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我为皇太孙》
第一章 皇明嫡孙
“爷!您已经在外面吹了半个时辰了,切莫伤身哪!”
一个手拿拂尘,身上披着孝服,像是古时候太监打扮的人,在一旁面带纠结地提醒道。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下。”
太监无奈只得躬身退了下去,站在远处不停地打量着这边,眼神充满了焦虑。
“朱允熥!!没想到有一天我会成为朱元璋的孙子,还是嫡孙。”
少年苦笑着说道。
他的本名并不叫朱允熥,而是叫朱云腾,灵魂来自六百年多后的未来。
原来的朱允熥因为朱标的死而忧心过度,在昏厥倒地之后被他的灵魂附在了身上。
就这样,朱云腾取代了原来的朱允熥。
今天是原主人的父亲,历史上谥号懿文太子朱标去世的第二天。
他现在是两眼一摸黑,什么情况都不知道。
因为没有继承朱允熥本来的记忆,一切只能靠猜。
他现在最想知道的是,为什么皇太孙的位置会落在他二哥朱允炆的手上。
从朱元璋订制的皇明祖训来看,按理说他朱允熥才是这个大明江山最正统的继承人。
嫡长子朱雄英早亡,二哥朱允炆是吕氏所生。
法理上来讲朱允炆算是庶出,尽管吕氏后来被提为了正妃。
因为朱允炆非嫡非长,所以怎么看皇太孙的位置都应该是朱允熥来当才对。
原身的母亲是开平王常遇春的女儿,大将军蓝玉就是常遇春的妻弟。
淮西军事集团更是一大片,天然就拥有军方支持。
再加上是太子朱标嫡子的原因,更能得到大多数的文臣支持。
可偏偏能够得到满朝文武支持的朱允熥,最后竟然没能成为大明的继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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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面的原因可就值得深究了。
以朱元璋护犊子的性格,没理由不让朱允熥成为皇太孙的。
就像后世广大网民说的,朱元璋真正的亲人只有马皇后和朱标。
那朱允熥作为朱标的嫡子,朱元璋唯一活着的嫡孙,爱屋及乌的情况下,怎么着皇位也是他的。
既然没有外部原因,那就只能是自身的原因了。
可惜他没有继承朱允熥的记忆,不然肯定能找到原因。
现在只能靠他自己一步步地熟悉情况了。
就在朱允熥发呆的时候,另一头的朱元璋听到爱孙醒过来后,连忙赶了过来。
他最看重、最疼爱的儿子死了,他唯一的嫡孙可绝不能再出事了。
“皇爷!!”
“嘘!!”
听到太监们下跪打招呼,朱元璋连忙嘘声制止。
朱元璋挥手制止了随行人员,一个人迈着轻轻地脚步,走向了不远处正在发呆的朱允熥。
此时朱元璋的样子像极了一个普通的老人,而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
正在思考自己将来的朱允熥,并不知道已经有人站在了他的身后。
因为他尊贵的身份,除了有数的几人外,没有人敢在他不同意情况下近身。
朱元璋临近地看着这个孤单瘦弱的嫡孙,差点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作为开国皇帝他可以杀了任何看顺不眼的人,却唯独在自己的家人身上犹犹豫豫。
自己几个儿子做了那么多荒唐的事,好几次忍不住想提刀杀人,可最后还是没那个勇气。
“哎。。。。”
此时朱允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自己现在处在天下间最尊贵的地方,同时也是最危险的地方。
如果他不能从自己二哥手里抢过那个位子,那他应该会和历史上一样,被圈禁至死。
因为他的身份,朱允炆忌惮他不让他就藩。
造反成功的朱老四,就更是忌惮他嫡出的身份了,直接他将他圈禁。
年纪轻轻只活了个三十九岁,不得不说这是一种悲哀。
“怕什么!!我命由我不由天!既然来到这个世界上,岂能让他人左右我的命运!”
“砰、砰。。。”
朱允熥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朱元璋一跳,往后栽倒了好几步。
听到动静的朱允熥同时也被吓了一大跳。
他没想到还有人敢这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自己的身边。
往后眼了一眼,只见一身穿黄色龙袍的老人站在他的身后。
因为死的是儿子,老朱当然不能披麻戴孝。
看着开局一个碗,结局一个国的洪武大帝,朱允熥慌了。
刚才他所说的话肯定是被听到了。
虽然历史记载说朱元璋对自己的儿子如何如何好,但毕竟没有亲眼所见。
历史也说朱元璋是杀人如麻啊!几百年过去了谁知道真假呢!
“哐当!”
朱允熥的屁股没有坐稳,直接从栏杆上掉了下去。
栏杆不高一米都没有,可下面却是满水的池塘。
看到爱孙落水,朱元璋吓得魂都要掉了。
这可是他的命根子啊!尽管这个嫡孙的种种表现让他很失望。
“快。。。快。。。快来人!!咱的孙子落水了!!!”
老朱气喘吁吁地说道。
其实不用老朱喊,周围的侍卫就已经出现在了朱允熥的身边。
“咳、咳。。。”
情急之下的朱允熥喝了几口饱水。
原身朱允熥会不会游泳不知道,但是朱云腾是会游泳的。
刚才只是情急没反应过来。
刚被捞上来,着急的老朱立马就抓住了他冰凉的手掌。
“好孙儿,你没事吧!”
说完转头瞪着周围的人大声说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传太医?咱爱孙要是有什么事,咱先宰了你们。”
“咳。。。皇爷爷。。。孙儿没事,只是喝了几口凉水,不碍事!”
朱允熥从朱元璋的表现确定了一件事。
那就是自己在这位洪武大帝的心中份量很重。。。很重。。。
“好孙儿,你可吓死咱了,标儿刚走,你可不能有事啊!”
听到提起朱标,朱允熥的装出一副伤心的样子。
其实也不是装的,他现在两眼一摸黑。
对未来的恐惧和彷徨,让他的心里本来就很难受。
“皇爷爷!我父亲走了、母亲也走了,只剩下孙儿一个人了。。。呜。。。。”
一听这话朱元璋更是伤心了,一把将朱允熥搂在了怀里。
拍着爱孙的后背说道:“好孙儿别怕!别怕!啊!你还有爷爷!有爷爷在,没人敢欺负你。”
“谁敢欺负咱孙子,咱就要他全家的命!”
第二章 抗旨!
在太医的诊断下,确认朱允熥没什么事之后,朱元璋悬着的心才落地。
“皇爷爷,孙儿既然已经没事了,孙儿想继续为父亲守灵。”
朱元璋听到爱孙的话,情绪差点再次失控。
一代天骄洪武大帝,面对爱孙的真情流露,他是真的整颗心都在疼痛。
强忍者将要流出的泪水,嘴唇颤抖地说道:“不急、不急!你还是把身子养好一点,你爹不会怪你的。。。啊!听话。”
朱允熥倔强地摇了摇头:“不行!孙儿只是失足落个水而已,这能有什么大事,现在父亲走了,如果孙儿连这点力所能及的事情都做不到的话,还配当父亲的儿子,配当您的孙子吗?”
朱元璋哽咽了,泪水最终还是忍不住流了下来。
没人知道他朱元璋在儿子的身上倾注了多少心血,只要是能给的都给他了。
现在就差扶着他坐上自己的那把椅子了。
战场上那些刀枪箭雨,他都没有流过泪,因为眼泪早已经流干了。
没想到最后,就算坐拥了整个天下,可他最爱的妻子和儿子还是先他一步而去了。
人生至苦莫过于此。
“标。。。标儿啊!咱。。。咱命苦啊!!!”
洪武大帝最终还是接受不了这丧子之痛,搂着自己的爱孙恸哭起来。
旁边的总管太监周仁看到这一幕后,连忙挥退所有人。
这可是要命的时候。
皇帝哭泣,除了至亲之人外,谁敢多说一句便是人头落地。
尤其还是这位创立整个大明天下的第一代帝王,其威严更是无人能够阻挡。
他自己也小心地将房门关上,将空间留给了祖孙二人。
作为洪武皇帝的贴身太监,周仁不敢出丝毫差错。
太监的地位本来就低下,在这位开国皇帝这里更是体现的淋漓尽致。
没过多久朱元璋竟趴在朱允熥的肩膀上睡着了。
朱允熥看着熟睡的朱元璋,小心翼翼地将他扶到床边,盖上被子后才走出大门。
看到朱允熥出来,周仁连忙小跑过来。
“殿下,皇爷他?”
虽然没有就藩,也没有封王,但朱允熥仍然当得起殿下的称谓。
就因为他是皇太子朱标的嫡子。
只见朱允熥面无表情地说道:“皇爷爷已经很累了,刚刚睡下,你们在就这里候着吧!”
“是,殿下!”
周仁小心地打量了一眼朱允熥。
心中泛起了别样的想法。
他可是知道皇帝对这位爷的疼爱的,尽管做的事情缕缕让皇帝失望。
可他知道在皇帝心中,对这位爷的疼爱并没有减少。
犹其是太子病逝后,就更是如此。
眼下太子病逝、储位空悬,所有的文武大臣都在期待着,想看一下皇帝到底中意哪一位皇子,或者是皇孙。
因为这关系到朝堂上所有人的身家命运。
但从他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如果这位爷接下来的表现能让皇帝满意的话。
那这位嫡出的三皇孙将殿下是所有皇子皇孙中,希望最大的。
朱元璋这一觉睡了差不多两个小时。
一睁眼便看到跪在床前的朱允熥。
朱元璋见状连忙掀开被子,将朱允熥扶了起来。
“我的宝贝孙儿哟!你怎么能跪在这里呢!快、快起来。”
朱允熥闻言使劲地用双手撑着站了起来,因为腿都跪麻了。
没办法他现在两眼一摸黑,只能把‘孝’这个字发挥到极致,先把这位老爷子的圣心稳固再说。
毕竟这位老爷子目前最在乎的应该就是这个了。
其他方面的只能另想办法了。
“皇爷爷,没事、没事!本来想去给父亲守灵的,但看到皇爷爷睡得这么好,不忍心打搅,就在这里尽点孝心吧!”
朱元璋闻言,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朱允熥的头说道:“标儿有允熥你这样的儿子,应该会很欣慰的!可惜。。。可惜,标儿他没这个福份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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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朱元璋大声喊道:“周仁!周仁!”
“奴婢在呢!在呢!”周仁气喘吁吁地说道。
看到几乎瞬间出现在门口的太监周仁,朱允熥都愣住了。
这是有多快速度啊!他记得这位太监总管明明就站在远处的。
可居然能够在一两个喘息的功夫就出现在这里。
看来这做太监也需要一门绝活啊!尤其是能出头的太监。
“去!把咱的坐的抬过来,让咱爱孙坐着。”
周仁一听这话,愣了一下。
随后立马说道:“是,皇爷!”
他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停!”
朱允熥连忙伸手制止。
“皇爷爷这怎么能行?这是僭越!父亲都没有坐过,孙儿就更不能坐了。”
朱元璋没想到自己这孙子似乎是开窍了,换作往常不应该是高兴还来不及吗?
他觉得自己接下来应该好好考察一下了。
也许宝贝孙儿在标儿去世后,真的开窍了也说不定。
老朱虽然从没坐过龙辇,但身为皇帝这东西却是无时无刻不伴随在身边。
“这有什么,你爷爷说的话就是圣旨!皇孙朱允熥接旨!”
看到老朱一本正经的模样,朱允熥当场就摇起了头。
“皇爷爷!这旨孙儿不敢接,孙儿请求抗旨。”
老朱还是第一次见到还有人敢请求抗旨这个说法的。
这他娘可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啊!
就连波澜不惊的周仁,眼中也是闪过一道精光。
因为自古以来敢抗旨的人就没有几个。
“嘿!!!咱这暴脾气!!”
要不怎么说人越老,越像个小孩呢!
朱元璋本来也只是想试探一下爱孙的反应。
没有到还真有一种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感觉。
现在他还真想要自己的爱孙坐上去了,不坐也是坐的那种。
“允熥呐!你可知道抗旨不遵是什么罪名!”
重生的朱允熥虽然没有学过大明律,但抗旨是什么罪名他还是清楚的。
在皇权至高无上的情况下,这抗旨已经和造反差不多了。
如今可还没有内阁制,拥有封驳皇帝的中旨权力。
废除丞相之后,老朱的权力可以说达到了历史上皇权的颠峰
对于老朱充满笑意的威胁,朱允熥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他是嫡皇孙,就算是洪武皇帝也不可能拿他怎么样。
当即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说道:“孙儿知道,不过就算孙儿抗旨了,按罪皇爷爷也在里面的。”
老朱一听这话顿时就不笑了,好像还真就是这么回事。
没想到这小子在这等着自己呢!难怪这么有恃无恐。
不过你以为这样,你皇爷爷就拿你没办法了?
“来人!”
随着朱元璋一声大喝,十几个大汉将军出现在了门口。
“万岁!”
“嘿嘿!”老朱得意一笑。
“你们把咱的爱孙抬到咱坐的椅子上,让他随咱去标儿那里。”
老朱说完在内心给了自己一巴掌。
什么叫去标儿那里,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呢!
十几个大汉将军也是愣了一下,然后马上开始执行皇帝的命令。
“殿下!得罪了!”
朱允熥看到老朱软的不行要来硬的了,当场就气得脸红。
这至高无上的皇帝都不讲理了,看来这龙辇他是不坐也得坐了。
“皇爷爷!你这是不尊重我的人权,我抗议!我抗议!”
朱元璋听到宝贝孙子连新词都整出来了,看来是真急了,心里顿时得意起来。
现在知道什么叫皇权的威严了吧!这里只有皇权,还敢在你爷爷这里说人权?
接下来东宫里上演了一出让人惊掉下巴的画面。
嫡皇孙坐在龙辇上,而皇帝陛下却是快步走在旁边,还边走边笑。
第三章 朱元璋的试探!
当朱允熥坐着龙辇看到快要接近灵堂时,连忙开始制止众人行走。
“停!快停下!”
“皇爷爷,马上就要见到父王了,孙儿真的不能再坐了,父王看到会生气的。”
老爷子的笑容立马收敛起来。
“对、对、对。。。爱孙说得对!快!快放下来。”
朱允熥刚踩到地面,便迫不及待地拉过了自己的贴身太监。
小声地说道:“胡六两,你三爷我最近很多事都忘了,等会看到有人和我打招呼,你立马告诉我来人是谁,不能出任何差错,明白吗?”
胡六两不知道自家殿下为什么会失忆。
但看到殿下如此郑重的表情,连忙点起头。
“是、奴婢一定办好!”
“你俩在那嘀咕什么哪!还有什么事瞒着咱吗?”
老爷子看到爱孙鬼鬼祟祟的样子,忍不住出声道。
“没什么,只是以前孙儿不怎么懂礼数,怕到父王面前丢人,所以询问一下礼数。”
听到爱孙这样说,老朱的心情再次激动了一下。
看来爱孙是真的长大了啦!连以前从不在意的事情,也这么认真对待了。
想起爱孙的过往,老朱是真的很头痛。
读书读不好,上课要贪玩,武学就更不当一回事,总之是做什么都做不好。
整个人都是烂泥扶不上墙。
对于这个嫡孙如此不成器,他是真的有苦难言。
太子的儿子当然只能由太子来管。
他这个做皇帝的正事不干了,跑去管孙子?
未来这偌大的大明江山是需要标儿交给自己的儿子,而不是他交给孙子。
哪想到标儿没有这个福分,让自己白发人送黑发人。
现在标儿走了,这个孙子总算是懂事了。
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幸了。
他现在最怕的就是这种情况只是爱孙的昙花一现。
大明的江山的继承人,可以狠、可以毒、可以奸、可以不要脸。。。。
但唯独不能够软弱无能。
这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
此时的朱允熥终于来了摆放朱标遗体的文华殿。
而皇帝到来的消息,下人早就已经汇报给太子妃吕氏。
朱允熥大老远都能听到吕氏和未允炆的哭声。
吕氏对老爷子一来东宫,就直奔朱允熥住的地方很是不满。
不过她不敢露出半分表情。
对于洪武皇帝狠辣的手段,她是深有体会。
而对当今对太子的舔犊之情,却是连整个天下都没有几个不知道的。
现在众朝臣勋戚看到皇帝竟然拉着三皇孙一起出现在这里。
这可是一个了不得的信号啊!
说不定这储君之位,就落在这位三皇孙头上了。
众文武想到这里心里那个激动呀!
文官们当然乐意看到继承储位的是皇孙了。
正统什么的就不用说了,试问朝堂之人有哪个没有承过太子恩惠的?
现在太子故去,理应由太子的嫡子继承储位。
至于武将就更不用说了。
出身淮西的那帮勋贵嘴都已经开始咧开了。
要知道太子的遗体可还躺在这里呢。
要是皇帝追究起来,这些人都得死。
朱元璋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这些人想的是什么。
不仅他自己,就连文武百官也都希望由太子的儿子继位。
文官还好说,允炆允熥两兄弟中随便选一个出来,他们都不会有太大的意见。
就算选了朱允炆,无非也就是在嫡庶上面说点事。
武官就不一样了,只有将来允熥坐上他的位子。
那些人才能够继续安享富贵。
想到这里老爷子无视了这些勋贵的表情。
严肃的脸上再也看不出任何表情。
他现在只希望允熥能够争点气,不然为了大明的江山稳固。
他也不得不继续提刀子杀人了。
“父亲!!!”
朱允熥刚到就跑到了朱标的遗体边上,趴在了棺椁的上面开始哀嚎。
大明朝的皇帝私下还是讲点人情味的。
没外人的时候都是父亲、爹这些称呼随便叫的。
只有正式场合,才称父皇、母后这些。
现在朱允熥当然文武百官的面叫出来,所有人都有不同的看法。
有的认为是作秀、但大多数还是认为这是真情流露。
当然朱允熥不会去在乎这些的人看法。
他需要在乎的是洪武皇帝朱元璋是怎么看的。
其他人再牛B也只能是臣子,能让他坐上皇位吗?
这时朱元璋也走到了朱允熥的身边,静静地看着躺在棺椁里英年早逝的儿子没有说话。
可眼泪还是没能忍住,再次流了下来。
朱允熥没想到自己还有演戏的天赋。
当然也有可能是这具身体遗留的本能反应。
哭着哭着眼泪还真止不住地往下流了出来。
哭了好一会的朱允熥,深深地看了一眼躺里棺材里面的人。
默默地来到灵前跪下。
“咚、咚、咚”
用力地磕了三个响头。
一边的朱元璋也在暗中观察了朱允熥和朱允炆两兄弟的表现。
他发现和神色沉痛的允熥相比。
允炆的眼神却止不住地往自己和允熥的身上看。
再看吕氏的的表情,这女人倒是做得天衣无缝。
虽然老朱只是静静地看着躺在棺椁里的儿子,但周围所有人却是大气都不敢喘。
看了一会后,老朱还是决定再试探一下这两兄弟。
“砰!”
棺椁旁边的老朱故意作出摔倒的动作。
“皇爷爷!”
朱允炆眼疾手快,迅速将老爷子扶住。
而朱允熥则是刚想迈起步伐,却跟老朱一样摔在了地上。
不仅如此,周围有也很多文武大臣也跟着摔倒在了地上。
跪得太久,腿当然会麻。
所有文官都在关注着老爷子。
武将想上去扶一下自家的三殿下却又不敢。
本来皇帝现在对勋贵就看不顺眼,在这要命的时候站错了队,那就等着全家整整齐齐去下面团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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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贴身太监胡六两连忙上前将朱允熥扶了起来。
而这一切自然也都落在了朱元璋的眼中。
有对比才会有伤害。
朱允熥只是跪这么短的时间便摔倒了。
就算是加上跪在床前的时间也没有多久。
可事实却是朱允熥摔倒了,而朱允炆的动作则是锦衣卫的速度都要快。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这个自己本来看好的孙儿根本就没有认真去跪。
而朱允熥的行为才是最符合常理的。
当然也有可能朱允炆的体质比朱允熥的体质好一点。
但是你的速度比锦衣卫还快,这就有问题了。
第四章 初露锋芒!
“都慌什么?咱这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连摔一跤都需要人扶了?”
老朱这话本来没有其他意思。
但正在扶着的朱允炆就有点慌了。
眼神连忙看向了自己的母亲。
吕氏现在哪敢回应自己的儿子。
真回应了岂不说明这些事情都是自己教的吗?
作为太子妃,她什么场合没见过来。
没点过人的手段,能爬到正妃的位子上吗?
所以她连看都没有往自己的儿子身上看。
朱允炆现在是进退两难。
继续扶着吧,老爷子不乐意。
不扶吧,恐怕又会给老爷子留下不好的印象。
而朱允炆不知所措的神情,也让边上的老朱看了个清清楚楚。
虽然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但身为皇帝,他还是对这个孙子的表现有些失望。
嫡长子刚走,物色大明朝新的继承人已是当务之急。
能够参与储君之争的无非就是老二老三两个嫡子,以及眼前这两个长孙和嫡孙。
可如今看来这个长孙似乎还没有修炼到家啊!
品学兼优没有话说,可性格似乎有些木讷。
心思急转的老朱没有理会任何人,快步走到朱允熥的身边拍了拍他的手,哪有一点像是摔过的样子?
“允熥,没事吧!”
说完转头看向所有人说道:“咱的孙子摔了,竟然没有一个人去扶一下,啊!咱是人!咱孙子就不是人了?”
听到老朱的话,所有人都齐刷刷地跪了下去。
“皇上恕罪!!!”
众人嘴巴上是这样说,可心里却不这么想。
您老是皇帝,不扶你难道还要去扶皇孙?脑子坏掉的人才会这么干吧?
眼下太子驾薨、储位空悬,谁知道您老会立儿子还是孙子。
现在可是要命的关头,一步都不能踏错。
“皇爷爷,消消气!孙儿还年轻不碍事、不碍事!您可是担负着整个江山社稷的重托啊!官员们当然要先关心您的身体。”
听到爱孙的话,老爷子板着脸说道:“哼!他们怕是巴不得咱早点死,好换上一个所谓的仁义之君上来。”
“臣等不敢!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允熥听着这异口同声的声音,很是怀疑他们是不是都练过。
“万岁个屁!你们还管标儿叫千岁呢,怎么不见标儿活过来?洪武元年咱就立下了太子,如今就等着标儿坐上去了,谁想到。。。谁想到。。。竟然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老爷子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刚重生的朱允熥难以想象,这杀人如麻的洪武皇帝竟然还有如此柔情的一面。
这都哭了多少回了?
看来是人就会有软肋,连这位狠人洪武大帝也不例外啊!
“周仁、周仁!”
听到嫡皇孙喊自己名字,周仁是真的愣了一下。
“奴婢在!”
“快!快送皇爷爷寝宫,这样下去皇爷爷的身体扛不住的。”
朱允熥突发其来的发号施令,让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当然也包括周仁。
“这。。。。”
周仁的眼睛不停地看着皇帝,希望得到明确的指示。
然而这位老爷子却像是什么都看不到一样,就这样沉默着不出声。
如此艰难的抉择,周仁没想到会被自己给遇上。
太子爷生前可都没敢这么做过啊!这位嫡孙怕是要翻天。
“还愣着干什么?行!叫不动你是吧!”
朱允熥说完直接上手,一把上前扶起了老朱。
“皇爷爷,孙儿带您回宫,如果我爹还在的话,也不希望看到您这样子伤心。”
朱允熥的这番果断,让老朱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在他印象中的皇孙允熥可是出了名的优柔寡断哪。
不管遇到文官还是武将,都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还从来没有这么条理清晰的时候,就更别说这种一往无前的气势了。
看来标儿的死,对这孩子的打击不是一般的大啊!
老朱没有说话,就这样任由朱允熥给扶上了龙辇。
这也是洪武皇帝第一次坐上随时跟在身后,却从没有坐过的东西。
见老朱真的听话坐了上去,周仁魂都要吓飞了。
他没想到皇帝竟然真的按照嫡皇孙说的话去做了,那他刚才?
一想到这里,冷汗不停地从周仁的额头上流了下来。
这摆明了自己怕是活不过今天了。
皇帝舔犊之情没人看不出来,现在恶了嫡皇孙,怕是比惹恼了皇帝更严重。
同时周仁也在内心大骂朱允熥坑死人不偿命。
真按照你说的做了,那皇帝怎么想?
可要是不按你说的做,那皇帝更不会留下自己的命。
以皇帝的脾性,看到他的嫡孙使唤不动自己,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人头落地肯定是轻的。
“殿下!殿下!这种事就由奴婢代劳吧!太子爷还需要您来照看呐!您还是留在这里吧!!”
擦着冷汗的周仁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皇帝和嫡皇孙的表情。
然而刚对上老朱那睥睨的眼神,周仁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伺候皇帝这么久了,他可是很少见到这样的眼神的,他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如今用在了自己的身上,那下场还用说吗?
周仁瞬间就抱住了朱允熥的小腿,痛哭起来。
“殿下、殿下!!奴婢知错了,您就饶了奴婢吧!没有皇爷的同意,奴婢真的不敢擅自做主啊!”
伺候了皇帝这么多年,周仁知道现在和皇帝说什么都没用的。
现在唯一能让皇帝改变主意的就只有眼前的嫡皇孙。
听到周仁这么一说,朱允熥才发现自己装过头了。
眼前的洪武大帝怕是除了自己的至亲之外,应该没什么人是他不会杀的吧?
这不是把老周往死里送嘛!
在这样的情况下,不管他怎么做,他都得死。
说到底,还是他朱允熥越俎代庖打破了这个平衡。
“那个。。。皇爷爷是孙儿太激动了,孙儿只是不忍心看到皇爷爷这么伤心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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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指了指周仁说道:“说到底还是孙儿的原因,他才会受到这样的无妄之灾,还请皇爷爷不要为难他,不然孙儿的心里还真过意不去。”
老朱当然不会在意周仁的死活,但他现在很在意自己爱孙的意见。
尤其是自己的爱孙刚露出一点锋芒,他是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驳回去的。
“你也知道你做得过份了啊!连咱这个皇帝身边的太监都敢使唤了,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
老朱这话说得重,可脸上的笑意却怎么都掩盖不了。
转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儿子躺的地方,挥了挥手说道:“走吧!走吧!再不走咱孙子又要担心咯!允熥哪!你明天记得来乾清宫陪陪你爷爷啊!”
