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撩人”的故事發生在紐約的布魯克林區,這裏的治安相比曼哈頓要差了很多。


    在這裏拍外景,米高梅向市政廳打報告申請,現場來了兩個nypd,穿著鬆鬆垮垮的製服,一看就沒有熨燙過。


    和六七年前在曼哈頓街頭拍攝的“名揚四海”相比,顯然這裏的市政廳機構,對拍攝的支持力度差了不少。


    當然,米高梅不會隻由nypd來保障劇組的安全和秩序,他們按照行規,知會了布魯克林的意大利裔幫會,在看過劇組拍攝的幾場戲以後在,他們的小頭目看出了是一部浪漫喜劇,而且主角雪兒的妝容老套,服裝沒有任何女性的魅力。


    很快他們就對劇組失去了興趣,隻找了幾個小嘍囉看著場子了事。


    這樣一部既沒有教父那樣的黑幫情仇,也沒有好看的年輕漂亮的姑娘,意大利裔混混們一點也提不起興趣。


    再加上現在紐約的五大家族都被紐約南區檢察長魯迪大肆打擊,連帶著小人物們也蔫蔫的。


    “你說男人為什麽要愛女人,這樣的女人,還是個寡婦,居然還有人愛?”一個混混小聲嘟囔,他覺得這部電影的情節非常胡扯。


    意大利裔的文化中,丈夫意外身亡的寡婦,是不幸的女人。男人們最多和這種寡婦玩玩,不太可能和她們結婚的。


    “好萊塢嘛,拍什麽亂七八糟的電影都有,這種搞中年女人的故事誰要看,我看導演是個傻子。還是拍教父好,那是世界上最好看的電影。”


    “就是,要是能弄來約翰·屈伏塔和美女演歌舞戲也好呀。現在被老大叫來看場子,回去和女朋友什麽能吹噓的也沒有。”


    ……


    就在他們對羅納德評頭論足的時候在,在街角拐角處的一個百貨商店裏麵,劇組正在拍攝一場雪兒等到了男友強尼求婚以後,去買酒慶祝的戲。


    “a!”


    站在門外路上的雪兒,穿著一身灰色的大衣,黑色的靴子,全身上下,隻有花白的頭發不是灰暗的色調。讓人一眼看上去,就像一個無趣的會計,而不是一個讓人心生愛慕的漂亮女人。


    攝影機在百貨商店的內部,對著門外拍攝。


    “鈴鈴……”開門的雪兒帶動了門上的風鈴,裏麵的老年夫妻店主還在互相抱怨。老板起來向雪兒扮演的洛雷塔問好,“晚上好”。


    “你別想胡說八道混過去,我看到了你看她的眼神都不對了,你那時候看著她,到底心裏在想什麽?”老板娘還在不依不饒地罵著老板,剛才老板對來買酒的漂亮女人多看了幾眼,還和她聊了幾句,觸動了老板娘的神經。


    “你要買些什麽?”,老板幹笑幾聲,然後還是做生意。


    “香檳。”洛雷塔掏出二十美元遞給老板。


    老板轉身去身後的冰箱裏,拿了一瓶便宜的香檳,還在和老板娘開玩笑,“那你說我看著她的時候心裏想著什麽?”


    “像一隻……狼!”老板娘在旁邊惡狠狠地說。


    鏡頭這時候對準的是在櫃台另一側的雪兒,特寫鏡頭對準著她的麵部。


    這是劇組第二次拍攝這個場景,這次是主要拍攝幾個演員的特寫。


    給雪兒搭戲的那個配角老板娘,也是一個百老匯的老牌配角,她那種嫉妒和抱怨的眼神,做的非常充分。


    這些百老匯的演員有一定很讓羅納德滿意,他們就算在配戲的時候在,站在了攝影機的後側,給主角配合,把自己要說的台詞說完,給在攝影機前麵被拍著的主角一個合理的反應。


    但是就算這樣的配合性的工作,那位配角還是一絲不苟的做足了戲。她的眼神和麵部表情,明顯的呈現出兩個層次,一開始是對那個勾走了丈夫的注意力的女人的嫉妒。


    然後則是對丈夫忽視自己的感受的不滿。


    雖然她的容顏已經衰老,腰身已經很粗,但是那種在丈夫麵前撒嬌的樣子,還是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少女的樣子。


