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格和唐娜在婚禮上笑得很開心,他們的親友們,見到好萊塢的大明星來給唐娜站台,都覺得這對夫婦前程遠大,交友廣闊。


    雖然新婚夫婦倆都是見多識廣的紐約人,但是一個是斯坦頓島的土財主,一個是在長島的投資公司工作的職員,他們的親友不像華爾街那些金領那樣,對好萊塢明星司空見慣。一時間,他們的婚禮成為了朋友圈裏最時髦的話題。


    因為唐娜的父親早逝,凱倫姨媽現在的丈夫,扮演了她的父親的角色,挽著她的手帶她到了婚禮現場,然後交給了小道格拉斯。凱倫姨媽非常激動,在旁邊一邊笑一邊抹著眼淚。


    新婚夫婦被大家祝福,之後跳上跑車開心地渡蜜月去了。羅納德則和戴安帶著小羅傑,在斯坦頓島鄉下住了幾天,完全放鬆自己,為馬上要開始的“阿甘正傳”項目做準備。


    這段時間,羅納德完全不去想任何和“阿甘正傳”相關的事情,刻意保持一種對電影的饑餓狀態,享受家庭溫暖為主。之後到了拍攝地,才能激發出一種前所未有的饑餓感,對拍攝所有的細節都保持高度的敏感性。


    ……


    休息了幾天以後,羅納德來到了南卡羅來納州的博福特縣的布魯夫頓,親自檢查各項進度。


    “這個房子,看上去要有一種老牌種植園主的氣派,但是又因為阿甘的母親多年支撐家業,沒有太多的錢來修繕,有點破敗的感覺……”


    羅納德站在了離房子遠處的大樹底下,遠遠地看布景組在建設的房子。這是派拉蒙旗下的專業隊伍,他們最厲害的地方,就是能夠按照你的要求,把各種場景做舊,在表麵上總是讓你看得很對板。


    但是一旦你進去,就知道根本就是粗製濫造,和真實的房子不能比,拍攝完了也完全不能住人。


    這一方麵是因為電影拍攝總在趕進度,和那種造一座自己可以傳給後代的好房子的思路完全不同。另一方麵也是因為拍攝的需要。


    比如阿甘的母親,因為守寡的原因,不得不把老房子拿出幾間來做旅店。那間曾經貓王埃爾維斯·普萊斯利住過的客房,要拍攝一個通過房門外麵看進去的鏡頭,所以本來是門外狹窄的過道,就得留出地方,當時候放攝影機。


    所以這個房子對麵的場地,就不是按照真正的房子來建造的,而是無端端地多了一塊空地。


    “珍妮的家要讓人有一種厭惡感,不想進去,裏麵是惡魔的領地……”


    羅納德又參觀了一下和阿甘家相隔不遠,在玉米地旁邊的珍妮的家。這就是典型的二戰以後用新的建築辦法修建的廉價房屋。這裏是珍妮的父親對兩姐妹作出禽獸不如的行徑的地方,也是珍妮反抗父親,鬆開了拖拉機的刹車,讓它撞死父親的事情發生的地方。


    這是一個非常明顯的隱喻,對深南部州這種人煙稀少,方圓一英裏沒有什麽鄰居的地方,家庭內部的罪惡很少能像東西海岸的大城市那樣被揭露出來。


    所以,珍妮後來追求自由,追求掌控自己的命運,也是為了逃離童年的厄運。


    所以,羅納德希望,把這個房子修得非常讓人感覺不適,好像黑乎乎的門口,髒兮兮的,就像隨時會張開大口,放出裏麵的惡魔來吞噬天真無邪的小孩子的童年的樣子。


    “這裏是你的越南……”


    波莉·普拉特一邊吃著羅納德帶來的烤餅幹,一邊帶他巡視各種場景。


    “上帝啊,這真的讓我感覺像越南……”


    羅納德用那支用了十年的導演取景器,在果嶺上看著下麵的樹叢和沙坑。這個廢棄的高爾夫球場,現在已經被人種下了十幾棵棕櫚樹。或者至少是把它們栽到了地方。


    至於拍攝完成了,這些棕櫚樹還能不能活,則完全不在考慮的範圍內。反正之後也要來一場“現代啟示錄”開頭那樣的凝固汽油彈轟炸,徹底把這個“罪惡”的充滿越共的高爾夫球場炸毀,順便滿足球場老板拆遷的願望。


    “這是不是真的很棒?到時候你的攝影機放在這裏,對麵就是阿甘和數次往返去救巴布的小道,每次他都救回一個戰友,直到最後找到巴布,卻不能夠救回巴布的生命。”


    波莉·普拉特顯然看了很多越戰電影,阿甘正傳裏描寫戰場的鏡頭不多,但是都是很濃縮的。主打的就是一個讓普通觀眾感覺到戰場的殘酷,也讓真正懂行的老兵觀眾,感覺他們拍攝的非常真實。