“孙儿领旨!”
“呵呵!”
听到自己的爱孙说领旨,老朱再次莫名地笑了起来。
显然是想到了刚才爱孙抗旨的那一幕。
“起驾!!”
随着周仁的尖锐的嗓音响起,所有人连忙起身。
对着老朱的背影下拜道:“臣等恭送皇上!!”
等皇帝一走远,众多文武大臣相互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
但是眼神中的震憾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第五章 咱的孙子长大了!
能够前来吊唁太子的人,基本上都是几十年的老狐狸了,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
但就在皇帝刚走的这一刻,他们从皇帝的行为中得到了一个明确的信号。
那就是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皇帝应该会立皇太孙。
而不是从秦王、晋王两人中选一个太子出来。
至于其他儿子。
不仅是皇帝没有想过,就连所有文臣武将都没有想过。
虽然燕王、周王、代王都是功勋卓著并且才干过人之辈,但毕竟不是嫡出。
再怎么轮都没有他们的份。
此时的朱允熥小腰板刚挺直,便招呼胡六两来到自己身边。
太监胡六两知道自家殿下的意思。
连忙在朱允熥的耳边低声起来。
过了许久,朱允熥尽力地消化着胡六两所说的话。
眼神开始在文武大臣中间打量起来。
这么多人他哪里记得住,不过只需要记住几个主要人物就行了。
其他的人也够不到他这里。
“母妃、二哥”
朱允熥率先来到吕氏和朱允炆的身边打起了招呼。
先把礼数做到位,才不至于落下话柄。
尽管吕氏和朱允炆都对老爷子宠爱朱允熥很不满。
但是在这种场合绝不能表现出来。
“允熥,听说你昏厥了,身体还无恙吧!吓死母妃了,还好、还好!”
吕氏的语气像是很关心朱允熥的样子。
不愧是能爬到太子妃位置上的人。
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至少表面上都做得天衣无缝。
“是啊!三弟,你可吓了二哥一跳啊!看到你没事,二哥就放心了。”
现场一副母慈子孝的画面。
当朱允熥转过程开始打量其他人的时候。
除了下人之外,其他人的腰杆都挺得笔直,像是在等待朱允熥检阅一样。
朱允熥首先把目光锁定在了虬髯大汉的身上。
此人正是战功赫赫的大将军、凉国公蓝玉。
没等朱允熥开口,蓝玉就率先打招呼了。
“殿下!您要保重身体啊!可千万不能再出事了啊!不然我。。。我蓝玉哪里有脸再去见九泉之下的太子爷啊!”
看着眼前这位陌生的大将军,朱允熥也是唏嘘不已。
如果按照原来的轨迹,这位战功赫赫的凉国公,明年就真的会凉了。
老朱让当时已经是皇太孙的朱允炆主审这件案子,这其中的原因就很有讲究了。
现在的他并不了解蓝玉,但他也不希望这位能征善战的大将军就这么死了。
再怎么说他也会是自己的铁杆支持者。
而他自己也还有几个月的时间来了解这位凉国公。
当然,如果还是朱允炆上位了,那谁都救不了这些淮西勋旧。
老朱肯定会将这些留给朱标的武人集团给屠戳一空。
其根本原因是朱允熥还在,可最后却是立了朱允炆。
如此一来,这些天然支持朱允熥的武人当然不可能有活命的机会。
说到底还是老爷子舍不得杀了自己的嫡孙,所以就只能杀了这些支持他的人了。
从老朱死前立朱允熥为吴王,就可以看来他对朱允熥的宠爱。
因为吴王是大明朝还没有建立之前,老朱自己用的王号。
如今也只有他自己正位皇太孙,这些淮西勋贵才可能保住性命。
对着眼前满脸关怀之意的蓝玉,朱允熥摆了摆手说道:“无碍、无碍,只是太过于思念父亲,所以精神有些恍惚让凉国公担心了。”
蓝玉看着朱允熥的的面容,沉痛的表情溢于言表。
谁也没想到年纪轻轻的太子爷,会这么早就离他们这些亲人而去。
太子爷的嫡长子朱雄英早亡,如今他姐姐唯一的女儿可就只留下这么一根独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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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蓝玉伤心的样子,朱允熥破例和他拥抱了一下以示安慰。
“殿下不可!”
开国公常升在边上迫不及待地出声了。
他可不像蓝玉那样只知道打仗的武将。
眼下储位未定,朱允熥和武将如此亲密,这是想要干什么?
哪怕是顾念亲情,也绝不允许朱允熥做出这样出格的事情。
然而已经晚了,朱允熥的小手都已经拍在了蓝玉的后背上。
此时的蓝玉也没有想那么多,只当这是自家殿下的真情流露。
钢铁般的身躯也弯了下来,眼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朱允熥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水渍,这才发现这位大将军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只是死死地忍着没有出声罢了。
原来杀人如麻,扬威中原塞外的蓝玉并不是没有眼泪啊!
朱允熥的心里又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蓝玉应该是可以信任的。
他理解不了蓝玉的情感,也理解不了原来那个朱允熥的情感。
他这么做只是想表示一下自己对他的看重而已。
至于旁边这位二舅的友情提醒,他完全没有当回事。
如果他最终没能坐上那个位子,那等待自己的也只是圈禁到死而已。
他要是有个系统傍身,哪里用得着做这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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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允熥主动拥抱蓝玉的行为,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当然也包括暗中守卫在这里的锦衣卫。
谁都没想到太子爷在的时候都不敢做的事情。
可这位嫡皇孙却是青出于蓝,连他父亲不敢做的事情都做了。
这件事肯定会传到皇帝的耳朵里,就是不知道他老人家会怎么想了。
蓝玉抱着朱允熥瘦小的身躯哭了许久,才发现自己的失态。
连忙松手道:“殿下!是臣失态了。”
朱允熥再次摆了摆手说道:“我能理解。。。这都是凉国公的真情流露啊!”
常升和常森看到朱允熥看过来的眼神,顿时变得激动起来。
这可是他们姐姐唯一的孩子了,双手都不知道该旆哪里放才好。
朱允熥继续照着之前的动作,想给两位素不相识的舅舅一个拥抱。
常升和常森发现朱允熥的动作后,两人连忙向后退了一步。
和蓝玉拥抱就已经是于礼不合了,如果再让朱允熥这样的搞下去,恐怕事情就真的难以善了了。
“殿下不可!这于礼不合!我等既是臣子,就当遵守为臣的本份。”
开国公常升正色拒绝道。
他也很想要外甥的一个拥抱,因为这才是真正的亲情。
但他知道这是不允许的,为了自家外甥的将来,他不能这么做。
乾清宫
朱无璋刚坐下没多久,锦衣卫的消息就到了。
抬头看了一眼蒋瓛,继续处理桌上的奏折。
“什么事啊!”
听到皇帝的询问,蒋瓛连忙抱拳说道:“陛下!臣刚接到奏报,说是。。。说是。。。”
“是什么?有什么话就直说,咱最讨厌有人跟咱绕这些弯子。”
蒋瓛不敢怠慢连忙拱手道:“说是三皇孙殿下在太子爷灵前拥抱大将军蓝玉,而蓝玉不仅不避嫌,反而在三皇孙身上哭了起来。”
老朱听到这里眼神一愣,手中的御笔用力地按在了奏折之上。
“哈!哈!哈。。。。”
龙椅上的朱元璋突然放声笑了起来。
蒋瓛不知道皇帝这是什么意思。
太子爷才刚过世,皇帝不应该伤心至极才对吗?
没人不知道皇帝对太子的感情,身为锦衣卫都指挥使,他就更没理由不知道。
可眼前的情况。。。。。。
笑了许久的朱元璋收起笑容后,却是满意地点起了头。
“咱的孙子长大了啊!”
第六章 战神李景隆!
洪武皇帝朱元璋也许是所有皇帝中最与众不同的一位了。
历朝历代皇太子这个位子都是个高危职业。
甚至连寿终正寝的都不多。
别的皇帝都是想着如何限制太子的权力,来确保皇权高枕无忧。
而这位洪武皇帝却是格外地与众不同。
他是生怕给儿子的权力太小了,就连文臣武将都早早地就给儿子备好了。
就等着哪天他两腿一蹬,好让自己的儿子迅速接掌整个国家的最高权力。
可惜这位历史上位置最稳当的太子爷没那个福分。
连37岁都没有活到,就先走一步了。
此时的朱元璋心情难得地有些开朗起来。
放声说道:“咱的这个孙子是真的开窍了啊!都知道向咱表明他的心迹了。”
“他这是向咱明说,他想要接过标儿身上的重担哪!”
朱元璋人老成精,什么样的场面他没有见过。
不过他很欣赏这个孙子的作风。
这是明明白白地告诉自己,他朱允熥就是想要他爷爷屁股下面的位置。
老朱是高兴了,可站在下面的蒋瓛就那没那么好受了,向来波澜不惊的他连瞳孔都忍不住收缩了一下。
他没想到那位三皇孙竟然如此大胆。
太子才刚刚过世,居然就开始打起储君的主意了。
问题是皇帝好像还挺开心,完全没有要责备的意思。
“陛下,那三皇孙殿下那边。。。还要不要派人观察?”
朱元璋沉默了一阵,然后嘱咐道:“从现在开始,锦衣卫要加大对允熥的保护,至于允熥的情况。。。随时向咱汇报!”
蒋瓛顿时就明白了。
爷孙俩这是一拍即合了,明显就是一个想要,而另一个是想给。
如果这位皇孙接下来的表现让皇帝满意的话,那储君之位非他莫属。
而那时候,也该是他蒋瓛站队的时候了。
他很清楚皇帝已经年迈。
以这位帝王的性情来看,一旦储君正位东宫,那必然是大权下放之时。
皇帝一定会用最快的时间,最快的速度,好让储君能在他有生之年,迅速接过大明王朝的最高权力。
“是,陛下!臣告退。”
看到皇帝没有回应之后,蒋瓛识趣地退了出去。
朱允熥还不知道他爷爷的心里已经倾向于他。
此时的他正在会晤一位千古留名的人。
大明的初代战神曹国公‘李景隆’。
看到朱允熥看过来的眼神,李景隆连忙行礼道:“殿下!”
看着这位身材高大、眉清目秀的李景隆,朱允熥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对于这位有着‘战神’绰号的曹国公,他是有很大的兴趣的。
在他看来此人可以说是一个千古谜团。
后世没有人能搞清楚他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
因为他帮着朱允炆和朱棣都做了很多事情。
妥善处置周王朱橚的事情让朱允炆极为信任他,在靖难之役中,拜他为大将军。
可是转头李景隆又像是在帮着朱棣打仗。
在南军督都瞿能已经攻下北平张液门的情况下。
他不但不派兵增援,反而命令瞿能撤退改日再战。
十月的北平城已是霜雪气候,正常人哪做得出这种事情出来。
就这样让获得喘息的朱高炽,在一夜之间浇了一片冰城出来。
第二天再战的结果可想而知。
建文二年,白沟河之战。
李景隆率六十万南军攻打朱棣率领十万北军。
还是在李景隆的带领下,据说是因为现场突然刮起一阵旋风,把李景隆的帅旗折断。
让本已获得优势的南军,被朱棣杀了一个回马枪。
瞿能、俞通渊、滕聚等将领在这一战中相继战死,数万人的鲜血染红了整个战场。
此次战役直接死亡人数几近十万,仅有的老将也差不多战死沙场。
也因为这次战役的胜利,让朱棣转守为攻,取得了战略上优势。
也让朱允炆无力再对北面的朱棣造成威胁。
在李景隆损兵数十万的情况下,几乎所有大臣都要求立斩李景隆。
然而朱允炆不仅没有怪罪李景隆,反而还力保于他。
建文四年,在南京城城高池深,尚有二十万守军的情况下。
朱允炆只需静待各地的勤王之兵到来,南京的危局便会立即解除。
更不用说附近的淮安和凤阳就驻有两支重兵,驸马梅殷随时都可以赶来。
真到那时候,鹿死谁手绝对是未知之数。
在朱允熥看来,朱允炆在占据大义名份的情况下,只要不用李景隆的话,胜算还是很大的。
然而又是李景隆伙同谷王朱橞率先打开金川门,迎朱棣进入南京。
让朱棣兵不血刃,并且有惊无险地从侄子朱允炆的手里,接过了大明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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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景隆执礼弯了半天的腰,也没见朱允熥有任何动静,心中很是奇怪。
抬头看了一眼,便看到正在愣神的朱允熥。
“殿下!您没事吧!太子爷刚去,您要保重身体啊!”
听到李景隆的呼喊,朱允熥这才回过神来。
“哦!原来是李百万,不好意。。。。”
这话一出口,朱允熥顿时感觉不妙。
因为他在无意识之间,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果然,周围的人全都用惊愕的目光看着朱允熥,不知道为什么三皇孙要叫曹国公为‘李百万’。
还李百万?李九江这废物有打过仗吗?
与众人的震惊相比,最高兴的莫过于战神李百万了。
朱允熥的话让李景隆感觉自己在嫡皇孙的心里,还是有很大的份量的。
如果将来是这位爷即位,那他说不定真的能指挥百万大军呢。
李景隆想到这里,心里头就是美滋滋的。
要是朱允熥听到李景隆的心里话,肯定是一巴掌扇过去了。
虽然李景隆在‘靖难之役’前前后后,真的率领了近百万的大军征讨朱棣。
但打得却全都是败仗。
还把好不容易从洪武朝存活下来的老将都要玩没了。
本来朱棣只能算一头强壮点的幼虎,动动手指就能掐死掉。
却愣是被李景隆给养成了一头神兽。
如果这一世的朱允熥真的能够即位的话,那第一个要踢掉的就是他李景隆。
看着这位喜上眉梢的陌生表兄,朱允熥很是无语。
淡淡地说道:“不好意思,曹国公!刚才是允熥失言了,还请不要在意。”
李景隆听得连连摆手。
“不妨事、不妨事。。。皇孙殿下如此顾念亲情,可谓是孝感动天哪。”
蓝玉、冯胜这些老将,听到嫡皇孙如此称呼李景隆这个草包,顿时就不爽了。
在他们眼里,这李景隆就是一个纨绔、一个草包。
和他爹李文忠比起来那真的是。。。给他一百匹马都赶不上。
性格张扬跋扈的蓝玉直接就开骂了。
“殿下,李景隆这厮就是个绣花枕头,草包!中看不中用啊!真上了战场他连刀都拿不稳的,您可千万不要被他的外表给误导了。”
在蓝玉眼中,他们这些从战场上一刀一枪杀出来的淮西老将,才是嫡皇孙最应该信任的人。
第七章 李景隆的紧张!
听到蓝玉如此蔑视李景隆,一旁的宋国公冯胜连忙拉扯住蓝玉让他闭嘴。
现在太子刚‘薨’,蓝玉在太子灵前大声辱骂李景隆,这种的行为明显是君前失仪。
要是传到皇帝的耳朵里,谁知道皇帝会怎么想。
太子一去,他们这班淮西老将,已经是无根的浮萍。
现在所有的希望全都寄托于嫡皇孙一个人的身上。
要是皇帝没有册立嫡孙为皇太孙,那他已经预见到了自己这些人的下场。
从皇帝过往行为来看不难看出,他们这位上位是不会给新皇留下任何荆棘的。
一定会在驾崩之前帮新皇把刺全都给摘掉。
现在他只希望嫡皇孙能够争点气,因为自己这些人的身家性命可全都要仰仗眼前这位了。
被冯胜制止之后,蓝玉就算是情商再低也反应过来了。
他想要骂李景隆什么时候不能骂?偏偏在这个时候骂?
而且李景隆是谁啊?皇帝的半个亲孙子,虽然无法与眼前的嫡皇孙相提并论。
但不看僧面看佛面,在皇帝儿子的灵前骂孙子,这是臣子该干的事?
蓝玉想到这里心里头也有点发慌,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要让他和李景隆道歉,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算是皇帝来了,他也不会收回说过的话。
似乎是看出了蓝玉的窘境,朱允熥插话道:“凉国公这话有失偏颇了,曹国公的领兵能力如何,允熥不知道,但是在父王的灵前讨论这种事,可是大不敬之举啊!”
朱允熥说完,连忙朝蓝玉使了使眼色。
不停地提示着蓝玉,往故太子的灵前看。
蓝玉看到朱允熥的提示,愣了一下后,立马就反应过来了。
“噗通!”
双腿用力地跪倒在朱标的灵前,开始痛哭忏悔起来。
看到蓝玉明白自己的意思后,朱允熥的心里松了一口气。
虽然没什么作用,但蓝玉至少过了眼下这一关。
随后笑眯眯地看着李景隆说道:“这凉国公也真的是,一点礼数都不懂,我一定要让皇爷爷治他的罪,正所谓虎父无犬子,允熥相信曹国公一定能继承歧阳王的遗志,成为我大明的国之柱石。”
李景隆虽然打仗不行,但情商却甩了蓝玉十条街都不止。
皇孙殿下这明摆着就是给蓝玉台阶下,那他也不得不借坡下驴了。
“殿下说得是,九江一定会在战场上证明给凉国公看的。”
此时李景隆已经没有刚才被朱允熥看重的喜悦了。
他发现自己在这位嫡皇孙心目中的地位,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深厚。
更让他不明白的是,他以前可没少讨好眼前这位。
怎么现在看起来,他在嫡皇孙心中的地位还不如一个蓝玉呢。
要论亲情自己也不差啊!他蓝玉是这位皇孙的舅姥爷,那我还是皇孙的亲表兄呢。
难道殿下是看上了蓝玉的军事才能?要不然怎么会这样拉拢他?
还直接给了他一个拥抱,要知道这可是逾矩的。
李景隆想到这里,心里难免有了不小的紧张感。
从皇帝刚才的行为中可以看出来,未来的储君很大可能会落在皇孙的头上。
而嫡出的三皇孙无疑是希望最大的。
太子爷生前没做过的事情,嫡皇孙做了,而且这位爷是真的敢直面皇帝。
别人有没有看出来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洪武皇帝比历史上任何一个皇帝都要更顾念亲情。
这份情以前是属于皇后和太子的,现在当会落在皇孙的头上。。。
今天的守灵,说白了就是朱允熥的识人场面。
因为没有继承朱允熥原来的记忆,所以只能靠他自己用脑子一个个重新记住这些人了。
在所有人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朱允熥已经把人认得差不多了。
朱元璋说是要朱允熥明天去见他。
可是当天晚上,心里实在放不下自己的儿子,忍不住又过来了。
夜深人静。
现场除了宫人和侍卫之外,就只剩下朱标的嫡亲之人了。
老朱的到来没有任何声张。
阻止了所有人行礼后,就静静地站在外面。
微微佝偻的身躯,显得格外的凄凉。
“允炆,你还年轻不要伤着身体了,先下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母亲就好了。”
听到母亲的话,朱允炆摇了摇头说道:“没事,儿子还坚持得住,让儿子最后给父亲敬点孝心吧!”
白天闹了笑话,现在他哪还有脸去休息。
朱允炆虽然在治国上没什么本事,但在礼数方面却是做得极为周到。
也难怪老朱最后会选择他成为皇太孙了。
一个谦恭守礼一个顽劣不堪。
就算朱元璋再怎么想要扶朱允熥上位,但在朱允熥烂泥扶不上墙的情况下,他也只能矮个子里拔高个了。
吕氏看到儿子不愿意去休息也没办法,孩子要尽自己的孝心,她不能也不忍心去阻止。
而且里面躺的是她的丈夫,是她的依靠,她也不想就此离去。
随后又对旁边的朱允熥说道:“允熥,你年纪更小,身子更弱,快去休息一下吧!”
朱允熥的想法就不同了。
他现在是一心一意地想要在朱允炆前面,把那个位子抢下来。
他不知道灵堂里有没有锦衣卫。
但在朱允炆没撤的情况下,他是绝对不可能撤的。
“有劳母妃挂念了,允熥没事,大哥走得早,父亲年长的儿子里面就只有我和二哥了,允熥和二哥绝不能让父亲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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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朱允熥的话,吕氏没有再说话。
在她的心里,她是最希望允炆成为将来的储君的。
毕竟望子成龙是每个做父母的心愿,更何况这还是真正的龙位。
但允熥毕竟是嫡出,这是她改变不了的。
如果老爷子真的选择允熥继位的话,她也没什么任何办法。
最多是心里有点怨愤和失落罢了。
不管他们两个谁成为将来的皇帝,她都会是普天之下最尊贵的皇太后。
只是亲儿子毕竟是亲儿子,有哪个母亲能够拒绝让亲儿子成为皇帝的诱惑呢。
门外的朱元璋看到这母慈子孝的画面,内心也深受感动。
在他看来,这应该是儿子最希望看到的画面。
“咳。。咳。。。”
寂静的灵堂传出一声老人的咳嗽声。
朱允熥寻声望去。
不是白天刚被自己推回去休息的老爷子还能是谁?
兄弟俩同时起身,一左一右地扶住了老爷子。
朱允炆还没开口,朱允熥就抢先说话了。
“皇爷爷,白天不是和您说过让您去休息嘛!现在都已经这么晚了,您还来这里干什么,要来您明天再来也成啊!”
朱允炆也在一边帮腔道:“是啊!皇爷爷,现在整个国家的重担都在您一个人身上,这么辛苦会吃不消的。”
看着兄弟俩的样子,老朱冰冷的心变得有些热乎起来。
拍了拍两人的手背说道:“都是好孩子,都是好孩子,标儿有你们两个儿子,一定会很欣慰的。”
“父皇!”
老爷子看了一眼吕氏,只是点了点头。
然后拉着朱允炆、朱允熥两兄弟的手,站在灵前没有说话。
该说的都说了,该哭的也都哭过了。
但是触景生情,悲痛的神色在这位洪武皇帝的脸上,却怎么都掩盖不住。
“哎。。。。”
良久,一声叹息。
“你们都出去吧!咱想一个人呆一会。”
两兄弟闻言松开了手臂,起身告退。
就在朱允熥脚步跨出大门的时候,殿内再次传来了老朱的声音。
“允熥,你留下!”
第八章 祖孙夜话!
皇帝独叫朱允熥留下,吕氏和朱允炆瞬间神情震动。
因为这已经是个非常明确的信号了。
皇帝!!!恐怕是要立储君了。
这是门外所有人共同的心声。
已经走出门外的朱允炆闻言,脸上已经是一片黯然之色。
他不知道自己输在了哪里。
朱允熥虽然是嫡出,可是他不学无术。
就连父亲在时也是对他恨铁不成钢。
皇爷爷见他时也是浓浓的失望摆在脸上。
就因为允熥现在只是稍微表现好一点,皇爷爷就这么迫不及待了吗?
皇爷爷,我也是您的皇长孙啊!
朱允炆想到这里,十指紧紧地抓住了手心。
他不甘心啊!
而吕氏也在内心长叹了一口气。
因为皇帝最终选择的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虽然她做梦也想让儿子坐上那个位置,但这却不是她能够决定的。
“皇爷爷,您这是?”
殿内只剩下爷孙二人后,朱允熥忍不住出声问道。
尽管内心已有猜测。
但这么重要的事情还是要弄清楚为好。
他没想到自己今天只是想尽力表现一下,就让这位洪武皇帝生出了如此大的改变。
灵前的朱元璋没有及时回答朱允熥的问题。
而是走到了朱标的灵柩旁边,开始抚摸起来。
“允熥啊!你过来!”
朱允熥依言站到了老爷子的身边,同时也站到了这位懿文太子的身边。
老朱看着儿子的遗容自语道:“允熥,你说标儿还这么年轻,他。。。怎么就这么狠心撇下他老子,独自一人就这么走了呢!”
看着真情流露的老朱,朱允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对这两父子的感情,也只是在历史剧里看到过。
想了一下说道:“也许父亲也舍不得爷爷吧!只是人都有生老病死,要怪就怪这贼老天吧!为何要如此捉弄咱们爷孙。”
听到孙子的话,老朱的粗糙的手掌,重重地拍在棺椁上面。
“想我朱重八赤手空拳,打下了这个偌大的大明江山。。。妹子走了,现在标儿也走了。。。难道做皇帝就注定是孤家寡人吗?”
看到老爷子情绪变得激动起来。
朱允熥连忙扶着老爷子说道:“皇爷爷,不要乱想,您还有孙儿,还有那么多王叔,您并不是一个人。”
“呵!说起你的那些个叔叔们,恐怕知道标儿没了的消息后,一个个怕都是激动得不得了吧?”
“他们哪会关心标儿的死活,标儿在时他们就敢如此放肆,现在标儿不在了。。。他们只会关心谁将来会坐上咱这个位子。”
这话不是朱允熥现在能讨论的。
毕竟他现在连个王号都没有,只是顶着个嫡皇孙的身份罢了,能被称为殿下都是皇帝抬爱了。
而且这不是人之常情吗?
都是皇帝的儿子,谁会不关心储君的人选?
您是开国皇帝,将来谁坐您的位置,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顶多就是在皇明祖训上再润润笔,多折腾点时间罢了。
“皇爷爷,您想多了,王叔们的孝心还是有的,只是他们都远在封地,您感受不到罢了。”
“呵!”
看着躺在棺材里的儿子,朱元璋冷笑了一声。
“有孝心?咱自己的种,咱还能不清楚他们的德性?”
“允熥啊!等你爹过世的消息传到他们的耳朵里后,你就知道你这些叔叔们的孝心了。”
朱无璋说到到这里想是想起来什么。
“允熥,知道爷爷为什么要留你一个人陪在爷爷身边吗?”
