藐視,不遺餘力的藐視。


    眼神就像是市儈的丈母娘看潦倒的女婿,語氣就像是無德的城裏人評判農村人,令人厭惡,但又令人無可奈何。


    像呂突迦說得那樣,媽祖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神,她像中國大多數的神仙一樣,都是誕生於可歌可泣的神話故事,但是她在國人心目中的位置,卻是不可撼動的,特別是一些沿海地區的居民,更是她虔誠的信徒。


    陳莫不想跟這個冷漠、刻薄的女人去爭論什麽,這種事情根本沒有辦法爭論出一個結果來。


    “怎麽,不服氣?”呂突迦挑釁意味十足地看著陳莫,仿佛那已經展開紅布的鬥牛士,靜等著陳莫這種被激怒的公牛撞擊。


    陳莫微微一笑,淡淡地說道:“自然是物質的,而人具有精神。你所謂的真正的神都是自然,都是物質。而我們信奉的神,是一種精神,一種凡人不可能擁有的精神。也許在你們印度需要戰勝惡魔的神靈,可是這裏不是印度,是中國,我們要戰勝的不是惡魔,而是貧困和疾病,所以我們更需要媽祖這樣的神靈。另外,我也不覺著以對手的名字來給自己命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相反,我覺著這是一種缺乏自信心的表現,難道她是怕別人遺忘了她的功績嗎?”


    呂突迦的臉時紅時白,最終因為陳莫的話落而變成了黑色,瞳孔之中泛濫的紅血絲也可以表明她現在有多憤怒。


    “哼!既然你這麽能說,那我想你也不用問我了,自己慢慢說吧!”呂突迦像個任性的孩子一樣,冷哼一聲後便是甩袖而去。


    陳莫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雖然名字叫突迦,也有些道行,但是他絕不相信這個刻薄的女人會是呂突迦的化身,撐死也就是她的信徒而已。


    走到門前的呂突迦突然停下了腳步,扭頭盯著陳莫問道:“你為什麽不叫住我?”


    “我為什麽要叫住你?”陳莫一臉無奈地說道。


    呂突迦指著床上的顧勇問道:“難道你不想知道他到底是因為什麽才這樣的嗎?”


    “呂醫生,您知道我弟弟是怎麽回事?”顧佳佳焦急地問道。


    呂突迦態度堅決地說道:“你問沒用,我要讓他問!”


    陳莫苦笑著說道:“好吧,麻煩你告訴我他是怎麽回事吧。”


    “既然你都說了,我們古印度的神靈都是自然的、物質的,那你就找你們中國的神靈用精神幫助你吧!”呂突迦像個陰謀得逞的小姑娘,臉上露出了調皮的笑容。


    陳莫頗感無語,難怪這個女人是精神病醫生,這個世界上,也就精神病能夠麵對了她了。“呂醫生,你覺著這樣有意思嗎?拋開其它不說,你現在的身份是一個醫生,你不覺著應該首先為患者考慮嗎?”


    呂突迦陰陽怪氣地說道:“對哦,我是個醫生,既然我是個醫生,那我就應該以科學的方法來醫治他,而不是依靠所謂的神靈還有什麽精神,你說呢?”


    “我錯了……”陳莫欲哭無淚地舉起了雙手,對這種任性的女人,他實在是沒有什麽好咒可念。


    呂突迦不屑地瞥了陳莫一眼,不冷不熱地說道:“下次對別人有所求之前,最好不要挑釁別人的脾氣!”


    “呃……”陳莫徹底被她打敗了,貌似陳莫並沒有想問她什麽,是她在一個勁兒的不停說吧?


    呂突迦收起刁蠻的麵容,神情凝重地看著顧勇說道:“阿羅乞什密。”


    “阿羅乞什密?”陳莫一臉茫然地看著她。


    呂突迦點了點頭,緩聲說道:“在印度廣受崇敬的女神裏,有一位毗濕奴的神妻羅乞什密,是掌管財富、幸運、豐收、家庭圓滿的女神,你們中國人將她稱之為吉祥天,阿羅乞什密就是她的姐姐。羅乞什密是掌管幸福的女神,而她是掌管不幸的女神。如果按照你們中國說法的話,她應該叫不吉祥天。”


    “還有這天?”陳莫不可思議地叫道。


    呂突迦不冷不熱地說道:“你們國家最厲害的地方在於,從來都是隻信奉對自己有用的神靈,真正的神靈你們從來不加以敬畏。不吉祥天在印度,可是與吉祥天一樣的存在,你們竟然都不知道她,不知道應該說你們可悲,還是應該說你們勢利!”


    陳莫尷尬地撓著頭:“呃……這個……古印度的神靈和我們中國人沒多大關係,所以……咦,說了這麽半天,你不也是中國人嗎?”


    呂突迦一本正經地說道:“這要看你這個‘中國人’的意思是什麽了。我的確是被中國人所生,不過他們在生下我後就因為我有疾病而將我遺棄,是一對善良的印度夫婦將我撫養長大的。所以,我從來不覺著我是一個中國人!”


