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刮是精明的意思,屬於嘉定方言。嘉定方言屬吳語(吳方言)係,尤同蘇州、鬆江、太倉等地的方言接近。在本地區內,嘉定方言在語法和詞匯方麵差異不大,但在語音清濁上東南部與西北部人的口音有異。


    喬祖望趕忙做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樣,訕訕的對著魏淑芳說道:


    “二妹妹,你這就冤枉我了,我們打牌是不來錢的,來錢那不叫賭博了嗎?我們最多就是贏點花生瓜子、小籠包子。”


    魏淑芳的不屑溢於言表,要說別人不了解,她卻是知道的,姐姐魏淑英生產的時候,喬祖望就被派出所給抓了,最後還是齊誌強去到派出所交的罰款,要不然都被行政拘留了。她翻了個白眼,對著喬祖望噴道:


    “瞞得了別人你還瞞得了我?別忘了你被抓賭,罰款都是我家誌強交的呢。不來錢你每天點燈熬油似的在那兒熬夜打牌?是你有病還是我有病?”


    喬祖望被懟的無話可說,他壓根兒就忘了這一茬了。他最後咬了咬牙,對著魏淑芳說道:


    “誒呀,算了算了,七塊?不能再多了,家裏還有四個娃等著我那工資吃飯呢!”


    魏淑芳沉默了片刻,最終歎了口氣,說道:


    “姐夫,那筆醫藥費你可不能忘了,我們一家老小也是要吃飯的。”


    喬祖望見事情有了轉機,趕忙拍著胸脯保證道:


    “二妹妹,那個另外算,我隔個三五個月,總是會還你一些,就算沒有,我也會拿一些糧票布票或是工業券去頂賬,你放心,我不會忘,我喬精刮子又不是老賴皮!”


    魏淑芳其實心裏壓根兒就沒指望這個憊懶的家夥能給錢,他是傻揍性自己心裏實在太清楚了。隻盼著有自己在後麵追著,他能少打兩把牌,最起碼顧著點家裏的孩子。


    第二天傍晚,二姨魏淑芳帶著兒子齊唯民,來到了喬家把七七給接走了。魏淑芳抱著喬七七,至於齊唯民則是幫著拿了個包裹,裏麵裝著一床小被,還有用線褲改成的尿褯子。齊唯民看著繈褓裏的喬七七,一臉的笑意。


    喬祖望把人送出了院外,看到四下無人,對著魏淑芳說道:


    “二妹妹,我拜托你的那個事兒,你要多費費心呐!”


    家裏的孩子實在是太多了,喬淑英在的時候,喬祖望倒是沒啥感覺,可是妻子現在不在了,他是真的頭疼,畢竟多張嘴就意味著要多花錢。所以他就讓魏淑芳幫忙打聽,看看有哪個好人家,缺孩子的,他打算送出去一個。


    這種事情在當時的年月再正常不過了,魏淑芳一臉正經的對著喬祖望說道:


    “姐夫,孩子是我姐的骨血,我肯定會給找個好人家的,絕對不會馬馬虎虎。找個家庭條件好的,清清白白的,知書達禮的人家,孩子過去了一是遭不著罪,二對孩子將來也好。”


    喬祖望的臉上笑開了花,少了個孩子意味著少份負擔,他對著魏淑芳說道:


    “到時候我得好好謝謝二妹妹!”


    魏淑芳斜睨了喬祖望一眼,非常不屑的說道:


    “哦喲,算了吧,指望你謝,那石頭都要開出花來了。”


    ……………………………………


    葉晨鬱悶的想要吐血,攤上喬祖望這個每天當甩手掌櫃的混蛋老子,作為家裏的老大,他就隻能是擔負裏照顧家裏的幾個小的責任。


    葉晨雖然擅長那種生活技能,可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家裏每天的生活開銷,喬祖望這個家夥都是按天給的,得精打細算。而家裏的幾個孩子,都是能吃的年紀,肚子裏沒有油水,一個賽一個胃大。


    這個年月城市裏是嚴禁飼養家禽的,居委會拿著大喇叭,走街串巷的告知過好多回。但是上有政策,下手對策,喬家還是偷摸的養了隻蘆花雞。每天老母雞“咯咯咯”一叫喚,喬二強第一時間就會閃身來到雞窩,伸手去摸出剛下的蛋來。


