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今天去看的電影是下午場,出門後,白勝祖就先帶著勝美去吃了中餐。他們去的是附近一間很有名的餐廳,等候的人有點多,輪到他們的時候已經差不多正午了。


    白勝祖記性一向很好,他若是想要記住一個人的喜好,完全不用費力。這麽多年,他身邊唯一親近的女生,也就勝美一個,更何況他本就對她上心,便更加不用廢話了。“你不是喜歡吃這個嗎?多吃點。”白勝祖將自己那份土豆泥推到她麵前,又十分自然地將她那份蔬菜沙拉裏的胡蘿卜挑到自己碗裏,抬頭道:“快點吃,電影馬上開始。”


    勝美彎眉淺笑,臉上的笑容也像是眼前的果汁那般甜蜜,明媚秀氣的容顏,比之前些日子紅潤了不少。習慣了他的冷淡,忽的被他小心翼翼地照顧著,這種感覺,就好像灰姑娘變成了公主,太過驚喜。她雖不至於受寵若驚,但是那份被嗬護著的甜蜜,卻也讓她心裏覺得暖乎乎的。


    “我去下洗手間。”用餐快結束的時候,勝美有些不好意思地起身。卻不想,不過幾步路的距離,卻給了她這麽大的‘驚喜’。


    角落的那桌,那個高大熟悉的身影,是她親愛的爸爸,而那過於柔弱纖細的身姿,卻絕對不會是她的媽媽。那個女人似乎在落淚,而爸爸則是一臉為難地看著她,隱約透露出些許不忍。


    這個女人,真的是陰魂不散嗎?勝美隱藏在背光處,臉上的神情冷漠至極,嘴角的笑意,冰冷淡漠。


    麵度這樣難堪的場景,勝美幾乎在那一瞬間就做出了反應,她迅速地將目光移開,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的樣子,慢慢走回自己的座位。“走吧,電影快開始了。”這真得感謝做餐廳經理的那兩年練出來的機敏反應,讓她迅速地調整了麵部表情,不然讓白勝祖看到她冷若冰霜的神情,以他的聰慧,一定可以猜出點什麽。


    一場電影,整整兩個多小時,勝美都有些心不在焉,好在電影院裏光線比較暗,白勝祖倒是沒怎麽在意,隻覺得她今天迷糊得可愛。他一手拿著爆米花,一手牽著她,時不時地喂她吃點,她也就乖順地張嘴,聽話得都有點不像她了。


    電影結束,勝美努力拉回了神遊的思緒,笑著跟他去吃了甜點後兩人才打道回府。一路上,勝美都乖乖地挽著他的胳膊,小臉紅撲撲的,落在白勝祖眼裏,羞澀可愛。“今天晚上到我家裏吃飯?”伸手將吹散的發撥到她的耳後,白勝祖嘴角微勾,開口道。


    勝美想著今天在餐廳看到的那一幕,心事重重,聽到白勝祖的話,先是一愣,之後才是笑著搖頭:“今天就不去了,過兩天我去找你。”今晚啊……大概又是一場硬仗。


    白勝祖也沒勉強,大概也體諒她的心情,雖然平常兩家來往頻繁,但是如今兩人身份變了變,她大概也會害羞的。握著她的手,把她送到家門口,見她走進屋裏,白勝祖才轉身離開。怎麽……有種管家公的錯覺?白勝祖搖頭苦笑。


    勝美回到家裏,哥哥姐姐都還沒回來,見媽媽在廚房忙著,便洗了手一起去幫忙。大約七點多,南爸爸和勝基披著一身星光回到了家,勝雅則是早半小時前就打過電話來說今天不回來吃飯,貌似是和高中同學出去聚餐了。


    餐桌上,勝美看著麵無異色的爸爸,心中矛盾之極。大概是老天在幫她吧,讓她看到了爸爸和那個女人在私底下見麵。如若不然,誰知道事情會發展到哪一步?雖說因為她的緣故,爸爸現在對這個女人有了隔閡,但是架不住人家本領高超,那柔弱無依的模樣,連女人見了都忍不住心軟,更何況她爸爸這樣的大男人了,怕是最見不得這樣楚楚可憐的女人了吧?說不定一時大男子主義爆發,同情來同情去的,就把自己給倒貼上去了。


    勝美看著正在給媽媽夾菜的爸爸,心裏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做何感想。現在想想,中午在餐廳的時候,爸爸的表現似乎很是敷衍,臉上也沒什麽笑容,連對待客人時那種疏離而客套的笑容都吝嗇。


    這麽想著,勝美不由複雜地抬眸看了一眼爸爸。他現在也許還沒有做出任何對不起媽媽的事,可是她總是不由自主地將前一世的爸爸和這一世的爸爸相重疊,有的時候她甚至會感到糊塗,站在她麵前的父親,究竟是那個對妻兒百般嗬護的好丈夫、好爸爸,還是那個決然拋棄她們母女的負心漢?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絕對不會讓那個女人得逞。想攀上她的爸爸?那也要看她有沒有這個本事!垂下眼,微微勾了勾嘴角,勝美一如往常的乖巧。


    “姐,今晚我跟你一起睡~”晚飯後,勝美就和姐姐上了樓,姐妹倆手挽手進了勝雅的房間,勝美倒是很不客氣地就上了床,眉眼彎彎地看著姐姐:“姐姐你也馬上去大學了,以後我們都沒時間在一起了呢~”所以今晚我們就一起睡吧!


