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哪裏不對?」苦桑一怔,問道。


    「哪裏都不對。」蘇乙道。


    「少俠懷疑小僧在騙你?」苦桑苦笑起來,「出家人不打誑語,小僧以我佛名義發誓,剛才所講句句屬實,絕無半點虛言。」


    蘇乙笑嗬嗬道:「好和尚從來都不會以佛祖的名義發誓,這是對佛祖不敬。」


    苦桑正色道:「那是因為小僧心底無私光明正大,如此才無懼無畏百無禁忌。蘇少俠,其實事情到了現在,小僧還有騙你的必要嗎?待會兒出了這座破廟你我便會各奔西東,以後天涯路遠,若是無緣,隻怕此生都再難相見。既然如此,小僧騙你作甚?沒有理由嘛,對不對?」


    「有道理呀。」蘇乙微微挑眉。


    「少俠真的是多心了。」苦桑誠懇道,「總之,小僧言盡於此,信與不信全在少俠。那涵家大小姐送給少俠的東西,小僧也不會收回,少俠權當留作紀念便可,但千萬別自行修煉,那真的是害人的東西。」


    說到這裏苦桑雙手合十微微一躬:「小僧還要再次感謝少俠古道熱腸,與小僧聯手推敵。少俠宅心仁厚,日後必有善報。小僧這就護送涵家繼續上路了,我們就此別過,有緣再會。」


    說罷苦桑就要轉身離去。


    卻聽蘇乙幽幽一歎道:「大師啊大師,我這人其實很怕麻煩的,我也是真想放你走。但為何你偏偏要把我當傻子?」


    苦桑錯愕看了蘇乙一會兒,搖頭道:「少俠,小僧不知道少俠在懷疑什麽,還是故意要跟小僧為難。小僧甚至都不懂少俠在說什麽,但小僧還有要事在身,真的不便再跟少俠辯駁糾纏了。若是少俠真的對小僧有些誤會,那也沒什麽,就當小僧是個壞人吧。」


    【鑒於大環境如此,


    說著他再次搖頭歎息,一副被人誤解的蕭索樣子,就要再次轉身離去。


    倉啷。


    背後傳來的一聲劍鳴,讓苦桑頓時僵在原處。


    苦桑緩緩轉過頭來,看著蘇乙出鞘一半的劍鋒,深深皺起了眉頭:「少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兄台,我看這位大師麵善心好,他剛才所說也在情在理,並無不妥呀。」這時,一直在一邊聽二人對話的寧采臣忍不住開口了。「別說人家沒騙你,就算騙了你什麽,應該也無傷大雅,畢竟大家隻是萍水相逢,並無任何瓜葛,對你也不會有任何害處,你又何必揪著不放呢?」


    「正所謂旁觀者清,少俠,你就放小僧走吧。」苦桑歎了口氣道。


    「世人愚昧,人心叵測,有時候眼睛看到的事情未必就是真相,所以旁觀者也未必就清楚。」蘇乙嗬嗬一笑,「別裝了苦桑,你今天走不了。」


    另一邊的寧采臣聽到這話眉頭微皺,仔細思索起來。


    「少俠,若小僧所料不錯,隻怕是小僧露了白,你看上小僧那件符寶了吧?」苦桑的表情終於冷澹下來,「少俠真不顧並肩一戰的情誼,要圖謀小僧的符寶嗎?」


    聞聽此話寧采臣麵色一變,頓時用狐疑的眼神看向蘇乙。


    蘇乙嗬嗬一笑:「你的符寶我的確感興趣,不過那會是我的戰利品。」


    苦桑眼中頓時綻出奪目精光,沉聲道:「少俠一定要和小僧過不去?」


    「是你跟我過不去。」蘇乙嘖嘖道,「好人裝久了,你該不會真入戲了吧?看看你無辜的樣子,好像真是我在欺負你?」


    苦桑麵色陰晴不定,盯著蘇乙看了半響才道:「你為什麽要懷疑我?」


    「從我一進門你就對我有殺意,你說我為什麽懷疑你?」蘇乙冷笑。


    「那不是殺意,隻


    是小僧看出少俠身上煞氣很重,陰氣森森,是故有些驚疑。」苦桑解釋道,「小僧一度懷疑你就是那夥勢力的人,所以才暗中觀察你,直到你替涵家人出手,小僧才打消疑慮。」


    「倒是能圓上邏輯……」蘇乙嗬嗬一笑,「那我再問你,你說你受人所托要護送涵家大小姐回家,你是修行人,你直接帶著她飛走不就得了?明明知道有強敵要來追擊,你還任由她們被一群凡人包圍在這破廟裏,你躲在暗處看戲,這說得過去嗎?」


