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強和葉晨對視了一會兒,突然笑了,隨即開口說道:


    “趙行你今天專程來看我,我想不隻是為了損我幾句吧?有什麽話不妨開門見山的說。”


    朱強對自己的認知一向都很清晰,在銀行的時候,自己隻不過是運營部的最底層,管理著業務部坐櫃台的那些個櫃員。而葉晨是濱江支行的行長,二者的身份地位相差懸殊,甚至說話的時候都很少,所以今天他會來看望自己,本身就帶著一絲詭異。


    葉晨也笑了,他用手撣了撣自己褲子上的褶皺,然後拿著話筒輕聲說道:


    “朱強,我知道你到現在還在為那天的事情,對我心生怨恨,覺得如果不是因為我的攪局,你可能什麽事兒都不會有。可你其實不知道,當時我是在幫你,打你也隻是掩飾,要不然你現在就不隻是被判五年這麽簡單了。”


    朱強都被氣笑了,他在銀行雖然是最底層,可不代表他是個傻子。他臉上掛著濃濃的嘲諷,然後問道:


    “哦?這麽說我還要謝謝你唄?”


    對於朱強的態度,葉晨其實早有預料,他輕歎了口氣,然後說道:


    “其實你在陽台用話術洗腦白玨的時候,市局經偵和審計的苗徹苗主任已經通過約談,了解到這件事情大概的脈絡了。


    所以你哪怕用話術把白玨給逼得跳了樓,難道就覺得自己能夠洗清自己嗎?那才是真正的笑話,隻會讓你罪加一等,而且從簡單的經濟犯罪變成暴力犯罪。


    你在看守所也算是呆了小半年了,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有多進宮的老油條幫你斷過案吧?聽沒聽過經濟犯罪刑期過半還存在申請假釋的可能,而暴力犯罪是不允許假釋的?


    如果當天我不把拳頭打在你的臉上,阻止你繼續蠱惑白玨,真讓她從濱江行的樓上跳下去了,我作為行長固然要承擔責任,而你這個罪魁禍首,到時候就不隻是五年這麽簡單了。加上一條涉嫌故意教唆殺人,數罪並罰的情況下,判你個死刑或者是無期都是有可能的。”


    葉晨的話還真不是在聳人聽聞,教唆殺人是一種嚴重的犯罪行為,根據《刑法》的相關規定,教唆他人殺人或者教唆他人自殺的行為人是可以構成故意殺人罪的,根據教唆行為導致的後果輕重會被判處死刑、無期或者十年以上有期徒刑,就算是情節較輕的,也都是三年起步。


    朱強看著葉晨久久沒有說話,最後嗓音有些沙啞的問道:


    “趙行,您今天特意過來,應該還有別的事兒吧?”


    葉晨笑著點了點頭,然後對著朱強說道:


    “你沒過來的時候,我讓人安排了聚餐,呆會兒咱們邊吃邊聊。”


    沒過一會兒,監獄的獄警帶著葉晨和朱強來到了聚餐的食堂。在監獄裏犯人缺油水兒這幾乎已經不是什麽秘密了,裏麵肯定是不會像外麵似的,讓你整天大魚大肉,保證你吃飽就已經不錯了。


    這是沒人管的犯人的基本待遇,就算是家裏有人管的,也隻是稍好一些,平時可以在監獄的商店裏購買一些可以改善夥食的食品。


    刑期較短的犯人,家裏還管的起,頂多三五年就出來了,咬咬牙怎麽也能挺過來,每個月來到監獄,給親人存個幾百塊錢,讓人在裏麵別太遭罪。可是遇到那種刑期長的、動輒十年往上的,就算是家人都放棄了,因為這真的不是一筆小的開資。


    菜沒過一會兒就上齊了,朱強看著幫他倒飲料的葉晨,自嘲的笑了笑,然後說道:


    “以前在行裏的時候,都沒說跟趙行做到一塊兒一起吃頓飯,現在進了這裏麵,反倒是坐在一張桌上了,這到哪兒說理去?”


