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蒼蒼,野茫茫。


    風吹草低見牛羊。


    幽州南部以平原丘陵地貌為主,部分的山崗上會出現一些天然的草地。


    馬家圈中了幽州府東北角上最肥沃的一塊草地,作為自家草場的所在地。


    來幽州也一年多了,馬家成為了幽州府的新貴。


    自家草場上培育的戰馬,很大一部分供給給了官府,也就是鎮北軍。


    因此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馬家是有著曹肅支持的家族,諾大的幽州府有馬家一席之地,馬家子弟在幽州府也是上等子弟,尋常人根本不敢招惹。


    這一日,馬家草場外,家主馬廖早早的便帶著馬家眾人,等候在十裏坡外。


    馬家眾人苦苦等候,年長一些的人還好,年輕子弟早已坐立難安,左顧右盼。


    “究竟是等誰?”


    馬家現在人口眾多,族內年輕子弟也很多。


    這次馬廖出行,專門將年輕子弟也帶上了,準備在鎮北將軍麵前露露臉,若是能被鎮北將軍看上,吸納進鎮北將軍的隊伍裏,那便是這些子弟的造化了。


    沒想到這些子弟驕縱慣了,也逐漸出現了一些“紈絝”的趨勢,雖然被強拉著過來,臉上卻都露出不難煩的意味。


    “究竟還要我們等多久?這陽光雖好,也沒必要多曬吧?”


    有個弟子小聲的滴咕著。


    正午時分的幽州府馬家草場陽光確實很溫暖,五月天時,微風不燥的溫和陽光微微照耀著草地,映襯出些許碧綠色的嫩芽。


    “就是,有這功夫,我還不如回去找兄弟們喝喝酒,聽說今日幽州府開了一間新花樓.......”


    馬家子弟小聲滴咕,仗著距離馬廖有些遠,以為馬廖聽不見。


    馬廖的確沒有聽見,但馬廖身旁的白境卻聽得清楚,他轉過頭來,瞪了那幾個弟子一眼。


    “嗯?”


    馬廖皺起眉頭:“賢弟,怎麽了?”


    “無妨的兄長,些許小事罷了。”白境搖了搖頭,沒有將馬家子弟的談論告訴給馬廖。


    馬廖看著遠方,露出了笑容:“那好像就是鎮北將軍的隊伍?”


    順著馬廖的手指,白境也拔高了視野,在遠處的官道上,確實出現了一行身影。


    那一行身影悄然駛來,速度並不算快。


    “應該就是的。”白境也看不清楚,但現在能夠湊出這麽齊整的隊伍,又不急不緩的朝著馬家草場方向趕去的,估計就是鎮北將軍了。


    馬廖也不再猶豫,直接縱馬從十裏坡上衝了下來。


    白境也緊隨其後,馬家數十騎煙塵滾滾,奔向了曹肅的出行隊伍。


    曹肅隻帶了百餘虎豹騎衛出行,馬超是這一支虎豹騎衛的首領,一眼就看到了飛奔而來的父親。


    他露出了興奮之意,強壓著衝出去的感覺,喝令虎豹騎衛擺出禦守姿態。


    不多時,馬廖就衝到了車隊前麵,與自家的寶貝大兒子打了個照麵。


    馬超遞了個眼色。


    馬廖點了點頭,從戰馬上翻身下來,與白境一道,來到了隊伍之前:“草民馬廖見過鎮北將軍。”


    曠野之上的隊伍安靜些許,最奢華的車廂中,澹澹的飄出一道聲音:“馬兄,怎麽你也和我生分起來了?”


    曹肅說完後,便掀開了簾子,從車廂內走了出來。


    邊上的虎豹騎衛立即把戰馬牽來,曹肅翻身上馬,輕輕夾了夾馬腹。


    座下戰馬會意,向前“啪嗒啪嗒”踱了幾步,便來到了馬廖的麵前。


    馬廖聽到曹肅這麽說,多了幾分笑意,臉上卻依舊十分尊敬:“鎮北將軍客氣了,馬某一介草民,見將軍行禮也是應該的,請允許我帶將軍去我們馬家駐地視察。”


    馬廖說完,便主動走來,要為曹肅牽馬。


    曹肅卻攔住了馬廖,語重心長:“老馬,真沒必要,我不是神都城裏的官老爺,不興這種繁文縟節,你我隻見交情,一切從簡即可。”


    說完,曹肅便下令讓虎豹騎衛讓開,給馬廖進來與曹肅並駕齊驅的機會。


    馬廖隻好上馬與曹肅同行,而白境、馬超等人則跟在後麵。


    至於安陽貼身護衛聞廣則不屑的搖了搖頭,對曹肅言語間貶低“神都官老爺”的說法頗為不喜,可他卻也不敢反駁曹肅,識趣的躲著點曹肅,來到了隊伍的後麵,做起護衛之職。


    安陽出行,同樣也有十多名羽林軍護衛。


    這些護衛全都騎著皇宮中帶來的戰馬,聞廣屬於這些護衛的頭子。


    他來到了車廂邊上,常規性的敲了敲車窗:“公主?”


