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魔巨手籠天罩地的威勢中,最先反應的是伊澤,他閃遁而動,已然逸出戰圈,還不忘高喊道:“羅師兄,全靠你了,我不大會法技啊!”


    羅軒:“……”


    同樣身在局中的秦成麵容是白了又白。對手竟是這般強橫,以他之能絕抵禦不了,這一點事先怎麽也沒有想到。


    一拍羅軒,秦成下意識的縮身後退,叫道:“我也頂不住,看你的了!”


    羅軒:“……”


    危急時刻,馮龍與單瑞兩人顯示出深厚的功底,同時祭起兩道雪亮的護盾,擋在身前。


    靈芒激蕩,虹光漫空!


    兩人的護盾隨著一聲尖銳刺耳的暴響,化成碎散的靈芒點點,竟不能抵禦那靈矛的一擊,天魔索如影隨形,欺身而上,逃得慢點的秦成都慘叫仆倒在地,六人聯成堡壘之勢立即土崩瓦解。


    羅軒苦叫連連,心有餘卻力不足,眼睜睜的看著同門慘嚎著在地上打滾。他施展的護身環雖然能護得自身周全,卻不能將其它人同時護起。


    眼下,如果不能將對方暴起的攻勢阻住,光是這兩人也會以摧枯拉朽之勢將他們逐個擊殺。


    血,又沸騰了!


    一絲靈悟適機閃念,一種飽飲鮮血的渴望在心間激蕩,仿佛九幽惡魔重現,發出震撼天地的肆意狂笑。


    血貫雙眸,羅軒沐浴在護身環的正陽靈光之中,靈智出奇的清醒,厲叫聲中,他向天狂喝。


    “魔羅,焚天印!”


    魔羅令隨羅軒心意透體而出,懸在空中,洶湧澎湃的元力狂潮施加在魔羅令上,激起漫空的靈芒,將它完全淹沒。


    言出法隨,隨著印訣所至,一隻巨大的菱形巨印釋放出血色的焰芒,翻空壓下,本屬於靈矛與天魔索的光芒迅速的黯淡下去,湮滅在如鮮血般綻放的火焰之中。


    首當其衝的九嶽麵容煞白,嘴角亦浸滿血絲,麵容猙獰的連退數步撲通坐倒。他的同伴則更為不堪,連噴數口鮮血捂著胸口劇烈的喘息數下,翻身栽地。


    羅軒就更慘了,直接遠遠的拋飛,重重的跌落在地,也是連噴了數口鮮血才呻吟著半跪於地,麵容扭曲不說,七竅都溢出血絲勉強擺個防禦的架式。


    不敢置信的表情出現在九嶽兩人的麵容上,目光亦驚懼不安。羅軒展現出的法技太強大了,強大到合他們兩人之力竟然是平分秋色之局。


    新悟之技,竟與兩名強橫的對手旗鼓相當,羅軒也想不到竟會這般的神奇,一時也有些發怔。


    羚羊澗底,似乎變得黯淡了,四周淩落的殘草敗葉無力的墜下,也宣告著另一側的拚鬥也已經告以段落。


    眾人的慘哼與痛楚在羅軒身後清晰的傳來,五人中唯有毫發無傷的伊澤在照顧其它人,顯得有些忙亂。對麵,華瑞三人伏地動也不動,生死不知。


    輕笑,悅耳中竟有一絲動聽。


    慕天擊掌道:“果然不同凡響!恕我眼拙,仙門年青一輩的弟子中,除了雪公子外,實不知還有這等才俊,小兄弟可否告之尊名,也好讓我慕天手下不死無名之鬼!”


    羅軒平複血氣,盯著他半晌,吐氣出聲道:“仙門,羅軒!”


    “哦,羅軒?”


    慕天皺了皺眉,顯然對羅軒的名字很陌生。九嶽擦了擦嘴角上的血跡站了起來,湊到他身前,道:“數日前冷烈師弟被人重傷,好像碰到的就是叫羅軒這個名字的。”


    慕天點頭,淡淡道:“好,如此一來省了好多事呢!”


    羅軒看了看身邊的眾人,莫不是一臉的懼怕和絕望,頹喪到了極點。出奇的是,他緊繃著神經反而鬆馳下來,索性拋開生死,穩下心神,朗聲道:“我千年仙門,一朝傾毀,堂堂宗門領袖卻被你們這些宵小之輩以妖人之名,列為妖靈以修煉,真是欺我太甚,辱我太甚!來吧,你們這些****不如的無恥之徒盡管放馬過來,讓你見識一下我仙門尚有不屈的傲骨與忠魂!”


    澗崖危懸,羅軒擲地有聲的話語在澗內回響,令人回腸蕩氣,熱血沸騰。不知何時,伊澤秦成諸人相互攙扶著站了起來,排在羅軒的身後。沒有人作聲,但所有人的目光裏都流露出執著與堅韌,充滿著視死如歸的信念和氣勢。


    慕天長笑擊節道:“好,好氣魄!”


    他接著吼道:“作為我宗門的死敵,幾位倒讓我慕天心存敬意;隻可惜,修真之道,本就是弱肉強食之理,你們還是自歎命薄,無福消受吧!”


