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旨下!黔靈驍騎校尉接旨。”一道略帶嘶啞的聲音傳遍武狀元府。


    “黔靈驍騎校尉嶽蕭,私通狄國,朕念爾年幼不暗世事,遂發配西北蠻荒之地,永不錄用,欽此!”嘶啞而略帶磁性的嗓音響徹整個狀元府。


    天武二十四年的春初,一道聖旨在靈都之內掀起了一陣風暴。


    一道聖旨,便締結了一代傳奇,這個天靈朝最年輕的武狀元,被擱置了整整兩年,最終還是被無奈處決掉了。這其中的原因,整個靈都,甚至說整個天靈朝人都知道。


    天武二十二年,那時不過二十歲出頭的嶽蕭一劍橫指天下,發出天下英豪孰堪一劍的感歎,雖惹起整個朝野江湖震動,但卻無人出手製止,隻因為他身後站著那個令朝野震動,令江湖畏懼的國柱。


    可是世事難料,殿試前,所向無敵的嶽蕭當著文武百官的麵痛陳國柱馮昭然十大罪狀。


    馮昭然不過微笑的看著嶽蕭一條條的將罪狀陳述,其後當著文武百官的麵霸氣說了一句“你奈我何”便簡單的了結此事。而高坐龍椅的天武帝隻能惡狠狠地瞪著那個隻手撐天的國柱馮昭然,哀歎聲中的無可奈何顯露無疑。


    ......


    三年前,那時候,一人一劍,三個月半便踏遍了三分之一的武林,敗了數百位武林德高望重的先輩,叫囂著天下第一的牛人,可是卻惹怒了整個江湖武林,無數的武林豪傑均前來一試高低,可是卻都無功而返,最後少林神僧出手,一招黑虎掏心便斷了年輕人那顆傲視蒼穹,天下第一的心。


    少林真人念少年尚有憐憫之心,雖敗卻數百武林豪傑,卻未取一人性命。


    可卻世事難料,海沙幫幫主被殺於長白山。


    一切因緣由果定,有因皆有果。


    少年的江湖功利心太重,最後惹得一身江湖債。


    敗於少林神僧的少年被海沙幫追殺,身負重傷的少年,在麵對著海沙幫三大長老以及副幫主的強攻之下,身心疲憊,被圍於清風崖,為不被海沙幫眾人所辱,於清風崖上一躍而下,卻被偶然路過的馮昭然所救。


    江湖之上,恩怨分明,少年為報救命之恩,遂替馮昭然奪下是年武狀元,可卻在殿試當日收到列舉馮昭然十大罪狀的書信,苦苦思索下於殿試列舉馮昭然十大罪狀。


    被幽禁了整整兩年,少年已不再是當年的少年,兩年時間的沉澱,雖然那份江湖功利心尚未磨滅,可是也看穿了不少。


    拿著長劍的人,本該是仗劍江湖的豪俠,可是再加上一副枷鎖那就顯得有點落寞了。


    靈都門口,數千人齊望,看著那落寞的身影,他們心裏估計都是歎息吧,本該大好的年華,絕世的高手,正值建功立業之時,可如今隻能遠望靈都卻再也不得邁入靈都一步。


    站在靈都之外,看著城門上的“靈都”兩個鎏金大字,這是天靈朝的集中之地,這是經濟與權力的中心,再看他,一身灰麻囚衣,胸前的“囚”字彰顯著他是個格格不入的人物,在這靈都,是與他再也無緣了,當年一劍試問天下的嶽蕭再也不存了,此刻隻有戴著枷鎖,就連貼身不離的長劍都需要旁邊押送官差來拿的罪人,這是何等的落寞,而這落寞之人年方二十三。


    看著靈都的嶽蕭,苦笑一聲,不禁回想起了當初那個隻見過一麵的算命老頭說的一句話——成敗皆昭然,生死存江湖。


    “原來還是逃不脫命運的羈絆啊。”嶽蕭低聲歎氣道,隨後深情的瞥了眼靈都,這個終生被禁足的繁華地方,永遠再也不會來了嗎?他的世界,不屬於朝野,而是江湖。轉身離去,落寞而無悔,如果這世界上有如果,恐怕他也會這般做吧。無他,唯道義爾。


