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瑕山。</p>
山腰一個冰洞外，盧通、典四兒仰頭看向山頂。</p>
盧通問道：“山高了？”</p>
梅樹位於山頂附近，幾步就能走到山頂，現在距離似乎變遠了。</p>
典四兒打量了片刻，點頭道：“高了八尺。”</p>
“當年師兄說快則五年，現在隻剩一年半不到，我們得加快一些。”</p>
“我已經讓九掌櫃繼續找人，人多了，總有碰見幾個心思機靈的。”</p>
“好。”</p>
花錢買命，比想象中更容易。</p>
練氣修士一抓一大把，少的一二百兩銀子、多的上千兩，九夫人放出風聲後，幾乎每天都有人登門。</p>
負債累累、父傷母病、搏命換前程……</p>
各種各樣的理由，把一個個修士逼到了無瑕山。</p>
連築基修士都來了兩個。</p>
“嗷！”</p>
洞內傳出一聲狼嘯。</p>
盧通回頭看去。</p>
冰洞中吹來一股涼風，一頭高近六尺的妖狼緩緩走出，一根根獠牙齜出嘴外，看著像咬了幾根嫩白竹筍。</p>
</p>
“楊勻？”</p>
咬風暴狼點了下頭，道：“盧道友。”</p>
盧通上下打量了一番。</p>
狼毛、狼爪、狼尾，全都十分完整。</p>
不過臉上有些瑕疵。</p>
鼻孔略微朝天，而且本應該在嘴巴上麵，可是伸出的距離不夠長，最後比嘴巴短了半寸。</p>
“道友感覺如何？”</p>
“現在還好。我聽說，雖然人的血脈孬弱，但是化妖時間長了也有一些‘病症’。”</p>
病症，化妖之後掉毛、掉牙、蛻皮等。</p>
沒有血脈衝突嚴重，可是有心留意，可以看出一些破綻。</p>
盧通早就有所準備，取出三瓶丹藥，遞過道：“這是寂血丹，服下後一天內心血陰虛，可以緩和血脈衝突。每月一枚，一年內不會有異常。”</p>
“多謝。”</p>
寂血丹，步家的丹藥，價格很貴，每枚五兩金子。要不是現在金子來得容易，他舍不得這麽大手筆。</p>
盧通又取出一本書，道：“這是我從狼獸那裏打聽到的消息，零零散散上千條，內容無所不包，哪些消息有用還需要道友自行分辨。”</p>
“好。”</p>
楊勻收下書本，繼續看著盧通。</p>
盧通瞬間心靈神會。</p>
“你家的事情已經安排妥當。你大兒子去了一家糧鋪，是糧鋪的掌櫃。二兒子看守一個倉庫，油水豐厚。小女兒進了殘香樓，手下有十個丫鬟、十個小廝。還在念書的孫輩們，全都進了城主府的書院。他們若修行有成，前途不必費心。修行不成，商會也會幫他們成家立業。”</p>
“多謝。”</p>
楊勻滿意地點了下頭。</p>
修士的壽命，練氣境最多在二百以內。</p>
築基境若是不受暗傷、不損氣血，最少可以活三百五十年，若有延壽的丹藥、功法等，有人曾活到五百。</p>
金丹境，少則五百，多則依照法門而定。</p>
元嬰境，坊間有千年元嬰之說。</p>
楊勻年近三百，此前中過毒瘴，肺腑中一直有暗疾。自認為大限將至，主動進入殘香樓交易，用一條老命換取子孫們一生無憂。</p>
“我三天後離開。”</p>
“有勞。”</p>
……</p>
一天天過去，每隔幾天都有一頭咬風暴狼走出冰洞。</p>
每頭妖狼離開，盧通都親自交代一番。</p>
數月後。</p>
峽穀後方，樂手、舞女們的住處，一群人圍成一圈，臉色驚慌不定。</p>
“掌櫃的來了！”</p>
眾人紛紛讓開，露出一具屍體。</p>