    「小僧解釋過,小僧是為了出其不意偷襲來敵!」


    「你明明可以帶著涵家大小姐直接走,幹嘛非要等著偷襲來敵?難道偷襲來敵才是你的目的,護送涵大小姐隻是附帶?」蘇乙冷笑,「你暗戳戳混在凡人中間,明顯是打算陰人,你個老六還不承認?」


    「哼,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清者自清,小僧懶得和你辯解!」苦桑的臉色徹底陰沉下來。


    「這兒就一個觀眾,到現在你還裝就沒意思了。」蘇乙歎了口氣,「實話實說吧苦桑,寧兄不過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就算知道了你的真麵目,待會兒你殺他滅口不就好了?」


    那邊寧采臣正滿腦子漿湖分辨誰好誰壞,一聽蘇乙這話,怔了怔後臉色立馬綠了。


    「蘇少俠,小僧最後再說一遍,小僧沒必要騙你!」苦桑一字字道,「你圖謀小僧符寶就直說,何必找這種借口?你說我裝?這句話小僧同樣送給你!」


    蘇乙「嘖」了一聲:「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你為什麽到現在還要裝,跟你廢話這麽多,我也隻是想問清真相罷了。既然你口風這麽嚴,那你就去死吧。」


    說罷蘇乙二話不說揮劍就斬!


    這一劍迅捷至極,但下一秒苦桑身上突然爆發出氤氳水汽,讓蘇乙這一劍如陷泥潭,斬落不下。


    嗖!


    一根赤色手杖暗戳戳從水霧中伸出,無聲無息戳向蘇乙心髒部位,蘇乙撤劍後退一步,嘴角勾起。


    他劍指苦桑笑道:「大師嘴上義正言辭,暗地裏卻一直在防著我,如此心口不一,還敢跟佛祖發誓你心底無私?」


    苦桑眼中綻出無限殺機,終於不再偽裝,他森然道:「我不明白,我到底哪兒露出了破綻?就憑剛才你說的兩點,我完全可以解釋清楚,你無憑無據,為什麽如此篤定?」


    「你真的有問題!」孫乙還沒開口,那邊寧采臣又驚又怒指著他驚叫起來,「虧我剛才那麽信你還為你辯解!」


    刷!


    話音未落,一道水龍直奔寧采臣而去,寧采臣猶自跳腳還沒做出反應那水龍就已到了他麵前,這書生腦子瞬間一片空白僵在原地。


    眼見水龍就要衝刷到他身上,下一秒他隻覺手臂處被誰一把握住,跟著身子一輕,整個人騰空而起。


    再回過神時,他發現他已經從原地橫挪到了窗邊的位置。


    轟隆!


    水龍直接衝垮了他原先所站立位置的土牆,發出巨大聲響。


    寧采臣臉色瞬間變得毫無血色,直到這時才心中充滿恐懼和後怕,身子都止不住顫抖起來。


    他使勁咽了口唾沫,看了眼救下自己的蘇乙剛要開口感謝,蘇乙卻看也不看他,向前一步擋在他麵前,笑嗬嗬對苦桑道:「當著我的麵殺人滅口,太不把我放在眼裏了吧?」


    「我不明白!」苦桑握著他的紅色手杖死死盯著蘇乙森然道,「就算你覺得我不對勁,但我都要走了,你為什麽非要糾纏不放?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何必非要自找麻煩?」


    「要是你沒有在我身上動手腳的話,你們的破事兒我真的懶得管。」蘇乙澹澹道,「和尚,你在我身上留下印記,真以為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嗎?你不是挺


    會解釋嗎?來,解釋,你這麽幹什麽目的?」


    苦桑恍然,這才明白蘇乙為什麽這麽篤定他有問題,原來是他的小動作露餡了,他還以為自己的演技有問題呢。


    知道真相的苦桑眼中露出濃濃的忌憚之色,深深道:「你到底是什麽人?你能看穿我的隱身術,還能覺察我的水鏡追蹤法,你絕非凡人,甚至不是一般的修士,你到底是誰!」


    「俺是嫩爹!」蘇乙二話不說一步邁出。


    幾乎與此同時苦桑手中紅色手杖猛地一分為二,那殺死黃衣人的短刃突然「嗡」地一聲衝天而起。


    兩人竟再次同時動手!


    原來苦桑口中問蘇乙問題,背地裏竟偷偷完成了施法過程,再次祭出了他的符寶!


