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擂台中央,那矮冬瓜一手執話筒,一手舉到胸前攤開,目視掌心,仍用那長長的腔調喊道:“下一位挑戰者是——燕——趙——鐵——拳——魯——奎——”


    一位虎背熊腰、長著絡腮胡的漢子跳入擂台中,衝裁判和矮冬瓜一抱拳,那矮冬瓜立刻彈簧一般向後一跳一跳地退下擂台,那位金哨子裁判,跟那魯奎說了幾句。


    那魯奎聽得明白,連連點頭。


    裁判複將雙臂一揮。


    那魯奎伸出拳頭上前與那無眉大師的手掌碰了一碰,右腳倏地一個邊腿踢向無眉右耳。那無眉見他腿風凜冽,勢大力沉,心說此人外號燕趙鐵拳,卻怎地上來使腿功,左掌如刀削向他腳腕,誰知那魯奎卻突地左拳,擊向他右邊太陽穴。無眉連忙豎起右掌格擋。那一記鐵拳結結實實打在無眉的掌背上,那掌背又彈在他臉上,啪地一響。無眉掌上的佛珠劈哩啪啦散落擂台,四麵亂滾。


    無眉見這魯奎拳腳奸詐,心底火起,將那隻剩下幾顆佛珠掛著的手鏈向魯奎眼前一拋,呼地一拳打向魯奎鼻子。魯奎向後撤步,左掌內旋,架住來拳,左腳一屈,變作弓步,右手化掌穿向無眉腋下,這一下變招急快,卻是八封掌的招數,如果這一掌戳中無眉腋下,那無眉隻怕肋骨立斷,立刻失去戰鬥力。無眉右拳使老,身體重心已然前傾,要避開這一擊。實非易事,隻好右臂一沉,將魯奎的掌鋒向下一壓。但那掌尖依然戳得他骨舒身麻,索性將左手卡住魯奎左腕,內旋身體,將那條手臂扛在自己左肩上。魯奎被他卡住手腕,來不及抽出,再被肩頭一扛,勢必肘部折斷。我隻知道這一招十分凶狠。卻並不知道它的來曆。其實,這一招實是少林分筋錯骨手的肩肘術,一旦被對手的肩膀頂著。不僅肘關節會被折斷,連肩關節也會被震碎脫臼。


    那魯奎是個練家子,對這樣的毒招自然心知肚明,連忙伸右掌在無眉右肩上一按。一個筋鬥翻到無眉身前。右腳學那兔子,對準無眉心窩蹬去,這一記卻是奪人性命的穿心腳。


    無眉見這一腳來得凶險,連忙鬆開魯奎手腕,向後一躍。


    那魯奎卻又轉身一腳向他腰眼踢來,接著雙拳連珠炮般劈麵蓋臉地打來。


    無眉知他使了絕招出來,便不與他正麵相碰,隻是向兩旁跳躍躲閃。


    兩人正打得不可開交。場下數千人也看得驚心動魄,卻聽咣——一聲鑼響。第一回合宣告結束。兩人各自回到台角坐定,喝水,擦汗,聽教練麵授機宜。


    那讓任何男人看了都會熱血上衝的三點式女郎,穿著高跟鞋,舉著第二回合的牌子,抖摟著胸脯開始繞場而走。


    第二回合開始,那魯奎吸取第一回合的教訓,知道那無眉和尚忌憚自己的鐵拳,便紮穩了下盤,出拳如電,盡往對方麵門招呼。那無眉知道他拳頭厲害,碰著即傷,挨著即斷,便耐住性子,左閃右避,要待他這股力量耗盡之時,再出招攻他。


    第二回合打完,那魯奎身上的力量已經衰竭,攻勢減弱了不少。


    第三回合開始,魯奎在回合間歇喘了口氣,力道又有所恢複,一上來便追著無眉滿場轉悠,可是,漸漸的變感覺手腳軟了下來,那無眉看準時機,兩指張開,二龍戲珠,閃電般插向魯奎雙眼,要他回拳格擋。那魯奎果然中計,雙拳往胸前一掛,使了一招如封似閉,想將那兩根手指夾斷,因而也用上了十成的力量。可是,無眉卻指化為掌,從他兩臂間僅有的一點點縫隙穿過去,掌尖恰好戳在魯奎的印堂上。魯奎未料到自己手臂勁力消耗過大,根本封不住他的插掌,一時便中了招,仰麵一跤跌倒在擂台上,再也爬不起來。


    無眉連勝兩人,自是喜不自勝,連連各台下施禮致謝。


    那矮冬瓜跳上擂台,握緊擂台上空垂下來的麥克風,將無眉一通吹噓,正待翻過右掌心,喊出下一位挑戰者的名號,卻聽見大廳南麵一陣大吼,一人高聲道:“讓開,我是警察!”