典四兒遠遠瞥了一眼，直接轉身離開。</p>
盧通走到屍體旁。</p>
死的是吹笙的樂手，臉色發青，光著左腳，腳掌內側腫了一個雞蛋大的黑疙瘩。</p>
“怎麽回事？”</p>
“蠍子，被蠍子蟄了。”巧足娘臉色煞白，“我昨天就見過一個，半尺多長，幸虧離得遠。”</p>
盧通蹙了下眉頭，道：“以前見過蠍子嗎？”</p>
“沒有。”</p>
“我也沒見過。”</p>
典四兒從外麵回來，手裏抓著兩隻又寬又大的黑蠍子，道：“黑鱷扁蠍，數量不少，有人專門放的。”</p>
盧通盯著蠍子，道：“看來好日子過完了。”</p>
酒樓附近除了他們，隻剩下一眾狼獸。</p>
他看向典四兒，道：“你那隻大蜈蚣呢，還在嗎？”</p>
“在。”</p>
“養一窩，還給他們。”</p>
……</p>
第四年，終於有一頭咬風暴狼返回無瑕山。</p>
山腳，一叢篝火旁。</p>
一頭少了半個鼻子的咬風暴狼咬著烤鹿腿，大口吞咽。</p>
盧通坐在旁邊，按捺住心中急切，靜靜等候。</p>
許久後。</p>
咬風暴狼吃完半條鹿腿，吐了一口氣，道：“妖城，不是人呆的，再也不去了！鬼地方，人不是人，就是菜市上的豬肉……”</p>
話沒說完，突然停了一下，猛地張開狼口，把吃下去的鹿肉又吐得一幹二淨。</p>
盧通卷起一陣風，吹走惡臭。</p>
“你是誰？”</p>
“餘六指。”</p>
咬風暴狼再次盯住鹿肉，想吃東西、可是又吃不下去，一時間有些猶豫。”</p>
盧通已經想起了餘六指是什麽人。</p>
賭鬼，常年賴賭債，十個指頭被砍了四個。也是因為最後一筆賭債，被賭坊送進了殘香樓，保住了指頭，也保住了名字。</p>
“我還以為你會逃走。”</p>
“荒天荒地，逃也沒地方逃，再說了，你還欠我一套宅子。”</p>
餘六指最後還是沒有下口。</p>
盧通取出一壇酒，打開丟過去，道：“說吧。”</p>
“北門旁邊，城牆根兒有個獨角的牛頭，那個牛頭就是陣眼。”</p>
顛山妖城，城牆上有石頭、泥巴、木頭、骷髏、荊棘等，表麵凹凸不平，看起來十分雜亂。</p>
盧通沒有料到竟然直接找出了陣眼，心口頓時一熱，立即問道：“你怎麽打聽出來的？”</p>
餘六指用鼻孔中噴出兩股熱氣，道：“當然是賭來的。”</p>
“陣法叫什麽？”</p>
“不知道。”</p>
“還知道什麽？”</p>
“沒了，就贏了兩次。”</p>
“第二次沒問陣法？”</p>
“問了還怎麽出來？進城容易出城難，好不容易贏了第二回，換了一個出城的機會。”</p>
盧通覺得有些可惜，歎了口氣，道：“其他人呢，有沒有見過？”</p>
“見過兩個半。”</p>
“嗯？”</p>
“他們暴露了，被吊在街上，幸虧我進城前抓爛了半個鼻子。”</p>
盧通緩緩點了下頭，盯住餘六指。</p>
物盡其用。</p>
餘六指這種人才，隻用一次太可惜了。</p>
“敢不敢再去一次妖城？”</p>
餘六指立即搖頭。</p>
盧通繼續道：“你現在隻有一套宅子，坐吃山空不長久，這次我給你一間鋪子，隻要一來一回，以後每天錢生錢，足夠你賭一輩子。”</p>
餘六指停在原地，吐出舌頭舔了一下鼻頭。</p>
“什麽鋪子？”</p>
“山貨鋪、糧鋪、肉鋪、酒樓，隨你挑。”</p>
“算了，我不會做生意的料。”</p>
“放心，掌櫃的、夥計、小廝都給你配齊，要是辦得漂亮，宅子裏再給你送十個丫鬟。”</p>