    這個年月裏物資匱乏,菜市場賣的也就那麽幾種菜,除了青菜就是包菜,就連豆腐都不是每天都有的,有時候運氣好,手裏麵又恰好有豆腐票,葉晨會買上一塊回去,不管是燉湯還是溜炒,也算是改善了夥食。


    喬祖望有時候下班早,沒出去打牌,他會讓葉晨多蒸上一個蛋,做成雞蛋羹,雞蛋羹端上了桌,喬祖望會非常精致的點上兩滴芝麻油。這時候家裏的幾個小的,會眼巴巴的看著他,喬祖望用筷子把蛋羹分成五份,他自己當然是獨占最大的那份,至於剩下的幾個小的去分著吃。


    喬祖望總是罵喬二強是“人頭豬腦”,可是這家夥在吃的方麵腦子總是轉得很快,每次吃雞蛋羹的時候,他總是會有意無意的去占三麗四美的便宜,偷著摸的挖掉屬於她們的一小角。


    為了轉移兩人的注意力,他還會滿嘴跑火車:


    “三麗、四美,你們看著雞蛋像不像桃酥?人頭豬腦,沒有想象力,這雞蛋還能變成好吃的,什麽都能變,想吃什麽就能變什麽!”


    喬祖望三口兩口喝完雞蛋羹,斜眼看了下一本正經在那裏扯犢子的二強,嘴裏嘟囔著:


    “這孩子腦子滑絲了,也不知道隨了誰。”


    第二天葉晨放學後,回家放下書包,拎著菜籃子去到菜市場買菜去了。喬二強鬼鬼祟祟的從五鬥櫥裏摸出了四個笨雞蛋,然後領著四美去到街邊賣去了。


    在那裏蹲了會兒攤兒,四美看到沒人過來買,索然無味,起身去到一邊玩去了,二強偷瞄著四美消失的背影,拿起了一顆雞蛋,在身旁的水泥電線杆上小心的磕破,然後小口的吞咽到了肚子裏。


    誰知四美突然出現,正好看到了,嚷嚷道:


    “二哥二哥,你在吃什麽啊?我也要吃。”


    二強無奈,隻能是撿起一顆,遞給四美,然後說道:


    “隻能吃一個,剩下兩個咱們賣!”


    四美學著二強的樣子,磕破了雞蛋,吸進嘴裏,隻是一口就吐了出來,生雞蛋腥味十足,手一抖雞蛋摔在了地上,四美咧著嘴說道:


    “一點也不好吃!”


    二強看著地上散了黃的雞蛋,一臉遺憾的說道:


    “可惜了。”


    正在這時,一個穿著花布衫的中年婦女和一個穿著灰襯衣的男子,走到了二人近前,婦女蹲下身子,從地上撿起了一顆雞蛋,然後問道:


    “這雞蛋多少錢?”


    “一毛錢。”


    “這麽貴啊?”


    “那就五分錢。”


    “嗬嗬,自己出來賣雞蛋,那蠻能幹的嘛,我呢,是居委會的治安員,這個攤子是不能隨便擺的,你曉得吧?小小年紀還搞起投機倒把來了,你這雞蛋哪塊兒來的?”


    二強默不作聲,可是四美明顯被嚇到了,她可憐巴巴的說道:


    “這不是我們偷的,這是我們家雞屁股裏……”


    還沒等她說完,二強就趕緊去堵她的嘴,結果卻忘了手裏還拿著的雞蛋,磕了四美一臉的蛋液。


    這個年月物資匱乏,為了防止家禽與人爭嘴,再加上出於城市衛生方麵的考慮,是嚴格禁止市裏的人飼養家禽的。一般遇到這種情況,要麽是沒收,要麽是直接殺掉。


    二強哭的聲嘶力竭,抓住男人拎著雞翅膀的手不放,哭求他不讓把雞帶走,最後還是吳嬸出麵勸說:


    “劉主任啊,這小孩子家家的不懂事兒,你們不要見怪啊。要不這樣,這雞我來殺,當著你們麵殺。把殺過的雞留給他們吧,他們這家子小孩可憐,沒得娘嘍,讓他們也喝回雞湯肥肥腸子,我家就在前院,我家有刀,剛磨的。”


    二強到底是沒能攔住蘆花雞被抹脖的命運,他扯著嗓子痛哭起來,塗了滿臉的眼淚鼻涕,邊哭邊訴:


    “我一把屎一把尿養大的蘆花啊!”


