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則成最終還是製止了翠萍的胡鬧,卻絲毫沒有察覺到翠萍的胡鬧,完全是為了轉移剛才她分析情報的專業性,她這麽一打岔,反倒是讓餘則成心裏悲傷的情緒減輕了不少。餘則成最終語氣有些沉重的說道:


    “手雷我已經收起來了,我的上線他不會叛變的,今天在我麵前,他把自己的舌頭咬下來了!還有一件更可怕的事情,天津站在延安安插了一個奸細,隱藏的很深,代號叫佛龕。”


    翠萍勃然色變,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她不用猜都能想到當時的畫麵。自己的同誌因為害怕堅持不住敵人的嚴刑拷打,最終會把餘則成給撂出來,為了保全下來自己的下線,不惜咬斷自己的舌頭,太慘烈了。


    更何況現在延安還有個天津站派過去的奸細,這就更不得了了。延安那是什麽地方?那是我黨行動作戰的神經中樞,在那裏有個狗特務,那還有什麽秘密能夠守得住?翠萍有些著急的說道:


    “那還了得?這得趕緊把那個狗特務給抓起來啊!”


    餘則成的神情有些沮喪,因為他迎來了自己特情生涯最大的挑戰,眼前的困局讓他覺得非常的無力,他聲音低沉的說道:


    “我倒是想抓,可怎麽抓?眼下這麽重要的情報我居然送不出去!”


    地下交通站發生了這麽大的變故,餘則成相信上級也會迫切的需要跟自己重新建立聯係,他在規定的時間,規定的波段,打開了收音機,記錄下上麵最新的指示。


    然後從抽屜裏拿出了一本精裝本,叫做《蝴蝶夢》的小說,這是一本是英國女作家達夫妮·杜穆裏埃創作的長篇小說,發表於一九三八年,是文藝青年的最愛,最關鍵的是,這是餘則成這條交通線專門破譯暗碼的密碼本。


    餘則成破譯好暗碼後,對著翠萍說道:


    “現在情況緊急,我得馬上出去一趟!”


    翠萍看著神經緊繃的餘則成,有些擔心的說道:


    “你這兩天不順,要當心啊!”


    餘則成看了眼翠萍,頓時覺得心中一暖,沉默了片刻,然後轉移話題說道:


    “我沒事兒,回頭你給站長太太打個電話,告訴她一下你的情況,省得她擔心。”


    翠萍看出了餘則成在插科打諢,不過也理解他的心情,於是便就勢說道:


    “嗯,她送了我那麽多好綢緞,可惜了了,這特麽該死的土匪!”


    餘則成被翠萍的態度逗笑了,換好了衣服,叮囑她看好家,然後出了門,開車前往約定地點。一路上餘則成不停的兜圈子,利用自己的戰術技能,試圖查看身後是否有特務尾隨,直至發現安全後,這才來到了上次的羅絲咖啡館,還是在吧台的位置,他再一次看到了給自己領路的那個男人。


    餘則成視若無睹,來到吧台對著夥計問道:


    “請問廁所在哪兒?”


    這是他們的接頭暗號,吧台的服務生也是自己人,他給餘則成指明了方向,餘則成表示了感謝,然後離開,這時就見那名男子將杯中的紅酒一飲而盡,然後對著服務生比了個手勢,服務生心照的點了點頭,那人這才尾隨餘則成離開。


    還是上次的那個秘密房間,接頭人也依舊是左藍,一對思念已久的戀人擁抱在了一起,互相親吻著對方。餘則成沒有因為一時的歡愉而忘了正事,他抱著左藍,在她耳邊輕聲說道:


    “秋季同誌為了打消我的顧慮,當著我的麵兒把舌頭咬下來了。”


    左藍臉色一變,她瞬間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第一時間鬆開了餘則成,這時就見餘則成繼續說道:


    “還有,延安有一個天津站的奸細,估計是四四年下半年安插進去的,代號“佛龕”。”


    “佛龕?”左藍在口中叨咕了一遍這個名字,隨即想起了什麽,對餘則成說道:


    “呂宗方曾經提到過這個人。”


    餘則成看著自己的戀人,然後輕聲說道:


    “這個人特別危險,他認識你,他現在知道我們倆以前的關係,估計是去延安之前,在重慶呆過!”