    “江湖素有仁義傳,朝堂卻無真心在啊。”身著青綠色官服,右手拎著包袱,左手拿著長劍的官差看著嶽蕭頭也不回離去的身影,搖搖頭道。


    “你應該是海沙幫的人吧。”行走在官道上的嶽蕭突然對著青綠衣官差說道。


    “也許你的想法是對的,可惜你猜錯了。”青綠衣官差笑著說道。


    “你不是馮昭然派來的?”嶽蕭不相信的問道。


    “走吧,反正我是不會殺你的,而且,我還受人相托,將你安全的送到目的地。”青綠衣官差沒有直接回答嶽蕭的問題,而是給出了另外一個答案。


    “這樣啊?那等下我們可得放手一搏了。”嶽蕭笑道。


    “這點小貓小狗的,還用不著你動手的,不過為了保險起見,還是把劍還給你吧。”青綠衣官差說完便把嶽蕭肩上的枷鎖拿了下來,扔在了官道邊上,並把長劍送到嶽蕭麵前。


    “你就不怕我跑了?”嶽蕭問道。


    “跑吧,我省事。”青綠衣官差隨口道。


    兩人壓根就沒在乎路邊一直跟隨著他們的那群阿貓阿狗,反而是一副相談甚歡的模樣。


    ......


    “你說他們什麽時候動手?”青綠衣官差摟著嶽蕭的肩膀問道。


    走在官道上,這已經是第二天了,嶽蕭換了一身長袍,在這春寒料峭的時光裏,官道上兩側的花蕾含苞待放,可這早晚還是有點冬的寒意。


    “管他呢,反正我已經習慣了,從出山後便過著這樣的日子,可是現在不還是活著好好的麽。”嶽蕭也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


    ......


    “你說這都第三天了,他們怎麽還不動手啊?”


    “誰知道呢,可能是幫主死了,幫中沒啥高手吧,一群阿貓阿狗的,不夠看啊。”青綠衣官差也隨意的換了一身便服,雖然還是青色的,可是卻沒了那副身為官差的氣質,反而像是一個完完整整的江湖中人。


    就在青衣官差話音落下時,一道響箭從林中飛出,直指嶽蕭射來。


    嶽蕭與青衣官差相視一笑。


    嶽蕭一個滑步便輕鬆的避開響箭。


    “看來也不是我們所說的阿貓阿狗啊,還是有點本事的嘛。”看著沒入路邊梧桐樹的響箭,嶽蕭笑道。


    青衣官差微笑著看著那沒入梧桐樹的響箭,背對著樹林道:“原來海沙幫還有這麽大的麵子啊,竟然連西川五毒之一的毒龍都給請來了。”


    “馮國柱的力量也不小啊,就連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魔教長老青衫都給拉攏過去了。”一道嘶啞的嗓音在樹林後響起。


    梧桐樹後,一個戴著鬥笠,黑巾遮麵,身著蓑衣的男人反唇相譏道。


    聞言,嶽蕭不由得重新看了眼青衫。


    這個青衣男子,在這三天裏,和自己胡吹海扯,一起睡草地,勾肩搭背的像是個親兄弟一樣,如非毒龍所說,嶽蕭壓根想不到這樣一個仗義豪情的人竟然會是魔教中人。


    魔教中人?難道真的不是馮昭然派來殺我的?嶽蕭想起馮昭然的十大罪狀之一便是勾結魔教,而且還有他與魔教少主的親筆書信。


    皺著眉頭的嶽蕭看著從腰間抽出柳劍直奔毒龍的青衫,手中的長劍不自覺的出鞘。


    本來寂靜的官道上,劍花飄零,暗器紛飛,時不時地傳出一聲聲刀劍碰撞的鏘鏘之聲。


    隨後的幾天內,這個平日便少有人走的官道上,出現了不少官差,正收拾著一具具屍體。


    “好狠,這都是一劍封喉,這些人竟然沒人是一招之敵。”沉玄閣的四大統領之一的白虎皺著眉,看著屍體的傷口道。


    “江湖上有這麽厲害的人麽?”跟在身邊的副統領劉青問道。


    “有,一雙手能數的過來,可是那都是高人,何必和這些海沙幫的阿貓阿狗計較?”白虎疑惑的說道。


    “海沙幫?不會是武狀元嶽蕭吧?不過......”副統領劉青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斷,後麵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白虎打斷。


