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會散場,蘇乙優哉回屋,把自己徹底當成了局外人。


    這件事怎麽收尾,傻柱該賠償多少,那是閆阜貴該去考慮的問題。


    要是蘇乙今天自己赤膊上陣,或者把自己給攪和進去跟傻柱倆掰扯幾塊錢的事兒,那肯定都是很糟心的事情,落不得現在這樣無事一身輕的清閑。


    但這次丟雞跟原劇情裏許大茂丟雞肯定不是一回事,原劇情裏許大茂丟了一隻雞後,第二隻雞也很快被他處理掉了,再就沒了後續。


    而現在丟雞的是三大爺閆阜貴,那這事兒完不了,“後患無窮”。


    在家裏看了會書,燒開了一壺水,蘇乙給自己沏了一杯茶,正“滋兒滋兒”吸溜著,傻柱也不敲門,埋著頭悶聲進來了,臉上明晃晃寫著兩個字——鬱悶。


    蘇乙也不說話,去五鬥櫃裏取出一隻杯子來放了點茶葉,給傻柱了倒了杯茶。


    “謝了兄弟。”傻柱麵色稍緩,“你還能給我沏茶,這證明你沒因為這事兒看不起我。”


    “你就是替人背黑鍋的,我幹嘛要看不起你?”蘇乙笑嗬嗬道。


    傻柱吃了一驚:“你……你怎麽知道?”


    “你就不是偷雞那種人。”蘇乙道,“就算你要偷,也沒必要來偷我的雞。”


    “來自何雨柱的喜意+89……”


    傻柱有些感動對蘇乙伸出大拇指:“兄弟,謝謝你相信我,我正發愁怎麽跟你解釋這事兒呢,讓你別誤會哥哥是那種手腳不幹淨的人,影響了咱哥們兒之間的感情。現在有你這話,我什麽都甭說了,哥哥謝謝你了!”


    蘇乙笑了笑道:“我信你沒用,除了我,大院兒裏誰信你?現在全院兒都覺得你何雨柱是個偷雞賊,以後都得防著你一手。就算一大爺替你遮掩了一下,但偷了就是偷了,大夥兒隻看事實。要是這事兒再傳到廠裏——你覺得許大茂會替你保密嗎?我看他今晚很不甘心讓你逃過一劫。”


    原劇情許大茂對此沒有四處宣揚,是因為一來他的雞來路不正,一旦被有心人揪住他解釋不清,反而惹自己一身騷;二來事情也牽扯到他說傻柱壞話的事情,壞話他確實說了,他心虛,也不想讓別人說他是嘴長招報複,因此很聰明地什麽都沒再提。


    但現在不一樣了,雞是三大爺的,從他許大茂手裏倒了兩手,他完全可以不認,所以不擔心雞來源的事情。


    這事兒跟他許大茂一點關係都沒有,說出來就能讓傻柱難堪,他不說才怪。


    所以蘇乙很確定這事兒不可能就這麽結束。


    傻柱這黑鍋可不是他以為的這麽小,也絕不好背。


    蘇乙能看這麽遠是因為他經多識廣,但傻柱眼界淺不可能看得到,他隻知道今天他仗義了一把,替人花錢消災了,這會兒耿耿於懷的也是他賠出去的那些錢。


    蘇乙這麽一提醒,傻柱表情頓時變了。


    “許大茂這孫子還真有可能到處壞我名聲去!”傻柱眉毛擰成了“川”字,“哎喲,忘了這茬了,這可怎麽辦?這搞不好要出大問題的……”


    傻柱表情陰晴不定,顯然很為這事兒頭疼。


    “喝茶,喝茶。”蘇乙笑嗬嗬道。


    “我現在哪兒有心情喝茶呀?”傻柱苦著臉道,“唉,我也是腦子一熱,也是覺著……”


    話說一半,傻柱看向蘇乙:“你知道我是替誰背黑鍋嗎?”


    “英雄難過美人關唄。”蘇乙吸溜了一口茶水。


    “來自何雨柱的喜意+44……”


    “你是腦子真好使!到底是喝過墨水兒的。”傻柱咧嘴一笑,很是為蘇乙說他是“英雄”而高興。


    “其實這回我還真不是為秦淮茹,而是為棒梗這孩子。”傻柱道,“雞是他偷的沒錯,但他可沒吃獨食,而是帶著他兩個妹妹一起吃的。能想著他倆妹妹,我就覺得這孩子本質上不壞,是個有擔當的……”


    “你打住吧!”蘇乙都聽不下去了,“這會兒就敢偷雞,假如等再過幾年偷更大的被抓了,你看警察會不會因為他兩個妹妹放他一馬。偷就是偷,做了賊還得你高看了,你呀,拎不清!”


