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衛指揮使徐開英,被肖塵罵出了酒館之後,絲毫沒敢停留,一溜煙的跑回了錦衣衛指揮使司。</p>


    門口值守的校尉,看見自家大人,剛要上前行禮。</p>


    一陣風一樣,徐開英已經衝進了大門。</p>


    校尉心中一愣:“指揮使大人這是怎麽了?開始練習輕功了麽?”</p>


    嘴裏念叨著,也不再多想,繼續後退一步,站在了自己的崗位上。</p>


    大廳裏空無一人,徐開英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大口的喘著粗氣。</p>


    肖塵雖然很粗魯的罵了自己,更是氣憤的砸了人家酒館的桌子,可一想到這一切,都是因為關心自己,徐開英的臉上,又洋溢出了幸福的笑意。</p>


    拿起桌上的茶壺,也不管這是什麽時候的茶水,對著壺嘴一陣“咕嘟咕嘟”大喝一氣。</p>


    直到肚子裏有了漲意,才放下茶壺,用袖子一抹嘴巴,站起身,朝著後堂衝去。</p>


    後堂,是徐開英在錦衣衛指揮使司住宿的地方。</p>


    按照大明規定,雖然在京城有著自己的住處,也隻是將家人們安排在那裏,徐開英依舊平日裏住在錦衣衛。</p>


    後堂裏,有著一張不是很大的床鋪,和他平日裏換洗的衣服。</p>


    肖塵說,自己還沒有被定罪,依舊是錦衣衛的指揮使。進宮去見皇上,一定要穿上錦衣衛的朝服方為合適。</p>


    可衝進後堂,看著那空空如也的衣架,徐開英不由得一愣。</p>


    自己的朝服,從來都是掛在這個衣架上,怎麽,就不見了呢?</p>


    “來人,來人。”返回大廳,徐開英大聲的咆哮著。</p>


    聽見聲音,大廳外麵的勤務校尉急忙走了進來,雙拳一抱:“屬下在。”</p>


    “我的朝服呢?誰拿走了我的朝服?”徐開英瞪大雙眼,一臉的焦急。</p>


    “今早上,孟千戶過來,說大人您的朝服有點髒,讓屬下洗一下。屬下剛要進去拿,孟千戶又說,怕屬下洗壞了大人的朝服,就將朝服拿走,親自去洗了。”</p>


    “孟廣?真是個多事的人,叫他過來。”徐開英揮了揮手,又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p>


    “是。”校尉應了一聲,轉身急急而去。</p>


    孟廣,和張金一樣,都是徐開英來錦衣衛之前,在天津衛的部下。</p>


    張金是千戶,而孟廣隻是一名副千戶。</p>


    和張金不同的是,孟廣沒有多少心眼,打動徐開英的,是他那絕對的服從和一腔忠誠。</p>


    到達錦衣衛之後,雖然平日裏和張金商討事務的時機多一點,但徐開英還是將孟廣從副千戶提為了千戶。</p>


    畢竟,這是自己帶來的人,哪裏還能在千戶麵前依舊帶著一個副字。</p>


    因為感恩,平日裏,隻要不忙,這孟廣就會來到指揮使司,照顧徐開英的起居。</p>


    身居千戶位置,做得卻是徐開英貼身護衛該做的事情。</p>


    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一名五大三粗,長相憨厚的漢子,身著錦衣衛華麗的千戶服,要間掛著精致的繡春刀,急匆匆的走來。</p>


