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田縣衙,一片靜悄悄,並沒有絲毫的升堂痕跡。</p>


    門口值守的兩名衙役,看見萬全匆匆走來正準備阻攔,走在萬全身後的那兩名衙役急忙朝著對方使了個眼色,使得萬全順利的進入了縣衙大堂。</p>


    大堂裏空無一人,楊康的影子都沒看見。</p>


    “不是說的今個升堂審理案子麽,怎麽到現在都沒看見知縣大人的身影?”萬全站在大堂的門口,轉過身對著緊跟身後的兩名衙役問道。</p>


    “大人安排你到酒館侯著,你非要來縣衙大堂。等會吧,我去稟報知縣大人。”一名衙役站在萬全的身旁,另外一名衙役轉身,朝著縣衙裏麵的另外一處房子走去。</p>


    按照大明律令,知縣級別的地方官員,居住辦公都在縣衙大院裏麵。</p>


    楊康雖然已經在縣城購置了房產,可縣衙裏麵的這處住處,卻是一直保留著。</p>


    房子裏麵,知縣楊康和自己的女婿馬連山相對而坐,商討著這件事情到底該如何決斷。</p>


    “大人,那萬全不願意去酒館裏,徑直來到了縣衙大堂。”衙役走了進來,對著楊康就是一禮。</p>


    “不去酒館在我的意料之中,其他人呢?”楊康冷冷一笑。</p>


    這種落榜的讀書人,就知道認個死理,屬於不撞南牆不回頭的那種。</p>


    “其他人?聽說賠償人人有份之後,那些村民的立場馬上就改變,紛紛指責張喜不該不給自己的父親及時治療。還說,若是告到西安府,最後受懲罰的一定就是張喜。”弓著身子,衙役微笑著道。</p>


    “這麽說來,其他人都已經沒有問題了?”</p>


    “大人就不問問那張喜是個什麽態度麽?”衙役想為自己表功,小聲問道。</p>


    “就那個慫包,給點銀子就將他打發了的主,聽見有賠償,還能是個什麽態度。”楊康搖了搖頭,很是蔑視的冷哼一聲。</p>


    “大人看人可真的準。那張喜聽見要賠償,第一反應就是問我,賠償多少。所有人都沒有問題,就是這萬全,態度很是堅決。他說西安府,京城,他要一路告上去。”</p>


    楊康沉思了一下,看向對麵一直沒說話的馬連山:“對於萬全,你怎麽看?”</p>


    “他是此案最大的障礙,要想一切按照我們的意思來,恐怕真的留他不得了。”馬連山一臉的沉重,“可是,收拾他容易,讓馬溝鎮的村民不起疑心,這一點我們還是要提前想好。”</p>


    楊康手扶著桌子,緩緩站了起來:“既然銀子可以買到那些村民的態度,那我們就加大賠償力度,徹底的改變他們的口風。不過,在此之前,我想再給那萬全一次機會。他若是識趣乖乖就範,就可以拿著銀子回家。他若是執迷不悟,非要爭鬥到底,那我們就。。。”</p>


    看向馬連山,楊康抬起右手,手掌在自己的脖子上,做了一個切割的動作。</p>


    “好,事到如今,已經沒有什麽更好的辦法了,就按嶽父大人的意思來辦。”</p>


    縣衙大堂門口,萬全絲毫意識不到,自己的命運已經被人暗中安排。來回打量著縣衙裏的一草一木,心中更是思考著,如何反駁的知縣無地自容,最後按照大明律法,嚴懲自己的閨女。</p>


    “萬秀才來啦。”楊康麵帶笑容,雙手背負著從一邊走了出來。</p>


    聽見有人這樣稱呼自己,萬全不由得一怔,轉過身看見楊康,出於禮貌抱拳行了個禮:“大人見笑了,我現在就是一個種田為生的百姓而已。”</p>


    “種田也罷秀才也罷,我們進去說。”楊康邁起步子,走進了莊嚴的縣衙大堂。</p>


    在自己那縣太爺的專用椅子上坐定,楊康開了腔:“萬秀才是哪一年落得第?”</p>


    萬全一愣,這好好的,不問案子,他怎問起了這個話題。</p>


    雖然心中很是疑惑,可出於讀書人天生的禮數,還是身子微微一躬:“回大人,草民是永樂三年落第的。”</p>


    “永樂三年?按理說,那會正是朝廷用人之際,萬秀才若是苦讀一番,來年繼續參加考試,應當是榜上有名。當時,你沒有選擇繼續苦讀?”歪著腦袋,楊康似乎忘記了今個的正事,饒有興趣的打聽起了萬全的過往。</p>


