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等到了深夜,高遠在月門堡的房間門才被人推開。率先推門而入的是那位勞勃國王留在穀地的私生女米亞·石東,緊隨其後走進房間的是奈斯特·羅伊斯爵士,再然後才是披著一身黑色貂皮鬥篷的凱特琳夫人。


    走進房間,高遠注意到此刻凱特琳夫人的臉上依舊寫滿了疲倦。畢竟她才剛從鷹巢城下來還未來得及休息,就馬不停蹄地趕來這裏與自己會麵,如此顯得有些疲憊倒也正常。


    當剛從鷹巢城下來的三人走進房間時,高遠正坐在擱板桌前,一隻手握著一杯葡萄酒,另一隻手翻弄著一張畫滿了線條的卷軸。


    這無怪守在門口羅南·格拉夫森爵士沒有向他通報,而是高遠早就吩咐過對方,若是奈斯特爵士他們前來拜訪自己,那便直接放他們進來。


    察覺到有人進入房間,高遠不慌不忙地將手中的卷軸塞進一本古書當中,並抬起頭打量了一眼進入房間的三人。


    “抱歉,高遠大人!實在讓您久等了。”還未等高遠開口,奈斯特爵士就率先向他表示了歉意,“當我從米蘭達那裏收到您已經回到月門堡的消息之後,我就立刻帶著史塔克夫人和米亞小姐她們從鷹巢城趕了下來,可是還是直到現在才下來。”


    “您應該事先捎個信來的,那樣我們就可以派人去血門外去迎接您們。”


    “這不怪你,奈斯特爵士!”高遠朝他笑了笑,“我和你表哥約恩伯爵是乘船從海上回來的。你不用為此感到抱歉,應該說抱歉的人是我才對。”


    “害得你們還要深夜冒險從鷹巢城下來,如果不是真的有要緊的事情要找你和凱特琳夫人相談,我也不希望在這深夜裏召集你們。”


    凱特琳有些不安地皺起眉頭:“到底是什麽重要的事情,使得高遠大人您非要深夜裏找我們商談?”


    “凱特琳夫人你先不要著急!”


    “有時候上山容易下山難,這一路從鷹巢城下來肯定使你累壞了,夫人你先請落座,還有奈斯特爵士你也快落座。”高遠趕忙招呼二人先坐下,隨即又轉身從爐火微弱的壁爐中取出一壺溫酒,擺在二人麵前的桌麵上。


    “產自青亭島的金色葡萄酒,其香甜的口感甚至遠超多恩產的夏日紅,凱特琳夫人您願意陪我喝上一杯嗎?”高遠輕聲問,“您的臉上看起來十分疲憊的樣子,這將有助於緩解你身上的疲憊。”


    “樂意至極,高遠大人!”凱特琳彬彬有禮地回答道。


    他轉向米亞·石東:“親愛的米亞·石東小姐,還請麻煩你擔任侍酒為我們的貴客倒酒。”


    米亞·石東恭敬地點點頭,隨即就端起了桌上的酒壺,為凱特琳夫人的酒杯倒滿了金色的酒水。凱特琳連忙向米亞·石東說了聲謝謝,然後很有禮貌地端起了自己麵前的酒杯,還未等她品嚐酒水的香甜,那醇厚的葡萄酒芬芳就朝著凱特琳撲鼻而來。


    小心翼翼地啜著杯中的酒水,葡萄酒溫熱香甜的口感瞬間襲遍她的四肢百骸。凱特琳隻覺一種前所未有的輕鬆愉悅流遍了全身,此前因為長途跋涉給她帶來的疲憊感也全都被一掃而空。


    “奈德他一定不會喜歡這酒的味道,這葡萄酒對於他而言太甜了,出身北境的奈德更喜歡些烈的麥芽酒。”凱特琳這樣想到。


    “首先就是關於刺殺您兒子布蘭的幕後真凶....事情的真相如今已經逐漸開始浮現。”高遠的表情頓時變得嚴肅起來,他放下了手中的酒杯並坐直了身子,“雖然眼下我們還未調查出刺殺事件的幕後真凶是誰,但是現在我們已經可以基本排除掉,那個人是提利昂·蘭尼斯特的可能。”


    “高遠大人,你的意思是說侏儒是無辜的?”凱特琳捂住自己的嘴唇驚歎道,“可是小惡魔那天已經承認了匕首為他所有....而且培提爾也站出來指證了那把匕首的主人是誰,這絕對不可能弄錯的.....培提爾告訴我他在比武大會上將那把匕首輸給了小惡魔。”