    喬二強的這一出把居委會的和鄰居們都逗笑了,隻有葉晨看著有些心酸。從他接收到的原宿主的記憶,這隻雞還真就是二強伺候的最耐心。


    當時魏淑英為了哄年幼的孩子玩,買了個小雞仔,二強在牆根的濕泥裏挖了蚯蚓拌在剩飯裏一點點喂大的,哪怕是到現在他還會從菜市場裏撿了別人扔掉的菜葉來喂它。蘆花雞毛色光滑,很是爭氣,隔天會下一個蛋,咯咯咯地跟在二強身後討好似地報喜。


    葉晨把咽了氣的蘆花雞帶了回來,燒了鍋開水,禿嚕毛,然後找出了家裏放置了很久的砂鍋,據說是當初母親魏淑英嫁到喬家時從娘家帶過來的陪嫁。因為很久沒用過的原因,上麵蓋了一層灰,葉晨把切好的雞塊打了遍水焯,然後移到砂鍋開始小火慢燉。


    不一會兒,湯就開了,整個小廚房被香氣淹沒了,這巴掌大的地方,就象是飄浮在香味的海洋裏的一艘船,葉晨在爐子上墊上一塊鐵板當爐圈隔熱,把煤火封得小些,小火慢燉好讓湯燉得更香濃,作為一個北方長大的孩子,擺弄爐火是他的強項。


    爐火漸漸熄滅,砂鍋裏冒得小泡也漸漸停止,掀開砂鍋的蓋子,上麵飄著一層油,雞胗和雞肝漂浮在上麵。三麗和四美扒著廚房的門口,饞的直流哈喇子,葉晨伸手喚她們過來,從湯裏撈出了雞胗和雞肝,讓她們先解解饞。


    三麗突然想起來什麽,對著葉晨問道:


    “大哥,要是把撈不著雞胗吃,那該怎麽辦啊?爸最喜歡吃雞胗和雞肝了。”


    葉晨不在意的揮揮手,然後說道:


    “你們不用管,回頭我跟他說。”


    喬祖望回到家的時候,得知家裏的老母雞被燉了,果不其然,像三麗說得那樣,拿著湯勺翻個不停,最後什麽都沒找到,對著葉晨問道:


    “雞胗呢?”


    葉晨撇了眼喬祖望,然後慢悠悠的說道:


    “這隻雞是好些年的老母雞,雞肉都燉好了,雞胗還硬著呢。你有胃病,不適合吃雞胗,要不然會堵得慌,我分給三麗和四美吃了。”


    喬祖望被葉晨給氣到了,卻又有些無計可施,動手打他吧,眼瞅著這小子一天比一天壯了,最主要的是自己平日裏不管事兒,家裏的事情全都是他說了算,他擔心自己對他動手,他會撂挑子。他翻了翻眼珠子,對著葉晨問道:


    “都是三麗和四美吃的?你就沒吃?”


    葉晨撇了眼喬祖望,然後嘴裏嘟囔著:


    “家裏有你這麽個不靠譜的,就已經夠難過了,我再學你跟弟弟妹妹爭嘴,這日子還過不過了?”


    “這麽有骨氣,這隻雞你別吃。”


    “嗬嗬,行啊,幹脆讓我戒飯得了唄?”


    原世界裏,這筆爛賬被算到了吳嬸的頭上,甚至因此掀起了罵戰,吳嬸因為這件事情對家裏有了意見。葉晨自然是不會胡亂抵賴,他分得清誰是真正對家裏好的人。


    平日裏最饞的喬二強,一反常態的坐在院子裏的天井處,眼淚劈裏啪啦的往下掉,今晚吃雞,他卻連一口雞湯都沒喝。


    吃過晚飯,葉晨收拾完碗筷,來到了天井,坐在喬二強身邊,對他輕聲說道:


    “媽留下的最後一絲念想,也因為你的嘴饞徹底沒了。以後做什麽事情之前,多考慮一下結果,要不然麻煩還會源源不斷的找上門。”