    扮演洛雷塔的雪兒看著攝影機的後麵演員的雙眼,她很好的感受到了對方傳遞過來的情緒。


    攝影機的注視下,雪兒在聽到那句“你看她就像……狼”的時候,突然抬起了頭,眼睛似乎不在意地看向了老板娘那一邊。


    羅納德在攝影機後麵看到了這個眼神,他很高興。雪兒的表演內斂而準確,也許是她在演技上有天賦,也許是她本人和女主角洛雷塔在某些地方有共同的情感,又或者是什麽神秘的原因,這一場戲雪兒的表演堪稱出色。


    這個劇本在第一幕一個很難的表演關卡,就是為什麽洛雷塔在接受了男友強尼的訂婚以後,還要和他的弟弟羅尼有一段激情。


    這個地方需要很微妙的表演,如果演的不好,觀眾會產生疑問,為什麽一個這樣的中年喪偶寡婦,還會這樣?他們會陷入疑惑,問自己這個問題,這樣他們就會從故事中抽離,非常不利於一部好電影需要的觀眾的注意力長時間跟隨劇情發展。


    或者更加糟糕的是,觀眾接受了這一段劇情,但是對洛雷塔的遭遇,失去了同情。如果洛雷塔在觀眾眼裏變成了一個水性楊花,或者頭腦不清楚的女人,那麽接下來的所有故事都沒有了落腳點。


    如果這個主角,不能讓觀眾有為她的遭遇哀歎的同理心,那麽整部電影的大廈就要倒塌下來。


    為此,羅納德特意安排了這場戲。


    男人愛漂亮女人,是一種天性,也就是老板娘的台詞,“你是一頭……狼”的真正含義。


    就算現在老板兩人吵吵鬧鬧,但是在新婚的時候,他們一定是如膠似漆,互相看著對方的時候,都有一種抹不開的占有欲。你一定可以從你愛你的人的眼睛裏看到這種火熱的激情。


    而這,也正是洛雷塔和他的未婚夫強尼之間,所缺少的關鍵。


    這一眼看去,是對老板娘赤裸裸的嫉妒和羨慕。


    洛雷塔並不是被強尼可以安排好場景來求婚的。而是他們在一起吃飯的時候,強尼說自己的母親病重,要飛回意大利去見母親最後一麵。


    同一個餐館裏,一個大學教授佩裏,準備向自己的女學生求婚。


    餐館的服務員已經準備好了各種橋段,包括被放在盤子裏端上了的結婚戒指。


    但是教授佩裏和女學生大吵一架,最後不歡而散。女學生還潑了一杯水在教授的身上。


    這時候侍應們開始慶祝,教授佩裏不結婚的話,還會繼續到餐廳吃飯。


    這時候洛雷塔心有所感,話趕話地才讓男友強尼臨時起意,對自己求婚。


    而且強尼沒有做好任何準備,隨隨便便的求婚讓洛雷塔非常不滿,連戒指都沒有的求婚儀式,她是不會答應的。


    最後強尼摘下自己小指上的戒指,才讓求婚成功。


    這樣的經曆,絲毫沒有任何浪漫的成分,反而在求婚之前,兩人就變成了過日子的心態。


    看到雜貨店老板,和老板娘這樣的年紀,還有強烈的嫉妒和愛慕,洛雷塔的內心湧起了對這種生活的渴望。


    “像一隻……狼,哎?”老板拿起香檳,放進了一個紙袋裏,然後包好遞給了洛雷塔。


    這是現任大統領和第一夫人南希,在兩年前力推的未成年人(不得)飲酒法案,帶來的新變化。


    國會通過的法案,並沒有自動強製各州執行的權力。而隻是在聯邦正麵規定,任何不通過未成年人(21歲以下)不得飲酒的州,得不到聯邦一係列的教育經費的資助。


    很快,作為比較“進步”的紐約州,通過了州法,並對各種飲酒的限製,開始加強。一個明顯的不同,就是買了酒以後,不能公然拿在公共場合,也不能放在車上。


    必須用紙袋包上,才能表示你不會在公眾場合,或者駕車的時候喝酒。以免對未成年人造成不良的影響。


    “什麽……狼,你這輩子就沒有見過活著的狼的眼神。”老板開始揶揄老板娘。老夫老妻之間開起了玩笑。


    “我見過狼的眼神,我在每個男人眼裏都見過這種眼神,特別是你剛才的眼神裏。”


