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口處。</p>
盧通盤坐在長幾後，前方懸著一團拳頭大的血種。</p>
暗紫色血種反複收縮，像在呼吸。</p>
片刻後，收縮放緩。</p>
他引出一道圭山虎精血，打入法印，顏色漸漸變澹，最後隻剩一縷白氣。</p>
白氣灌入血種，收縮重新變得強勁、有力。</p>
許久之後。</p>
盧通收斂法力，把血種納入體內，看著麵前空蕩蕩的壇子，歎了口氣。</p>
銀子花光了，最後一壇精血也用完了。</p>
得找個來錢的路子。</p>
不然，隻能出去殺鬼了。</p>
他正思索時，一個人影進入大殿。</p>
“頭兒，我回來了，這次獵了一條盲鰍。寨裏老人說，鰍心泡參酒，有龍血味兒。我泡了一壇，放在桌上了。”</p>
二虎放下一個壇子準備離開。</p>
盧通喊道：“等下，有件事要你跑一趟。”</p>
他起身走進大廳。</p>
坐在椅子上，看著桌上酒壇，道：“剛獵妖回來？”</p>
“對，壇子裏的血還是熱的。”</p>
“最近別去了。回去休息兩天，去一趟雲英城。暗中打聽一下大河商會，還有蒙大河。”</p>
“啊？”</p>
二虎有些糾結，額頭虎毛皺成一團，道：“頭兒，我……能不能晚點去，最近走不開。”</p>
“怎麽了？”</p>
“霖兒快生了。”</p>
“嗯？”</p>
盧通十分意外，瞪大眼睛朝二虎看去。</p>
二虎揉了揉腦袋，道：“已經八個多月了，近一兩個月就生。頭兒，那件事兒急不急？”</p>
“還行，幫別人打聽的。”</p>
“那我讓五弟跑一趟，老五以前是跑商的，眼睛很尖。”</p>
“什麽五弟、老五？”</p>
“我結拜了幾個兄弟。本來想讓大憨當老大，可他不願意，現在我是老大。”</p>
接二連三的出乎意料。</p>
盧通心頭微動，上下打量起二虎。</p>
二虎一襲金袍，袍外套了一層亮白鎧甲。</p>
鎧甲，冰爪雪獅。</p>
斑斕虎毛、金袍、亮甲，背上還有一把寬刃大刀。</p>
看起來氣勢不凡。</p>
一直以來，仍把二虎當做千穴山下的獨臂半妖，最多機靈一些。</p>
但是這些年，從羊山、截水湖、冰原、大沙漠等走下來，二虎似乎已經成長起來。</p>
“頭兒，怎麽了？”</p>
二虎被盯得心裏發毛。</p>
他笑了下，收回眼神道：“行，你安排，家裏事要緊。別人的事，用不著賣死命，打聽一下就行。”</p>
把喬桑的事情，從頭到尾都交代了一遍。</p>
二虎點頭道：“頭兒，知道了。我讓老五帶一批山貨過去，假扮成商人打聽，順路賺一筆銀子。”</p>
“嗯，等下我寫一封信，讓那個老五帶去交給九夫人。”</p>
“好的。”</p>
……</p>
兩天過去。</p>
塗昆順獨自登門，剛一坐下，便問道：“師弟，雲英城是否有消息？”</p>
“已經派人去打聽。”</p>
盧通看著塗昆順，心裏有些疑惑。</p>
太急了。</p>
上次喬桑很急，蘇昆順十分澹然。</p>
這次蘇昆順也開始有些著急。</p>
也許開始缺錢的緣故，疑惑之後，又不禁升起一些好奇。</p>
修士，即便再熱心腸，也不可能為了不相幹的事情前後奔走。</p>
塗昆順定有所圖。</p>
他端起茶杯，慢慢品了一口，問道：“師姐，什麽時候拜入宗門的？”</p>
“我八歲入城，十六歲拜入宗門。當年城池被霧鬼破，僥幸活命，被門中師叔帶到山上修行。”</p>
盧通微微頷首。</p>
山上有一座大昌書院，教人識字、修行，結業時通過考核可以拜入擒氣宗。</p>
和他一樣，半路入宗的數量不足二成。</p>
“我猜，那位喬道友肯定是師姐的書院同窗？”</p>
塗昆順啞然失笑，搖頭道：“當然不是，喬師姐比我年長近百歲，我們才剛認識而已。”</p>
