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正如所有第一次長跑的人一樣,張世澤跑了沒幾圈,就開始了氣喘籲籲。


    看著他這幅樣子,一個赤著上身的麵具壯漢搖了搖頭,放緩了步子,到了張世澤身邊。


    “世澤,調整好你的呼吸,長跑講的是耐力,你一鼓作氣,的確一開始可以跑的很快,很穩。”


    “但是體力一旦跟不上你的消耗,你就會迅速掉隊……”


    還沒等壯漢的話說完,站在場外的朱由校一聲怒斥就傳了過來。


    “龍甲!說什麽呢!擅自擾亂隊形,加罰五圈!”


    聽到朱由校的怒斥,中年壯漢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可是下一瞬,龍甲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哼哧哼哧……”


    抬起頭的張世澤滿臉愕然,方才出言提醒他的那個聲音,為何那般的熟悉?


    那聲音,明明就是,坊間傳聞已經身死的成國公朱純臣的聲音!


    一股疑惑,從張世澤的心中湧起。


    朱純臣和自己的爺爺是熟識故舊,若是他真的活著,而且還在天子身邊,沒理由,自己的爺爺會不告訴自己。


    可如果那人不是成國公朱純臣,他為何,會出言提醒自己?


    畢竟護龍衛的人,對自己這個突然出現的千戶所抱有的,可不是什麽好感,而是敵意!


    然而有疑惑也沒用,龍甲早就邁開腿跑遠了。


    張世澤隻能如同龍甲所說的一樣,調整了自己的呼吸,自己的節奏,咬著牙,堅持著跑了下去。


    張世澤很清楚,自己想要刨根問底,首先就要保證自己不會被這護龍衛篩出去。


    入宮之時,張世澤看得清楚,看得明白,自己被暴打之前,所看到的協議文書上,分明寫著了,護龍衛有進無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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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在張世澤的眼裏,不異於不能通過護龍衛考核者,死!


    張世澤當然不想死,他還年輕,而且還是英國公府的長孫!


    日後!理當有著遠大的前程!


    又豈可因為無法通過考核,而身死名裂?


    張世澤知道,如果自己真因為這個死了,沒準對自己寄以厚望的爺爺,會無比的失望!


    甚至,還可能將自己,開除族譜,移出宗廟!


    看著那咬牙堅持的張世澤,朱由校淡然的招了招手,說道:“龍甲,你隨朕來,其餘人,照常訓練!”


    伴隨齊刷刷的一陣“諾”聲,朱由校轉身走入了不遠處的暖室內。


    張世澤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這即便是主官不在,卻也依舊可以井然有序進行訓練的護龍衛。


    以及,那個穿好上衣,跟著朱由校走入了暖室“疑似”成國公的龍甲。


    “喂!新來的,別偷懶!繼續訓練!”


    一聲怒斥,打斷了張世澤的思緒,為了避免挨打,張世澤再次加入了訓練隊伍,開始了緊鑼密鼓的訓練。


    雖然張世澤不知道,這些奇形怪狀的動作到底有什麽用,但是總之,這些隨便就能擺平他的人,都在做。


    他也就做了。


    暖室中,朱由校看著麵前的龍甲,食指點了點桌子,嘴角挑起,似笑非笑的說道:“成國公,是不是不忍心看著你的世侄了


    “特意,自己背上處罰也要V不過不能聽去告訴他訣竅?”


    “可別忘了,一入護龍,往事成空。”


    “這,可是你跟朕提的!”


    朱純臣瞳孔一陣收縮,驟然縮的如同針尖一般,雙膝跪地高呼道:“陛下,龍甲知罪!萬望陛下


    ,重罰!”


    “世澤乃是可用之人,也是可塑之才。”


    “然則世澤畢竟年幼,養尊處優慣了,驟然間,接受這麽高強度的訓練,龍甲擔心出事。”


    “操之過急,揠苗助長,終究會損根基。”


    聽著朱純臣這一番話,朱由校嘴角一揚道:“成國公,既然你說張世澤是個可用之人,可塑之才,那麽你倒是跟朕說說,如何可用,如何可塑?”


    “昨日,張世澤連夜入宮,於宮門外朝著宮內方向撒尿,明顯,是對朕連夜召他入宮不滿。”


    “故而朕讓迎他入宮的太監,小懲大誡。”


    “誰知道,張世澤非但不覺自己有錯,甚至在入了護龍衛宮中囤所之後,還挑釁你的同袍。”


    “又被教訓了一頓之後,他才開始收斂起自己的脾氣,開始老老實實做人。”


    “成國公,你說他是個可用可塑之人,來,你告訴朕,朕要怎麽用?”


    “宮人給他的評分,不過是區區的上乙而已!”


    “綜合素質,謹慎程度?,甚至都不如駱都督為朕尋來的良家子!”


    “若朕大明之武勳後裔,都是這幅樣子,那麽朕為何不親自扶持一批全新的,聽話的武勳貴族出來?”


    “靖難功臣之後?你們幫的,是成祖皇帝!幫的,不是朕!”


    有一說一,張世澤的表現,的確讓朱由校大失所望。


    先不說有駱氏父子精挑細選的良家子珠玉在前,就說是宮中那些跟著魏忠賢久了的年輕太監,都遠比張世澤機靈!


    這才是朱由校最為費解的。


    明明不論是家世還是教育,甚至於傳承。


    張世澤都遠超宮中那些人才對,可為什麽就活活給了朱由校一種圖片與實物不符的感覺?


    那麽一個好端端的武勳子弟。


    怎麽著就一點警惕性沒有,一點對皇權的尊敬也沒有呢?


    朱純臣被天啟帝問的一陣愕然,朱由校的這些無名火,其實在朱純臣做為一個武勳的角度來看,是很沒有道理的。


    大明京師承平已久,雖然邊關地方上的戰事連綿不斷,但是至少大明帝都,卻是一片歌舞升平之色。


    所以即便是張世澤作為大明帝國靖難武勳之後的領頭羊,所以他真的接觸到的社會麵,也和真正的從底層一步一步爬上來的人要差。


    這一份閱曆,就是張世澤所欠缺的。


    人情世故,張世澤壓根就不知道。


    所以在朱純臣看來,這個火,其實朱由校根本沒必要發。


    隻要等張世澤懂事了,明白了這些必須學會的東西。


    那麽張世澤作為英國公的繼承人,定然能夠綻放出,讓天啟帝為之驚歎的才華。


    可是天啟帝都已經生氣了,朱純臣也不好再去說什麽忤逆天啟帝的話。


    將脖子一梗,頭一磕,朱純臣高呼道:“陛下!龍甲知罪!且讓龍甲帶著張世澤,龍甲,定不會讓陛下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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