    “不要被表象迷惑,你所說的完全有可能,從靈都到西北蠻荒,正好曆經此地,而這時間又恰好吻合。”白虎似乎是有了打算,正當有所打算時,隨意的瞥了一眼官道旁的梧桐樹。


    “咦?不對勁。”白虎眉頭緊皺的盯著那個泛著絲絲黑色的梧桐樹幹。


    “怎麽了?”劉青順著白虎的眼神看向梧桐樹,可是卻沒看出絲毫。


    白虎走近梧桐樹,盯著那有點黑色的梧桐樹幹,直到這時,劉青才發現梧桐樹幹上的黑色斑點。


    “不對,西川五毒沒有這種本事啊。”白虎兀自瞅著梧桐樹上的黑斑說道。


    聽到西川五毒,劉青身體不自主的哆嗦了下,可是很快就平複了下來。


    五年前,劉青本是劉氏莊園的少莊主,可是那年莊裏卻來了五個不速之客,黑巾蒙麵,一副生人莫近的樣子。就是他們,毀了整個劉氏莊園,毀了他的一切。整個劉氏莊園,陷入一場毒陣之中,父親為保護自己脫逃而深陷毒陣身亡。而他們五人便是西川五毒。


    可是劉青的這一簡單動作,卻逃不過白虎的眼睛。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我們雖然是沉玄閣的人,可是江湖上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就像你所說的那樣,這件事不一定是嶽蕭幹的,可是我們還必須得去追查。”白虎對著劉青道。


    “我知道了,虎哥,我能理解的,就像侯爺那樣,總是受製於馮昭然,隻能是敢怒不敢言啊。”


    “小子,這話,對我說說就行了,至於別人,還是不說為妙,小心你的項上人頭。”白虎似乎是為劉青的仗義執言而擔憂。


    “嘿嘿,我知道的,我也就在你麵前能說上幾句話。”劉青咧嘴一笑。


    “追?”副統領劉青繼續問道。劉青也跟隨了白虎三年多了,了解白虎的習性,辦事粗中有細,寧可多花點時間,多走點冤枉路,也不會冤枉任何一個好人。


    “追!”白虎二話不說,跨上白馬,沿著官道直取西本蠻荒而去。


    “哎,還是這幅急性子啊,果然是閣主所說的,難成大事啊。”副統領劉青同樣跨上棕馬,朝著前方的白虎追去。


    ......


    遠離了朝堂,本以為就可以免去朝廷的糾葛,可是卻未曾想又卷入了一場新的風波之中。


    世事如棋,逃過來逃過去,終究還是逃不過作為一顆被擺弄棋子的命運。


    本來要花三個月的時間趕路才能到達的西北蠻荒之地,可是對於用輕功趕路的嶽蕭來說,隻不過月餘時光便到達了這個西北邊陲。


    看著西北與中原大地相毗鄰的邊陲小鎮落沙,紅色霞光下的黃沙顯得更加亮眼。嶽蕭有種恍惚的感覺,站在這裏,有種家的暖意。


    “哎,都快三年沒見那個老古董了,不知道現在的老古董死了沒。”嶽蕭嘴上如是說著,可雙眼卻不自覺的濕潤了。


    邊陲小鎮,雖然貧窮,沒有靈都的氣派,卻也是人來人往,看那小鎮大門前,進進出出的人兒,忙忙碌碌的無非是為了一口生計,可是在這百般刁難的守門卒麵前還是連頭都抬不起來,隻能乖乖的掏出那本來就無多的銀兩孝敬孝敬才能通過這道“鬼門關”。


    見怪不怪的嶽蕭早已對此心如死灰了,朝廷,對他來說,不過是一塊砧板,那站在大殿上滿腹經綸,文韜武略的百官就是那把鋒利的菜刀。


    寬闊的官道到這裏便戛然而止,往後便是一眼望不穿的黃沙。而他要去的地方便是那黃沙的中心,所謂的西北邊陲之地,毗鄰藩國的邊疆軍隊——徐字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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