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則成把晚秋給答對走,自己回到了天津站,剛一進到辦公室,發現窗子一早放風的時候忘記關上了,正要關窗,突然聽到樓下傳來了汽車的轟鳴聲,餘則成下意識的看了眼,發現竟然是兩個行動隊的特務,押著王占金和他兩個小孩回到了天津站。


    餘則成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兒,這件事不用問就是出自李涯的手筆,看來這個家夥對自己這邊還是賊心不死啊。李涯要是想從王占金的口中套出什麽情報來,絕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到時候自己和翠萍就危險了,絕不能讓王占金落到李涯的手裏!


    餘則成直接出了自己的副站長辦公室,直接把押著王占金和他孩子去審訊室的兩個特務給伸手攔住了,然後開口問道:


    “誰讓你們把這個人給帶回來的?”


    餘則成以前是機要室主任的時候,行動隊的這群特務可以不把餘則成當成一回事,因為自己的老大李涯的職階本身就蓋過餘則成一頭,他還管不到行動隊這邊。


    然而今非昔比,餘則成抓捕季偉民立了大功,直接被提拔到了中校,跟李涯算是平起平坐了,如果僅僅如此,行動隊的這群特務也僅僅隻是平日裏敬畏而已,但是行動隊的工作,依舊輪不到餘則成過來吆五喝六。


    可是餘則成剛被提拔成了少校,就坐上了副站長的位置,這情況就大不一樣了,這代表著在保密局天津站這個甲級站,他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是名副其實的二把手,別說他們了,就是李涯見到他都得聽喝。


    抓捕王占金的特務先是對餘則成鞠了個躬,然後畢恭畢敬的說道:


    “副站長,是李隊長讓我們把人帶回來的!”


    “把人交給我吧!”餘則成說完直接一把薅住了王占金的衣領子,把他拽到了自己的辦公室,推了進去後,把門在外頭反鎖,這種情況下,沒人會在不經過他的允許下,隨意的進出他的辦公室,當然,葉晨這個站長除外。


    餘則成回過身對押解王占金的特務,臉色不善的說道:


    “這事兒現在跟你們沒關係了,我找李隊長說去!”


    餘則成來到李涯的辦公室,連門都沒敲,一腳直接踹開了李涯辦公室的門,臉色陰沉的來到了他的辦公桌前,一眼不發。


    李涯站起身來,看著怒氣衝衝的餘則成,故作不知的問道:


    “這是怎麽了,餘副站長?”


    餘則成雙手插兜,也沒跟李涯兜圈子,直接質問道:


    “你在監視我啊,李隊長。”


    如果是以前,李涯派人監視餘則成的行蹤,甚至都不用跟他打招呼,因為這是保密局內查的一貫作風,除了站裏的直接領導,這是誰都逃不過的。


    然而現在時過境遷,餘則成已經成為了李涯的頂頭上司,這麽做就有些不妥了,因為調查自己的直屬領導,如果沒有上麵授意的話,就是觸犯了軍統特務的大忌,是要受到家規處分的。李涯趕緊開口否認道:


    “怎麽會呢?沒有,絕對沒有。能告訴我這是怎麽了嗎?”


    餘則成自然是看出了李涯在跟他裝傻,他也懶得跟李涯兜圈子,直接說道:


    “沒監視我?那你為什麽要找那個地主王占金呢?而且是從那麽老遠的地方找回來,你是不是該給我一個解釋啊?”


    餘則成的質問讓李涯的心裏很不舒服,自己的這位老同學,在不久之前,跟自己頂多也就是平起平坐,甚至在保密局天津站就是個小透明。現在當上了副站長,都敢跑到自己跟前要說法了,真是夠諷刺啊,他的這個副站長還是自己整走陸橋山提上去的呢,這翻臉速度夠快的啊!


