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客房內。</p>
一個五尺出頭的胖圓身影，對著一麵等人高的鏡子走路、說話、喝茶、抬腿揮手等。</p>
無論走路、還是開口，都沒有任何聲音，隻有衣袍摩擦的細微簌簌聲。</p>
許久之後。</p>
“呼。”</p>
人影歎了口氣，迅速長高，變為一尊六尺壯漢。</p>
盧通走到桌邊坐下，看著鏡中的人影，心中不禁有些擔憂。</p>
學人學皮難學骨。</p>
已經快一個月了，每天一起打鐵、喝茶、吃飯，各種動作已經學了上百遍，可是細微處總有一些差別。</p>
看著一模一樣，但是一眼看去總能察覺到一些異樣。</p>
陌生人或許看不出來。</p>
但是魏虎作為金丹大修士，家裏有妻子、外麵有外室、上麵有兄長、下麵有隨從，肯定瞞不過身邊人。</p>
“冬。”</p>
窗外傳來一聲輕響，像石子墜落。</p>
“誰？”</p>
沒有聲音回應。</p>
打開窗戶，隻見一抹白影迅速飛出。</p>
白影一人高，飄飄蕩蕩、半實半虛，像一張發著微光的白狐皮。</p>
他縱身飛出去，跟在白影身後。</p>
躍出客棧、鑽入小巷、離開碼頭、進入截水湖深處。</p>
盧通回頭看了一眼仙船上的燈火，運起法力，背後張開六道熊熊火光，速度驟然一漲，衝上去截住白影。</p>
</p>
“你是誰？”</p>
白影定了一瞬，突然開始融化，迅速變為一捧白光，消失不見。</p>
“恭賀二爺！”</p>
“二爺成了老司主的女婿，前途無量，我們兄弟也跟著二爺享福……”</p>
“哈哈，喝，今天不醉不歸！”</p>
下方水霧中，突然傳出一串聲響。</p>
盧通覺得有些耳熟。</p>
最後一句，聽起來很像魏虎的聲音。</p>
他運起法力，渾身雷芒、火焰等含而不發，緩緩落入水霧中。</p>
霧中，漂著一艘烏篷船。</p>
船內燈火通明，三個人影坐在裏麵推杯換盞。</p>
“魏虎？”</p>
盧通喚了一聲，裏麵沒有任何回應。</p>
三人再次開始交談：</p>
“恭賀二爺！”</p>
“二爺成了老司主的女婿……”</p>
“哈哈，喝，今天不醉不歸！”</p>
一模一樣的話再次響起。</p>
他眼角跳了一下，背後不禁一冷，忍不住回頭打量周圍。</p>
水霧籠罩，四周一片漆黑，像一片絕地。</p>
第二遍說完，再次重複。</p>
盧通一連聽了三遍，深吸一口氣，落到船上，一把揭開船艙外的布簾。</p>
艙內，三個人圍坐在桌邊。</p>
其中一個正是魏虎。</p>
另外兩人沒有親眼見過，不過在魏虎的介紹中，已經看過無數遍畫像。</p>
高拱、寧金寶。</p>
魏虎手下的小廝，也是和魏虎一起長大的街坊。</p>
“三人”像是沒有看見來人。</p>
高拱端起酒杯，道：“恭賀二爺！”</p>
盧通眼神一閃，進入船艙，抬手抓向魏虎。</p>
魏虎臉上笑容燦爛，看著高拱，對伸過來的手掌沒有任何反應。</p>
手掌落在頭上。</p>
發絲、皮膚，摸起來和真人一模一樣。</p>
盧通吐了口氣，坐下後拿起酒杯，用力一捏，酒杯堅持了一息，瞬間潰散成一捧法力。</p>
假的。</p>
酒杯是假的，人也是假的，不過……</p>
事情應該是真的。</p>
“哈哈。”</p>
“魏虎”大笑著捋了一把胡須，道：“喝，今天不醉不歸！”</p>
三人也不再重複之前的話，一次次推杯換盞、推心置腹。</p>
盧通坐在兩尺外，靜靜地看著酒桌上的三人，心中漸漸多了許多了解。</p>
高拱，偏憨厚，嘴皮子略笨；</p>
寧金寶，偏油滑，相貌十分英俊；</p>
魏虎對兩人態度不一樣，對高拱冷澹、對寧金寶更親近。</p>
看了許久，高拱、寧金寶、桌上酒菜等迅速消融，變成一捧濃鬱白光，一個臉含煞氣的女人從白光中走出來。</p>