    傻柱嘿嘿賠笑:“我這不是怕你對這孩子誤會太深,替他遮兩句嘛?錯就是錯,回頭該收拾還得收拾,他媽饒不了他的!”


    沒貢獻惡意,這證明傻柱沒因為蘇乙說他而不爽。


    “哎我說,那隻雞你真賣給三大爺了?”傻柱岔開話題問道。


    “沒給現錢。”蘇乙道,“算是給我養雞的報酬吧。”


    “我就知道,閆老西兒死摳,他能舍得掏出真金白銀買雞?”傻柱冷笑,“訛我六塊錢不說,還順走我那一砂鍋雞肉……等著吧他,這事兒沒完!”


    傻柱咽不下這口氣。


    六塊錢?


    三大爺不愧是三大爺,可以的。


    “唉,今晚我妹妹回來,本來雞是給她燉的,現在好了,她晚上回來都沒得吃……”傻柱鬱悶道。


    蘇乙想了想,起身轉頭去五鬥櫃最上麵一層提出來一包糕點來放在桌上。


    “昨兒在稻香村買的八大件兒,本來是給自己買的零嘴,拿去給咱妹妹吃去吧。”蘇乙道。


    “來自何雨柱的喜意+99……”


    傻柱又驚又喜:“這太貴重了!稻香村的八大件兒……好家夥,這一包最少不得四塊錢?”


    “四塊五毛錢,還要點心票的。”蘇乙笑道,“我買了兩包呢,你拿走一包。”


    這年頭兒的普通糕點價格是六毛錢一斤,但八大件屬於高級點心,對普通百姓來說貴得離奇,屬於禮品點心。


    所謂八大件就是八種不同糕點的名目,分別是翻毛餅、大卷酥、大油糕、蝴蝶卷子、幅兒酥、雞油餅和狀元餅,一般是山楂、玫瑰、青梅、白糖、豆沙、棗泥、椒鹽、葡萄幹這八種餡心。


    這東西金貴,沒有票的話,能賣到七八塊錢一斤,普通老百姓肯定是消費不起的。


    這時候流傳一段順口溜——“高級點心高級糖,高級老頭上茅房,拉了一泡高級屎,擦屁股都用高級紙”。


    這裏說的高級點心就是八大件,很多人都是隻聽過沒見過。


    傻柱雖然見過,但卻從來沒嚐過。


    “我待會兒給你拿錢!”傻柱一咬牙道。


    “送你的,別跟我談錢!”蘇乙翻了個白眼,“談錢我就不給你了。”


    蘇乙送傻柱八大件主要是禮尚往來,昨晚傻柱送來一個大書架子,雖說沒花錢,但真算錢可不便宜。


    蘇乙不是白吃白拿的人,遲早要回禮的,現在算是個由頭,算是有來有往了。


    “來自何雨柱的喜意+99……”


    傻柱樂得合不攏嘴:“好,夠兄弟!長這麽大,還頭一回有人送我這麽貴重的東西,就衝這個,你這哥們兒就沒白交!”


    “這是給咱妹的,你可別一轉頭送別人,讓妹妹餓肚子啊。”蘇乙提醒道。


    “放心,我心裏有數。”傻柱樂嗬嗬道。


    “行,那我不留你了,你趕緊回去吧。”蘇乙道,“我估摸著三大爺這會兒正等你走呢,他肯定要來跟我商量賠償金該怎麽辦的事兒。”


    傻柱對蘇乙嚴肅道:“兄弟,三大爺是個鐵公雞,到他手裏的錢,你肯定很難再摳出來,但能要盡量多要,哥哥我這錢賠給你心甘情願,但給他……我虧得慌!”


    蘇乙笑嗬嗬道:“那我試試。”


    傻柱一點頭,微微猶豫,又問道:“昨天問你那事兒,你看出點兒什麽了沒?”


    蘇乙知道他說的是什麽,想了想,告訴他一句話,笑嗬嗬道:“你就這麽問她,看看她怎麽說。”


    “這……有用嗎?”傻柱狐疑道。


    “有用。”蘇乙點頭肯定,“她隻要回答,我就能把她對你的心思猜個差不離。”


    “成,我信你!”傻柱一咬牙應下,“那我走了,我妹差不多這會兒也該到了,你甭送!”


    傻柱扭頭出了屋子,看看手裏的八大件點心,心裏鬱結之氣盡散,美滋滋哼著小曲兒過了垂花門。


    早在窗戶邊上時不時往外張望的秦淮茹見狀急忙跑出了屋子,一眼看到傻柱手裏的糕點,頓時眼睛一亮,道:“喲,三大爺這麽敞亮呢?還給你一包點心?”