    羚羊澗底不知何時起了霧,變得有些迷離,肆虐彌漫的殺機激得霧氣迷幻湧動不休,孤立的兩人似乎也變得模糊了。


    一聲長嘯,接著傳來的卻是數聲絕望的慘叫!


    魔嶺險崖,幽林山澗,皎月高懸,不時有山鶯鳴脆,溪水孱孱,可如斯幽林微風的美景,偏偏有嗶嗶雜音響起,驚擾了這一帶的安祥寧靜。


    連綿不絕的樹枝斷折聲音中,羅軒和伊澤先後從一片幽林中迅速穿出,搖晃蹌踉順山勢滑滾而下,一路相互攙扶著直抵崖底的一條河潭旁,才頹然跪下。


    眼前的河潭仿佛是救命後稻草,渾身狼狽滿布血漬的兩人掙紮著撲身入潭,四肢張成個“大“字,浮在水麵。


    伊澤呻吟聲音響起,無力道:“怎麽也應該甩開他們一段距離了吧?”


    羅軒在河潭中勉力站起,抹了把臉卻不小心牽動了傷勢,慘哼一聲打量四周道:“這麽幽靜的地方,有點動靜早傳得遠遠的,慕天他們該知道我們的位置,問題在於他們需要多久才能到達這裏,夜路難行,對他們不利,怎麽也能熬到天亮吧,這段時間我們應該是安全的。”


    伊澤任自己漂在河潭的水麵上,喘息道:“軒哥,我跑不動了啊!”


    羅軒默然,沒有答話,隻是用河水洗滌著傷勢。與慕天一戰的一幕不時在眼前重現。


    那是一種難以形容的感受。


    當慕天先他一線出手施展出煉形結物,將周圍的草木落葉甚至細碎的沙石,都化為一條巨龍朝他吞噬時,所處之地四周的靈氣仿佛被慕天法技吸噬的一幹二淨,以至於後知後覺的他施展出魔羅印新悟得的焚天印時,元力因汲取靈氣不足使得威力大減,根本沒有還手之力。


    在受到重創之時,如果不是憑借聖靈祭法中的幻靈變,避開鋒銳,再藉以風雷九動的身法扯著伊澤逃之夭夭,這刻怕也步那些同門的後塵,埋骨在羚羊澗了。


    頹喪的伊澤呻吟著翻身站立在河水中,盯著他好半晌,目光裏忽地湧出淚水,嗚咽道:“軒哥,我們這麽逃有意義麽?他們全死了啊,那個慕天太厲害了,煉形境的修為太可怕了,軒哥,我們逃不出去的,就算挺到結界打開又如何,雪嶺天崖那麽多人,我們沒有希望的。


    伊澤蹲了下去,捧水洗濯著淚水,抽泣著。


    羅軒抬頭,那輪皎月兒正緩緩移過中天,眼見要沒落在西方穀壁下。遠方不時有鶯鳴鳥啼隱隱傳來,一片安祥寧靜,這本應是與世無爭的淨土,如今卻極有可能成為他們的埋骨之所。


    想到煉氣境與煉形境兩種修為間巨大的差距,歎息一聲,羅軒沉聲道:“小澤,我不會束手就擒的,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著我,所以我們必須擇機求存!”


    頓了頓,他抬起頭望向天空上的皎月再道:“我們雖然不是那個慕天的對手,但不是在他的手裏逃出來了嗎?隻要我們留得命在,定會有得報大仇的一天!


    伊澤似在咀嚼他的話,忽地雙手撲騰了一下水花,道:“我真不明白你哪裏來的保命信心。”


    羅軒苦澀的一笑,望著他道:“相信我,隻要我們堅持下去,一定能夠活著出去!”


    伊澤迎上他的目光,眸子裏再湧淚花,用力的點了點頭。


    在黎明前的暗黑裏,一道虛實難分的人影鬼魅般飄進崖底,置身潭水中調息的羅軒立有感應,輕扯了一下身旁的伊澤做了噤聲的動作。


    伊澤容色劇變,不敢出聲,口形喚道:“是慕天!”


    正心慶有所準備的羅軒點了點頭,拉著伊澤緩緩的沉入河潭。


    兩人處身的位置是羅軒精心挑選的,位於河潭的一處拐角,身後是光滑的石壁,兩棵茂盛的小樹糾纏在一起斜掛河道之上,樹根則深深共同紮根於石壁縫隙,異常的牢固,宛如一把扇子般把他們隱蔽包藏,除非有人拔開樹枝,否則極難可以發現他們。


    慕天注足穀口處,細察地麵的痕跡,環目四顧後,又開始凝視潭水,不放過一景一物。


    羅軒與伊澤合上眼簾,隻露一絲盯著慕天的一舉一動,既怕對視令他生出感應,又怕對方通過某些蛛絲螞跡找到自己的藏處,心同時懸起。


    風聲微響,倏忽間慕天身旁邊多了個人,正是被羅軒所傷的九嶽。遠遠望去,他的模樣也有幾分的狼狽,顯然比他們好不到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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