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流在轉角處汩汩而淌,雖然遮掩了這聲異動,但諾老大警覺的目光掃過這裏,透露出冷冽的寒光。


    羅軒的異樣把伊澤嚇了一跳,朝著他望了一眼,麵色發白的緊盯著諾老大越來越近的身影。從水下望去,諾老大粗壯的身形扭曲變形的更加可怕,也越來越龐大。


    羅軒也緊張的透不過氣來,水下的伊澤麵容蒼白無血,在他看來比死人強不到哪去。


    有靈光一閃,急忙傳聲伊澤,道:“裝死!”


    伊澤反應極速,兩人借水流湧動迅速的將衣衫套掛到伸展到水下的樹根上,防止被衝走,同時斂去一切生命的氣息,隨波逐流。


    樹枝被拔開,諾老大似觀察他們好半晌才有所動作,呼喝聲音冷然在頭頂上傳來,道:“梁盛,這裏有兩個死人,你去把他們弄出來!”


    梁盛嘟嚷道:“怎麽又找我?”


    諾老大居然沒有作聲,目光愈顯陰冷。梁盛急忙賠笑道:“老大,嘿嘿,你莫生氣,我去……我去還不成麽?”


    趟河而行,梁盛打量了一下河道的地勢,拔開枝衩皺眉道:“兩個仙門餘孽,都泡得白了,還有用麽?”


    諾老大再壓製不住火大,怒吼道:“你******磨蹭什麽,讓你弄上來當然有用!”


    梁盛嘟囔了一句什麽卻再不敢言語,把羅軒和伊澤自樹根處摘了下來,直接拋到河岸上。兩人自打到了這裏多時都浸泡在水中,這刻被有如死物般的拋在河岸的石堆,乍看去,也真的與死人無異。


    梁盛忽道:“老大,這個家夥居然是你喂食廢靈丹的那個小子耶!”


    腳步聲響,去四外布陣的叫作武老二的人也趕了回來,及近而止。那個受傷的坐了起來,兩人顯然都弄不明白眼前是怎麽一回事。


    武老二沙啞的聲音響起道:“老大,怎麽回事?”


    諾老大舉手示意小心戒備,道:“這兩個人被水流衝得撞在石壁上,被我發覺,這個位置非常的隱蔽,如果他們真是死人,顯然是有人故意將他們藏在這裏的。”


    他的目光有些怪異,頓了頓又道:“梁盛,你察看下他們是不是在裝死,又或是怎麽死的?”


    羅軒沒有半分的知覺和氣息,與死人沒有任何的異樣。他的心眼悄然打開,察看到四人所處的位置。


    他裝死的本事當然不一般,得益於玉老的傳授,等閑人是絕不會輕易查出來的,且非常有把握應付對方的查驗。


    可要命的是,伊澤離這幾個人最近,近水樓台,對方自應該先行查看,萬一他露了馬腳,兩人可純粹是作繭自縛,送上門來了。


    心中焦慮得無法用言語表達,雖然默默的蓄勢作著準備,羅軒也不敢抱任何的指望,伊澤的現形等同於他的死亡通知,如果此刻他有半分異動被人發覺的話,他或會逃得一命,但伊澤則必死無疑。


    時間仿佛凝固住了,無盡的煎熬中,仍是寂寂無聲。


    “先察看下那個小子!”


    諾老大忽然出聲。


    梁盛似是愕了一下,嘟嚷道:“當然得聽老大的,好,先來這小子!”


    “生靈法眼!”


    仿佛過了一世紀那麽長,梁盛的聲音在羅軒的頭頂上方響起,顯然在施展某種查驗生死的法技。


    一種無比壓抑的窒息感侵蝕著羅軒的精神,怪異的異力令他渾身酥麻,奇癢無比。行將崩潰再難忍受時,異力驀地消去,梁盛話語再度響起,顯是非常的疑惑,道:“怪了,老大,這一個是真的死透了,沒有半點的生命氣息,可他渾身上下沒有半點傷痕,這還真是有點奇怪!”


    心神緩緩舒散,羅軒卻仍沒有安下心來。諾老大會對他特別關注,完全出自於心中有鬼的疑慮,故早有準備,接下來,伊澤成為了兩人能夠脫離死劫的關鍵。


    四周一片靜默,心境在絕對的煎熬起起落落中,梁盛在伊澤身邊鼓鼓搗搗半天後,突然發聲道:“老大,這個也是一樣啊!”


    羅軒崩緊的神經緩緩釋放,他真的想不出伊澤是怎麽做到的,想來這個小子應該也學曉某種類似他的這種龜息之法。


    生機內斂,身如死物。


    羅軒感受到那個諾老大的目光最後凝定在他的身上,似沉吟了半晌,才緩緩道:“既然如此,這兩人算上自己送上門來的大禮;老二,取雪晶珠,把他們的精血吸幹淨,有這次的收獲,我們總算能交差了!”


