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鳥叫,驚醒了含在酣睡的魏起。


    旁邊的炕上,已經是空空如也。


    昨晚,兄弟兩躺在一張炕上,可是美美的聊了一個晚上。


    “大哥一定是買酒和肉去了,真不知道,他用什麽去買這些東西。”魏起笑著,將懷裏的銀票摸出來一張,塞在了靠牆的褥子底下,方才緩緩的下了炕。


    看這陰沉的天氣,今個應該還會下雨。


    就不著急趕路,留下來多陪大哥幾天。魏起心中想道。


    “快,快讓開。”屋子外麵傳來一陣急促的喊叫聲和腳步聲。


    魏起心中一怔,這大早上的,縣衙就有這麽忙碌麽?


    心中想著,便朝著門口走去,想要看看這固安的縣衙,究竟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還沒走到門口,幾名衙役打扮的漢子,已經是急匆匆的走了進來。


    最前麵的漢子,背上背著一個人。


    “大哥?我大哥怎麽了?”魏起一個箭步就衝了上去。


    這一身知縣的髒兮兮的官服,在固安縣除了大哥,還會有誰穿戴。


    看見魏起衝了過來,那背著魏亮的衙役急忙喊到:“扶我一把,將知縣大人放在炕上。”


    魏起二話不說,上前將魏亮抱在了懷裏。


    而那衙役則是緩緩的轉身,扶著魏亮的腿部,兩人抬著,將他放在屋裏的土炕上。


    翻轉過來的魏亮,臉部一直到道整個胸膛,已經是被鮮血染紅。而腦門上一個幾寸長的裂口,還在有著鮮血往外湧出。


    顧不得詢問情況,魏起一把撕下自己的衣服下擺,幾下團作一團,捂在了魏亮的腦袋上。


    隨即又看向麽口站立的幾名衙役:“快去,快去叫郎中。”


    聽見魏起的喊叫聲,那似乎已經被嚇呆了的幾名衙役這才反應過來,回頭急速的跑出了縣衙大院。


    一手按著魏亮頭上的傷口,魏起搖晃著魏亮的胳膊:“大哥,你撐著,別睡著,千萬別睡著。”


    “老爺,你怎麽了?”房間門口,魏亮的內人一下子衝了進來,手中的籃子摔在了地上。半籃子的野菜也一把小鋤頭,摔在了屋子的中央。


    “早上走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麽一下子就成了這樣,你到底是怎麽了?”內人大聲的哭泣了起來,拉著魏亮的雙手,使勁的搖晃。


    縣衙裏,一片大亂。


    兩個時辰之後,郎中終於將魏亮的傷口清洗趕緊,包紮了起來。


    在旁邊的水盆裏洗了手,方才背起放置各類草藥,物品的木匣子,準備離開。


    魏起急忙走上前去,微弓著身子:“先生,您的這趟診費多少銀子?我現在就給您,免得後麵還要專門送去?”


    “銀子?”郎中停下腳步,抬頭看向魏起,“這位大人很是眼生,不是固安人吧?”


    “我是魏知縣的弟弟,昨個剛到固安。”魏起急忙解釋道。


    “哦。”郎中點點頭,“我行醫一輩子,不收診費的事情很少做。但魏知縣的診費,我是絕對不回收的。魏大人可真的是我們固安的父母官,心裏麵裝著的,全是固安百姓的事情。而今,他遭遇不測,我能為他出一點力,是我的榮幸。這診費,不要再提。”


    “可是,先生。”魏起還想說什麽。


    “不必再說,明天我還會來給魏大人重新換藥,告辭。”郎中抱起雙拳作了個揖,毅然離開。


    那魏亮的內人,早已經哭的像個淚人一般,手中拿著一個一個打濕的布帕,一遍又一遍的擦拭著魏亮衣服上的血漬。


    而魏亮,靜靜的躺在炕上,好像睡著了一般一動不動。


    剛才郎中說了,魏亮頭上的創傷,乃是鈍器所致。這流的血雖然多,但不是最為致命的。


    怕的是,這一重擊,將魏亮的腦子給震碎了。


    要是三天後魏亮還不能醒來,這一輩子怕是再也醒不過來了。


    送走了郎中,魏起的臉色陰森的可怕。


    大哥是固安知縣,更是愛民如子,尋常百姓一定不會對他做出如此要命的事情。


    再加上大哥性格溫和,更不可能一大早就和人發生衝突。


    這件事情,一定是一起有預謀的。


    “你和我哥一起出去的?”魏起看向剛才背著魏亮回來那那名衙役,緩緩的問道。


    “是的,小人和魏大人一起出去的。”衙役或許也是心中悲傷,有點抽泣的道。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縣衙的捕快呢?知縣大人出了這麽大的事情,怎麽一個捕快的麵都看不見?”魏起冷冷的問道。


