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聽到“五色劍楊銳”幾個字時,遊返連忙將頭往場地中心轉去。


    隻見一道白色的衣影騰空而出,落在當地。


    那道身影果然是熟悉的楊銳。


    遊返站的是側後方,看不清他麵容,但身形模樣絕對不差。想不到這楊銳從西域龍門鎮自行走脫,最終還是出現在了中原。隻是不清楚他如今的狀況。東方笑曾交代自己尋找楊氏兄妹,楊沁與淩孤在一起,似乎成了情侶,這倒問題不大,這楊銳顯然更為頭痛,不過好在楊銳總算是五色劍的傳人,武藝方麵雖然算不上一流,總是有些功底,遇到普通匪人,性命無憂。隻是最初與遊返東方笑一同深入大漠時,遊返便看出這個青年性子有些偏激,東方笑的擔心也不無道理。但總算這個時候還是發現了其蹤跡。


    遊返正在盤算如何和楊銳打上招呼。楊銳這邊已向五行槍的樊姓漢子提出挑戰。


    姓樊的漢子看他手裏持著劍,心中一愣,開口道:“小兄弟是要比兵刃。”


    比兵刃倒也不是不可,但刀劍無眼,不留生死狀,一般是沒人願意比刀劍的。


    楊銳手中拿出一頁薄薄的紙張,道:“我的生死狀在這裏,你盡管出全力。你的生死狀我不需要。我會手下留情,留你一條性命。”


    被人這麽藐視,姓樊的勃然大怒,大喝一聲:“拿槍來。”左右便抬上一柄青綠色的槍來。


    周圍眾人開始嬉笑起來:“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居然和樊老師比較起兵器來,那五行槍打遍江州一帶無對手,樊老師在上麵花了二十載春秋,豈是易於之人。”“對啊,這小子說是什麽五色劍,不知道是什麽門派的,想必是沒見過什麽世麵的小門派。從鄉下剛來城裏,說不定還想混個武林盟主當當。”“糟了,樊老師動怒了,那小子不會被打死吧。”“不會,要是死了人,官府要追究,有生死狀都沒用。官府向來禁止私鬥,到時候樊老師自己也會有麻煩,不會打死這小子。算這小子走運。”


    周圍嗡嗡聲響,片刻間便靜了下來。


    樊姓漢子倒提長槍,唱了一句:“江州樊鐵花,領教高招。”


    楊銳不答話,更不擺起手式,一劍便刺過去。


    “這小子忒也無禮了……”場下還有人在嘟囔,但大多看出這一劍的不凡來,紛紛住了嘴。


    遊返一眼便認出是青劍法的一招,劍意取自草木芳華,有大張旗鼓之意,不過這招在他使出來,卻純熟許多,透著一股狠厲,和孔斑教的也有所不同,顯然加入了自己的領悟。


    遊返不由感歎,當時被淩孤一刀挑落手中兵器的楊銳,從來未受過這等的挫折與折辱,想必這段時間勤加苦練,終於到達這等火候。


    樊鐵花在江州能出名,顯然不是平庸之輩,臉上露出凝重神色,收起輕敵之心,刷刷兩槍,搶著對攻。


    槍法善攻不善守,善攻者動於九天,槍法間便多了一分靈動,此時槍尖抖動,不知指向何方。場下觀眾見了他出手,紛紛叫了一個“好”字。


    楊銳大喝一聲,重重斬在槍纓處,那長槍如同毒蛇被切中三寸一般,頓時垂下了頭。


    周圍看眾也不由呼出一口氣來,發出呼呼聲,緊張地看著場中,為場中情勢捏了一把汗,但仍覺得這鄉下少年不是成名已久的樊老師的對手。


    樊鐵花重重將镔鐵長槍在地上重重一摔,發出啪的一聲巨響,順勢反彈而起,整個槍身抖動,猶如一根繩子一般,一頭向楊銳身上纏去。


    這樊鐵花雖然是成名的人物,但一招一式,中規中矩,沒有什麽奇招妙招,也許還沒使出看家本領。


    而在遊返看來,心中便在揣摩其中招式,所記得的五色劍劍招一招招便在腦海中形成,如何應對這招,後麵又如何出招,便如皮影戲一般在心中過去。已經將自己代入楊銳,也許同是五色劍的傳人,立場上更傾向於楊銳獲勝,這方麵便想的更為仔細。


    隻見楊銳騰身而起一腳踩向那槍頭,手中長劍則向下指,迎著長槍而前。


    楚謹歎息道:“楊銳輸了。”