    勝雅笑著點她的額頭:“你個小妮子,你姐姐我又不是去多遠,周末就回來,說什麽沒時間啊?”要說遠,柳學長去的才叫一個遠,隔著一個太平洋,和那許許多多的日夜。


    勝美什麽話也沒說,隻是笑著滾進被子裏,在姐姐看不到的地方,嘴角的笑容隨即就淡了下去。


    大概夜裏兩點多,勝雅被妹妹翻身的聲音吵醒,原本也沒在意,可是十幾分鍾以後,她卻聽到妹妹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勝雅隱約覺得不對,開燈一看,隻見妹妹不停地想要搖頭,但是又好似被人控製著,痛苦地皺著眉頭,似乎想喊叫,卻又苦於無法出聲,隻有僵硬而機械地搖著頭。


    這情形似曾相識,勝雅心裏一緊,立馬就知道妹妹又夢靨了。經過上次,勝雅已經有了經驗,醫生說,遇到這種情況,不要試圖去喊醒病人,隻要牢牢地握著她的手,讓她產生足夠的安全感,病人自然會慢慢地平複。


    勝美這次並沒有過多的動作,是以勝雅很輕易地就握住了妹妹的雙手,同時,她不得不朝哥哥的房間喊話:“哥,你快過來!勝美又做惡夢了!”


    這一夜,對於南家來說,又注定是個不眠夜。


    等到晨曦微現,勝美才堪堪安靜下來,南國雄和劉淑嫻一左一右地陪在女兒床邊,勝雅一臉疲憊地坐在邊上的椅子上,而勝基則是索性躺在了小沙發上,一動也不想動了。這到底是怎麽了?勝美明明已經好了,怎麽又會做惡夢了?劉淑嫻憂心忡忡,生怕自己的女兒得了什麽隱秘惡疾,而南國雄心裏則是心虛外加忐忑,還帶了三分的自責。昨天他去見了沈夫人了,難道是因為這個?不然怎麽會這麽巧,勝美一直都好好的,就他見了沈夫人一次,當天晚上就做惡夢了,沒這麽邪乎吧?


    南國雄額頭上不由沁出些冷汗,看著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的女兒,心裏更是悔疚。他怎麽就一時心軟了呢?沈夫人已經好幾次到酒店來找他了,說是要感激他的救命之恩,她又是以她過世的丈夫的名義,他推脫了幾次實在推脫不了,畢竟死者為大。何況這次前台的秘書又跟他說,沈夫人好像生了病,卻還是堅持來道謝,他一時覺得自己做的太過,心中也帶了些僥幸,勝美的事,也許不關她的事吧?於是他就去見了她。


    其實也沒說什麽,無非是她哭哭啼啼地說一些感謝的話,而他也不過是說了幾句安慰的話。現在回想,南國雄卻不得不罵自己,這是哪門子僥幸啊?難道要看自己女兒真的病的快不行了了才高興?


    勝美還沒有醒,南國雄心裏的不安漸漸擴大。他也顧不得其他,連忙讓兒子去喊白太太過來,他得問問清楚,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白太太剛要出門,在門口碰到了來請她過去的勝基。聽了勝基說了勝美的情況,白太太著急得不行,哪裏還顧得上去赴洪太太的約,一路小跑著到了南家。她性格本來就直接,一進屋就看到南國雄麵帶愧疚的模樣,心裏頓時就火了,‘啪啪啪’地不問青紅皂白就先把南國雄給罵了一頓:“你這做爸爸的是怎麽照顧女兒的啊?我們家勝美怎麽又成這樣了啊?”


    南國雄心裏又是心虛又是自責,麵對白太太的責難毫無招架之力,連那句‘我們家勝美’都被他忽略了過去。他現在隻想弄明白那什麽‘一弱一強’到底是怎麽回事。


    現今也顧不上別的了,他匆匆問道:“上回你說的那些,到底是怎麽個說法?”很多老人家口耳相傳的東西,年輕人都不再相信了。但是有些時候,事實勝於雄辯,他們想不信也不行,再玄幻的事,既然有人傳下來,那就是有根據的。他才和沈夫人見了一次,勝美當夜就做起了噩夢,就算是裝了感應器也沒這麽靈敏的啊。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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