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動的到來不僅讓身為主教練的袁仲智傷透了腦筋,也讓那些剛剛轉會來到莆陽的新進球員們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他們已經讓俱樂部那些紀律給折騰的夠戧,才幾天的工夫,所有人被罰的錢合一起就有好幾萬,這下好了,現在來了個歐陽東,既是國腳又是球星,他們倒要看看,俱樂部那一長溜這不許那不準的球員準則,是不是對誰都一樣?要是歐陽東來個夜不歸宿或者酗酒鬧事什麽的,而袁仲智又屁也不敢放一個的話,哼哼,那咱們就走著瞧。 .更新最快


    但是他們馬上就在於到了第一個失望。歐陽東到莆陽的那天晚上,俱樂部為讚助商和球迷們搞了一個型酒會,不少球員都喝的有醺醺然飄飄然,可那個傳言中挺能喝的歐陽東幾乎就沒沾白酒。他甚至連啤酒也沒喝上幾口,就端著個裝了大半礦泉水的坦肚玻璃杯,一臉笑容的陪著方讚昊和俱樂部常務副總在幾個讚助商代表麵前轉來轉去。當話題逐漸從足球和公告扯到別的趣事上之後,他便從人們的視線裏消失了。


    這沒什麽。失望的球員們互相安慰著,同時也安慰著自己。莆陽和所有燈紅酒綠的大都市一樣,五光十色的霓虹燈背後隱藏著無數的誘惑,歐陽東是老陶然了,他熟悉這個城市就像熟悉自己的家一樣,他在國家隊呆了半個多月,天天暴露在媒體麵前,現在終於捕到了一個輕鬆的機會,還能守著魚兒不吃腥?他們就等著明天上午看笑話了,看一臉假嚴肅的袁仲智怎麽給歐陽東善後!


    第二天上午,當那十多個報著同樣心理的家夥拎著釘鞋三個一群五個一夥的晃悠到訓練場邊時,眼下陶然最大的腕兒早已經坐在場地邊的長凳上,捋著褲腳。探出腿去,讓蹲在一旁的隊醫幫他在腳踝上細細的纏著繃帶,還有一句沒一句的和隊醫閑話。


    “老王,昨天晚上你那藥水效果真好,”歐陽東俯下身用手指壓著繃帶四周,又輕輕地轉轉腳踝,試試繃帶的鬆緊。“今天早上我跑步時腳就沒怎麽糝平常可是要跑上兩三圈之後,這隻腳才能吃上勁。”


    已經在陶然做了五年的王隊醫利索地把繃帶打個結。又慢慢的把深藍色運動長襪給歐陽東一圈圈挽起來,一頭忙還一頭對他:“那還用,這可是我從順煙那裏偷來的方子,我還琢磨著添了幾味藥。晚上你要是沒什麽事,就去我那裏。我再煮藥水給你泡腳。每天泡上半個時。明年聯賽包你沒事。那玩意對這種老傷效果特明顯。就是藥水的味兒不太好聞。


    歐陽東係著鞋帶就笑了:”味兒再不好聞也比現在強啊。這腳踝上的傷跟了我快一年了,時好時壞的,有時疼得我都不敢做動作。您要真能幫我斷了根――您就怎麽謝您就是了。“著便站起身來,原地蹦達了好幾下,人轉腳踝踢腿。


    隊醫用一塊濕毛巾擦擦手。看看四周再沒球員找他,便坐到長凳上,從兜裏摸出煙盒抖出一支煙上,愜意地深吞一口煙霧,才指著歐陽東道:”你還好意思和我話?你去重慶前就差著我三四頓飯哩,吧,幾時吃?自打聽你要回來。我天天饅頭泡麵泡麵饅頭,就等著把你差我的那幾頓好飯食吃回來了》”


    ――原來他昨晚沒出去!


    幾個滿心看熱鬧的新隊友又失望了。不過,這也沒關係。他訓練時那副無精打采的憊懶勁可是有口皆碑的,等一下就看袁仲智怎麽處置他


    熱身,慢跑,加速跑,折反返跑,跨越障礙,過人,無球訓練,有球訓練整個上午的兩個時訓練結束。他們就沒聽見袁仲智嗬斥歐陽東一句。那些等著看戲的家夥都有些喪氣了。是誰歐陽東訓練偷工減料的,這明擺著造謠嘛!有人就忍不住去找向冉和周富通打聽,都這歐陽東訓練時沒狀態,他到底是怎麽個沒狀態呀?


