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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伴隨著一陣厚重又沉悶沙啞聲,太和殿的大門終於在此刻被推開。?? ?壹看書


    那位從漢室手中篡得天下的大魏聖皇緩緩從那座幽暗的大殿中走了出來。


    他虎背熊腰,器宇軒昂,分明正值盛年,那又有人會想到,他的星星會在不久後隱沒。


    但事實就是如此。


    這便是天命。


    而天命不可違。


    很多事情從一開始,便有了結果。


    這是一件很悲傷的事情。


    他戎馬半生,曾想著救黎民於水火,扶大廈之將傾。


    他亦曾挾天子以令諸侯,篡前朝而立大魏。


    他曾在大戰之前高歌作賦,亦曾在兵敗後狼狽如喪家之犬。


    他曾在年少時與人煮酒論英雄,亦曾在功成名就後,將曾經的好友盡數碾碎在他的鐵蹄之下。


    他這一生。波瀾壯闊,光怪陸離。


    足以讓那些說書人說上幾宿,也難以說盡。


    亦足以讓那些開口之乎者也的史官們研究數載,也難以看個通透。


    許多人稱他為千古一帝,亦有許多人對他恨之入骨。


    他對此並不在意。


    因為這是一件很悲傷的事情。


    當他成為星殞,黃袍加身那一天,紫微星開始閃爍。


    星殞。帝王。


    這幾乎已經達到了,或者說已經達到了這世間權利與力量的極致。壹?????看書


    但他卻並沒有因此而高興起來。


    因為在那時他對這個世界的本質有了更加深刻,亦更加透徹的了解。


    而越是這樣的了解,就讓他越發不安。


    細數他這一生,曆經無數場殺戮,自然也就免不了險象環生,每每置於死地。


    可冥冥之中,卻似有有什麽東西護佑,即使再險惡的處境他每每總能化險為夷,一路披荊斬棘,成就帝王之位。


    起初他以為這是他的天命,他常常引以為傲。


    但到了最後,他知道,這確實是天命,卻每每以之為牢籠。


    於是他窮兵黷武,西出西嶺,北出幽雲。他想要征服他所知的所有世界,亦從這些地方搜刮來所有他能搜刮到的古籍孤本。


    有那麽一段時間,他將自己關在自己的寢宮一本有一本的查看這些古籍的內容,試圖找出這個世界的真相。


    但他最後失敗了,他是從這些書中了解到了許多他不曾知曉的辛密。


    可知道得越多,他就越感到可怖。就好像這方天地間,冥冥之中似有一雙大手將其牽引。


    似乎這方天地間的每一個生靈,無論是帝王還是走卒,是星殞還是凡夫。


    隻要那雙大手的主人一個念頭升起,生老病死,榮華富貴都在他的


    這自然是一件很悲傷的故事。


    因為任何的努力在那一刻都是徒勞。


    所以他試著改變些什麽。


    但他都失敗了,甚至冥冥之中有天罰降下,他的壽命一次又一次被剝離,以至於到了最後不得不依靠玉衡的命星而苟活。


    但他從未放棄。


    他決定另辟蹊徑,以一個極度惡毒的辦法,打破所謂的天命。


    觀星台的太白真人精通天數,他以極其昂貴的代價求得他的一卦,算得大魏命裏有八百歲。


    可他偏偏不讓。


    他繼續著他的窮兵黷武,他殺死了那位本來命中該繼承他大統的三皇子,又配合著那個目的不明的丞相將一個個良臣猛將送入死地,他在有生之年,幾乎耗盡了足夠大魏揮霍八百載的雄盛國力。


    當然,這並不夠,但天命已臨,他無力抵抗。


    為此,他看向自那漫長的台階之下緩緩而來三人。


    目光深邃,卻無半分懼意。


    “參見陛下!”


    “參見父皇!”


    待到三人自他身前,兩道聲音便在此刻恭恭敬敬的響起。


    “唔。”他沉著聲音點了點頭。


    他知道他們的來意,而他們亦明曉他的死期。


    所以,在下一刻,四人之間變得有些沉默。


    最後,這位大魏的帝王看向他的那位已經兩鬢生出些許白發的兒子,少見的,語氣慈祥的問道:“你等了很多年了吧?”


    已經年近五十的太子殿下臉露惶恐之色,趕忙伏首跪下。


    “兒臣不敢。”


    他這一跪,便一直跪了下去,因為他得那位及時到了將死之時依舊讓他懼怕的父王絲毫沒有扶起他的意思。


    這位帝王,在這時轉頭看向了那一位毛發皆白,卻又半眯著眼睛的老者。


    二者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


    電光火石,不讓分毫。


    直到許久之後,這位帝王才漸漸軟下自己的目光,猶若歎息一般的問道。


    “司馬丞相,我是稱呼你為守望者好?還是稱呼你為天璣更為合適呢?”


    那位老者終年不曾變色的臉上終於在此刻有了些細微的變化,他將自己的眼睛眯得愈發深邃,似乎裏麵有什麽東西在流轉一般。


    “隻要陛下喜歡,怎樣的稱呼,老朽皆不在意。”


    “唔。那我還是繼續叫你司馬丞相吧。叫了三十載,突然改口終究還是有些不適。”男子點了點頭,話鋒一轉,忽的饒有興趣的問道:“臨死之前,可否問司馬丞相一句,究竟目的何為?”


    老者卻搖了搖頭,說道:“老朽要做的事情,陛下去了那片星海之後自會知曉。”


    “可我去不了那片星海。”男子的眼睛也在那一刻眯了起來,裏麵的光芒閃爍,似有烈焰升起。


    “恩?”老者一愣,他上下打量了眼前這位男子一番,若有所悟的點了點頭,方才說道:“老朽雖不能告訴陛下老朽究竟所謂何事,但有一事卻可以想陛下保證。”


    “恩?何事?”


    “十載之內,大魏國運盡失,生靈塗炭,民不聊生!”老者的聲線在那一刻陡然變得陰森,就連這方天地間的溫度似乎也在此時下降了幾分。


    男子聞言臉上的肅然在此刻換作了笑意,就好似了卻了所有疑慮一般,他朝著這位老者拱了拱手,既認真又誠懇的說道:“如此,有勞司馬丞相了。”


    “能為陛下分憂,實是老臣之福!”老者恭敬的還禮。


    但誰也不曾注意,亦不會注意到,那位俯首在地的太子殿下在聽聞二人這番詭異的對話後,身子如置雪地一般,不住的顫抖起來。


    “那寡人便去了!”男子說罷。


    他將自己的腰在那一刻挺得筆直,身上的氣勢亦陡然變得磅礴,他的毛發張開,像極了發怒的雄獅。


    然後,他看向那位他俯首跪地的兒子,說道:“從今天起,你便是大魏的主人,這江山社稷,寡人便托付於你手了。”


    說完這些,男子哈哈一笑,他的身子便在那一刻化作一顆顆碎裂的星光朝著遠方散去。


    而那位老者亦在此刻恭恭敬敬的跪下,雙手伏地,口中高呼道。


    “恭送陛下!”


    於是,在威德八十七年,大魏太祖,宣德威武皇帝夏侯昊玉駕崩。


    其長子夏侯翎得紫微星認可,登基繼位。


    但誰也不知道,那顆換了主人的紫微星,從他普照於這位新帝的身上那一刻起便已生出了些許不易被人察覺的暗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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