    “誰?他?”傻柱一副不屑的樣子,“就他死摳那樣兒,我在他家一口水都沒落著喝,還點心?這是我兄弟援朝送我的!知道這是什麽嗎?”


    傻柱美滋滋炫耀:“稻香村的八大件兒!就這一包知道多少錢嗎?四塊五毛錢!這還得要點心票,現在鴿子市上點心票一塊三毛錢一張,就這搶都搶不到!你們車間主任郭大撇子上次不是買了這麽一包送李新民嗎?他可沒票,知道他花了多少錢嗎?七塊八毛錢!”


    “你就說我這兄弟對我多大方吧,這麽貴重的東西,一聽我說雨水回來沒飯吃,二話不說,卡就送我了,說——不能讓咱妹餓著,去,拿去讓咱妹吃!我說我給你錢吧援朝,你猜他怎麽說?他說,柱子哥,就咱倆這關係,你談錢我跟你急啊!”


    傻柱說得唾沫橫飛,學得活靈活現,眉飛色舞手舞足蹈的,那叫一個得意和自豪。


    渾然不覺秦淮茹笑得已經越來越勉強。


    他當然也不會知道此刻在家的蘇乙剛收到秦淮茹滿值的惡意和怒意。


    好你個蘇援朝,我給你又縫被子又做秋衣,你連個點心皮子都沒拿出來。


    傻柱什麽都沒幹,你給他一包八大件!


    憑什麽!


    秦淮茹又是嫉妒又是氣憤,也就是傻柱大大咧咧,不然一定會察覺到她這時候氣場已經很不對了。


    “真是稻香村的八大件兒啊?”秦淮茹勉強笑著,“你沒打開看看裏麵什麽樣?說起來,我還沒見過八大件長什麽樣呢。”


    傻柱立刻把八大件雙手一捂,嘿嘿笑道:“這可不成,我給雨水的,得她自己親手拆開,我要是提前拆了就不是那麽回事兒了。”


    “棒梗也沒吃過呢!”秦淮茹道,“能給他留點嚐嚐鮮不?”


    “我跟雨水說,看她怎麽說……”傻柱還是沒鬆口,“不過棒梗這孩子你真得教教他了,這才多大就偷人家雞?不能再這麽慣著了!別長歪了。”


    “怎麽,你替棒梗背黑鍋賠錢,心疼了?”秦淮茹白了他一眼。


    “我心疼什麽呀,不就六塊錢嗎?”傻柱“切”了一聲,渾不在意一擺手。


    “六塊!”秦淮茹頓時瞪大眼睛,咬牙切齒,“好你個三大爺,你這心還真黑!”


    “讓他等著吧,這事兒沒完!”傻柱冷哼一聲。


    秦淮茹想著六塊錢,又看看傻柱手裏的點心,莫名心裏覺得舒服了點。


    她語氣稍緩道:“謝謝你替我背黑鍋啊傻柱,棒梗一直都跟你最親,你看他除了這回偷雞,之前除了偷你東西,還偷過誰東西?還不是真拿你當親人?你也別怪他……”


    “我怪他什麽呀,他還是個孩子。”傻柱急忙道,“真沒怪他,我就是覺著吧,你得教教他。”


    秦淮茹歎了口氣道:“怎麽教?是我自己沒本事讓棒梗餓著肚子,他才去偷的,說到底都怪我……但我一個人養著這麽一大家子我容易嗎我?上有老下有小,各個都張著嘴等著我喂飽他們,但我怎麽辦?我也是個女人,誰心疼我呀?”


    說著說著秦淮茹悲從心頭起,竟淚如泉湧,“嚶嚶”哭了起來。


    傻柱頓時慌了手腳:“你別哭呀秦姐,這大晚上的,讓別人看見還以為是怎麽回事呢……哎幼這怎麽說的,我知道你不容易,我心疼你,我不也老幫著你嗎?”


    “那管什麽用?”秦淮茹哭著道,“真過日子還得是我自己,偶爾能靠靠你,但平時還不是我自己扛?你說我怎麽就這麽苦呀,有時候想想還不如死了算了!”


    “你可不能死,你死了仨孩子怎麽辦?哎幼我的秦姐,你可別哭了!”傻柱就受不了這個,都心疼死了,“秦姐,這八大件兒你拿回去給仨孩子吃吧,你們一家好好甜一甜,你別哭了行嗎?算我求你了!”


    秦淮茹哭聲頓止。


    “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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