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校尉有多大本事,自己真不知道。</p>


    他辦了多少的大案要案,多麽的在皇上跟前得寵,自己也不知道。</p>


    但他當眾斬殺原禮部尚書倉成的這件事,在整個大明已經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p>


    因為這事,指揮使大人更是將守城禁軍百戶以上的武官,專門召集在一起,要求大家管理好下麵的士兵,遇見東廠之人,一定要忍讓。</p>


    對於這紫衣校尉,更是能躲則躲,實在躲不過了,哪怕是違反原則,也一定要順著他的心意來。</p>


    而今,這紫衣校尉在自己的椅子上睡大覺,自己居然抽出佩刀,準備過去和他動手。</p>


    抬起左手,百戶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心中一陣悸動,強烈的恐懼感,瞬間充滿大腦。</p>


    “千,千戶,千戶大人。”那百戶的口齒,也忍不住的吐不出字來,費了好大的勁,才吐出一句完整的話:“紫衣校尉,不是錦衣衛的千戶麽,他就是不穿紫衣,也應該穿著千戶服才是,他為何穿著普通校尉服,來‘嚇’我們?”</p>


    “這個我哪裏知道,要不,你過去親自問他?”看著對方那懼怕的樣子,千戶忍不住的想逗他一下。</p>


    “不不不。”百戶急忙搖頭,“我不去,堅決不去。”</p>


    回過了神,又偷偷的朝著椅子的方向瞄了一眼:“他應該不是找不到睡覺的地方吧,在椅子上睡覺,不難受麽?回家躺床上,多舒坦。”</p>


    “這個問題,你還得去問他。”</p>


    “算了,不問了。我什麽都不問了。”顫抖著將佩刀放進刀鞘,那百戶也挺了挺胸口,直直的站裏著。</p>


    天色越來越暗,街上的商鋪,也紛紛點上了燈盆,來繼續營業。</p>


    而朝廷的各個部門,今個的運作到此結束,早已經關門打烊。</p>


    刑部衙門,卻是燈火通明,一副忙碌的景象。</p>


    大堂裏,人頭攢動,各司其職。</p>


    就連平時輕易不來大堂的獄卒,牢頭,今個也是全部到位。</p>


    刑部尚書李安,雙手背負,站在衙門的大門口,朝著街上不停的張望著。</p>


    按照肖塵的說辭,藍田縣案子的所有有關之人,天黑之前就會到達刑部。</p>


    以防夜長夢多,今個刑部連夜審理案子,給他們定罪。明個早朝,就將案子給皇上報上去。</p>


    隻是,眼看著天就黑了,也沒見他們到達,今晚上,到底還能不能審案了?</p>


    城門口,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而近。</p>


    遠遠看去,黑壓壓的一片。</p>


    那守城百戶眉頭一皺,看向旁邊的千戶:“大人,前方來了一隊人馬?我們要不要上前攔住盤問一下?”</p>


    “攔,一定要攔住。這麽一大隊的人馬,趁黑進城,出了事我們可擔當不起。”那千戶說著,表情凝重的就要上前。</p>


    “終於是回來了。”一道聲音從身後傳來,緊接著“啪”的一聲,椅子腿平平的擺在了地上。</p>


    </p>


    肖塵手裏拿著帽子,扒拉了幾下,扣在了頭上。</p>


    “大人,這隊人馬?”看見肖塵起來,那千戶登時不再自作主張,轉過身,一臉恭敬的看向肖塵。</p>


    “都是東廠的人。”肖塵雙手伸直,腰身朝著後麵背了幾下,“哈欠”一聲,左手拍了拍嘴巴,方才緩緩走到桌子前麵,拿起自己的紫色梅花令,往腰間一別。</p>


    “原來大人在這裏,等的就是東廠的隊伍。”千戶點頭哈腰,緩緩退後,盡量將城門讓的更大一點。</p>


    既然是東廠之人,京城的大門當然是暢通無阻。</p>


    稍微的一點障礙物,都會被視作對東廠的阻攔。</p>


    這千戶可不想觸這個黴頭。</p>


    “他們出了一趟遠門,我在這裏迎接一下,免得他們說我在京城好吃懶做。”肖塵晃動著腦袋,一副沒有睡醒的樣子,又回頭看了看屁股後麵的椅子,“你這個椅子太小了,即便是放倒,在上麵睡覺還是很不舒服。回頭弄個舒服一點的椅子來。”</p>