    洛雷塔拿了找零,在錢包裏放下。她心中有點不敢對人說的神秘欲望,她也想在強尼的眼睛裏,看到那種……狼的眼神。


    “哦,你知道我眼裏看到了什麽嘛?”老板繼續逗自己的夫人。


    “看到什麽?”老板娘還是有點悶悶不樂。


    “我看到了我新婚的時候,娶得那個女孩。”


    “噢……”,老板娘轉怒為喜,對老公刻意的甜蜜情話很是受用,微笑著和他親了一下。


    洛雷塔看在眼裏,也笑了起來,和他們道別,走出了店門口。


    “cut!”


    羅納德在攝影機分光出去的錄像帶裏看了雪兒的表演,他還是比較滿意的,就是那個微笑,雪兒應該還能做的更好。


    “你做的非常好,非常好,現在我們能不能轉換一個方法……”羅納德和雪兒在一旁聊起了她的表演方法。


    雪兒是個明星,不能用一般對付演員的方法和她說戲。因為明星的自我認知都比較大,所以羅納德必須迂回一下,先誇讚對方的能力,然後再提出另一種他覺得更合適的表演方法。


    “對不起,羅納德,今天的時間已經到了。你已經延長了半個小時的拍攝時間,根據電影演員工會的規定,今天你不能繼續拍攝了。”


    “什麽?雪兒小姐也沒有提出異議,你來說什麽?”


    羅納德本來已經快要說服雪兒再來一遍,突然冒出來的演員工會代表,粗暴地引用會規和法律,要求今天的拍攝到此結束。


    “這是工會的規定,如果你對我本人的行為不滿,可以在向演員工會紐約辦事處,發起複議。但是現在,我必須說,到了休息的時候。演員工會是為了所有的注冊演員的福祉考慮……


    就算有主要的演員同意,你也要考慮到所有這些和她配戲的配角,以及同樣在艱苦條件下工作的攝影師,錄音師,燈光師等等。如果你不停止拍攝,我下次會和他們工會的代表一起來。”


    眾多的攝影組,錄音組,燈光組的工作人員,聽到這個工會代表的威脅,馬上也就開始收拾起了設備。


    “月色撩人”是米高梅的項目,正式在各大工會都備案過。


    紐約又是影視行業各大工會勢力最強的幾個城市,他們可得罪不起這些職業工會頭目。


    他們不是真正的演員,也不是影視業從業人員,而是脫產的專門搞工會事物的職業人士,好萊塢各大攝製組,都不敢得罪他們。


    羅納德感覺很無奈,本來這個鏡頭再拍一兩條,就可以達到最好的效果了。但是這樣一被打斷,到了明天或者以後重拍,又要重新找狀態,演員有一定的可能再也找不到類似的好狀態。


    再加上這一條戲是傍晚的時間段,明天補拍也得在傍晚拍攝,離工會規定的下班時間又是沒有幾條的拍攝時間,時間並不寬裕。


    又不是朝九晚五的辦公室文員類型的工作,這是電影創作,有必要嚴格的采用這種朝九晚五的八小時工作製嗎?


    羅納德看著一下又浪費了一天的時候,心中憤憤不平。


    “你在紐約時間長,他們拍棚內戲的時候,工會人員也會這樣來精確的卡時間嗎?”羅納德問自己的攝影指導大衛·沃特金。


    “確實如此,紐約的百老匯演員太多,很多角色試鏡的時候,一個空缺往往有一百多位演員來嚐試。要不是工會的嚴格保護,他們會很吃虧的。所以紐約一直是演員工會力量最強大的兩大城市之一。


    你在長島的攝影棚,也是逃不過這些工會人員靈敏的嗅覺的。”


