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老夫之見,司馬長風武功卓絕,此前又立下汗馬功勞,對朝廷忠心耿耿,是難得的世間良將,老夫舉薦司馬長風為西關守將,一旦西州有變,司馬長風也能及時出兵,威震西州。”


    曹肅麵前,司徒封餘禪侃侃而談,麵對大將軍之威勢,仍然不卑不亢,道出自己推介之人。


    司馬長風之名,在神都流傳已久,曹肅初入神都時,甚至還未來到神都時,就聽說過此人的事跡。


    此人雖然出身大家族,但武功卓絕,之後在鳳雛榜單上占據了多年時光,直到後來曹肅異軍突起,才將司馬長風擠下了榜首的寶座,可以說,在很長一段時間了裏,司馬長風都是神都青年高手的代表。


    隻不過現在,司馬長風也不年輕了,已經不算是三十歲以下的青年高手了,踏入中年的司馬長風,如今到底是什麽實力,很難有人說清。


    此前的神都驚變中,司馬長風曾與曹肅一起,鏖戰太師麾下豢養的眾多江湖頂尖高手。


    “司馬長風武功是不錯,但似乎從未獨自領兵過吧?一個從來沒有領過兵的人,如何懂軍陣之道,如何禦敵於先?這沙場可不是江湖上的打打殺殺,司徒大人未免想的太過簡單了。”出乎很多人的意料,那先前還和封餘禪共進退的禮部尚書李讓,此時竟然唱起了反調,有反對司馬長風的意思。


    封餘禪斜著看了李讓一眼,李讓淩然不懼,並露出微微一笑。


    而站在眾人之前的曹肅,則臉色微微一沉,李讓似乎是在說封餘禪舉薦不靠譜,但將不知兵者統領大軍,此前曹肅已經剛剛開了先河,既然曹肅都認為這樣可行,那封餘禪的舉薦,似乎也並無不可。


    這老頭子,指桑罵槐呢!


    曹肅眼色不善的盯著李讓看,李讓一副三朝元老的老臣樣子,說完之後,大概也自知失言,連忙向曹肅行了一禮:“當然了,若是大將軍認為可以,那我等也沒有異議,畢竟老臣都是行將朽木之人,對軍陣之道,也隻是粗通皮毛罷了。”


    這樣一個在朝中頗有威望的老臣,如此同曹肅說話,曹肅就算此時威勢震天,也不好再繼續托大。


    他深深看了一眼封餘禪和李讓,隨後搖頭道:“司馬長風出任西關守將不行,這西關把控西州要道,西州的蘇朝大軍此刻所需糧草,大半都是從西關撥出,非熟悉西州之人,不可擔任西關守將。”


    “就由衡雪鬆去擔任西關守將吧,衡雪鬆是上品武夫,也是西州人,跟了我這麽多年,兢兢業業,也知人善任,是懂軍知軍之人。”曹肅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著,在一眾朝臣麵前,定下了西關守將之人。


    衡雪鬆現在的職務是神都禁軍南軍校尉,如果調離了衡雪鬆出任西關守將,那這南軍校尉一職,似乎又空缺出來了。


    這南軍校尉與五城兵馬司不同,前者為拱衛神都的兵營,而後者則更多的是護持城池屬性,與一線平民打交道的次數更多一些。


    曹肅隨後又道:“司馬長風武功卓越,可出任皇城羽林軍都尉,禁軍南軍校尉,可暫時空缺。”


    等於是進行了一輪人員調整,而南軍校尉這一重要職位,曹肅竟然讓其直接空缺出來,南軍校尉可是真正的神都實權職位,隻不過因為之前南北軍被曹肅抽離了太多人前往西州作戰,現在南軍校尉統帥的實際兵馬數量也不多,頂多也就數千人而已。


    但在神都,數千人的兵馬也是一股重要力量。


    曹肅一係列的人員調整,都頗有深意,他公布由司馬長風擔任皇城羽林軍都尉一職後,封餘禪、李讓幾個老臣,饒是老奸巨猾,也忍不住麵容激蕩起來。


    這可是羽林軍,也就是皇城守衛。


    此前皇城守衛死的死,傷的傷,最後都被曹肅麾下的人頂替了空缺。


    天子為什麽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不就是因為整個皇城都被曹肅掌控著嗎?曹肅麾下大軍猶如鐵板一塊,他們想要插點人手進去,何其艱難?


    現在有了一個司馬長風,總算是半路加入曹軍的家族勢力,將來在羽林軍裏若是能占據高位,接下來再想辦法讓天子聲音傳出。


    這樣逐步逐步,不就可以破解今日之死局了?


