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兒,虎口關到了!”


    馬車門被推開。


    “這麽快?”


    盧通坐著一堆貨物、稀罕玩意兒中間,推開懷裏一大堆各種顏色的紙張。


    一股急風吹入車廂,黃紙、白紙碎片,隨風亂飛。


    他隨手打出一道法力。


    黃紙中站起一個兩尺高的小人,走出車廂,跳下馬車。


    路途漫漫。


    這幾天,盧通一直坐著馬車裏修行“盜形宗”的法術。


    黃紙人、白紙馬、點穴棒、匿形煙……


    這些法力威力不大,但是十分精巧。


    隻有曆經多代傳承的宗門,才能一代代篩選、積累出這些法術。


    盧通站在車轅上,一腳踩下去。


    黃紙小人站在下麵,低下腦袋、舉起雙手,變成一個小腳凳撐住虎爪。


    小人為凳。


    盜形宗的修士,也是這麽踩,輔助上馬、下馬。


    走出幾步後,法力消耗幹淨,黃紙小人倒下去被風吹走。


    盧通看著麵前的關口,心裏一陣唏噓。


    以前總覺得雲英城不好。


    沒有人公開授法、一頁宗不收弟子、也沒有特別稀罕的天才地寶。


    出去一趟羊山才意識到。


    雲英城是一塊難得的福地。


    最起碼普通人隻要有把子力氣,不愁沒飯吃。


    連小乞丐都能安安穩穩的長大。


    “頭兒,進關嗎?”


    “進。”


    過關之後,盧通沒有回車廂,而是和二虎並肩坐著車轅上。


    一路,山清水秀、雞鳴狗叫。


    羊山上,算計、殺戮積累下的煞氣,不知不覺間開始散去。


    “呦,盧掌櫃回來了!”


    對麵一輛無篷馬車靠近過來。


    盧通看過去,頓時笑著道:“景老爺,您老出城去看藥田?”


    景老爺,茶酒館的熟客。


    做了一輩子生意,現在老了在鄉下買了幾十畝地種草藥。


    見多識廣、交際廣闊。


    盧通出城修路時,專門找他請教過,從中獲益匪淺。


    景老爺笑著道:“對,聽茶館夥計說你出遠門了,去的什麽地方?”


    “四通坊市,去遊曆一圈,順便買些東西。”


    “喝!真夠遠的。不耽誤你回去了,改天茶館聊。”


    “您老稍等。”


    盧通鑽回車廂,取出一個精致的小盒子,遞過道:“截水湖那邊的怒角珊瑚,挺稀罕的,專門給您帶了一株。”


    “哎!這,這太客氣了!”


    景老爺美滋滋地接過去,打開瞧了一眼,笑著道:“行!約個時間,來家裏做客,必須來!”


    “過兩天我去拜訪您。”


    “一言為定!”


    “好。”


    兩人依依惜別。


    進城之後,馬車停在茶酒館後門。


    盧通指著車裏一堆盒子,道:“二虎,這些東西先別搬,等下陪我去送給街坊門。”


    茶館周圍的街坊們。


    平時用不上。


    大事也指望不上。


    不過碰到一些小麻煩,能幫上大忙。


    這些小禮物,在四通坊市不值什麽錢。


    不過在雲英城十分稀罕,作為見麵禮正好。


    ……


    茶酒館後院,很幹淨。


    也很冷清。


    “大憨!”


    大憨沒有回應。


    一個小矮子從前麵鑽出來,驚喜道:“你回來了!”


    “穿雲?”


    盧通皺起眉頭,問道:“你怎麽在這裏,大憨呢?”


    “大憨去祁家喂豬了。”


    穿雲說完猛得一轉話鋒,挺起身子道:“你什麽意思,不歡迎我?”


    “不是。”


    盧通確實有一點擔心。


    穿雲是小偷。


    萬一在茶酒館裏偷東西,以後良妖茶酒館的招牌就毀了。


    他沒有明說,走進茶酒館。


    廳堂裏零零散散坐著幾個客人。


    他放心了一些。


    還行,穿雲挺規矩的。


    “怎麽回事?什麽祁家、喂豬?”


    穿雲蹲在椅子上,道:“小屯村祁家,祁雲老來茶館,說是你讓他常來坐坐。”


    盧通不禁搖了搖頭。


    當初隻是客氣一下,順便嚇唬一下小屯村的財主。


    祁雲還真上門了。


    他拿過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又問道:“那大憨去喂豬呢?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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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韓頭張羅的,他和祁雲一塊喂豬,說是要養出血獸。”


    “養成了?”