    倘若高遠的判斷沒有錯,提利昂·蘭尼斯特的確是無辜或被人陷害.....凱特琳簡直不敢去想自己犯下了多大的過錯。這就等於說,是她凱特琳親手挑起了史塔克家族與蘭尼斯特家族之間的戰爭。


    “提利昂·蘭尼斯特的確承認了那把匕首曾經為他所有,但他也曾說過那把匕首被人從他身上給偷走了。”高遠提醒對方,“隻是我們當時都認為小惡魔是在撒謊而已,而我在君臨調查所得出的結果,也證實了他的確沒有撒謊。”


    “至於小指頭培提爾·貝裏席,那個家夥就是個滿嘴謊言的騙子,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自己。”高遠不屑地冷哼一聲,“培提爾·貝裏席如今已經被勞勃國王判處了死刑,他所犯下的罪行簡直罄竹難書。”


    “關於小指頭所犯下的罪行,我稍後再與夫人您細細道來,總之夫人您不要相信小指頭所說的每一句話就對了。”


    凱特琳夫人此刻已經繃緊了臉,她急切地想要知道那個幕後真凶是誰:“高遠大人,既然您如此篤定那把匕首並非是侏儒交給的刺客,那麽您想必已經知道了那把匕首的主人是誰了對吧?”


    “匕首的主人,也未必就是派出刺客刺殺您兒子布蘭的真凶,凱特琳夫人!”高遠並未直接道出匕首的主人是誰,因為他一旦說出那把匕首的真正主人,事情的真相反而會變得更加撲朔迷離,


    “高遠大人,還請你告訴我那個人是誰!”凱特琳雖然努力想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不那麽咄咄逼人,但是她還是失敗了。作為一個深愛著自己孩子的母親,凱特琳的憤怒還是不免被宣泄了出來。


    “我會說出那把匕首的主人是誰,但是也希望夫人您不要衝動。”高遠理解凱特琳夫人心中的憤怒,此刻換做是任何人都控製不住自己。但是這件事實在是事關重大,他不得不事先確認凱特琳夫人不會因此而做出傻事。


    “那把匕首的主人不是別人,正是當今的七國國王勞勃·拜拉席恩陛下。”


    聽到高遠的回答,凱特琳整個人立馬就癱軟在了座椅上,倘若不是有米亞·石東在她身後扶著,恐怕她就因此而摔到地上去了。這個答案就如同晴天霹靂一般砸在了凱特琳的心頭,她萬萬也不會想到那個人竟然會是自己丈夫的兄弟。


    “當時我知道這件事的時候,我也像夫人您一樣震驚!”高遠告訴她,“但這些都是勞勃國王在我麵前親口承認的,當我拿出那把匕首給他看了之後。”


    “他也是從小指頭那裏贏來的這把匕首,國王告訴我,他將匕首從小指頭那裏贏來之後便將它丟進了自己的寶庫當中,不過國王也不知道是誰從他的寶庫裏偷走了匕首。”高遠繼續說,“像這樣的匕首在國王的寶庫中還有很多,國王根本無從得知這把匕首被人從寶庫中偷走了,因此我們追尋真凶的唯一線索也就斷掉了。”


    “無從得知是誰將匕首從國王的寶庫中偷走的,莪們想要調查出究竟是誰派人刺殺的布蘭,這簡直是比登天還難。”


    “謝謝你,米亞·石東小姐!”凱特琳夫人再次向米亞表示了感謝,重新在椅子上坐穩之後她長歎了一口氣,“高遠大人您不用為此而感到自責,我和奈德都知道您已經盡力了。”


    “您對史塔克家的幫助,我和奈德永遠會銘記於心。”


    “我並未將這件事告知給您的丈夫,因為我害怕這會影響到艾德大人與國王之間的關係,此前他才因為某件事情與國王大吵了一架。”高遠臉上露出了慚愧的神情。


    “高遠大人您做得對!這或許是天上的諸神在戲弄我們,故意不讓我們得知事情的真相。”凱特琳夫人將目光轉向窗外的夜空,一輪新月此刻正高懸於天際,“隻是可憐了我那孩子布蘭....但是我相信惡人終將會有惡報,諸神既然不願意讓我們來懲罰傷害布蘭的那個人,那麽諸神必然有著它的安排。”


    高遠深以為然地點點頭,其實他一直都知道幕後的真凶是誰,而且那個人在不久的將來也的確是遭到了報應。扼死者這種毒藥雖然起效發作極為迅速,但是聽說中毒者在臨死前也將遭遇前所未有的痛苦。