    不過李涯虛偽的笑了笑,還是對著餘則成解釋道:


    “啊,是這樣的,前段時間呢,龍幫和義和會的人偷了機場倉庫,這您應該知道。他們偷來的東西呢,銷往了紅區,所以我派出手下正在暗查,發現他們在驅趕這麽一個小買賣人,我覺得內有蹊蹺,就帶回來問個究竟。”


    餘則成知道這一切都是李涯的托辭,龍幫是個什麽揍性他自己心裏最有數兒,說他們走私一些緊俏物資,倒買倒賣這些不足為奇,可要說他們偷公家倉庫,給他們十個膽子他們也不敢。李涯這分明是看到龍二跟自己走的近了,所以才會派人去監視他,他的目標是自己!


    餘則成深吸了一口氣,用有些慍怒的語氣說道:


    “那個賣大餅的是我們老家的地主,無惡不作,對我嶽父家幹了很多很多的壞事兒,現在老家那邊搞塗改,他跑出來了,有那麽便宜的事兒嗎?我就是要把他弄回去,讓他好好受受罪。龍幫的弟兄是我叫去的,跟倉庫被盜沒什麽關係!”


    李涯耐人尋味的笑了笑,論起整個人,保密局的特務才是行家裏手,別說讓人受罪了,就是把人給埋了,都不是什麽大事兒,餘則成送王占金回老家受罪的說辭,明顯就站不住腳。


    李涯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嗨,鬧了半天是您叫他們去的啊,我還真是狗拿耗子了。那您看現在怎麽辦呢?”


    “人交給我,你就不要管了!”說著餘則成側身就要離開。


    誰知這時李涯突然對餘則成接著說道:


    “餘副站長,您看要不這樣吧,人我來幫您處理,既把他趕回去,又能幫咱們做點事兒。”


    餘則成算是看出來了,李涯這是明顯賊心不死啊。餘則成態度生硬的說道:


    “我說的話你沒聽明白嗎?人我自己來處理,如果你覺得有什麽不妥的地方,你可以跟站長匯報,我等著!”


    說著餘則成直接坐在了李涯辦公室的沙發上,對著李涯抬手示意,他可以打電話給站長匯報了。


    李涯的臉色有些難看,他現在愈發肯定這個王占金有問題了,可是餘則成以勢壓人,這讓他有些難辦,他現在剩下的唯一一條路,就剩下跟葉晨匯報了,看看他對這件事情是什麽態度。李涯臉色有些僵硬的對餘則成解釋道:


    “餘副站長,我真是沒別的意思,那我就先請示一下了。”


    餘則成哂笑了一聲,心說你這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跟我玩兒這套,真當我抗戰八年的內勤是白幹的嗎?你李涯潛伏去了延安,可我也不白給,在城市裏跟小鬼子和漢奸浴血奮戰了八年,跟我玩兒心眼兒你算是找錯人了!


    餘則成作為青浦班畢業的特務,他有說這個話的底氣。軍統總共辦了六個大型特訓班,這六個班的全稱和學員人數如下:臨澧特訓班,千餘人;黔陽訓練班,九百人;息烽訓練班,辦了七期,每期五百到一千人;蘭州訓練班,辦了五期,學員總數超過七千人;建甌東南訓練班,學員七百餘人;建訓班從第二期開始改為中美訓練班,學員一千餘人。


    在這六個大型特訓班之前,軍統最早的特訓班,也就是餘則成和許忠義掌握特工入門技術的青浦班,就已經於一九三七年十一月在上海青浦城內西溪小學校正式開班了,他們是所有“軍統科班特務”的大學長。在所有軍統特訓班中,青浦班是唯一跟鬼子真槍實彈打過正規城市攻防戰的,“勇士”一詞,並非戴春風誇大其辭。