    “這他媽的可不行”,羅納德心想,自己的兩個長鏡頭,特別是那個餐桌旁的結尾戲份,明顯需要長時間的排練和重拍。


    演員需要很長時間的嚐試,碰撞才有可能戰勝這個這部電影最大的挑戰時刻。


    如果工會人員在演員正好找到狀態的時候喊停,羅納德那可是欲哭無淚了。


    “我得和米高梅的高層開會,我必須把後期的室內戲份,移到工會勢力不強大的地方去。”


    晚上,羅納德找到了溫特勞布在米高梅的下屬,負責製片業務的一位高管,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合適的地方隻有兩個,一個是弗吉尼亞或者新澤西,那裏的建築物外觀,和紐約都屬於老式的新古典主義風格,不會穿幫。這兩個州的工會勢力也相對較弱。


    另一個是加拿大的多倫多,那裏的街景,和阿美利加非常相似,房屋的內部樣式也和紐約有類似的地方。現在非常多的當代戲,七大製片廠都放在了加拿大的多倫多或者蒙特利爾拍攝。


    並且,工會在得知你們不在紐約棚拍以後,第一時間可能也想不到你們跑去了北方鄰居那裏。”


    “你為我辦好這件事情,好嗎?”


    羅納德一聽,既然有這麽好的地方,那還不趕緊去?反正加上運費,酒店費用,攝影棚內重新搭景的費用,所有的錢,還不如能夠隨意加班,節省下來的成本。


    畢竟電影拍攝這個行業,最重要的是按照時間安排來,不按照計劃拍攝,這才是最大的浪費預算的黑洞。


    米高梅對這部電影還是很支持的,很快把布景隊伍和材料,一股腦的空運去了多倫多,在那裏租用了一間大攝影棚,開始搭建洛雷塔家裏的大房子,她未婚夫弟弟羅尼在麵包房二樓的公寓,和其他一些室內場景。


    預計三周時間,可以搭建完成所有的布景。其實他們還很高興,現在業內都知道,在多倫多拍攝棚內戲,由於可以加班趕工,基本都可以節省出百分之二十到三十的時間。


    這點時間上的節省,帶來的是人員的工資,設備的租金的大幅度下降。與之相比,一些運費,和新搭景的增加的成本,都隻能算是小錢。


    時間正好,等搭景完的時候,羅納德也可以基本完成在紐約的外景的拍攝,然後在聖誕節假期之後,和劇組其他人一起移師多倫多。


    ……


    在此之前,拍攝還在紐約的各處街景是繼續。


    這天拍攝的,是洛雷塔家裏的一個場景。


    洛雷塔從雜貨店帶了香檳回家,想和家人分享這個好消息。


    但是到了家裏,卻發現個人都有個人的煩惱,似乎沒有人為她再次結婚而感到高興。


    一開始見到的是二樓木質樓梯上的老頭子。


    費多爾·夏裏亞賓一雙老眼,有點渾濁,正好在攝影機裏呈現出一個有點老糊塗的爺爺的形象。


    他看到了雪兒扮演的洛雷塔回家,和她沒說什麽,反而對著她身後的幾條狗大呼小叫。


    一會兒時間,他們都急衝衝的繞過了洛雷塔,衝上了樓梯,和老頭子一起去了房間。


    “cut!”


    羅納德對費多爾·夏裏亞賓的表演向來不加任何幹涉,他不需要自己任何提點,就知道一場戲的最佳表現方式是什麽樣。


    要不是他耳聾的厲害,羅納德其實是挺想和他一起討論一些困難的戲份的演法的。


    但是老頭子有的時候聾的要好幾次才大致明白羅納德的問題,所以羅納德也就斷了這個心思,隻要費多爾·夏裏亞賓能夠把自己的角色演好,也就不要求什麽額外的了。


    “真的奇怪了,怎麽他一和雪兒,或者奧林匹亞·杜卡斯基搭戲,就好像一點不耳聾。和我說話的時候,就要費很大的力氣。”


    羅納德在攝影機後麵的小顯示屏上,看到了一段實時的黑白影像。這是剛才的那一條,在錄像機上回放的結果。


    羅納德小聲的嘟囔,還是被攝影指導大衛·沃特金聽到了。


    “這些演員都有魔力的,一旦你叫了a,他們就好象有第六感,能夠感知到對手戲演員的一舉一動。”大衛·沃特金向來是拍攝這種很考驗演技的對手戲的攝影師,他給了羅納德一個不是答案的答案。


