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以海親至萊州城下督戰,數萬明軍士氣大振,日夜猛攻城池,火炮千門轟城,又挖地道穴攻爆破,城中耿仲明守不住,隻能率部乘夜突圍。一番血戰後, 耿仲明率部份人馬突圍而出,逃入海中。孔有德部將孫龍及所部殿後,被圍,死戰不屈,全軍覆沒·····


    萊州城已經被明軍攻占,耿仲明幾千人突圍入海,餘者六七千人皆沒。”


    徐州城內, 征南大將軍、端重親王博洛聽著最新的戰報,麵無表情。


    那名滿州軍官繼續道, “另有消息,明軍奪取萊州的同時,還有兩支人馬出擊,分別奪取了萊州西北,濟南府東麵利津縣大清河的出海口鐵門關,以及萊州南麵麻灣的青島、黃島、浮山前所、靈山衛、膠州、即墨等地。”


    “目前登陸山東的明軍,仍在繼續奔襲登萊各縣鄉衛所,北直山東的長蘆諸鹽場,也已經有多久被襲!”


    圖賴皺眉,“耿仲明怎麽如此無能,這才堅守了幾天?不堅守待援,隻想著跑,他娘的該殺!”


    博洛怎麽也沒料到,他的兵都還沒離開徐州, 結果萊州就已經宣告兵敗失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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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萊州有一萬守軍, 現在報告孔有德部孫龍的三千人,已經全軍覆沒,耿部七千人,也戰沒三千多。”


    “本王有個疑惑,耿仲明萊州突圍,為什麽跑海上去了,他哪來的船,又是如何躲過明軍水師攔截的,他現在又去了哪?誰能解答我這些疑惑?”


    明軍本就自海上來,完全占據製海權,耿仲明為什麽還往海上跑,他又是怎麽做到的?博洛想不明白,正常耿仲明就算突圍,也應當往濟南甚至徐州跑才對啊。


    可偏偏耿仲明守萊州並沒幾天就突圍了,還往海上突,似乎好像還成功了?


    這他想不明白。


    “似乎,可能,也許,是明軍早有防備耿仲明往西麵突圍,在西邊早布有重兵, 孫龍就是往西邊突圍, 結果被陷入十分埋伏之中,最後全軍覆沒的。


    而耿仲明部卻兵分兩路,一路往西北滄州方向突圍,一麵卻往東麵登州方麵突圍,結果往西北的那近三千人馬也全軍覆沒了,但他往東走的本部,卻反而突出去了。”


    “這麽說來,當時萊州就是兵分三路突圍,耿仲明這是聲東擊西,孫龍等二部替耿仲明吸引了明軍主力,然後他往東跑掉了?”


    “確實是這樣,這個耿仲明挺狡詐,有出賣友軍的嫌疑,據說他在萊州灣事先隱藏了不少船隻,這次突圍後就是用這些船出海逃走的,明軍水師都沒攔住。”


    博洛冷哼,“這逃跑的本事倒是強,”


    大家沉默。


    良久,圖賴才問,“現在怎麽辦?”


    之前博洛下決心要增援萊州,收複登州,為了避免腹背受敵,糧草不濟,他甚至還下令要主動放棄淮壽廬鳳這些淮南重鎮,要退兵到徐州和潁州,再分一軍退汝寧,主動退後數百裏。


    就是為收縮兵力好先增援萊州,奪回登州。


    可現在兵馬都還沒來的及集結起來,那邊已經這結果了。


    真是計劃趕不上變化。


    局勢進展,比他預料的還要壞。


    博洛現在心頭火騰騰的竄,可孔有德死了,孫龍死了,耿仲明敗了殘了,他想發火都找不到人。


    還必須得麵臨現在這爛攤子。


    盯著地圖,博洛一拳砸下,“明軍連下登萊兩城,則下一步必然要攻濟南了,濟南必須守住,不能再有半分閃失。”


    “等不及所有人馬集結了,我現在就先帶部份人馬趕去濟南增援。”


    博洛讓圖賴留守徐州,要求他加緊調兵退守徐、潁,同時再次強調,撤退時務必毀壞淮壽廬鳳等城,能扒了淮河堤、堵了運河就不要放過。


    離開前,最好是派兵掃蕩鄉裏,把夏糧給收上來帶走,帶不走就燒了毀了。


    “在淮南實行堅壁清野,既然我們守不住,那就毀了他,別讓明軍得去,不能讓他們可以輕鬆北上,要讓淮南變成一片死地,以做緩衝!”


    博洛咬牙切齒的說道。


    糜爛整個淮南,拆城毀堤堵運河,甚至強遷走人口,讓淮南成為無人區,這個決定意味著他們徹底放棄淮南,三五年內甚至都不再打算回來了。


    “不肯走的,都殺了!”


    韃子真狠起來,是什麽事都做的出來的,他們屠城也不止一次兩次,如今被逼到這份上了,那就更是百無禁忌了。


    把淮南青壯擄回淮北,甚至送回更後方的北直山西等地,可以用他們屯田生產,加速北方的恢複。


    “現在還在夏收,能否等糧都收回來再撤?”


