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爽的夜晚很快便結束了。


    晨鍾聲聲……


    大慈寺的少住持在步出自己的禪房之時,臉色顯得有些蒼白,眼睛裏布滿了血絲,他的精神狀態顯然並不是太好,那件染著血漬的白色僧袍被他穿在身上。


    一向注重佛家儀表的少住持,這一次似乎忘了將那件汙穢的僧袍脫下來換洗,他的注意力完全不在這件事上,他的手裏還緊握著那串骷髏念珠,他的步伐現在顯得有些踉蹌。


    大慈寺的少住持,看起來一夜無眠。


    來寺院敬香的信徒們現在還沒有到,少住持一個人拿著掃帚呆立在寺院的綠蔭小道上,他看著爬滿晨霧的石板路,沁涼的小道從前門逐漸向他逼近,在繞了一個大圈後來到了他腳下,他忽然覺得這個畫麵突然具有了莫名的衝擊感,使得他現在整個人都有些暈眩,以至於他險些有些穩不住自己的身形。


    掃帚被少住持當作了拐杖杵在了地上,作為他身體的唯一支撐。


    頭暈目眩……果然是因為徹夜未眠的原因麽?


    少住持將身體的不適歸咎於自己昨夜沒有好好休息,他這個時候想將那件白色僧袍的袖袍挽起好好清掃這條小道,卻同時讓自己的手指在不經意間剛好觸碰到那串骷髏念珠上微微龜裂的地方,他就像是不小心觸到一根刺般,內心慌亂的悸動了一下,那處龜裂的痕跡,恰好就是昨天為張家的孩子驅邪後所留下的傷痕。[]


    ……這個世間真的有那些妖魔鬼怪麽?


    大慈寺的少住持對於這個問題他自己也答不上來,昨天那個孩子癲狂的模樣和中邪之人簡直就是一模一樣,不然怎麽會有小孩子能夠那麽歇斯底裏的叫囂著不要管他,讓他去死……這不是中邪了又是什麽?!


    少住持給那張家的孩子念了一大段凝神歸心的佛經,他其實並不確定這樣做是否對那個孩子有所幫助,但是好在結果是好的,那個孩子至少能夠重新進入到一種安睡狀態,而不是瘋狂的尋死覓活。


    然而手裏的念珠卻意外的產生了裂痕,這件事大大的出乎了虛揚少住持的意料。他記得這串念珠是老住持圓寂時傳給自己的,雖然他現在都還不知道為什麽這串念珠的造型那麽獨特,但是他清楚這串念珠一直是被當作本寺驅邪祈福的法器,如今無緣無故產生了龜裂之象,難道是因為張家的那孩子真的招惹到了什麽不得了的邪門歪道了麽?


    但是,這個世間真的有那些妖魔鬼怪麽?


    大慈寺的少住持現在腦子裏一團亂麻,他昨天晚上已經被如何參透生與死的禪理搞得夜不能寐,如今又加上這些怪力亂神的東西在自己的腦子裏肆意喧鬧,他覺得自己的佛家修為顯然是還沒有達到該有的高度,才會讓這些東西得以乘虛而入,影響了自己的修行。(.無彈窗廣告)


    他原本以為是夜色讓他精神緊張,是夜色讓他焦躁難耐,是夜色讓他坐立不安,但是如今熬過了無盡的黑夜,沐浴在晨光下的自己原來還是沒有參透某些東西。


    少住持手裏的掃帚在這個早晨並沒有掃掉這條小道上的任何一處塵埃,他現在要返回自己的禪房準備早課,他現在甚至有些害怕那些熟讀了數年的經文在自己某一天清晨醒來的時候就會將其全部忘掉。


    “大師,請留步!”從這條小道上的另一端一路跑來的男人顯得有些神色慌張,他跑到少住持的跟前來不及喘上一口氣便急急忙忙的說道:“剛剛李副尉差我前來向大師說一聲,城西的王家老爺子過世了!”


    少住持不可置信的大聲說道:“王老爺子?怎麽會?”


    這座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雖然虛揚不見得認識每一個人,但是城裏隻有這大慈寺一間寺院,家家戶戶有個紅白喜事都會請寺裏的和尚去誦經祈福或者做場超度法事,少住持得以通過這樣的方式認識這座城裏的大多數的城民。


    印象中這位王家老爺子年少時也曾從過軍,卸甲歸田後身體也一向不錯,這前幾個月才剛剛慶賀了自己的七十大壽,那時去誦經祈福的虛揚還看他整個人紅光滿麵,精神炯爍,不像是才區區數月就駕鶴西去之人,怎麽會這麽突然就……


    等等,眼前這位來報信之人提到是李副尉叫他來通傳的這個消息,李副尉不是這城裏辦案的官差麽?王家老爺子難道是死於非命?!


    “王家老爺子他……是死於意外麽?”少住持用試探的語氣問道。


    “這個小的確實不太清楚,隻是聽說王家老爺子前幾日突然感覺自己四肢乏力,在家昏睡了幾日後便一命嗚呼了,王家的人也說不好究竟是怎麽回事,怕是有人下藥謀害自家老爺,這才把李副尉請了去調查,但是……但是這查來查去也查不出個所以然來,就當作自然死亡結案了,眼下王家人商量著要請大師前去做場超度的法事,李副尉就做了個順水人情派小的前來通知大師一聲……”說話的男人有意的瞥了一眼少主持身上那件還帶著血漬的白色僧袍,語氣變得有些猶豫的繼續說道:“看大師這幾日裏哪天得空的話,便麻煩大師前去王家一趟……”


    “好的,我知道了……”少住持向來報信的男人微微頷首,他似乎在這個時候又忽然想到了什麽,用強調的語氣說道:“我下午就會去王家的,麻煩你專程跑這一趟報信了。”


    報信的男子恭敬的鞠了一躬,給少住持告辭後便順著原路匆匆離開了。


    陽光開始透過綠蔭,斑駁的灑在這條小道上,晨霧消散,隻是空氣裏還到處是濕潤的味道。


    ……昏睡了幾日便一命嗚呼


    還站在這條小道上的少主持嘴裏不停的念叨著這句話,他似乎預感到了什麽不好的東西,但是隨即便自己搖頭否定了自己心裏的猜想。


    “那一定隻是巧合而已……”他嘴裏這麽寬慰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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