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大廳,馬連山悶悶不樂的坐在桌子旁邊。</p>


    右胳膊搭在桌麵上,低著腦袋,一副很不情願的樣子。</p>


    在馬溝鎮工地,楊康臨走的時候,專門交代自己,將那三名江湖人留在工地,還要給他們管飯,到現在馬連山都想不通。</p>


    明明是敵人,卻要這般對待,嶽父大人到底想幹什麽?</p>


    一名衙役提著茶壺,給兩人各自倒滿一碗茶,躬身退去。</p>


    楊康不管這些,一臉的微笑,將茶碗往馬連山麵前一推:“怎麽,想不通?”</p>


    “嶽父大人,這些人可是來工地搶奪施工權的。我們應該想方設法的將他們趕走才對。您這樣對待他們,我心裏怎麽也想不通。”抬起頭,馬連山一臉憋屈。</p>


    “你大哥現在是錦衣衛的指揮同知,你知道麽?”楊康微笑著換了話題。</p>


    “知道。”馬連山麵無表情的道。</p>


    “你知道錦衣衛是什麽不?”</p>


    “皇上的嫡係部門。”</p>


    “對,錦衣衛是皇上的嫡係部門,更是臥虎藏龍之地。東廠沒有出現之前,錦衣衛設置詔獄,主宰著朝中大臣的生死。”楊康笑著說道。</p>


    “可這,是我們的工地有什麽關係?”馬連山還是想不明白。</p>


    “皇上執掌天下,擁有幾十萬的大明軍隊,可他還給自己建立一個直屬的錦衣衛,這是為什麽?就是想有一個用起來更為方便快捷的趁手之人。今個你也看見了,整個縣衙的衙役全部出動,也是辦不了什麽大事。”</p>


    “嶽父想將這幾人收服?”馬連山終於是聽出了一些眉目,有點不可思議的看向楊康。</p>


    “你說,要是有這麽一個江湖高手跟在身邊,我們還有什麽事情辦不成?”楊康雙眼微眯,臉上帶著微笑。</p>


    這一刻,似乎已經看見,自己走在前麵,段天明跟在身後,寸步不離的保護著自己。</p>


    然而,馬連山卻是心中一陣失落。</p>


    隱隱有一種自己已經被拋棄的感覺。</p>


    一直以來,都是自己為嶽父鞍前馬後的跑著。他這麽說,顯然是對自己的能力不滿。可別忘了,前幾日自己還幫他殺人,掩埋屍體呢。</p>


    這種卸磨殺驢的舉動,著實讓人心寒。</p>


    “嶽父,我們圈起河道,可是為了挖掘翡翠原石啊。他畢竟是一個外人,若是知道了此事,恐怕會多諸多的麻煩。”馬連山努力的尋找各種理由拒絕著。</p>


    “他也是生活所迫,說白了,就是缺少銀子。我若是將翡翠原石的收入,給他分一點,那他不就成為了自己人?他還會不將翡翠原石的事情,當做自己的事情來保密?”楊康興奮的說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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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想到可以收服段天明,楊康幾乎所有的讓步都能做出。</p>