    陳莫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現在算是明白這個女人為什麽對待中國二字如此尖酸刻薄了,合著是被父母拋棄了啊!為了避免惹怒這個女人,這個話題還是不要再進行的好。“我還是沒有聽懂,這個阿羅乞什密和顧勇有什麽關係?”


    呂突迦麵無表情地說道:“阿羅乞什密,最厲害的地方就是讓人在恐懼中迷失。他和他的同學,都已經迷失在了恐懼中走不出來。”


    陳莫不解地問道:“那你剛剛又說他們被下了降頭?降頭好像是泰國的吧?這又跟阿羅乞什密有什麽關係?難道是她給他們下的降頭?”


    呂突迦不屑地說道:“你是白癡嗎?阿羅乞什密是印度神靈,怎麽可能出現在中國?”


    陳莫無語地叫道:“那你又這麽說!”


    呂突迦拋給了陳莫一個碩大無比的白眼,冷冷地說道:“她不在這裏,不代表她的依靠不在!而且,難道沒有人告訴你,降頭術的發源地是印度嗎?”


    陳莫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這倒是,貌似一切影響社會和諧的東西都是源自你們印度!”


    呂突迦破天荒沒有反駁陳莫,而是意味深長地感歎道:“創造者本身是不想用其來害人的,隻不過是修練它的人走上了歧途而已。”


    陳莫皺眉問道:“我還是不明白,他們到底發生了什麽問題,根據我了解的情況,他們好像就是去被媽祖詛咒的房子探了一次險而已。”


    “雖然我不承認媽祖是誰,但是我想告訴你,善神永遠是善神,不會因為凡人的惡而改變自己的本質。隻有信奉她的人才會做出那種敗壞她名聲的事情,又或者說,是有人故意在敗壞她的形象。我還要查房,失陪了!”呂突迦說了一番進屋之後最為中肯的話之後,便是疾步走出了房間。


    “老踮著腳後跟走,不累嗎?”陳莫並沒有挽留,而是看著呂突迦的腳暗暗呢喃起來,傳說人如果長時間采取這種方式走路,可以更好的利用天魂能力,但是這玩意兒恐怕比打座還要累人吧?


    “陳大師,你們倆到底……在說什麽?”顧佳佳一臉無知地看著陳莫,他們倆這半天的對話,她能聽懂的不過五分之一。


    “沒什麽,就是商量你弟弟的病情而已。”陳莫說話的時候,悄悄找出了心香,暗暗打量起了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顧勇。


    黑氣,濃濃的黑氣,就如同他的影子壓在了他的身上一樣。


    這種現象是陳莫不曾見到過的,也是書中不曾記載過的。


    “難道真是不吉祥天的信徒搞得他們?”陳莫心中不由就犯起了嘀咕。


    “陳大師,咱們現在應該怎麽辦?”顧佳佳有些不安地問道,雖然她沒有聽懂兩人的對話,但是這又是神啊、又是降頭啊、又是不吉祥天的也讓她心裏邊感到害怕。


    陳莫齜了齜嘴,道:“現在這種情況是什麽也做不了的,去那被媽祖詛咒的房子看看吧,興許能找到辦法!”


    在中國,火車永遠都是出遠門的最佳交通工具。


    與起讓顧佳佳開十小時的車比起來,陳莫還是覺著倒幾趟車到達目的地更靠譜一些。


    火車發動後不多會兒,顧佳佳變靠在椅背上睡著了。


    不知道是因為這座位挨得太近、空間太小還是什麽其它原因,顧佳佳的腦袋竟然緩緩靠在了陳莫的肩頭。


    陳莫隻要歪歪頭,就能通過那敞開的三顆襯衣扣子看到顧佳佳那豐潤圓挺的胸部,這對於他來說,可是件要命的事情。


    非禮勿視這種事情,守著人的事情是要裝裝的,這沒人的時候誰管?


    顧佳佳呼吸時產生的香氣和她的體香再加上眼睛看到的一切,令陳莫的大腦漸漸進入了充血狀態。


    當他的大腦一片空白的時候,他的腦海中出現了一副副奇怪的畫麵。


    他看到了正在明寶齋裏忙碌著的張雪,也看到了正在與各種人斡旋的胡家仙。


    一想起這兩個女人,陳莫的心情便是漸漸歸於了平靜,有些失落也有些傷感地看著一略而過的窗外風景呢喃道:“不知道她們現在怎麽樣……”


    仙湖,弘法寺,這座鵬城香火最為旺盛的寺廟,此時卻是進入了一種詭異的安靜狀態。


    陳三神情凝重地站在地藏大殿之中,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視著那尊莊嚴神聖的地藏菩薩,良久之後,才扭頭看著一旁那個默默抄寫經書的僧人說道:“估計用不了多久,北京這鍋粥就要糊了,到那時,恐怕南邊也保不住陳莫了。”


    僧人不動聲色地說道:“三界輪回淫為本,六道往返愛為基。”


    陳三眉頭不覺一緊,疑聲問道:“你的意思是,陳莫該談戀愛了?”僧人抬頭望了陳三一眼,意味深長地說道:“愛不重不生娑婆,念不一不生淨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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