    “嗯,這麽說也對”,羅納德撓撓頭,“但是他肯定有什麽秘訣。”


    ……


    攝影機換到了二樓,父親考斯莫的扮演者文森特·加迪尼亞,穿著豎條紋的睡衣,戴著厚厚的眼鏡,正坐在拐角的躺椅上,聽著唱片裏的老歌。


    “這時,電話響了,我跳了起來


    當我抓住電話時,我祈禱


    讓它成為他,哦,親愛的上帝


    必須是他,否則我就會死


    否則我就死了”


    “爸,你怎麽在這裏睡了?媽媽呢?”


    洛雷塔進入了鏡頭,她坐在父親考斯莫的旁邊,一句問話,驚醒了正在聽著薇琪·卡爾的老歌“這一定是他(itmustbehim)”的考斯莫。


    “我睡不著了,我可能快死了,睡覺都睡不著。”


    “爸,我有個消息要宣布。”


    “好!我們去廚房。”考斯莫一臉震驚,女兒上次說有個消息,還是前夫出了交通意外。”


    洛雷塔把香檳打開,倒了兩杯。考斯莫在每個杯子裏放了一塊方糖,等氣泡升起,和女兒碰杯。


    “我要結婚了。”洛雷塔見氣氛合適,也就宣布了喜訊。


    “又來?”考斯莫好像更多的是驚嚇。


    “是啊!”


    “你以前不是結過嗎?又不成功。”


    “那是因為我丈夫死了。”


    “什麽殺了他?”


    “他被一輛公交車撞死了。”洛雷塔設想倒了父親會這樣的反應,所以表現的很從容。


    “不!不是被車撞死的,他是因為走黴運。”考斯莫很激動的揮舞著雙手,手心向上,五指並攏。


    “我和你媽結婚了五十二年,誰也沒死。你呢?結婚了兩年,就死了老公,你不適合結婚,別結了。”


    “你要和誰結婚?”考斯莫見女兒一臉堅持,又找了一個理由。


    “強尼,強尼·卡馬雷裏”洛雷塔說出了未婚夫的名字。


    “強尼?強尼!”父親考斯莫激動了,“他自己還是個孩子,對了為什麽不是他來和我說你們的這件事情?”


    “因為他母親快死了,他要會西西裏看他。”洛雷塔也急了,父親考斯莫又想推脫,不付婚禮的費用。她加快了語速,也把雙手舉起,五指並攏的做起了手勢。


    “看……看……又是走黴運,你不適合結婚!”


    “你得給我辦婚禮,送我出嫁。上次你就沒有送我出嫁,要是你送了,也許我就不會走黴運了。而且強尼還跪下來求婚的。”


    “他跪下來了?戒指呢?”父親考斯莫還在找不合規矩的地方,他不想女兒結婚。阿美利加人,特別是意大利裔,要負責出嫁的女兒的婚禮的所有費用。


    這對中產人家,也是一大筆費用。更何況靠著小聰明做小五金生意的考斯莫。


    “是的,你看,這部就是戒指?”


    “這就是求婚戒指?這是意大利男人戴的尾戒,是個玩具!”


    “這是臨時的!他回來會換一個好的!”


    “臨時的,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是臨時的,包括婚姻。”


    “哼!”


    “哼!找你媽去說吧。”


    父女倆不歡而散。


    “cut!”


    羅納德叫停了拍攝,這場戲兩位演員排練了很久,台詞說的又快又急,充滿了情緒。


    就好像兩條魚在互相追逐對方的尾巴,一個人說完一句話以後,不等停頓,馬上另一個人就接上,堵住對方的說辭。


    出了尚利的劇本寫的精彩,雪兒和文森特·加迪尼亞兩位演員,沒有完全靠排練來聯係這種要求很高的節奏配合。


    兩人完全進入的角色,靠著人類的本能,在出演這場戲。


    當然,對手戲的基礎,還是得過阿美利加戲劇最高獎項的文森特·加迪尼亞,他每次都能把雪兒稍微不準確的節奏,靠自己的台詞和動作,調整到位,然後很舒服的還回去,讓雪兒接起來很容易。


    ……


    又過了兩個小時,攝影機來到了臥室。燈光組做好了日光燈的模擬。


    “a!”