    左藍輕皺了一下眉頭,有些擔憂的對餘則成說道:


    “則成,那你現在的處境豈不是很危險?”


    餘則成幫著左藍理了一下她有些散落的秀發,然後說道:


    “這些我目前都能應付,大不了我就跟他們成人我們以前好過,他們拿我沒什麽辦法的。現在最要緊的是趕緊查出這個“佛龕”是誰!”


    左藍仔細的回憶著以前的事情,梳理著腦子裏有些散亂甚至是被遺忘的情況,沉吟了片刻,對餘則成說道:


    “我們在重慶的時候,軍統二處紅科的人通過南京方麵往延安派了兩批特務,後來呂宗方從軍統內部搞到了派遣手冊,大部分的人都已經落網了,我記得老呂在被害前,跟陝西會館的帖老板說過,還有一個人沒有落網,他還在查找。”


    陝西會館與紅色畢節有著深厚的曆史淵源,上世紀三十年代,貴州地下黨的第一個黨支部創始人林青、徐健生、秦天真等老一輩無產階級格命家,創立的格命組織“草原藝術研究社”便是以陝西會館為基地,在此開展革命活動、培養幹部,為支援紅軍,動員畢節優秀兒女參加紅軍作出了積極貢獻。


    建國後,從公私合營時期開始,這個場所便由畢節縣糖業煙酒公司和飲食服務公司使用,開辟為畢節縣第三國營旅社,這便是“三旅社”稱謂的由來。當初餘則成去到延安,跟帖老板也算是有一麵之緣。


    餘則成此時也根據左藍提供的信息仔細的開動大腦思考著,片刻後說道:


    “老呂被害前……他所說的沒落網的那個人會是佛龕嗎?”


    “很有可能,那個人之所以沒落網,是因為他不是從南京走的,所以派遣的名單上沒有他的名字,有很大的可能是從天津去的延安!”左藍補充道。


    呂宗方死之前最後接觸的人就是餘則成,甚至他的遺物都是餘則成幫著收斂的,餘則成猛然想起了當時呂宗方留下的一張照片,上麵有包括他和老呂在內的六個人,照片的背後用紅筆畫了個圈,底下的落款是燒香晉佛,日期是民國二十六年於上海。


    民國二十六年就是一九三七年,一九三七年九月青浦班在上海成立,餘則成記得那是自己青浦班的畢業合影,當時呂宗方作為教員站在主位,至於剩下的人因為過去的時間太長,他是真的不記得了。


    燒香晉佛,也就是說這個人很有可能是自己當初青浦班的同學,再聯係到照片後麵那個當不當正不正的紅圈,餘則成的心裏頓時有了猜測,他臉色有些複雜的對左藍說道:


    “我想我可能知道佛龕是誰了!”


    “誰?”左藍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餘則成搓了搓臉,試圖讓自己精神起來,然後說道:


    “老呂被害以後,我在整理他行李的時候,在他的箱子裏發現了一張照片,是我們三七年的時候在青浦班的合影,老呂當時是我們的教員,那張照片上除了老呂之外,上麵有五個人,其中就應該有佛龕!沒錯沒錯,照片背後還寫著四個字,是老呂寫的,“燒香晉佛”!”


    左藍聽過餘則成細致入微的分析,頓時有種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覺,連忙問道:


    “那照片現在在哪兒?”