虽然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但他哪敢说出来。
直接摇头道:“孙儿不知。”
“允熥,你告诉爷爷,为什么这两天会你有这么大的变化,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你以前见到爷爷都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的。”
“你是不是一直都在隐藏着自己?”
看到朱元璋锐利的眼神,朱允熥心中一紧。
果然,该来的还是要来。
但是他知道他自己没有办法。
如果不主动出击的话,那要不了多久皇太孙之位就会落在朱允炆的头上。
“孙儿不敢欺瞒皇爷爷,孙儿之前并没有隐藏自己的意思。”
“只是父亲他。。。他去世之后,孙儿。。。孙儿突然感觉头上的天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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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父亲在的时候,虽然对孙儿严厉了一点,但孙儿总以为孙儿的爷爷是皇帝,孙儿的父亲是未来的皇帝,所以孙儿从来都没有认真地思考过父亲说过的话。”
“现在。。。现在父亲走了,孙儿整个人突然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恐惧,这才伤心惊吓过度导致昏迷。”
朱允熥说到这里整个人已经泣不成声。
当然一半是装的,一半是被吓的。
“孙儿。。。孙儿头上的天已经不在了,所以。。。所以孙儿到现在才醒悟过来。”
“孙儿知道自己。。。自己有些自不量力,但孙儿还是想要。。。想要承继父亲的遗志!因为孙儿不想。。。不想再让父亲失望了!”
“呜。。。。”
朱允熥自己都被自己这一番话感动到了,这一回是真的伤心了。
然而他的话刚说完,就发现被一只强有力的手,给紧紧地搂在了怀中。
“允熥,别怕!有爷爷在呢!你是标儿的嫡子,是咱朱元璋唯一的嫡孙,整个天下的人都应该敬你、畏你!”
“爷爷相信你一定不会让标儿失望的,一定不会的!”
看到真情流露的朱允熥,老朱心疼地拍着孙子的后背。
爷孙两人拥抱了很久。
准确的说是朱允熥一直被老朱抱着不放。
“皇爷爷,已经很晚了,您还是快点回去休息吧!这两天您都没有好好睡过了。”
听到爱孙的呼唤,朱元璋这才将朱允熥放开。
拍着朱允熥的手背说道:“没事,爷爷顶得住,当年爷爷战场杀敌的时候,一两天不睡觉都是常有的事。”
“皇爷爷,您都说了是当年了,那个时候能和现在比吗?”
“而且您现在身负社稷重托,江山万民系于一身,可不能再这么任性了。”
“您要是不听话的话,孙儿可又要喊周仁了啊!”
看到朱允熥准备张嘴,朱元璋连忙伸手将爱孙的嘴巴捂住。
白天刚发生的事情,他可还记忆犹新呢。
“行了、行了,爷爷知道了!爷爷不是还有话没说完呢嘛!”
“爷爷说完就走行吧!老咯、老咯!连孙子都嫌弃咱咯。”
老朱说是这样说,可是心里头却非常受用。
第九章 这位子我不坐,谁来坐!!
朱玩璋此行真正的目的,其实是想再看看这个唯一的嫡孙。
看他所表现出来的变化是不是昙花一现。
他的儿子很多,有就藩的,还有没有就藩的。
但是他心里很清楚。
尽管儿子很多,可能够继承他这大明江山的,却只有在世的两个嫡子。
以及嫡长子留下的两个孙子。
朱允炆虽然是吕氏所出,但常氏女故去之后。
吕氏已经被正式册封为太子妃。
所以说他是嫡也可以是嫡,说他是庶也可以是庶。
当然在所有人的心目中。
朱允熥才是故太子唯一的嫡出。
嫡长子朱雄英早夭,为了生下朱允熥这个嫡子。
常氏可以说是用尽了生命中最后的一丝气力,才让朱允熥来到这人世间。
所以朱元璋和朱标,对这个嫡子嫡孙可谓是操碎了心。
虽说这位洪武皇帝表面没有关注。
实际上他比自己的儿子还在乎这个嫡孙。
所以他很怕,怕这个嫡孙这样的状态保持不了几天。
这才有了他这次的深夜之行。
现在他最重视、最疼爱的儿子走了。
大明朝失去了太子,孙子失去了父亲。
他也可以光明正大地培养自己的孙子了。
“允熥啊!现在标儿走了,你觉你这些叔叔当中,谁能做这储君?”
老朱故意没有说孙子。
就是存了想要考验一下这个嫡孙的心思。
本来这话他问谁都可以,可就是问他的儿子和孙子不合适。
因为这个位子,不管是他的儿子还是孙子,都想要坐上去。
可是这位洪武爷却偏偏问了出来。
所以目的很明显了。
他就是要测试一下这个嫡孙的胆量和魄力。
这话要是换成以前的朱允熥,此时怕是已经手足无措了。
可是现在的朱允熥,再不也会是原来的朱允熥了。
在老朱说完的一瞬间,他就明白了这句话的真正用意。
当下变得正色起来,
“皇爷爷您等一下!”
朱允熥说完便将还有些稚嫩的手,从自己爷爷粗糙的手掌中抽了出来,走到了朱标灵前的正对面。
“咚、咚、咚!”
跪下用力地磕了三个响头后开口道:“如果皇爷爷真要问允熥的话,那允熥毛遂自荐!!”
朱允熥虽然心中颤抖不已,但说出的话却掷地有声。
就连一旁的朱元璋,也忍不住手握成拳。
在内心给自己的爱孙的完美表现,大叫了一声‘好’。
不过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摊牌的时候,脸上的神情也变得正色起来。
“允熥哪!虽然你是标儿的嫡子,但自古以来哪有皇位不传给儿子,却传给孙子的?”
“别的不说,你二叔和你三叔就不可能答应的,你让爷爷很是为难啊!”
老朱说是这样说,其实他的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他完全没想到这个爱孙只是昏迷了半天,整个人就发生了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
要不是眼前的孙子从小到大的模样没有任何改变,他都要以为这是另外一个人了。
难道这就是那些文人所说的茅塞顿开?又或者士别半日当刮目相看?
朱允熥当然不知道这位老爷子心里在想什么。
但他对老朱说的话那是嗤之以鼻。
为难?为难个屁!你自己那两儿子什么德行,你心里没点数吗?
说烂泥扶不上墙可能有点过份,至少打仗不是过得去的。
但要说德行,那简直是说到哪臭到哪。
晋王朱棡至少还会收敛一点,可老二秦王那可是出名的狠戾。
至于文治,那就不用拿出来说了,说多了都是一把辛酸泪。
要不,有本事你把位子交给你家老四?他可是一直都在眼巴巴地等着呢。
直接把位子传给他多好?这样也不用等着他以后造反当家了。
这种心里话,朱允熥当然是不敢当着老朱的面说的。
神情郑重地说道:“皇爷爷,您不用激我,我可不吃这一套。”
“二叔三叔被您打骂得还不够惨?四叔五叔倒是还说得过去。”
“但您要是让四叔、五叔做储君的话,那二叔三叔会怎么想?您辛苦半生撰写皇明祖训又该如何去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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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儿才是大明最合适的继承人,因为我爷爷是皇帝,我爹是太子。”
“我朱允熥更是这大明朝最正统嫡子嫡孙,这位子我不坐。。。谁来坐!!”
一句我不坐,谁来坐的霸气话语,让朱元璋老怀大慰,更是听得心潮澎湃。
作为农民、乞丐出身的他。
从来就没有想过会什么有万岁,长生不老的这类的东西。
他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挑选一个合适的继承人。
眼前的爱孙虽然以前顽劣了一点,但现在已经隐隐有了帝王的风姿。
更有连他父亲都没有展现出的那种,舍我其谁的气概。
在他看来这是一个帝王难得的品质。
虽然朱允熥的回答,已经让老朱的心里一万个满意。
但他面上依然表现出正在沉思的样子,似乎是在进行一种深层次的考虑。
而看到老皇帝深思的样子,朱允熥的心里有些打鼓。
他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可能有点太过了。
要是老爷子反悔了怎么办?
他自认为他的回答是摸着老爷子的脉来的。
现在看来似乎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
果然是帝王之心深不可测啊!
可既然已经摆明车马了,那也只好听天由命了。
大不了自己将来也学学这位原主的四叔,搞个靖难什么的。
以自己高贵的身份,哪怕做得再过分,一个亲王爵是跑不了掉的。
就朱允炆那怂样。
与其便宜朱老四,还不如便宜他这个嫡子嫡孙呢。
朱元璋当然不知道他故意做出的一番姿态,已经让爱孙起了造反的心思。
要是知道的话,恐怕会立刻着手给爱孙安排兵马,再组织一班文臣给到爱孙手里。
然后就坐等着爱孙把他这个做皇帝的爷爷从龙椅上给赶下来了。
此时的老朱对朱允熥这个嫡孙是说不出的满意。
但是为了不让爱孙飘起来,才故意做出一副沉思的样子。
毕竟太容易得到的,谁都不会去珍惜。
良久,老朱才慢悠悠地说道:“允熥啊!你说得很有道理啊!是爷爷欠考虑了。”
“既然你有心做这个储君,那就不要让爷爷失望啊!”
老朱的话让让朱允熥双眼燃起了亮光。
他没想到事情还会峰回路转,本来他都以为没希望了的。
现在看来这储君的事情,还有得商量啊!
当即起身拍着胸脯说道:“放心吧!皇爷爷,孙儿绝对不会让您失望的。”
听到爱孙的话,老朱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嗯,夜深了啊!允熥你也早点休息吧!”
说完不等朱允熥行动,就自己一个人拉开了殿门。
看着老朱离去的背影,朱允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大脑高强度运转,他也很累啊!
“果然,这皇帝的心思,一般人还真是难以摸透啊!”
朱允熥擦了擦头上没有汗渍,心里感叹了一句。
第十章 朱元璋的忧虑!
朱允熥不知道的是,他的爷爷刚走到殿外就已经是满脸激动之色。
两只手紧紧地抓在了一起。
腰也不弯了,腿脚也好使了,走路都虎虎生风。
因为灵堂只有爷孙二人,太监总管周仁也不知道皇爷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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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知道这不是他该问的。
连忙召来龙辇,小心翼翼地扶着皇爷准备坐上去。
“滚开!咱什么时候坐过这东西!”
周仁很想说您今天可是刚坐过这东西的,只是这话他不敢说出来。
连忙召来随行的人,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直到那道消瘦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黑暗中。。。
此时灵堂内除了朱允熥之外,再没其他人。
“爹啊!你可一定要保佑儿子坐上你的位置啊!”
“要是老爷子还是执意让朱允炆坐上那个位子,那你这一脉可能就要绝后了啊!”
朱允熥这话是有感而发。
事实上朱棣造反当了皇帝之后,太子那一脉算是绝后了。
对于他大哥的后代,这位永乐大帝可是一点都没手软。
除了朱允炆失踪之外,其他三兄弟都是被圈禁至死。
虽然他个人倾向于朱允炆在南京城破后被朱棣秘密处死。
但这是个永久的谜团,永远不会再有解开的那一天。
朱允熥和朱允熞被永乐圈禁,老五朱允熙最惨,十六岁就被火烧死了。
倒是战神朱祁镇复位之后,搞了个吴庶人出来,说是朱允熥的后代,也不知是真是假。
所以朱允熥已经决定,要是他当不上皇帝的话。
那就只能走这位四叔的老路了。
就算失败了,那也是死得轰轰烈烈。
至少后世记录史书的时候,也能多写上几笔。
总比莫名其妙地死在凤阳要强得多。
朱允熥稀里糊涂地在灵堂睡着了。
也许是老朱给的压力太大,让他心神俱疲。
过了很久都没见朱允熥出来,胡六两走进来才发现,自家主子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胡六两不敢打搅主子爷尽孝。
只能找来一个披风,披在了朱允熥的身上。
南方五月的天已经很热了,所以也不会担会着凉的问题。
朱允炆在老朱走后没多久,再次来到了灵堂。
看到已经熟睡的朱允熥,一时间有些发呆。
他本来是想找这个三弟询问一下,皇爷爷说了什么的。
只是看到朱允熥已经入睡,他也不好再把人叫醒。
认真地打量了几眼这个变得有些陌生的三弟。
朱允炆不知道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到底经历了什么,居然可以让一个人,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而且看老爷子的意思,似乎已经有意让老三继承储君之位。
他不敢说自己有多聪明,但这么明显的事情,他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胡六两,允熥他。。。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听到朱允炆的问话,胡六两不敢怠慢。
连忙站出来说道:“回殿下的话,爷并有没有说什么,说了奴婢也不敢知道啊!奴婢进来来的时候,爷就已经睡着了。”
朱允炆和他爷爷一样,对这些没卵子的太监没什么好感。
或者说受朱元璋的影响,如今整个大明的皇族,都对太监都没什么好感。
没有得到有用的东西后,朱允炆便不再说话。
上前跪在灵前,眼神直勾勾地看着灵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爷!爷!您该起了。”
第二天一大早,朱允熥就被胡六两叫醒了。
“吵什么吵!闹钟都还没响,你叫个毛啊!”
朱允熥刚梦到当上了部门经理就被吵醒了,当然没有好脾气。
胡六两被自家主子爷的话吓了一跳。
在他的印象里,这位爷可是从来没有起床气的。
虽然很担心自己的安危,但他不得不再次行动。
跪在地上磕头道:“爷,求求您快起来吧!皇爷安排的人已经到了。”
朱允熥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在哭。
这样的情况他哪里还睡得下去。
“哪个王八蛋在号丧呢!你妈死了啊!”
朱允熥说着一屁股坐了起来,对着声音传来的地方怒目而视。
随后就看到一身白色孝服的人,跪在地上低声地抽泣着。
看到胡六两的着装后,朱允熥才明白他已经来到了大明朝。
所谓的部门经理恐怕这辈子是没有指望了。
不过那个狗屁的部门经理就算送给他,他也不稀罕。
因为他现在有很大的机会能够当上整个华夏大地的董事长、话事人。
管个二十几号人的小部门经理还算个屁啊!
“是老胡啊!又不是你爹死了,你在这哭什么?”
朱允熥的话把其他都给吓到了,更是吓得胡六两不敢抬头。
他知道恐怕是打搅了自家爷的美梦,所以爷才会这么生气。
“爷,不是奴婢想打搅您,是。。。是皇爷派来接您的人已经到了门外,让您去见驾。”
朱允熥没想到这老爷子这么迫不及待。
现在的时间恐怕都还没有九点,就派人来催了。
朱允熥是不急。
可是老朱却已经迫不及待地要让他的孙子来身边聆听圣训了。
就连今天的朝会,他都在想着这件事情。
宣布下朝之后,这老朱就派人来催了。
乾清宫、东暖阁
朱允熥进来的时候,正看到老朱在房间里来回走动着,像是有什么急事。
他刚准备行礼,就被老朱给一把抓住了。
“允熥啊!你可算来了,可让爷爷好等啊!不是说了让你今天过来的吗?”
一听老朱的话,朱允熥顿时就明白了。
感情这是一直在等自己到来呢。
明明昨天晚上还对自己不满意来着。
怎么过了一个晚上,就有这么大的变化?
朱允熥哪里知道,朱元璋哪是不满意啊!完全是满意过了头了。
所谓的悬念只是故意装出来的罢了。
实际上老朱现在已经迫不及待的要立皇太孙了。
只是现在太子刚薨,还不到时间而已。
朱标下葬之日,便是他朱允熥继位皇太孙之时。
此时的朱允熥不敢顶嘴,中规中矩地说道:“皇爷爷,现在才刚过卯时,是不是有太早了?”
“不早了!不早了!”
老爷子说着便拉着朱允熥来到了龙椅旁边。
“允熥,你不是说要承继标儿的遗志吗?不认真学习怎么能行?”
“今天爷爷就教你怎么处理国事。”
老朱本来是不准备让朱允熥这么早接触这些的。
毕竟现在的朱允熥还只是个十四岁的孩子。
可是随着开国元勋渐渐凋零,尤其是朱标的死,对这个老人的打击实在太大。
这两天他已经感觉精力大不如前了。
所以他才迫不及待地想要给这个大明江山,找一个合适的继承的人。
不然指不定哪天,他就撒手人寰了。
他现在最怕的就是这个孙儿聪慧只是昙花一现。
所以他才想用最短的时间,来看清朱允熥能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帝王。
第十一章 对朱允熥的期待!
看着眼前整整齐的奏疏,朱允熥有些愣神。
他没想到这老爷子一大早竟然是叫他来看奏章。
这是个好活啊!
说明他昨天晚上的那番话没有白说。
除了皇帝,还有谁敢碰这桌上的玩意?
就连太子,都要得到皇帝的首肯才行。
这可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看来这老爷子嘴上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可是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嘛。
这不,一大早就被叫过来关心国家大事了。
在朱允熥沉思的时候,朱元璋已经翻开了第一份奏折。
上面写的是一道关于北元余孽犯边的事。
朱允熥对现在的草原局势没有任何了解。
甚至连史书上都没有详细地记载这些东西。
对于朱元璋晚年发生的事情基本上都是一笔带过。
直到朱老四坐上皇位之后,才开始大书特书。
“哼!这些北元余孽真是该死啊!”
“都被咱打成一盘散沙了,居然还不死心!”
“唉。。。”
只见老朱骂了两句后,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不是不想彻底扫除边患。
就在两个月前他都还派遣了周兴为总兵官扫荡安答纳哈出。
可是这些余孽就像头顶上的虱子一样。
挠完一遍又来一遍,就是要搅得人无法清静。
看到旁边的孙子半晌都没回应,老朱好奇地问道:“允熥啊!你认为这件事爷爷该怎么处理啊!”
“允熥?”
见爱孙还是没有任何反应,这可把这老朱给吓坏了。
他还以为这孙子又要回到以前的状态了,这让他这个风烛残年老人家如何接受得了?
连忙伸出左手在孙子的眼前左右摇晃。
朱允熥看到有一只手在眼前摇来摇去,这才回过神来。
之所以愣神是因为他看到关于北元犯境的奏章后,他就陷入了沉思。
脑海中一直在使劲地回想着,有关于这个时间段的历史事件。
然而想了半天都是一无所获。
“哦,哦!皇爷爷您是在叫我吗?”
老爷子点点头说道:“允熥啊!爷爷问你话呢!你觉得这件事该怎么处置?”
朱允熥闻言沉默了下来。
他哪知道该怎么办。
现在一上手就开始问他国家大事,他哪里敢乱说。
尤其这是关于军事方面的大事。
这要是弄不好,可是会有无数人死在战场的。
他前世就是一个上班族,对历史也只是纯属爱好而已。
哪会想到有一天上天会给他开这么大的玩笑。
就因为多加了几天班,就给他送到了几百年前的大明朝。
早知道会这样,他就应该把明史给全都背熟了。
现在一没系统,二没记忆,就连明史也只是读了个半生不熟。
像他这样的三无产品,这不是把他往死里整吗?
他现在就怕老朱翻起旧事,那他该怎么回?
唯一庆幸的是,现在他还只是个十四岁的孩子,只需要了解一下最近几年经历的事情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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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穿过来的时候,历史上最稳的太子爷刚好归西。
不然这位太子爷问起来,那他真的就只能装哑巴了。
看着爱孙眉头紧蹙的样子,老朱也不催促。
只是双眼有意无意地盯着旁边爱孙的面容不放,很明显没有表面上那么淡然。
良久,朱允熥开口了。
“皇爷爷,孙儿对兵事政事都不太了解,所以孙儿接下来说的话,只能代表孙儿的一家之言,具体该怎么做还需要皇爷爷仔细斟酌!”
老爷子现在最怕的就是朱允熥不发一言。
既然有话说,那可就太好了。
不管说得好不好,这都是他想看到的。
他不指望孙子能说出什么良策,他只想知道这个性格大变的孙子,到底能不能成为大明帝国合格的继承人。
“快说、快说!爷爷现在就想听允熥你的意见!”
朱允熥思考了一下说道:“皇爷爷,这草原问题自古以来就没有得到过彻底的解决!”
“可以说草原的问题,是历朝历代都必须面对的问题!”
“孙儿认为,打仗!其实打得就是士气跟钱粮,这三者缺一不可!”
“现在我大明处于立国初期,正是士气最盛的时候,如果钱粮足够的话,不仅能打,而且还可以大打。”
“一定要把他们打疼,把他们打痛,而且是深入骨髓的那种疼痛!这样我大明至少会有二十年以上的太平!”
初次参与这种大事,朱允熥其实还有许多话想说的。
但是他又怕说多了,引起朱元璋的怀疑。
所以只能尽力忍着,捡一些通俗易懂的话来说。
对于孙子的番话,老朱还是满意的。
一个从没接触过军事的人,能说出这些已经算不错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孙子的话意犹未尽。
也许是昨天带来的震撼太大。
在老朱的内心,这个孙儿的水平绝不仅仅于此。
朱允熥要是知道老朱的想法,肯定会狠狠地鄙视一番。
要不你让朱炆来回答?看他能说出个什么东西出来。
黄子澄让他往东,他敢往西?差不多得了您!
“允熥啊!你说得有道理!那你觉得该怎么彻底解决来自草原的威胁呢?”
朱允熥一听这话,整个人当场就傻眼了。
这老爷子怕是吃错药了吧?
刚刚我都说了是历朝历代都要面临的问题。
你让我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来解决这种问题,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敢情您老把我当成神仙了?
就算我有办法解决这种问题,我也不能说啊!以前的朱允熥是什么样,您老心里没点数吗?
我要真说出来,我还能留全尸吗?
看着朱允熥傻眼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老朱突然很想笑。
他知道这确实有点为难这孩子了。
连他都无法解决的事情,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有办法。
“呵呵!允熥啊!爷爷换个问题问你,在国库的钱粮还算充实的情况下,你觉得现在该不该打这一仗?”
这一回朱允熥毫不犹豫地说道:“打!当然要打!对于异族,就不应该有任何的妇人之仁!”
老朱刚准备回话,就被进来的周仁给打断了。
“启禀皇爷!翰林学士刘三吾、兵部尚书茹瑺二位大人觐见!”
“让他们进来吧!正好听听他们的意见!”
老爷子看都不看周仁一眼,直接挥了挥手。
第十二章 交锋(上)
“臣!茹瑺(刘三吾)参见陛下!”
二人进入东暖阁后,连忙开始行礼。
“行了、行了!免礼吧!正好这里有一件事需要问问你们的意见!”
老朱也不废话,直接就开门见山了。
倒是朱允熥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这位兵部尚书。
之所以没看刘三吾,那是因为他知道这老头活不了几年了。
如今都八十多了,还有个屁的作用。
他又不是朱允炆,都九十了还要拉来用。
结果被朱允炆拉壮丁后,第二年就给累死在了任上。
倒是这位兵部尚书茹瑺。
没记错的话,这位应该唯一位上任兵部尚书后,没有被撤掉或被诛的。
这在频繁换尚书的洪武朝,可以说得上是蝎子拉粑粑了。
在他看来茹瑺这个人,可不是只有几把刷子那么简单。
此人可以说玩转了洪武、建文、永乐三个时代的朝堂。
有趣的是,这位三朝元老,一直都是稳坐兵部尚书的位子。
只有中途当上吏部尚书后,被黄子澄赶走了一回,只是没多久又被建文拉回来当兵部尚书。
到朱老四上位后,这位还是兵部尚书。
‘古今多出忠良士,罕有茹公立大勋’就是永乐大帝对他的评价。
从这足以看出,永乐大帝对这位的上心程度了。
就这还不止,儿子娶了秦王之女,本人更是被赐免死金牌。
在这风起云涌的明初,简直是做官当中的楷模。
朱允熥觉得这人在和平年代可以重用一下。
也不知道这个兵部尚书,是不是真有书上说的那么靠谱。
不过现在他还不着急,到底能不能用,还需要多加了解。
说不定真的是位能文能武的全才呢。
虽然朱允熥现在还什么爵位都没有,但他已经开始站在储君的位置上考虑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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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已经抬起头的刘三吾和茹瑺二人,也看到站在皇帝身边的朱允熥,两人瞳孔同时微不可察地缩了一下。
谁都知道,这可是已故太子才有的待遇。
没想到太子才逝去三天,这位大明朝的嫡子嫡孙就站在了这里。
这明摆着就是皇帝准备跳过秦、晋二王,要立皇太孙了。
看到两人的神色后,老朱笑了一声没有多解释什么。
很多事情只有稍微有个信号,这些文官就能把里面的弯弯绕绕摸个门清。
“你们来得正好,这次北元犯边的事,想必你们也知道了,对于这件事你们怎么看啊!”
听到皇帝的话,刘三吾和茹瑺没有立即开口。
反而是有意无意的把目光瞥向了朱允熥。
深谙官场的二人知道,在这个时候,这个问题必须要谨慎回答。
如果只有皇帝一个人就算了,那该怎么说就怎么说。
但是现在还有一位皇孙在这里。
恐怕刚才这位皇孙也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这要是第一印象没搞好,与皇孙意见冲突了,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看这架势,只要这位皇孙表现的好一点,皇太孙之位怕是铁定没跑了。
和未来的皇帝政见相左可不行,更何况这位皇孙还是如此的年轻。
要是这第一印象要是没落到好,以后的仕途怕是悬了。
更严重的是,还有可能祸及子孙后代啊!
说不定这个时候,老皇帝已经在给未来的储君物色班底了。
刘三吾是翰林学士,虽然官不过四五品,但却是帮皇帝出谋划策的。
见茹瑺没有开口的意思后,他率先行动了。
“回陛下,臣以为。。。如今正值国丧,实不宜用兵,北元余孽固然可恨,但教训他们不急于一时。”
刘三吾的回答在朱允熥的意料之中。
因为历史上在太子下葬后的同月。
洪武皇帝就迫不及待地发动了对北元的大规模军事行动。
一年之内打两场大仗,这里面的原因很值得推敲。
不过在朱允熥看来,打仗和太子死没死有没什么关系,至少和他没什么关系。
趁着周兴还没撤回来,趁胜追击才是王道。
“嘁!”