他笑了下，一口喝完剩餘的茶水。</p>
塗昆順說完之後，過了兩息，猛得察覺到了失言，盯著盧通看了好一會兒。</p>
</p>
“師弟，喬師姐壽元不多，死之前隻想找到兒孫的下落，勞煩師弟催促一二。”</p>
“好。”</p>
塗昆順草草說了兩句，起身告辭。</p>
……</p>
山中歲月慢。</p>
無需再修行《正逆血錄》，時間一下寬裕了許多。</p>
盧通每天訪友、修行，往來於各個山寨。</p>
青哥寨。</p>
距離大昌山三十餘裏，一座座竹樓依山而建，占去了大半座山。</p>
寨中，一棟三層竹樓。</p>
盧通觸動陣法。</p>
二虎探頭出來一看，立馬欣喜道：“頭兒，你怎麽來了？”</p>
進入小樓。</p>
二虎喊道：“阿霖，頭兒來了。”</p>
“別，不用出來。”</p>
他擺了擺手，坐在椅子上。</p>
廳內，正麵一對主座，下方左右各兩套帶桌茶椅。</p>
角落放了一個裹金木靶，上麵滿是刀痕。</p>
旁邊還有一個大盆，亂糟糟的扔了幾件髒衣服。</p>
有點亂。</p>
但又很溫馨，似乎亂一點才有家的感覺。</p>
二虎泡了一壺茶，又端出來一壺酒，左右看了下，道：“頭兒，霖兒快生了，沒功夫收拾，我打掃一下。”</p>
“不用。”</p>
盧通笑了下，取出一堆大小零碎。</p>
溫玉小澡盆、小法袍、軟羽劍、軟羽刀等，還有一個青葫蘆。</p>
“給你送點東西。葫蘆裏是築基境玉犀的奶水，每天喝一口可以洗練肉身。”</p>
“謝謝頭兒！頭兒，這奶水從哪裏買的，我怎麽沒見過？”</p>
“宗門裏換的。”</p>
上次殺了幾隻練氣境霧鬼，分了兩滴鬼血，用其中一滴換了一葫蘆奶水。</p>
“頭領。”</p>
後方，側屋門口傳來一個有些虛弱的聲音。</p>
二虎抬頭看了一下，立即過去攙扶。</p>
盧通起身道：“不必如此，萬一……”</p>
“還得幾天，我能感覺到。”</p>
季霖說完之後，看了二虎一眼。</p>
二虎似乎是有些心虛，腦袋垂下去，耷拉在懷裏。</p>
“怎麽了？”</p>
盧通一看便知道，二人有點小矛盾，而且與他有關。</p>
“頭領，我想求您一件事。”</p>
“坐下說。”</p>
季霖站著沒動，搖頭道：“我想求您收寶兒為徒。”</p>
盧通眼神微不可查地閃了一下，笑著道：“人還沒生出來，名字先起好了？”</p>
“季寶寶，是個女孩。”</p>
“寶寶，挺好。”</p>
“嗯，二虎常年替頭領奔走，我又不會教她修行。如果能跟了頭領，我就放心了。”</p>
一旁，二虎仍然低著頭。</p>
他挨個看了兩人一眼，臉上露出笑容，道：“好，以後送來山上，我教她修行。”</p>
“頭領收下她了？”</p>
“對。”</p>
季霖神色欣喜，一下子精神頭足了許多。</p>
又聊了幾句。</p>
盧通起身告辭。</p>
出門不遠，二虎從後麵追來，道：“頭兒，阿霖說的不用放在心上，等寶寶生出來，我再和她說明白。”</p>
他笑了下，道：“說明白什麽？”</p>
二虎臉色猶豫，道：“就……就寶寶拜師……”</p>
“不必，我已經答應了，自然不會反悔。”</p>
“可是阿霖不應該在生之前說，這……”</p>
“行了，快點回去吧，小心季寶寶提前出來了，親爹卻不在跟前。”</p>
“那，頭兒，我回去了。”</p>
二虎返回竹樓。</p>
盧通站在半空，輕輕吐了口氣。</p>
情千重，利萬縷。</p>
情再重，也避不開利的羅網。</p>
一陣涼風迎麵吹過。</p>
心頭像撫去了一層塵埃，變得越發清明。</p>
他臉上浮出笑意，喃喃道：有個季寶寶，挺好。</p>
盧通盤坐在長幾後，前方懸著一團拳頭大的血種。</p>
暗紫色血種反複收縮，像在呼吸。</p>
片刻後，收縮放緩。</p>
