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新從警以來最大的滑鐵盧,就是栽在了馬魁的手上,所以他對馬魁頗有怨念,隻不過當著本人的麵這些話不好問出口,所以看著馬魁去審訊室換衣服去了,他打算纏著胡隊好好問個明白。怎麽就一個逃犯都能成警察了,警察的入職門檻至於這麽低嗎?


    葉晨則是幹脆沒理會這茬兒,他幫著師父馬魁拿著嶄新的警服進了空無一人的審訊室,幫著師父把警服換上,換的時候還不忘打量著尺寸,然後說道:


    “師父,這褲腿子有點長了,我用別針幫您別上,等回頭照著這個印兒你讓師娘幫你鎖好邊兒就成。”


    馬魁饒有興致的看了眼自己的徒弟,然後說道:


    “剛才你應該聽到了,我可是剛蹲完笆籬子從裏麵出來,你就不覺得膈應,害怕?心裏麵不感到忌諱?”


    葉晨表情有些凝重,過了片刻才笑著說道:


    “既然組織上放心讓你當我的師父,那就說明你的問題已經調查清楚了,既然如此,我為什麽要害怕?師父,我知道這些年您心裏覺得憋屈,覺得自己耽誤了大好的青春年華,可咱好歹也還是出來了,放心吧,以後日子會慢慢變好的!”


    馬魁整了整自己的領口,然後讚許的笑著拍了拍葉晨的手臂,沒有說什麽,朝著外麵走去,葉晨也緊隨其後。


    葉晨知道這些年壓抑的生活讓師父馬魁變得沉默寡言,汪新父親汪永革當初的那一記背刺,讓他至今都沒恢複過來,所以他現在有嚴重的疑心病,不敢去輕信任何人,葉晨也沒有太介意,畢竟師徒倆相處的日子還長著呢。


    對於師父馬魁的事情,葉晨自然是不用像汪新似的那麽好奇,因為他完整的知道是怎麽回事兒。當年火車上有一夥蹬大輪兒行竊的慣犯,被馬魁這個鐵路派出所第一反扒高手給盯上了。


    在抓逃的過程中,二人逃到了餐車上,小偷抓起酒瓶子對著馬魁的腦袋就是一下,然後被馬魁給一腳踹進了餐車的操作間裏。小偷趕緊起身把操作間的門給反鎖上了,然後幫著小偷掩護的兩個同夥故意在外麵拖住了馬魁的腳步。


    這時候身為乘務長的汪永革因為餓了,跑到餐車操作間裏尋思著弄點吃的,結果不曾想被小偷給堵到了操作間,他身為非編外人員也還算是英勇,操起了廚具就要跟小偷對峙,結果被小偷給一腳放翻了。


    就在這時,小偷試圖從操作間的車窗朝著火車外跳去,結果卻被汪永革給一把拽住了後腿,而汪永革不像是馬魁接受過專業的訓練,手上沒勁兒,結果小偷就這樣意外的摔死了。


    如果人沒事,那一切都好說,可是現在人出事兒了,汪永革怕了。妻子早逝,家裏兒子汪新還這麽小,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因為這件事情身陷囹圄,要不然兒子汪新指定就成了孤兒了,於是他趕快躲到了另外一節車廂。


    而馬魁這時恰好擺脫了小偷同夥的糾纏,用鑰匙打開門,進到了操作間,好死不死的趕上了事情的尾巴,探出頭去朝著車窗外看去的時候,小偷已經倒地不起了。小偷同夥看到後,連忙大叫“殺人了”,這回馬魁是結結實實的當了回背鍋俠,有口都說不清了。


    馬魁被公安帶下火車的時候,他心裏憋屈到了不行,就在這時,他抬頭的一個瞬間,看到汪永革出現在了操作間,躲在了車窗後頭,唯恐被他看到。


    馬魁心知汪永革一定看到了當時的情況,急欲讓他幫著自己作證,還自己清白,然而公安找到汪永革詢問情況的時候,汪永革一口咬死了自己當時不在,什麽都沒看到,就這樣二人算是徹底結下了梁子。