    青浦特訓班以戴春風為主任,餘樂醒為副主任,原有學員四百零八名,他們在上海主力撤退後,在陶一珊指揮下負責斷後,三天艱苦的巷戰下來,兩萬人的別動隊隻剩下不到八千,青浦班直接戰損七成以上,跟著餘樂醒撤出戰鬥並轉移到安徽省祁門縣的,隻有不到一百人了。


    這一百來個隻受過一個月特訓的學員,馬上分為三夥:一夥到了湖南臨澧,繼續招收學員辦班;一夥到蘇浙別動隊當了營連級軍官;還有數十人潛回上海,分別加入了趙理君和林之江的軍統行動隊,開始殺鬼子除漢奸,而餘則成恰好就是潛伏回到上海的那一批,可以說他是無數次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


    “站長,我有件事要跟您匯報請示一下。”


    “說。”


    “我讓手下的人監視龍幫,結果發現他們把天津衛一個賣大餅的小販,給趕出了天津城,我覺得內有蹊蹺,就派人把那個小販給帶了回來。


    結果餘副站長說那個小販是他們那邊的地主,當初欺負過他嶽父家,是他讓龍幫的人把他給送回去的為的是讓他遭點罪。”


    “這事兒是有點奇怪。”


    “是啊站長,我不知道該怎麽處理啊?”


    “審一審嘛,要是沒什麽問題就給他放了,那邊過來的人總能了解點什麽。”


    李涯有些得意的笑了笑,然後對著葉晨說道:


    “那我就這麽跟餘副站長說了?”


    “餘則成現在人在哪兒呢?”


    “就在我辦公室!”


    然而讓李涯萬萬沒想到的是,葉晨在聽到餘則成在他辦公室的時候,態度立刻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就在你身邊嗎?這樣吧,你就讓餘副站長自己決定吧,又不是什麽正經的事兒,就讓他看著辦吧。”


    李涯被晃了一下,差點憋屈的吐出一口老血,他緩了好半天,平複了一下情緒,接著問道:


    “那就……那我就不管了?”


    “嗨呀,地主和農民的事兒委員長都管不了,你能管的了嗎?”


    葉晨殺人誅心的話直接把李涯給懟到了南牆根兒,常凱申都束手無策的事情,你李涯有那個本事去管?你是自認你比委員長還厲害嗎?保密局要不要讓你來當家啊?


    李涯的臉上變得無比難看,就好像是吞了翔一般,緩了許久才回道:


    “那好吧站長,我知道該怎麽辦了。”


    這件事情內有玄機,隻能說餘則成太清楚辦公室正治了,他知道自己在場和不在場有截然不同的區別,李涯和葉晨的電話被他聽到,無論如何葉晨這個站長都會賣他一個麵子的,不管是從公事上還是私交上,自己和葉晨的關係,都遠不是李涯能比得了的。


    餘則成好整以暇的靠在沙發上,等著李涯的回話,李涯放下電話後,看著餘則成,然後輕聲說道:


    “餘副站長,這件事情就由您解決吧。”


    餘則成看著李涯笑了笑,然後對著他說道:


    “李隊長,謝謝你給我餘某人這麽大的麵子啊。”


    “餘副站長,我真沒別的意思,請您相信。”


    餘則成玩味的看著李涯,然後點了點頭,開口說道:


    “我相信你,可是你別忘了,湯四毛中彈的彈殼是我壓下來的,如果拿到三科去排查那一槍是誰打的,是一件非常簡單的事情。”


    餘則成的威脅讓李涯勃然色變,他沒想到餘則成會在暗處抓到了自己的把柄。當初自己將湯四毛滅口,本以為神不知鬼不覺,沒想到餘則成居然會在勘驗過現場後,把彈殼給藏了起來。


    保密局特務的配槍都是經過備案的,隻要經過彈道比對,很輕鬆的就能知道子彈是從誰的手槍裏打出來的。而鄭耀全在天津站雖說走了個陸橋山,可是卻難保他沒有別的下屬潛伏下來,一旦被他得知陸橋山是被自己陷害的,這就是同行傾軋,就連毛齊五都保不住自己。


    李涯臉色僵硬的看著餘則成,許久之後開口說道:


    “餘副站長還真是用心了!”