    “怎麽樣,我說的對不對?這裏是不是可以來一個很棒的鏡頭?”波莉·普拉特見羅納德沒說話,就轉頭問另一邊的攝影指導唐·伯吉斯。


    “當然,我們可以用深焦鏡頭來拍這段場景,至於爆炸的特效鏡頭,可以使用真正的炸藥,也可以用後期的辦法,把爆炸合成到前景阿甘搶救傷員的畫麵裏去……”


    唐·伯吉斯在來之前,去羅納德的特效團隊看了看,正好看到了一些“真人快打”的特效鏡頭的製作手冊。對電腦特效可以和實拍分離,在拍攝完成以後,再製作的辦法深感佩服,所以他也很想試試……


    “羅納德,你怎麽了?”波莉·普拉特終於發現了不對,羅納德站在果嶺上,整個人有點不正常。他的雙手好像在顫抖,拿著的導演取景器也不放下來,似乎在掩飾自己激動的情緒……導演是不是在抽泣?


    波莉·普拉特的前夫,就是著名導演博格丹諾維奇,她深知藝術家的脆弱。所以很保護羅納德,發現了以後,趕緊支開了攝影指導伯吉斯。拉著羅納德的手,扶他到一旁的草地上坐下來休息。


    “這真的就是當年我的父親和姨夫身上發生的事情……”,羅納德平靜下來以後,淡淡地說起當年父輩發生的事情。和巴布一樣,姨夫也是被救回以後因為傷勢過重不幸身亡。


    戰爭的殘酷性,絕非在和平時代看一些戰爭題材的影視的觀眾可以想象的。很多影視劇,為了突出主角的英雄氣概,故意會把戰場的殘酷性放低,然後讓主角變身成為無所不能的超人。


    特別是大規模陸戰,這是阿美利加最不願意卷入的領域。空軍和海軍,都可以仗著先進武器欺負敵人,但是陸戰,大家都是穿著軍靴的大頭兵,一頓炮擊過來的,不管是密西西比的農家子弟,還是湄公河邊種田的農民,都是無法用血肉之軀抵擋炮彈的威力的。


    “哦,羅納德……”波莉·普拉特算是理解了羅納德的心思。他在九十年代才開始拍攝這樣的越戰題材,很大一個原因,可能就是家族的曆史,讓年輕的羅納德在八十年代無法麵對這樣的鏡頭吧。


    ……


    “嗨,羅納德導演各……”


    過了幾天,現場的各種房子,布景,和準備都飛速的進行。湯姆·漢克斯也和扮演小阿甘的演員邁克爾一起來到了現場。


    這個地方,就是小阿甘主要的拍攝地點,他有很多戲都要在這裏拍攝。漢克斯在這幾天都和小邁克混在一起,模仿他說話的腔調和姿勢,越來越像了。


    “湯姆,你來啦……”,羅納德笑著把他拉到了拖車所在地,“這是你的,旁邊是羅賓·萊特的……”


    作為男女主角,兩人的拖車一定是最長,最寬,最大的。而且湯姆·漢克斯作為男主角,拖車也要比戲份更少的羅賓·萊特的長一英尺多。


    片場就是這樣一個等級分明的地方,就算演員的脾氣再好,也不能免俗。因為這不僅關係到他本人的待遇,也關係到經紀人能不能幫他爭取到相應的待遇,也關係到劇組的製片人是否“尊重”演員的哢位。


    畢竟漢克斯多了一個投資者的身份,而且這部電影完全要靠他的演技撐起來,貫穿全劇嘛。


    “湯姆,我有些東西要給你……”


    羅納德把湯姆·漢克斯帶到了自己的酒店房間,然後把姨媽交給他的姨夫的身份牌給他看了一下。


    “這是我死在越南戰場上的姨夫的身份牌,我希望拍攝的時候,你能帶著它,這是一點我個人的私心。我的姨媽是我的恩人,沒有她我根本不可能高中畢業。


    她一直在等待我拍攝一部越戰題材的電影,而我的父親和姨夫,也經曆了阿甘和巴布類似的……”