    沙啞的聲音應承一聲,俯身到羅軒的身邊,就在這時,數十丈外的幽林突然碧光衝天,跟著傳來轟鳴巨響,同一時刻,九道靈芒交相輝映將諸人所在之地籠罩,豁然是一個結界法陣。


    夜幕下,一聲長笑響徹夜空聽起來清明朗越,一直懸著的羅軒的心卻再次沉到穀底,這聲音他已經再熟悉不過,是慕天!


    諾老大四人並沒有如何的慌亂,齊齊躍行密林處。河岸之上,依然動也不動的羅軒氣息回環,緩緩流動,一種重拾六識的怪異感受直達靈心,身心充滿脈脈生氣。他微睜雙目,恰見伊澤的雙睫略一跳動,微微睜開。


    那一種不知用什麽言語來表達的喜悅,莫名的情感和感動在兩人的眸光裏交集在一起,忽然間任何詞匯都變得空泛乏味。


    輕輕凝望,伊澤俏皮的眨了眨眼,臉頰上兩個酒窩輕輕的凸顯出一縷燦爛的笑意。


    生死懸於一線,羅軒靈心出奇的沒有半分的慌亂,一片清明,微微一笑。


    輕合雙目,以全心全靈打開心眼的一瞬,他完全把握到眼前生死攸關的形勢,知道諾老大一夥人布下的法陣被攻破在即,接下來的一幕極有可能是內訌的開始,而他們動起手的一刻,應該就是生機乍現的出路。


    慕天的聲音在夜空裏顯得撲朔迷離,長笑道:“諾老大,你的這個九曲晶石陣救不了你們的命,把雪晶珠交出來,我就放你們一條生路,如何?”


    諾老大陰沉沉的笑聲響起,道:“慕天,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雪嶺的人在暗中清除落地平原的小隊?你還真以為自己隻手遮天了不成?”


    慕天大笑,幽林間九道碧光這時漸漸勢微,黯淡下來,他突然大喝,轟響齊鳴,四周密林亮芒驟現,那所謂的九曲晶石陣立即土崩瓦解。


    在逐漸黯淡的光亮中信步而行,慕天踏上河岸。這裏他來過多次,又曾詳察環境,故直接搶占有利地形。九嶽隨在他的身後,卻沒有其它人的蹤跡。


    羅軒沒有動。


    他既不敢動,更不敢惹起慕天的注意。令他最為焦慮的,是諾老大的隨身之物,這本屬於他的東西如果落在慕天的手中,再想取回定是難比登天。


    九嶽悠然的掠上一座土丘,與慕天結成犄角之勢,輕撫麵容上的一道淺淺的疤跡,冷笑道:“諾克漢,本來呢,三年前四域之戰時你欠我的今天本來要一並取回,不過既然慕天有言在先,所以隻要你把我們想要的東西留下,保管好自己的腦袋,有多遠滾多遠,否則的話,我們正好清算一下舊帳!”


    諾老大雙眸閃著寒光不住的打量四周,同時通知其它人戒備。慕天不是笨人,不可能兩個人如此高調的與他們對陣。心神處,他早把羅軒二人拋在九霄雲外。


    見隊友都示意準備妥當,有了些底氣的諾老大一拍身前的乾坤袋,幹笑兩聲冷哼道:“我諾老大一貫掠人財貨,這裏的寶貝多了,不知道你要哪樣,慕天,憑本事來拿,隨便你挑!”


    九嶽哈哈一笑,道:“我就說麽,狗改不了****,還是那副德性!”


    言罷,與慕天丟了個眼色。


    慕天雙手忽動,迅捷的交疊一記法印,河岸之上,靈氣刹時聚攏而來,無數河岸石塊輕輕懸浮而起。


    諾老大臉色處變不驚,驀地大喝道:“動手!”


    轟鳴不絕,驚擾了夜色幽林的寧靜,衝天的靈芒耀眼閃亮,更有靈物的嘶吼響徹夜空,兩方短兵相接,生死之決均是全力以赴。


    羅軒與伊澤仍是靜臥不動,名副其實的隔岸觀火。這種坐山觀虎鬥的局麵是最理想不過的了,雙方兩敗俱傷之時,他們非但求生有望,更有可能取回原本屬於自己的失物。


    有慘叫聲音傳來,很快的沒了聲息,顯然有人殞命。不論這人是哪一方的,兩人都會暗中拍手稱慶。


    心切慕天和那個諾老大的戰局,一直背向戰場的羅軒保持身形不動,全力以心眼靜觀局勢。


    幽林上空,咆哮的石龍與一隻龐大的巨熊正鬥得不亦樂乎。慕天與諾老大相隔十餘丈遠,不敢有半分懈怠拚盡全力難分難解。


    縱使是如此膠著的戰場,羅軒二人的伏身不動仍是惹起了慕天的注意,他分神望去,遽然一震,啊的叫喚出聲。


    兩強相爭怎能容得一絲鬆懈,同為勢均力敵的對手,煉形境二層修為的諾老大立即把握住機會一鼓作氣取得上風,把慕天壓製得動彈不得,苦苦防禦。


    慕天幾次怒吼叫嚷些什麽,但曾在他手下吃虧多次的諾老大不聞不問隻是全力維持優勢,緊迫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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