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曆七月十五日,孟蘭盆節當天。


    盂蘭盆節,源自佛教箴言《盂蘭盆經》,於飛鳥時代傳入日本,據傳是地獄之門開啟、逝者回歸人間的節日,某些地方又稱為中元節、鬼節。


    發展至今,孟蘭盆節已經成為日本僅次於新年的大型節日和官方假期。


    在這一天,人們會返鄉祭祖、舉辦各種大型的祭祀活動,點燃迎魂火為逝者指路,跳孟蘭盆舞以表達暫離地獄的靈魂的喜悅。


    晚上八點,一枚枚快速升空的光點,化作了漫天的五彩,繽紛了隅田川寧靜的水麵。


    有著三百年曆史的“日本花火大會鼻祖”,與神宮外苑花火大會、東京灣大華火祭並稱“東京三大花火大會”的隅田川花火大會,今夏恰好和孟蘭盆節撞車。


    就在整個東京都,都沉浸在盛大的花火大會以及孟蘭盆節各項祭祀、舞蹈、慶典遊行活動之中時……


    滿月之下,台東區上空兩百米處,緩緩浮現出一扇與不遠處的晴空塔同高、如同鮮血凝固而成的暗紅色木質大門。


    這扇突然降臨在漫天絢爛花火之上、普通人用肉眼都能觀測到的不可思議大門,就這麽自然地吸引了整個東京都、乃至全日本的視線。


    結合三天前在網絡上突然瘋傳的某部“孟蘭盆節邪教搞笑視頻”,一個詞浮現在無數人腦海。


    「地獄之門」


    那部視頻裏的“瘋言瘋語”,似乎正在逐漸成為現實。


    「以孟蘭盆節為起始,地獄與人間的隔閡已不複存在。」


    「百鬼夜行的時代,將隨著地獄之門的開啟再次降臨」


    「離去的逝者重歸人間、生與死之間亦再無界限」


    「若汝等有幸在這場地獄的業火之中幸存,亦可奉我之名、喚吾庇佑,隨我一同鑒證,新秩序的誕生……」


    「Inferno Bless Me」


    ……


    “地獄之門”出現前84小時。


    琦玉縣靈園。


    八月不期而至的暴雨,敲擊在一座座墓碑上,演奏出一曲悲涼的挽歌。


    在靈園正中央的位置,有著一座新添置的、雕刻著巨龍的墓碑。


    墓碑後方,龍飛鳳舞地鐫刻著“地獄犬與他的愛人安睡於此”的字樣。


    一身黑色西裝的荒木宗介和二之前龍馬,正靜靜地矗立在雨中,任憑雨水衝刷著自己的身體。


    “幸平、麗子……雖然你們沒能按計劃一起住進屬於自己的房子……”


    二之前龍馬低聲地念叨著,淚水不爭氣地奪眶而出,和地麵的雨水匯聚在一起。


    “但是能夠葬在一起,想必也不會覺得寂寞……”


    兩人麵前,相鄰的兩個墓碑上,赫然寫著“東野幸平之墓”、“白水麗子之墓”幾個大字。


    那日,東野幸平在眾人眼前殺掉天藤一雄、縱身躍入粉碎機的一幕,依舊曆曆在目。


    天藤一雄的屍體,已經被那台粉碎機徹底化為肉糜排出。


    而東野幸平的屍體,則卡在停止運行的機器內部,被警方收斂了起來。


    在那之後,怒羅拳為東野幸平舉行了盛大的葬禮、耗費了大量的財力和人脈,才得以說服麗子的父母,將東野幸平安葬在麗子的墓碑旁邊。


    在那期間被警方羈押、因為東野幸平的事情對怒羅拳有了隔閡等緣故,荒木宗介二人,並沒能參加那場葬禮。


    畢竟花再多錢搞後事,逝去的人也不會歸來。


    “可惡……幸平你這個白癡,為什麽要這麽傻啊,你以為你這樣做了麗子就會高興嗎?!我們就會高興嗎?!”


    原本呆立不動的荒木宗介,忽然爆發一般,跪倒在東野幸平的墓碑麵前痛罵起來。


    “……你現在應該正在下麵遭受晴人叔的''瘋狂暴栗''吧!”


    不斷拍打在他頭上的雨滴隨著痛罵,突然停止了。


    “荒木老師,還請節哀……”


    “小鳥遊氏……你怎麽會找來?”