    “警察?警察到裏來幹什麽?”一人吼道。


    “誰讓你來的?”另一人吼道。


    我起身望去,見那東麵有一道門,門邊立著一人,藍衣藍帽一身運動裝,竟然是是在隧道中抓我不著的雷小兵,心說,這個王八蛋怎麽找到這裏來了?沒想到,我竟也不由地學起那燕燕的汙言穢語罵起警察來。


    又見門邊另外兩人卻是這裏的保安,正扯著雷小兵胳膊不讓他向裏邁步。


    “幹什麽,你們想襲警嗎?”雷小兵大聲警告道。(.)


    “你沒有受到邀請,不能進。”一保安道,“這是我們這裏的規矩。”


    “我警告你放開你的手,不要妨礙我執行公務。”雷小兵手指著那保安的鼻子,盛氣淩人。


    “拿出邀請函,我就讓你進去。”那保安不依不饒地道。


    “我在辦案,小心我拘留你。”雷小兵威脅道,一麵往裏麵邁步。


    那保安撲上來,從後麵抱住他腰,卻被他閃開身位,夾著脖子摜在地上。旁邊另一保安見,趕快搶上來,用胳膊從後麵箍住他脖頸。那地上的保安也跳起來,從前麵死命地摟住他腰。本來,依雷小兵的功夫來說,拿下這兩個保安完全不在話下,可是因為那兩個保安也有些身手,又舍得玩命,所以一時也無法脫得了身,竟然抱纏著同時滾到地上……


    站在我旁邊的刀叔手一招,一名保安便跑到他跟前。他附耳跟他說了兩句,又走到台邊跟那矮冬瓜主持人嘰咕了一陣。


    矮冬瓜聽了他的話。一陣大笑。


    雷小兵剛擺脫了那兩人的糾纏,卻又被七八名保安一擁上來,架著腳手舉到空中。一時竟無處發力,隻好任那七八名保安抬著他向擂台走去。


    那矮冬瓜對著麥克風又唱了一陣即興說唱歌曲,惹得台下群情亢奮,轉而高聲道:“今日我們請到了一位絕頂高手,他是來自全國警察係統的散打王——雷——霆——戰——警——雷——小——兵——”


    原來,那雷小兵將我騎在身上,反剪住我雙手。準備交給隨後趕來戰友,誰知,身後突地閃出一個矮小黑影。扯開他的褲子,塞了一條硬硬軟軟、冰冰涼涼的鞭子進去。由於視線模糊,事發突然,他穿的又是運動褲。腰上是鬆緊帶。一拉就開,他來不及反應,那鞭子竟然一下子就滑到他襠裏。正驚異間,卻感覺那條鞭子竟然在褲子裏亂穿,連忙跳起身來去撲打,等他穩住心神,脫下褲子,卻見一條黑影從褲腳裏竄出來。向隧道深處而去,也未看清楚是啥東西。隻覺得他長長的,環狀前行,仿佛是蛇,又仿佛是蜥蜴,又模糊地像老鼠句子什麽的。心說,幸好沒有被它咬著,要不然就完了,驚得冷汗不住向外噌噌直冒。


    可這毛骨悚然的一幕更加激起了雷小兵的鬥誌,他就不信自己抓不住左焰,抓不住我這樣一個手無寸鐵的疑犯,便尋著那三位戰友的蹤跡,逶迤追來。到了那岔洞,卻見那三位戰友正在地上尋找著左焰的腳印,又聽說剛才有一個被左焰劫持的小孩在呼救,便更加堅定了一定要抓住左焰的信念。但三位戰友,卻見這裏沒有照明燈,害怕著了左焰的道,便準備回去稟報給郭真超,帶上照明設施再來尋找。雷小兵卻認為,既然發現有小孩被左焰劫持,就應該抓緊時間搜捕,免得那小孩遭到毒手,所以在那三位戰友返身回去後,他竟一人留在這地道中,用手電循著左焰的腳印,找到了那扇鐵門,進不了那鐵門,他又向前走了數十米,終於拉開一道門,見門裏麵又有一條地道,地麵上有一大一小兩雙腳印,便循著這腳印一路找到這大廳中來,本來隻想悄無聲息地混在人群中尋找左焰,誰知從那高台上下來時,竟被這兩個保安發現了,被他們死纏爛打推倒在地上。


