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仞而挺拔的群峰環繞,山峰之底,一個不起眼的村落,在群峰中實是一個微乎其微的所在。這個村落,少有人知,有勢微的宗族安居在這裏,它的名字叫羅家村。


    村路,看去較之過往平坦了許多,數量不多的宅院遍布十餘裏,青煙嫋嫋,煙火人家,十足的鄉村氣息。


    村落的中心,羅家宗祠,佝僂著的滿麵紅光的大伯羅列出得祠門,腳步略顯急匆匆的沿路而行,來到一處宅院,叩響門扉。


    不多時,有嬌聲應門,一位女子打開門栓,讓大伯進入宅內。


    “軒兒娘,傲兄弟回來了,還帶來了兩件天大的好消息呢!”


    大伯歡笑著,撣了撣身,朝宅內走去。


    “你啊,總是故弄玄虛,軒兒怎樣,還不把趕快說出來,總吊人家胃口!”


    那女子佯嗔著關好宅門,轉身間綠衫長裙,盤髻玉簪,一派少婦風韻,豁然是羅軒的娘親,嬌巧風姿並沒有受歲月的侵襲。


    屋內,站定,大伯嗬嗬笑著,望著邁進門來羅軒娘親,這才應道:“先告訴你第一件天大的喜事,是族長要在宗祠授禮,立宗碑,刻銘記,特囑我來相告,要刻上你的名字!”


    “啊?”


    笑容凝結,羅軒娘親雙眸無限放大,被這個消息震撼得張口結舌,急忙雙手捂住了嘴,生怕自己發出駭人的尖叫。


    對羅軒娘親過激的舉動,似早有準備,大伯探身向前,輕柔地將她的雙手握在手裏,柔聲道:“聽我說!族長之所以有這樣的舉動,皆因小軒在入宗選試,憑實力加入了青陽鎮中最具實力的修真宗派——仙門。聽傲兄弟說,仙門光是附贈獎賞便有四五車之多,而最為貴重的,便是送我族達五種之多的築基修真秘法,對族中後輩的影響,實在有著不可估量的作用。”


    看到羅軒娘親眼裏噙著淚水,嘴唇嚅動著說不出話來,大伯,柔聲再道:“獎賞之中,還有一塊仙石,比我族中的至少大上一倍,品質也更好,單是這些,已經相當於全族的財力。正因為小軒的優秀,族長稱全是你教導有方,才養育出小軒這樣為家族爭得榮耀的奇才,於宗族有大功德,故而為你立宗碑啊!”


    羅軒娘親,再忍不住,掩麵喜極而泣。過往的艱辛,在這一刻仿佛都湧上心頭,又隨著淚水衝刷而去。


    “軒兒……好軒兒,娘……真的值了!”


    哭泣漸漸低回,羅軒娘親,淚眼朦朧仰起頭望向眼前這個滿目蒼桑的男子,嚅著嘴唇,艱難道:“這些年,倒是……委屈你了!”


    “有你陪在身邊,我這輩子還有何求!”


    大伯苦笑,將她摟在懷裏,聲音淺淺,有如低吟。


    羅軒娘親,淚如雨下,哽咽著,似自語,似歎息。


    “可……可是,你才是軒兒的……爹啊!”


    月牙峰,沼河之底。


    一個單薄,瘦小的身形在沼底盤坐,四周無數蘊含著精純土靈氣的氣泡向上升騰,然後迸裂,立時爆發無數的深色光華,朝著那小小的身軀射去。


    究竟過了多少時日,羅軒沒有概念,此際,他的神智仍是有著部分的清醒,但周遭的一切已經完全失去了他的掌控。


    土靈氣有如決堤的洪水般來勢洶湧,不斷循每一道體內的經脈闖入體內,不斷擴充著經脈的承受能力,弄得全身的氣血似都凝固。


    土靈氣在他的身體漸趨飽和之時,他的左手掌心,宛如有某種生命活了過來般,變得瑩亮生輝,彩光流溢。


    火般的灼熱,由掌心釋放,激起沼底土靈氣氣泡更加狂暴,仿佛受到了瘋狂的刺激。


    幾乎是同一時刻,右手處,亦有了詭異的動靜,無數的寒氣自掌心湧出,冰寒澈骨的氣流狂湧而出,攪得沼河之底蕩起道道的渦流,卷動無數的土靈氣氣泡騰起,炸裂開來,然後同樣狂暴的衝入羅軒的身體。


    鮮血,衝口而出,強烈的腥臭或許是久居不知臭的緣故,不存心思感之內。隨著土靈氣精華狂湧入體,倏然變成寒熱纏卷而行的氣流,像千萬頭頑皮可惡的鑽洞鼠般在體內亂竄亂闖,沒有一道經脈能得以幸免。


    羅軒,經玉老指點,五年築基,根基極為穩固,即便如此,土靈氣的衝擊,仍使他腦中諸般幻象,此起彼消,異變無窮。


    不知多少個循環,體內的寒熱流終趨近平衡,強弱相持。


    沼河之上,這兩天土院的弟子幾乎都在這附近靜坐修煉,沒有人願意離開,都想見識下,那初入仙門,土院的新晉弟子究竟是怎樣一個人,竟然在這沼河呆了十日之久。


    另外一個原因,也使得眾人不願離開,那是因土院鎮守九峰難得一見的幾位前輩齊聚於此,這種情形,在土院可尚屬首次。


    正午,沼河忽然有了動靜,河麵之上,一個個十餘丈的旋渦不知何時湧動,不少蘊含土靈氣精華的氣泡,湧動著,迸裂著,使得沼河上空升騰起灰黃色的盈盈靈氣,令人神清目明。


    仿佛有了風,沼河的河麵蕩起一圈圈的漣紋,所有人的目光聚攏在河麵,屏著呼吸,聆聽著動靜。


    沼河河麵,漣紋漸大,一聲奇異的,壓抑的低鳴,自沼河的深處響起,初時尚不清晰,隻是數個呼吸之後,漸漸響亮。


    湧動,沼泥的泥漿仿佛沸騰,跳躍著,撲騰著,緩緩形成一個數十丈大小的,奇異的圓環漩渦。


    砰!


    沸騰的泥漿狂暴的翻湧開來,一道瘦小的,細弱的身影,挾帶著氣息的低鳴衝破漩渦,躍上半空。


    身影的雙手張開到了極限,痛苦的低鳴似掙脫了某種禁錮,躍離沼河的刹那,陡然化作淒厲的長嘯,久久不絕。


    餘力漸絕,瘦弱的身影殘存的力氣再不複在,從躍升的半空中,翻身跌落。


    仿佛約好了般,數道金色的光團噴湧而來,將那身影接下,緩緩的落於沼河旁的地麵。


    眾弟子圍攏過來,看到的竟是觸目驚心的一幕,金色的光團中,一個其貌不揚的少年正昏迷其中。


    此刻,那少年容麵之上血跡斑斑,身上滿是沼泥泥漿,看去汙穢不堪。放眼望去,他裸露著的皮膚看去竟似幹燥枯裂,道道崩裂的肌膚紋痕布滿了全身。


    眾目所視,有那麽一刻,少年動了一動,緩緩的睜開了雙眼,望著大家,輕輕的笑了笑,然後又輕輕的合起。眸光乍現的一瞬,那顯露著堅毅的眸子裏皆是陡然輕鬆的恬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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