    “族兄放心,一切無礙。”


    車廂內的安陽無奈的歎了口氣。


    這聞廣雖然是聞家最出色的子弟,武道天賦也很優秀,可就是腦子認死理,總是一根筋的辦事,其實按照道理,隻要將安陽送到鎮北將軍府,他的任務就完成了。


    但聞廣偏偏說沒有接到族內通知,因此專程留在幽州府做安陽的護衛。


    安陽在鎮北將軍府內還好一些,一旦出了將軍府,那真是去哪裏都會有聞廣的身影,形影不離,十分盡職。


    曹肅和馬廖走在了最前麵,很快,馬家其餘十數騎也跟了過來。


    縱馬而來的眾多少年,一眼就看到了最前方身著重甲的馬超。


    “大哥!”


    “大哥回來了!”


    少年人眼中根本沒有曹肅、馬廖等人的身影,隻盯著人群中的馬超。


    馬超卻冷著臉,保持了大哥的威嚴,不理睬他們。


    白境大聲嗬斥道:“都成何體統?不許擋路,回後麵去。”


    白家雖然人口不多,但白境因為是馬廖的結義兄弟,在族內的威望很高,而且他經常唱白臉,族內的弟子都很怕他,聞言紛紛讓開。


    馬廖笑著低聲介紹:“鎮北將軍,這些都是我馬家下一代最出色的子弟了。”


    “他們都還沒有達到二十歲,有的已經突破到了力境七品,隻差一步就能踏入力境中品,還有的對於養馬禦獸一道頗有心得,掌握了我馬家秘術的基礎。”


    二十歲之前就已經達到力境七品,放眼整個幽州府,也算是不錯的天才了。


    當然,肯定不能和馬超、石勇這種頂級的少年天才相比。


    曹肅聽到了這裏,露出笑意:“馬家果然人才濟濟,這些子弟年紀尚輕,不如來我軍中曆練曆練,要像馬超這樣,如今已經開始朝著力境上品邁進了。”


    馬超如今是力境四品,雖然說距離力境上品隻有一步之遙。


    可這一步之遙的距離是極大的,馬超短期內未必可以輕鬆突破至力境上品。


    馬廖沒想到曹肅一言就說出了他的心裏話,頓時十分高興:“能夠來將軍治下曆練,那是他們八輩子都修不來的福氣。”


    曹肅“哈哈哈”的大笑了幾聲。


    隊伍很快就來到了馬家草場,在草場上,無數的牛羊圍聚,而遠處更有大批量的戰馬在馬家人的管理下來回奔騰。


    恰好眾人到來時,有千餘匹的戰馬奔騰過河。


    藍天白雲,一望無際的草原上,駿馬踏水而行,水花飛濺,勾勒出一副美妙的天馬浴河的場景。


    “好美啊.......”


    安陽和柳亦琪手挽著手,一同出現在了外麵。


    兩女望著這美妙的景象,不由的露出了一抹讚美之色。


    “嗯?”


    曹肅偷偷瞄了一眼兩人手挽著手接觸的地方,隨後便挪開了視線。


    一旁的馬廖順勢則開始介紹起了馬家這一年來的發展:“截止目前,我們馬家一共培育了初代良駒八千餘匹,二代良駒兩千餘匹,前幾日,我們馬家培育出了三代良駒。”


    “三代了?不是二代?”


    先前馬超傳消息的時候,說的是二代,沒想到馬家已經培育到了三代。


    馬超尷尬的撓了撓頭,他許久不回家中,自己也不知道家中培育工作做到哪裏了,傳話的時候不小心給傳錯了。


    曹肅不在意這些細節,他聽著馬廖接著往下講。


    馬廖笑道:“已經是三代啦!”


    他露出興奮之色:“將軍有所不知,這三代良駒,可以說是結合了前麵兩代的優點,是我培育出來最好的一類品種。”


    “我之前測試了一下,三代良駒不光是令戰馬個頭更高更壯,戰馬的耐性和承載力也大幅度增加。”


    “我預測三代戰馬的承載力將達到一千斤以上。”


    一千斤?曹肅愣了一下,這裏說的一千斤,那可是戰馬可以正常馱著作戰的那一種,若是真的能達到一千斤,那這戰馬恐怕力量已經不在他前世的一些頂尖肉食動物之下了。


    “氣血充盈,體格蠻橫,聽說古代最好的戰馬甚至可以修煉成為妖獸,我看你馬家培育的戰馬越來越強,有點這方麵趨勢。”


    曹肅稱讚了一下馬廖,可這稱讚的話,卻讓馬廖愣住了。


    戰馬化妖獸?