    雷小兵雙腳離了地,手腳沒有支點,使不上,被那七八個保安哄抬著,忽地向前扔出,他身子甫一著地,便一個鯉魚打挺跳起身來,卻見自己已然站在這大廳的颶風眼裏——擂台上,身邊有一個身材矮小的人正在呼喊自己的名字,喊的是什麽雷霆戰警雷小兵,心說,我雷小兵對擂台並不陌生,卻不用你們這幫混蛋誆我到台上耍猴把戲麽?轉身便欲跳下擂台。


    誰知身後突地伸出一隻手掌,牢牢地抓住他的肩頭,有一人沉聲道:“兄弟,怎地上來招呼都不打一個,轉頭就走,瞧我和尚不起麽?”


    扭頭見是一個精壯莽漢的僧人扯著自己,憤然道:“我是警察,誰跟你打?”


    那和尚卻照他屁股上蹬了一腳,差點讓他狗趴下地,連忙穩住身形,怒道:“你想跟進警察打架,你找死麽?”


    那和尚卻笑道:“上了擂台,都是拳手,警察又怎麽了?照打不誤。”


    台下一夥人哄然笑道:“是是是,說得好,警察也他媽是人,照打不誤。”


    更有一人怪叫道:“嘎嘎嘎,打那些烏龜王八蛋更爽,打,快打!”


    雷小兵見那和尚鬥雞似地望著自己,好像恨不得一掌拍死自己似的,道:“我今日執行公務,要抓一個人,等我將他繩之以法,你想怎麽著,我奉陪到底。[]”


    那和尚道:“你想抓誰?”


    雷小兵轉手指台下我的,道:“就是他,他殺了兩個人,還暴力襲警,是大江市的重犯。”


    那無眉和尚笑道:“你若能夠勝過我,這人肯定跑不了,就是跑了,我也幫你抓回來。”


    雷小兵看他那架勢,又見台下數千觀眾目不轉晴,分明是盼自己出手,心說,我今日決計不能在這裏打架。看這地方,分明是一個打黑拳的地下廣場,這可是違反局裏的規定的。便作勢欲跨下台來。我連忙起身欲走,卻被刀叔一掌按住肩膀,道:“跑什麽,兄弟,有我在這裏,看他還敢吃了你?”


    我動彈不得,隻好坐在原地不動。卻見那無眉大師一步上前,抓著雷小兵的衣領,又是一腳蹬在他屁股上。雷小兵被他連蹬兩腳。一股烈火騰地噴出來,心說,我就先打趴了這個和尚再說,免得他沒完沒了地糾纏。一念至此。轉過身來,抬腿揮拳,往那和尚身上旋風一般猛踢猛打。


    無眉隻道一個普通的警察沒什麽功夫,未料他曾苦練硬功,竟是武道高人,腿快如電,拳迅如箭,眨眼間已被他兩腿兩肩已被他踢中了五六腳。忙伸得手來擋著他腿,麵門上卻又中了五六拳。一時竟鼻血飛濺,眼冒金星。


    雷小兵見他被打得沒有還手之力,飛起一腳踹在他胸口上,那無眉便嘭地飛撞在擂台地板上,半天起不來。


    台下觀眾見那無眉連勝兩人,功夫著實高人一籌,卻被一個年輕警察一頓亂拳打得鼻青臉腫,又被他飛起一腳踹倒在地,不由地為這警察齊聲喝彩,竟有人大聲呼喊:“警察厲害,警察厲害,我買警察,我買警察。”


    雷小兵聽了這話,不知這是下注買賭,愕然一怔,怎地竟有人要買我,因為心裏念著捉拿左焰,也不細想,隻道是台下觀眾看他功夫高強,給他叫好,便不經意地衝那聲音傳來的方向拱了拱手,又轉身向我走來。我心裏格登格登慌作一團,卻被那刀叔按著肩膀無法起身。