    淮南雖然大受影響,但也還是種了些小麥的,現在各地都開始在收麥。


    “看具體情況,邊收邊撤,明軍也不會放過這樣搶糧機會的,要是耽誤了,到時可能就走不了了。”


    ······


    一百餘艘帆船航行在大海之上。


    桅杆上日月明旗高懸,迎風飄蕩。


    這支水師由掛安洋將軍印的水師提督劉世勳統領,正由青島南下海州。


    明軍右路北伐軍這次用兵非常不同尋常,鎮江出發北上後,並沒有先取海州,而是故意隻派了一小支船隊在海州灣出沒,其實主力直接就去了登州。


    那支小船隊在海州灣附近騷擾了一段時間,佯裝是主力。


    主力卻暗渡陳倉,突襲登州,再取萊州。


    劉世勳在登州分兵調頭,繞回膠州灣攻取青島港後,把運輸的步軍放下,然後又折返海州來。


    青島到海洲不過幾百裏而已,海上借風很快能到。


    劉世勳原是崇禎十年的武進士,也兼通詩史,


    曆任樓子營鎮守備,山西行都司僉書,山海左翼都司、遊擊。崇禎十七年,遷都督僉事,駐防舟山。


    遭黃斌卿排擠,沒有實權。不過黃斌卿被整編後,劉世勳倒是得以出頭,之前黃斌卿因庇護兒子獲罪奪去長江艦隊提督實職後,劉世勳接任提督之職。


    這次北伐,編入右路軍,現在更是獨擋一麵。


    船隊南下,沿海岸而行,卻並不登陸停靠,而是在沿海的島嶼補充淡水,這些海島早就有明軍建立了哨點,甚至還儲存了一些物資等。


    這樣他們就可以直接在海上休整補給,而不用擔心半路登陸補給受襲等問題,船隊能少攜帶些物資,多帶些兵,也能有更好的狀態。


    清軍沒有水師,他們此行很安全,一路順風。


    劉世勳此次主要任務,就是先取鬱洲島,建立水師基地,然後聯合船上的禦營步軍,奪取海州,以此控製海州灣,進而威脅徐州、淮安。


    這次攻打徐、淮的任務是張國維、王之仁的中路軍,劉世勳他們起牽製配合作用。


    船隊一直順利的進入海州灣,都沒碰到一條清軍的船隻。


    之前朱以海留下來的那隻小船隊,雖然沒幾條船,卻也有炮艇,對付現在隻剩下些漁船、商船的清軍,卻是擁有無法超越的優勢。


    劉世勳特意讓艦隊從鬱洲背麵登陸,不讓韃子發現他們到來。


    鬱洲島此時在那隻小船隊的控製下,小船隊的主官是遊擊將軍張繼高來迎,張繼高本就是劉世勳舊部,還曾統帶過他的家丁。


    “海州情況如何?”


    上島後,劉世勳立即詢問張繼高。


    “很亂,一片混亂,韃子正在強迫百姓內遷,海州這邊,韃子下令,要求百姓內遷五十裏,頒令海禁,嚴禁商民船隻私自下海貿易,連捕漁也不允許。犯禁者不論官民,一律處決,船隻貨物入官,犯人家產全都賞賜給告發之人。”


    “現在海州以漣河為界,河東岸至海範圍內的百姓,全都遷移到河西岸。”


    “連海州和贛榆兩座臨海之城,也都要毀棄,人口遷往沭陽。”


    “韃子瘋了?”


    “不止這些呢,”張繼高歎道,“徐州的虜帥博洛已經下達了堅壁清野的命令,整個淮河以南的清軍,全都撤退到淮北,所有淮南的人口,也要被強遷到淮北,”


    “現在淮安的譚泰都已經退到了邳州,海州的清軍也將往郯州、邳州退。”


    “現在他們到處抓丁搶糧,要把地裏剛收獲的夏糧奪走,把淮南的百姓強遷離,甚至還要拆毀淮南以及淮北沿海的的城池,毀掉運河,扒掉黃河堤等等,”


    劉世勳聽的直皺眉頭,“這些韃子是真瘋了嗎,他們真的要主動棄守淮南,還要堅壁清野?”


    “真不真我不知道,但海州這邊現在確實已經是雞飛狗跳,漣河以東的村莊城鎮裏的百姓,都在被驅逐帶走,村莊城鎮被縱火焚燒,水井都被填埋······我們想阻擊,卻也力不從心,如今大人來了就好了,可以阻止他們的暴行。”


    劉世勳也不禁感歎,這些韃子狠起來還真是不顧一切啊。


    直接把沿海三五十裏的百姓強遷到內地,甚至直接放棄淮南,他們命令一下,可不講半點情理,大肆焚燒百姓房屋。


    凡有反抗不遷者殺之。


    士紳地主富人們被迫棄商舍田,避走他鄉,窮人更是拖兒攜女,被迫去江北逃難。


    許多百姓連地裏的糧食都還來不及收,就被迫遷移,北遷的路上饑餓無賑,大量百姓慘死道路。


    棄淮、遷海,


    博洛的這兩道命令,讓整個淮南都哭嚎一片,經曆了崇禎末年一輪輪饑荒、兵亂,幸存下來的這些可憐人,如今再次遭逢滅頂之災。


    “海州城裏現在有多少韃子,綠營?”劉世勳感覺到形勢的緊迫,真讓韃子這樣搞,那淮地真是要成千裏無人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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