    連自己的知縣都保護不了,要這些捕快有何用?


    “咱固安縣,沒有捕快。”衙役小聲說道。


    “沒有捕快?”魏起有點不敢相信的道。


    堂堂縣衙沒有捕快,大明什麽時候這麽的節省開支,精簡機構了?


    “咱固安貧窮,人口也少。一直都沒有設立捕快。若是有事,都是涿州州衙下來人查辦的。這事,要不要馬上匯報上去?”衙役小聲的問道。


    “當然要匯報。這件事情,若是不查個水落石出,朝廷還有一點威嚴沒有?縣丞呢?讓他馬上向涿州匯報此事。”魏起有點焦急的說道。


    自己雖然是千戶的職務,可在這裏是一點查案的權利都沒有。想要為大哥報仇,找出凶手,必須得涿州派人下來,進行查辦。


    “剛才郎中抱紮傷口的時候,縣丞大人已經在起草公文,準備上報了。”衙役急忙回道。


    “唉。。。”魏起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坐在了魏亮的身邊。


    自己雖然心中很想知道大哥為何會成為這樣,可在這裏,自己就是一個百姓的身份而已。就算對方隻是一名衙役,那也是公家的人,輪不到自己指手畫腳,問東問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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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魏起心中一亮。


    自己不是要去找紫衣校尉,謀一份差事麽。大哥身為朝廷命官,被人突然暗中行凶,這件事,應該也在東廠的偵查範圍之內吧?


    若是東廠能夠經手此事,一定可以查個水落石出,還大哥一個公道。


    想到這裏,魏起緩緩站了起來,看向坐在炕尾小聲抽泣的嫂子:“嫂子,你好好的照顧大哥幾天,我去找幫大哥找出凶手。”


    “你不在固安就職,這樣恐怕不合適吧?若是你因此再出事,你個要是醒來,也會難過的。”魏亮的內人站了起來,無奈的說道。


    “嫂子放心,我不會自己查辦。你這幾天照顧好大哥就好。”說著,魏起將自己懷裏那那張銀票也拿了出來,輕輕地放在了炕邊,“這些銀子嫂子先用著,若是不夠,您再和我說。”


    堂堂的知縣夫人,竟然挎著籃子出去挖野菜,魏起才不會相信,大哥家裏還有銀子可以使喚。


    現在,大哥受傷,裏裏外外都要用銀子,魏起不想因此而讓一個婦道人家受為難。


    “家裏還有一些銀子,這銀票,我若是收了,你大哥醒來也一定會怪罪我的。”魏亮內人拿起銀票,就要推辭。


    “一家人,咱就不說兩家話,這銀子,嫂子收著便是。”魏起又看向那名衙役:“這幾天,多安排幾個人守著大哥。有什麽事情,也好幫忙。”


    “嗯。老爺成了這個樣子,我們都很難過。放心吧,我們都會一直陪著老爺。”衙役小聲說道。


    魏起站了起來,走到門口,從門後麵拿起自己來時傳的那件蓑衣往身上一披,又拿起鬥笠戴在了頭上。


    看了一眼躺在炕上的魏亮,一扭頭,走出了大門。


    城牆下的大院子裏,李掌櫃雙手背負,臉色陰沉的盯著內院的方向。


    “老爺,我們要不要去看看魏知縣。”一名“小二”在旁邊輕聲說道。


    “不用看了。呼延慶的手下做事,魏知縣這次恐怕凶多吉少。此事過後,我一定要上報王大人,以後這固安城,不歡迎他呼延慶踏進半步。”


    李掌櫃背負在身後的雙手,緊緊的握成了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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