朱允熥微不可察的不屑,迅速就被当场三人给捕捉到了。
茹瑺心中大呼侥幸。
还好第一个开口的是刘三吾,还好皇孙的养气功夫还没练到家。
不然他怎么能从中获得如此有用的信息?
当事人刘三吾没想到这位三皇孙如此不给面子。
说得不对你的味口,你可以直接指出来嘛。
这么埋汰我这个老家人干什么?
“允熥啊!爷爷记得你刚才是提议出兵吧?这可和刘如孙的意见不一样啊!现在说说你的理由吧!”
朱允熥哪会上当,他的位子都还没着落呢。
刚才不过是下意识地有感而发罢了。
真要他发挥,还是等到当上皇太孙再说吧。
只要坐上了那个位子,按老朱的性格,绝对不可能再更改。
哪怕他造反,恐怕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至于现在嘛!还是老老实实地把头缩一缩吧。
“皇爷爷!孙儿年纪尚浅,还需要再历炼历炼,这种事还是由您老人家圣裁吧!”
朱允熥本意是想躲清闲的,但他小看了老朱的决心。
他现在就是要让这个孙子畅所欲言。
只有了解得越多,他才能越了解这个孙子的习性。
“允熥啊!这可和你刚才说的不一样啊!你不是说要把他们打疼,要把他们打服吗?”
“怎么现在又说还要再历炼历炼啊!”
朱允熥:“。。。。”
一时间,朱允熥有些无言以对。
我刚才说的话,那不是你给逼出来的吗?
你要我说,那我就只好把心里话说出来咯。
哪想到我这刚提意见,您老人家就给捅出去了呢。
朱允熥知道现在他是被老爷子给逼到墙角了。
要是直接否决刚才说的话,那不就摆明了刚才说的话是放屁吗?
现在这种情况,不管结果如何。
他都必须要把这个事情说出个所以然来。
在任何人的眼中,军国大事都不能拿来开玩笑。
更何况他现在,还参与到了这种军国大事的里面。
想到这些,朱允熥用力地捏了捏拳头。
同时心中冷哼道:“既然你一定要我说,那我就不客气了!正好找不到借题发挥的机会呢。”
随即衣袖一甩,走到了御前。
“既然皇爷爷执意要孙儿说,那孙儿可就直说了,孙儿不赞成刘大人的意见。”
“在孙儿看来,从古至今,皇家都没有私事可言!既有外忧,就应当从速决断!”
皇孙下场,刘三吾也来精神了。
能在有生之年教导一下储君他还是很乐意的。
“殿下此言差矣,如今正值太子薨逝,举国同悲,岂能在此时发动兵戈,这与礼不合,此其一也!”
“现今边关的战事尚未平息,军士急待休整,以备再战!此其二也!”
“还有,这兵凶战危,一旦。。。。”
“好了!”
朱允熥粗暴地打断了刘三吾接下来要说的话。
他知道要论这文字功底,恐怕他前世今生加起来都比不过对方。
要是让他把老爷子说动心了,那他还说个屁?
第十三章 交锋(下)
朱允熥这般举动,可着实惊到老朱和茹瑺了。
就连刘三吾也是用发愣的眼神看着眼前的皇孙。
因为太子在的时候,可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过话。
在几人愣神的时候,朱允熥再次开口了。
“论这咬文嚼字的功夫,我确实不如刘大人!”
“但我们等得起,边关的百姓可等不起!”
“刚才皇爷爷已经说过了,我大明如今的积蓄足以发动一场大的战役。”
“既然如此,晚打不如早打,我相信父王的在天之灵一定会同意这么做的。”
“父王的仁义爱民之举,也必为世人所称颂!刘大人你觉得父王忍心因为区区的礼法,就忽略了国仇家恨吗?”
“这恰恰是对我父王最大的无礼!”
朱允熥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像是在酝酿什么。
“昨天晚上,我陪在父王的身边睡着了,梦里记得父王和我说了很多话。”
“有仁义的、有忠孝的、训导的、有劝诫的、就是没有退缩的!”
“所以在今天,我才向皇爷爷说出我的意见,因为那不仅仅是我想说的,同样也是父王想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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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这样说,其实朱允熥根本就没有梦到过朱标,梦到了升职加薪倒是真的。
一席话,老朱震惊了,刘三吾和茹瑺也愣住了。
完全没想到这么一件事,居然还把故太子给扯了进来。
“允熥!来、来、来。。。跟爷爷说说,标儿都跟你说什么了?”
“怎么标儿都没有找咱这个当爹的来说说呢?”
震惊过后的老爷子,完全把刚才的事给抛到了一边。
他现在只想知道儿子到底和孙子说了些什么。
“皇爷爷,这话还是等下再说吧!现在还在商量着出兵的事呢!”
老爷子连忙点头:“对、对、对!三吾啊!你来说说吧!”
刘三吾听得出来,皇帝的语气明显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他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凡事牵扯到故太子的,都能挑动皇帝敏感的神经。
不过他必须要为自己说过的话正名。
不管皇帝同不同意,他都要坚持自己的意见。
“陛下!太子殿下的仁爱孝心世所罕见,但正因为如此,才必须要考虑到臣民百姓如今的感受啊!”
“试想,将士们如果没有了战斗的欲望,进而导致战争失利的话,所伤者,乃是太子殿下的德名哪!”
“万望陛下三思!”
刘三吾的话,不仅让老朱沉默了。
就连朱允熥内心都给了刘三吾大大的一个赞。
这他妈真不愧是搞了一辈子文学出身的,说出来的话,水平就不是一般人所能比。
至少他朱允熥目前还远远比不了,不过他也不打算退缩。
既然说了,那就要说得痛快。
反正历史已经证明,这场仗最后是大明胜了。
并且让北元好几年都不敢犯边。
“皇爷爷,刘大人说的话确实有道理,但孙儿身为父王的儿子,这个时候就更要挺身而出。”
朱允熥说完这一句话,直接跪了下来。
“孙儿恳请皇爷爷允许,让孙儿子随军出征!有孙儿在的话,刘大人所言的士气问题便不再是问题!”
茹瑺知道他的表现实刻终于到了。
“不可!”
这两个字是老朱和茹瑺同时脱口而出的。
开玩笑,别说如今的朱允熥还名不正言不顺。
就算是登上皇太孙的位置了,满朝上下也不会有人同意的。
朱允熥没有松口,还是自顾自地说道:“孙儿知道皇爷爷担心什么。”
“战事千变万化,而孙儿又没有任何临战的经验,甚至可能连与人搏杀的勇气都没有。”
“但是孙儿还是想请求皇爷爷答应孙儿的要求。”
“孙儿这么做不是想证明什么,只是想让天下人知道。。。孙儿曾经代替父王来到过!”
“只要这场战争能够胜利!孙儿相信,哪怕再过几百上千年,父王的德名都还会为世人所称颂!”
朱允熥这话说的是真心实意。
他并不甘心做一个像朱允炆一样的守成之主,成为文官的提线木偶。
甚至也不满足于朱棣的开疆拓土。
知晓后世历史的他,想要创造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大明。
所以他才想要尽早的熟悉兵事,好为将来做准备。
反正现在淮西战将那么多,谁都不可能让他亲身涉险。
听到爱孙这番孝感动天的话,内心悲痛老爷子的差点忍不住再次落泪。
晶莹的泪花已经在这位老人的眼眶中打转了。
“好孙儿!你是真的长大了!标儿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一定会很欣慰。”
“这种事情不着急,啊!爷爷已经打了大半辈子仗了,也不再乎多打几仗了。”
“爷爷一定会把该打的仗都给你打完咯!给你留下一个没有任何战乱的大明天下!”
老朱这话一出,可把刘三吾和茹瑺吓到了。
如果之前他们还只是认为,这位嫡皇孙有可能正位东宫的话。
那现在就相当于在指定接班人了。
尤其是这话还是当着他们两个的面说出来的。
两人对视了一眼,同时看向了跪在不远处朱允熥。
在他们看来,听到皇帝亲口说出这种话,这位嫡皇孙应该是非常高兴的。
可是让他们不可思议的是,这位皇孙居然是在摇头。
“皇爷爷!如果孙儿拒绝呢?”
“在孙儿看来。。。一个没有经历过风雨的皇帝,是不会有什么大出息的。”
“所以孙儿还是希望能够去一趟边关,见识一下真正的金戈铁马!”
“如果可以的话。。。。”
“不行!!”
朱允熥话还没说完就被老朱打断了。
虽然朱元璋觉得爱孙说得话挺提气的,但这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他现在对这个孙子是越来越满意了。
不仅敢说、敢想,最重要的是他还敢干。
“允熥哪!你现在还小,这些还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
“这件事你皇爷爷已经有决定了,还是先放一放吧!”
本来朱元璋是不打算打击爱孙的积极性的。
反正晚打早打都一样,大不了多耗费点钱粮。
但是爱孙居然提出要去边关,这还得了?
要是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那这大明江山谁来继承?
第十四章 老朱被气到了!
看着老朱吹胡子瞪眼的样子,朱允熥莫名地有些想笑。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舔犊之情了吧。
毕竟最看重的儿子刚死,现在孙子又要提出这种要求。
换谁来都不可能接受。
其实朱允熥自己也知道这根本就不现实,尽管他是真心想去大明的边塞见识一下。
但他知道绝对不可能是现在。
甚至在老爷子没走的这几年里,这件事情都不可能成真。
但争取一下也没什么坏处,要是万一成了呢。
更重要的是他急需一个安静的环境。
不管是关上门自娱自乐,还是北上去遥远的边关,这都是他想要的。
他现在最不想的,就是天天直面这位洪武皇帝。
搞不好哪个地方就会露出马脚,那样就真的玩完了。
所以现在正好借题发挥,哪怕暂时恶了老爷子,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总比朝不保夕要强得多。
朱允熥知道只有尽快熟悉这里的一切,他才能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
都说伴君如伴虎,更何况他这还是初来乍到。
“皇爷爷,不能等啊!”朱允熥努力装出一副焦急的样子。
“不仅为了边关百姓,更是要趁着北元没喘过气的机会趁胜追击,打掉他们的有生力量!”
“这样才能换来大明的长治久安啊!孙儿恳请皇爷爷收回成命!”
朱允熥力主开战,让刘三吾和茹瑺吃了一惊。
这位皇嫡孙他们不是没见过,可不应该是一别唯唯诺诺的样子吗?怎么会变成如此个好战份子?
这对他们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不仅是对他们二人,应该说对所有的文官来说都不是好事。
不行,必须趁着皇孙还没有成人的机会,将这个观念给纠正过来。
两人甚至眼神都不需要交流,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一个一言九鼎的帝王,是所有文臣都不想见到的。
因为这不仅意味着他们的权力会被大大压缩。
更重的是,将来的史书上,恐怕只会记载皇帝和武将的光荣事迹了。
纵观上千年的历史事迹,无不证明了这一点。
就算看近点,眼前的洪武皇帝不就是个榜样吗?难不成去学胡惟庸那样名留青史?
所以不管是为名为利,这都是文官不能容忍的。
“好了!这件事爷爷已经决定了,君无戏言!”
朱允熥知道事不可违后。
不仅没有不高兴,反而心中一阵窃喜。
总算找到借题发挥的地方了。
于是在三人震惊的目光中,朱允熥连个请示都没有,直接站了起来。
拱了拱手说道:“既然皇爷爷不同意,那孙儿留在这里也是多余,孙儿先行告退!”
笔趣阁
不等老朱同意,朱允熥二话不说就走了。
这么好的机会不利用,实在是可惜了。
“你!你给咱站住!没有老子同意!谁让你走的?”
老朱说话的音调都变了。
他没想到这个孙子这么倔,一言不合就要走人,这完全就不把他这个当爷爷的放在眼里啊!
不就是不让你去战场嘛!至于吗?
爷爷这可都是为了你好啊!
等将来你爷爷我两腿一蹬,你不就是理所当然的皇帝吗?
去了边关战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爷爷怎么活啊!
儿子刚走,又要让我朱重八再失去一个孙子吗?
允熥,你要理解爷爷啊!爷爷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等爷爷把该打的仗都打完了,你安安心心做个守成之君不好吗?为什么非要拿自己的命去冒险呢。
老朱心里的委曲朱允熥是听不到了。
他现在就想尽快脱离这个是非之地。
留得越久,就越有暴露的风险。
“要孙儿留下来也行!不过皇爷爷你必须答应我,让我去边关历练一下。”
“啪!”
老朱的脾气也上来了,重重地拍案声在几人耳中响起。
“你!你!你。。。你这是要造反啊!咱说了不准去就是不准去!”
“如果你一定要跟咱过不去的话,咱。。。咱就不让你做这个皇太孙!”
这话说得可谓是极重了。
刘三吾、茹瑺、周仁瞬间跪了下来,这种时候那是真的没人敢放一个屁。
不仅是他们三人,就连站在外面的宫人侍卫也全都跪了下来。
整个房间里瞬间安静到了极致,连呼吸的声音都听得很清楚。
事关储君之位,没有任何人敢多嘴,一个不好那必是诛族的下场。
皇孙敢这么理直气壮,那是因为人家是皇帝的孙子,难道皇帝还能杀了自己的亲孙子不成?
尤其是这位把亲情看得比什么都重的洪武皇帝。
如今最疼爱的儿子刚走,这时候恐怕皇帝自杀都不可能杀了他的爱孙。
当事人朱允熥心里当然也是一阵惊惶。
倒不是担心有性命之危,而是一个不好,唾手可得的太孙之位就要从手中飞走了。
但是他也没退路啊!
他现在什么记忆都没有,关于整个皇宫的经历完全是一片空白。
要是被老朱发现他不是原来的那个朱允熥的话,那就一切皆休了。
“皇爷爷,一个只能躲在皇宫里皇帝不是孙儿想要的,正好孙儿还没有成为皇太孙,如果。。。”
“如果皇爷爷要选二哥或二叔三叔的话。。。还来得及!”
“哗啦啦!”
这回老朱是真生气了,连龙案都被掀翻在地。
“你!你!咳!咳。。。”
老朱手指着朱允熥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陛下!”
“皇爷爷!!快!快传太医!!”
看到老爷子被气成这样子,朱允熥也慌了。
快步跑到身前,开始用力地拍打着老朱的后背。
“皇爷爷您没事吧!可不要吓我啊!孙儿不去边关了,不去了!”
朱允熥没想到老爷子会生这么大的气。
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他就真有性命之忧了。
没过多久,在朱允熥胡乱地拍打之下,老朱的气终于顺了过来。
其实主要是朱允熥妥协了,所以老朱的心气就顺了。
看到老朱不再咳嗽之后,朱允熥才定住心神。
对周仁指挥道:“去!拿杯热茶过来,一定要热的!”
没多久,一杯热茶被端到了爷孙二人的面前。
朱允熥拿过茶杯,轻轻地吹了两口。
“来!皇爷爷您先喝口热茶润润嗓子。”
在孙子的精心伺候下,老朱的心情好多了。
房间里的气氛也终于恢复到了原来的样子。
第十五章 刘三吾力荐黄子澄!
“去,让太医不要过来了,咱没事!”
随着老朱开口,房间里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刚才的动静可着实能吓死个人。
如今储位空悬,要是皇帝在这个时候出事,那可就真要天下大乱了。
十多个手握实权的重藩在外,想想都觉得恐怖。
“慢着!”
周仁刚想下去传命,就被朱允熥大声制止了。
“皇爷爷,还是看一看吧!父王刚过世,您身体可不能再出事啊!”
“孙儿知道错了!皇爷爷您还是看一看吧!这几天您肯定没吃好,也没睡好。”
“就当...是为了让孙儿安心吧!”
听到孙子的肺腑之言,老朱还是阴沉着一张老脸,没有说答应,也没有说不答应。
不过看皇帝的样子,周仁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这时朱允熥脑中灵光一闪,他想到了个以退为进的法子。
“皇爷爷,您就消消气吧!孙儿以后一定不会再顶撞皇爷爷了。”
“孙儿也感觉刚才的行为太冒失了,孙儿决定闭门读书一段时间,好好修养一下身性。”
“孙儿保证,同样的事情决不再犯!”
听到朱允熥的话,老朱还没什么表示,刘三吾和茹瑺心里却乐开了。
读书好啊!要的就是未来的储君多读点书,不然怎么体现出他们文官的价值?
朱允熥这招以退为进果然奏效了。
因为老朱也觉得这个爱孙的性格有点太冲了。
这爱孙哪都好,就是性子太倔,还需要好好磨炼一下。
都说祖孙隔辈亲,他实在不忍心斥责这个嫡孙。
要是换成儿子,他敢肯定现在已经提刀了。
“嗯,难得允熥有这份心,这样爷爷就放心了。”
“爷爷老了!将来的天下一定是你的,你要理解爷爷的苦心啊!”
“不是不让你去,而是爷爷没几年活头了,这几年你就在爷爷身边吧!啊!”
“等爷爷走了之后,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那时候就没有人能管你咯!”
朱允熥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几句话后,泪水夺眶而出。
“不,皇爷爷一定。。。一定可以长命百岁的,一定会的!”
看到真情流露的朱允熥,老朱伸出颤抖的手怜爱地摸摸爱孙的后脑勺。
“世上哪有什么长命百岁哟!当皇帝的又有哪一个能活到百岁的,能活到这么久,爷爷已经很知足了。”
“算了,不说这个了,还有外人在这里呐!”
“你不是要读书吗?爷爷想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本来是打算留给标儿的,可惜标儿他。。。没那个福份啊!”
“三吾啊!那个方孝孺还在应天吧!”
刘三吾总算找到接话的机会了,刚才可是被皇帝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可把他这个老人家憋坏了。
“回陛下,方希直已入汉中,一时之间恐无法前来!”
“老臣保举一人,定能让皇孙殿下满意!”
听到刘三吾的话,老朱才想起来方孝孺已经被他授予汉中教授之职了。
一时半会还真回不来。
“哦!想起来了,既然方孝孺不在...那就只能暂时另选他人了。”
“不过这个事耽误不得,马上派人把他从汉中叫回来,咱爱孙还等着他授课呢。”
“你推荐的人又是谁啊!”
能亲自给未来的储君推荐老师,刘三吾简直像是打了鸡血一样。
老脸开始迅速充血,完全看不出来这已经是年过八十老人。
他现在是翰林学士,帮皇帝参赞各种国家大事,离迈入文臣的巅峰也仅一步之遥。
他敢肯定,将来新皇即位后,这位老师必是他现在的位子。
不得不说刘三吾想法很到位,因为朱允炆上位后,这是黄子澄的专座。
“老臣要保举的人乃是现任翰林院修撰黄湜,黄子澄!此人于洪武十八年名列三甲,不仅少时聪慧且勤学知礼。。。”
刘三吾后面说的什么朱允熥已经没兴致再听了。
把黄子澄说得天花乱坠,最后不还是把朱允炆的江山给整没了吗?
这种皇帝杀手他可不敢用,至少现在还不能用。
他又不是真要读什么书,只是想安安静静地了解一下原身的过去而已。
来个铁头娃在他耳边嗡嗡嗡的,谁受得了啊!
“皇爷爷,孙儿觉得吧!还是方孝孺好一点,毕竟本职工作就是教书的。”
“既然已经准备召还回京,那孙儿就再等等吧!先自学一下也好。”
“反正满朝大臣都是饱学之士,如有不懂的地方再请教不迟。”
朱允熥的话让刘三吾感觉脸上有点遭不住了。
话刚说完就被拒绝了,这完全就是不给面子嘛。
当即辩解道:“殿下此言差矣,黄子澄其人是有真才实学的,老臣与其有过几面缘,虽然没有教过书,但无论才智还是学识绝对不输于方希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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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刘三吾的话,朱允熥根本就是嗤之以鼻。
屁的几面之缘,恐怕是穿一条裤子的吧!
你是翰林学士,黄子澄是翰林修撰,用屁股想都知道这是你的人。
而且你在这里争什么呢?你可知要是没有我,你女婿马上就要因你头铁而死了。
人家赵勉坐上户部尚书也不容易,你就不能给你女婿留条活路吗?
“刘大人不用再说了,我意已决,就用方孝孺了!”
说完转头对着老朱说道:“还请皇爷爷允准!”
此时的老朱已经满脸笑容了。
他对于爱孙如此有的主见,感到由衷的满意。
真要什么都听了那群文官的话,那才是皇帝的悲哀。
同时他也算是知道爱孙隐藏的性格了,决定的事那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这样有好有坏,就看有没有用到正处了。
“既然允熥你自己有主意了,那就方孝孺吧!”
听到皇帝真同意了,刘三吾慌了。
他不想就这么白白错过了一个帝师。
“陛下!皇孙年幼,需要像黄子澄这样学富五车的饱学之士啊!”
刘三吾这话一出,不仅朱允熥脸上不好看。
就连老朱刚刚好转的心情也被破坏了。
他娘的,老子拿孙子没办法,还能拿你刘如孙没办法吗?
还是爱孙好,知道心疼他爷爷,哪像你们这些官员,只知道争权夺利。
“哼!没听到咱爱孙的话吗?咱也认为方孝孺很不错,标儿在时,他就是咱物色的人选。”
“现在看来爱孙和咱是想到一处去了,你就不用再多说了。”
爱孙心切的老朱,已经完全忘记刚才的不愉快了。
只是刘三吾哪里肯依,他还想让他的门生再出一个帝师呢。
这么好的机会要是放弃了,可就不会再有了。
“陛下爱孙心切,老臣深为感动,只是事关重大,万不可如此草率啊!”
朱允熥看到下面拳头已经开始握起的老爷子,顿时对刘三吾有些同情了。
得!眼前这位翰林学士,怕还是要走一回原来的老路。
第十六章 嫡皇孙的要求!蒋瓛的激动!
茹瑺也没想到这刘三吾的头这么铁。
惹嫡皇孙不快,惹皇帝生气,这是一般人能干出来的事?
在他看来这刘三吾绝对是当上翰林学士后就飘了。
虽然官不过五品,但却是皇帝的心腹,并且随时能够接触到最核心的机密。
不过这也不是你刘三吾飘的理由啊!你这是嫌皇帝杀的人还不够多吗?
能撸你一回,就能撸你第二回。
你再厉害能有胡惟庸牛逼?还不是说死就死了?
和人家比你还差远了,真当翰林学士是宰相了?
就算是是宰相皇帝也照杀不误,没看到皇帝对嫡皇孙的态度吗?
人家能惹皇帝生气,那是人嫡皇孙有那个底气,你有什么?
有一把倚老卖老年纪吗?
心思百转的茹瑺觉得当年就不应该把这位铁头爷给推荐上来。
官还没有当到了最大,却已经把路给走死了。
皇帝已经说得够清楚了,这位小爷任皇太孙已经是板上钉钉。
你他妈同时把皇帝和皇储给得罪了,还能落得了好?
以皇帝护犊子的性格,怕是要不了多久,这刘三吾一家就要倒霉了。
还是能不能留下全尸的那种。
虽然事是刘三吾干的,但茹瑺不敢大意。
因为这位洪武爷动不动就喜欢诛族,还是斩草除根的那种。
天要真是蹋了,难保会牵连到他这个举荐人身人。
“陛下!刘大人只是一时性急,才会顶撞陛下,还请。。。还请看在刘大人年事已高的份上,宽恕刘大人的君前失仪之罪!”
茹瑺这时也只能旁敲侧击提醒刘三吾了。
皇帝最忌讳的就是官员结党,这种蠢事他可不会干。
听到茹瑺把事情往年龄上扯,朱允熥不得不承认这位还是有点真本事的。
因为他看到老朱神色明显缓和了不少。
很明显‘年事已高’四个字起到了重大的作用。
谁让已经一把年纪的老朱,也希望天下的老人都被尊重呢。
“行了!看起来老刘年纪确实是大了点,这样吧!就让他去国子监当个博士吧!”
茹瑺一听这话瞳孔瞬间缩了一下。
虽然皇帝没有杀人,但是诛心了啊!
国子监那是什么地方?当个祭酒还好,可他妈连个副职司业都当不上。
这不明摆着让有隐形宰相之称的翰林学士,又滚回去教书了吗?
刘三吾也没想到又被撸官了。
上回是助教,这回又去当博士。
他已经年过八旬了,也不知道今后还有没有复起的机会。
老朱也不管下面的刘三吾怎么想,对着旁边的朱允熥说道:“允熥啊!你觉得爷爷处置的怎么样?”
“一切全凭皇爷爷做主!”
朱允熥知道老朱是想问他的意思,但他不打算求情。
送谁不好,非要送个黄子澄过来。
自己不要还敢硬塞。
虽然他不知道这个黄子澄学识到底如何。
但是不管怎么样,历史证明了这个家伙,就是个只会纸上谈兵的腐儒。
怕是用耿炳文和李景隆这两人,都比这个坑货要强。
听到嫡皇孙的回答,茹瑺知道这位饱学之士的刘三吾大人,自今日开始是彻底凉了,一点复出的机会都不会有。
一个是现在的皇帝,一个是未来的皇帝,你都给得罪光了,谁还能救得了你?
看着愣神的刘三吾,茹瑺连忙开口道:“刘大人,陛下网开一面,还不快谢恩!”
“哦!哦!臣。。。臣刘三吾谢。。。谢陛下隆恩!”
刘三吾再也不复刚才的激动之情。
整个人像是丢了魂一样,说话都不利索了。
等刘三吾和茹瑺退下去之后,朱允熥又被强拉在东暖阁呆了半天。
直到天色暗下来的时候,才被放出来。
在这期间,朱允熥真的是如履薄冰,生怕出现一点错。
好在老朱把心思都在了讲解奏疏上,不然有很大的可能性要穿帮。
“呼。。。。”
刚走出房间,朱允熥就长突了一口气。
双重压力实在是有些大,不过从明天开始他暂时不需要来这里了。
“周仁,我问你啊!蒋瓛去哪里了?”
