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一片陰沉,肖塵眾人從房子裏麵走出,又走向了另外的一座房子。


    “你們先去那邊的房子裏麵查看。”肖塵招呼了一聲,站在了馬車的跟前。


    這輛馬車,雖然看起來比尋常的馬車稍微豪華一點,可是和這個院子相比起來,就遜色了許多。


    馬車上的布簾子,顏色很是鮮豔,一看都是女人坐的馬車。


    可是,按照李掌櫃的這份家世,理應已經不會再這麽招搖才是,怎麽他的夫人會乘坐這麽一輛顏色鮮豔的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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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車的木軲轆上,已經沾滿了泥巴,在院子裏那幹淨的漢白玉地麵上,留下兩道黃泥車轍。


    要是在平時,院子裏麵的下人早就將地上的車轍打掃幹淨了。可今日不同,所有的下人都要配合肖塵的查看,原地不動的站立著。


    “咦,這鉚釘上怎麽還沾著沙土?”肖塵蹲了下去,盯著車軲轆上的一顆明亮的鉚釘。


    在鉚釘旁邊,沾著指頭大小的一塊沙土。


    按理說,這固安城裏都是黃泥巴,沒有沙土才對。難道說,這李掌櫃的夫人不僅僅在城裏轉悠,而是從城外回來的?


    她是送什麽東西出城了麽?


    想到這裏,肖塵看了一眼段天明幾人去搜查的房子,轉頭朝著李掌櫃夫婦坐著的大廳走去。


    大廳裏麵,李掌櫃坐在桌子的左邊,他夫人坐在右邊。


    兩杯熱茶各自放在兩人的麵前,很顯然,在肖塵進來之前,兩人已經交談了一會。


    “官爺搜查完畢了?”看見肖塵進門,李掌櫃急忙站了起來,蒼白的臉上帶著一絲微笑,招呼道。


    “沒有,弟兄們還在忙活著。”肖塵笑著,隨便在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


    李掌櫃夫人看見肖塵,似乎很是不待見,站起來,就要朝著裏屋走去。


    “夫人且慢。”肖塵微笑著輕道。


    “想查你就隨便查,我躲避起來都不行麽?”女子的言語很不友好,似乎從心裏討厭看見肖塵。


    肖塵眼睛微微一眯,臉上微笑的表情瞬間消失。


    “我出來辦案,其他人隻有配合的份。還希望夫人注意自己的言辭,切莫禍從口出。”冰冷的話語,在大廳裏緩緩響起。


    看見肖塵的態度轉變,一邊的李掌櫃急忙站了起來,微弓著身子朝肖塵點點頭,走到了女子跟前:“官爺辦案,我們百姓必須配合。既然官爺有話要問你,你就據實回答便是,說這些不著邊際的話語幹什麽?”


    同時,在肖塵木管看不見的角度,用手指在女子的小臂上碰了一下,同時眨了眨眼睛。


    “官爺有什麽話,盡管問便是。”女的話語和氣了下來,轉過身,很是隨意的坐在了椅子上。


    好像麵對的不是朝廷之人,而是自己的下人一般。


    “夫人這是剛剛從外麵回來?”肖塵問道。


    “是。”


    “去了哪裏?”


    “街上。”


    “沒出固安城?”


    “沒有。”


    肖塵站了起來,向前走了幾步,知道距離女子三尺的地方,方才停了下來。嘴角微微上翹,臉上露出一絲說不出味道的笑意。


    “夫人可否知道我的身份?”


    “知道,官府辦案的人。”


    “夫人可否知道,在麵對官府辦案的時候,撒謊就等同於包庇?一旦謊言被揭穿,我是有權利將你直接拿下的?”肖塵的雙眼彎成了兩道月牙,語氣變得更為平和。


    聽見肖塵這麽說,又看見他那人畜無害的表情出現,一邊的李掌櫃如臨大敵,臉色變得更為蒼白。


    “夫人,你都去了哪裏,和官爺好好說。”


    看著肖塵的表情變化,女子似乎也感覺到了一絲壓力,眼珠子轉動了幾下:“我帶著兩名丫鬟,去了一趟城外。”


    “去城外幹什麽?”


