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孟羲遍轉了四十處練兵場,他發現了一個問題。


    問題不在李孟羲所擔心的青巾兵能力方麵,卻在一個李孟羲未曾料到的方麵。


    新兵練新兵,能力不是問題,四十個青巾兵,經過長達一個月的訓練,他們每個人都被訓斥不止一次。


    俗話說, 久病成良醫,新兵容易在哪裏出錯,訓練的時候哪一點最難,青巾兵們有著深刻的切身體會,知道的一清二楚。


    不用青巾兵們有多高的水平,隻要他們能按照接受過的隊列訓練,照貓畫虎從頭到尾在新兵們身上過一遍,就能把新兵訓練的差不多。


    問題出在節奏上。


    轉了兩圈, 李孟羲發現,從細節來看,從單個動作來看,青巾兵們都沒太大問題。


    問題在節奏上。


    有的教官,都開始訓練轉向了,有的教官還在不嫌厭煩的隻練集合解散。


    自然,區區幾天,就練到了轉向,進度趕的太快,新兵們接受能力有限,不好;同樣,都好幾天了,還在練集合解散,進度一點沒有推進,這也太慢了,也不好。


    李孟羲回想自己練兵時,在算著進度,時間卡的剛剛好, 一步步,由難到易,剛好一個月,把隊列訓練基本完成。


    想來青巾兵眾人,隻能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隻能效法,而不能知隊列精義,不能全局把控整個訓練計劃,所以進度就把握不好。


    心裏有了計較,李孟羲決定改變這一現狀。


    深夜,天不早了。


    那邊劉備下令,讓停止訓練。


    訓練場中,新兵們散開,各自回去了。


    新兵們都走,青巾兵們不忘把火把架子上的火把一個一個取下來踩滅,並把火把架子也一根根從地裏拔出來收好,放在各隊的板車上。


    如前所說,李孟羲發現板車是鍛煉組織能力的絕佳訓練輔助物。


    漁營和屠匠營草建之時,都是先分出一輛板車,然後圍繞此一輛板車,誰來拉車,誰來替換,車上放什麽東西,誰放誰不放等等方麵,鍛煉了隊伍。


    有此經驗在,練兵的一個重要目的,是借助訓練時培養起的紀律和組織,建立起民夫營的組織架構,不然,民夫營沒個架構,連分魚都沒法分。


    有鑒於此,軍中湊出了四十一輛板車,四十新兵隊,再加一隊女兵,每隊一輛板車。


    板車隻一輛,運載力微乎其微,重要的是,以板車為磨練組織能力。


    板車分發下去的那一刻,一個青巾兵,帶四十新兵,便順勢編成了一隊,等於是,已經開始把民夫營逐步建立起架構了。


    青巾兵們把火把滅了之後,堆地上,火把架子丟車上,不一會兒收拾妥當。


    之所以火把暫時不往車上放,而且火把收起來的時候,還要盡可能的分開丟在地上,這是因為,有次出了問題,火把滅了,火星還在,然後就堆板車上了,沒想到火星複燃,把板車燒了個窟窿。


    有此教訓在,就禁止再把火把往車上放。火把踩滅之後丟在地上,就算是複燃,也才著一根柴而已。


    軍營重地,防火是重事。


    營中易燃的東西可太多了,帳篷是刷了桐油的,一根火箭,一點火星碰到,轟的一下就著了,還有糧草,糧食或許沒那麽容易著火,倒是,草料,喂馬匹牲口的幹草料,一點火星也照。


    要是紮營再不對,草木枯黃時節,紮營荒草灘中,一個用火不當,火把草叢一引燃,借著風,呼啦一下火勢席卷全營,有十萬大軍也瞬息灰飛煙滅。


    練兵結束,李孟羲把青巾兵眾人特意叫一起,交代眾人要把握好練兵節奏。


    “某說一下,隊列要從易到難,何最易?立正最易。何最難?變隊最難。


    故,立正最先,變隊最後。


    難易前後,諸位記清,就按如下序列。


    一為明站位,練集散。


    二為,看齊,對正,報數。


    三為,立正。


    四為,左右轉向,後轉向。


    五為,原地踏步。


    六為,起步直走,行走間立定。


    七為,起步走,直走並帶轉彎走。


    八為,跑步走直走,跑步間立定。


    九為,跑步走直走轉彎走。


    十為,隊列靜止變幻,和行進間變幻,此一條,暫不練。


    但以上九條,按部就班,一步步來,大致三天練一個,一月,恰好練完,明不明白?”


    “明白!”青巾兵眾人齊聲回答,在安靜的夜裏,很引人注意。


    李孟羲又特意挨個問練兵次序,青巾兵眾人雖回答的磕磕絆絆,但他們畢竟經曆過整套的訓練過程,邊想邊回答,就能回答個八九不離十。


    “解散!”李孟羲下令。


    眾人四散。


    李孟羲打了個哈欠,揉了揉臉頰,回去,李孟羲草草寫下了今日所得,所得就一條,“以新兵練新兵,難不在新兵不知如何操練,而在新兵不能把控練兵節奏。


    故,步軍隊列操練法當明細章程,一者使諸教官有法度可依,二則利於推廣。”


    按說,今日義軍幹了很多各種意義的大事,既挖了官軍牆角,挖走了盧植幾百舊部,又好好算計了董卓這個未來強閥一把,件件都是大事。


    可於李孟羲而言,這麽些大事,在他眼裏,仿佛還不如細化了操練守則這一件小事重要。李孟羲能認真把練兵守則給記下來,董卓什麽的,他竟然給忘了,幾乎都沒想起來白天去算計董卓的事了。


    論實際來說,挖官軍牆角也好,算計董卓也好,大事的確是大事,可真的什麽都學不到。


    不知不覺,和初入漢末那時相比,如今,連鼎鼎有名的曆史人物董卓也不太能引起李孟羲興趣了,氣魄不覺間已經養成。


    ——


    放眼天下,劉備義軍是截然不同的存在。


    不同在於,來投的盧植舊部,他們在盧植軍中也好,在董卓軍中也好,沒有太大區別。


    但一來劉備軍中,這些官軍軍將們便感覺到了極大的差別。


    夜裏義軍練兵呼喝聲陣陣是一處,盧植舊部入各營各什,負責的什長伯長,先來問缺東西不缺,然後,缺被褥,抱來被褥,缺碗筷,就抱來碗筷,如果誰缺草鞋,那更好了,軍中草鞋都泛濫了。


    最讓諸軍將感到不同一般的是,第二天早晨開飯時,人家說有軍令,讓新人先盛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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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人,最新的就是來投的盧植舊部。


    有人不好意思,盛粥的時候,稀稀的舀了一勺半勺就不舀了,義軍什長往往一把奪過勺子,很給盛了一碗稠的。


    一勺稠粥,不算什麽,但此中善意,令眾軍將心中一暖。


    所有盧植舊部,每一個人,都受此善待,沒有一處意外。


    不僅是軍中有嚴令,更有新人入軍,軍法官們特意到處巡視,就盯著哪部不按軍令辦事。


    義軍有極其違和的一點,那就是,有相當一部分伍什,當什長的,身上的甲寒酸的不行,甚至沒有甲胄,但是,普通士卒,身上甲好的不行。


    前邊招降青雲山黃巾之時,為盡收軍心,特意不收黃巾大小頭目的鎧甲兵器,當時做法,沿用到現在,盧植舊部來投,就更不可能把人家身上甲扒了的。


    於是,戰兵營中,衣甲雜亂,想從鎧甲來區分誰是軍官,根本不可能。這從一定程度上,造成了些許識別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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