    誰知他在擂台上才行了兩步,一個黑影人叢中噌噌跑出來,奔到擂台下,手拉纜繩,身體一躍,燕子一般落於擂台上,正好擋著雷小兵的去路。


    台下觀眾看了,一片嘩然,引起不小的騷動:膽小的被嚇得尖叫,膽大的覺得刺激無比,跟著呼嘯起哄,更有人倒誤以為這是組辦方別出心裁,安排的節目。


    原來,這黑影身材嬌小,卻全身裹著緊身衣,漆黑如炭,腦袋卻是一顆狼頭,嘴裏白牙森森,眼睛射著凶惡的綠光,叫人渾身生出一層雞皮疙瘩。


    我看了這人的打扮,不由地喊道:“啊,狼人!”竟說不出的興奮,心說,你終於出現了。


    雷小兵甫一見到狼人,驚得倒退五步,待定下心神,才發現那狼人其實是戴著一個狼頭頭套。


    那矮冬瓜主持人立在擂台邊,捂著胸口,呼呼大吐兩口氣,拿起一支無線麥克風,半是驚懼,半是疑惑地啞聲喊道:“哇哦——真正的——大漠蒼狼——從天而降!”


    台下觀眾山呼海嘯一般齊聲拍掌跺腳,一麵震天價齊喝:嗬!嗬!嗬!直震得大廳的泥灰紛紛墜落。


    雷小兵道見這狼人,目光凶狠地房望著自己,知其定然不懷好意,閃電般伸手便去揭他的頭套,心說,我先看清你到底是誰,敢擋我的路。


    那狼人卻將身一縮,從他腋下鑽了過去,動作十分敏捷。


    雷小兵回身使出一記反手拳,向那狼人麵部擊去。


    狼人卻不倚不退,張開狼口咬來。


    那狼口尖牙利齒,如同數十枚匕首一般,雷小兵連忙將手縮回,另一隻拳已經遞出,一拳打在那狼頭的側麵。那狼人嚶地一聲,竟是一個女人的聲音,身體卻站得穩穩地。雷小兵心說,我一定要拆開你的頭罩,看看你到底是何方神聖?使了一個計策,雙腿連環踢出,令狼人直顧得著自己的下盤,無暇顧及自己手頭的動作。果然,那狼人隻忙於應付他的邊腿,上部空檔大開。雷小兵猛地騰到空中,一手倏地長長伸出,抓著狼人的頭罩,向上一提,那頭罩便被拋到了空中。


    眾人隻見那狼人,突地腦袋被拋到大廳的天花板上,變作一個長發披肩、眉目俊俏的姑娘,不由地都看呆了。


    雷小兵也驚得瞠目結舌,未料到這麵目猙獰可怖的狼人竟是一個貌美如花的女子,一時怔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愕然道:“啊,你,你怎麽……”


    我卻更是恍然大悟,原來數次三番救我性命的狼人竟是婉兒扮的。眼看他粉麵霞暈,俏麗絕倫,與那瑄瑄相比。又別具一段風流。


    那婉兒接著空中落下的狼人頭罩,一手指向我,望向雷小兵道:“那左焰本是被冤枉的,他曾為了救援中國的國寶,被人撞下懸崖,你若是將他抓付出,那國寶的下落便永遠沒人……”


    正說到這裏。卻聽台下一人高聲喊道:“警察兄弟,還等什麽?打死這個小娘們兒。”


    雷小兵心說,這人也太無法無天了。竟然要他當著這多人的麵打死這個姑娘,循聲望去,隻見人頭幢幢,黑魆魋一大片。根本看不出是誰喊的。


    那婉兒卻黛眉一豎。嬌斥一聲,“別走,還我畫來。”說著,躍下擂台,向那傳音的方向追去。那躲在暗處的人,知道婉兒認出他來,連忙在人叢中東躲西藏。一時間,兩條人影。一黑一灰,在人縫裏穿來鑽去。


    我聽見婉兒高喊“還我畫來”。心說,啊喲,我那古畫有下落了,在那灰衣人身上,四肢百骸陡然生聚起力量,忙不迭起身去追那人叢中的灰影。


    雷小兵聽了婉兒的話,想了半天,覺得還是要先抓著左焰才行,這樣自己在警隊才有翻身之日,轉見我鑽進人叢中,還以為我要逃跑,便躍下高台在人叢中四處尋我。


    我與這雷小兵數度交手,知道他是一個打不死的程咬金,是個不服輸的主兒,一旦被他纏上,萬難逃脫,便伏在暗處,與他周旋,教他無法抓著我。忽地,有一人捧著我的臉,笑道:“左焰,還認得我嗎?”


