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村中,老婦人家。魏玲呆呆的坐在桃花樹下,一身月白色繡衣。長長的青絲盤在頭上,雙手支著下巴,愣愣的看著從頭頂落下的桃花花瓣。


    老婦人已經被桃老頭叫到了另一頭,不知道在說些什麽。雲牧隻看到桃老頭在對老婦人比劃著,而老婦人的臉色也漸漸變得同情起來,並且目光不時的看向魏玲。


    雲牧站在魏玲的對麵,看著發呆中的魏玲,口中的話卻不知道該如何說出。


    沒有生死分別後相見的激動,也沒有催人淚下的話語,更沒有溫馨的安慰,有的,隻是沉默與相對無言。


    “謝謝。”最終,還是魏玲打破了沉寂,首先向雲牧說道。


    看著眼前的魏玲,雲牧心中歎了口氣。他不會安慰人,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盡量不在魏玲的麵前提那些傷心事。


    “桃老頭都跟我說了,我覺得這桃花村很適合你在這裏休養。”雲牧緩聲說道。


    “這裏的確很美。”魏玲卻有些話不對口,總似在回避一些什麽。


    隻是三句話,雲牧便已經無從開口。因為他有顧忌,一個人隻要有了顧忌,就很容易被人堵住。


    看著又陷入呆滯的魏玲,雲牧決定拋去顧慮,有些話,該說的時候就不能回避。有些事,該做的時候就不能退縮。


    “你現在身懷著杜家的血脈,就應該負起這個責任。事情已經過去了,人死不能複生。如果你這樣混混沌沌,茶不思飯不想,終日活在自己幻想出來的世界裏,那麽就算是杜坤泉下有知,也會死不瞑目。”雲牧的話不可謂不狠,而這句話也成功的將魏玲的幻想撕破。


    “你不覺得你現在說的話很殘忍嗎?”魏玲抬起頭看著雲牧,眼中隱隱已經有了淚水。


    “像你這樣,對你肚子裏的孩子何嚐不是一種殘忍?”雲牧反問道。


    淚水溢出,魏玲低下了頭。


    “我知道,如果不是你知道自己肚子裏還有杜坤的孩子,恐怕早都已經殉情了。不過既然你那晚在那麽危險的境況下,都能以孩子為重,堅持下來,為什麽現在要自暴自棄?”雲牧說道。


    “如果你真的想要隨杜坤而去,等你把孩子生下來之後,你再去死,到時候我如果攔著你,我就不叫雲牧!”雲牧冷聲說道。


    “我拜杜坤所托,要照顧好你,所以我決不會看著你這樣**。”


    “不管是為了杜坤,還是為了杜家血脈,你,都必須振作起來。”


    “你今天先好好休息,飯一定要吃,覺一定要睡。”


    “明天我會再來,到時候我們一起去給杜坤立一個衣冠塚。”


    魏玲豁然抬頭,滿臉淚痕,“我身上除了肚子裏的孩子,沒有一樣是他的,如何立衣冠塚?”


    “我有。”雲牧忽然說道。


    魏玲一滯,然後看著雲牧。


    隻見雲牧從懷裏拿出一顆顏色有些暗淡的被糖紙包住的糖果,放在魏玲的麵前,道:“這時杜坤給我的喜糖。”


    “你不是已經吃掉了嗎?”魏玲拿起糖果,擦著眼淚道,她記得那天晚上,杜坤死的時候,問過雲牧吃掉沒有,雲牧回答吃了。


    “我這個不喜歡吃糖。”雲牧道。


    “但你喜歡說謊,你騙了他!”魏玲氣憤的說道。


    “你想讓他帶著遺憾死去?”杜坤目光盯著魏玲道,然後俯身,用他的目光直視魏玲的眼睛,沉聲道:“如果你就此消沉,那麽杜坤就真的死了。如果你能振作起來,那麽杜坤便沒有死,因為他活在你的心中。”


    “相信我,他一直都活著,永遠,隻要你的心不死。”


    “你屋子裏為什麽會有座墳?”雲牧坐在椅子上,看著在藥地裏忙碌的桃老頭問道。


    “那是我妻子的墳。”桃老頭停了停手裏的活,蹲在那說道。


    “為什麽幫她葬在屋子裏?”雲牧皺眉說道。


    桃老頭放下手裏鋤地的藥鋤,拍拍手站了起來,“我並不是這桃花村的人。”