    “照片現在在我家,這個人特別危險,他在延安見過你,在邊區交際處,你再好好想想,看看有沒有印象?”餘則成說完用期盼的眼神看向了左藍。


    身為一名優秀的情報人員,過目不忘可以說是他們的本能,左藍閉上眼睛在原地轉著磨磨,最後無奈的搖了搖頭,然後說道:


    “邊區交際處我去過好幾次,那裏每次去的時候都是很多人,我實在想不起來!”


    餘則成看著戀人滿臉愁容,趕忙說道:


    “算了算了,不想了。這樣,我趕緊把照片給你,你立即轉到延安,一定要把這個“佛龕”第一時間控製起來;再有,我要營救秋季同誌,我想,找到這個“佛龕”,可能對營救秋季同誌有很大的幫助!”


    左藍也是情報戰線上的老人,她知道餘則成試圖用交換的方式,把秋掌櫃從軍統天津站營救出來,現在正是軍調時期,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左藍對餘則成說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不過這件事我要跟上麵商量!”


    餘則成很清楚這是必要的組織程序,他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


    “可以,但是必須要快,我擔心秋掌櫃支持不了太久。另外還有,馬奎這個人特別危險,必須馬上除掉。”


    左藍作為我黨駐天津軍調辦的主任,自然是知道馬奎這個人,當初往我黨駐地派遣的特務,就全是馬奎的人。然而餘則成是戰略特工,他的主要任務是打探情報,殺人那是戰術特工的活兒,是有很大的暴露風險的,左藍搖了搖頭,然後言辭懇切的說道:


    “則成,你能潛伏到今天不容易,你不能冒這個險!”


    說出這個決定之前,餘則成就猜到了左藍很可能會拒絕自己,然而有很多的情況現在沒法對自己的戀人細說,因為時間不允許,可是有一條餘則成肯定左藍不會拒絕,於是他隨即說道:


    “在南京槍殺老呂的就是這個人!”


    左藍的臉上露出了驚駭的表情,因為她跟呂宗方本身就是亦師亦友的關係,她用手摩挲著餘則成的麵頰,然後問道:


    “你能確定嗎?”


    餘則成點了點頭,然後對左藍說道:


    “能,槍殺後他離開現場,跟我是擦肩而過,後來萬裏浪審問他的時候,我作為書記員做的記錄,但是現在他應該不記得我了!”


    想起曾經犧牲的戰友,淚水從左藍的眼眶滑落,她沉默了片刻,擦幹了臉上的淚痕,然後問道:


    “怎麽除掉?你有具體的行動步驟嗎?”


    餘則成輕吻了一下左藍,然後點了點頭,開口說道:


    “這還需要你們配合!”


    餘則成和左藍分開之前,約好了傳遞照片的方式,然後就駕車朝著家的方向駛去。到家之後,餘則成徑直進了樓下自己清洗照片的暗室,找出了當初老呂留下的那張照片。


    翠萍聽見樓下的動靜,第一時間下了樓,當她走到樓梯口的時候,見到剛從暗室裏出來的餘則成,隻見他湊著燈光,拿著一張照片在那裏比比劃劃。


    翠萍突然聞到了餘則成身上傳來的脂粉香氣,翠萍想起了當初回到天津的時候,自己對餘則成的保證,臉色變得有些複雜。


    餘則成將照片夾在一本雜誌裏,就徑直離開了,翠萍看著餘則成離開的背影,突然感覺渾身有些癱軟,她把著樓梯的扶手,慢慢的坐下來,長歎了一口氣……


    左藍在收到餘則成傳遞回來的照片,按他提到的方法,第一時間找到照片上代表“佛龕”的那個人,她一眼就認出來自己曾經跟他見過,隻是時間過去太久,而且當初邊區交際處接觸的人太多,她實在是想不起來這個人姓甚名誰了。


    左藍回到了駐地,第一時間找到了鄧銘主任,將情況如實的跟他進行了反映,希望可以將這張照片送回到延安,按圖索驥,將這個“佛龕”給找出來,並且控製住。


    第二天一早,左藍剛一起床就被鄧銘的警衛員叫到了他辦公室,隻見鄧銘對她說道:


    “左藍,照片不用送回延安了,而且路上這麽一耽擱,時間上也來不及,邊保的郝和平同誌現在正在北平,他馬上可以過來!”