女人瞥了魏虎一眼，冷冷道：“野漢子，一身酒氣！你去客房休息！”</p>
魏虎上一刻還豪氣衝天，立馬變得神色扭捏，都了一下厚嘴唇，道：“娘子，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我……”</p>
“你去不去？你不去我去！”</p>
“別！”</p>
魏虎立馬站起，伸手抓向女人，即將碰到時又似乎是不敢觸碰，立馬收回手，道：“我去，我去。”</p>
二人也化作白光。</p>
盧通獨自坐在船艙，問道：“你是誰？”</p>
沒有人回應。</p>
下一刻，身下的船隻也突然消失，化為一團白光。</p>
盧通坐在水麵，神色十分意外。</p>
船也是假的，之前沒有一絲察覺，一種種幻象足矣亂真。</p>
他緩緩站起，看著周圍水霧，試著喊了一句：“鏡心？”</p>
……</p>
第二天，一艘浮空大船上。</p>
盧通、魏虎、灰須修士胡子升，站在一起。</p>
近一個月來。</p>
盧通有心親近魏虎，魏虎似乎也有心親近盧通。</p>
二人情意相投，連帶上一個胡子升，三人幾乎整天都廝混在一起，一起煉器、一起吃喝。</p>
一個小廝捧出托盤，道：“胡前輩，您的羅海網。”</p>
胡子升麵露笑意，揭開托盤上的藍布，露出一團幽藍漁網。</p>
漁網堆在一起隻有巴掌大。</p>
盧通笑道：“胡兄，巴掌大的小網，真能網羅大妖？”</p>
魏虎也道：“抓魚還差不多！”</p>
胡子升搖了搖頭，道：“胡某成丹以來，數十年的積攢全在這張網上，龍鳳巨鯨不敢說，尋常大妖逃不過我一網。”</p>
“來，趕快祭煉，讓我們開開眼。”</p>
魏虎讓開一條路。</p>
胡子升拿起小網坐在甲板邊緣，朝網內灌入法力。一炷香後揮手一丟，漁網飛出兩丈後化作十丈寬的大網，繼續飛出一丈後消失不見。</p>
“收！”</p>
胡子升探出五指，一張百丈巨網從天而降，帶著一道道水吼、金嘯，落入掌心，再次化作巴掌大小。</p>
“如何？”</p>
盧通點頭道：“厲害。”</p>
“好法寶！”</p>
魏虎捋了一把胡須，邊笑邊點頭，道：“難得一見的丹境上品法寶！”</p>
盧通眼角抖了一下。</p>
丹境，金丹境法寶；上品，九品法寶中的一、二、三為上品。</p>
和四階十二等一樣，也是地府中的分法。</p>
魏虎竟然如此囂張，膽敢當著眾人的麵直接說出口。</p>
他看向魏虎。</p>
魏虎仍在微笑，眼神中有一股十分濃鬱的自得神色。</p>
盧通眨了下眼睛，附和道：“足夠成為傳家之寶。”</p>
“不錯。”</p>
……</p>
胡子升法寶已成。</p>
三人最後聚了一次，胡子升告辭離開，盧通、魏虎分別返回木屋。</p>
盧通剛沏完一壺茶。</p>
“冬！”</p>
窗口傳來一聲輕響。</p>
他挑了下眉頭，快步衝出門口，迎麵撞上一個年長婦人。</p>
“哎呀！”</p>
婦人連退幾步，拍了下胸口，微嗔道：“什麽事，如此慌張。”</p>
盧通看著來人，仔細盯了幾眼，看眼神、看臉上的紋路，最後沒有察覺任何異常。</p>
“抱歉。”</p>
說完看向窗戶，那裏空無一人，也沒有白影。</p>
婦人搖了搖頭，道：“我剛碰到魏道友去送胡道友，你們三人一向交好，你怎麽不去？”</p>
“我……”</p>
盧通剛說出一個字，心中猛地一跳。</p>
魏虎送胡子升？</p>
一盞茶前，三人才互相道別。</p>
“在哪裏？”</p>
“黑珊瑚那邊。”</p>
盧通點了下頭，立即朝外麵走出，走出兩步，回頭看著婦人，正色道：“是不是你？”</p>
一個五尺出頭的胖圓身影，對著一麵等人高的鏡子走路、說話、喝茶、抬腿揮手等。</p>
無論走路、還是開口，都沒有任何聲音，隻有衣袍摩擦的細微簌簌聲。</p>