    向冉還沒話,曾在展望青年隊呆過兩年的餘嘉亮就樂起來:“下午分組對抗時你們就能看見了。”他現在都記得展望那個外籍主教練伊內亞讓歐陽東氣得一臉烏黑手腳冰涼地模樣。


    下午的訓練,等待他們的依然是失望,球員們剛剛度過一個多月的假期重新集中,為了對付過幾天在昆明海梗的高原冬訓,現在訓練的重心是體能恢複,袁仲智就沒打算現在開始練什麽戰術和配合,隻是在訓練的最後一個時裏,安排了幾輪三對四或者四對四的半場攻防訓練。


    在訓練場邊檢簡易看台看台上無聊得快大瞌睡的記者和百十個熱心球迷總算來了精神。


    “東子,來一個!”有球迷大聲喊著,一群人馬上就陪著他起哄。


    左腳右腳左腳右腳第一次防守歐陽東的那個隊員還沒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他就踉蹌著趴到草窩裏。他瞪著倆眼望著興奮得嗷嗷叫的球迷,又望望站在中線一邊著指指的隊友,使勁地摔摔頭,咧著嘴嘟噥了一句難聽話。這也太誇張了吧?


    但是他馬上也笑起來,隊長向冉比他好不了多少。向冉個頭高身體壯實,又熟悉歐陽東的技術和路線,歐陽東有進禁區他就靠過來,期驥用力量上的有時把他逼向禁區邊沿;被他封堵了傳球路線的歐陽東隻能背過身來護著皮球,蹭了兩三步,突然用腳跟把足球敲給球門一端的餘嘉亮;向冉根本沒注意到這個隱蔽性極強的傳球,他還用一隻胳膊壓著歐陽東的肩膀防止他轉身傳球射門哩,直到察覺兩旁的隊友都在往自己身後撲,才知道上了當;餘嘉亮一踩皮球再擺腿,球進了。作為裁判的彭山嘴裏的哨子也響了起來


    “你剛才為什麽踩了球才射門?”袁仲智陰沉著臉走到禁區上,著還在球門裏的皮球問。他聲音不高,但很嚴厲。“你是不是非得擺上個姿勢才能射門啊?你是不是覺得這樣做了自己很帥氣?”


    臉上笑容都沒散盡的餘嘉亮耷拉著腦袋。沒敢吱聲。


    “三圈!”


    圍著訓練場慢跑的隊伍裏馬上又添了個一頭長發的飄逸的身影。


    “明天再讓我看見你頭發這麽長,那就是三是圈!”最看不慣男人留長發的彭山也在教訓餘嘉亮,“死東西,好象俱樂部克扣你工錢似的,連個頭都理不上?!”


    長著一副娃娃臉,在球迷人裏挺有人緣的餘嘉亮邊跑邊回過頭來,伸出舌頭朝彭山的背影做鬼臉,這又讓球迷哄的一聲笑。


    訓練結束後歐陽東又花了十幾分鍾給球迷們簽名,然後才柃著球鞋抱著訓練服回宿舍。晚上他也沒出基地的大門,在醫療室呆了一個半時然後就回了自己的寢室,他們找借口去和歐陽東瞎掰時,他正坐在沙發裏喝茶看書。他們繞著彎告訴歐陽東,莆陽和重慶一樣繁華熱鬧。有的是消費和享受的好去處。也透露了想約個時間大家一起出去鬧嗬鬧嗬增進下友誼和理解的意思。歐陽東既沒拒絕也沒答應,東拉西扯便把這事給隔過去。那幾個不安分的家夥都快要絕望了,難道他們作為球員的特權在陶然就沒法享受了?有個在甲a混跡多年的球員撇著嘴為大家譬了這事:雖然歐陽東是個老陶然,但怎麽現在他在俱樂部也隻能算是初來乍到,又被媒體和球迷眼巴巴地盯看望著,這個時候掙好表現得幾句表揚是題中之意,待過了著幾天,他還能耐得下這份寂寞?


    “咱們再多等兩天,看他裝大尾巴狼還能裝多久!”


