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都是住宿舍,第一次出來租房一個人住的荒木宗介,發現了一個慘痛的事實。


    丟垃圾,居然要先加入町內會。


    町內會這種荒木宗介從來隻在新聞上聽過的存在,作為傳統街坊的居民自治組織,負責維護附近的環境、組織居民文化交流之類的雞毛蒜皮的事情。


    入會之後,不但每個月要繳1000日元左右的會費,還要定期和阿公阿嬤一起參加撿垃圾、讀書之類的有意義的活動。


    嫌麻煩又沒錢的荒木宗介,自然是不肯加入的。


    然後他發現,住宅附近的垃圾投放點,竟然是町內會在負責出錢維護和把持的。


    沒有入會的人過去丟垃圾,雖然不會被拒絕,卻會因為沒交會費,每次都會遭受阿公阿嬤鄙視的眼神攻擊。


    而且,垃圾投放的時間,竟然隻限早上6點到8點,這對於長期晚上打工的荒木宗介來說,無異於是禁斷的時間。


    因此,他才會被逼無奈大半夜出門實施”犯罪行為“。


    就在荒木宗介自怨自憐的時候,上氣不接下氣的文穀和翔太兩人,也坐回了車內,惡狠狠地盯著他。


    “這家夥,根本就是社會底層的渣滓嘛,明天我就打報告上去……”


    翔太不滿地抱怨道。


    這家夥大半夜跑那麽遠,竟然隻是為了去非法投放垃圾,害得兩人出了一身臭汗,此刻還在車內微微喘氣。


    就在此刻,有人輕輕地敲了一下文穀所在駕駛座的車窗。


    是一名穿著紅色外套、白色短裙,身材姣好、麵帶口罩的女子。


    “附近的住戶?打擾到別人了嗎?”


    剛才忙著喘氣,文穀還沒有來得及取下臉上的靈偵眼鏡。


    隻是瞄了一眼,他原本準備按下車窗的手,懸停在了半空。


    “前輩,怎麽了,我下去給她解釋一下吧?”


    就在翔太為避免引起目標注意,準備下車跟這名女子解釋一下自己並不是什麽可疑人物的時候,文穀一把死死拉住了他的手。


    同時,文穀的拇指輕輕地在他的手背上撓了起來。


    前輩這是怎麽了,難道他有那種愛好?我要不要拒絕呢……


    翔太胡思亂想著回過頭,發現文穀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表情也有些不自然。


    他第一時間反應了過來,手背上看似興趣盎然的敲擊,是摩斯密碼。


    那反複的節奏,化為羅馬音,在他心中匯聚成了三個字。


    裂口女。


    怪異等級貳的存在。


    與人死後誕生的怨靈不同,怪異是吸食人心“相信存在”、“認可”的執念而誕生,並以怨氣為能量活動的強大存在。


    怨靈憑著扭曲的思維而行動,怪異則有著自己相對機械的行動規則。


    可是,在其行動規則之內,怪異便是極為強悍的存在。


    不熟悉其行動規則的普通人難以抵抗,哪怕知曉了破解規則的精英探員,也需要有實際執行的能力才能破局。


    而且,理論上隻要人們心中“相信”、“認可”的力量不滅,怪異極難被消滅,哪怕被消滅也有著重生的可能。


    因此,第九課對於怪異的方針,是在摸清規則之前,避免正麵對抗,同時以封印為主要手段。


    裂口女這種古董級的怪異,不知為何在最近一年多,又開始在東京各處陸續出現案件報告。


    【裂口女】的傳說,起源於八十年代的日本,之後在大部分校園內像病毒一樣蔓延開來。


    裂口女是一名長發戴口罩的女子,會詢問遇到的人“我漂亮嗎?”這樣的問題。


    如果回答漂亮,她便會揭開口罩,露出那裂到耳根的血盆大口再次詢問對方。


    如果回答不漂亮,她便會拿出剪刀,將對方的嘴巴剪成與她一樣“漂亮”。


    2CH論壇上,對於如何回答裂口女的問題,曾經引發過激烈的討論,有著數百種版本。


    但是,存放在第九課內部厚厚的一疊檔案,殘酷地證明著,這麽多年來,無論人們如何回答,多半都難逃被那大剪裂嘴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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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額頭上的靈偵眼鏡戴上,翔太再次向那名女子看去。


    怨氣在眼鏡中,是以一縷縷黑氣的形式呈現的,怨氣越多的存在,越是強大。


    一般的怨靈,往往也隻有幾縷黑氣環繞罷了。


    而此刻,濃鬱得化不開的黑氣,正縈繞在那女子周身。


    翔太立刻下意識地,摸向了腰間的武器。


    “對方還沒進一步動作的跡象,不能激怒對方。裂口女有記載的最高移動速度是30米/秒,超過這個速度,我們還有生還的可能……係好安全帶。”


    文穀快速地對他這麽吩咐了一句,然後搖下車窗,露出了日本大叔標誌性的憨厚笑容:“有什麽可以幫您的嗎?”


    也許是車窗畢竟矮的原因,那名女子微微躬身,撩了一下頭發,極有風情地向兩人問道:“我……漂亮嗎?”


    仿佛隻是紅燈區在路旁搭訕的站街女郎。


    來了,裂口女的行動規則,沒有正確答案的問題!


    聽到這個送命題,車內的空氣瞬間凝固。


    翔太此刻表情僵硬、大氣都不敢出,對於還能擠出微笑的前輩敬佩不已。


    文穀手心冒汗地捏住了手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胡亂地回答道:“很……整體還算漂亮但是細節又不漂亮……”


    聽到這個回答,那女子楞了一下,然後輕柔地撩起頭發,緩緩地解開口罩。


    果然,無論如何回答,對方始終會按“流程”來。


    “那你看我這樣……”


    就在翔太已經依稀看到對方耳根處斑駁暗紅的血痂時,文穀狠狠地轟下了油門……


    隨著一陣引擎的轟鳴,整個豐田車如同脫韁的野馬一般,從停車場“彈射”了出去,帶著焦黑的尾氣,瞬間消失在安靜的巷子裏。


    留在原地的裂口女,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巨大的黑色剪刀,朝著兩人的方向開始邁步。


    就在此刻,某個男子輕浮的聲音打斷了她的動作:“啊拉,這不是澤田小姐嗎?剛剛下班嗎?要喝牛奶嗎?”


    穿著人字拖、短褲和T恤的荒木宗介,正麵帶親切笑容、拿著牛奶自來熟地朝她走來。


    荒木宗介是被那巨大的引擎轟鳴聲吸引的。


    身為暴走愛好者的他,還下意識地通過轟鳴聲,讚歎了一下對方那高超的起步技巧。


    然後他一扭頭,就發現澤田小姐俏生生地站在停車場中央。


    還不待他厚著臉皮走近,澤田小姐便在原地極有風度地向他微微鞠躬,返身快步返回了公寓。


    “誒,又被我嚇跑了嗎?可惡,該穿長袖出門的……”


    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裸露在外麵、紋滿意義不明符文的手臂和小腿,沮喪的荒木宗介一不小心捏爆了手中的盒裝牛奶,白色液體噴濺而出。


    話說,有黑色轎車接送、總是深夜回來的澤田小姐,從事的難道是“電話應召”之類的職業。


    也不知道,鄰居有沒有折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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