    最終馬魁因為過失殺人罪被判了十二年的有期徒刑,因為小偷當時是死在在哈市轄區,所以他被關到了哈三監。直到七八年,當初盜竊團夥的另外兩人因為重操舊業,被哈市公安局七處再次給抓住了。


    七處在刑訊預審這一塊可謂是相當厲害,在他們的強大攻勢下,這倆小毛賊恨不能把小時候偷雞的事兒都給撂了。捎帶著馬魁當年的事情因此而浮出了水麵,二人承認了當初故意冤枉馬魁的事實。


    馬魁的事情被調查清楚了,這才還了他一個清白。獄警把他從哈三監送回戶籍所在地。這時候交接工作還是蠻死板的,馬魁並不知道自己重獲自由了,陪同他一起回來的獄警也並未向其告之,事情頓時兩擰了。


    這些年馬魁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看到自己的妻子一麵。因為寧陽距離哈市有不短的距離,遠不像後世的高鐵,幾個小時就能到地方,這時候的蒸汽列車慢的就跟老黃牛似的,從寧陽到哈市需要幾天幾夜的路程。身體孱弱的王素芳因為家裏孩子需要照顧,再加上單位的工作在那裏拴著,她就算想去哈市看望丈夫都做不到。


    所以火車臨近寧陽站的時候,馬魁趁著半夜上廁所,甩脫了獄警,正要跳窗戶逃跑,趕回家看妻子一眼的時候,好巧不巧的被汪新給撞上了,兩人發生了激烈的纏鬥,誤會就此產生。


    換完了警服後,葉晨跟在師父馬魁的身後,兩人進到了寧陽站,這時汪新也跟了過來。馬魁站在月台上,看著正在檢修的蒸汽列車,不由得唏噓,這時汪新嬉皮笑臉的湊到跟前,開口招呼道:


    “老馬,幹哈呢?”


    如果沒有對比還好點,麵對汪新的不禮貌,馬魁頂多損他幾句。可是葉晨這邊對他畢恭畢敬的稱師父,而汪新卻沒大沒小的直呼“老馬”,頓時讓馬奎心裏覺得很不爽,心說什麽樣的老子教育出什麽樣的兒子。馬魁隻是冷哼一聲,壓根兒沒搭理汪新,自顧自的上了火車。


    汪新看著馬魁的背影,撇了撇嘴,然後一把拉住了正要跟上去的葉晨,嘴裏不住的嘮叨著:


    “瞧瞧,還老同誌呢,一點禮貌都沒有。雖說我是他徒弟,可跟他打招呼,他好歹知應一聲啊!”


    葉晨隻是淡然一笑,心說換了我是你師父,你在我手底下敢這麽沒大沒小的,我就直接大巴掌扇過去了,讓你知道花兒為什麽這樣紅。


    師徒三人在列車上巡視了一圈,這時窗外的廣播大喇叭發出了讓旅客進站的提示:


    “旅客同誌們,從寧陽開往哈城的火車馬上就要發車了,請大家抓緊時間上車!”


    馬魁帶頭走下了火車,因為這時候作為乘警,他要在下麵維持秩序。葉晨和汪新跟在師父馬魁的身後。


    馬魁看到汪新手腕上還綁著矯正的甲板,心裏雖然有些歉意,不過嘴上還是不饒人的沉聲說道:


    “那天把你手腕子弄傷,也不能全怪我,誰讓你死抓著我不放呢?”


    馬魁不提這茬還好,一提汪新頓時火大了,因為這是他從警以來最大的恥辱。抓人的時候居然被撂倒不說,還被自己的手銬給銬上了,受傷事小,他覺得自己的臉麵被人當成是鞋墊子踩在腳底下了,下意識的就認為馬魁是在挑釁自己。針尖對麥芒的說道:


    “抓捕逃犯是我身為一個警察的職責,別說受傷,就是手斷了也不能撒開!”


    馬魁臉上露出了一抹讚許的表情,心中不由得感慨,汪永革那個慫貨居然能教出這麽熱血的兒子,實在是難以想象。雖然是心中讚許,可是馬魁嘴上還是故意嗆聲道:


    “要不是看你穿了身警服,我手上留了三分力,你不光得打甲板還得上石膏!”


