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厚不意他有此一問,錯愕之下不知如何回答,胡俊嘿嘿笑道:“你不會當真以為師兄我好色如命吧!……這十幾年,我隻想著盡快恢複武功,三天前,我用兩年時間,終於破解了‘無所回避’大陣,劍法因此大成後,忽然想起師父她老人家教我的‘恨別點穴手’已經十多年沒有施展過,這才想到去捉個土人來練練手,我也隻能解開女人的穴道,沒想到就碰到了你,或許是天意吧……對了,那個外國女人真是你手下長老,絕情幫是幹什麽的!”


    王厚聽他說的倒也合乎情理,隻是當時對喬琳那樣輕薄,卻又不能完全相信他的話,含糊地答道:“絕情幫是受當今聖上的旨意創建,隻有武林高手才有資格加入,不過我能力不夠,又不思進取,所以加上我,至今才區區六人!”


    胡俊對這話深信不疑,先前柳晗煙四人顯露出的輕功,就令他生出小心,當即問道:“不知我申請加入絕情幫,夠不夠條件!”王厚知他故意說笑,本想問他武功是怎麽恢複的,又準備如何對付鄭總兵,轉念還是忍住,不能急著問那麽多,免得他生出疑心,想到這裏,伸了個懶腰,說道:“師兄,時候不早了,我今天有些累,困了,睡覺啦!”


    “好罷,反正你要在這裏住幾天,明天我再對你說說,師兄我是如何破解‘無所回避’陣法!”胡俊十五年來還是第一次說這麽多話,也覺得有些困倦,起身到了自己床邊,側身躺下,不一會便發出鼾聲。


    王厚則在新製的竹床上躺下,雙手枕在腦後,看著屋麵隨著鬆枝火光不停搖曳,尋思:“我現在如果偷偷將花霧點燃,或許能製住他,但這四周都布下了‘無所可避’陣,沒有他的幫助很難出去,就算要挾他,大概也沒有效果……況且他也是苦命人,我不願看到老道姑的悲劇再次發生,隻有慢慢說服,讓他放棄記恨,不要和鄭總兵對抗……唉!不知煙兒她們怎樣了,要是這時候能趕過來,倒可以掌握主動!”


    正在這時,啪的一聲輕響,火把熄滅,室內隨即暗了下來,胡俊翻身說道:“師弟,你要方便,出門向左,對著山下就可以了!”


    王厚心裏凜然:剛才火把熄滅的聲音極其輕微,還是驚醒了他,要麽他是在假裝睡覺,要麽就是過於警覺,看來煙兒她們真要來此,也很難逃過他的耳目,心裏想著,卻不敢答話,唯恐他知道自己沒睡,更生警惕。


    胡俊不一會又發出鼾聲,王厚卻是睡意全無,窗外,月色皎潔似水,想起明天就是中秋,小時候,早幾天就準備好麻秸,紮起一簇簇三尺多長火把,自平大哥還砍了新鮮的樹枝,裹上破絮,在煤油中浸泡,然後小夥伴們排成一排,各自點燃手中麻秸,向村頭的湖邊跑去,打起火把仗,記得八歲那年的中秋晚上,還在湖邊救了阿呆,好像隻是眨眼之間便過了十六年……不知自平大哥是不是還在北方,還有阿呆,肯定又在睡懶覺……


    胡思亂想一番,王厚放鬆四肢,內察真氣仍然僅有一成水平,當即催動內力作周天運轉,不一會進入物我兩忘之境,再次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收功坐起,卻發現胡俊不在室內。


    下了床,走到門外,空氣非常清新,站在空地上將“相通四式”演練一遍,覺得內力比昨天有了長進,看來避役島較之蓮宗的翠藍島,更適合練功,不知是竹屋處於山峰之中位置較佳,還是因為島上設有“無所回避”大陣,少了幹擾的緣故。(.無彈窗廣告)


    剛剛收功,胡俊便從西側山峰上飄身而下,眨眼到了跟前:“師弟,我摘了些新鮮的菠蘿蜜,你今天氣色還不錯,昨晚睡得還習慣吧!”“昨天被師兄那麽一鬧,又怕又累,加之昨晚又風平浪靜,所以倒頭就睡著了!”


    胡俊嘿嘿笑了幾聲,指向不遠處的石缸:“那裏盛有雨水,可以洗漱,這竹屋不知是誰留下來的,選擇這個位置,不僅避風遮雨,還能維係基本生存,否則,最初的那些年,我武功全廢,哪能活到今天!”


