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盧通和往日一樣。


    早起,在練武場熟悉殺伐之法。


    昨晚交手半個時辰。


    鏡心的本命法術,增進不少。


    盧通也略有領會。


    雲劍風刀,如同飛劍、長刀。


    不熟悉刀劍,發揮不出真正的威力。


    得找個師傅過手、練招。


    “冬、冬。”


    門被敲響。


    典四兒過去開門。


    宋言柏進入院內。


    “盧兄,許久不見,實力又精進了。”


    盧通收斂法力。


    回頭看向塔樓。


    還好, 鏡心回去了,沒有留在圍欄處。


    “宋兄,今天怎麽有空過來?”


    自從上次交易完。


    宋言柏再也沒有來過。


    盧通在城主府假扮護衛時,倒是見過幾次。


    不過宋言柏沒有認出他。


    “盧兄,你有麻煩了。”


    “什麽?”


    宋言柏笑著搖了搖頭,徑直朝塔樓走去。


    盧通蹙起眉頭。


    依著宋言柏的性格,應該不是假話。


    大廳內。


    分別坐下。


    宋言柏沒有賣關子,直接道:“盧兄,有人向城主告你的狀。”


    “什麽意思?”


    “昨天城主迎娶道侶,有人定了酒樓大擺宴席,事後卻克扣酒樓的銀兩。可有此事?”


    盧通心裏一突,沉著臉道:“哪個混賬,給我潑髒水!”


    昨晚得罪了不少酒樓。


    也有幾家威脅。


    不過,並沒有放在心上。


    放嘴炮的多了,真敢行動的沒幾個。


    酒樓做的開門生意,最怕遇到瞎搗亂,背後使陰招的。


    沒想到,真碰著了舍得一身剮的主。


    他腦海中念頭閃過。


    一旦城主追究起來,挨個查過九十七家酒樓,賬目就清楚了一半。


    另外一半, 甄家、鏡心都知道。


    不能查。


    湖塗賬才有的賺。


    一旦查清了, 他渾水摸魚的事情就漏了。


    “盧兄?”


    “嗯?”


    宋言柏眼含笑意。


    一聽到此事, 宋言柏便知道,十有八九是真的。


    “盧兄,不必驚慌。區區小事,九夫人已經攔下了。”


    “殘香樓的那位九夫人?”


    “正是。不瞞盧兄, 我一直在九夫人麾下效力。今日過來,也是替九夫人傳話,你若是自己人,這件事便到此為止。”


    九夫人、山夫人……


    城主府,買賣多。


    除了幾個心腹外,很大一部分生意由幾個夫人把持。


    九夫人也是其一。


    盧通對九夫人有所耳聞。


    殘香樓樓主。


    許多大戶人家的夫人、小姐,經常去殘香樓消遣。


    盧通有些意動,道:“需要我做什麽?”


    “盧兄若是有興趣,不妨隨我去一趟殘香樓,與九夫人麵談。”


    “容我想想。”


    “好,明晚我再過來。”


    宋言柏離開。


    二人旁邊,一張空座椅上。


    鏡心的身影突然浮現,道:“有麻煩?”


    盧通點了下頭,又馬上搖了搖頭。


    “不麻煩。”


    隻要城主、鏡心,不湊到一起對賬,就不麻煩。


    鏡心微微點頭,道:“你和宋言柏,竟然還湊在一起。”


    盧通略作猶豫後, 問道:“仙長,宋兄犯了什麽過錯, 為何被逐出卻惡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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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 問得不是卻惡殿。


    而是宋言柏為什麽被踹了。


    鏡心聽出用意,瞥了盧通一眼,輕笑道:“此事,你有大功勞!我們師姐妹,幾年沒有辦成的事,倒讓你輕鬆解決了。”


    “啊?”


    “當初你帶宋言柏發了一筆財?”