    葉晨站在兩人身邊好整以暇的看著爺倆鬥嘴,隻見汪新都快要把嘴給撇到了天上去了,他“嘁”了一聲,然後說道:


    “喲嗬,還真幽默啊,我剛才差點給你塞衣櫃裏邊,還在那兒吹呢,不服抽空咱倆比劃比劃?”


    這時一直默不作聲的葉晨突然插嘴了,隻見他對著汪新說道:


    “汪新,要說比劃還咱倆先比劃吧。都已經拜老師了,總得先分出誰是師兄誰是師弟啊,你說是吧?雖然你比我來的早幾個月,可是在拳腳上我還真沒遇到過像樣的對手,都說達者為先,到時候誰贏了誰當師兄,你覺得怎麽樣啊?”


    馬魁嘴角微微上揚,沒等汪新回應,對著葉晨說道:


    “你倆比劃的時候,記著叫我一聲,我給你倆當裁判。”


    說完馬魁跑去車廂入口處幫著維持秩序去了,葉晨正要跟過去,卻被汪新一把給拉住,然後說道:


    “不是葉晨,你怎麽胳膊肘往外拐,調炮往裏揍啊,你沒看出來老馬是在故意找我茬嗎?你不說幫著我,還幫他嗆我,可真沒良心,白請你吃殺豬菜啃肉骨頭了!”


    葉晨笑著拍了拍汪新的後背,然後對他說道:


    “咱倆拜師已經是既定事實了,這是組織上安排的,我總不能看著你們像是鬥雞似的掐個沒完沒了吧?到時候真要是因為你倆之間的隔閡,影響到工作了,你覺得這樣就好啦?


    說實話,剛才我說那話隻是為了打個岔,師兄師弟隻是個稱呼而已,我還真就沒放在心上。你要是怕傷感情,咱倆不比劃也沒毛病,頂多我吃點虧,叫你聲師兄。”


    葉晨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以汪新不服輸的性子,自然是不能就此認慫,他對著葉晨放狠話:


    “比劃就比劃,到時候你可別說我欺負你!”


    從寧陽到哈市的火車,一來一回四五天的工夫就過去了,沒經曆過那段時日的人很難想象,那時候從寧陽到大連,不過四百多公裏的路程,居然要十多個小時,蒸汽火車真的是慢到可以。


    從火車上下來,葉晨去到單位浴池洗了個澡,正好跟師父馬魁遇上了,師徒倆互相搓澡,馬魁感受著葉晨的力道,笑著說道:


    “你小子這手勁兒也不小嘛!”


    葉晨嘿嘿一笑,他每天的必修功課就是晨練,這些年都沒耽擱過,哪怕是換了身體,回到了年輕的時候,他也從未鬆懈過對自己的鍛煉,不上班的時候,每天清晨都照樣起來練晨課。


    東北人在以前一般都是一周一洗澡,北方的天氣是特別幹燥且寒冷,春秋兩季雨水少,冬天的時候用“幹冷”兩個字就能概括。所以家裏一般都有暖氣裝置,這會讓室內空氣幹燥,整個人也感覺很幹燥。這種生活環境下,如果天天洗澡就會破壞皮膚角質層,使皮膚出現瘙癢問題。


    還有一點,就是北方地區大部分處於山地和丘陵地帶,水資源匱乏,在過去的時候生活條件比較差,所以沒有設施條件天天洗澡。


    而且北方風沙、塵土相對較大,導致身上汙垢比較多。所以洗澡方式一般是搓澡,這樣才能有效祛除清皮膚汙垢和老化角質,每次都要洗的很幹淨。但是比較麻煩時間很長,所以頻率也就自然降低了。


    葉晨和馬魁爺倆一邊互相搓澡,一邊扯著閑篇兒,馬魁對著葉晨問道:


    “葉晨,聽你口音不像是寧陽這一塊兒的,反倒是像黑龍江那邊的,你老家是哪兒的啊?”


    葉晨一邊幫馬魁搓著後背,一邊說道:


    “我老家是肇東的,地處鬆嫩平原,夾在哈市和大慶中間。”


    馬魁的臉上泛起了回憶的神色,然後說道:


    “那塊兒我去過,不過要在二十年前了,那時候你應該才剛出生呢!”