    葉晨笑了笑,喝了口飲料,然後對著朱強說道:


    “今天就敞開了吃,吃不完呆會兒結束帶回監舍。剛才在接見室裏,有獄警監聽,很多話我不好說得太明白,所以才特意安排了這次聚餐。


    之所以請你吃這頓飯,其實也是為了幫你答疑解惑來了,我想你哪怕是人進來了,心裏也應該有著很多的謎團吧?”


    朱強能在運營部做到主管的位置,自然不會是傻子。其實他在看守所的時候,心裏就開始畫弧了,因為如果是業務部的櫃員檢舉他的行為,他不會有任何的詫異,可是揭穿他技倆的既然是葉晨這個行長,這就有些讓人不可思議了,因為兩人的地位實在是太過懸殊,他沒理由會關注到自己的。


    哪怕是麵前的飯菜相對可口,可是朱強卻是味同嚼蠟,沒吃出任何的滋味,思忖了片刻後,他對著葉晨問道:


    “趙行,其實我很清楚這次的事情遷怒你實在是毫無道理的,因為你沒道理會關注到我這個小小的大堂經理,我能不能問一下,是誰把我給咬出來的?”


    葉晨意味深長的笑了,他玩味的打量著朱強,然後說道:


    “以你對我的了解,這種問題我會給你答案嗎?你這是在毀我的原則和底線啊。真要是我告訴你這個人是誰,你還讓我怎麽在濱江行工作?


    我隻能說你這次完全是自己把自己給作進來的,居然敢拿著儲戶的錢當金融掮客,幫著業務部這些櫃員拉存款了,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你居然朝著身邊人下手,你不折進來誰折進來?”


    葉晨嗬斥的話語如果讓別人聽到,會不自覺的皺眉,畢竟沒人喜歡被說教,尤其是自己曾經的領導,就更加不感冒了。而朱強不同,他跟白玨差不多的年紀,在沒背景的情況下,能混到大堂經理,這個人的腦子活泛的很。


    正所謂聽話聽音,葉晨的嗬斥,讓他一下子就鎖定了把自己咬出來的人的範圍,那就是業務部的這些個櫃員。


    朱強在腦子裏過了一遍,自己曾經幫著拉存款的那些人,沒發現哪個跟自己不對付,相反,他們對自己這種行為持默許的態度。


    而且各個小組都是競爭的關係,看到白玨出事兒,其他人不背後捅刀子已經是一種善良了,指望他們幫著白玨出頭,來揭發自己,,那是天大的笑話,畢竟職場從來都不是互助友愛的大花園。


    而跟白玨站在一塊兒的,也就隻能是她的那幾個徒弟了。白玨下麵有三個徒弟,程家元早早的就被調去了對公部,走了以後幾乎和白玨沒什麽來往。


    至於胡悅,別看她整天一副小女人的模樣,可是在拉存款這一塊,屬於小雞不撒尿,各有各的道,距離考核截止的時候,突然就來了幾個大戶,東拚西湊的就幫她湊齊了三千萬的任務,所以她也不太可能,兩人之間沒有太大的矛盾。


    突然朱強想到了什麽,瞳孔一縮,還有個陶無忌呢,他也是白玨的徒弟,哪怕現在調到cm區去了。自己在食堂的時候,給陶無忌劃道的時候,他還對著自己一陣冷嘲熱諷來著。


    而且緊接著分行那邊就來了份調令,據說是總行主管人事的副行長宋行特批的,當時自己還挖苦他兩句來著,他該不會是以為這件事是自己做的手腳,然後記恨在心,逮著這次機會報複吧?


    朱強越想越覺得有可能,漸漸肯定了自己的推測。他看了眼葉晨,然後突然問道:


    “趙行,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是誰,是約談的時候陶無忌當著經偵的麵,說的我壞話吧?”


    說完朱強就看著葉晨的反應,葉晨先是愣了一下,然後語氣嚴肅的嗬斥道:


    “朱強,你再繼續刨根問底,我就直接走人,咱們的談話也沒必要繼續下去了!”