    我唬了一跳,定睛細看,卻是方才那個範院長,剛才聽了他的聲音覺得甚為耳熟,卻雙無法回想起在何地與他照過麵,這時猛然聽他一喊,驀然想起,這個範院長竟是我在精神病院處於半昏迷半清醒的狀態中聽到的那個範院長,是範瑄瑄的父親,但我怕人多生事,又擔心那雷小兵抓著我,急於脫身,便道:“我不認得你。”


    他愣了一愣,恍然大悟道:“哦,對頭,你失憶了。那我告訴你,我叫範長龍,你到國外留學,還是我送你去的。”


    我愕然一怔,我竟然到國外留過學?


    “其實,上次你在精神病院中,我就認出你來了,”範院長道,“我交待瑄瑄無論如何將你治好,沒想到你竟然真的清醒了。後來,又見你被警察通緝。”


    原來,這個範院長竟是我的老相識,“我是被人冤枉的!”我解釋道。


    他摸著自己的肚皮,哈哈一笑,道:“你的情況我都知道。你跟我來。”


    他用寬厚的手掌牽著我,徑直向擂台走去。我不明其意,心說,難道還要讓我上擂台麽。臨到了擂台邊上,他一彎腰掀開擂台邊上懸掛的百褶紅簾,鑽了進去,又在地頭上摸一摸,按了按,地板上嘩一聲現出一條密道,昏黃的光線可以看見那地道斜斜地通向地底下。


    走進密道,那密道頂上又嘩一聲合上,竟是沒有一絲裂痕,沒有一絲光線跑進來,身周立刻陷入無邊的黑暗。我心說,這密道真是設計得好,若是外人站在外麵,決計看不出下麵竟有這樣一個秘密去處。


    那老醫生背著藥箱,撳亮一隻手電,不快不慢地向前走去。


    我眼見這老醫生,行為端正仁義,不圖名利,不像個為非作歹之人,再說,自己也沒得個去處,便在心裏對自己說,就跟他去吧,遂跟在他身後亦步亦趨。走了約摸一二十分鍾,地道中的空氣越來越稀薄,再行了數十米,前方竟出現一道一指寬的亮光,再行得數十步,那亮光已近在眼前,卻是一片光亮從茂密的樹葉篩進來,隱隱有嗚嗚的聲音傳來,卻不知是在哪裏。


    我隨同老醫生從樹葉中穿過,樹葉在我身後唰唰響起,站直身體,卻發現自己正立在長江邊上,遠處的江麵上正有兩艘巨輪冒著青煙,推波斬浪,向下遊的茫茫天際駛去。


    那老醫生將我引到江邊的岩石上坐下,不無憂慮地道:“你腦後的芯片若是不除掉,你永遠也回不到過去。”但是,眼下又沒有這個條件,不可能到手術室中去。我就在這裏給你取出來吧。


    “瑄瑄不是說,這東西非得要在無毒的空間裏做手術才沒有危險嗎?”我想起那個靈魂醫師的叮囑。


    老醫生笑笑,聊天似地道:“她手頭上那點兒的功夫。全是我手把手教出來的。”打開藥箱,略頓了一頓,又道:“大學裏那些理論應付學位沒問題,實際操作起來沒什麽用。”他的戴上白手套,左手拿出一支透明玻璃瓶,右手手指不知拿著什麽東西在瓶口上嗞地一轉,右手又拿起一支針筒。用尾端稍厚的部位在瓶口中一擊,那瓶口砰地一聲爆開一個平滑的切口。他右手翻花一般將針筒的針頭插入瓶口,從瓶中吸出一點點液體。用手電照了照針筒上的刻度,“我給你打點局部麻醉,免得你疼痛。”走到我身後,我感覺後頸窩那裏被螞蟻夾了一下。他卻已經重又俯身到那百寶箱一般的藥箱裏。拿出一把明晃晃的東西。我湊近一看。卻是一柄純鋼質地的手術刀。他又拿出一樣東西,卻是一把又尖又細的鑷子。他把這兩樣東西放進消毒劑瓶中浸泡了一小會兒,拿起來,撳亮手電看了看,走到我身後,“別動啊。”話音剛落,我聽見腦後噗地一響,一個東西伸進去。又拉出來的一個東西,那種感覺很奇妙。實在隻是一瞬間之事,我卻如同搬掉了身上的一方巨石,整個身體一輕。