    “托宋兄的福,替宗門煉製密石,小賺了一筆。”


    “那之後,宋言柏通過師妹,又接了幾個生意。結識了不少‘狐朋狗友’,還染上許多惡習。”


    盧通幹笑兩下。


    有些不確定。


    “狐朋狗友”中,他算不算一個。


    鏡心說未說完,突然話鋒一轉,道:“其實,宋言柏並沒有太大過錯。隻可惜,遇上了師妹。”


    盧通點了點頭,心中有些唏噓。


    宋言柏,不壞。


    當初煉製假密石時,隻有宋言柏不太情願。


    善良、正直……


    雖然沒有正直太久。


    某種程度上,和白巧是一類人。


    隻可惜。


    二人身世,天差地別。


    ……


    城東,靠近城牆的角落。


    一片繁盛的樹林。


    百色花樹,樹上開滿了各種花朵。


    花朵大如人麵。


    夜幕中,一盞盞燈火照射下,像古怪人臉。


    濃鬱花香隨風飄出。


    盧通嗅了嗅,道:“香味這麽濃,為什麽叫殘香樓?”


    一旁。


    宋言柏道:“因為隻要來過這裏,就算離開,身上也有一股濃香。”


    “不對。”


    盧通搖了搖頭,道:“你身上就沒有。”


    “我有專門去香的藥粉。”


    “香味而已,不疼不癢,管它幹什麽。”


    宋言柏回憶起往事。


    神色一痛,不再開口。


    片刻後。


    兩個丫鬟出來,分別舉著一杆又高又怪的大旗。


    旗杆長一丈半。


    旗子像水缸粗的白蟒,從頂端垂下來,落在地麵。


    “盧兄,走吧。”


    宋言柏自顧自地走上去,鑽進一個旗子中。


    渾身上下、前後左右。


    被白旗蓋住。


    丫鬟舉著旗子,宋言柏藏在旗下。


    二人一起進入林間小道。


    盧通搖了搖頭,也鑽進一個旗子。


    看不見路。


    邁不開腿。


    十分難受地走了一會兒,耳邊開始響起琴聲、歌聲,以及女人的嬌笑聲。


    又走了許久,各種聲音漸漸消失。


    旗子抽走。


    眼前變為一池湖水。


    湖中央一座二層小樓,正亮著燈火。


    “盧兄,請。”


    宋言柏從樹上解下繩子,鬆開一艘小船。


    盧通左右看了下,道:“宋兄不去?”


    宋言柏搖了搖頭。


    他邁步走上小船。


    小船用料特殊,飄散出一股麝香。


    靠近小樓。


    越接近,鼻間香味越濃。


    最後,甚至香得惡心,比臭味更難聞。


    走上小樓外的浮木。


    把小船栓在柱子上。


    盧通站在門口,拱手道:“盧通,拜見九夫人。”


    “進來。”


    “是。”


    進入門內,香味陡然變澹。


    不香,反而更好聞。


    他不禁心神放鬆,長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


    樓內,布置澹雅。


    除了幾張桌椅外,四周擺滿了屏風。


    屏風上,不是常見的山水、美人、妖獸、百花。


    而是寫滿了字跡。


    “百裏家,上下一百三十一人。家主百裏伏浮,築基圓滿。族中三家商會,一去截水湖、二去金池湖……”


    “晃宣,身份不明、真名存疑。住德運客棧,身家豐厚,逢賭必贏。”


    “幻沙,今日市價每斤三錢,較一個月前跌了三成。”


    “鬼霧,西方……”


    一眼掃過。


    盧通心頭猛得一跳,立即低下頭。


    “抬起頭,讓我好好瞧瞧。”


    一個聲音響起,有些沙啞。


    盧通抬起頭。


    不遠處,屏風旁,站著一個身穿白色素袍的豐腴女人。


    圓臉,很肉乎。


    左手拿著一杆煙袋,右手拿著毛筆。


    他看了一眼,微微錯開眼神,道:“見過九夫人!”


    “看著五大三粗,辦起事來卻鬼精鬼靈的。自己找個地方坐吧。”


    九夫人隨手扔掉毛筆,走到一扇屏風後。


    盧通就近坐下。


    這個九夫人,無論長相氣質、還是說話做事,和預想的大不一樣。


    他有些摸不準,心裏又提起幾分小心。


    片刻後。


    九夫人親自端出一杯茶,走到盧通旁邊,放下茶杯。


    轉身坐在臨近一張椅子上。


    “我查過你。你的靠山,和甄家是同一個?”


    “是。”


    盧通低頭瞥了一眼。


    九夫人左腿搭在右腿上,左腳翹起來,半個腳掌伸出袍子。


    沒有穿鞋。


    腳和臉一樣,也很肉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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