山腰一個冰洞外，盧通、典四兒仰頭看向山頂。</p>
盧通問道：“山高了？”</p>
梅樹位於山頂附近，幾步就能走到山頂，現在距離似乎變遠了。</p>
典四兒打量了片刻，點頭道：“高了八尺。”</p>
“當年師兄說快則五年，現在隻剩一年半不到，我們得加快一些。”</p>
“我已經讓九掌櫃繼續找人，人多了，總有碰見幾個心思機靈的。”</p>
“好。”</p>
花錢買命，比想象中更容易。</p>
練氣修士一抓一大把，少的一二百兩銀子、多的上千兩，九夫人放出風聲後，幾乎每天都有人登門。</p>
負債累累、父傷母病、搏命換前程……</p>
各種各樣的理由，把一個個修士逼到了無瑕山。</p>
連築基修士都來了兩個。</p>
“嗷！”</p>
洞內傳出一聲狼嘯。</p>
盧通回頭看去。</p>
冰洞中吹來一股涼風，一頭高近六尺的妖狼緩緩走出，一根根獠牙齜出嘴外，看著像咬了幾根嫩白竹筍。</p>
</p>
“楊勻？”</p>
咬風暴狼點了下頭，道：“盧道友。”</p>
盧通上下打量了一番。</p>
狼毛、狼爪、狼尾，全都十分完整。</p>
不過臉上有些瑕疵。</p>
鼻孔略微朝天，而且本應該在嘴巴上麵，可是伸出的距離不夠長，最後比嘴巴短了半寸。</p>
“道友感覺如何？”</p>
“現在還好。我聽說，雖然人的血脈孬弱，但是化妖時間長了也有一些‘病症’。”</p>
病症，化妖之後掉毛、掉牙、蛻皮等。</p>
沒有血脈衝突嚴重，可是有心留意，可以看出一些破綻。</p>
盧通早就有所準備，取出三瓶丹藥，遞過道：“這是寂血丹，服下後一天內心血陰虛，可以緩和血脈衝突。每月一枚，一年內不會有異常。”</p>
“多謝。”</p>
寂血丹，步家的丹藥，價格很貴，每枚五兩金子。要不是現在金子來得容易，他舍不得這麽大手筆。</p>
盧通又取出一本書，道：“這是我從狼獸那裏打聽到的消息，零零散散上千條，內容無所不包，哪些消息有用還需要道友自行分辨。”</p>
“好。”</p>
楊勻收下書本，繼續看著盧通。</p>
盧通瞬間心靈神會。</p>
“你家的事情已經安排妥當。你大兒子去了一家糧鋪，是糧鋪的掌櫃。二兒子看守一個倉庫，油水豐厚。小女兒進了殘香樓，手下有十個丫鬟、十個小廝。還在念書的孫輩們，全都進了城主府的書院。他們若修行有成，前途不必費心。修行不成，商會也會幫他們成家立業。”</p>
“多謝。”</p>
楊勻滿意地點了下頭。</p>
修士的壽命，練氣境最多在二百以內。</p>
築基境若是不受暗傷、不損氣血，最少可以活三百五十年，若有延壽的丹藥、功法等，有人曾活到五百。</p>
金丹境，少則五百，多則依照法門而定。</p>
元嬰境，坊間有千年元嬰之說。</p>
楊勻年近三百，此前中過毒瘴，肺腑中一直有暗疾。自認為大限將至，主動進入殘香樓交易，用一條老命換取子孫們一生無憂。</p>
“我三天後離開。”</p>
“有勞。”</p>
……</p>
一天天過去，每隔幾天都有一頭咬風暴狼走出冰洞。</p>
每頭妖狼離開，盧通都親自交代一番。</p>
數月後。</p>
峽穀後方，樂手、舞女們的住處，一群人圍成一圈，臉色驚慌不定。</p>
“掌櫃的來了！”</p>
眾人紛紛讓開，露出一具屍體。</p>
典四兒遠遠瞥了一眼，直接轉身離開。</p>
盧通走到屍體旁。</p>