他引出一道圭山虎精血，打入法印，顏色漸漸變澹，最後隻剩一縷白氣。</p>
白氣灌入血種，收縮重新變得強勁、有力。</p>
許久之後。</p>
盧通收斂法力，把血種納入體內，看著麵前空蕩蕩的壇子，歎了口氣。</p>
銀子花光了，最後一壇精血也用完了。</p>
得找個來錢的路子。</p>
不然，隻能出去殺鬼了。</p>
他正思索時，一個人影進入大殿。</p>
“頭兒，我回來了，這次獵了一條盲鰍。寨裏老人說，鰍心泡參酒，有龍血味兒。我泡了一壇，放在桌上了。”</p>
二虎放下一個壇子準備離開。</p>
盧通喊道：“等下，有件事要你跑一趟。”</p>
他起身走進大廳。</p>
坐在椅子上，看著桌上酒壇，道：“剛獵妖回來？”</p>
“對，壇子裏的血還是熱的。”</p>
“最近別去了。回去休息兩天，去一趟雲英城。暗中打聽一下大河商會，還有蒙大河。”</p>
“啊？”</p>
二虎有些糾結，額頭虎毛皺成一團，道：“頭兒，我……能不能晚點去，最近走不開。”</p>
“怎麽了？”</p>
“霖兒快生了。”</p>
“嗯？”</p>
盧通十分意外，瞪大眼睛朝二虎看去。</p>
二虎揉了揉腦袋，道：“已經八個多月了，近一兩個月就生。頭兒，那件事兒急不急？”</p>
“還行，幫別人打聽的。”</p>
“那我讓五弟跑一趟，老五以前是跑商的，眼睛很尖。”</p>
“什麽五弟、老五？”</p>
“我結拜了幾個兄弟。本來想讓大憨當老大，可他不願意，現在我是老大。”</p>
接二連三的出乎意料。</p>
盧通心頭微動，上下打量起二虎。</p>
二虎一襲金袍，袍外套了一層亮白鎧甲。</p>
鎧甲，冰爪雪獅。</p>
斑斕虎毛、金袍、亮甲，背上還有一把寬刃大刀。</p>
看起來氣勢不凡。</p>
一直以來，仍把二虎當做千穴山下的獨臂半妖，最多機靈一些。</p>
但是這些年，從羊山、截水湖、冰原、大沙漠等走下來，二虎似乎已經成長起來。</p>
“頭兒，怎麽了？”</p>
二虎被盯得心裏發毛。</p>
他笑了下，收回眼神道：“行，你安排，家裏事要緊。別人的事，用不著賣死命，打聽一下就行。”</p>
把喬桑的事情，從頭到尾都交代了一遍。</p>
二虎點頭道：“頭兒，知道了。我讓老五帶一批山貨過去，假扮成商人打聽，順路賺一筆銀子。”</p>
“嗯，等下我寫一封信，讓那個老五帶去交給九夫人。”</p>
“好的。”</p>
……</p>
兩天過去。</p>
塗昆順獨自登門，剛一坐下，便問道：“師弟，雲英城是否有消息？”</p>
“已經派人去打聽。”</p>
盧通看著塗昆順，心裏有些疑惑。</p>
太急了。</p>
上次喬桑很急，蘇昆順十分澹然。</p>
這次蘇昆順也開始有些著急。</p>
也許開始缺錢的緣故，疑惑之後，又不禁升起一些好奇。</p>
修士，即便再熱心腸，也不可能為了不相幹的事情前後奔走。</p>
塗昆順定有所圖。</p>
他端起茶杯，慢慢品了一口，問道：“師姐，什麽時候拜入宗門的？”</p>
“我八歲入城，十六歲拜入宗門。當年城池被霧鬼破，僥幸活命，被門中師叔帶到山上修行。”</p>
盧通微微頷首。</p>
山上有一座大昌書院，教人識字、修行，結業時通過考核可以拜入擒氣宗。</p>
和他一樣，半路入宗的數量不足二成。</p>
“我猜，那位喬道友肯定是師姐的書院同窗？”</p>
塗昆順啞然失笑，搖頭道：“當然不是，喬師姐比我年長近百歲，我們才剛認識而已。”</p>
他笑了下，一口喝完剩餘的茶水。</p>