    中毒者首先會喉部肌肉劇烈緊縮,緊接著便是因為氣管被緊縮的喉管阻塞而導致的深度窒息。最終也會因為窒息缺氧而死,據說受害者往往都是直接窒息而死的。這就像是落入水中的溺水者那般,在水中拚命的掙紮想要呼吸而始終不得。


    “高遠大人....您打算如何處置史塔克夫人帶來的那個...蘭尼斯特家的侏儒?”奈斯特爵士向高遠征求意見,“他如今還被關押在鷹巢城的天牢裏。”


    “眼下既然已經證明了侏儒是無辜的,我們就再也沒有理由將他關押在這裏了。”高遠斬釘截鐵地告訴他,“我曾經在響龍客棧當著所有人的麵向他做出承諾,隻要證明了侏儒在這件事情當中是清白的,那便就會放任他自由離開。”


    “可是....高遠大人,這恐怕不太合適吧?那個侏儒可是蘭尼斯特家的人呀!”奈斯特爵士顯得有些猶豫,“您曾經告訴我和峽穀裏的其他諸侯,我們與蘭尼斯特家之間的戰爭即將爆發。”


    “眼下將老獅子泰溫的兒子放走,我們手裏就少了個用以要挾蘭尼斯特家的把柄了。”


    “奈斯特爵士,你這樣想那就是大錯特錯了。”高遠反駁道,“驕傲如老獅子泰溫這樣的人,你真的以為他會去在意一個侏儒的死活嗎?即便這個侏儒是他泰溫的親生兒子,但是他恐怕要比在座的你、我更希望看到他死在這鷹巢城裏。”


    “除非我們能抓到弑君者,否則老獅子泰溫非但不會顧及我們手中的侏儒死活,還可能會以此為借口提前向穀地發難。”高遠神色冷峻地看向奈斯特爵士,“想必你最近也已經收到了,穀地的商隊在西境遭遇蘭尼斯特家軍隊襲擊的消息了吧?”


    “戰爭的確是即將到來沒錯,但是這並不代表我們就要做挑起戰爭的那一方。”高遠再次命令他,“明天就讓長天堡裏的人將侏儒從鷹巢城上帶下來,侏儒在離開艾林穀時任何人都不得阻攔,我要親眼看見他從血門離開。”


    “凱特琳夫人,還有一件事需要告訴您。”說完,高遠又轉頭看向凱特琳夫人,“因為與你的妹妹萊莎·徒利有關,所以我認為你有必要知道。”


    “萊莎....萊莎她怎麽了?”凱特琳對此有些疑惑,“萊莎和她的孩子如今不是好好地待在羅伊斯家族的城堡之中嗎?”


    “她現在倒是待在那裏平安無事,但過段時間可就不一定了。”高遠攤了攤手,“還記得我剛才與您說的小指頭被國王判處死刑的事情嗎?”


    此刻聽聞高遠提起小指頭被國王判處死刑,凱特琳的內心已經毫無波瀾。自從她嫁給奈德的那一天起,凱特琳就已經與小指頭完全斷絕了往來。此次因為小指頭的謊言,自己還差點釀下了彌天大禍,此後她更是打算絕了最後一絲與小指頭之間的感情。


    但是她卻始終弄不明白,小指頭被國王判處死刑為何又會與自己的妹妹扯上關係:“大人您剛才說小指頭犯下了罄竹難書的罪行,但是這又與我的妹妹萊莎有什麽關係呢?”


    “凱特琳夫人,你可知道小指頭被指控犯下了什麽罪行?”


    凱特琳疑惑地搖了搖頭,自從離開君臨以來,自己就一直待在這城堡當中。而君臨裏的消息至少需要十天才能傳到這月門堡中,她又哪裏會知道小指頭被指控犯下了什麽罪行。


    “是我疏忽了,國王對小指頭的審判前些日子才剛結束,也難怪夫人你會對此毫不知情。”高遠訕訕地笑了一聲,“小指頭被指控與人共同謀害了前任首相瓊恩·艾林。”


    “而您的妹妹萊莎·徒利,也是此次審判的被指控者之一。她被指控與小指頭暗中苟合,並合謀用毒藥‘裏斯之淚’毒害了自己的丈夫瓊恩·艾林,如今約恩·羅伊斯伯爵已經回去符石城專門處理此事了。”


    “作為君臨那場審判的見證者,約恩·羅伊斯伯爵不日就將在符石城召集諸位峽穀領主,對您的妹妹萊莎·徒利進行公開審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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