    幾人一想到這裏,忍不住心頭激蕩,紛紛隨著眾多臣子一樣,全都跪倒在地上。


    隻不過曹肅帶來的曹軍派係,都把目光看向曹肅,雖然口中還喊著陛下萬歲,臣等告退之類的官麵話,但實際目光早已鎖定著曹肅,眼中都紛紛流露出一抹不解之色。


    朝堂下烏泱泱的一群人,沒有幾人向著高座之上的天子。


    聞佑看得臉色鐵青、灰白,再到最後的頹然,仿佛被抽掉了骨頭一樣,癱軟在了龍椅上。


    等眾多臣子如潮水一般退下後,整個殿內又恢複了那一股陰森、孤寂。


    他無數次想要自盡來了結這醜陋而悲屈的一生,可不知道為何,伸手想要取走自己性命時,他又猶豫了下來。


    這天下,這世道,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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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州,穀遠城往西。


    數年未來西州,西州之地,變得更加幹涸、貧瘠,原先還能見到的一些綠洲,如今卻是隱藏在了漫天的黃沙之中,整個西州,看起來就像是末日之地一般。


    “西州百姓生活太苦,還不如遷到關內生活。”


    “亦或者直接北上草原,荒漠之地真的不是人可以活下來的,難怪馬賊越來越多。”


    穀遠城往西的一處荒漠小城邊上,駐紮了大量白色的營帳。


    營帳內是朝廷兵馬,城頭之上,卻是眺望著荒漠的數名將領。


    幾名將領都比較年輕,最中間的一位將領,身著銀色魚鱗甲胃,腰配一柄天下劍,目光如炬,麵色紅潤,竟沒有受到這幹燥天氣的半點影響。


    此人便是蘇朝,蘇朝帶領著他這一路的幾個年輕將領,似乎在此等候著什麽。


    此時,他麾下的幾個年輕將領,看向蘇朝的目光已經隱隱有些不對了。


    充滿了敬畏和信服,但同時,仍然有一些的不仔細。


    “蘇帥,赤龍軍真的會來這裏?”


    幾個年輕將領中,出自於赤雲宗的洛玉樹開口問道。


    蘇朝笑道:“為何不會?你看這漫天黃沙,我都已經幫他們算出來了,這穿過荒漠區,方圓百裏之內,可就隻有我們這一座孤城,他們赤龍軍也是人,又不是什麽妖獸,也是需要補給的,那就一定會來這裏。”


    洛玉樹心頭一顫,控製自己的情緒:“蘇帥是如何算到今日起黃沙?”


    “算?”


    蘇朝麵露微笑,默然不語。


    說算的話,卻是也是算,但更重要的原因是因為他研究過地圖,按照赤龍軍的腳力,就算沒有今日這漫天黃沙,穿過了荒漠區後,也一定會選擇此地的孤城,這漫天黃沙,隻能算是意外之喜,又給他增添了幾分勝算。


    “赤龍軍孤軍深入,大概也是覺得自己已經天下無敵了。”


    陶明文麾下的赤龍軍縱橫西州三千裏,卻是也是百戰百勝,已經凝結了一股天下英雄不過如此的氣勢。


    前些日子,蘇朝率領麾下將士,又折了他幾陣,被赤龍軍繳獲了無數輜重糧草,此時赤龍軍也算是乘勝追擊。


    洛玉樹到底還是年輕,他興奮道:“蘇帥,若是赤龍軍真的精疲力盡的出現在這裏,瞧見了我們在城中以逸待勞,等候多時,他們會什麽反應?”


    蘇朝瞥了洛玉樹一眼:“你可別大意,這赤龍軍畢竟是全氣血武者組成的大軍,若真的這樣,他們自知重返荒漠也是一條死路,說不定便會硬衝此地,孩兒們以逸待勞不假,但對方絕境之下的爆發,也不容小覷。”


    洛玉樹聞言點了點頭:“蘇帥放心,弓箭手都準備好了,等那赤龍軍來了後,一定要他們好看。”


    他說到這裏,童孔忽然放大:“看,來了!”


    遠方,漫天的黃沙中,出現了一道滾滾而來的細線。


    那細線遠看還很遠,卻伴隨著一股股的震顫之聲,宛如春日裏的悶雷一樣,出現在了西州之地上。


    蘇朝眯起眼睛,伸手一擺,洛玉樹高聲急呼:“眾將士準備!”