    “沒成!整天不見人影,茶酒館都指著我一個人!”


    穿雲滿臉都寫著,夥計們都指望不上。


    好像這個茶酒館是他的。


    盧通喝完一杯茶,斟酌了一下,開口道:“那,那你怎麽回事?”


    “什麽?”


    “你為什麽會在茶酒館?你不是去關外發財了嗎?”


    穿雲愣了愣,把腳從凳子上放下去。


    “是大憨讓我來的。”


    “不可能,大憨沒那麽聰明。”


    憑大憨的腦子,要是茶館缺人,他隻會把多的客人晾在一邊。


    而不是招一個夥計。


    穿雲臉色一紅,兩條長眉毛上下跳動。


    片刻後,長眉毛猛得一抖道:“你愛信不信,反正大憨沒有讓我走!”


    這次盧通信了。


    如果茶酒館莫名其妙的出現一個熟人,並且賴著不走。


    大憨多半也是晾在一邊,不搭理。


    盧通歎了口氣,直接問道:“你,不偷東西了?”


    穿雲低下頭,小聲道:“不偷了。”


    “真的?”


    “嗯。”


    盧通有些懷疑。


    不勞而獲的甜頭,隻要嚐一次,再想斷掉不是那麽容易。


    更何況。


    穿雲人矮、胳膊長。


    簡直是天生為了偷東西生得。


    “出什麽事了?”


    穿雲沒有吱聲。


    沉默了好一會兒,伸出雙手,收起長長的袖口。


    兩個手,一共八根手指頭。


    兩根大拇指,全部齊根而斷。


    ……


    一個下午。


    盧通分別拜訪完周圍街坊。


    簡單而漫長的攀談後,他對最近發生過什麽事情,大大小小全部一清二楚。


    天完全黑了,他返回茶酒館。


    取出一個喇叭花狀的法器,灌入法力,法器放出朦朦白光。


    片刻後,一支空白小枝上長出另一朵喇叭花。


    “盧通?”


    鏡心的聲音傳來。


    盧通忙道:“仙長,我已經返回雲英城。”


    “怎麽樣?”


    “很順利。”


    “好。”


    喇叭花上的小枝迅速消失。


    盧通獨自坐著房間,時刻留意周圍有沒有突然變得安靜。


    “老盧!老盧!出來喝喜酒!”


    院子裏傳來柳鐵匠的聲音。


    盧通快步出去。


    柳鐵匠喝得醉醺醺的,手裏提著一個大酒壇,道:“上次出關賺錢,多虧了你!我娶小淘的時候你不在,今晚必須給你補上!走,喝酒!”


    小淘,一隻女半妖。


    柳鐵匠在關外煉密石,小賺了一筆。


    前些天,娶了第二個老婆。


    盧通皺起眉頭。


    鏡心可能馬上就過來了,他沒有心思喝酒。


    “老柳,今天累了,明天吧,明天我過去喝。”


    “累了更得喝,喝點兒,就不累了!走,小淘張羅了一大桌子菜!“


    盧通使了下眼色。


    穿雲看見了,當做沒看見,蹲在旁邊。


    二虎立馬過去,一把扶住柳鐵匠,向外麵走去,道:“我家掌櫃的長途奔波,一路上累壞了,需要修養一晚……”


    返回房間。


    盧通推門進去,立即拱手道:“見過仙長!”


    “嗯?怎麽發現我的?”


    空蕩蕩的房間,空氣忽然像是水波般蕩漾。


    桌邊出現一個白衣人影,正是鏡心。


    盧通道:“這扇門被大憨撞過幾次,木軸有些鬆散,開門時有吱呀聲。”


    鏡心微微點了下頭。


    “坐。”


    盧通過去坐下,取出三根羊心藤,放在桌上。


    鏡心依然麵無表情,取出一根羊心藤仔細觀察。


    “羊山的事情我聽說了,洞海宗原家留下的管家全家慘死,你幹的?”


    “不全是,他們家起了內訌,我趁機出手。”


    盧通大致講述了一番,進入羊山之後的經過。


    聽到最後,鏡心表情終於有了變化,驚訝道:“煉屍?是那個花魁下的手?”


    “我猜是。耿老爺防備心很重,身邊人中隻有花魁實力最差,心機也最重。”


    鏡心上下打量盧通,讚賞道:“還好是你,要是換了別人,很難得手。”


    盧通笑了笑沒有接話。


    人貴自知。


    換了一個築基修士去,一樣可以得手。


    隻不過他去的話,可以用最小的代價,拿到最大收益罷了。


    築基修士出手的價格,可不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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