    看著葉晨有些遮掩的意思,朱強頓時肯定了自己的推測。他笑著對葉晨說道:


    “怪我,趙行,我不問了,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再去追究這些事情毫無意義,您別生氣。”


    其實這一切都是葉晨在故意用話術進行引導,因為以他對朱強的了解,這是個標準的小人,所以他要故意在朱強的心裏埋下一顆報複的種子,把這件事情甩鍋到陶無忌身上。


    朱強經此一遭,被判刑入獄,可以說前半生基本毀了,甚至因為他的違法,會連累三代直係親屬,最關鍵的是他前半生的奮鬥全都化為烏有。這種仇恨但凡是個正常人,是沒辦法釋懷的,更何況朱強的心眼兒並不大。


    結束了剛才的話題,葉晨對著朱強說道:


    “其實我今天過來,是有件事情要通知你。為了你的事情,我特意去找了對公部的蘇行,求他三姐夫幫忙運作,他三姐夫是高院的庭長。你好好在這裏改造,到時候報減刑的時候,會一路綠燈的,有兩年半多點也就出來了。”


    葉晨會這樣幫自己,這完全出乎了朱強的預料,他沉默了片刻,然後說道:


    “趙行,大恩不言謝,你的話我記在心裏了,以後有什麽用得著我的地方,您盡管開口,不管是能辦還是不能辦,我都會盡自己的一份力。”


    ……………………………………


    葉晨這邊在忙活著,謝致遠那邊也沒嫌著,他一個電話把蘇見仁請到了自己的酒窖,兩人坐在橘色的沙發上。蘇見仁老大的不高興,對著謝致遠抱怨道:


    “老謝,我問你,這個周琳是什麽情況?打電話不接,發微信不回。我好歹也是個副行長,也是個有頭有臉的人啊,當初求我辦事兒的時候,表現的那麽熱情,現在給我甩臉子?啥意思?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唄?


    該說的話我全都說了,該表示的我也全都表示了,我這麽大的人了,我能不懂這事兒嗎?可就是沒進展啊。不過中間倒是有一件事兒,她這麽一提,我心裏咯噔了一下子,她問了一嘴我前妻的事兒,這是不是你跟她說的?”


    謝致遠輕晃著手裏的酒杯,有些慵懶的靠在沙發上,腳搭在茶幾上,漫不經心的說道:


    “我說什麽了?我可什麽也沒說。喲,不對,我好像是跟她提了一嘴你爸逼你複婚的事兒!”


    蘇家老爺子最近情況不大好,醫生說也就是這一兩個月的事兒了。蘇見仁每次去的時候,都是偷偷摸摸的,怕被罵。老爺子身子再不濟,嗓門依然是響亮的,混著陝北口音的上海話,很有威懾力。


    蘇家五個兄弟姊妹,唯獨蘇見仁每次出現,都格外讓老人家提神。老爺子罵人是不留餘地的,狠話加髒話,還有土話,一股腦兒全都噴出來,嘎巴溜脆,也不管蘇見仁是否能下得來台。


    前幾天老爺子神智還清醒的時候,把自己的兒女全都召集了過來。一眾子女,加上兒媳女婿、孫子孫女,在病床前排成幾排。


    蘇見仁站在最後一排,貓著腰躲在前麵人的腦袋後頭,隻聽老爺子低喝道:


    “那個東西呢?出來!”


    孬話一出,一眾子女都知道老爺子奔著誰使勁,前排很自覺分開一條路,蘇見仁硬著頭皮擠到前頭,叫了聲“爸”。老爺子這次破天荒地沒有罵人,但是話卻依舊說得硬邦邦的:


    “拜你所賜,蘇家的長子長孫姓程不姓蘇,你要是不複婚,以後清明冬至上墳燒紙的時候就別來了。”


    家裏的幾個姊妹看向蘇見仁的眼神裏很有內涵,老爺子這句話一出,跟逐出家門也差不到哪兒去了。被這樣的氛圍壓著,蘇見仁有氣無力地回了聲“曉得了”。


    消息傳到程家元媽媽耳朵裏,應該是得了鼓勵,本來很軟弱的一個女人,此時也來了脾氣:


    “要複婚,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


    蘇見仁聽說後直接就被氣樂了,心說你倒是也不用太擔心,打結婚的時候我就是被老爺子強扭過去的,真當我多寶貝你啊。


    蘇見仁的大姐,做了幾十年婦聯幹部,很穩重的一個人,因為這件事情單獨把蘇見仁叫過去談心。幾個兄弟姐妹裏頭,蘇見仁最買這個大姐的賬,因為他知道大姐最疼自己這個弟弟。


    大姐的意思也很明確,清明冬至這種話不聽也罷,但至少一點,說明爸爸很在意家元,希望他能複婚。畢竟老蘇家的長子長孫,卻跟了母姓,入不了老蘇家家譜,這實在是不像話。


    大姐到底是大姐,看問題透徹,話也說得實在:


    “這件事的關鍵是態度,爸爸的時間不多了,你就是做戲,也要做得讓他放心,曉得吧?”


    蘇見仁心裏也很清楚,老爺子去世後麵臨的是分家產的問題,蘇見仁倒不是說貪圖家產,但是卻也沒清高到那個份兒,該自己的,要是被別人給瓜分了,他心裏也是很不舒服的。蘇見仁有自知之明,真的要是像自家老爺子賭氣說的斷絕關係,那自己這下半輩子就難過了。


    這些年雖說蘇見仁沒直接跟家裏要錢,但老爺子到底還是睜隻眼閉隻眼的,別的不提,單是眼下住的房子,舊是舊了點兒,勉強也稱得上一線江景,頂層帶閣樓。


    蘇見仁住一層,上頭一層再租出去,也是筆可觀的收入。老爺子真要做絕了,把房子收回去,少了租金進賬,反過來倒貼錢去租房,每個月一來一去直接就是好幾萬不翼而飛了。


    蘇見仁知道自己的弱點,吃不了苦,也沒常性,除了追女人,幹什麽事都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老爺子現在活著還好些,要是明天咽了氣兒,兄弟姊妹是再現實不過的。


    一句“爸爸說的你不是我們蘇家的人了“,到時候蘇見仁直接就坐蠟了。因此無論如何他都要趁父親還活著,從他嘴裏討個一句半句的說法,這樣後麵才不至於落空。


    這件事情曾經一個宿舍的校友基本上就沒不知道的,謝致遠這時候故意說出來,毫無疑問是在惡心自己。蘇見仁心中冷笑,心說當初用五零二收拾你還是收拾的輕了,你這貨都掛著尿袋晃悠了,還記吃不記打呢。


    不過蘇見仁臉上沒表現出來,而是拍了下自己的大腿,開始了浮誇的表演:


    “謝致遠,你這張破嘴比老娘們兒的褲襠還鬆,你怎麽能跟她提這個事兒呢?不錯,我爸是想讓我複婚,威脅我說我不複婚就把遺產都給我幾個哥哥姐姐,那我就想了,隨便領個證走個過場,到時候分我前妻一套房也就完了,就這點事兒瞧瞧讓你弄的?全岔劈了!”


    謝致遠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手裏拎著個尿袋,對著蘇見仁說道:


    “老蘇,要是這麽說你可就是個渣男了啊,人家周琳怎麽說也是我朋友對不對?你如果真喜歡她,想追她,好歹你也拿出點誠意來。”


    蘇見仁都快被謝致遠給惡心吐了,心說你個爛根兒的貨也好意思說我是渣男?不是比不要臉嗎?那就來啊!


    蘇見仁跟表演話劇似的,站起身來拍了拍胸脯,然後說道:


    “同學這麽多年,你還不了解我嗎?我不是渣男啊,我是真愛啊。真的,我跟你說,自從李瑩之後,在這個世界上唯一能讓我動心的女人就是周琳了,我跟你說,我非她不娶,我這輩子有限的生命都可以奉獻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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