    那近乎神奇的身手,想想都讓自己愛不釋手。有他忠於自己,這一輩自己還有什麽追求不到的。</p>


    對麵的馬連山,心裏徹底冰涼。</p>


    嶽父不帶不打算隱瞞翡翠原石的事情,還要和對方共享,以此來收買對方。</p>


    這處發現翡翠原石的地方,可是自己發現的。他就不想問問自己的意見麽?</p>


    但胳膊扭不過大腿,這個地方現在已經是縣衙的水利工程基地,自己的言語能有多少的分量。</p>


    馬連山的心裏,後悔至極。</p>


    若是自己不是貪圖太大,偷偷的去挖掘原石,也不會弄到現在自己沒有主權的這種地步。</p>


    “可是,嶽父。”馬連山還要分辨。</p>


    楊康擺了擺手,有點不耐煩的道:“好了,此事就這麽決定了,原石收入一分為二,你我各分一半。我用我收入裏麵的份額去分給他,不會侵犯你的利益。”</p>


    一句話,讓女婿嶽父二人,徹底產生了隔閡。</p>


    馬連山抬起頭,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p>


    眼睛裏除了茫然,剩下的隻有無奈。</p>


    藍田縣城的街道依舊繁華,馬連山卻像一個被拋棄的孤兒一樣,低著腦袋,看著自己的腳尖,緩緩的朝著自己的玉器作坊走去,準備窩在自己的地盤裏,慢慢療傷。</p>


    “老爺,您回來了。”作坊門口,一名下人迎了上來,拍了拍馬連山身上的灰塵,弓著身子緩緩推開了大門。</p>


    “弄一壇子燒酒,送我房裏去。”麵無表情的吩咐了一句,馬連山就要進門。</p>


    “老爺,大老爺從京城派人來了,在大廳裏麵等著見您呢?”下人小聲說道。</p>


    “大人的人?”馬連山一愣,臉上的沮喪一掃而光,衣袖一甩,大步朝著大廳走去。</p>


    大廳的椅子上,坐著一名三十來歲的男子。一身青色長衫,腰間掛著一把精致的佩刀,看起來頗為精幹又氣度不凡。</p>


    身後站著一名護衛或者下人,雙眼炯炯有神,一看也非同常人。</p>


    正是錦衣衛千戶張金和他的親信校尉。</p>


    馬連山還沒走進大廳,臉上已經堆滿了笑容。跨過大廳門檻的時候,雙拳已經高高抱起:“在下馬連山,大人是大哥派來的人?”</p>


    聽見對方自報姓名,沉靜自若的張金也急忙站了起來:“馬掌櫃,屬下是馬同知的帳下千戶張金。”</p>


    對方雖然是一介草民,可他是馬同知的親弟弟。自己奉命來西安府辦事,也是因為想幫對方脫困。</p>


    有著馬同知在上麵,即便是麵對他一介草民的弟弟,自己也得恭敬對待。</p>


    “原來是張千戶,快坐快坐。”馬連山急忙招呼著對方,盡量讓自己的姿態卑微一點。</p>


    千戶這個職務,他也是聽說過,乃是衛所裏麵的中流砥柱。</p>


    手下統領著一千多號人馬,是個實打實的“大官”。</p>


    “馬掌櫃也坐。”張金笑著,客氣了一句,緩緩的坐在了椅子上。</p>


    “大哥安排張千戶來到藍田縣,是有要事?”馬連山看著對方,小心翼翼的問道。</p>


    “馬同知接到了馬掌櫃的家書,心中擔心西安府會為難你們,就讓我過來和西安府打聲招呼。這不,西安府的事情忙完了,我就私自作主,替馬同知來看看您。”張金淡淡的說道,好像西安府的態度,不過是自己一句話的事情而已。</p>


    “張千戶可是稀客,今個若是無事,那我就在咱藍田最有規格的酒館備一桌酒席,和張千戶暢飲一番?”馬連山試探著說道。</p>


    對方雖說是大哥的手下,可也是錦衣衛的堂堂千戶。</p>


    來西安府幫自己解圍,是奉了大哥的意思。自己招待好了,不但顯得自己懂禮,更是幫大哥拉攏人心。</p>


    最主要的是,今個自己的心情實在是不痛快,需要好好的喝上一頓,來找回一點尊嚴。</p>


    “藍田有什麽特色的菜品?”張金毫不拒絕。</p>


    馬同知,現在隱隱有了錦衣衛第一人的趨勢。和他弟弟搞好關係,也就等於攀上了馬同知這顆大樹。</p>


    這樣的酒席,自己當然不能拒絕。</p>


    “娃娃魚,秦嶺的溪水裏,特有的東西。肉質細膩而且大補。張千戶一定要一飽口福。”馬連山擠了擠眼睛,很是驕傲的道。</p>


    “客隨主便。那我就讓馬掌櫃破費了。”</p>


    “張千戶太客氣了。您能替大哥辦事,就是自己人。一家人不說兩家話,走,我們去酒館。”馬連山心情大好,招呼著張金,出了玉器作坊的大門。</p>


    馬溝鎮,水陸庵的工地上,段天明也不管其他人怪異的目光,在夥房裏吃了個肚肚圓。</p>


    “段役長,西安府傳來消息了。”一名校尉走了過來,將一封信函塞在了段天明的手裏。</p>


    “哦。”接過信函往懷裏一揣,段天明伸了個懶腰,“吃飽喝足也不開工,我們四處溜達溜達去。”</p>


    三人出了夥房,沿著溪流朝上麵走去。</p>


    一片樹蔭下,段天明看著手裏的信函,笑了起來:“錦衣衛的人到了。他們去了西安府府衙,已經來到了藍田縣。”</p>


    “是什麽人?會不會和我們動手?”一名校尉急忙問道。</p>


    “一名千戶,名叫張金。”段天明豁然抬頭:“你們還記得肖塵碎了人家繡春刀的那個錦衣衛百戶麽?”</p>


    “張有德?後來不是被肖兄弟殺了?”</p>


    “這張金,和那張有德,是自家人。”</p>


    “哈哈哈,真的麽?他是來送人頭的?”</p>


    “誰說的,說不定人家是來給張有德報仇的。”段天明哈哈大笑了起來,將手中的信函一片片撕碎,拋向了下麵雜亂的河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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