周仁还没回话,一个身影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冒了出来。
“臣,锦衣卫都指挥使蒋瓛见过皇孙殿下!”
朱允熥认真地看了一眼身才魁梧,却又其不貌不扬的第二代锦衣卫指挥使。
后世可是有小说把这位说成是大内第一高手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点了点头说道:“听说你们锦衣卫里人才济济,正好从明天开始我就要闭门读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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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是读书,但也不能忽略了身体问题,做任何事都需要一张一驰才行,所以强身健体势在必行!”
“我需要你从锦衣卫里挑一个最厉害的高手,来指导我的武艺,不知你意下如何啊!”
一听皇嫡孙要从锦衣卫里要人,蒋瓛心里那个高兴啊!
刚才暖阁里的情形,他可是看在眼里的。
能把皇帝气成这个样子的,除了已故的马皇后之外,这位可是有史以来的第二人。
最关键的是皇帝生气了,还得自己找台阶下,简直是牛逼上天了好吗?
如无意外,太子下葬之后,这位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太孙了。
将来新君继位,那这个教导皇太孙的人,基本上就是下一任的锦衣卫都指挥使。
又或者外放出任禁军十二卫之一都指挥使。
因为锦衣的属性决定了,能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必定是皇帝的心腹之人。
难道我蒋瓛还有再次雄起的机会?
要知道从洪武二十年开始,锦衣卫的内外刑狱之权便被废除了。
虽然权力依然很大,但早已经不复巅峰之势。
说不定这位将来的皇太孙,会让这一状况得到彻底的改变。
心里美滋滋的蒋瓛毫不犹豫地说道:“请殿下放心!臣一定不会让殿下失望!臣马上就去物色人选,绝对是锦衣卫当中一等一的高手!”
朱允熥点点头说道:“嗯,那明天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恭送殿下!”
看着朱允熥离去的背影,城府深如蒋瓛,左手的大拇指也情不自禁地弯曲了一下。
一边的周仁则是真的对这位皇孙刮目相看了。
这位爷不仅要读书,就连武力也不想落下。
如果这位爷真的能把这股气势保留下去的话。
那今后的大明朝怕是会迎来一位文武全才的帝王。
但是他知道他应该是看不到那一天了。
他知晓皇家太多的秘密。
恐怕到了那一天,这些秘密也会随着皇帝一起被带入地宫。
第十七章 对话朱允炆(上)
朱允熥和蒋瓛的对话并没有瞒着朱元璋,他在房间里听得清清楚楚。
甚至连奏疏都没有批,心思都放在了外面的对话上。
他知道爱孙还是没有放弃以力服人的念头。
这不一转身,就找高手要学习武艺了。
对于爱孙当着他的面挖墙角的行为,老朱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不管爱孙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但是有一点爱孙说的没错。
那就是习武真的能强身健体。
那些活下来的开国将领,除了落下旧疾的,无不证明了这一点。
想要成为一个真正有作为的皇帝。
在位时间的长短,决定了这个国家的未来走向。
在老朱沉思的时候,蒋瓛走了进来。
“陛下,皇孙殿下要求锦衣卫派高手前去教授武艺,您看。。。”
“你不是已经答应了吗?还问咱干什么?”老朱面无表情地说道。
对于这话蒋瓛也只当是听听了。
真不汇报一下,怕是连明天的太阳都见不到。
朱允熥此时很高兴,因为从明天始,他就可以安心学习了。
这个学习,当然是学习以前朱允熥的行为习惯。
至于读书,那真的只是顺带。
他没有第一时间躲进自己的小院子里,而是回到了停放朱标尸体的文华殿。
“扑通!”一声,朱允熥直接跪了下来。
“你们都下去吧!我想单独和我爹说会话。”
看到吕氏和朱允炆都没在,朱允熥现在是这里最大的了。
等到所有人都走后,朱允熥才开始慢悠悠地开口。
“爹啊!儿子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了,儿子也没让爷爷失望!”
“你九泉之下要保佑儿子啊!其实你不知道,这皇帝的位子。。。并不好坐!”
“儿子和你不一样,你是所有王叔的大哥,也是这个大明江山最合适的继承人。”
“儿子还年幼,现在你走了。。。儿子不得不撑起这个家啊!二哥他。。。性子太优柔寡断了。”
门外的朱允炆听到这话当场就不乐意了。
得到朱允熥回来的消息后,他就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了。
并且当场就捂住了门外胡六两的嘴巴,要不然也不可能听到这番肺腑之言。
本来他还想再听听这位三弟的高见的,但是现在他不得不出声为自己正名了。
“哼!说得好听!既然你知道皇位不好坐,为什么还要跟我抢?比起优柔寡断,你比我这个二哥还要更甚吧!”
朱允炆对这个三弟的印象,还停留在以前。
却不知人还是原来的那个人,但精气神却早已经变了。
“二哥,你来了啊!有些话。。。咱们兄弟是该好好说说了。”
“回答我的问题!”
朱允炆没有理会朱允熥的废话,他现在只想知道为什么。
明明自己都说了不想坐那位子,却为什么还要站出来跟他抢。
朱允熥摇了摇头,却没有马上开口。
而是走到了朱标躺着的地方。
不得不说朱允炆和朱标长得真的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也难怪老朱会选他做皇太孙。
如果他的这具身体和里面躺着的人只有四五分像的话。
那朱允炆起码已经达到八分。
再加上他还有两个亲弟弟,而他朱允熥虽是嫡子嫡孙,却只是孤身一人。
恐怕除了原来的朱允熥烂泥扶不上墙之外,这大概是最重要的原因。
“呵呵!我的二哥啊!你真以为你坐得稳那个位子吗?”
“连你这个当孙子的,都想做皇帝!那从已就藩的二十叔算起,谁又不想当这个皇帝?”
“尽管不是嫡子,但他们可都是爷爷的儿子啊!当孙子的都对皇位有想法。”
“那。。。咱们的叔叔们就没有那个想法?”
“后面的咱们就不说了,就说二叔、三叔、四叔、五叔,咱们还算熟悉的这四位叔叔吧!”
“爹去了之后,他们恐怕是最有想法的人了吧?”
“最重要的是。。。。你知道我为什么说你不适合坐那个位子吗?”
朱允炆有些呆愣地摇了摇头。
他惊讶的不是朱允熥分析的这些。
而是眼前的三弟和他印象中的那个三弟已经截然不同。
这真是那个人前唯唯诺诺,人后又爱调皮捣蛋的朱允熥?
“呵呵!看二哥你的样子很惊讶啊!人啊!都是会变的。”
朱允熥说着又把目光放在了朱标的遗体上。
“爹走了。。。我就只剩下一个人了,包括你在内,所有人都忌惮我这个嫡子的身份,你说我!!又能有什么退路呢。”
“今天当着爹面,咱兄弟把话都说开了吧!”
“你知道你当上皇太孙意味着什么吗?”
朱允炆闻言还是摇头。
这个问题他还从来没有考虑过。
他只是听母亲的话,一定要把那个位子抓在手里。
“看来你是不明白啊!你坐上了那个位子,这应天。。。怕是要血流成河了。”
朱允炆听到这话就不乐意了。
“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为什么我坐那个位子就要血流成河,难道你坐就不会了吗?”
朱允熥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他知道,老朱为了给朱允炆铺路,确实是豁出去了。
哪怕明知在历史上会留下永远也无法抹去的污名。
然而最后这一切却没什么用,仅做了四年的皇帝朱允炆就人间蒸发了。
“当然不会!因为那些跟着爷爷打江山的淮西勋贵,和我有着斩不斩的联系啊!”
“你呢!你有什么?”
“如果坐上那个位子的人不是我,那接下来爷爷刀。。。怕是要落在他们所有人的头上了。”
“并且。。。一个都逃不掉!夷族都已经是最轻的了,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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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就算为了不让爷爷背上屠戳功臣的骂名,我也必须坐上那个位子啊!”
“但是你不一样!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你都没有太大的根基。”
“你坐了那位子,这一切都是必然要发生的事情!”
“到头来,人是杀得差不多了,你的位子也稳了,可是。。。你手下连一个能打仗的人都没有。”
“我就问你!你。。。那个位子你还能坐得下去吗?”
“啪、啪、啪。。。”
失神的朱允炆向后倒退了十几步。
他没想到这个三弟已经看到了那么远的地方,甚至连爷爷的身后事都考虑到了。
他不认为朱允熥这话是危言耸听。
因为他确实没有什么武勋的支持。
一旦他坐了上去,以爷爷那眼中揉不得沙子的性格,这种大清洗似乎是必然的。
第十八章 对话朱允炆(下)
虽然知道朱允熥说得是对的。
但是他不甘心啊!
现在是他离那个位置最近时候。
一旦储位尘埃落定,那他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哪怕明知道他上位,会给整个大明朝造成混乱。
但试问,这世间!又有谁愿意放弃那至高无上的权力呢?
出口成宪,执天下之权柄,握生杀之大权,这种诱惑。。。谁能放弃?
“哼!说得好听!这只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罢了。”
“爷爷他怎么做自有分寸,不需要你在这里指手划脚。”
人都是自私的,朱允炆最终还是选择了嘴硬。
皇位近在咫尺,他不想放弃,也舍不得放弃。
至于坐不坐得稳,那也得坐上去才知道。
对于朱允炆的选择,朱允熥并不感到意外。
他这番话本来就不是给朱允炆听的,而是给老爷子听的。
因为他知道这附近一定有锦衣卫的密探。
不过他没想到朱允炆居然会撞到他的枪口上来。
现在正好趁机绝了他的后路。
他相信这番话传到老爷子耳中之后,朱允炆将再也不会有任何机会。
“其实二哥你心里已经很明白了不是吗?只不过是你不甘心罢了。”
“九五之尊!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位置啊!又有多少英雄豪杰倒在了这个位置的半路上。”
“二哥,高处不胜寒!那个位置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坐!”
朱允熥说到这里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这世上。。。可没有什么千秋万代,一成不变!你不但要坐得稳!!还要镇得住!!!”
“很遗憾!在我眼中。。。二哥你坐不稳那个位子。”
“与其被二哥你拉着一起死,还不如我自己坐上那个位子。。。。”
“你胡说!!你胡说!!!”
朱允炆瞬间破防了,语气也变得歇斯底里。
“凭什么你敢肯定你能坐稳那个位子?难道我就不行吗?”
“你少在这里吓唬我!朱允熥!!我告诉你!!我不是吓大的!!”
“储君之位自有爷爷做主!还轮不到你在这里对我说三道四!”
“说了那么多,你不就是想告诉我,你才是最合适的人选吗?”
“我就不信!我这个做二哥的会输给你!!”
看着朱允炆歇斯底里的样子,朱允熥就知道妥了。
虽然老爷子已经明确告诉他,会把皇位传给他。
但鉴于历史的原因,他不得不慎重一点。
只要还没被册封为皇太孙,那就不能说已经是尘埃落定。
“我的二哥啊!如果我说的话没有刺痛到你的话,你又怎么会成这个样子呢。”
“你看你,现在整个人的脸色都变了,你!在怕什么呢?”
“咚、咚、咚!”
朱允熥转身跪在地上再次向朱标磕了三个响头,他知道谈话差不多到此为止了。
“二哥!当着咱爹的面,我们兄弟打个赌怎么样?”
“你什么意思?”
朱允炆不知道这个三弟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今天接收到的信息量有点大,他感觉需要回去好好捋一捋。
朱允熥没有回头,只是慢慢地将他的右手举了起来。
“我!朱允熥!在此向亡父朱标立誓!二十年!给我二十年!孩儿定会还天下人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大明!”
“如若食言,孩儿会在二十年期满之日,自动退位!由。。。朱允炆继任!”
朱允熥说完将头重重地磕在了地面上,他的内心感慨万千。
他不知道为何会突然要这么冲动,他知道朱允炆已经彻底没有希望了。
之所以要这么说,大概也是想给自己一个鞭策吧。
他就不相信凭借他的拥有的知识,又继承了朱标的所有遗产,还达不到朱老四的那个最低标准。
笔趣阁
那他作为穿越者,要这个皇位还有个屁用。
还不如拿着俸禄,回他的封地去逍遥快活呢。
朱允熥怎么想的朱允炆是不知道了。
他已经被朱允熥的誓言给惊呆了。
中原大地数千年的历史,‘孝’字贯穿了整个历史长河。
数遍历代所有帝王,还从没有人说过这样的话。
如今被朱允熥给说出来了,他怎么能不感到震憾。
他怎么能?他怎么敢?
当朱允熥起身时,却发现朱允炆还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
“二哥!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当真了。”
“如果爷爷让我做太孙的话,你就不要去就藩了。”
“看看你弟弟我,是怎样创造一个前所未有大明王朝!”
“当然,如果爷爷选你的话,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到底是让我就藩,还是把我留在应天,就随你的便吧!”
朱允熥说完拍了拍朱允炆的肩膀,直接走了出去。
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呢,至少也要先熟悉一下这具身体的过去。
门外的胡六两全程听完了自己主子的话。
他没想到自己的主子昏睡了一觉之后,完全变了一个人。
这种话。。。可不是一般人能说得出来啊!
洪武爷这位开国君王,都不敢放言能够打造出一个盛世王朝,可这位爷却说得如此自信。
他知道原来的那位不学无术的嫡皇孙。。。是真的长大了!
他变得陌生、变得自信、也变得让所有人都不敢直视。
“愣着干什么?走啊!你爷我从明天开始有的是事情要做呢。”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请爷恕罪!”
“行了!行了!你烦不烦啊!”
朱允熥骂骂咧咧地走了,只留下朱允炆一个人在灵堂里发呆。
“扑通!”
过了许久,朱允炆一屁股坐在地面上。
嘴里还在喃喃自语:“他。。。他怎么敢?”
朱允熥刚说的话,还在他的耳边嗡嗡作响。
他自问是没有勇气说出这样的话的。
恐怕不仅是他,换任何人来都不敢说这样的话。
这得需要多大的勇气和自信,才能当着先人的面说出这样的话。
夜已经很深了。
不仅是朱允炆没睡,忙着批阅奏疏的老朱同样没睡。
废除宰相确实是使皇权达到了顶峰。
但同样要做的事情,也比以前要多得多。
在老朱忙着写批注的时候,蒋瓛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
“陛下!这是锦衣卫刚送过来的关于两位皇孙的对话!说是比较重要!”
老朱闻言,活动的右手顿时停了下来。
对于这两个孙子的对话他还是很感兴趣的。
尤其是他现在就想知道朱允熥说的是什么。
第十九章 送给老朱的难题!
批完一封奏疏后,老朱将御笔放在了笔架上。
“拿过来吧!咱倒是想知道允熥又说了什么重要的话!”
老朱现在对朱允熥是说不出的满意。
至于朱允炆的话,他已经不感什么兴趣。
说来说去无非也就是那几句奉承的话,一点新意都没有。
“哗!!”
老朱刚看到第一段话,整个人就震惊地站了起来。
因为这里说的东西可了不得。
可以说把他的儿子孙子都数了个遍。
越往后看,老朱的神情就越凝重。
事实也没让老朱意外,朱允炆说来说去还真就那几句,除了附和之外,就是无能的狂怒。
最主要的还是朱允熥的话,这些话让老朱的心神受到了剧烈的冲击。
现在储位还没定,所以老朱连自己接下来会做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朱允熥却已经在话里说得明明白白。
最让他不可思议的是朱允熥在灵前发下的誓言。
和朱允炆一样,老朱也不敢相信朱允熥会发下这样的誓言。
世人重诺,更何况这话还是从一个皇孙之口说出来的。
“盛世大明、盛世大明、盛世大明!!哈哈!!好!!咱爱孙比咱还要有气魄啊!!”
“不过咱怕是看不到那一天咯。。。盛世大明、盛世大明。。。。”
看到最后,老朱嘴里一直念叨的就是这四个字。
没多久皇帝突然起身,把房间里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该不会是皇孙殿下,又说了什么石破天惊的话吧?”
这是除了老朱之外,所有人共同的心声。
“皇爷!您没事吧!”
太监总管周仁的声音在老朱的耳边响起。
“哦!没什么、没什么!蒋瓛!”
“臣在!”
老朱看着下面的蒋瓛杀机一闪而逝。
“这里面的东西你看过没有?”
话虽平静,但对蒋瓛来说无异于在耳边响起了一道炸雷。
还好他妈的刚才没有多长一只眼,不然断头饭都来不及吃。
这一刻他在心里发誓,凡是关于嫡皇孙的事情,他一率选择不看。
这位小爷实在是太大胆了,里面的东西怕都是催命符。
求生欲极强的蒋瓛连忙说道:“回陛下!臣没有看过!送过来的时候就直接呈了上来,周公公和侍卫们都可以做证。”
老朱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嗯,有些话是不能流传出去的,你明白吧!”
“是,臣马上去办!”
蒋瓛退下之后,暖阁里恢复了彻底的平静。
看到旁边站着的太监宫女,老朱很不耐烦地说道:“下去!下去!全都给咱退下去!咱想一个人静一静!”
老朱现在是没心情再批阅奏疏了。
他现在满脑子里想的都是他爱孙说的话。
他的内心也并不像表面上的那样平静。
有担忧、有喜悦、有赞赏、有期待,可以说是五味杂陈。
“允熥懂事啦!知道心疼他爷爷了啊!就是还太嫩了一点。”
“做皇帝哪有半路退位的,坐上了这位置,退一步就是死!”
“允熥哪!你这是在给爷爷出难题啊!如果爷爷听你的话留着允炆。。。。”
“那以你的性子,如果没有见到你想要的盛世,恐怕你真的会选择退位吧!”
“坐得稳!镇得住!你比标儿要清醒得多啊!”
“也许。。。你将来还会比爷爷更懂得该怎么做一个皇帝!做一个好皇帝,一个。。。万民敬仰的皇帝!”
百盟书
“可是,爷爷到底该怎么做呢?”
。。。。。。
情绪激动的老朱一个人嘀咕了大半夜。
到最后直接趴在龙案上睡过了去。
另一边的朱允炆心中也是失神地在地上坐到了半夜。
连他的母亲出现在他的身边都一点没察觉到。
“允炆、允炆?你没事吧?”
听到耳边的几声呼唤,朱允炆才从失神当中走出来。
“母亲,你来了啊!儿让您失望了!”
吕氏还是第一次看到儿子如此失魂落魄的样子。
担忧地说道:“是允熥和你说了什么吗?”
朱允炆点了点头。
脑海中再次浮现了刚才朱允熥说的话。
“母亲,三弟和我说了很多,虽然不想承认,但孩儿知道,三弟变了,他再也不是原来的那个三弟了。”
“他。。。他比孩儿看得更远!也看得更清楚!”
“他说得对!孩儿在朝堂之上没有任何的根基,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他们看好的都是三弟!”
“他还说,如果孩儿坐上了那个位置。。。那武将集团,将会被爷爷屠戳殆尽!”
“可是。。。可是孩儿不甘心啊!就因为他是嫡出,就可以高枕无忧地坐上那个位置上吗?”
“为什么。。。为什么我坐上去就那么难?就坐不稳,就镇不住啊!”
“呜。。。。”
朱允炆说着说着开始大哭起来。
看着怀里嚎啕大哭的儿子,吕氏也跟着流下了眼泪。
她没想到允熥会说出这些话来。
她只想着让儿子竭尽全力坐上那个位置。
仔细一想却发现,似乎允熥说得并没有错。
皇帝的儿子中,排名靠前的都是战功赫赫之辈。
而那些能征善战的武将,又大都出身淮西。
允熥的出身,注定了他们只会支持允熥,而不可能支持允炆。
一旦允炆坐了上去,那些淮西勋贵的下场可想而知。
皇帝决不可能给后代留下如此严重的后患。
可真把这些能征善战的武将杀光了,又有谁来制衡那些手握兵权的重藩呢?
“儿啊!有些事。。。都是命!是咱们没办法左右的。”
“你是允熥的哥哥,娘是允熥的母妃,就算他坐上去了,也不会亏待你们兄弟几个的。”
吕氏已经不想让儿子再去争了。
就算争到了,也充满了未知的风险。
与其如此,还不如做一个逍遥快活的亲王。
在帝位稳固的情况下,朱允熥是决不可能留下弑兄杀弟这个千古骂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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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朱允熥的护身符!
来到明初的第三天,朱允熥终于美美地睡了一个好觉。
两天的时间里,他不知道浪费了多少脑细胞。
从今天开始,算是得到暂时的解放了。
“啊!!”一个懒腰伸起。
“爷,您起了!奴婢伺候您洗漱更衣!”
看到侍女的动作,朱允熥吓了一大跳。
他可没有要人帮他穿衣的习惯。
之前两天他都是和衣而睡,还没有经历这样的阵仗。
“干什么、干什么?不知道咱从今天开始要习武了吗?”
“穿衣这种小事,怎么能假他人之手?习武之人就要有习武的样子!”
“都退下!爷自己来!”
朱允熥话是说得很硬气。
可他的头饰没外人他还真不行。
来自后世的他哪知道怎么束发啊!来个洗剪吹倒是可以有。
没办法,最后只能让侍女来弄了。
刚走到院子里,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就传进了朱允熥的耳中。
“卑职锦衣卫百户郭图!奉指挥使大人之命,特来教导皇孙殿下武艺!”
“谁?你说你叫郭图?是汉末那个郭公则吗?”
听到来人叫郭图,朱允熥当场就震惊了。
你怎么不去叫郭嘉呢名气更大。
“额。。。”
郭图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没读过什么书,就一身武艺。
就这个名,他还是找先生后来改写的,没想到还和历史名人重名了。
关云长、赵子龙他倒是知道,就是不知道这郭图是何许人也。
“回殿下,卑职是叫郭图,但不是汉末里的那个郭图。”
朱允熥当然知道此郭图非彼郭图。
他也就是听到这个名字比较好奇罢了。
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了,只要不是同字就好。
“嗯,也就是一时好奇罢了,没别的意思。”
“既然蒋瓛叫你来,那就说明你的武艺是不错的,在锦衣卫当中,你排第几?”
听皇孙说起这个,郭图就来劲了。
昨天晚上他可是激动到半夜都没睡的。
指挥使大人可是说了,这位嫡皇孙殿下马上就要荣升皇太孙了。
如今皇帝年事已高,说不定哪天就殡天了。
而他郭图能在这个时候在皇太孙面前搏个眼球,那绝对是祖坟上冒烟了啊!
虽然他自诩武功高强,就算在锦衣卫里,他敢称第二就也没人敢称第一。
可武功高强的人多了去了,最后不还是名声不显?
别说出人头地了,多少人连他这个百户都混不到。
如今有未来的皇帝罩着,那他郭图岂能不飞黄腾达?
当下拍着胸脯保证道:“请殿下放心!在锦衣卫中,卑职如果称第二,那就没人敢称第一!”
听到郭图敢如此夸口,朱允熥就放心了。
“这样啊!那就开始吧!从今天开始,咱们就寅时(凌晨三点到五点)练习武艺,午时过后学习经书典籍,文武都不能落下!”
“自明日寅时起,你必须要提醒我起身,咱也要学一学古人闻鸡起舞,练武就要有练武的样子!”
如今皇太孙在望,朱允熥觉得可以开始为将来做准备了。
还有六年的时间,足以让他收拢所有的权力。
倒是旁边的郭图没想到这位皇孙殿下,会舍得如此下苦功。
天没亮就要起床练武了,军营可都是卯时才点卯的。
不过这也让他更加确定了皇孙殿下的决心。
如果皇孙殿下只是玩一玩,那他还真没什么用武之地。
当下激动地回道:“卑职领命!”
在郭图教导朱允熥打基础的时候,刚散朝的群臣已经闹开了。
一夜的功夫,翰林学士刘三吾就被贬到了国子监当博士。
这让朝堂众人很是吃惊,因为事先根本没有任何征兆。
也没听说有什么人弹劾刘三吾。
可偏偏有隐形宰相之称的翰林学士就这么被贬了。
这其中最为惶恐的当属户部尚书赵勉了。
因为他是刘三吾的女婿。
岳父大人失势了,他这个女婿能够幸免?
一下朝,赵勉就迫不及待地跑到刘三吾的家里。
“岳父大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您是翰林学士,主掌文翰,陛下怎么突然之间就将您罢免了呢?”
虽然赵勉的品阶比刘三吾高得多。
但翰林学士却是非德高望重者不可任,可以说是皇帝的心腹谋臣。
如今岳父大人突然下台,他怎能不着急。
“哎。。。”
刘三吾叹了一口气说道:“如今陛下的心思都在嫡皇孙那里,看样子陛下是打算立嫡孙为皇太孙了。”
百盟书
“为父本意是想推荐翰林院编修黄子澄任皇孙殿下的老师的,可是被皇孙殿下拒绝了。”
“殿下指名道姓要方希直任教,为此为父忍不住顶撞了陛下,后面的事你应该知道了。”
赵勉一听这话松了一口气。
还好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岳父大人的仕途可以说是到头了。
同时为皇帝和皇孙所不喜,前途可想而知。
刘三吾被贬的详情哪有什么秘密可言,没多久就被传开了。
而朱允熥也是第一次堂而皇之地走进了所有朝廷大员眼中。
开国公府
常升和常森两兄弟已经激动得无以复加。
没别的,皇帝带朱允熥批阅奏疏,这便是再明白不过的信号。
除了太子之外,试问谁还有这个待遇?
“二哥,陛下这是要立允熥为皇太孙了啊!姐姐的遗愿终于要完成了!”
看着三弟激动的样子,常升也是满脸笑容。
“差不多吧!事情已经很明显了,不过到底还是没有正式册封,不能大意啊!”
“没想到允熥居然还想去边关,那要我们这两个舅舅干什么?”