    這種事在曆史上也不是沒出現過,就在百餘年前,當時也不是他們馬家,他們馬家還未崛起,也是一個西州的家族,培育了一匹戰馬。


    那戰馬生下來就和其他戰馬不一樣,不光脾氣暴躁,還四蹄翻紅,體格更是如野牛一般健碩。


    隨著年歲的增長,戰馬的氣力也越來越強,很輕鬆就突破了千斤大關。


    後來神都有位將領聽說了這匹戰馬,千裏迢迢跑到西州,找到了那個家族,降服了那匹戰馬。


    那戰馬就跟著將軍南征北戰,在將軍煞氣的熏陶下,戰馬體質一點點的發生了深層次的變化。


    不幸的是,將軍有一日戰死在了沙場上。


    那匹戰馬在將軍戰死的當日,煞氣入體,直接化作了妖獸發狂,最後不分敵我,吞下了無數人類肉體後不知所蹤。


    馬廖臉皮抽了抽:“將軍,這應該還早的,咱們家的戰馬,現在也就比普通戰馬稍微厲害點。”


    “我知道的,你也別害怕。”


    “就算是這戰馬化作妖獸,在我治下,也翻不起什麽風浪的。”


    曹肅拍了拍馬廖的肩膀,惹得馬廖哭笑不得。


    在曹肅麵前,一般的妖獸還真沒什麽用,唯有“化妖”級別的妖獸,也就是相當於踏入了玄境的武夫和元嬰之境的修道者,這種級別的“妖”才能威脅到曹肅。


    其餘的妖獸,隻要還在“妖獸”的範疇,無論修煉了多久,曹肅都有信心可以與之一戰。


    眾人看完了“天馬浴河圖”後,便順著河道向前走,很快便見到了一頂頂白色帳篷。


    馬家人的駐地便在於此,打造了一個與塞上相同風光的地方。


    曹肅帶著兩個妻子走進馬家駐地,剛一進入,駐地內便響起了載歌載舞的歡呼聲。


    高高的火堆架在中間,悠揚的笛聲中,穿著如霜般雪色衣袍的高挑女子舞動著無骨般的腰肢,她寬廣的袖口有一道妖豔的暗紅色雲紋,長長的銀發在空中飛舞,毫無瑕疵的玉臉便如天山上的蓮花般潔白無瑕。


    她舞姿曼妙,裙擺間隙露出若隱若現般圓潤修長的雙腿,在人群圍聚之中,演奏出一曲迷離月影。


    曹肅不由的也被吸引了目光,高挑的女子有著絕美的異域相貌。


    她目光轉動充滿著靈性的目光,見到曹肅之後,笑的像是月牙一樣。


    “曹大哥。”


    馬元姬也張開了,昔年的小姑娘,現在落落大方,變得更有味道了。


    她一邊跳著舞,一邊來到了曹肅的麵前,完全無視了曹肅身旁的安陽和柳亦琪。


    兩女雖然不至於為此生氣,卻也沒有什麽好臉色。


    “元姬,你長大了。”


    曹肅笑了笑,其實前些日子也見過馬元姬。


    不過那時候的馬元姬,沒有今日這般,出落的宛如月色下的銀色妖姬。


    馬元姬聽到了曹肅的話,更加高興,一如幾年前在西州見到曹肅時那樣,向曹肅發出了邀請:“我可以請曹大哥跳個舞嗎?”


    這一刻,整個馬家駐地都安靜了下來。


    而與曹肅同行的安陽、柳亦琪也把目光聚焦到了曹肅身上。


    眾多的虎豹騎衛和護衛更是一言不發,假裝什麽都不知道。


    銀發少女忐忑的看著曹肅,緊張到雙手合攏。


    在她失望的眼神下,曹肅搖了搖頭:“我曹某人。”


    “不會跳舞。”


    這一下,眾皆嘩然。


    整個馬家與馬元姬一樣,陷入到了尷尬無音的寂靜之中。


    而同行的安陽和柳亦琪也都注意到了這一點,兩人臉色微變,不知道為何“拒絕跳舞”會有這麽大的反響。


    馬元姬臉色煞白,比起第一次被曹肅拒絕時,這一次她的心更痛。


    畢竟第一次隻是少女的臨時起意,而這一次,她卻是精心準備了許久。


    她雙眼蒙上了一層霧氣,神情也頗為沮喪。


    一旁的馬廖臉色沉重,卻也第一時間準備解圍:“胡鬧,鎮北將軍何許人也,豈能和你跳舞?還不速速退下!”


    “哎!”


    曹肅伸手攔住了馬廖,主動來到了已經明顯梨花帶雨的元姬麵前:“我曹某人跳舞不行,但是喝酒還是可以的,元姬若是不嫌棄,今夜可與我同飲。”


    “聽說你父親,精心準備了上好的草原佳釀。”


    馬元姬沒想到曹肅還有補償機製,被拒絕跳舞,等於是草原上的求愛失敗,可對方也不是草原人,而且對方還主動邀請喝酒,這是什麽意思?這是不是說明鎮北將軍還是對她有意的?


    她立刻來了精神,擦掉了一些眼角的淚水。


    一旁的馬廖聞言大喜,臉色立刻緩和了起來:“對對,喝酒,快去準備準備,今日我等宴請鎮北將軍,定要不醉不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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