    “大人有所不知,這椅子,乃是用來登記出入人的,確實粗糙了一些。回頭屬下一定弄個好的備在這裏,給紫衣大人您專用。”陪著笑臉,這千戶恨不得說,給你弄一張床來算了,話到了嘴邊,卻是沒敢說出口。</p>


    城門口擺一張床,這是守城的樣子麽?</p>


    憑借紫衣大人尊貴的身份,一定會訓斥自己。椅子再舒坦,它也是椅子,別人挑不出毛病。</p>


    “我看,還是擺一張床吧。後半夜城門關上,你們也可以休息一下。這椅子,睡得我腰疼。”說著,肖塵握起拳頭,輕輕的捶打了一下自己的後腰。</p>


    千戶半張著嘴,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後半夜,就是城門關了,士兵們也得站在城門後麵。這床,就是擺在這裏,也沒人敢睡。”</p>


    “門都關了,還要站在門後麵?好好的休息一下,白天城門打開的時候,精精神神的站著,他不香麽?非要晚上迷迷瞪瞪的站著,白天迷迷瞪瞪的站著,這些樣子做給誰看?”肖塵有點不屑的道。</p>


    “這是指揮使大人的要求,說這樣才是軍紀嚴明。”</p>


    “放屁。”肖塵一口痰吐在了地上,“能休息的時候好好休息,該出手的時候,一定要你拿得出手。你們這樣點燈熬油做一些無用的事情,有什麽實際意義?”</p>


    “這個,小人做不了主。”千戶尷尬的小聲說道。</p>


    “算了,你們又不是東廠的人,愛咋樣就咋樣去。”肖塵擺擺手,朝著迎麵來的隊伍走去。</p>


    “肖塵,你怎麽在這裏?是好久不見,想我了麽?”看見站在管道中間的肖塵,段天明衝了過來,馬頭幾乎要頂在了肖塵的身上,方才停了下來。</p>


    肖塵咧了咧嘴,在軍馬的脖子上拍了幾下,才抬頭看向坐在馬背上絲毫沒有下馬意思的段天明:“我是好久沒見你,想你了,特意來城門口接你。可你倒好,是準備用馬蹄子踩死我麽?”</p>


    “哈哈哈,這話說的,就我的騎術,絕對傷不了你分毫。”段天明得意的笑了起來。</p>


    白了對方一眼,肖塵看向段天明身後之人。</p>


    對方自己從未見過,卻騎著東廠的軍馬,難道說,是證人?</p>


    可就算是證人,坐馬車才對。此案牽扯的都是百姓,東廠的軍馬雖然已經被馴服,可也不是尋常百姓可以騎著長途跋涉的。</p>


    “這位是?”肖塵眉頭一皺。</p>


    看著兩人的對話,毛人龍已經確定,眼前這一身普通校尉服的年輕人,就是大名鼎鼎的紫衣校尉。</p>


    當即跳下馬,雙手抱拳就是一禮:“西安府知府毛人龍,見過紫衣大人。”</p>


    馬上的段天明也急忙解釋:“毛知府是此事的見證者,他來京城,就是專門來作證的。”</p>


    “原來是毛知府,辛苦辛苦。”肖塵抱起雙拳,給對方還了個禮。</p>


    “東廠的兄弟們來回奔波,我隻是單趟,算不上辛苦。”毛人龍客氣的道。</p>


    一指身後的城門,肖塵緩緩道:“進了這個門,就是京城了。京城,乃魚龍混雜之地。而此案,就和京城一樣,牽扯很是複雜。毛知府要不要考慮一下,為了自己的前途,此刻就算是掉頭返回西安府,此份心意,我肖塵一樣銘記在心。”</p>


    “紫衣大人的意思,這是一趟渾水?”</p>


    肖塵點點頭:“牽扯的事情不小。”</p>


    “既然來了,下官便早已經做好了決定。願意和東廠共進退。”毛人龍挺了挺胸,嚴肅的說道。</p>


    “東廠失敗,毛知府便會跟著遭殃的。”</p>


    “東廠辦案,一心為民,我是看在眼裏。若是一心為民的人都要遭殃,我也跟著一起遭殃吧。”</p>


    毛人龍的語氣,異常的堅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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