“家外头有事,有我们几个就行了!不就是打仗嘛!咱家从小练的就是这个!”
对于朱允熥敢顶撞皇帝的事情,所有人都有说不出的震惊。
但是更震惊的是这位嫡皇孙居然请求去边关督战,为此还和皇帝大闹了一场。
哪怕是太子还在,都没有这样干过!
可这位偏偏就做了,事后还一点事都没有。
两兄弟正说着话,皇帝的圣旨就到了。
“圣旨到!常森接旨!”
“臣!常升(常森)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咨尔金吾卫指挥同知常森,开平忠武王之后,以忠亮自守,推诚竭力,品物咸熙。令闻昭著于四方,乃心惟在于王室。。。。”
“好快啊!”
常升看着太监离去的背影自语道。
此刻常森也拿着手中的圣旨有些失神。
“二哥!陛下这是在为允熥铺路了啊!让我去节制羽林左右两卫不就是为了以防万一吗?”
洪武十五年,朱元璋罢废亲军都尉府和仪銮司,设十二卫亲军。
羽林左右两卫就是其中之二,共计一万多人。
同时负责护卫皇城东部和西部宫禁。
可以说老朱这道圣旨就是明确在对常家两兄弟说,他要给孙子留护身符了。
第二十一章 李景隆很尴尬!
朱允熥当然不知道他爷爷已经在给他铺路了。
他现在对外面的事情一点都不关心。
相反躲进小楼成一统的他还乐在其中。
上午习武强身,下午研读四书五经,时间别提安排的多满了。
当然主要是练字,以他上过大学的学识,多抄几遍大概也能把四书五经琢磨出点名堂了。
他不指望能成为什么文学大家,只要不至于出丑就行。
晚上更是嫌麻烦,干脆就留宿在灵堂了。
既能表现出孝道,又能省去很多麻烦,何乐而不为?
他暂时还不想关心外面的事情。
该是他的想跑都跑不掉,不该是他的,他想要也要不来。
不过奇怪的是,自从他留宿灵堂之后,夜里吊唁朱标的人反而多了起来。
这让朱允炆好几次想要找自己三弟沟通一下,都找不到机会。
这天,朱允熥洗漱之后,再次来到了文华殿。
此时已经有人等在那里了,不是别人正是曹国公李景隆。
朱允熥面无表情地看了这位传说中的战神一眼。
点了点头后便移步到灵位的正中心,跪在地上恭敬地磕了三个头。
整个大明谁也没有料到朱标会英年早逝,所以他的陵寝还在建造中。
朱允熥知道朱标从薨逝到下葬,这个过程足足等了三个月。
明天便是在东宫停灵的第七天。
从明晚过后,太子的梓宫将转移到停灵的殡宫去了,这是出殡前的最后一步。
朱允熥刚起身没多久,又有人进来了。
这回来的人让朱允熥真的有些惊讶了,他没想到这两位会凑在一起。
后面来的人正是长兴侯耿炳文。
可以说深受朱允炆重用的两位大将军到齐了。
要说耿炳文打仗其实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此时年近五十的耿炳文,从面相上看不过四十刚出头的样子。
身材虽然说不上魁梧,但一眼看去,这绝对是一个硬汉。
其年少时便随父亲耿君用在战阵上厮杀,要说不会打仗朱允熥是不相信的。
让他做主帅确实也是为难他了,做个先锋官绝对合适。
要怪就怪老朱把能打仗的帅才都给杀得差不多了。
留给朱允炆的也就几个歪瓜裂枣。
不然哪轮得到耿炳文来当那个大将军,结果把一世英名给丢在了真定。
“曹国公、长兴候,天色将晚,不知你们二位来这里是?”
朱允熥明知故问地说道。
虽然他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但他不相信刘三吾被撸这么大的事情,这些人会不知道。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摆明了就是来这里堵他的。
耿炳文还没开口,李景隆就先搭话了。
“殿下,您是不知道啊!臣这几天总是梦到太子殿下遗容,不来这里看看,臣。。。臣实在是于心不安啊!”
看着即将落泪的李景隆,朱允熥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演技派。
这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真的可以说是信手拈来。
现在饭点都过了,你他妈都吃饱喝足了来这里大唱于心不安?
你当我是朱允炆那个毛都不知道,只知道诗书礼仪的蠢蛋呐?
随后看都没看李景隆一眼,对着耿炳文说道:“长兴候可是也和曹国公一样用过饭后,来这里于心不安的?”
这话一出旁边的李景隆就尴尬了,泪线当场就缩了回去。
殿下也真是的,有些话也不要说得这么直白嘛!
耿炳文当然也是来烧热灶的。
皇帝的用意已经是再明白不过了,眼前这位将来铁定是要承继皇位了。
现在不来搏个眼球更待何时?
不过看到李景隆的样子后,他就知道这位爷是个不好忽悠的主。
刚准备说出口的话,也被憋了回去,开始重新组织语言。
但因为他也是吃过饭才来的,一时还真找不出什么话来说。
说是来吊唁的吧,那尼玛就有点太假了,眼前的李景隆就是他的前车之鉴。
“臣。。。臣是听说殿下最近几天都是留宿在这里,所以臣想看看有什么用得到臣的地方。”
耿炳文是老兵油子了,见太子那边过不去,就把话题转到了正主的身上。
臣下一片好心,你总不能辜负了吧?
“有劳长兴侯挂怀了,不过允熥年纪尚青,还不需要什么帮助。”
“想必你们也都知道,我最近正在闭门读书,除了父王的事情之外,其它事我暂时还不想理会。”
朱允熥这话已经很明显地在提醒两人。
你们的来意我已经知道了,但我现在还不想管这些事。
不管你是来拍马屁也好,烧热灶也罢,这些事都要往后放一放。
李景隆觉得眼前这位嫡皇孙是真的变了。
变得很陌生,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以前他来东宫的时候,这位爷可没少被他忽悠,说是要忽悠瘸了都不算过份。
哔嘀阁
没想到时隔几日,不仅太子驾薨,连这位将他视为知己好友的嫡皇孙,也彻底变了一个人。
难道这位真的把当初一起赌博遛鸟的事都给忘了?
那眼神。。。看自己绝对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殿下,臣也是一时激动!臣绝无它意!”
“至于用饭之事更是子虚乌有,从午时开始,臣就没有进过一粒饭食,一滴清水!”
“伤心忧郁之下,臣真的是夜不能寐、食不知味啊!”
耿炳文没想到李景隆还真豁得出去。
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吗?
就李景隆那个德行,他有个屁的伤心忧郁。
也就是现在正值国丧期间,所有礼乐停摆,不然早跑秦淮河上乐呵去了。
就连他亲爹死的时候,也只是流下了几滴眼泪水,然后不还是该吃吃该喝喝?
耿炳文怎么想的李景隆不知道,不过他敢这么说当然是有底气的。
反正现在嫡皇孙闭门读书,外面啥情况也不知道。
而且就算知道了也没事。
嫡皇孙现在还没有正式册封,连个爵位都没有,也就更谈不上什么欺君之罪了。
然而李景隆不知道的是,老朱早已经在门外恭候多时了。
别人不知道李景隆今天干了什么。
但是如果老朱想知道,那恐怕连他夜晚在床上说了什么话,都能知道得清清楚楚。
“李景隆真的是从午时就没吃过了吗?”门外的老朱对身边的蒋瓛说道。
这么具体的事情蒋瓛当然说不上来。
朝旁边另外一个锦衣卫千户使了一个眼色后,来人立马站了出来。
“禀陛下!曹国公午时吃了三碗米饭,一只烧鸭、一碗鸭血汤、两盘青菜、什锦豆腐、一碟五香豆。。。”
听到报上来的菜名后,老朱的脸色当场就变了。
他没想到太子刚刚薨逝,这李景隆就在家里大吃特吃。
这哪是什么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这他妈分明是吃得好、喝得好、睡得好。
比他这个当皇帝的吃得都要奢侈得多。
现在居然敢在这里明目张胆地骗他的爱孙,简直是混帐东西。
第二十二章 表明心迹!
锦衣卫如今的权力虽然已经被老朱大幅缩减。
但监察百官的任务从来就没有落下。
区别只是他想不想知道罢了。
经历了元末的天灾人祸,老朱对官员是天然的不信任。
哪怕是跟随他一起打天下的也不例外。
人都是会变的。
他无法忍受那些曾经出生入死的兄弟,活成他最想不想看到的样子。
为了方便随时掌握罪证,锦衣卫在这方面是下了大功夫的。
李景隆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他很清楚这小子是什么德行。
数次让李景隆出京练兵,就是不想让这小子把家底都败光。
没想到这么大了,纨绔的本性还是没改,都骗到他爱孙头上来了。
老朱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李景隆还不知道,他下面要是应对不好的话,小日子恐怕是难过了。
这时灵堂里的朱允熥再次开口了。
“哦!难得曹国公还有这份心,允熥在这里谢过曹国公了。”
“想必曹国公也知道,前几天我向皇爷爷提议出兵北元,不过被驳回了。”
“虽然国丧期间不宜用兵,但这场仗是躲不掉的,不知曹国公愿不愿意带兵出战啊!”
李景隆听到这话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连匪都没剿过,让他去战场那不是去送死吗?
在李景隆左右为难的时候,耿炳文的心里却乐开了花。
别的他不熟,可是打仗他熟啊!
现在能打仗的将军太多,怎么轮都轮不上他。
如今嫡皇孙主动开口,这机会可是千载难缝啊!
只要这场战事顺利,够他耿炳文吃一辈子的了。
“殿下!末将年幼时便长于军伍,对于这种事,我看就不用麻烦曹国公了。”
“请殿下放心!只要殿下一声令下,末将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激动的耿炳文连自称都改了。
既然选择了站队,他就不会有任何的犹豫。
如果这时候犹豫了,那将来就可就没什么出头之日了。
淮西出身的将帅那么多,什么时候才能轮得到他啊!
“对、对、对!殿下还有我呐!既然殿下看得起我老李,那我老李也豁出去了!”
李景隆是真打算豁出去了。
现在他已经摸不清嫡皇孙的脉搏。
想要不在未来不靠边站,那就只能拼尽全力了。
他相信这些过来拍马屁的没有一个是傻子。
将来新君继位,最高层的权力绝对会迎来大洗牌。
而谁能够先一步走进新君的视线,获得新君的亲睐。
那这个人前途先不说,至少位置是稳了。
“陛下驾到!”
得到老朱的示意后,周仁的公鸭嗓子在门外叫了起来。
朱允熥没想到他家老爷子会在这个时候到来。
他敢肯定,刚才的对话老爷子一定听到了。
不过他并没有什么担心。
虽然拉拢外臣,尤其是武将,这对皇帝来说是绝对的大忌。
可是这对洪武皇帝来说是个例外。
如果老爷子真打算立他为储君,那恐怕还会嫌他的人手不够。
刚准备躬身行礼,朱允熥的手就被老朱给托住了。
三天都没有见到爱孙了,他还真是憋得有些难受。
这不,憋了三天的老朱,还是忍不住跑过来看爱孙了。
看着孙儿有些黑下来的脸庞,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动。
他发现这个孙儿真的不是说说而已。
而是在用他的实际行动,践行着他说过的话。
明明才十四岁的年龄,却是要文武并举,一样都不打算落下。
看来标儿的突然病逝,对这孩子的打击不是一般的大。
文华殿里发生的事情,他不用看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但是他没任何干预的意思。
他倒是要看看爱孙有没有识人之明。
他已经老了。
他要用最后的时间,给爱孙期望中的盛世大明,打下最坚实的基础。
“你们都下去吧!”
“臣等告退!”
所有人都识趣地退了下去。
谁都知道皇帝这是有事要和皇孙单独讲。
“允熥啊!习武很累吧!爷爷已经让太医院最好的太医留在这里!”
“你还年轻,还是要多注意身体啊!”
听到老爷子发自内心的关心,朱允熥感动地点了点头。
拍着胸脯说道:“皇爷爷放心!孙儿明白任何事情都不可能一蹴而就的!”
“练武不仅是个力气活,更需要长时间的坚持不懈!孙儿已经做好了历经数十寒暑的准备!”
“爷爷历经千难万险打下来的江山,绝不能任由后人肆意挥霍!”
“孙儿想做的不仅仅是恢复昔日强汉盛唐的荣光,更是要开创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大明!”
“同样的话,孙儿已经和父亲二哥说过了,现在孙儿再和爷爷说一声。”
老朱一脸欣慰地点了点头。
经过几日的观察,他现在对这话已经没有任何的怀疑。
朱允熥的话还在继续,甚至整个人的情绪也开始变得激动起来。
“孙儿这几日阅览史书发现,自唐乾符五年(黄巢之乱)开始,中原江山分裂竟已有近五百年!”
“五百年的时间里,各路英雄你方唱罢我登场,然而。。。却无一人能够力挽狂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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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宋尽是守成之辈,连祖宗故土都无法收回,任由北地黎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后又逢蒙元入主中原近百年时间,来自鞑子和色目人的欺压,更是让天下民不聊生。”
“如今虽然汉唐旧地还没有完全收回,但以我大明现在的国力,这已经是时间问题!”
“爷爷您把该做的事都已经做完了,接下来该轮到允熥了!允熥不会让爷爷失望,更不会让天下人失望!”
朱允熥的一番话说得老朱热血沸腾。
爱孙的豪情壮志溢于言表,他由衷地感到高兴。
但他同样清楚,凡大有为之君,受益的必定只能是下一代人。
现任君王所做的事情,无一不是劳民伤财,耗费国力之举。
“允熥啊!做个守成之君不好吗?爷爷不希望你走上爷爷走过的路!”
“如今天下已经太平,天下人需要的是修养生息,这些事你可以再过一二十年再做嘛!”
“到那时物阜民丰,不管是西征还是北战,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不是吗?”
老朱现在还在计较朱允熥之前说过的话。
生怕这孩子一个想不开,就真的退位了。
第二十三章 藩王进京!
朱元璋之所以这么说也是有他的理由的。
他没想到这爱孙会是如此的清醒。
明知道皇帝的位子不好坐,可还是想成为一个大有为之君。
为什么他没想过把皇位传给儿子?要是真给了儿子,那标儿留下的孩子怎么办?
继任之君会放过他们几个故太子留下的后代吗?
老二连他自己的亲儿子都不待见,能待见他大哥的儿子?
老三对儿子倒是还行,可被人举告不法异谋从来就没有断过。
老四。。。。
一想起朱棣,老朱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实在这个儿子和他太像了,既有老大没有的勇武,又有不输于老大的那份心思。
如今老大不在了,爱孙能驾驭住那几位心高气傲的叔叔吗?
“允熥啊!你几位叔叔明天就要到了,你觉得你四叔这个人怎么样?”
见老爷子没问老二老三,反而问起了老四,朱允熥就知道老爷子对这位永乐大帝也并不是那么放心。
想想也是,你战功赫赫也就罢了,可偏偏还不传绯闻,这让皇帝怎么安心?
也就现在坐在位子上的是你爹,要换了一个人你怕是要凉凉。
“皇爷爷!四叔人还好吧!听说打仗挺厉害的,不知道和宋国公凉国公这二人比起来如何。”
朱允熥给了四叔朱棣一个很中肯的评价。
他并不想给朱棣上眼药。
如果朱棣真有像后世所说的那样,打从一开始就有夺位之心的话那更好。
他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削掉天下所有的重藩。
不管是汉朝还是晋朝都证明了藩王拥兵必反。
也不知道老爷子的怎么想的,把所有儿子都给封去出,还是都给实权的那种。
这样一搞继任帝王还能集权吗?
所以朱允炆的做法并没有错,就是小看了朱棣的智慧和手腕。
等朱棣自己上来的时候,他不还是要进行削藩吗?
只是手段柔和了一点,画了个圈圈把藩王当成猪来养。
说来说去,只要藩王拥有兵权,任何一个皇帝都不会放心。
老朱不明白爱孙是真傻还是装傻,他问的是打仗吗?
你二叔、三叔一样能打,难道你爹就没有和你说过这方面的东西吗?
还是说你心里头门清,只是不想说出来而已?
“算了,允熥你还年幼,这些事情你将来会明白的,爷爷一定不会给你留下任何障碍,哪怕是。。。。”
后面的话虽然老朱没有再说,但朱允熥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没想到一生爱子如命的洪武皇帝竟能做出这样的选择。
应该是他这几天说的话让老爷子大受启发,为了大明天下,再是怜子的皇帝也必须做出抉择。
要是朱允炆能像他这样勇一点的话,也不至于让朱棣能活过洪武三十一年。
还对老朱说什么用仁义礼法来约束他们,没那本事你逞什么能呢。
到最后不还是一上台就削藩?让老朱帮你都处理好不就行了吗?
“嗯。。。。”
朱允熥想到这里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
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啊!身为嫡子的朱樉、朱棡都是死在老朱前头的。
老二是史书明确记载被人下毒致死的,老三则对外宣称病死。
有那么巧的事?嫡子都死了,朱老四反而能多活二十多年?
看来这皇家的水还真不是一般的深。
看着突然爱孙若有所思的样子,老朱心里一惊。
他虽然不明白爱孙在想什么,但他从爱孙的表情看得出来,应该是和他那些个叔叔有关系。
所幸他还有时间,他想看看这个爱孙到底是怎么想的,又会怎样去做。
“允熥哪!明天你就不要那么辛苦了,和爷爷一起去见见你那几位叔叔吧!”
“也好打消他们心里的那份心思,就像你说的孙子都想当皇帝,做儿子的又怎么可能不惦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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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允熥第二天还是起了一个大早,他不想放弃这个已经养成的好习惯。
他是第一个天还蒙蒙亮,就出现在奉天殿外的人。
他住的东宫文华殿离奉天殿并不远,比起老朱的乾清宫还要近。
站在奉天殿外,朱允熥目标转睛地盯着正门上‘奉天殿’三个大字。
旁边的郭图不敢怠慢,双眼警惕地打量着四周,他的身后还有一百名多锦衣卫的精锐护卫。
没办法,谁让洪武皇帝爱孙心切,一定要这么安排呢。
他自己身边都只是180个带刀护卫时刻保护。
可还没有任何爵位的朱允熥却已经带了一百六十名带刀护卫,规模只比皇帝少了二十人。
要是再有仪仗队的话,说他不是皇帝都没人信了。
朱允熥之所以盯着奉天殿的名字不放,那是因为它承载了很多的历史。
嘉靖皇帝将这个地方改名为‘皇极殿’,而后顺治又改名‘太和殿’。
虽然那已经是朱棣迁都北京之后的事情,但蓝本却依然是眼前的‘奉天殿’。
上朝的地方自然也不是他眼前的奉天殿,而是他身后的奉天门,也就是历史上有名的‘御门听政’。
这个有着金銮殿之称的‘奉天殿’,只有举行重大仪式的时候,皇帝才会坐在那上面进行册封,或接受群臣的朝拜。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三个月后,他朱允熥就会以皇太孙的身份出现在奉天殿中。
今天是太子朱标离开东宫迁往殡宫的日子,所以朱元璋罢朝三日。
之所以朱允熥会来到这里,当然是因为他的几位王叔从封地回来了。
历史上朱标死的时候有没有藩王来南京吊唁他不知道,但现在老二、老三、老四、老五、老六都来得挺快的。
他们最主要的目的恐怕不是吊唁他们的大哥,而是关心储君之位的归属。
想着想着,朱允熥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别有深意的微笑。
第二十四章 龙椅上的两个人!
朱允熥在奉天殿外没站立多久,朱元璋就到了。
然后赶忙跑过去搀扶。
“皇爷爷,您来啦!时间还早,您应该多休息一会的。”
最疼爱的长子死了,他哪有那心思多睡一下。
其实朱允熥出发前往奉天殿的时候,老朱就已经知道了。
也就是这几天朱允熥变化太大,这才让他心中安慰了不少。
“允熥,那你又是为什么起得这么早呢?”
朱允熥扶着老朱边走边说道:“孙儿这才刚有点进步,当然要把这个好惯保持下去,半途而废可不是孙儿想要的。”
老朱点了点头后,便开始向朱允熥说起他十几岁时发生的事情。
什么天灾横行,官吏贪污,那是越说越起劲,连吃树皮的事都说出来了。
然而朱允熥却是一点也感受不到。
恐怕不仅是他,连他那些个王叔们也感受不到老朱的良苦用心。
没有经历过的事情,怎么可能结合的起来嘛。
唯一的感慨怕就是那个战乱年代的人,能活下来真的很不容易。
而他要做的便是要让天下人生活的更好。
听到老朱说拿着碗乞讨的时候,朱允熥终于忍不住插了一句。
“开局一个碗,结局一个国,皇爷爷您怕是这天地间唯一一人了。”
老朱闻言顿时愣了一下。
周围的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说话也要分谁说,要是别人敢这么说怕是马上就人头落地。
但这话从朱允熥的嘴里说出来,那老朱就是说不出的舒服了。
可不就是这样嘛,开局就一个臭要饭的,而结果却是他打下了这偌大的大明江山。
成为了几千年历史长河中唯一的一个乞丐皇帝。
不管后世之人怎样评价他,在这一点上,他都是这个历史的唯一。
“哈哈!允熥你说得在理啊!谁能想到咱朱重八最后能当皇帝呢?其实咱自己都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爷孙俩走进奉天殿后,朱允熥扶着老朱坐在了龙椅之上,自己则站到了一边。
“允熥,要不要过来和爷爷一起坐坐,这位子可是无数人都梦寐以求的啊!”
突发奇想的老朱还真就让了半边屁股,留出了一个空位。
儿子在的时候,他要保持严父的威严,可到了孙子这里就完全不同了。
他现在是恨不得把一切好的东西都往嫡孙头上堆。
对洪武皇帝来说,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那就不会再有改变的可能。
反正这个位子早晚都要由孙子来坐的,现在先坐上来试试也不错。
“哗!!”
朱允熥还没说话,旁边的太监、宫女、侍卫却是全都跪了下来。
这皇帝宠孙是宠得没边了。
别说嫡皇孙还没被册封为皇太孙,就算是皇太孙那也不能坐那个位置啊!
朱允熥也没想到老朱会来这一出,想了想说道:“皇爷爷,这个位置可不好坐,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孙儿还真不想坐上去。”
“在孙儿看来,这位子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它就是一把普通的椅子而已!”
“哪怕是百姓之家,只要换个颜色,那它和皇帝坐的椅子也没有任何区别,真正难的是坐上去后所需要承受的压力和责任!”
“皇帝承天受命,享受着至高无上的荣誉地位和权力,生杀大权更是予取予夺,可皇帝也是孤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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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没有朋友,没有兄弟,甚至连亲情都是奢侈,高处不胜寒。。。做一个皇帝难,做一个好皇帝更难!”
“坐上去了。。。那肩上扛着的可就是江山万民了!”
朱元璋:“。。。。”
朱允熥这话让老朱一时间无言以对。
他昨天还在赞叹自己孙儿的人间清醒。
没想到这哪是人间清醒,这分明是把一切都给看透了好吗?
没当皇帝的时候,人人都想着当皇帝,可真当了皇帝,那也就是那么回事了。
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不说,还要整日防着这个防着那个,至亲之人那更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提防着。
“好孙儿!你是好样的!没让咱和你爹失望,爷爷相信你将来一定可以成为比爷爷更了不起的皇帝。”
“你说得没错,这就是一把普通的椅子,真正的区别在于坐上去的那个人!”
“生在帝王家,你能有这样想法。。。爷爷很高兴!爷爷也为天下人高兴,因为这大明朝的下一个皇帝。。。也懂他们!”
看着有些哽咽的老爷子,朱允熥也是感触良多。
他又不是原来的朱允熥,他当然明白这些道理,甚至他比老爷子懂得还要多。
“皇爷爷,您可别把话说得那么绝对,孙儿这不还没坐上去呢嘛!说不定真到那时候,想法又变了呢。”
“人可是都会变的,孙儿还没坐上去当然能够胡言乱语,真坐上去了,孙儿可没把握压制住心中的欲望。”
“所以啊!皇爷爷您还是先坐着吧!最好是一直坐下去,孙儿就在旁边监督。”
听着爱孙真诚稚嫩的话语,老朱真的哭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爱孙昏睡醒来之后,他就老是容易被爱孙真诚的话语整得内心破防。
什么压制不了内心的欲望,根本就是瞎扯。
人确实都会变,可是他有种预感,眼前的爱孙内心怕是早已坚定不疑。
真正的原因还是这个爱孙希望他一直在这个位置坐下去。
坐到真正的长命百岁。
“好孙儿。。。好孙儿!既然你要监督爷爷,那你就来爷爷身边坐着,这样爷爷就不会犯错了。。。”
听到这话,朱允熥没有任何犹豫,上前一屁股就坐了下去。
他可不是朱允炆,干什么事都瞻前顾后。
若无其事地拍了拍龙椅上的把手说道:“我就说嘛!所谓的龙椅也就那样,和普通人坐的椅子没有任何区别!说到底还是权力的诱惑啊!”
老朱闻言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爱孙的后脑勺,满脸都是说不出的慈爱。
他这个嫡孙真的是对什么事都看得无比的透彻。
就在这时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大步走了进来。
刚准备行礼,却发现天下独尊的龙椅上竟然坐了两个人。
第二十五章 儿臣反对!
“父皇,您这是?”
开口的正是老二秦王朱樉。
朱棣排行老四,他是绝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的。
甚至在老三没进去之前,他任何行动都不会有。
听到有人叫父皇,老朱知道肯定是儿子到了,慈爱的脸色瞬间变为了严肃。
朱允熥也准备起身,毕竟亲叔叔当面呢。
然而老朱却拉着朱允熥的手不让他走。
他向来是最注重礼法人伦的,可今天却是为朱允熥破例了。
“原来是咱朱家的秦王到了啊!还是一点礼数都不懂,哪有一点像咱,又哪有一点像你大哥!”