    洗完澡後,爺倆換了身幹淨的變裝,微風吹在臉上,感覺整個人都鬆快了不少。葉晨對著馬魁說道:


    “師父,我也是剛來到寧陽,先去你家認個門兒吧,以後有事兒也好過去找您。”


    馬魁點了點頭,他對葉晨的印象要比汪新強的多。不光是因為他跟汪永革之間的陳年糾葛,更主要的是汪新對他這個師父缺少最起碼的尊重。而葉晨則不一樣,從胡隊介紹正式拜師開始,他一直都保持著畢恭畢敬的態度。


    馬魁拍了拍葉晨的肩膀,然後對著他說道:


    “行,那就跟著我過去看看吧!”


    葉晨跟著馬魁順著大道走進了一條土路,然後在一排棚戶區,看到了馬魁的家,是一間麵積不大的破舊瓦房,隻不過肉眼可見房頂的瓦片缺了好幾塊兒,用破舊的塑料布壓在了上麵。


    葉晨以前在人世間世界住過這樣的房子,隻不過那時他們家住的是光字片最好的房子,所以不存在漏雨的情況,可馬魁家的房子,下雨的時候絕對是要遭殃的,就跟肖國慶和孫趕超家似的。


    葉晨有些擔憂的看了眼屋頂,然後對著馬魁說道:


    “師父,後天是禮拜天,我去找地兒挖點黃泥,弄點幹草,再去踅摸幾片瓦片,跟你把屋頂補一補吧?這眼瞅著就要進四月了,天氣一天比一天暖和,隻要來上一場春雨,你這家裏非發河不可啊。”


    馬魁的心中覺得一暖,他拍了拍葉晨,然後說道:


    “你小子有心了,不過先不著忙,累了四五天了,好不容易回家歇歇,等過陣子咱們都不忙了再說吧!”


    葉晨透過門上的玻璃,看到一個婦女在家裏忙進忙出,於是他對著馬魁說道:


    “師父,我就不打擾您跟師娘團聚了,我先去趟商店買點東西,咱們明兒見!”


    馬魁看著葉晨離去的背影,臉上不自覺的露出了笑容,他覺得老胡給他分的這個徒弟真是不錯,懂事兒,知進退。馬魁一邊想著,一邊推門進了屋,對著王素芳招呼道:


    “媳婦兒,我回來了!”


    葉晨溜溜噠噠的走上了大道,經過打聽,來到了國營第一商店,進屋的時候,裏麵有倆售貨員,一個歲數大的正在悠哉悠哉的磕著瓜子,另一個年輕的女售貨員則是趴在自己的櫃台上,磕磕巴巴的背著什麽:


    “趙且伐燕,蘇代為燕謂惠王曰,今者臣來,過易水。蚌方出暴……曝,而……”


    遇到不會的字了,那個女售貨員正要翻查一旁的字典。葉晨則是笑著上前提醒道:


    “那個字念鷸,鷸是一種水濱鳥類,平日裏靠捕魚為生。”


    年輕的女售貨員抬起頭來,她叫馬燕,是葉晨師父馬魁的姑娘。馬燕有些遲疑的看向葉晨,然後問道:


    “你背過這篇文章?”


    葉晨笑著點了點頭,然後對著馬燕說道:


    “我沒記錯的話,這篇文言文的題目應該叫《趙且伐燕》,出自《戰國策.燕策》,講的是鷸蚌相爭的故事。”


    馬燕趕忙看了看課本上的注解,上麵寫著文章的出處,果然和葉晨說的一模一樣。她笑了笑,然後問道:


    “同誌,你買點什麽?”


    正在這時,馬燕身旁的那個年長售貨員對她說道:


    “燕子,你幫我看一下,我去趟廁所!”


    葉晨打量了一眼屋裏琳琅滿目的商品,然後說道:


    “你幫我嘎一斤五花肉吧,晚上回家做紅燜肉吃!”


    說著葉晨從兜裏掏出了一張一斤的肉票遞了過去,附帶著一張女拖拉機手的一元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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