    “羅斯,羅斯……羅斯……”


    考斯莫叫著老婆的名字,和女兒一起進了臥室。


    “誰死了?”洛雷塔的母親從睡夢中驚醒,第一反應就是有人死了。


    奧林匹亞·杜卡基斯打開了臥床頭的台燈,燈光組靠一個元器件,停頓了半秒鍾,給觀眾一個開關和燈亮之間時差的感覺。


    雖然日常生活裏,開關和燈光並沒有時差,但是觀眾在看電影的時候,卻更加習慣這種套路。


    “沒人死,洛雷塔要結婚了。”


    “又來?”羅斯也吃了一驚,然後她問道,“強尼?強尼·卡馬雷裏?”


    母親確實比父親更加了解自己的女兒。


    “你愛他嗎?”


    “不愛。”


    “哦,那就好。如果你愛他,他就會不停的折磨你,因為他知道他們可以。”說著,羅斯的扮演者奧林匹亞·杜卡基斯看了一眼後麵的考斯莫的扮演者文森特·加迪尼亞。


    “嘖……”,羅納德在鏡頭後麵看個正著。


    奧林匹亞·杜卡基斯的節奏,比文森特·加迪尼亞還要完美。


    她在床上和女兒對話,還要一語雙關的諷刺老公考斯莫。這種三人的對話場景,要保持節奏,比兩人場景要難很多倍。


    奧林匹亞·杜卡基斯卻很有水平的分配了在老公和女兒身上的注意力,一下子把所有觀眾的目光,都聚焦到了自己的身上。


    這種不知不覺搶戲的能力,還是很有水平的。而且扮演女兒的雪兒,也不會因為這樣的搶戲不高興。


    奧林匹亞·杜卡基斯的反應越好,等下雪兒的反應就越強烈,這種反應是自然天成的被杜卡基斯帶起來的。


    “那你喜歡他嗎?”母親羅斯又問了洛雷塔第二個問題。


    “我喜歡他,他是個很甜的人。”


    母親羅斯露出了開心的笑容。有個喜歡自己女兒,勝過自己女兒喜歡對方的女婿,真的是不錯。


    “這次,我要在教堂結婚,我要辦正式的婚宴。”洛雷塔在母親麵前說出了自己的要求。


    “哈,那這錢誰來出?”奧林匹亞·杜卡基斯的眼皮,輕輕向上一抬,注意力馬上被引導到了後麵當背景的丈夫考斯莫身上。


    “這種舉重若輕的表演,一眨眼睛都能調動觀眾,真的是很好啊。”羅納德對朱莉婭·泰勒的選角越來越滿意。


    選角選的好,之後開拍的時候的演技指導就越方便。


    “爸爸要為女兒的婚禮出錢。”


    “我不出,我沒錢。”考斯莫不幹了,馬上走人,從現場溜之大吉。


    “你不是沒錢,你就是吝嗇,你比羅斯福大統領還有錢,但是一個字不舍得出。”母親羅斯也抱怨了丈夫一句。


    “這是父親的職責,女兒出嫁的婚禮,都是父親出錢。”


    考斯莫的人已經逃到了樓梯上,“我沒錢,我不出。”


    “我告訴自己該做的都做了


    我告訴自己,不要做一個傻瓜


    在球場上玩得很開心


    耍酷的時候很容易”


    那首老歌又開始響起。


    這是錄音組在牆壁外麵放著錄音。


    “他又去聽薇琪·卡爾的那首該死的歌,他上床了臉碰都不碰我一下。”


    奧林匹亞·杜卡基斯在床上做了個攤手的手勢,表示不滿。


    這就是羅斯剛才說的,羅斯深愛著考斯莫,這樣考斯莫就能氣到她,要是當時嫁了個不愛的,也不會有這麽麻煩。


    “cut!”


    羅納德拍這些百老匯老戲骨的戲,都非常簡單。他們尊重導演,尊重劇本,從不自己修改台詞,也在來劇組之前,背好了所有台詞。


    羅納德看過他們的劇本,台詞前前後後都注滿了語境,和重音,節奏符號。


    有了這些中堅演員支撐,拍攝是漸入佳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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