“允熥这孩子你也知道,从小就聪明,这刚没了爹,咱想把他留在身边好好培养。”
随后又对着跪在下面的人说道:“你们都起来吧!把他们几个也一起叫进来!”
老朱没有在意为什么没人通报,毕竟是自己的儿子。
这要是换了别人,那结果可就大不一样了。
此刻头一个迈入奉天殿的朱樉那真是肺都要气炸了。
咋儿子和孙子的差别就那么大呢。
刚才还一脸慈祥的样子,转头就对我甩起了脸色?
还培养?允炆就不说了,允熞和允熙年龄更小,他们两个难道就有爹了?
更离谱的是你还把允熥给留在了宝座上?这是要干什么?直接禅位吗?
朱樉内心的悲愤老朱是听不到了。
就算听到了也无所谓,要是朱允熥再年长几岁,直接禅位也没什么。
在朱樉不知该如何回话的时候,后面的几个弟弟也按着顺序走了进来。
“儿臣!拜见父皇!”
“嗯。。。允熥!!你坐在那地方干什么?快下来!”
开口的是晋王朱棡,他心里那股酸爽劲就别提了。
现在老大走了,老二又最不受老爹待见,这储君不就该他了吗?
“是咱让允熥坐在这里的,怎么,你有意见?”
朱棡只想说他真的很有意见,您老就是再宠孙,也不能让允熥坐在龙位上啊!
然而兄弟几个就是再有意见也不敢多说什么。
站在这里的都是最靠前的几个兄弟,又有哪一个没被抽过呢。
尤其是老二,还被提着刀追过呢。
只见朱棡连忙摇头道:“没意见、没意见!一切全凭父皇做主!”
见人都到齐了,朱允熥觉得再坐着也是尴尬,索性强行站了起来。
实际上这五个叔叔认识他,可他却是一个都不认识。
不过他不是朱允炆,除了一个爷爷之外,就再没有人撑腰了,他的底气足着呢。
虽然离开了龙椅,但却是站在御阶之上,一点下去的意思都没有。
“允熥见过五位皇叔!!”
看着镇定自若的朱允熥,五个藩王全都瞪大了眼睛。
这还是他们印象中的那个嫡孙朱允熥吗?
不应该是:允...允熥...见...见过五...五位皇叔吗?
而且你站那上面是什么意思?把你自己当成太子爷了吗?
“是允熥啊!没想到你都这么大了,四叔很是欣慰啊!”燕王朱棣第一个反应过来。
实际上他和朱允熥并不熟,也就见过几回,远不如他弟弟周王朱橚见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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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谁对朱允熥最有感情,并不是朱允熥的亲叔叔秦王和晋王,而是楚王朱桢。
谁让这位从小就是太子爷的忠实跟班呢。
朱棣在打量朱允熥,朱允熥同样也在打量着他。
对于这位罕见由藩王造反成功的永乐大帝,他还是很感兴趣的。
厚实的武人体魄就不要说了,除了周王之外,其他的全是带过兵打过仗的。
长相和老爷子倒是有那么几分相似,就是黑了一点,看得出来是一个爹生的。
至于所谓的鞋拔子脸,那纯属子虚乌有。
也不知道这老爷子的长相是怎么流传成鞋拔子脸的,还流传得那么广。
现在老了也看不出有多丑好吗?额。。。反正和帅是沾不上边。
“有劳四叔挂念,允熥铭感五内。”
现在不是朱允熥的专场,说多了也没什么意义。
朱允熥说完,老朱再次开口了。
“你们几个来的正好,你们大哥走了,爹打算立允熥为太孙,你们认为怎么样?”
“这孩子从小就有一股子机灵劲,忠孝仁义更是样样不缺,你们也看到了,遇人待事那也是游刃有余。”
老朱这话可把几位王爷给惊到了。
窝囊捣蛋到您这里变成了机灵,替爹守了几天孝变成了忠孝仁义。
最离谱的是这孩子刚才就放了一个屁,就变成游刃有余了?
是咱兄弟几个眼瞎了?还是您老耳朵不好使了?
“儿臣反对!允熥年幼,如何能坐这太孙之位?”
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不是秦王也不是燕王,而是老三晋王。
不过朱允熥从上面看得到,这二位没发言的皇叔也是悲愤愤不已。
没事都把双手缩进袖子里干嘛?
“哼!年幼又怎么样?咱不是还在这坐着吗?允熥过两年就十六了,现在这时候刚好。”
“父皇!儿臣也反对!自古只有立儿子为储君的,哪有立孙子为储君的?儿臣不服!”秦王也站出来反对。
见老二老三都表态了,朱棣觉得是时候了。
“二哥说得有道理啊!父皇!废长立幼乃是大忌,有儿立孙更是前所未闻,父皇三思啊!”
“三位皇叔此言差矣!”
周王朱橚刚准备站出来反对,就被朱允熥给打断了。
“何谓废长立幼?允熥是这大明朝的嫡子嫡孙,册为储君更是最基本的人伦纲常!难道就因为父王不在了,我就不是嫡子嫡孙了吗?”
“父王做了二十五年的太子,现在皇爷爷让我来做太孙有什么不合适的?难不成要从几位叔叔中选一个出来吗?”
朱樉:“。。。。”
朱棡:“。。。。”
朱棣:“。。。。”
朱橚:“。。。。”
朱桢:“。。。。”
五个藩王被朱允熥这话给唬住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心里就一个想法;这位嫡皇孙还真是勇啊!这话还真就说到你叔叔的心坎里了。
第二十六章 小兔崽子坏得很!
朱元璋对爱孙的表现那是说不出的满意。
本来他已经准备发火了的,可生生就被爱孙的话给浇灭了。
听听!这就是咱孙子,你们侄子的帝王气概。
哪像你们?一个个的都想做储君,可连说出来的勇气都没有。
心情好了,老朱自然就有了再谈下去的兴致。
将身体往后一缩,嘴角一翘,摆出了一副蔑视的样子。
“你们都听到了?允熥居于正位,父亡子继人伦纲常,哪有你们那些个虚头八脑的?”
“哦!废长立幼!那你们倒是让雄煐这孩子活过来啊!”
见前面三个不说话,周王急了。
从小除了太子之外,他是最受宠的,也就这几年受到了冷落。
“父皇!四哥不是这个意思,虽然大哥过世,可父皇您还有儿子啊!二哥身为嫡子,儿子觉得二哥更合适。”
朱橚这么说当然不是真心要朱樉上位。
之所以推荐朱樉,那是因为他知道他这位二哥根本就没那个可能,他的目的就是要把水搅浑。
以前要不是有大哥一直在护着他,怕是早已被废为庶人了。
虐杀下人和平民就不说了,连自己的老婆儿子都要苛待,还想着当储君?怕是在做梦呢。
“允熥,你怎看?”
见老爹居然征询孙子的意见,下面五兄弟都把目光放在了朱允熥身上。
他们倒是想知道这个嫡皇孙到底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的有恃无恐。
“皇爷爷,您这不是为难孙儿吗?您是皇帝还是孙儿是皇帝?这种事您自己定就好了。”
“五位叔叔都是孙儿的长辈,您为什么非要扯到孙儿身上呢?”
朱允熥知道老爷子考校的毛病又犯了。
可是这种话让他怎么接嘛!
不争吧!虚伪。争吧!又要得罪人。这不是把他架在火上烤吗?
但是看着老朱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朱允熥知道不得不硬着头皮上。
“五皇叔,既然您这么说了,那咱们还是开门见山吧!您推荐二叔无非就是想法水给搅浑,这样您就有机会了不是吗?”
“既然如此,我看也不用这么麻烦,直接让皇爷爷让您当太子得了,都是为了皇位嘛!不寒碜!”
“毕竟让二叔为储君,三叔、四叔不会同意,让三叔为储君,诸位叔叔都不同意,那我看还是五叔您最合适。”
朱允熥把话说得如此直白,让朱橚不知道该如何去接。
看到老爹凌厉的眼神后,更是让他不知所措。
去年才被放回封地,这要是恶了老爷子怕是又要被圈禁在这应天府了。
“呵呵!!!”一声冷笑从老朱的嘴里传出。
这几个儿子想的什么东西他如何能够不清楚,这也是他为什么不选儿子的原因之一。
当然最大原因还是他把对长子的感情都寄托到了孙子的身上。
他不允许本属于长子的东西落在别的儿子头上。
“咱还活着呐!你们这就开始欺负允熥了?咱可不是和你们打商量的。”
“咱死之后,这皇帝位置一定是允熥的!你们谁都没这个资格!”
一代洪武大帝就是这么霸气,话说得斩钉截铁,任何余地都没有留。
世上除了马皇后之外,没人能劝得了他,太子也不行。
或许现在的朱允熥可以试一试,但那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性质。
因为老朱要给朱允熥铺路了。
一场家庭聚会在老朱的强力压制下,变得没有任何悬念。
除了楚王朱桢之外,其他四个都是一脸的阴沉。
但老爹主意已定,他们再生气也无法改变事情的结果。。。。
目睹着殡宫的大门缓缓关闭,朱元璋朱允熥爷孙二人同时落泪。
棺椁已经彻底封死,虽然还没下葬,但他们再也见不到朱标的面容了。
当然落泪的当然不止他们爷孙二人。
朱允炆、吕氏以及后面赶来的藩王无不在失声落泪。
就是不知道里面真假的成份就多高了。
“允熥!!你站住!!”
朱允熥刚准备回东宫,就被朱橚给叫住了。
“五叔,您有什么事吗?”朱允熥疑惑道。
朱允炆全程都在盯着这个三弟的,现在有热闹看,他也不急着走了。
周王都追到文华殿外面了,他能走才是怪事。
看着不卑不亢的嫡皇孙,朱橚是真的没想到一年时间会让人产生这么大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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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被圈禁在应天的时候,他可没少见这位大哥的嫡子。
那唯唯诺诺的样子,到现在他都还记忆犹新。
“看你这话说的,没事五叔就不能找你了吗?还是说老爷子要立你为太孙,你就看不起五叔了?”
一听这夹枪带棒的话,朱允熥顿时就明白过来了。
感情这位是来闹事的。
你说你一个喜欢钻研医学的,没事眼神老往储君的位子上瞄什么?
有这功夫,你还不如把那本‘救荒本草’尽快完成好呢,这样也能救更多的人。
要不怎么说大明朝的皇帝个个是奇葩,原来这都是有传统的。
玩蛐蛐的玩蛐蛐,夺位的夺位,修仙的修仙,玩女人的玩女人,玩野兽的玩野兽,玩木工的玩木工,真是把副业给发挥到了极致。
您可倒好,没当皇帝的命,却发挥起了大明朝皇帝才有的特色。
怪不得朱允炆上位后,您是被重点关注的对象。
等将来我朱允熥上位了,也把你给赶到云南去。
“五叔这话说的,允熥怎会如此?允熥可是向皇爷爷推荐您来当太子的,可皇爷爷不同意啊!要不我再去找皇爷爷说说?”
朱橚闻言脸上瞬间黑了下来。
这小兔崽子不安好心啊!简直是一肚子的坏水,坏得流脓了。
还去找老爷子?那我这周王怕是要提前让儿子来当了。
老爷子现在正愁找不到机会削我呢。
“误会啦!误会啦不是?既然你爷爷让你当太孙,那你就一定能当好这个太孙的,叔叔我这不也是为你高兴嘛!”
“将来你当了皇上可不要忘记五叔对你的好啊!去年五叔送你的那颗大珍珠好玩吗?”
朱橚一说起大珍珠,朱允熥这才想起来他床头上还放了一颗奶白色的大珍珠。
原来这玩意是周王去年送给他的。
能放在床头,这原主怕也是对这大珍珠爱不释手。
可朱允熥知道这都是看在朱标的面子上的。
被禁足在应天,不找长兄的庇护还能找谁?
“哦,那颗大珍珠啊!我前两个月就把它磨成粉送给母妃了,据说珍珠有很好的养颜功效,五叔不是精通歧黄之术吗?不知是否有这回事?”
什么玩意?你给磨成粉了?你个小兔崽子,知道你叔叔我花了多大的心思才找到这么大的珍珠吗?
第二十七章 朱棣的嫉妒!
朱允炆静静地站在边上看着叔侄俩表演。
什么把珍珠磨成粉送给母亲,从来就没有这回事。
把谎话说得如此面不改变,你是如何做到的?
还有这位皇五叔,云南也去过了,禁足也禁过了,你咋还对皇位有想法呢?
你这么搞你岳父宋国公冯胜怕是要死定了,不管是皇爷爷还是老三都不会留他的。
朱允炆终于明白为什么朱允熥说他坐不稳皇位了。
老五都追到家门口了,那另外那四位叔叔还要说吗?
他坐上去后坐不坐得稳另说,但这应天府是一定要血流成河的。
“看够了吧?是不是觉得那个位子没那么好坐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朱允熥已经打发走了周王,出现在朱允炆的身边。
看着一脸风轻云淡的三弟,朱允炆此刻的心思百转千回。
朱允熥的真不是原来的那个朱允熥了。
他现在已经猜不透眼前这个三弟到底在想些什么。
反倒是自己想什么东西,却是被看了个通透。
“允熥,你今后的日子怕也不会好过吧?连五叔都对你有意见,上面那几位你能压制吗?”
“别以我不知道,皇爷爷已经让常森节制了羽林卫,立你为储君的用意已经昭然若揭。”
“要不要二哥帮帮你?如果你想的话,二哥可以去北地就藩,二哥什么都不做,就替你看着他们!他们敢反的话,二哥就帮你打他们!”
“二哥!!”朱允熥快速伸手打断了朱允炆要说的话。
“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几位皇叔皆是我大明的屏障,而我居于正位,如何能反?”
虽然朱允炆是真情流露,但如今老爷子还在,这种话可不能说的。
老爷子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让自己的儿子全都守在边疆或中原重镇。
一旦有事,自己家里人就把外边的事情给处理干净了。
而大明朝的江山也就可以一直地坐下去。
其实说白了,就是老爷子有被迫害妄想症,除了自家人外,他是一个都信不过。
可这样一搞,今后的宗室将会一直是大明朝的财政拖累。
国家和个人的感情是必须要分开的。
朱允熥上前拥抱了一下这个刚认识几天的二哥。
这位明惠帝小聪明是有,可就是对政治这东西看得太肤浅了。
这玩意锻炼的就是人心、人性,长于深宫的他怕是一辈子都学不到里面的精髓。
如今最合适的继位者死了,这本来就不平静的大明朝,早已是暗流涌动。
“二哥,你的好意允熥心领了,但允熥未来要做的事怕是会超出你的想象。”
“有时候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狐狸如果没有足够的诱惑,它是不会露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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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的大明朝会很精彩,二哥你就拭目以待吧!”
望着朱允熥远去的背影,朱允炆的耳边还在回荡着刚才听到的话。
虽然今天是个大热天。但他却感觉浑身都有些发冷,
似乎从父王走后,身边的所有人都变了。
以前或多少或少还会掺杂点亲情在里面,可如今。。。。
与此同时,燕王朱棣也一脸阴沉地坐在房间半天没有说话。
要说几个兄弟之间谁对皇位最有想法,那就非他和晋王朱棡莫属了。
“殿下可是在忧心储君的继位人选?”
没多时,一个身穿袈裟的僧人出现在朱棣的眼中,正是有黑衣宰相之称的姚广孝。
说来也奇怪,今年已经五十七岁的道衍和尚,长相居然和一个中年人没什么分别。
洪武十五年马皇后病逝,朱元璋挑选高僧随侍诸王,诵经祈福。
姚广孝本来是不想掺合这档子事的,但遇到朱棣后他改变了想法。
他学的可不仅是佛法,更精研阴阳数术多年。
可以说他是一个儒、释、道、医样样精通的多面手。
从看到朱棣的第一眼,他就认为此人有帝王之相。
因此他还特意提出一同前往北平,在北平当了庆寿寺的住持。
“担忧储君?还有什么可担忧的?老大都还没有下葬,我爹就已经准备册立允熥为皇太孙了。”
“嗯。。。”姚广孝面色当场就是一变。
“陛下立的是嫡皇孙?不应该啊!嫡皇孙贫僧见过一面,完全看不出来有任何的帝王之象。”
“倒是那位庶出的皇长孙,才应该是储君的最佳人选。”
说着说着姚广孝像是想到了什么,双眼盯着朱棣说道:“殿下今天应该过嫡皇孙了吧?不知殿下认为这位嫡皇孙可有人君之相?”
听到道衍的话,朱棣开始沉思起来。
人君之相他倒是没有看出来,不过这前后变化还真是天壤之别。
虽然他与这位侄子并不怎么熟,但作为太子的嫡子他当然有所关注。
不管是通过亲自观察,还是传递过来的情报,无不证明这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废物。
他老朱家还从没有出过这么胆小怕事的皇子皇孙。
可怎么突然之间就产生了这么大的变化?难道以前种种行为都是装出来的?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这位皇嫡孙也真是太可怕了一点。
“哼!什么人君之相,不过就是仗着有我爹在后面撑腰而已。”
“老和尚你是不知道啊!今天在大殿上我爹居然让允熥坐在龙椅上,你说这世上有这样当皇帝的吗?啊!!”
朱棣说到这里,嫉妒之色直接就挂在了脸上。
他没办法不嫉妒,从小到大他们几个不是被打就是被骂。
为了让自己的爹刮目相看,全都是竭尽所能地在一展所长。
老子需要会打仗的人才,儿子就拼了命地去学习打仗。
老子喜欢有知识的人,儿子就拼了命地去学习知识。
可以说当儿子的把该做能做的都做了,可面对的却永远是一副严肃的表情。
他相信亲眼目睹这一幕的二哥,此刻怕是眼泪都已经流出来了。
有这样一位强势的皇帝爹,朱棣知道他们这几个领头的儿子想要的并不过多。
一声问候,一个笑容,顶多再来几句夸赞的话足矣!
可偏偏这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
“呵呵!对儿子不是打就是骂的,可到了孙子那里,却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
“爹啊!你的眼里就只看得到老大那一家子吗?”
第二十八章 朱元璋的犹豫!
朱允熥是不知道朱棣的悲愤了。
要是知道的话那他一定会为朱标一家子喊冤。
又不是朱标对你不好,你拿他几个儿子撒什么气?
造反成功就算了,还污蔑老朱在时不待见太子,有你这么睁眼说瞎话的吗?
人老朱当吴王时,朱标就是世子。
当了皇帝那就更是最稳当的太子爷。
你倒好,不敢拿老朱撒气,全把气使在了你大哥和你大哥的儿子身上。
兄友弟恭可真被你体现得淋漓尽致。
看着朱棣愤怒加嫉妒的样子,道衍和尚双手合十像是要念经了。
他可不管朱棣怎么想,他一心就想扶持朱棣坐上皇帝的宝座。
也难为这出家人一大把年纪了,居然还有精力干起谋士的行当。
“呵呵!你这六根不净的假和尚也会念经?真是少见啊!你学的不是屠龙术吗?”
对于老和尚的假正经,朱棣很是不屑。
“阿弥陀佛!道亦如是、佛亦如是、皆心之向往,何来真假之说?是殿下你着相了。”
“如今老僧一语成谶,殿下难道还无法下定决心吗?”
“天道自有定数,太子爷注定坐不了江山,这大明的继承人只能是殿下您啊!”
朱棣闻言脸色忽明忽暗。
要说他不想做皇帝,那是不可能的。
可老头子宁愿把皇位给孙子也不肯给儿子他有什么办法?
造反?就像朱允熥自己说的,他是嫡子嫡孙,本就该是最合法的继承人。
唯一的机会就是在大哥死后让儿子顶上来,可现在这路被老头子亲手堵死了。
“说来说去,你还是要让我造反啊!但我的前面还有二哥三哥,轮不到我的。”
道衍和尚这时又松开双手,摆出了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
“殿下,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太子之事已经证明了贫僧所言非虚了不是吗?倒是殿下。。。有些东西也该是准备的时候了。”
朱棣闻言双眼一眯,房间里瞬间陷入绝对的安静,没人知道他此时在想些什么。
在朱棣在受道衍和尚怂恿时,朱樉却是被叫去领罪了。
正如朱棣所言,性格暴戾的朱樉亲眼见到父亲如此偏心,他不仅流泪还愤而杀人了。
东暖阁中,朱元璋此时的表情像极了择人而噬的猛虎。
“混帐东西!咱怎么就生出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儿子,啊!!”
“一言不合便要杀人,谁教你的?谁教你的!!!”
看着暴怒的老父亲,朱樉是有苦难言。
他很想说就是你这个当爹的教的,可他不敢说。
皇帝是不能有错的,错了也必须是对的。
他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一个下人而已,杀了也就杀了。
和眼前这位狠爹比起来,他杀的人可是远远不及,加上战场上杀的都还不及一个零头。
“父皇,儿臣。。。儿臣也不是故意的,大哥走了,儿臣这心里。。。难受啊!”
朱樉心里是真的难受,但并不是因为朱标,而是他内心的嫉妒。
他是老朱那么多儿子中最不受待见的。
而朱允熥不过一个刚十四岁的孩子,就得到了他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
不管是储君之位,还是来自皇帝的溺爱,都是他这辈子可望而不及的。
“标儿死了你的心里会难受?怕是高兴都还来不及吧?”
“不要以为咱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真正难受的怕是因为咱把储君之位交给了允熥吧?”
朱元璋此时真的想废了朱樉。
并不因为朱樉杀人,而是他不想给孙子留下后患。
但看着跪在地上低头认错的儿子他还是心软了。
他是一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
可在对待儿子问题上,他却一直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能杀欧阳伦,能杀李善长,能杀胡惟庸,能杀朱亮祖,能杀无数的人,可就是不忍心苛待自己的儿子。
儿子僭越、逾矩他都知道,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行了,回你的封地去吧!要是再随意杀人,爹可就真的不客气了。”
老朱的声音说不出的疲惫。
他知道儿子不会听,会听就不是秦王朱樉了。
但有些事不到最后一步,他是真的难以下定决心。
他虽然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可同样也是一个父亲。
“二叔!”
朱允熥刚走到乾清宫外,就和朱樉遇上了。
其实他就是来为朱樉求情的,只是没想到老朱这么快把朱樉给放了。
“允熥啊!你是来看二叔笑话的吧?虽然被臭骂了一顿,不过你是来晚了没看成!”
看着完全没把老朱的话当一回事的朱樉,朱允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现在正是权力交接的重要时刻,这位爷不仅笑得出来,还敢顶风作案。
老朱是爱子怜子不假,可你这样迎难而上,那离秦藩被削可就不远了。
“二叔说得是哪里话,允熥就是知道二叔又犯事了,这才赶过来求情的。”
“以前爹在的时候就是这样做的,允熥不敢说有多大能力,但还是想尽量劝劝皇爷爷。”
朱允熥的话突然让朱樉的鼻子有些发酸。
他这时才发现少了点什么东西,原来是那个一直帮着弟弟的大哥已经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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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到大犯事时都是老大帮着他们顶在前面。
难怪老头子今天出奇的平静,怕是又想到了老大。
“允熥,你是真的长大了,也懂事了!二叔很高兴!”
“说起来二叔的年纪也不小了,也就比你爹小了一岁半,说不定哪天就和老大一样没了,二叔也不和你争了。”
“老大当了二十五年的太子,不还是什么都没捞到吗?”
朱樉突如其来的伤感让朱允熥很不适应。
昨天还争得不要不要的,怎么突然之间又怂了?
“二叔,刚才皇爷爷把你赶回封地了吧?”
“你!你怎么知道的?”朱樉下意识地回了一句。
他觉得朱允熥真是长了顺风耳,隔这么远都能听得到。
然而朱允熥却是没有没有再理会朱樉的惊讶,反而眉头皱了一下。
“二叔,皇爷爷是不是看起来还很疲惫?”
“允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朱樉脑子就是再直也知道事情有些不劲了。
第二十九章 颖国公傅友德!
朱允熥突出其来的凝重,让朱樉心里有些打鼓。
仔细回忆了一下刚才东暖阁发生的事情,他又觉得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老头子想到了老大,放了他一马不很正常吗?
在朱樉摸不着头脑的时候朱允熥再次开口了。
“二叔,回封地后千万不要再惹事了,允熥能告诉您的是,接下来的大明朝不会太平静。”
“我爹走了,爷爷不再有任何顾忌的,您是他的儿子。。。可同样也是臣!”
“我爹在时爷爷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是因为爷爷知道我爹镇得住你们,可我。。。不一样啊!”
朱允熥的话让朱樉瞪大了双眼。
都说得如此明白了,朱樉哪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这话摆明了就是老头子可能要对他们这些个重藩加以限制了。
尤其是他们这几个对侄子继位还有很大意见的。
恐怕从昨日他们这些话说出来的时候,老头子就已经在想解决的办法了。
那解决的办法是什么?最好的结局就是圈禁。
他从不怀疑老头子下不了这个狠手,那么多开国功臣都杀了,为了给新君摘刺,再绝的事怕都做得出来。
“允熥,你可一定要为你二叔说话呀,你是二叔看着长大的,二叔不会害你的。”
“二叔昨天说的也不是针对你,而是二叔不甘心你爷爷他如此偏心啊!”
出于对老朱的恐惧,朱樉现在是浑身都在发冷。
他终于明白朱允熥所说的疲惫之意了。
这怕是因为太子刚逝,储君还没有正式继任,所以才留给他这次机会。
如果接下来要是还不收敛的话,那雷霆之威倾刻便会降临。
朱允熥没想到这位性格暴戾,动辄就要取人性命的秦王还会有害怕的时候。
看来不管是儿子还是文臣武将,都对老朱怕到了骨子里。
也难怪,怕是除了马皇后以外,没人不惧怕这位洪武皇帝的威严,连他的太子爹也不例外。
不过朱允熥倒是觉得这位皇爷爷其实还是挺和蔼的,干什么事都在为他考虑。
所以他打算以后削藩不借助老爷子之手。
功臣已经杀得够多了,总不能到老来还要杀自己的儿子吧?