    羅納德把話一說,湯姆·漢克斯也感覺非常感動。他鄭重地接過了身份牌,套在自己的脖子上試了試。


    然後他就開始問羅納德父輩們在越南的各種細節,說是有助於他理解阿甘和巴布的心理狀態。


    但是羅納德其實也不很了解,有些問題能回答,有些也回答不了,隻好給凱倫姨媽打電話詢問。


    幾次三番以後,凱倫姨媽也感覺向湯姆·漢克斯說出自己當年聽到的看到的一些真實的事情,對真實記錄反映這些越戰老兵的曆史非常重要。


    烤了一爐餅幹以後,就和丈夫一起飛來的南卡,還把很多斯坦頓島老兵協會曆年手機整理的檔案,都一並帶來給湯姆·漢克斯做參考。


    自從羅納德賺到了錢以後,凱倫姨媽的生活就不成問題了。她自己的股份和投資,在賣掉了暖腿套工廠以後,也足以支持自己無憂無慮的生活。


    所以她每年都給當地的老兵協會,老兵醫院捐錢,來讓當地為數眾多的老兵過的好一些。


    這些人也很尊敬凱倫姨媽,在她成為老兵協會的主理人之後,還在托特維爾鎮搞了一個小小的資料館,收集了不少二戰,越戰,乃至最近的海灣戰爭的老兵,捐獻的資料。


    其中尤其以越戰的為最多……羅納德看到這些材料,也非常感謝姨媽的心思。和湯姆·漢克斯兩人看了不少一手的老兵回憶,和他們獲得各種獎章和退役記錄的文字,更好的了解了他們在戰場上的心態。


    凱倫姨媽也很高興,決定在南卡羅來納多住幾天,直到看到她喜歡的男演員湯姆·漢克斯,戴著自己亡夫的身份牌拍上一場戲再離開劇組。


    “你覺不覺得,很多老兵描述在越南戰場上的經曆,和他們受傷或者獲得嘉獎的描述裏,都有一點非常相似……”


    這天,羅納德找來了湯姆·漢克斯,和他交流這些老兵材料的閱讀感受。


    “是啊,他們……怎麽說呢,他們對戰爭都是沒有準備的……”漢克斯對此也印象深刻。很多人都寫著,越共的炮擊和步槍設計,都是突然發生的。


    在越南那熱帶叢林的環境裏,很多時候你根本就看不到敵人在哪裏。突然走在行軍的路上,就被ak47和迫擊炮熱情的問候了一番。等拿下自己的武器開始還擊,敵人又好像隱身不見了,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朝他們開槍,隻能大致對準方向,嚇打一氣。


    更通常的辦法,則是通過電話呼叫後方的炮火和飛機,讓他們往敵人大概的位置上丟炸彈,亂炸一氣。


    為此,羅納德還找來了編劇,請他修改一下越戰部分的劇情。在用連續的長鏡頭,反應越南的旱季和雨季以後,突然發生阿甘所在的連隊被集火攻擊的情節。


    這樣就能達到嚇普通觀眾一跳,同時也讓老兵這樣的專業人士,感同身受他們在越南遭遇。


    能做到普通觀眾和業內人士一樣讚賞,這部電影的越戰戲份就算非常成功了。


    又呆了幾天,羅賓·萊特也來了拍攝現場。這位在兩周前剛剛生下了和西恩·潘第二個孩子,不顧身體恢複,就跑來了劇組。


    羅納德照例又帶她看過居住的旅店,和休息的拖車。並且安排了護士在開拍的前一周為她做特別的護理。


    “啊,你不用為我擔心,我來以前已經做好了準備……”羅賓·賴特的臉上還有一種生物進化亂掐想的深沉的母性,但是為了電影,為了珍妮這個角色,她真的是豁了出去,把孩子交給了保姆和親人,就毅然來現場了。


    “還是多休息,之前我會安排一些比較輕鬆的戲份……”


    羅納德倒也不是一味地偏袒她,成年以後的珍妮,主要的戲份還是在嬉皮士,反戰,上大學,乃至回歸正軌以後,當女招待等地方。在阿拉巴馬的綠灣鎮,她也就和阿甘有貫穿前後的一些戲份而已。


    “總之你不用擔心,我完成戲份沒有任何問題……”


    羅納德看著羅賓·萊特,也是非常的佩服。這個白人女性,真的是身體底子非常好,生產沒多久,整個人的身材居然恢複的七七八八,殘留的一些母性也非常好的能夠演繹珍妮那種獨特的氣質。


    “羅納德……”


    到了第二天,又是一架飛機飛來,有一個白人女性,坐著豪車來到了南卡羅來納的片場。


    “他媽的她來幹什麽?”羅納德一看是派拉蒙的ceo,雪莉·蘭辛居然也來了,頓時感到奇怪。


    “你不用管我,這是我當年做獨立製片人帶來的習慣,在開機的時候,我總是希望和我的同伴們在一起……”說著,雪莉·蘭辛一抬墨鏡,和她那個小助理一起,就開始巡視起劇組來了。


    “fxck……你個碧池,居然來查我的拍攝第一天了……”


    羅納德也是當製片人多次,有豐富的經驗。他一看就明白了,這事他也經常幹,就是拍攝第一天看看導演是否稱職。


    但是他那是針對第一次拍電影的導演,才會這麽做。比如韋斯·安德森,當年的卡梅倫·克羅第一次當導演……羅納德可是拍攝所有電影都票房成功的導演,什麽時候也輪到雪莉·蘭辛來試他的成色了。


    羅納德心中大怒,決定要給這個不識抬舉的老娘們一點震撼教育。


    我可不是你擔任製片的那些臭魚爛蝦導演,你應該像辛伯格尊重斯皮爾伯格那樣尊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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