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麽不敢講的,我實話實說而已。”朱高熾不以為然的道。


    “皇上這樣做,自然有他的深意。殿下身為儲君,理應遵照皇上的心意,時刻以皇上的旨意為準,切不可忤逆聖意,給自己帶來橫禍才是。”楊士奇的額頭,隱隱冒出了一層虛汗。


    身為朝臣,豈能不明白誰大誰小。朱高熾雖然貴為太子,可皇上能立他為太子,就可以廢了他的太子之位。雖然說忠言逆耳,但有些東西,心裏明白就好,若是隨意的說出來,恐怕會招來無妄之災。


    而今天,自己和太子親密無間的坐在一起暢談,這是史無前例的事情。而太子在自己跟前發這些牢騷,每一句都是殺頭之罪。此事若是傳出去,勾結太子,犯上作亂的罪名,是想洗也洗不掉了。


    “不說其他,禮部尚書倉成,一世清廉,就因為衝撞了那紫衣校尉,就被當場斬殺。那可是堂堂的朝廷二品大員,六部之首啊。父皇賦予此人的權力,有點過大了。”朱高熾扭動著身子,不滿的道。


    “殿下應該知道,紫衣代表的就是皇權,倉成持才放曠,在紫衣麵前大放厥詞,本當場斬殺乃是他咎由自取。皇上之後對朝中百官做出的處罰,無一不是為了維護皇權的至高無上。殿下可以想一想,若是人人都像倉成那樣,將禦賜紫衣都不放在眼裏,這朝廷還有沒有秩序?這大明會不會亂?若是連拿著朝廷俸祿的大臣都不能以身作則,不將皇權當回事,這朝廷還能繼續下去麽?”


    楊士奇躬身說道。


    楊士奇明白,太子之所以會這麽說,恐怕是對紫衣校尉的嫉妒在作祟。


    而今朝廷上下,要論最為得寵之人,非紫衣校尉肖塵莫屬。但人家得寵,自有得寵的理由。


    東廠成立才多久,不但拿下了隱藏在錦衣衛中的北鎮撫使廖向河,又在江南破獲了拖延寶船出海的私自囤積絲帛案。其中,更是深挖出了百十名朝廷蛀蟲。對於這樣一把好使的尖刀,皇上不寵他,寵誰?


    這是一個皇權統治天下的時代,對皇權不敬被當場格殺,不說他倉成是咎由自取,難道還誇他骨頭硬不怕死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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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若隻是心中對肖塵的得寵不滿,隨便發泄一下說說倒沒什麽,若是他真的這樣認為,那這種思想很是危險。別說會儲位不保,皇上一怒之下將其處死也不是不可能。


    漢王,趙王,雖說已經和打入冷宮一樣無力翻起浪花,可他們必定是皇上的親兒子。想當初,皇上可是有著廢太子立漢王為儲君的想法。這些事,太子監國多年,理應成熟了許多,難道都感覺不到危機始終存在麽?


    “皇權?代表的不就是父皇麽?對皇上尊敬是應該的,可倉成身為禮部尚書,就是斬殺,理應按程序處以極刑。他紫衣校尉,有什麽權利對禮部尚書當場格殺?”朱高熾據理力爭。


    “唉。。。”楊士奇心中歎息一聲。


    這太子對紫衣校尉的嫉妒,不是一般的大啊。


    若是任由此事就這麽的發展下去,那紫衣校尉隨便倒想漢王或者趙王一方,太子要想坐穩自己的太子之位,恐怕是有些難度了。


    可皇上的這三位兒子,也隻有太子的心性治理國家更為合適一點。若是因為此事,讓其他兩位其中的一位上台,大明子民的苦日子不遠了。


    “殿下,在倉成一事上,微臣和皇上的立場一樣,紫衣校尉並無過錯。相反,他給倉成留夠了麵子,更是給他的族人留下了一條活路。您是儲君,將來的大明皇帝。他紫衣校尉越是有能力,對您來說越是好事。這是皇上給殿下您努力打造的一把絕世好劍,皇上希望您將此劍緊握在自己手中,而不是送給他人。”


    楊士奇弓著身子,花白的胡須微微顫抖,努力的將朱高熾拉出牛角尖。


    朱高熾眉頭微微一皺:“楊大人的意思,要我放下成見,去拉攏此人?”


    “不。”楊士奇搖了搖頭,“殿下說錯了,此人原本就是皇上為您量身打造,哪有拉攏一說。殿下隻需要不刻意的去排擠他就行。否則,以此劍之鋒利,一旦倒戈,沒有足夠堅硬的盾牌,恐怕會被其刺的傷痕累累。”


    楊士奇想說,若是和他作對,你的項上人頭都不一定能保得住。


    但對方畢竟是太子,雖然隻是一個肥胖而且左腿殘疾之人,但那重身份,卻讓他不得不將那忍不住要說出口的話語,變得更為委婉一點。


    “楊大人對此人的能力,有點誇大其詞了,他不過是仗著一身紫衣而已。若是沒有父皇的禦賜麒麟紫衣,他能做出這麽多的事情?”朱高熾心中雖然有點認慫,可嘴上還是繼續逞能著。


    堂堂太子,隨便就這麽的改變立場,還能成什麽大事?


    “對,殿下說的沒錯,他就是一名普通的東廠校尉,也真是憑借著一身紫衣斬殺了倉成,才讓朝中百官個個又驚又怕。可是,那是皇上禦賜紫衣,誰又能將那紫衣扒下來?朝中百官聯名上書針對倉成事件,最後的結局是什麽?禮部兩名侍郎被誅殺九族,倉成本來可以活命的族人,也被皇上誅殺,百官更是被罰一年的俸祿,這就是針對紫衣校尉的代價,殿下已經忘記了嗎?”


    說這句話的時候,楊士奇心中已經做好的打算。若是太子一意孤行,自己以後便不再來東宮,趟這趟渾水了。


    他沒想到,看似忠厚老實的朱高熾,內心深處竟藏著這麽深對皇上的不滿,對朝臣的嫉妒。


    想起禮部現在的改頭換麵,想起百官被罰一年俸祿還得感謝皇恩浩蕩,朱高熾徹底的低下了頭。


    太子就是太子,沒有登上皇位,就沒有站著說話的資本,就沒有指手畫腳的權利。


    雖然父皇已經執掌大明二十餘載,雖然自己也即將進入不惑之年,但隻要父皇不傳位,自己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等。


    夾著尾巴,老老實實的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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