    喬二強默默點了點頭,然後繼續掉著金豆子……


    然而事實證明了葉晨還是低估了喬二強的尿性,這貨是記吃不記打,好了沒幾天後,他又故技重施了。這天喬祖望可能是打牌贏了錢,第二天下班的時候,拎回來一包鹹水鴨。


    坐上飯桌,小崽子們眼珠子全在那一小盤白嫩的鴨肉上,喬祖望一人分了他們兩塊,剩下的放在自己麵前,先撿了個鴨屁股就著酒,一頓飯足吃了一個多小時,幾個小的吃完了全遛在門邊,眼巴巴地看著那青花的破了一個小口的碟子。


    晚上睡到了半夜,葉晨迷迷糊糊中聽到了喬二強從二層鋪上爬下來的聲音,惺忪著睡眼,看他朝著屋外躡手躡腳的跑去,連鞋子都沒趿拉。葉晨知道這貨肯定不是起夜上廁所,因為馬桶就在床後邊隔著一道簾子的地方。


    過了沒一會兒,喬二強偷摸的回來了,才剛爬上床,葉晨的聲音在他身後悠悠響起:


    “大半夜的不睡覺,你幹嘛去了?”


    喬二強被嚇的險些沒從二層鋪上摔下來,他回頭看到葉晨麵無表情的看著他,趕忙從手裏夾了半塊鴨肉,塞到葉晨嘴裏,然後一副哀求的模樣,低聲哀求道:


    “大哥,求求你了,別告訴爸,他會打死我的!”


    葉晨狠狠戳了下他的額頭,取出嘴裏的鴨肉,對他說道:


    “你是真不記打啊,早晚在吃上麵栽個大跟頭。”


    葉晨的預言很準,沒過幾天,喬二強就栽了個大根頭,這天吃完飯,葉晨正在天井處坐著乘涼,結果突然就聽到堂屋處傳來了一聲東西被打碎的聲音。


    葉晨頓時心中一驚,糟糕,忘了盯著二強這貨了,這個家夥一會兒不看著他,他就有本事在家裏四處翻東西吃,葉晨最怕他來這一手,畢竟他前科累累,偷吃白糖已經是慣犯了。他們家的白糖是放在喬祖望屋裏的,喬祖望相信糖開水養人,喜歡餓的時候喝一杯糖開水補一補。


    這糖是要糖票買的呀,可別給他挖得淺了一指,喬祖望那個老東西問起來,這小滑頭一定不會承認,到時候大家都要倒黴。他趕忙從天井處跑下來,還沒等進屋,就見喬二強從屋裏出來,來到院子處,可憐巴巴的對葉晨說道:


    “大哥,我好像是闖禍了。”


    葉晨瞪了他一眼,進屋一看,一個玻璃壇子打翻在地,壇子裏麵以前裝著的是喬祖望珍藏的紅茶菌。祖望幾年前得過一次胃出血,當時醫生懷疑他是胃癌,著實嚇了他天大的一跳,後來確診為胃潰瘍,開刀切了四分之一的胃。


    從那以後,他就格外愛護自己的身體。後來聽說喝紅茶菌養胃,他就想法子弄了來,養在一個廣口的大玻璃瓶裏,那瓶子是原先魏淑英冬天用來醃小菜的。


    那瓶子放在喬祖望臥室的五鬥櫥上,暗紅色的液體中,飄浮著絮狀的一團,像是一個長著無數柔軟觸須的水母,看久了,會覺得它微微地遊動起來。喬祖望每晚吃完飯後二十分鍾,會倒上一杯這種暗紅的液體喝掉。


    喬二強這個嘴饞王者,一直覺得那東西的顏色跟酸梅湯十分相象,味道想必也一樣的好,要不爸爸也不會寶貝似地收著,半點也不分給他們吃。


    喬二強一直想嚐一嚐那東西的滋味,想得不得了,攪得他不得安寧,偏偏葉晨的眼睛成天像是長在他身上似的,讓他沒有機會下手。好不容易找到機會下手,結果卻把他給惡心吐了,手一個沒拿穩,摔在了地上。


    喬二強瘦得出奇,卻有一顆極其強壯的胃,喬祖望說過:吃個石頭下去也能消化得了,偏偏消受不了紅茶菌,搜肝抖腸,連隔夜飯都要吐了出來。


    葉晨笑著歎了口氣,然後對他說道:


    “放心吧,他暫時顧不上你,不過你這嘴饞的病真得治治,要不然指定會連累我們幾個,他沒功夫理你,那就讓我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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