    “家徒四壁,能參加一次考試,已經是全家勒緊褲腰帶,東拚西湊才湊夠的盤纏。既然沒有抓住機會,就不能繼續拖累家人了。”萬全似乎也想起了當年的情景,言語中有著說不盡的感慨。</p>


    “這麽多年,萬秀才就沒有為當年沒選擇繼續讀書感到懊悔?”</p>


    “懊悔?吃飽飯活下去才是我們這些老百姓要考慮的第一問題。考上考不上,那都是命,我的命就注定在田間地頭勞作為生,吃不了那舞文弄墨的飯。”完全苦笑一下,故作輕鬆的道。</p>


    楊康直起身子,雙手放在膝蓋上,晃了晃脖子:“拋開這起案子不說,萬秀才的口才,可是讓我一時間也無法反駁。如今的藍田縣衙,就我一個知縣光杆司令,很多事務想聽個合理的意見都沒有人。麵對朝廷的一些政令,和下麵百姓的實際情況,許多的事情都因為沒有人出謀劃策,以至於朝廷的政令沒有落實好,百姓的日子也沒有得到提升。為了藍田縣,為了藍田縣的百姓,我若是邀請萬秀才到縣衙做我的師爺,萬秀才是答應,還是拒絕呢?”</p>


    話到了此處,萬全終於是聽明白了。</p>


    楊康繞了這麽大一個彎,是感覺銀子對自己沒用,想用一個師爺的職務,變相的改變自己的立場,堵住自己的嘴。</p>


    抱起雙拳,萬全很是嚴肅的對著楊康行了個禮:“知縣大人,若是在以前,您邀請我做您的師爺,我一定會欣喜的答應您。畢竟,一個讀書人,還是喜歡和筆墨紙硯打交道。可今個,我隻能很遺憾的告訴您,我不會做您的師爺。”</p>


    “怎麽,就應為我沒有判處自己的閨女麽?”楊康也是毫不忌諱的直接說起了此案的要害。</p>


    “對。”萬全點點頭,“楊玉環乃是此案最為關鍵的人物,從頭到尾,她都不曾出現,而是大人您在一手包辦案子。您的這種行為,就是徇私枉法。給一個徇私枉法的知縣做師爺,我萬全寧可回到田間地頭繼續幹活。”</p>


    </p>


    麵對知縣大人,萬全絲毫不留情麵。</p>


    楊康臉色一陣變幻想要發作,最終還是被他強壓了下來。雖然萬全幾度的讓他不爽,可相比於鋌而走險的殺人滅口,他更想用其他的方式解決此事。</p>


    哪怕是付出的代價大一點,銀子多一點,也比殺人好。</p>


    選擇殺人,那是迫不得已走投無路的時候才做的事情。況且,殺一個人,需要用十件,百件的其他事情來作掩護。</p>


    萬一不小心走漏風聲,知法犯法,更是罪加一等。</p>


    “好,那你說說,此案如何審理,才算公正?”楊康道。</p>


    “首先,楊玉環必須到場,大家才可以對簿公堂。”</p>


    “這個自然,凡是和此案有關的所有人等,都必須到大堂,這個本官知道。接下來呢?”楊康很想知道,這萬全到底是想要一個什麽結果。</p>


    “將此案發生的前因後果,在大堂之上徹底的說明白。楊玉環和張父為何爭鬥,為何會演變為動手。動手之後傷情如何,和之後張父的死亡有多大的關聯。這些都必須說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方能進一步正確的決定,張父的死亡,到底是誰該負責。”</p>


    “哦。”楊康緩緩的閉上了眼睛。</p>


    前因後果都要說明白,那塊引起糾紛的翡翠原石豈不是也要拿到公堂上來作為物證?</p>


    萬全啊,銀子,職務我都許給了你,好話歹話我也是說盡了,你還要這麽的咄咄逼人?欺我閨女就算了,你還要斷我財路?</p>


    你這是自作孽不可活,也怪不得我心狠手辣了。</p>


    睜開眼睛,對著手持水火棍,站在萬全身後的衙役使了個眼色,又點了點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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