塗昆順說完之後，過了兩息，猛得察覺到了失言，盯著盧通看了好一會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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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弟，喬師姐壽元不多，死之前隻想找到兒孫的下落，勞煩師弟催促一二。”</p>
“好。”</p>
塗昆順草草說了兩句，起身告辭。</p>
……</p>
山中歲月慢。</p>
無需再修行《正逆血錄》，時間一下寬裕了許多。</p>
盧通每天訪友、修行，往來於各個山寨。</p>
青哥寨。</p>
距離大昌山三十餘裏，一座座竹樓依山而建，占去了大半座山。</p>
寨中，一棟三層竹樓。</p>
盧通觸動陣法。</p>
二虎探頭出來一看，立馬欣喜道：“頭兒，你怎麽來了？”</p>
進入小樓。</p>
二虎喊道：“阿霖，頭兒來了。”</p>
“別，不用出來。”</p>
他擺了擺手，坐在椅子上。</p>
廳內，正麵一對主座，下方左右各兩套帶桌茶椅。</p>
角落放了一個裹金木靶，上麵滿是刀痕。</p>
旁邊還有一個大盆，亂糟糟的扔了幾件髒衣服。</p>
有點亂。</p>
但又很溫馨，似乎亂一點才有家的感覺。</p>
二虎泡了一壺茶，又端出來一壺酒，左右看了下，道：“頭兒，霖兒快生了，沒功夫收拾，我打掃一下。”</p>
“不用。”</p>
盧通笑了下，取出一堆大小零碎。</p>
溫玉小澡盆、小法袍、軟羽劍、軟羽刀等，還有一個青葫蘆。</p>
“給你送點東西。葫蘆裏是築基境玉犀的奶水，每天喝一口可以洗練肉身。”</p>
“謝謝頭兒！頭兒，這奶水從哪裏買的，我怎麽沒見過？”</p>
“宗門裏換的。”</p>
上次殺了幾隻練氣境霧鬼，分了兩滴鬼血，用其中一滴換了一葫蘆奶水。</p>
“頭領。”</p>
後方，側屋門口傳來一個有些虛弱的聲音。</p>
二虎抬頭看了一下，立即過去攙扶。</p>
盧通起身道：“不必如此，萬一……”</p>
“還得幾天，我能感覺到。”</p>
季霖說完之後，看了二虎一眼。</p>
二虎似乎是有些心虛，腦袋垂下去，耷拉在懷裏。</p>
“怎麽了？”</p>
盧通一看便知道，二人有點小矛盾，而且與他有關。</p>
“頭領，我想求您一件事。”</p>
“坐下說。”</p>
季霖站著沒動，搖頭道：“我想求您收寶兒為徒。”</p>
盧通眼神微不可查地閃了一下，笑著道：“人還沒生出來，名字先起好了？”</p>
“季寶寶，是個女孩。”</p>
“寶寶，挺好。”</p>
“嗯，二虎常年替頭領奔走，我又不會教她修行。如果能跟了頭領，我就放心了。”</p>
一旁，二虎仍然低著頭。</p>
他挨個看了兩人一眼，臉上露出笑容，道：“好，以後送來山上，我教她修行。”</p>
“頭領收下她了？”</p>
“對。”</p>
季霖神色欣喜，一下子精神頭足了許多。</p>
又聊了幾句。</p>
盧通起身告辭。</p>
出門不遠，二虎從後麵追來，道：“頭兒，阿霖說的不用放在心上，等寶寶生出來，我再和她說明白。”</p>
他笑了下，道：“說明白什麽？”</p>
二虎臉色猶豫，道：“就……就寶寶拜師……”</p>
“不必，我已經答應了，自然不會反悔。”</p>
“可是阿霖不應該在生之前說，這……”</p>
“行了，快點回去吧，小心季寶寶提前出來了，親爹卻不在跟前。”</p>
“那，頭兒，我回去了。”</p>
二虎返回竹樓。</p>
盧通站在半空，輕輕吐了口氣。</p>
情千重，利萬縷。</p>
情再重，也避不開利的羅網。</p>
一陣涼風迎麵吹過。</p>
心頭像撫去了一層塵埃，變得越發清明。</p>
他臉上浮出笑意，喃喃道：有個季寶寶，挺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