    邊保的郝和平同誌,左藍並不陌生,他是陝甘寧邊區延安市公安局局長,此人與羅青長、汪東興、趙蒼壁、淩雲、鄒瑜等人都是我黨情報保衛戰線的傑出人物,原來都出身於延安窯洞的“情報偵察訓練班”。


    左藍實在是不敢相信,上級對這個情報的重視力度如此之大,居然會派來這員老將,她難以置信的問道:


    “郝局長來這兒就隻是為了辨認這張照片?”


    鄧銘笑了笑,然後呷了口茶,對著左藍說道:


    “對,他是延安的老公安,就沒有他不認識的人,是咱們那裏出了名的活本本!”


    左藍鬆了口氣,重新拿起了照片,看著上麵的目標說道:


    “這個人我在延安一定見過,不是銀行的就是學校的,隻是我這腦子……我實在是想不起來了!”


    鄧銘看著左藍有些愧疚的模樣,出聲安慰道:


    “不要緊,找出這個人就好辦了,關於“峨眉峰”提出的營救秋季同誌的計劃,上級已經批準了。還有,關於除掉天津站行動隊隊長馬奎的事,上級經過調查,確認了他就是當初在南京槍殺呂宗方同誌的凶手,針對他的計劃,也可以開始了!”


    左藍走出商券會館的時候,外麵一片車水馬龍,周邊有擺攤的,有拉著黃包車路過的。左藍目標明確的來到了一個賣糕點的攤位前駐足,小販滿臉笑容的問道:


    “長官,您要買點什麽?”


    左藍看都沒看這個小販,仿佛自說自話的說道:


    “告訴馬隊長,我要見他!”


    小販瞪大了眼睛,不過還是嘴硬的回道:


    “什麽馬隊長?莫名其妙嘛!”


    左藍笑了,她看著麵前的小販,不疾不徐的說道:


    “你是行動二科的米誌國吧?我想你不會不認識馬隊長的,快點兒!”


    葉晨的辦公室裏,餘則成對著葉晨請示道:


    “站長,內正處讓我們派個人去參加他們的會!”


    葉晨抬頭看了眼餘則成,然後說道:


    “那就讓馬奎去吧,以前都是他去的。”


    餘則成笑了笑,然後對著葉晨回道:


    “站長,你也知道,馬隊長最近一段時間,忙著地下黨的事情,根本脫不開身!”


    餘則成的這句提醒,讓葉晨意識到,餘則成針對馬奎的殺局,正式拉開帷幕了,葉晨自然是願意充當這個吃瓜群眾,於是他拿過了桌上的電話,直接給陸橋山撥了過去,接通之後,開口說道:


    “橋山啊,城防局和內正處有一個會,你去參加一下吧,對,馬上!”


    陸橋山掛斷了電話後,拎著自己的公文包徑直下了樓,剛一出門口,就遇到了餘則成,隻見餘則成招呼道:


    “出去啊老陸。”


    “內正處有一個會!”陸橋山解釋道。


    陸橋山說完,正要上車離開,卻被餘則成給叫住,隻見餘則成說道:


    “你去內正處啊,那你捎我一段吧,我去買個打字機。”


    陸橋山和餘則成平日裏關係還算是融洽,自然是不會拒絕他的小請求,於是對著餘則成說道:


    “上車吧!”


    陸橋山開車的途中,餘則成好像是想起了什麽,開口問道:


    “老陸,藥店那個案子我記得應該是你掌握的吧?”


    餘則成一句話頓時勾起了陸橋山心中的火,身為情報處的處長,自己處裏的情報,被馬奎派進來的探子泄了密,讓他搶先了一步,結果出盡了風頭,這件事一直讓陸橋山耿耿於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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