    餘則成知道李涯絕不會相信自己的解釋,可是他別無選擇,因為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保密局審訊室刑具的威力,這絕不是王占金這種養尊處優的地主老財能夠扛下來的。更何況人家也沒理由幫你扛,翠萍還抓過他妹夫搶過他的糧食呢,不背刺你一刀都算好的。


    餘則成眼神冰冷的看了眼李涯,然後徑直起身離開。至此他和李涯之間的關係,徹底從蜜月期轉向了寒冬,撕破了臉,今後會發生什麽事情,就隻有各憑本事了。


    餘則成走後,順手帶上了李涯辦公室的門,沉默了幾秒後,李涯將自己辦公桌上的物件,全都掃到了地上,眼瞅著就能抓到餘則成的把柄,沒想到還是功敗垂成了。


    為了防止再次發生意外,餘則成親自開車將王占金和他的兩個孩子給送走了,本來他已經做好了殺人滅口的準備,可是在即將開槍的時候,看著在一旁叫著爸爸的稚嫩孩童,餘則成心軟了,他最終給王占金塞了一筆錢,讓他帶著孩子離開了……


    餘則成開車帶著王占金離開的時候,李涯就站在窗口處看著,可是他卻毫無辦法,他甚至都不敢讓手下的特務去跟蹤。因為跟蹤龍幫的人,他還算是師出有名,可要是跟蹤餘則成這樣的經驗豐富的特務,那可就是丟人現眼了。


    回想起剛才打給葉晨的電話,李涯明顯感受到了站長的不滿,因為自己剛才的舉動,無疑是在把葉晨當槍使,試圖壓餘則成一頭,順帶著也可以離間二人之間的關係。可惜葉晨壓根兒就沒上當,現在自己得去找補一下,要不然難說葉晨會對自己有什麽想法呢。


    葉晨的辦公室裏,李涯再沒了當初來到天津站的時候那樣的不懂規矩。葉晨靠在搖椅上閉目養神,李涯靠在辦公桌前站立著說道:


    “剛才餘副站長把人親自給送走了,我看他好像很生氣,覺得我們在監視他。”


    葉晨哂笑了一聲,心說是不是監視你心裏不清楚嗎?跟我在這兒打馬虎眼?當初你的那點本事,還都是我教的呢,沒大沒小的狗東西。


    葉晨連眼睛都沒睜開,毫無誠意的安慰道:


    “內部監視是正常的,他不會往心裏去的。”


    李涯一時氣結,因為葉晨的話分明是把餘則成放在了領導的位置上,在暗指他的沒大沒小。這時候李涯能做什麽?他也隻能是咬死了不承認:


    “可是我真沒監視他,我們是監視龍幫的人,無意中發現的。”


    葉晨的嘴角微微向上彎起,笑容裏帶著一絲嘲諷的意味,開口說道:


    “李隊長啊,餘副站長三七年就入行了,跟你是一屆的同窗,更是餘樂醒帶過的學生,要他相信你的話,就要編的天衣無縫。”


    葉晨的話一語雙關,你的這套說辭,就看我都說服不了,你又怎麽拿出去騙別人去?而且還是經驗和手段都不比你差的同窗?都是一個師父教的,你會的他也會,別想著能輕易地瞞天過海……


    餘則成送走了王占金,回到天津站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忙碌了一天的他,可謂是心力交瘁,此時連飯都沒顧得上吃。誰知道剛到辦公室,又接到了一通電話,是謝若林打來的,要約他出來談一談。


    餘則成本來都已經把隨身佩戴的手槍收進了抽屜裏,最後仔細的想了想,為了防止出現什麽意外,又把槍取了出來,仔細的檢查過後,給槍上了子彈,這才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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