    比鬥時,武林中人時最忌諱離地的,除非實力強過對手太多,否則輕易離地,便無處躲藏,整個身影便在對手掌握之中。因而楚謹才會說出楊銳必敗的話語。


    可是場中驚變陡生,隻見清脆的一聲響動,劍尖和槍尖重重撞在一起。楊銳借勢拔高身形,腳步連動,正好踩在槍身之上。


    按照剛剛那動作展開,無疑楊銳的腳尖會先碰到槍頭的。原本對麵樊鐵花也是心中一喜,準備抽出長槍,趁他在身在空中,淩空一擊,攻其不備。沒料到楊銳劍尖下指,搶先以劍尖擊中槍頭,借這一撞之勢,反而穩穩落在槍身上,離樊鐵花的手便隻有咫尺之遙。


    樊鐵花持槍被踩住,頓時拿在手裏有千鈞之重,無法發揮出靈動的槍法來。轉瞬間眼睜睜便看著楊銳搶到了麵門上。連忙一咬牙,長槍片刻離手,不讓他有可趁之機,身形飛退。


    楊銳不肯放過機會,也不再理那墮地的長槍,隻分身撲上,劍指樊鐵花的眉心,似乎要將他腦門上戳個洞一般。


    樊鐵花連著後退九步,始終脫不出他劍影所控,急切中喝道:“我認輸啦。”


    這距離楚謹說楊銳輸定也就一眨眼地時間。楚謹看得目瞪口呆,有些意外地說道:“我承認我武斷了。”


    遊返也有些驚訝,想不到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楊銳的劍法居然有如此威力,隱隱已經有孔斑所說返之無色的境地了。


    楊銳持劍拱了拱手道:“承讓了。”然後在滿場人聲中迅速離去,遁入人潮,片刻消失不見。


    周圍人還在驚歎:“這五色劍是什麽來頭,怎麽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小子僥幸的吧,樊老師還沒動用絕招,是不是留手了啊。當真邪門得緊。”


    無色真人畢竟是在南方闖出的威名,時間也過去久了。皇城根下自然知道的人不多。


    議論紛紛中,遊返急忙擠過人群,朝著楊銳消失的地方而去。他心想好不容易碰上,正好搞清楚對方近況,到時候對東方笑有個交代。


    之前東方笑和盧曉玉的姻緣,他不知道後來怎麽樣了,不過總有些內疚,覺得是自己口才不行,沒有勸服盧曉玉,辜負了東方笑之托,送信也送得失敗。此時碰上了另外一件東方笑交托的事情,便想盡力辦好。


    但事與願違,等遊返脫出人群,到了外圍,此時楊銳已經不知去向。眼前的斷壁殘垣間的幾條道路,空空蕩蕩沒有人影。問了幾個旁邊的人,也不知道究竟。心中便有些悵然。片刻,又安慰自己,總算知道這人尚在中原,而且武功也變得更為高明了。這才有些寬慰。


    楚謹也擠出人群,看遊返呆呆地看著楊銳離去的方向,問道:“你認識這人?”


    遊返笑了笑道:“同門的師兄弟。”


    楚謹發出一聲誇張的驚呼:“原來遊兄也是五色劍的?”


    遊返有些尷尬道:“也許算是吧。怎麽,你也知道五色劍?”


    楚謹道:“知道。江南無色真人畢竟當年名震一時,橫掃江南四郡,我了解過。不過後來便沒怎麽聽說了。像流星一般,江湖中總有這樣或那樣的強者,武功高強一世,但傳不下去。因為武功這一門技藝,個人領悟總是遠高於師傅傳授的。”


    遊返點點頭,甚為讚同,道:“不過看楊銳此子,最近變化得很快啊。真想知道他是怎麽練的。”


    楚謹道:“我看他就是這麽一個個挑戰過去,交手多了,就變強了。不過這種方法,恐怕有些誤打誤撞啊。”


    遊返想起胡近臣所說的本心的故事,點了點頭。


    武道靠的是心性,心性圓融豁達了,就可更上一層,而武技靠的是靈巧的心思,一味地鍛煉武技,鑽研如何打敗對手,心性隻會更狹窄,對武道提升反而是害處。久而久之,便會遇到難以跨越的檻,若無胡近臣那樣的良師或頓悟,便永遠也跨不過去。楊銳少時一帆風順,在長輩護佑下長大,到西域沙盜襲擊,陡生變故,性子變得激烈,若是這個檻跨不過去,境界便停留在此處了。


    他看了看街角處,道:“我們也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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