    一麵麵紅色的旗幟,綁在了戰馬上,數千鐵騎衝刺而來,場麵恢宏磅礴,氣勢逼人。


    孤城之內的曹軍精銳,曆經幾場惡戰之後,此時已經適應了這樣的場景,很多弓箭手靠著牆垛,臉上隻有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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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徒府,封餘禪匆匆回到府內。


    封餘禪臉色興奮,一路便來到了後堂。


    府內的下人見到了封餘禪後,紛紛行禮。


    封餘禪在下人麵前,收斂了興奮,眉宇間雖然很舒展,但行走之時,還是十分的威嚴,令一眾下人不敢與之對視。


    封餘禪走到了後堂,一襲黑色紗裙的封歡兒正在舞劍。


    封歡兒師承天音宗,隨著武功日益精進,這舞劍姿勢也越發美妙,便猶如天鵝跳舞一般,在院落之中忽上忽下,搖曳著如細柳一樣的腰肢,修長的雙腿在黑色紗裙下若隱若現,而麵紗遮住的俏臉上一雙勾魂的嫵媚雙眼顧盼生波。


    “父親。”


    封歡兒見到封餘禪過來,收起了長劍。


    她今日舞劍,練得是天音宗的頂尖功法《天魔舞女劍》,因此都沒有穿鞋襪,光著玉足踩在地麵上。


    封餘禪其實已經欣賞了一段時間,見封歡兒一曲舞畢,撫掌而笑:“歡兒的劍法舞的越來越好看了,便如同最美的舞蹈一般,若是能有一曲相配,想來還會更美妙一些。”


    封餘禪對封歡兒一向不甚管教,要不然也不會任由封歡兒做了天音宗的聖女。


    現在封餘禪居然主動稱讚封歡兒天魔舞跳的好,這令封歡兒有些歡喜也有些羞澀,她看了一眼封餘禪後問到:“父親早朝歸來眉宇間鬱結之氣盡散,可是遇到什麽好事了?”


    封餘禪沒想到自己的女兒心思如此玲瓏,他也沒有瞞著她,本身他武將出身,也不是什麽心思太過城府之人:“今日早朝,那曹肅應下老夫之言,命司馬長風做了羽林軍都尉一職,這天家的安危,總算是多一份保障了。”


    封歡兒聽了這個消息,卻忍不住心頭一顫,緊張道:“父親與曹肅衝突了?”


    羽林軍將軍職位是何等重要的職位,曹肅身為大將軍,一向都十分強勢,怎麽會突然退步?


    封歡兒瞬間就感覺其中似乎有些不妥之處,但看到封餘禪一副很興奮的樣子,也沒有直接說出口來,而是旁敲側擊的問了一下。


    封餘禪果然沒想到這麽遠,隻是搖頭:“怎麽會?如今曹賊勢大,又把控朝政,我又如何能正麵與他衝突?無非是站在朝廷的立場上,忠言獻策罷了,隻不過老夫一開始舉薦司馬長風去做西關守將一職的,那曹肅對西路戰事還是十分謹慎的,拒絕了這個提議,便退而求其次,把司馬長風安排到羽林軍去了,將來司馬長風可以走燕笪的路線。”


    封歡兒越聽越覺得離譜,燕笪當年可是有燕太後在背後扶持才做了金吾衛大將,這司馬長風若真的不與曹肅一條心,曹肅又怎麽會給他實權呢?恐怕去了羽林軍,也隻能是裝裝樣子吧?


    封餘禪看向封歡兒,笑道:“歡兒,上次為父與你說的那件事,你考慮的怎麽樣了?”


    封歡兒一聽這事,頓時心頭一慌,什麽算計都拋之腦後了。


    她咬著嘴唇,低下頭來,臉色有些慘白。


    封餘禪一看她這個樣子,就知道她還沒做好準備,頓時臉色就冷了下來:“真是湖塗!”


    “家國大事在前,豈能猶猶豫豫?”


    “我知道,這對你而言確實有些過分,但食君之祿,忠君之事,現如今,整個朝堂被曹賊把控,若是不早些布局,將來這天下恐怕都會被那曹賊竊取,到那個時候,老夫還有何顏麵去麵對先帝?”


    “難道你忍心看著老夫背上不忠不義之名,遺臭萬年?”


    封餘禪厲聲嗬斥,眼中也十分悲痛,但這些悲痛都不是他想要的,他現在一心隻想解救朝廷。


    封歡兒很無奈,曹肅是什麽人,她其實很清楚,父親如此算計,到頭來惹急了曹肅,恐怕事情隻會更加朝著他無法預料的方向發展。


    可封餘禪畢竟是她的父親,養育之恩,無以為報。


    她跪倒在封餘禪的麵前,無奈的點了點頭:“父親勿要憂慮,歡兒願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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