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冷冷冷冷……”


    階梯上,尚在喘氣的藤原拓海,因為突然鑽入後頸、冰冷刺骨的雪花打了個激靈,從地上跳了起來。


    “從車站出來就一直覺得奇怪……”


    他伸出裹著手套的手,接住一片飄落的雪花,眼中露出了探究的神色:“你有沒有覺得,函館這雪未免也有些太陰冷了?”


    雖然不愛出門,但自幼在東京都長大的他,對雪並不陌生。


    眼前,他接在掌心中的六角菱形雪花,沒有絲毫融化的跡象,顯得意外的“堅挺”。


    “宗介,你看……”


    他轉頭看向身旁並肩而立的荒木宗介,似乎又有什麽發現,伸手在對方身上來回摸索起來。


    “喂喂,你在亂摸啥,我可沒有這種愛好……”


    “不對勁,你的衣服,咋這麽幹淨?!”


    “這不是新衣服嗎,幹淨不是很正常嗎?”


    “雪,我是說雪!”


    明明是一起采購的同款防寒服,藤原拓海此時渾身上下已經掛著不少觸體生寒的冰晶,摸起來也有些濕潤。


    但荒木宗介身上,不但見不到一絲雪白,更是幹爽如新。


    “這雪,被你給‘淨化’了?!”


    距離湊近,藤原拓海才注意到,空中那沉甸甸的雪花,一接近到荒木宗介身前一厘米的範圍,便瞬間融化為水滴墜向地麵……


    就好似,他身上有著一圈無形的火焰,將雪花蒸發了一般。


    “不對,這雪裏……”


    而在那雪花融化的瞬間,一縷縷如絨毛般纖細、微不可察的黑氣,悄無聲息地鑽入了荒木宗介體內。


    “……有怨氣!”


    看出異常,縱然是信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藤原拓海,也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不愧是明治神宮的神子,竟然這麽快就發現了這雪中含怨的端倪。”


    一名身批神官袍、頭戴烏帽的中年男子,自主殿內推門而出,朝著藤原拓海遙遙一禮:“函館八幡宮神官河野一郎,見過藤原神官……按著昨日聯絡的時間,我猜閣下此時差不多該到了。”


    雖然自稱“神官”,但那神官服都遮不住的魁梧體格和粗獷下巴上的胡渣,給人一種精悍的武士氣息。


    “這一次過來,還要拜托河野神官多照應。”


    略微尷尬地從荒木宗介身上收回不可描述的雙手,拍了拍衣擺上的雪花,藤原拓海還以一禮。


    “這一位是?”


    河野神官雙目微眯,看向藤原拓海身旁的荒木宗介,輕聲問道。


    “咳咳,這一位,是本次負責協助我的,防災機動隊的小野寺。”


    “新成立不久的防災機動隊嗎,隨便一人都有此等氣勢,不愧是中東調回來的精銳……”


    河野神官禮貌地點了點頭。


    “喂喂,別發呆了,快和河野神官打個招呼。”


    發現好友還在癡癡地欣賞著階梯下方的景色,藤原拓海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角。


    “那邊……是什麽地方……”


    不知何時,荒木宗介已經摘下了墨鏡,目光直直地看向烏雲密布的函館市區上空。


    在他左眼之中,一團團黑色的氣體,正暗藏在烏雲之中,以某處為中心隱隱匯聚成一個巨大的漩渦……


    “從這裏看出去,可以眺望整個函館市區……也不知道,您問的是具體哪個位置?”


    河野一郎迷惑地看了一眼遠處覆蓋在厚厚積雪中的函館市。


    “宗……小野寺君,現在可不是討論風景的時候。”


    順著荒木宗介的目光看了一眼,沒察覺到任何異常的藤原拓海,走到了河野神官身旁:“河野神官,那輛大巴失蹤已經快24小時了,我們還是抓緊溝通一下搜救的情況吧……”


    “外麵天寒地凍,請兩位屋內一敘。”


    目光自荒木宗介身上挪開,河野神官引著兩人朝偏殿而去。


    “沒錯,管他那麽多,先找到小鳥遊氏再說。”


    聽見“大巴”、“搜救”等關鍵詞,荒木宗介最後看了一眼遠處形狀詭異的“烏雲”,跟在兩人身後進入了偏殿。


    ……


    “昨日,接到大巴車在暴風雪中失蹤的消息後,警視廳立刻組織了人手進行搜救……”


    古舊的偏殿內,榻榻米地麵掏空製成的方形火爐中,燃燒著滾燙的木炭。


    “可是,這場雪災太大,別說大巴車的車輪印,任何生物在雪地上留下的痕跡,都會在片刻間被抹去。”


    荒木宗介二人,正圍著火爐跪坐,一臉嚴肅地聽河野神官介紹情況。


    “不僅如此,通訊設備、指南針、方向指示器,甚至連車輛的電控係統,在暴風雪之中全都出現了間斷性失靈的狀況……”


    自屋頂吊下的掛鉤之上,古舊的鐵壺被炭火燒得嗚嗚作響。


    “……就連訓練有素的搜救犬,都不知為何變得焦躁不安,沒辦法集中精力追蹤氣息。”


    這種原始的榻榻米炭爐,在舊式和風建築中極為常見。


    雖然要注意濃煙和通風的問題,但卻能達到媲美空調和地暖的取暖效果,順便解決了飲茶和烹飪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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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惡劣的環境,讓本就沒有頭緒的搜救行動,根本無法有效推進。”


    河野神官用抹布取下鐵壺,為二人倒上了一杯熱茶。


    “所以,這一切,都是雪花中的怨氣影響嗎?”


    根本沒心情去看眼前香醇的熱茶,藤原拓海急促地問道。


    諸多“靈異場所”的存在早已證明,哪怕是微弱的怨氣,聚集到一定程度,確實能幹擾電子設備、磁場和生物的神智。


    “或許是吧,自這提前了一個多月的‘初雪’開始,北海道的靈體活動就變得頻繁了起來,很多休眠多年的存在,都開始緩緩蘇醒……”


    “北海道除靈者本就不多,偏偏萬念寺最近據說也麻煩纏身、自身難保,連派除靈者幫忙搜救都人手不足。”


    和除靈者分布相對均衡的本州不同,從1869年開始大舉移民開發、曆時一百五十多年才微有成效的北海道,隻有函館八幡宮、劄幌北海道神宮和三笠萬念寺等幾處,保存著除靈者的傳承。


    而地處北海道門戶位置的函館八幡宮,自然而然地承擔起了充當往來除靈者的聯絡點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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