    他撳亮手電,在我腦後看了一眼,又到藥箱裏放了鑷子、手術刀,拿起兩隻稍大一點的鑷子,走到我腦後,我聽見腦後的頭皮吱吱連響,就像織布機一般,接著是剪刀哢嚓一響,多餘的線頭被剪斷。


    “這個東西取出來後,”他氣息依然十分平靜地道,“你的記憶就會逐步恢複。”


    我問道:“過去的所有東西都能想起來嗎?”


    “如果恢複得好的話,應該是可以想起來的,”他語氣一轉,“可是,有的人卻也永遠停留在了失去記憶之後的狀態裏,有的人呢,卻真的是事無遺漏地全部回想起來,又回到了過去的生活中,而另有一部分呢,卻隻能回憶過去的部分事件和曾經結交過的朋友。”他喉嚨裏咕嚕了一聲,“這,還要看每個人的體質差異,也就是恢複到什麽程度要看個體差異,身體的先天條件。”


    “您看我這種情況能回到過去嗎?”


    他走到藥箱前,放下那兩支用來縫合的鑷子,“你最好是回想起過去,否則,”他拿起一方白紗布,在上麵抹了些白藥黑藥,“我們中國的一件大寶貝可就要永遠失傳囉。”他用棉簽攪勻紗布上膏藥,又嗤地撕下一條膠帶粘膏藥反麵的紗布上,走到我身後,仔仔細細地貼在創口上。


    “人的記憶喪失有的是假性的,有的是永久性的,你是由於大腦受傷,最好的狀態便是全部恢複,但是,這也要看你生活的環境,如果你多多接觸過去的人和事,就有助於你恢複往日的記憶,如果你總是感受到緊張、壓抑、恐懼,你的記憶就很難恢複,甚至還有可能惡化。”他開始收拾他的藥箱,“按照常理來說,人的記憶喪失後,人的智商、情商、能力就會變低,這就像一個小孩一樣,當你的記憶裏沒有成年人那些經曆的時候,你的智商當然就隻會停留在幼年時期,但是,當你有了成年的經曆,腦子裏有了這些記憶和經驗,你的個人能力自然就會提高了。如果人的記憶慢慢恢複,能力也就會相應得到提高。而且,你的記憶恢複也有一個層次。”


    我從未聽說過這麽多有關大腦記憶的知識,好奇地道:“也就是說人的能力與記憶恢複的程度是相匹配的嗎?”


    那老醫生關上自己的藥箱,將帶子拎了拎,好像試試藥箱的重量一般,“是的,每個人的大腦對記憶的儲存都有層次,最初級的是動作模仿,而後是顏色、畫麵,之後是邏輯與數理,大腦最初恢複的記憶也必定是首先恢複過去曾經反複練習的肢體動作,也就是說,如果你曾經是一個武術高手,就像今天我們在擂台上看到的那個和尚一樣,一旦他失憶了,他的功夫就會消失,隻有在十分危急的時刻大腦才會激起過去的記憶,而當他開始慢慢恢複的時候,首先恢複的便是了長期練習的動作,而這些動作一旦重新回到他腦海中,他的功夫自然而然也就變強了,這是一個生物化學過程。”


    正說到這裏,聽見方才那地道中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人道:“郭隊,前麵有亮光,左焰很有可能就是從這裏出去的。”我聽出這人是雷小兵,想是他在大廳中尋我不著,便召來了救兵,找到了這個秘道,順著秘道追了來。


    接著一人催促道:“走快的,彬子,別老拖在我後麵。”這人卻是郭真超。


    ……


    我心裏一凜,“那兩個匪警追來了。”


    老醫生在我肩上一推,道:“你快走!到武陵山去,找沈佛音。”


    我心說,我正要回那裏找沈媽,隻有她才真正知道我的身世之謎,也隻有她才解釋得清,我那遺失了的前世今生。(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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