    蘇乙就算再藝高人膽大,也不願自找麻煩去嚐試這讓他心驚肉跳的短刃威力,自然不會真給他激發此寶的時間,因此在察覺苦桑意圖的第一時間他便毫不猶豫再次出手了!


    這次他毫無保留,也不敢留手。


    一步到了苦桑身後,蘇乙咬破舌尖一口鮮血噴在捏在手中的一張紫符上,迅速將其拍在縈繞其周身的氤氳水汽上。


    嗡!


    紫符無風自燃,爆發出的無形能量使得空間震蕩,苦桑的護體真氣瞬間被這股能量驅散一空,甚至那還未被完全激發的符寶也失去了控製,如斷線的風箏般頓時跌落在地!


    絕陽符,原本是隔絕陽氣的借法符,但在此界,可以連靈氣一並隔絕!


    雖然隻能爆發一瞬的效果,所涵蓋範圍也不過方圓一丈範圍內,但在鬥法關鍵時刻,這就已經很致命了!


    苦桑完全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他激發的水靈護體術就徹底消散,連符寶裏的靈氣都逸散一空,失去了控製。


    突發的變故讓他腦子一片空白,隨即頭皮發麻,露出驚恐不可置信之色。


    他就要再次激發符寶,但就在這時,蘇乙一掌結結實實打在他後心上。


    砰!


    隨著一聲如中敗革的悶響,苦桑麵色一滯,「哇」地一口就噴出一口帶著內髒碎渣的血液來。


    他渾身力氣迅速消散,「噗通」一聲跌倒在地,口中滿是碎渣的黑血狂湧而出。


    蘇乙剛才一掌,將他的五髒六腑瞬間震得粉碎,他絕對是活不了了!


    但這苦桑生命力還真是頑強,他驚恐指著蘇乙,嘴裏一邊「汩汩」冒血,一邊顫聲道:「你、你果然不凡……」


    話沒說完,他再堅持不住,撲倒在地再無聲息。


    蘇乙輕輕吐出一口氣:「還用你說?」


    他看向一邊瞠目結舌的寧采臣,一揚下巴嘴角勾起:「怎麽樣寧兄,這一課夠精彩吧?」


    咕都。


    寧采臣使勁咽了口唾沫,顫聲道:「蘇兄,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也想知道怎麽回事,但他不說,我隻好把他給殺了。」蘇乙歎了口氣道,「好在除了他,應該還有一個人多少也知道點。」


    「誰?」寧采臣急忙問道。


    蘇乙嗬嗬一笑,低下頭來,目光落在那件被稱為符寶的短刃上……


    蘇乙收起戰利品後走出破廟,寧采臣哆哆嗦嗦跟在他後麵,一副驚嚇過度的樣子。


    廟外,涵家堡的人已經把剛才所有從廟裏抬出來的屍體都堆在一起,除了那個被和尚殺「死」的黃衣人。


    一群人正在屍堆邊等著苦桑出來,但見到走出來的竟是蘇乙和寧采臣,幾乎所有人都臉色大變。


    刷!


    所有人齊齊做出動作,有的掏出手弩,有的拔刀,齊齊對準了蘇乙。


    剛才廟裏蘇乙和苦


    桑動手的時間雖然短暫,但還是鬧出動靜,讓涵家堡的人覺察不對,早早就列陣防備。


    「苦桑大師呢?」涵小姐麵色大變,焦急叫道,「苦桑大師怎麽沒出來?」


    「他死了。」蘇乙澹澹道,他腳步不停,接著往前走,但寧采臣卻嚇得不敢前進,反而後退一步,縮到了門後麵。


    「涵小姐要跟我火拚嗎?」蘇乙冷冷一笑晃了晃手中劍,「要是你敢動手,我保證你們一個也活不了!」


    涵小姐麵露懼色,顫聲道:「蘇少俠,東西我已經給你了,你還想怎樣?」


    「我要——他!」蘇乙笑嗬嗬一指那麵色如土、戰戰兢兢的侍衛首領。


    刷!


    眾人的目光齊齊落在這侍衛首領身上。


    「殺了他!快殺了他!」侍衛首領突然指著蘇乙殺豬般驚恐叫了起來,「他要把我們都殺光,他要殺了我們,快!快動手!」


    蘇乙笑意不減看著他沒有說話。


    涵家堡的人都遲疑看著他,然後目光齊齊落在涵小姐臉上。


    涵小姐此刻恨不得把侍衛首領的嘴給堵住。


    還動手?


    連苦桑仙師都被這人給滅了,拿什麽動手?你想害死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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