許久之後。</p>
“呼。”</p>
人影歎了口氣，迅速長高，變為一尊六尺壯漢。</p>
盧通走到桌邊坐下，看著鏡中的人影，心中不禁有些擔憂。</p>
學人學皮難學骨。</p>
已經快一個月了，每天一起打鐵、喝茶、吃飯，各種動作已經學了上百遍，可是細微處總有一些差別。</p>
看著一模一樣，但是一眼看去總能察覺到一些異樣。</p>
陌生人或許看不出來。</p>
但是魏虎作為金丹大修士，家裏有妻子、外麵有外室、上麵有兄長、下麵有隨從，肯定瞞不過身邊人。</p>
“冬。”</p>
窗外傳來一聲輕響，像石子墜落。</p>
“誰？”</p>
沒有聲音回應。</p>
打開窗戶，隻見一抹白影迅速飛出。</p>
白影一人高，飄飄蕩蕩、半實半虛，像一張發著微光的白狐皮。</p>
他縱身飛出去，跟在白影身後。</p>
躍出客棧、鑽入小巷、離開碼頭、進入截水湖深處。</p>
盧通回頭看了一眼仙船上的燈火，運起法力，背後張開六道熊熊火光，速度驟然一漲，衝上去截住白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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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誰？”</p>
白影定了一瞬，突然開始融化，迅速變為一捧白光，消失不見。</p>
“恭賀二爺！”</p>
“二爺成了老司主的女婿，前途無量，我們兄弟也跟著二爺享福……”</p>
“哈哈，喝，今天不醉不歸！”</p>
下方水霧中，突然傳出一串聲響。</p>
盧通覺得有些耳熟。</p>
最後一句，聽起來很像魏虎的聲音。</p>
他運起法力，渾身雷芒、火焰等含而不發，緩緩落入水霧中。</p>
霧中，漂著一艘烏篷船。</p>
船內燈火通明，三個人影坐在裏麵推杯換盞。</p>
“魏虎？”</p>
盧通喚了一聲，裏麵沒有任何回應。</p>
三人再次開始交談：</p>
“恭賀二爺！”</p>
“二爺成了老司主的女婿……”</p>
“哈哈，喝，今天不醉不歸！”</p>
一模一樣的話再次響起。</p>
他眼角跳了一下，背後不禁一冷，忍不住回頭打量周圍。</p>
水霧籠罩，四周一片漆黑，像一片絕地。</p>
第二遍說完，再次重複。</p>
盧通一連聽了三遍，深吸一口氣，落到船上，一把揭開船艙外的布簾。</p>
艙內，三個人圍坐在桌邊。</p>
其中一個正是魏虎。</p>
另外兩人沒有親眼見過，不過在魏虎的介紹中，已經看過無數遍畫像。</p>
高拱、寧金寶。</p>
魏虎手下的小廝，也是和魏虎一起長大的街坊。</p>
“三人”像是沒有看見來人。</p>
高拱端起酒杯，道：“恭賀二爺！”</p>
盧通眼神一閃，進入船艙，抬手抓向魏虎。</p>
魏虎臉上笑容燦爛，看著高拱，對伸過來的手掌沒有任何反應。</p>
手掌落在頭上。</p>
發絲、皮膚，摸起來和真人一模一樣。</p>
盧通吐了口氣，坐下後拿起酒杯，用力一捏，酒杯堅持了一息，瞬間潰散成一捧法力。</p>
假的。</p>
酒杯是假的，人也是假的，不過……</p>
事情應該是真的。</p>
“哈哈。”</p>
“魏虎”大笑著捋了一把胡須，道：“喝，今天不醉不歸！”</p>
三人也不再重複之前的話，一次次推杯換盞、推心置腹。</p>
盧通坐在兩尺外，靜靜地看著酒桌上的三人，心中漸漸多了許多了解。</p>
高拱，偏憨厚，嘴皮子略笨；</p>
寧金寶，偏油滑，相貌十分英俊；</p>
魏虎對兩人態度不一樣，對高拱冷澹、對寧金寶更親近。</p>
