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老爺竟然死了。


    鄭金鵬卻還活著。


    盧通簡單交代了一句,直接出門。


    二虎的住處。


    大門緊閉,鐵鎖看家。


    盧通從門口第二塊石頭下摸出鑰匙,打開房門進去。


    房間裏一股濃鬱酒味。


    桌上一塊剩牛肉,地下亂七八糟的滾了許多酒壇。


    等了許久,門外終於傳來動靜。


    “頭兒?”


    “是我。”


    二虎端著三眼飛弩推開門。


    確認是盧通後,立馬閃身進來,關上門道:“頭兒,耿老爺死了!”


    盧通道:“確定是耿老爺?”


    “千真萬確!我跟著幫主一起去看了。不愧是築基修士,哪怕躺在棺材裏,看著也威風!”


    二虎一身酒氣。


    盧通給他倒了一杯涼水,問道:“你剛去耿府了?”


    “對啊,頭兒,耿府可熱鬧了!全羊山有頭有臉的人都去了,酒管夠、肉也管夠!”


    二虎突然眼睛放光,賊聲道:“頭兒,你見過耿夫人嗎?”


    “她也死了?”


    盧通回想起,湯枝說過二管家曾拍下一個花魁。


    那時候,正是羊山神墟生意最火熱的時候。


    小小的羊山,聚集了一大堆身家不菲的富商。


    采香樓日夜不休,月月評花魁。


    但是公認的、最漂亮的花魁,就是被二管家拍走的女人。


    現在的耿夫人。


    “沒有!耿夫人就在靈棚裏,長得……長得美死了!頭兒,你去看不?”


    盧通皺起眉頭,盯著二虎,片刻後終於發覺了異常。


    脖子、胸口的虎毛,變長了;


    眼睛裏很多血絲;


    呼吸十分粗重,時不時地齜牙咧嘴。


    再看滿地的酒壇。


    二虎在茶酒館時,很少喝酒。


    一個念頭不禁冒出來:


    二虎進入發情期了。


    妖獸進入發情期後,體內血氣變得十分狂暴,甚至會壓製靈智。


    有些半妖,體內妖獸血脈濃鬱,同樣會進入發情期。


    “二虎!”


    “頭兒?”


    盧通遞過桌上的涼水,道:“喝水。”


    “哦。”


    二虎還沒有察覺到異常,直接端起涼水喝完。


    盧通觀察片刻,問道:“鄭金鵬去了嗎?”


    “去了!耿府上上下下,都聽二少爺安排!幫主說了,以後羊山是二少爺做主!”


    盧通刻意留心,發覺二虎確實和平時不大一樣。


    表情豐富,十分容易激動。


    不過還好。


    現在剛進入初期不久,不至於衝昏頭腦。


    他又問道:“耿興去了嗎?”


    二虎瞪大眼睛道,“頭兒,耿興不是被你殺了嗎?”


    盧通心裏一跳,皺起眉頭道:“耿興一直沒有出現?”


    “沒有,都說被二少爺請的虎爪半妖殺了,連住得礦洞都塌了。”


    盧通感覺有些不妙。


    本以為耿興是耿老爺的後手。


    現在耿老爺死了,耿興反而躲在暗中出手。


    果然,掃帚配簸箕、王八找王八。


    耿老爺心機深重。


    手下一窩也全是背地裏耍陰招的貨。


    盧通取出紙、筆,又寫了一封信,遞給二虎道:“小心點,交給鄭金鵬,不要暴露。”


    二虎火急火燎地接過,一把塞進兜裏。


    盧通皺起眉頭。


    太馬虎了。


    他取出五兩銀子,按進二虎手裏,認真道:“二虎,今晚別在這裏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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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頭兒,你要留下嗎,咱倆一起睡!”


    盧通拍了他一巴掌,揉著毛絨絨的腦袋,道:“去采香樓,那邊兒暖和。”


    二虎開始不明白。


    過了兩息,似乎想到了什麽眼睛裏瞬間冒出一堆血絲。


    “好!”


    二虎一把抓回銀子,開始原地踱步。


    完了,火被撩起來了。


    而且是一把旺火。


    盧通擔心出了岔子,趕緊把信拿回來,道:“你先去,我在這裏等你。弄……休息完了回來拿信。”


    “好!”