    王厚依言走到石缸前,缸內盛滿清水,並有一根竹筒引出,拔掉竹筒上的木塞,水就能從流出,石缸一則還鑿有石龕,其內貯有鹽塊,王厚撚了一些放進嘴裏,揩抹牙齒,同時叩齒保健,之後洗了臉,頓時覺得神清氣爽,暗忖這竹屋或許就是鄭總兵安排,與“無所回避”陣同時所建,昨晚胡俊說今天告訴我破陣之法,也不知是真是假。


    胡俊已經搬出桌椅,剖開菠蘿蜜,兩人對坐桌邊,王厚拿起一瓣啃了數口,問道:“師兄,是不是‘無所回避’陣法非常精深!”“那還用說,這陣法一反常理,讓我吃夠了苦頭……對了,師弟可懂得陣法!”胡俊似乎早就在等他開口詢問,抹了一把雜亂的胡須,露出得意之色。


    對於陣法,王厚隻接觸過兩次,一次是在福州,張一針用刺竹設下“天度”大陣,好在王厚避其鋒芒,自七丈多高的竹尖上掠過,隻是試著用竹葉擲了下去,卻使整片竹林都移動起來,可見此陣的厲害,第二次是在蘇門答剌的巴散山,陳雄設下巨石陣,所幸事先聽武當殷六俠說過奇門遁甲,加上自己運氣不錯,僥幸破陣而出,仍落下重傷,至今武功都沒有恢複。


    王厚將這兩個陣法簡略說了,尤其是說到陳雄的名字時,注意到胡俊臉上表情沒有變化,看來他不僅沒聽說過陳雄,更不知道陳雄就是陳祖義的侄子,如此一來,事情就要好辦得多,否則,倘若陳雄摻在其中,事情會更加棘手。


    胡俊說道:“原來師弟的傷是被陣法所傷,難怪,普通陣法講究‘吉門被克吉不就,凶門被克凶不起,吉門相生有大利,凶門得生禍難辟,吉門克宮吉不就,凶門克宮事更凶,’先前,我也是按此思路來破‘無所回避’陣,結果,第一步邁向吉門便吃了大虧,不知從哪兒飛來無數尖利的石塊,躲閃不及被刺中這裏!”說到這裏,胡俊揭開破爛的衣服,露出遍體傷痕,指著右肋處一塊三寸長的傷疤:“好在我那時武功已經恢複,就勢一滾,退了回來,直到兩個多月後傷口才漸漸愈合!”


    王厚看著他露出大大小小的傷疤,心生寒意,不忍再看,卻聽胡俊又道:“師弟,你看,這一個疤是我第二次去破陣,我尋思著這陣法難道違反了常規,不能走吉門,要走中平門,於是決定嚐試走中平門,沒想到傷得更重,就是這一塊,讓我養了差不多半年。


    “可我就是不服氣,待傷養好後,我再次嚐試破陣,有了前兩次的教訓,既然吉門、中平門都走不通,隻好冒險走凶門,縱是我小心謹慎,還是逃不了陣法的攻擊,差點命喪當場,爬出來後,傷痕累累,足足養了一年有餘。


    “雖然我知道這陣法不可能是鄭和親手所設,但如果連一個陣法都破解不掉,還談什麽洗雪恥辱,那些天我著了魔一般,徹夜想著如何破陣,有一天,下起了大雨,雨水嘩嘩地落下,室外雨幕交織,我躺在床上養傷,忽然一滴滴水珠落在頭上,這竹屋建築得極為結實,平時根本不漏雨水,於是抬頭看去,卻是大雨在屋麵砸出一個小孔,水珠正是從中落下。


    “我忽然明白一個道理,忍不住欣喜若狂:‘無所回避’陣法,依托大樹而設,我總想著繞開大樹,不論向左或者向右,都會陷入八門,從而觸發三奇六儀,好比雨水沿著屋麵往下淌,又怎麽能進入屋裏,而我如果像眼前雨水這樣擊穿屋麵,就能可以輕易進入屋裏,所以我隻要推倒大樹,它就不會形成陣法,也就不會被陣法所傷!”


    王厚聽得心頭劇震:對啊!張一針的“天度”大陣依托刺竹而設,如果將刺竹全部砍掉,陣法自然難以成立,陳雄的巨石陣也是如此,可笑我在陣中,一心想著如何切斷八門的聯係,結果險相環生,以至於最後不得不冒死一搏,拚盡全力拍中即將合攏的巨石,使得巨石相撞,毀了陣法,可惜我一開始沒能把握機會,如果不等陣法啟動就全力一擊,也就不會有後來運轉所產生的威力。


    胡俊放下掀起的衣服,接著道:“差不多兩個多月前,我傷勢痊愈,依自己所悟再次破陣,果然陣法沒有再發動,坐在被砍倒的大樹上,想起兩年多來的破陣,既心酸又覺得好笑,百感交集之餘,我將陣法之勢與破陣之法融合在一起,創出一套劍法,取名為‘辟邪’,希望能像變色龍一般,驅利避害!”


    “辟邪劍法,好名字,驅利避害,驅利避害!”王厚輕聲自語:“可惜,我若能早點得遇師兄,或許就不會被巨石陣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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