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裏,一片寂靜。


    肖塵身後的段天明,目視前方,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


    易州知州蘭立群的心裏,卻是泛起一陣陣的驚恐。


    這肖公子,不但知道守衛隊長是自己的小舅子,更是知道了城中商鋪被收取費用的事情。為什麽,為什麽歐陽家主那個老狐狸,沒有告訴自己,這肖公子對城中的事情,了解的這麽清楚?


    可畢竟官場混跡了這麽多年,蘭立群努力的整理著心中的思緒。


    若是這老狐狸早已了解,肖公子對守衛隊在城中收費的事情已經有所耳聞,卻不告知自己,那就是他故意設局陷害自己。難道他早已經發現,我安排人手監視著歐陽家族的一舉一動?


    哼,隻要在家族裏抓到朝廷要犯,你們整個歐陽家族都是包庇罪。


    不過,這都是後話。現在最主要的是,如何在這肖公子麵前搪塞過去。


    “這守衛隊長是我的小舅子倒是不假,他們居然還在城中商鋪收取費用?”蘭立群的臉上露出一副很是憤怒的表情。


    “若是真有此事,無論是誰,我都要一查到底,絕不姑息。給肖公子,給城中百姓一個交代。”蘭立群信誓旦旦的說道。


    “蘭大人不必生氣,我也是聽說而已。不過我在想,這麽大的易州城,一個月收費下來,怎麽也得個幾萬兩銀子吧。這易州守衛,還真是一個好差事。”看著對方,肖塵故意拉長了話音。


    “肖公子放心,我這就回去,將此事查個清清楚楚。無論他收取了多少費用,一定如數的是上繳朝廷。”蘭立群道。


    “好,既然蘭大人有要事在身,我就不留大人了。”


    “告辭。”蘭立群起身,離去。


    看著蘭立群出了大門,段天明將桌上的包袱拿在手裏,掂了掂。


    “這知州大人用心良苦,提著一包袱的碎銀子來裝清高。不過,倒是夠我們開銷一段日子,”段天明道。


    肖塵右手放在桌麵,幾個指頭微曲,輕輕的在桌子上叩擊著。


    “這蘭大人,恐怕沒有這麽深的城府。我若是沒猜錯,這主意是歐陽家主給出的。給我上套路,看樣子那個老狐狸是心疼他這一萬兩銀票了。”肖塵輕哼一聲。


    “心疼?他不想這易州知州將鄞州商鋪所征收的費用拿出來?”段天明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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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塵點點頭:“嗯,他想自己和我們拉攏關係,不想這蘭立群介入。不過,影響了我給東廠籌備活動資金,就讓他付出代價吧。”


    “殺?”段天明一愣。


    “嗯。本來這包庇罪,罪不至死。但作為一家之主,帶頭包庇,殺了。”肖塵站了起來,眼睛微眯。


    正月的易州城,室內有著火爐,感覺不到寒冷。可是街上,稍微站立時間久一點,就有點扛不住,不由自主的想要動起來。


    易州州衙,兩名衙役站在大門口,袖著雙手,弓著身子,來回不停的跺著小碎步。


    蘭立群板著麵孔,從遠處走來。


    看見蘭立群,兩名衙役瞬間挺直了腰板:“大人。”


    蘭立群沒有應聲,徑直走了進去。


    剛跨過門檻,豁然停了下來,回頭看向兩名衙役。


    “去將那守衛隊長給我叫來。”


    “是。”見知州大人發話,一名衙役應了一聲,急忙向著城門方向跑去。


    大明的各級地方官吏,為了便於處理公務,舉家老小都住在當地衙門。


    這蘭立群剛剛上任的時候,也是住在衙門。後來和歐陽家族打成一片,歐陽家主便送了他一套頗為清靜的小院。


    原本想著直接回家,再將小舅子叫來處理一番。可一想到家中那頭母老虎恐怕會從中袒護壞事,便直接來了州衙。


    怒氣衝衝的走進州衙會客廳,蘭立群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雖然在易州城商鋪收取費用,自己是點了頭的,但衝撞到肖公子一行,蘭立群還是忍不住的想發火。


    半刻鍾的功夫,那守衛隊長氣喘籲籲的挺著大肚子,跑了進來。


    額頭一層汗水,雖然衣服已經換過,可臉上的那一道鞭痕依舊清晰可見。


    “姐夫,這麽晚了,您不回家去,怎麽來州衙了?”用袖子擦了一下額頭的熱汗,守衛隊長道。


    “從現在開始,叫我知州大人。”蘭立群一聲大吼,直接將那守衛隊長嚇得哆嗦了一下。


    “姐,不,知州大人,您這是怎麽了?怎麽突然發這麽大火?”守衛隊長那肥胖的臉上,寫滿了不明白。


    盯著對方,蘭立群滿肚子的火,卻不知道怎麽發。


    “你說你,城中商鋪的費用收的好好的,整什麽幺蛾子,從哪裏學會收取馬匹進城衛生清理費。城裏的商鋪都是百姓,知根知底,可進城的人,你怎會知道裏麵會不會有一個大人物?這下好了。捅到馬蜂窩了。”用手指著對方,蘭立群自己氣的喘不上氣。


    “您是說,打我的那夥人?”探著腦袋,守衛隊長問道。


    “哪還有誰?”拿起桌上的茶壺,蘭立群一下子就摔在了地上。


    茶葉,茶水濺的滿地都是,更是有著幾塊茶壺的碎片蹦到了那守衛隊長的腿上。


    低著腦袋,守衛隊長一動也不敢動。


    在人前,蘭立群一直都是一種溫文爾雅,運籌帷幄自信滿滿的樣子。今天發這麽大的火,更是連茶壺都摔了,此事,肯定是不好收場。


    “你就是收取馬匹進城費,也看人著收。一般老百姓,收也就收了,可那膘肥體壯的駿馬,能是一般老百姓家養的嗎?而且,一次就是十幾匹,你是眼睛壞了還是腦袋壞了,還要攔住收費?”


    越說越來氣,蘭立群幹脆抓起桌上的茶碗,全部摔碎在了守衛隊長的腳下。


    似乎是還沒解氣,坐在椅子上,瞪著對方,胸口快速的起伏著。


    “已經出了這事,你就是打死我也沒用啊。”守衛隊長拉著臉,委屈的看著腳麵上的幾片茶碗碎片,頭也不敢抬。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我怎麽就放心你做守衛隊長呢。唉。”蘭立群長歎一聲,雙手捂著臉,伏在了自己的腿上。


    “嗝。”


    守衛隊長脖子一伸,竟不合時宜的打了一個酒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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