    穿著一身黑色和服的小鳥遊真弓,不知何時,撐著一柄紙傘,俏立在了他身邊。


    “沒兩天就是孟蘭盆節了,我會在神社為東野先生和麗子小姐舉行慰靈祈福儀式的。”


    她並沒有回答荒木宗介的問題,隻是舉著傘輕輕蹲下,溫柔地挽住他的胳膊。


    似乎這樣做,就能將對方的悲傷分走。


    “謝謝,那就拜托你了……”


    感激地點了點頭,輕輕擦掉眼角的淚水,他的雙眼露出了堅毅的神色。


    “啪。”


    荒木宗介突然雙手用力地拍在自己的臉上,留下了兩個紅紅的五指印,嚇了身旁的小巫女一跳。


    “……幸平你這個偷跑的混蛋給我聽好了,無論是美食對決也好,結婚、生子、供房貸也罷,老子會帶著你那份一起好好活下去的!!!”


    他突然站起身,指著那麵墓碑大聲地宣誓起來:“……開賓利車旅遊結婚的賀卡,也會按時給你燒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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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馬你也說幾句啊,哪怕帶上這家夥的份,在歌舞伎町玩到四十歲眼氣他也行啊!”


    “帶上這家夥的份還是有點勉強,畢竟我的體力最近……話說,宗介,這裏可是靈園,小聲一點,你看那邊的和尚都望過來了……”


    一旁無人撐傘、依舊獨自衝刷在暴雨中、淚眼婆娑的二之前龍馬,連忙將他拉住。


    “……還有,欠你的錢,看來我這輩子是不用還了,哇哈哈哈哈!”


    某人帶著哭腔的幹笑,回蕩在靈園內。


    ……


    “沉睡者,我不是早就教過你嗎,人和一般的碳基生物沒兩樣,死後隻不過分解成二氧化碳、水、氨氣和某些無機物……”


    待三人走到靈園門口,難得一身黑色小西裝、沒有穿白大褂的羽生舞突然出現,撐傘俏立在雨中,說教著意義難明的話語。


    “東野君和麗子小姐,隻不過先我們一步進入宇宙意誌的食物循環鏈罷了……


    “荒木君、二之前君……”


    在她身後,那輛印著「小心!凶宅鑒定」麵包車內的厚海陸鬥見到兩人,也關心地下車問候。


    正是這兩人,送小鳥遊真弓一起過來的。


    原本他們三人,今日是等在警署門口,準備迎接昨日辦理完保釋手續的荒木宗介。


    可是卻被告知,對方一大早便已經和二之前龍馬一同離去了。


    處於對“珍貴實驗素材”的擔心,羽生舞立刻指示手下某位“打工黑客”通過手機定位技術,一路找了過來。


    “唔,羽生姐,這次多謝了……”


    走到羽生舞麵前,荒木宗介態度誠懇地向對方九十度鞠躬道謝。


    “這份人情,我一定會以百分之一千的態度認真工作償還的!“


    碼頭上發生的事情,鑒於他和二之前龍馬隻是為了將東野幸平救出、毆打了天藤一雄及其幾名手下,同時因為積極配合調查、望月綾乃從中協調等因素,隻是從輕處理……


    但是荒木宗介鬥毆、襲警和妨礙公務的罪名是跑不掉的。


    擅自“配合第九課行動”的二之前龍馬,則被責令在家反省、無限期停職調查,飯碗能否保住都另說。


    而荒木宗介能夠出現在這裏,為東野幸平掃墓,全都多虧了羽生舞第一時間為他組織了“東京都金牌律師天團”,耗費重金將他保釋了出來。


    “哼,意外的很有精神嘛……原本準備讓你嚐點甜頭、早日恢複鬥誌,看來是不需要了……”


    看到荒木宗介似乎自己振作了起來,羽生舞露出了微微意外的表情,隨即安心地轉身上了車。


    “……沉睡者,既已將悲傷拋卻,那就和我一起繼續奔赴通往真理盡頭的道路吧!”


    “甜頭?那個,羽生姐你一定是誤會了……別看我外表威武雄壯,其實內部充滿了隨時可能噴湧而出的濃稠哀思!!”


    “荒木老師,請注意你的用詞……”


    在小鳥遊真弓略帶嬌嗔和不滿的指正中,幾人也隨即上車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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