    二虎轉身就走。


    盧通看著敞開的大門,搖了搖頭,心裏不免有些慶幸。


    萬幸,他遇到了。


    否則繼續下去,不知道會出什麽亂子。


    不一會兒,門外傳來動靜。


    盧通臉色稍變,翻手取出熔金棍,躲在門後。


    一個人影進來。


    盧通左手探出刺向後腰,右手掄起熔金棍。


    火星灑落。


    微弱亮光下,人影披著一身虎皮。


    盧通立馬停手,皺眉道:“怎麽回來了?”


    “頭兒,我還以為你走了。”


    二虎點起油燈。


    眼睛裏的血絲不見了。


    黃澄澄的大眼睛,像是兩枚玲瓏剔透的寶珠。


    原來,已經完事了。


    盧通心裏默算了一下時間,還有來回的路程,不禁搖了搖頭。


    他重新取出信,道:“還記得它嗎?”


    “記得,交給二少爺,要小心點兒。”


    “對,耿府裏水很深,感覺到不對立馬就撤。”


    “明白!”


    二虎接過信,折了幾下藏進褲腰帶裏。


    信的內容很簡單。


    就是告訴鄭金鵬,耿興還活著,而且手段很厲害。


    羊心藤沒有到手。


    鄭金鵬還不能死。


    起碼不能白死,得留著他摸清耿興的底。


    ……


    又是兩天過去。


    盧通赤膊坐在水井邊。


    肩頭破碎的螺山已經長好。


    先後經過百淘沙、冷黑塵的打磨,看起來黑中泛藍。


    胸口損傷,也用冷黑塵重新修行了一番。


    棉裏金的淡金色中,摻入一片蛛網狀的黑線。


    小院靜謐。


    盧通的喘息聲,聽起來格外怪異。


    吸氣猛,恨不得一口吸完所有空氣。


    吐氣慢,似乎有看不見的敵人,不敢露出一絲聲響。


    “咚、咚、咚!”


    大門被敲響。


    盧通耳根跳動,立即起身。


    拉開大門,一個血人趴在門口。


    “頭兒!死了,都死了!”


    盧通麵沉如水,心裏古井無波。


    這一刻,已經等很久了。


    “誰死了?”


    “二少爺、幫主、耿老爺……”


    二虎被嚇壞了,說話時哆哆嗦嗦。


    盧通扔出一瓶丹藥,道:“什麽地方?”


    “耿、耿府!”


    盧通回頭看了一眼。


    院子裏,湯枝帶著女兒站在樹下。


    “帶她們去山腳的院子。”


    說完大步離開。


    ……


    耿府。


    羊山的雙腿之間,心口之上。


    整個耿府燈火通明,一片寂靜。


    盧通推門進去,一片濃鬱血腥味鋪麵而來。


    靈棚塌了,棺材板躺在院子裏。


    周圍滿地的屍體。


    吃不飽、餓不死、大腳妖、四爪鬼梟……


    走進廳堂。


    盧通瞧了一眼,啞然失笑道:“兩位,好雅興。”


    廳堂正對麵。


    坐著一個袒露胸腹的女人。


    女人長得極美,朱唇、鳳眼、芙蓉麵,敞開的衣襟間白花花一片。


    懷裏抱著一個年輕人,二十出頭,還沒斷奶。


    盧通又瞧了一眼,不禁心中歎息:


    可惜,好好的肉包子,塞進狗嘴裏了。


    “盧通,快,出手,殺了他們!”


    鄭金鵬還沒有死。


    不過也快了。


    他無力地靠在柱子上,看見盧通後,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吼道。


    “好。”


    盧通走到他跟前,蹲下道:“我要羊心藤,三株。”


    鄭金鵬瞪大眼睛,吐出一大口淤血。


    死了。


    盧通搖了搖頭,起身道:“叨擾兩位,敢問這位可是耿老爺?”


    廳堂裏。


    站著的除了盧通,還有一個身影。


    麵如金紙、氣息渾濁。


    穿著一襲華麗的壽衣,不過壽衣已經完全被鮮血染成暗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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