死的是吹笙的樂手，臉色發青，光著左腳，腳掌內側腫了一個雞蛋大的黑疙瘩。</p>
“怎麽回事？”</p>
“蠍子，被蠍子蟄了。”巧足娘臉色煞白，“我昨天就見過一個，半尺多長，幸虧離得遠。”</p>
盧通蹙了下眉頭，道：“以前見過蠍子嗎？”</p>
“沒有。”</p>
“我也沒見過。”</p>
典四兒從外麵回來，手裏抓著兩隻又寬又大的黑蠍子，道：“黑鱷扁蠍，數量不少，有人專門放的。”</p>
盧通盯著蠍子，道：“看來好日子過完了。”</p>
酒樓附近除了他們，隻剩下一眾狼獸。</p>
他看向典四兒，道：“你那隻大蜈蚣呢，還在嗎？”</p>
“在。”</p>
“養一窩，還給他們。”</p>
……</p>
第四年，終於有一頭咬風暴狼返回無瑕山。</p>
山腳，一叢篝火旁。</p>
一頭少了半個鼻子的咬風暴狼咬著烤鹿腿，大口吞咽。</p>
盧通坐在旁邊，按捺住心中急切，靜靜等候。</p>
許久後。</p>
咬風暴狼吃完半條鹿腿，吐了一口氣，道：“妖城，不是人呆的，再也不去了！鬼地方，人不是人，就是菜市上的豬肉……”</p>
話沒說完，突然停了一下，猛地張開狼口，把吃下去的鹿肉又吐得一幹二淨。</p>
盧通卷起一陣風，吹走惡臭。</p>
“你是誰？”</p>
“餘六指。”</p>
咬風暴狼再次盯住鹿肉，想吃東西、可是又吃不下去，一時間有些猶豫。”</p>
盧通已經想起了餘六指是什麽人。</p>
賭鬼，常年賴賭債，十個指頭被砍了四個。也是因為最後一筆賭債，被賭坊送進了殘香樓，保住了指頭，也保住了名字。</p>
“我還以為你會逃走。”</p>
“荒天荒地，逃也沒地方逃，再說了，你還欠我一套宅子。”</p>
餘六指最後還是沒有下口。</p>
盧通取出一壇酒，打開丟過去，道：“說吧。”</p>
“北門旁邊，城牆根兒有個獨角的牛頭，那個牛頭就是陣眼。”</p>
顛山妖城，城牆上有石頭、泥巴、木頭、骷髏、荊棘等，表麵凹凸不平，看起來十分雜亂。</p>
盧通沒有料到竟然直接找出了陣眼，心口頓時一熱，立即問道：“你怎麽打聽出來的？”</p>
餘六指用鼻孔中噴出兩股熱氣，道：“當然是賭來的。”</p>
“陣法叫什麽？”</p>
“不知道。”</p>
“還知道什麽？”</p>
“沒了，就贏了兩次。”</p>
“第二次沒問陣法？”</p>
“問了還怎麽出來？進城容易出城難，好不容易贏了第二回，換了一個出城的機會。”</p>
盧通覺得有些可惜，歎了口氣，道：“其他人呢，有沒有見過？”</p>
“見過兩個半。”</p>
“嗯？”</p>
“他們暴露了，被吊在街上，幸虧我進城前抓爛了半個鼻子。”</p>
盧通緩緩點了下頭，盯住餘六指。</p>
物盡其用。</p>
餘六指這種人才，隻用一次太可惜了。</p>
“敢不敢再去一次妖城？”</p>
餘六指立即搖頭。</p>
盧通繼續道：“你現在隻有一套宅子，坐吃山空不長久，這次我給你一間鋪子，隻要一來一回，以後每天錢生錢，足夠你賭一輩子。”</p>
餘六指停在原地，吐出舌頭舔了一下鼻頭。</p>
“什麽鋪子？”</p>
“山貨鋪、糧鋪、肉鋪、酒樓，隨你挑。”</p>
“算了，我不會做生意的料。”</p>
“放心，掌櫃的、夥計、小廝都給你配齊，要是辦得漂亮，宅子裏再給你送十個丫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