    前腳剛跨過門檻,就已經抱起了雙拳:“大人,您找我?”</p>


    甕聲甕氣的聲音,聽起來粗魯異常。</p>


    “你拿走了我的朝服?”徐開英眼睛一瞪。</p>


    “屬下今個過來,給大人收拾後堂的時候,發現朝服上麵有點汙漬。想著已經日出三竿,早已經過了早朝的時間,朝服也用不上,就拿出去給您洗了。”</p>


    “給我將朝服拿過來,我現在要穿。”</p>


    孟廣大嘴一咧,憨厚的笑了笑:“大人,朝服洗了沒多久,還在太陽底下曬著呢。”</p>


    “沒多久,就是剛洗的也給我拿過來。”徐開英“啪”的一聲,一掌就拍在了桌子上。</p>


    “是,是,屬下這就去拿。”</p>


    低著頭,孟廣灰溜溜的急忙轉身離開。</p>


    徐開英氣的腦袋發脹,轉過頭,抓起桌上的茶壺,對著壺嘴又一陣子“咕嘟咕嘟”的猛灌。</p>


    不多時,孟廣出現在了大門外。</p>


    徐開英臉上沒有任何的欣喜,反而又一股怒火,在心頭醞釀。</p>


    孟廣手裏,根本沒拿自己的朝服,而是端了一個大木盆子。</p>


    從漏在外麵的顏色來看,盆子裏麵裝的,應該就是自己的朝服。</p>


    走進大廳,將木盆往地上一放,人高馬大的孟廣,或許是因為著急,額頭上隱隱已經有了一層汗珠。</p>


    “大人,您的朝服。”一指地上的木盆,孟廣做錯了事似的,小聲說道。</p>


    徐開英黑著臉,站起身子,幾步就走到了木盆跟前,彎腰,一把抓著朝服就拎了起來。</p>


    滴滴答答的水珠子,哪裏是晾了一會了,這分明是就是剛剛洗完。</p>


    或者壓根就沒洗,隻是扔進了水盆。</p>


    “這就是你晾了一會的朝服?你家的朝服晾了一會,還這樣滴滴答答的往下滴水?”</p>


    徐開英的臉都綠了,真想一巴掌呼死這孟廣。</p>


    “真是晾了一會了。”孟廣咧著大嘴,“就是因為還在滴水,所以屬下才用木盆端過來。”</p>


    “你洗衣服,都不擰幹再晾曬麽?”</p>


    徐開英已經氣的上氣不接下氣。</p>


    “擰啊,屬下自己的衣服,都是擰幹了再晾曬的。”</p>


    “為什麽我的朝服不擰幹?是不是你壓根還沒洗,端過來糊弄我的?”</p>


    “沒有沒有。”孟廣連忙擺手,“擰幹的衣服,晾曬之後都皺巴巴的不好看。屬下想著這是大人的朝服,這樣直接晾曬,幹了之後很是平整,穿出去更好看一點。”</p>


    “你啊,可真是有心。”一把將朝服甩進木盆,徐開英垂頭喪氣的雙手抱著腦袋,蹲在了地上。</p>


    這一下,卻是將孟廣給整懵了。</p>


    自己就洗個衣服,大人怎麽就成這樣了?</p>


    “大人,您怎麽了?您是著急著穿朝服麽?”身子微弓,孟廣小心翼翼的問道。</p>


    “你知道馬運山出事麽?”抱著腦袋,徐開英有氣無力的問道。</p>


    “知道啊。他不是都被刑部拿下了麽。”</p>


    “那你知道皇上為此動怒,要殺了所有錦衣衛麽?”</p>


    “這個也聽說了。”孟廣嘿嘿一笑,“錦衣衛這麽多人,又不全都是馬運山那種以權謀私的人,皇上一定是說的氣話,不會全部殺的。”</p>


    </p>


    “你倒是想得開。”徐開英搖搖頭,緩緩站起身子,走到了桌子旁邊,坐了下來。</p>


    看見徐開英不再生氣,孟廣那提到了嗓子眼的心,也終於放了下來。</p>


    咧嘴笑著,走到了徐開英的跟前:“現在又不上朝,大人您穿朝服幹什麽?”</p>


    “進宮,見皇上,和皇上請罪。”</p>


    “您又沒參與馬運山的事情,請什麽罪?”</p>


    “我是指揮使,馬運山出事,我就有罪,連帶之罪。”</p>


    “那這可咋辦?”回過頭,看了一眼木盆裏的徐開英的朝服,孟廣一臉的愧疚,“要不,屬下現在就將朝服擰幹,晾曬道太陽底下去?”</p>


    “晾什麽晾,擰幹,我直接穿著去吧。”徐開英滿臉無奈,站起了身子。</p>


    “可是,擰的再幹,也是濕的啊?”</p>


    “從錦衣衛到皇宮,還是有著一點路程。外麵現在大太陽,到了皇宮,風吹日曬的,朝服應該可以幹了。”</p>


    說著,徐開英走到了木盆旁邊,拎起了朝服的衣領。</p>


    孟廣自知理虧,急忙搭手拿住了朝服的下擺。</p>


    兩個人同時使勁,將朝服擰的如同一根麻繩一樣。</p>


    嘩啦啦的清水,在大廳的地麵上,匯集成了一條“小河”。</p>


    直到徹底沒有水再滴下,兩人才鬆開手,將朝服又撤平。</p>


    抬起胳膊,徐開英就將朝服套在了身上。</p>


    濕漉漉的朝服,緊貼著他的身體,一陣冰冷。</p>


    “大人,要不曬幹了您再穿吧?這樣出去,形象不太好。”瞅著徐開英那滑稽的樣子,孟廣小聲說道。</p>


    “形象?形象重要,還是命重要?”</p>


    撂下一句話,徐開英急急走出了大門。</p>


    留下傻子一樣站在原地的孟廣,張大著嘴巴不知所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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