    “哦?”雲牧眉頭一挑。


    “我也是外麵的人,和你一樣,因為家中遭難,機緣巧合之下流落到了這裏。”桃老頭臉上出現了一股莫名的情緒。


    “那時我才23歲,我的妻子21歲。”桃老頭說著,“因為遭人迫害,我帶著妻子出逃。最後被逼無路,我們一起跳下了山崖。”


    “本來說好一起死的,我們在跳崖的時候緊緊的拉著彼此的手。不過,天意弄人。這世上永遠沒有絕對的事情,哪怕你緊緊的拉住一個人的手,也無法拉住她的命運。”桃老頭惆悵的歎了口氣。


    “你的妻子....”雲牧似乎想到了什麽。


    “不錯,被摔死了。”桃老頭沉聲說道。


    “我在桃花村村民的幫助下,安葬了她。後來我決定在這裏隱居下來,反正仇人也找不到。”桃老頭笑道。


    “為什麽找不到?”雲牧有些好奇。


    “你不能否認這裏簡直就是一個世外桃源。”桃老頭看著雲牧說道。


    “的確。”雲牧點頭。


    “這裏的人,已經四百多年沒有與外界接觸了。我剛剛到這裏時,他們對外界的記憶還處在他們祖先的那個時代。”桃老頭說道。


    雲牧臉上露出一絲驚異,“難道他們從未出去過?”


    “是的,不是他們不願出去,是因為他們根本出不去。”說著,桃老頭指著整個桃花村的四麵八方,道:“別看這四周山脈連綿,外麵全是崇山峻嶺,而且無疑列外,到處都是懸崖峭壁,最低的也有十幾丈,根本出不去。”


    “這...”雲牧愣住了,他還想將魏玲安頓好了之後出去找那些人尋仇,但沒想到,這裏竟然完全與外界隔絕。


    不對!雲牧突然想到了一個關鍵點,“既然出不去,那他們的祖先又是如何進來的呢?”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也許是用什麽辦法舉村遷移過來的。也許和你我一樣,是僥幸掉入這裏而未死的。”桃老頭笑了笑,隨口說道。


    對於這個答案,雲牧無疑很失望,但他仍不會放棄,他總要找到一條出去的路!


    第二天,雲牧和魏玲一起,在征求了桃花村村民的同意之後,在桃花村的墳地裏為杜坤建了衣冠塚。


    這裏不似外界,桃花村的村民們永遠帶著一股濃厚淳樸的氣息,他們沒有被外界的繁華所吸引,也沒有被外麵髒亂的俗世所浸染。他們的心性保持著最原始純潔的狀態,而對於因為在外界遭難而進入這裏的人,他們也報以最大的同情和幫助。


    桃老頭將雲牧魏玲的遭遇告訴那老婦人之後,老婦人也告訴了桃花村的村民們,一時間許多人都熱情對魏玲表示關懷和安慰。一些人家甚至還將家裏的雞蛋之類的東西拿給魏玲,有的還為魏玲未出生的孩子做起了衣服。


    桃花村人不多,但正因為如此,桃花村的人才更懂得珍惜。


    四百年,桃花村的人代代相傳,但人數終究沒有超過一百五十人,因為從四百年前到現在,桃花村的人都沒有會醫術的。所以隻要得了病,幾乎就是代表著死亡。


    所以當會醫術的桃老頭出現在桃花村時,整個桃花村可以說是對他表示出了極大的歡迎和尊重。


    在村民的幫助下,杜坤的衣冠塚建成。魏玲跪在墓前,眼淚不住的流出,卻一句話也不說。


    整個場景顯得沉默寂靜,卻又有著一種難言的悲痛。


    “節哀順變,要注意身子啊。”老婦人這時走了上來,扶著魏玲說道。


    魏玲點點頭,但依舊跪在原地,隻是將身體轉向了村民。


    “今天感謝大家的幫助,落魄至今,無以為報,玲兒給大家磕頭了。”說著,魏玲朝著周圍的村民們磕了三個響頭。


    “使不得,使不得,既然來到了桃花村,那你今後就是我們桃花村的人了,我們幫你是理所當然,今後大家就是一家人了。”桃花村最老的一位老人走了出來,扶著魏玲的雙臂,親切的說道。


    魏玲熱淚盈眶,她應該慶幸自己是流落到了這裏,要是在外麵,她不知要體驗何等淒慘的世態。


    雲牧沉默的在杜坤墓前作了一個揖,隨即目光變得淩厲起來。


    “於老的仇,還有你們大家的仇,我都會讓那些人十倍百倍的還來。”雲牧心中默默說道,隨後將目光投向了遠方的綿延山川,從明天開始,他就要去尋找那條複仇之路。


    憤怒,昨天斷電一天,這是要我今天多更的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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