看了許久，高拱、寧金寶、桌上酒菜等迅速消融，變成一捧濃鬱白光，一個臉含煞氣的女人從白光中走出來。</p>
女人瞥了魏虎一眼，冷冷道：“野漢子，一身酒氣！你去客房休息！”</p>
魏虎上一刻還豪氣衝天，立馬變得神色扭捏，都了一下厚嘴唇，道：“娘子，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我……”</p>
“你去不去？你不去我去！”</p>
“別！”</p>
魏虎立馬站起，伸手抓向女人，即將碰到時又似乎是不敢觸碰，立馬收回手，道：“我去，我去。”</p>
二人也化作白光。</p>
盧通獨自坐在船艙，問道：“你是誰？”</p>
沒有人回應。</p>
下一刻，身下的船隻也突然消失，化為一團白光。</p>
盧通坐在水麵，神色十分意外。</p>
船也是假的，之前沒有一絲察覺，一種種幻象足矣亂真。</p>
他緩緩站起，看著周圍水霧，試著喊了一句：“鏡心？”</p>
……</p>
第二天，一艘浮空大船上。</p>
盧通、魏虎、灰須修士胡子升，站在一起。</p>
近一個月來。</p>
盧通有心親近魏虎，魏虎似乎也有心親近盧通。</p>
二人情意相投，連帶上一個胡子升，三人幾乎整天都廝混在一起，一起煉器、一起吃喝。</p>
一個小廝捧出托盤，道：“胡前輩，您的羅海網。”</p>
胡子升麵露笑意，揭開托盤上的藍布，露出一團幽藍漁網。</p>
漁網堆在一起隻有巴掌大。</p>
盧通笑道：“胡兄，巴掌大的小網，真能網羅大妖？”</p>
魏虎也道：“抓魚還差不多！”</p>
胡子升搖了搖頭，道：“胡某成丹以來，數十年的積攢全在這張網上，龍鳳巨鯨不敢說，尋常大妖逃不過我一網。”</p>
“來，趕快祭煉，讓我們開開眼。”</p>
魏虎讓開一條路。</p>
胡子升拿起小網坐在甲板邊緣，朝網內灌入法力。一炷香後揮手一丟，漁網飛出兩丈後化作十丈寬的大網，繼續飛出一丈後消失不見。</p>
“收！”</p>
胡子升探出五指，一張百丈巨網從天而降，帶著一道道水吼、金嘯，落入掌心，再次化作巴掌大小。</p>
“如何？”</p>
盧通點頭道：“厲害。”</p>
“好法寶！”</p>
魏虎捋了一把胡須，邊笑邊點頭，道：“難得一見的丹境上品法寶！”</p>
盧通眼角抖了一下。</p>
丹境，金丹境法寶；上品，九品法寶中的一、二、三為上品。</p>
和四階十二等一樣，也是地府中的分法。</p>
魏虎竟然如此囂張，膽敢當著眾人的麵直接說出口。</p>
他看向魏虎。</p>
魏虎仍在微笑，眼神中有一股十分濃鬱的自得神色。</p>
盧通眨了下眼睛，附和道：“足夠成為傳家之寶。”</p>
“不錯。”</p>
……</p>
胡子升法寶已成。</p>
三人最後聚了一次，胡子升告辭離開，盧通、魏虎分別返回木屋。</p>
盧通剛沏完一壺茶。</p>
“冬！”</p>
窗口傳來一聲輕響。</p>
他挑了下眉頭，快步衝出門口，迎麵撞上一個年長婦人。</p>
“哎呀！”</p>
婦人連退幾步，拍了下胸口，微嗔道：“什麽事，如此慌張。”</p>
盧通看著來人，仔細盯了幾眼，看眼神、看臉上的紋路，最後沒有察覺任何異常。</p>
“抱歉。”</p>
說完看向窗戶，那裏空無一人，也沒有白影。</p>
婦人搖了搖頭，道：“我剛碰到魏道友去送胡道友，你們三人一向交好，你怎麽不去？”</p>
“我……”</p>
盧通剛說出一個字，心中猛地一跳。</p>
魏虎送胡子升？</p>
一盞茶前，三人才互相道別。</p>
“在哪裏？”</p>
“黑珊瑚那邊。”</p>
盧通點了下頭，立即朝外麵走出，走出兩步，回頭看著婦人，正色道：“是不是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