    “在固安這個地方憋了一個冬天,趁著春暖花開,我們出去看了看風景,呼吸了一下新鮮的空氣。”女子淡淡的說道。


    “原來是踏青啊?可是踏青,怎麽著也得找個天氣好的時間出去才對。這到處都是泥濘,草地上也全是雨水,夫人是坐在馬車上踏青的麽?”肖塵笑了起來。


    此人,還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滿嘴的謊言,因為自己看不出來。


    “我們去盧溝河邊上,看河水去了?”沉思了一下,女子說道。


    “河水?”肖塵一怔。


    盧溝河裏那一股渾水,有什麽好看的?


    “我喜歡大河,但盧溝河水並不大。前幾天剛剛下過雨,盧溝河的河水一定會上漲。所以,一大早我便帶著丫鬟,去盧溝河邊看河水。”雙目前視,似乎眼前就是雨後盧溝河裏翻滾的黃泥水。


    “夫人好興致。”肖塵輕笑了一下。


    即便是男人,喜歡的風景,也僅僅是名山大川,都是一種靜態的美。


    而眼前的這李掌櫃夫人,卻是喜歡滾滾的大江之水。這種審美,自己還是真不敢苟同。


    “問完了嗎?問完了我要進屋去了?”女子雙眼直視,看都不看肖塵一眼,淡淡的說道。


    “沒有。”肖塵也是冷冷的道。


    自己來辦案,對方一而三的這種態度,且不說自己今天一無所獲,心情也不是很好。單單麵對官府辦案之人,這種不耐煩的語氣,已經足以現場拿下。


    若不是看在你是一個女流之輩,不和你一般見識的份上,肖塵早就一個大嘴巴子呼上去了。


    “請繼續問。”


    一指外麵的馬車,肖塵道:“這輛馬車,可是李家的馬車?”


    “不是。”


    “哦?!”肖塵不禁又是一怔。


    他以為,不費上個幾句話,對方一定會說這就是自己的馬車。沒想到,她居然這麽快就承認,馬車不是自己家的。


    “那這輛馬車,從何而來?”


    “外麵買的,隨便裝飾了一下。”女子淡淡的道。


    “嗬嗬,”肖塵笑了起來,“這麽豪華的一座院子,不會連一臉馬車都沒有,還需要臨時去街上買一輛嗎?”


    “李家當然有馬車,但是老爺從來都允許我用。”女子說著,側頭看向一邊的李掌櫃,目光中帶著淡淡的一絲幽怨。


    聽見女子這麽說,李掌故長長的歎息了一聲:“夫人請回去休息,此事我來和官爺說明吧。”


    女子並未理會李掌櫃,而是將目光看向了肖塵:“這位官爺,,夫君替我回答問題,我可以先行告退嗎?”


    “嗯。”肖塵點點頭。


    不知為何,他似乎在女子剛才看向自己的那一刻,在對方的眼睛中,發現了一絲淚花。


    剛才還居高臨下,目中無人的語氣說話,這一刻,居然雙眼中噙著淚花。難道說,這滾滾的盧溝河水,對此人來說,有著傷感的記憶不成?


    “謝官爺。”女子站了起來,移動腳步,緩緩走進了後堂。


    而李掌櫃,看見女子走進後堂之後,雙拳抱起,對著肖塵深深一躬:“多謝官爺的寬容大量。”


    “無妨。”肖塵擺了擺手。


    他明白,李掌櫃的這個深躬,乃是對自己放過他夫人的感謝。


    今天,無論是換做其他任何人,就女子的這番態度,二話不說便已經被鐐銬加身帶走了。


    自己因為要辦的案子,不僅僅是固安知縣魏亮被襲擊,所以,也不想節外生枝的隨便拿人。


    倒是這番行為,讓李掌櫃心中有了些許的感激。


    李掌櫃親自給肖塵倒了一碗熱茶,在肖塵的旁邊坐了下來。


    “夫人去盧溝河這件事,應該是我們的家事,本不應該和官爺說起。但既然官爺問起了,我便和官爺解說一番。”李掌櫃輕聲說道。


    “家事?”


    “是。”李掌櫃點點頭,“夫人的父親,也就是我的嶽父,當年被賊人追趕至城外的盧溝河邊,為了不落入賊人之手,便投河自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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