    兩天過去了,三天過去了


    一個星期過去了


    他們密切關注著歐陽東的一舉一動,可心裏的希望卻越來越渺茫。


    他不吸煙,含酒精的飲料很少碰。作息很有規律,通常八左右就會到基地的餐廳吃早飯,然後回房間,九左右走出宿舍去訓練場,在場地邊讓隊醫幫自己在腳踝上纏繃帶,要是隊醫一時忙不過來,他就會要過繃帶自己來;上午訓練結束回宿舍洗澡換衣服,到餐廳吃飯,然後是個把時的午休;下午訓練結束他有時會自己加練長傳射門什麽的,有時他自己練,有時讓彭山陪他,或者從青年隊叫上兩個隊員――那幫青年用劃拳定輸贏來確定誰來誰不來,贏了的恥高氣仰的高興的不的了,輸了的便垂頭喪氣;晚飯後他會去隊醫室理療按摩泡腳,要是隊醫室裏人多,他就去健身房練練力量,或者坐在醫務室裏和人扯閑篇;看書似乎是他的一大愛好,當然沒事了他也這房間到那房間的亂竄,但是除了打兩把賭東道的撲克牌遊戲“拱豬”外,他好象什麽也不會;俱樂部裏有個康樂室,擺著三張台球桌,起初兩三個晚上他也溜達過去打幾盤,可當他發現幾天下來不但一盤沒贏還輸進去二三百塊後,就再也沒去那裏送錢


    他離開莆陽兩年了,可這裏的球迷卻沒忘記他,他回來的地一天,基地裏就比平時多出一倍的球迷來看賕隊訓練,大聲的為他,為別的球員鼓勁,也很內行的和周圍人討論著陶然眼下的境況,憧憬著明年的聯賽。訓練結束時總會有不少的球迷拿著各樣物事找他或者別人簽名,即便是滿頭滿臉的汗水,他也能一一的滿足這些球迷的心願。那些把他盯得很緊的隊友還發現,即便是個簽名也分著先後順序,要是球迷遞過來的物事上印著俱樂部的隊徽,毫無疑問,它一定會得到優先照顧。


    還有一樁事更是讓隊友們大開眼界。


    莆陽電視台的《今日體育》節目前兩天采訪了歐陽東,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就是問問他對重回莆陽的感想,暢想下陶然明年的聯賽成績,這些都是老套的話題,問的人是沒話找話,答的人也不可能什麽真知灼見,可短短五分鍾的專訪,卻讓好些陶然球員上了一堂實實在在的課――他們都看見歐陽東在鏡頭前扯下手裏礦泉水瓶的商標


    這個動作簡直無法理解!


    “我們球隊的讚助商是‘寶林’礦泉水”歐陽東對方讚昊這樣解釋。他接受采訪時手裏拿的是另外一個廠家的礦泉水,雖然也是本省的公司,但是正和寶林為了爭奪飲用水市場打得不可開交。


    方讚昊登時連有個字也不出來。


    據這事後來讓俱樂部的人給傳揚了出去,寶林礦泉水廠得知這事後,花了公關費,請記者登在省城好幾家報紙上。很多人看過報紙後就記得了這個牌子。這種不是公告的公告讓寶林一下紅火起來,他們的老總還特意跑來莆陽,專程感謝陶然俱樂部,這兩年他們公司在好些地方撒錢做公告,從來就沒一次象現在這樣立杆見影


    那些原本打算借著歐陽東來挑戰俱樂部紀律的球員徹底絕望了。他們隻能拾掇起老毛病,老老實實的做人,認認真真的訓練。


    但是不久他們就發現了俱樂部管理上的一個大漏洞。


    和圈內別的甲級俱樂部完全不一樣,莆陽陶然實行的竟然是走訓製,隻要是家在莆陽的隊員,每天訓練結束後他們就能回去和妻子孩子呆在一起,即便沒在莆陽安家,隻要在外麵租下房子,然後再在俱樂部備個案,留下詳細地址和座機電話的號碼,也能享受到和向冉他們一樣的待遇――啊呀!世界上竟然還有這樣的俱樂部哩!這幫不安生的家夥臉上立刻樂開了花,租個房子裝部電話能要多少錢呀,扔這兩個錢他們連眼睛都不會眨,可那份自由自在花多少錢也買不到呀;要是怕俱樂部知曉他們搗鬼,到個離俱樂部遠的地方去租房就是,誰還能真的見天價呆在那地方嗎?大不了再倒騰上一輛車,這也值不得幾個


    球隊飛昆明海耕參加足協一年一度硬性規定的冬訓前,幾乎所有球員都向俱樂部申請了走訓,偌大的基地主宿舍樓,隻有歐陽東,餘嘉亮和兩三個一線隊員了。


    “東子哥,你會搬出去住嗎?”


    被餘嘉亮硬拖來打台球的歐陽東搖搖頭:“我一個人懶得做飯。”他擺著架勢瞄了半天,幾經周折,終於還是把白球打進了網袋,懊惱地歎口氣。又難堪的,“沒錢了,先欠你三十吧,回頭給你”


    “你這幾天欠我的錢好象都快三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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