“二叔放心,允熥知道该怎么做的。”
“如果二叔相信允熥的话,那回封地后便不要再惹事,您是允熥的亲叔叔,允熥不会让您受到伤害的。”
“允熥可是听说了,您在封地不仅以折磨宫人为乐,还把二婶给囚禁了,这等事万不可再做啊!”
或许是对赵敏原型的同情,朱允熥特意为她说了好话。
本来这种话就不该他来说,等他当皇帝了还差不多。
然而这话在朱樉这个当事人眼里却不那么看。
他认为这是侄子对他的拳拳关怀之意,内心深受感动。
这等事情连侄子都知道了,那老头子会不知?
“允熥你提醒的是,二叔回去就办,回去就办。”
不知道为什么,朱樉在朱允熥这个幼小的身躯上,看到了他大哥的影子。
曾几何时,太子哥不也一直在他们几个耳边唠叨这些吗?
“见过秦王殿下,皇孙殿下!”
就在朱樉内心感慨的时候,一声粗犷的问候传到两人耳中。
朱允熥不知道眼前之人是谁,在京外的他一个都不认识。
不过朱樉马上帮他解决了这个尴尬问题。
“原来是颖国公!这是刚从陕地回来?”
对于能打仗的人朱樉还是能拿出几分好感的。
“见过颖国公!”心中有数的朱允熥马上回礼。
只见傅友德再次行了一礼说道:“太子殿下薨逝,举国同悲,友德岂有不回之礼。”
随后看着朱允熥说道:“殿下节哀啊!”
朱允熥内心哪有什么哀可以节,他早就不是原来的那个朱允熥了。
他反倒是对这位颖国公充满了同情之意。
本来就是至正二十一年才加入朱元璋的阵营,而后随同常遇春征战四方。
手中的功勋那真的是豁出性命打出来的,去年都还在追杀伪元辽王的军队呢。
然而这位刚被加封太子太师没多久的颖国公,接下来的日子可不会太好过。
他并不是淮西出身,而是原属于陈友谅的部将。
朝中唯一能够依靠的,大概就是朱元璋、朱标和常遇春三人了。
现在常遇春和朱标都走了,这位太子太师能独善其身吗?
别最后又是随便找个理由就把这位给赐死了。
蓝玉的出身决定了他无论走到哪,都会是他朱允熥的铁杆拥护者,所以不需要太担心。
但他不知道能不能驾驭这位颖国公。
他相信只要他稍微露出一点对傅友德的不喜,那傅友德离死就不远了。
老朱舍不得杀儿子,但杀起功臣可不会手软。
“多谢颖国公挂怀,允熥还撑得住!”
看着变化奇大的朱允熥,傅友德的双眼瞬间变得有些发红。
太子年纪轻轻就走了,这让整个朝堂的人都措手不及。
国失储君,人心思动。
谁也不知道皇帝接下来会做出什么事,也不知道谁会是新的储君。
尤其他的头上还挂着太子太师的头衔,那更是让他如履薄冰。
这几年被杀的功臣可不少,他老傅家农民出身,能有今天的成就不容易,全都是一刀一枪杀出来的。
可太子这一走,他老傅家就真的是风雨飘摇了。
“唉。。。。”
看着走进乾清宫的傅友德,朱允熥长叹了一口气。
朱樉不知道侄子叹什么气,这位颖国公应该会成为他的助力才对。
“允熥,颖国公为大明征战三十年,战功赫赫,你为储君应该高兴才是。”
朱允熥闻言看了朱樉一眼,不怀好意地说道:“二叔,难怪爷爷没有让你当太子,你要是当了太子,这大明朝怕是要折寿。”
一听这话朱樉顿时就不乐意了。
“嘿!你小子长本事了啊!居然敢戏弄你二叔?你给二叔说说,怎么你二叔就当不了这个太子了?”
朱允熥摇了摇头,有些话他不能说得太明白,说出来可就伤人心了。
“二叔,武人能打天下,却不能治天下啊!”
“颖国公是太子太师,可太子在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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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傅友德的震惊!
朱樉现在是越来越对这个侄子刮目相看了。
甚至他已经搞不不清楚这个侄子脑子里想的到底是什么。
明明只是一个稚嫩的身躯,可却屡屡能够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是啊!太子都不在了,那这位太子太师将何以自处?
以老头子那性格,这位颖国公多半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想到这些,朱樉撇过头深深地看了眼前这位侄儿一眼。
难怪老头子要不惜一切代价力挺孙子,甚至巴不得他快点坐上龙位。
这才十四岁的年纪,就看得比他这个三十六岁的叔叔都看得都还要多,还要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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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他还在应天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啊!
怎么,怎么转眼之间一个人就能产生这么大的变化?
而且这孩子为什么要对他在乾清宫外说这些?
恐怕这也不是说给他听的,而是说给他爷爷听的。
目的也很简单,因为这孩子想给这位颖国公一个机会,就看他能不能把握住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小子的心思可比他爹要多得多啊!
不行!这小子有点邪乎,趁着还有时间,我必须得多和这小子多套点近乎。
再怎么样,你将来继位了,也不会苛待亲近你的亲叔叔吧?
“允熥啊!你看二叔这次来应天也挺匆忙的,没带什么东西给你,等老头子册立你为太孙的时候,二叔一定给你备上一份大大的厚礼。”
朱樉的话让朱允熥知道自己的一番心思没有白费。
这位秦王和朱老四不一样,他知道老朱立谁都不可能立他为太子。
要不然也不会在秦王府穿上龙袍过过当皇帝的瘾。
他现在只希望这位二叔能够听得进他的话,不要再搞那些天怒人怨的事情了。
不然别说老朱不会放过他,就连他朱允熥也不会放过他。
谁敢在新君继位的时候当出头鸟,那一定是被拉出来树立威望的对象。
“二叔有这份心就行了,至于礼物就不必了,允熥是皇孙,想要什么东西哪有得不到的。”
“倒是二叔你可千万要记得允熥说的话啊!再不收敛一下,皇爷爷一定会收拾你的。”
看着千叮咛万嘱咐的朱允熥,朱樉的心里很是受用。
他觉得这位侄子的心里还是有他的,其他兄弟可不会和他说这些,更不要说侄子了。
“是、是、是!允熥你说的是,二叔一定会改正的。”
朱允熥点点头说道:“就那说定了啊!明年允熥会来您的封地巡视的。”
虽然还不是皇太孙,但朱允熥现在已经在以储君方式做事了。
藩王可没资格擅离封地,周王再是受宠,只因私下跑了凤阳一趟,就被贬到云南。
要不是有朱标帮他求情,怕现在都还在笼子里睡大觉呢。
朱樉也没有想到朱允熥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只觉得比起当仁不让,眼前这小子怕是比他们所有兄弟都要强。
明明还不是储君,却已经在考虑巡视天下了。
包括太子哥在内,他们兄弟哪个不是在老头子面前夹着尾巴做人的?可这位就不。
难怪敢当着他们几个兄弟的面说出储君之位非他不可的。
这不是犯傻,这是自信啊!
送走朱樉后,朱允熥直接走进了乾清宫。
此时的傅友德还在汇报着他在陕地的屯田事宜。
实际上哪有什么好说的,他出任练兵山陕总屯田事也才一年不到而已。
在里面呆这么久无非就是想借此机会把把皇帝的脉。
然而朱元璋的脉要是有那么好把握,那他就不是朱元璋而是朱允炆了。
“允熥你来啦!刚才应该见过你二叔了吧?跟爷爷说他有没有冲你发火?”
傅友德话都没说完,老朱就绕过去拉爱孙的手了,舔犊之情暴露无疑。
“皇爷爷您想多了,二叔哪有那本事,并且孙儿已经让二叔不要苛待二婶,也不要折磨下人了。”
“孙儿还说明年要去二叔的封地实地考察呢。”
老朱闻言感动地拍了拍朱允熥的手背。
“好!好孙儿!你二叔要是你有一半懂事,爷爷就放心了。”
老朱知道爱孙为什么要把话说得这么明白,还管起了叔叔的家事。
那因为爱孙不想让他这个当父亲的难做,想要以实际行动来安他的心。
老朱是高兴了,可一边的傅友德那是心神俱震。
他没想到太子刚去,这储君的人选就出炉了。
皇孙想要离京,而皇帝却并没有阻止,这其中的原因还要说吗?
这储君之位铁定就是这位嫡皇孙无疑了。
“臣,傅友德见过皇孙殿下!”这一次傅友德郑重地行了一礼。
嫡皇孙继位是好事啊!
他虽然和嫡皇孙不怎么熟,可是他和蓝玉熟啊!
两人最初都是在开平王的麾下效力,这里面的关系还需要言表吗?
太子走了,那嫡皇孙继位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结果。
“颖国公免礼,刚才在外面我们已经见过了不是吗?”
看着满脸自信的朱允熥,傅友德也觉得这位嫡皇孙和以前判若两人。
这才几个月?这变化也太大了吧?
朱允熥到了,老朱的心情就好了。
也只有这个懂事的孙子在,他才能忍住对长子的思念。
“允熥啊!要不要和爷爷一起坐着,反正这个位子你迟早也要坐上来的。”
刚被朱允熥扶着坐回位子上,老朱的老毛病又犯了。
“皇爷爷,孙儿还小,您就先坐着吧!最好再坐个几十年,到那时孙儿也没多大。”
爷孙俩的对话可把傅友德下得不轻。
他觉得他像是第一次认识皇帝和皇孙。
他这才几个月没在到皇宫?这皇宫的气氛已经变得如此和谐了吗?皇位都能玩起禅让?
朱允熥不想坐,老朱也没强求,其实他是真心想让爱孙坐他旁边的。
就像朱允熥所说,皇帝是孤独的,他需要一个能够和他说真话的人。
自从马皇后走后,他就再也体会不到那种感觉了。
他觉得朱允熥像极了他的大妹子,敢想、敢说、也敢做、还都是那样的倔强重感情。
“你继续说,正好也让咱爱孙也听听。”
“皇爷!云南急报!!”
傅友德刚准备开口,周仁就拿着一封奏疏呈了过来。
第三十一章 以皇帝之名!
奏疏是云南沐府西平侯沐英之子沐春上奏的。
沐英是朱元璋的义子,从洪武十四年开始就一直在镇守云南。
洪武十五年马皇后病逝,沐英便因悲伤过度而咳血。
如今听到太子标也走了,所以直接就卧床不起了。
要不怎么说老朱要如此偏爱马皇后呢。
二人不仅是患难夫妻,更是亲力亲为为他稳固大后方。
所有跟在她身边的孩子就没有一个不尊敬她的。
这是一个真真正正的贤后,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都不会有人怀疑这一点。
开国皇帝朱元璋不是完人,因为他杀了很多的开国功臣。
可这位马皇后似乎没有任何值得诟病的地方。
不管是为人妻、为人母、为皇后,她都做到了她所能做到的极限。
从周仁说是来自云南急报的时候,朱允熥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要是没有意外的话,这位死后被追封为黔宁王的沐英二个月后就要随朱标而去了。
朱标的太子之位稳在哪里?稳在这如今的大明朝就没有人不服他的。
大概这也是朱标极力阻止老爹诛杀功臣的原因,因为他有把握压服这些人。
“允熥,英儿。。。英儿他也要走了!”
听着老朱带着颤抖的声音,朱允熥就知道他猜对了。
既然沐英两个月后就会死,那倒不如顺水推舟做个好人。
反正都是要葬在南京,与其如此,还不如全了这对不是父子却胜似父子的感情。
“周仁!!你马上以皇帝的名义发一道诏谕去云南,不管发什么什么事,就是天上下刀子,也要以最快、最稳的速度将西侯接到应天养病!”
“另外,再传命给蓝玉,让他去帮沐春稳定云南!就说是我说的!凡国丧期间掀起叛乱者。。。皆斩!”
朱允熥这一系列操作不仅把傅友德和周仁惊呆了,就连老朱也是瞪大眼睛看着这个孙子。
以皇帝的名义发出属于皇孙的意见可还行?
见惊呆的周仁没有动静,朱允熥再次说道;“还不快去!!这一次你不照办,就不要想着留全尸了。”
“是,奴婢遵旨。。。奴。。奴婢领命!”
周仁是只服务皇帝的,下意识地说了声遵旨,随后才发现不对,连忙改口退下。
他知道这个时候绝不能再看一眼皇帝,不然也一样要没命。
从皇帝让皇孙坐上龙椅开始,他就知道皇帝宠孙已经到了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
别说他只是一个总管太监,就算是亲王来了,也一样没好果子吃。
“皇爷爷,您不会怪孙儿多事吧?”
“哼!现在才知道你多事啊!要不咱这位子让你来坐?”
老朱说是这样说,可内心却是一点意见都没有。
甚至还有一种有孙如此,夫复何求的感觉。
凡国丧期间掀起叛乱者,皆斩!这样的话他可从来没从长子的身上听到过。
这个孙子不仅杀伐果断,更是连带着用上了驭人之术,他如何能不满意。
“皇爷爷您说笑了,您是皇帝,孙儿怎么能把您赶下来呢?”
“哦!听你这样意思,还想着把爷爷赶走呐!要不咱。。。。”
老朱说到这里突然发现傅友德还站在下面。
连忙对傅友德说道:“老傅啊!你先下去吧!屯田的事情咱已经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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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告退!”
傅友德觉得他也需要好好回去消化一下今天收到的讯息。
而且他现在心中很是忧虑。
洪武十四年,他可是和蓝玉、沐英一起去平定云南的。
可嫡皇孙却只点了蓝玉,完全将现场的他给晾到了一边,由此可见在嫡皇孙心里看重的还是蓝玉。
和太子爷要避嫌不一样,这位似乎有任人唯亲的架势,尽管蓝玉也确实很能打。
等傅友德退下后,现场只剩下了爷孙二人。
“允熥啊!告诉爷爷,为什么要把蓝玉叫去云南,而不是傅友德?你对他有意见?”
“还有,沐春说他爹病重,你为何还要把他接到应天?”
对于老朱的问题,朱允熥沉默了一会,像是在组织语言。
“皇爷爷,沐叔从皇奶奶走后开始身体就不见好转,如今我爹刚走他就病重,孙儿怕。。。沐叔身体坚持不住啊!”
“所以孙儿想把沐叔接到应天,如果真的治不好的话,那皇爷爷也能见上沐叔最后一面。”
“至于为何不用近在眼前的傅友德而用蓝玉。。。。总得来说还是有一定的亲缘关系吧!不过这并不是主要原因。”
“驭人之道在于一张一弛,蓝玉注定只能为孙儿所用,这位颖国其实也一样,不过区别在于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往往不被人所珍视啊!”
“蓝玉孙儿没有这样的顾忌,但是颖国有,而且还是必须要走的一步。”
听到朱允熥的回答,老朱那是认真地擦了擦眼睛,好看看这还是不是他的孙子。
这小子简直是个妖孽啊!
你一个十四岁的小娃娃是从哪懂得这些东西的?
你爷爷我三十岁时怕都还没你现在懂得多。
这处理事情手段之老道,已经超过你爹了好吗?
不!应该说从人情世故来讲,你爷爷都不如现在的你。
你爷爷会杀人,所以不需要去讲道理。
“允熥啊!你将来一定会是个比爷爷更出色的帝王。”
“你比爷爷厉害,爷爷能杀人,也能诛心,但是你不一样,你不仅能杀人诛心,还能把人心给看透!”
“其实你还有一点没说,你怕爷爷为了让你坐稳江山,把蓝玉杀了对不对?”
“为了你心中的盛世大明,你需要蓝玉这些人,所以你才把他赶到云南去。”
“你呀!不仅在琢磨那些人的心思,你还在琢磨你皇爷爷的心思呐!”
隐晦的意思被老朱看穿,朱允熥一点惶恐的样子都没,毕竟被偏爱的人就是这么有恃无恐。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皇爷爷,不过这怎么能叫琢磨皇爷爷的心思呐,这可是皇帝的必修课,又不是针对皇爷爷您一个人,您习惯了就好了嘛。”
听着朱允熥开始耍无赖的话,老朱眉头瞬间一挑。
“哟后!你的意思是说,你爷爷我还多管嫌事了?”
第三十二章 殿下是在保护你啊!
蓝玉没想到司礼监提督周仁还有亲自上门宣旨的时候。
大明十二监,以内官监和司礼监地位最高。
司礼监提督太监掌管皇城内一切礼仪,刑名以及管理当差。
而内官监则是管理皇帝的私人器物,职能和外廷工部差不多,授正四品。
周仁和其他太监不一样的是,他不仅是司礼监提督太监,他还是内官监的掌印太监。
要是没什么重大事情的话,传旨这种事是不会由周仁亲自出面的。
虽然同样看不起宦官,但蓝玉知道眼前之人现在是代表皇帝来的。
“周提督亲自跑一趟,可是朝中发生了什么大事?”
周仁面带微笑地看了蓝玉一眼。
他知道有未来的储君庇护,这位凉国公眼前这一关是有惊无险地度过了。
不过如果他还是和以往一样桀骜不驯,那以皇帝的性格也不会再留着这位。
嫡皇孙确有明主之相,可嫡皇孙年幼却是硬伤啊!
主弱臣强,这是任何一个皇帝都不愿意看到的,更何况还是洪武皇帝。
“朝中并无大事发生,不过皇爷刚收到了一份来自云南的奏疏,西平侯的身体不容乐观啊!”
周仁说完脸色顿时变得正经起来。
“传皇孙殿下口谕,让凉国公蓝玉前往云南协助沐小侯爷镇军抚边,凡国丧期间掀起叛乱者,皆斩!”
蓝玉嘴巴瞬间张成了O型。
他知道周仁是什么人,所以清楚对方说出的话绝不可能有假。
可。。。可指使皇帝最信任的太监来传达皇孙的意思,自古以来哪有这种事?
这已经不是僭越了,而是以皇孙之名行以皇帝之实了啊!
“敢。。。敢问周公公,这话真是出自嫡皇孙之口?”蓝玉不自觉地换了个称呼。
“千真万确!颖国公就在现场,如果凉国公有疑问的话,不妨去问问颖国公。”
周仁说完就走了,可蓝玉却还一个人瞪大双眼停留在当场。
对于朱允熥他是熟得不能再熟了。
就算不关注太子,他也会关注姐姐女儿留在这世上唯一的儿子。
从过往的种种来看,这位嫡皇孙是真的没什么人君之相。
为此他不止一次地摇头叹息。
有他们这帮武将出身的至亲在后面撑着,他不知道嫡皇孙为什么会如此唯唯诺诺。
但这是皇家内部的事情,他就算再愤怒、再不甘也无能为力。
可如今。。。这位嫡皇孙真的还是原来的嫡皇孙吗?
仅以皇孙的身份就敢发出皇帝命令,自古以来就没人敢这样干。
而且周仁能够出现在这里,那就说明皇帝一点反驳的意思都没有,甚至还给予了最大的支持。
要真是这样,嫡皇孙接下来怕是马上就要行监国事了。
“怎么样?蓝猛子!是不是很震撼?”
蓝玉还没去找傅友德,傅友德倒是自己找上门来了。
看到周仁走出凉国公府后,他就第一时间迈进了府门。
不由得他不着急,他现在头上太子太师的头衔简直就是个催命符。
太子没了,他却还是太师,他能不着急吗?
而且他还是洪武二十四年被授的太子太师,刚授太师没多久太子就病重了,这让皇帝怎么想?
也就是现在皇帝还在悲痛之中,又或者皇帝还没想起这档子事。
但凡皇帝往不好的地方去想,他老傅家三十多年的努力一朝就要尽丧。
“听周仁说,允熥当时传命的时候你就在现场?那他为何不让你去云南?”
“砰!”
傅友德闻言用力地拍了一下胸脯。
“那可不!你是没看到了啊!皇孙殿下那气势把我傅都给吓到了,当场就给周仁下了死命令,如不执行,死无全尸!你说说,太子在的时候有这样说过话吗?”
“还有啊!你蓝猛子的语气应该改改了,皇孙殿下即将正位东宫,君臣有别,你该称殿下了。”
“至于为何不让我去云南。。。。”
傅友德说到这里眼神变得有些幽怨。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你和皇孙殿下什么关系,我和皇孙殿下又是什么关系?殿下。。。殿下这是在保护你啊!”
和蓝玉的神经大条不一样,傅友德不仅打仗厉害,更是情商爆表。
以不是嫡系的出身,搏出了如今的高位,不聪明都不行。
历史上蓝玉的罪证一大把,抄家灭族容易得多。
可傅友德不一样,他是因为儿子在宫中当差,才被一起给收拾了。
而且他的儿子有没有侮辱宫女还是一个未知之数。
怕是皇帝实在没办法了,才随便找了个理由想要借刀杀人。
皇帝要你死,哪怕你是个圣人都躲不过去。
这不拿你没办法了,你年纪轻轻的儿子不就犯事了吗?
“保护我?我蓝玉为大明出生入死,战功赫赫,还有什么需要允。。。殿下的保护?”
傅友德闻言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他妈明显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你自己都说了战功赫赫,这不就是收拾你的最大原因吗?
皇孙年幼,皇帝年老,而你蓝玉却正值当年,如果不是嫡皇孙继位,第一个要死的人就是你。
你居然还敢说你战功赫赫?你这战功赫赫那是比我这太子太师更要命的东西啊!
“我说蓝猛子,作为兄长我劝你一句,你这话可千万不要再说了,尤其不要对着皇孙殿下当面说。”
“虽然我不明白殿下变化为何如此之大,但我知道殿下再不是原来那个殿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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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保护你那是因为你是太子妃的至亲,是殿下的亲族,可这不是你依仗的本钱哪!”
“殿下以年幼之躯正位储君,根基不稳,皇上能放心吗?”
“我已经打听到了,皇上已经让常家老三节制左右羽林卫,开始为殿下铺路了。”
“这个节骨眼上,你蓝猛子但凡有一点不识相,皇上都不会放过你的。”
“这也是为什么殿下让你去云南远离朝堂的原因,殿下是真心在保护你啊!”
第三十三章 老将低头!
傅友德真心实意的话语,让蓝玉久久无言。
他这时才想到坐在最上面的那位老人眼里是个揉不得沙子的人。
太子在时他们所有人都没这个顾忌,可问题是现在太子不在了。
如今嫡皇孙就是他最亲近,也是最可以依靠的人。
如果他蓝玉不帮着制衡住那些战功赫赫的藩王,嫡皇孙的位置还坐得稳吗?
常家两兄弟确实还可以,可毕竟比不上他们这些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想到这些,蓝玉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不为别的,就因为曾经那个唯唯诺诺的嫡皇孙。。。长大了!知道保护自己的亲人了。
要是傅友德听得到蓝玉这番肺腑之言的话,他一定会说蓝玉想多了。
太子爷留下来的遗产足以支撑嫡皇孙迅速接掌大明江山。
如今嫡皇孙大有雄主之相,所缺的仅仅只是成长起来的时间。
要是皇帝多坚持几年的话,那留给嫡皇孙的将会是真正的铁桶江山。
什么藩王拥兵自重,只要嫡皇孙能将这股气势一直保持下去,来多少藩王都是白搭。
身居正位,又有无数的精兵强将,文臣更不可能不支持正统。
这种情况下,傅友德实在找不出嫡皇孙有坐不稳的可能,一点都没有。
“臣。。。蓝玉!谢过殿下!!!”
蓝玉突然跪地哽咽,吓了傅友德一大跳。
他不知道这个杀人如麻的家伙受了什么刺激,但肯定和嫡皇孙有关。
想想也是,蓝玉全家的人身安全有保障了,可他老傅家还处在风雨飘摇的阶段呢。
这也正是他来找蓝玉的原因,他和嫡皇孙不熟,只能从这里找突破口了。
聪明人聪明的地方就在于,他能在关键的时候做对的事找对的人。
“蓝猛子,你老小子是安全了,可你傅老哥还没个着落呢,你傅老哥这是来向你求救来了。”
“我看得出来,皇孙殿下看我的时候很陌生,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你可得帮帮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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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在地上的蓝玉顿时抬起头,“陌生人?不应该吧?你和殿下也见过不少回啊!”
傅友德奇怪的地方就在这里。
虽然嫡皇孙掩饰的很好,眼神也很到位,可他就是靠这个吃饭的。
能在这么多开国元勋中脱颖而出,并跻身国公的高位,他靠的可不仅仅是战功。
这种过人的直觉帮他避过了无数次的危机。
不管是战场上的,还是来自自己阵营的明枪暗箭。
“嗨!跟你说这个你也不清楚,你只需要知道殿下对我并不信任就行了,其它的你就不用管了。”
“你是殿下安排去云南的人,临行前殿下肯定会见你的,到时你可别忘了给你老哥说点好话啊!”
“不需要说别的,就说我老傅想要回应天谋个差事,大小无所谓,我需要让殿下看到我老傅的赤胆忠心。”、
傅友德也是真的聪明。
他很清楚在嫡皇孙那里蓝玉说再多的好话也没用,最重要的是还是要有实际行动。
可他如今任职的地方远在山陕,再多的实际行动嫡皇孙也看不到啊!
哪怕在应天当一个守城卒他都愿意。
虽然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这却是傅友德最真实的想法。
与全家的身家性命比起来,这只不过是短暂的低谷而已,他等得起。
而且他相信以嫡皇孙如今的智慧,瞬间就能看破他真正的用意所在。
“就这么简单?老哥你自己去找皇上说不也一样吗?你堂堂颖国公这点事还办不到?”
“啪!”傅友德用力地拍了一下额头。
他觉得和蓝玉沟通这方面的事情还真是无比困难。
他妈我能不知道这件事很简单?可问题是时间不等人啊!
现在找皇帝说这事,那以那位上位猜疑的性格,怕是直接就会被认为别有用心。
谁让他今天刚好撞上了这档子事呢?
可要是他妈过个一年半载再说,老子头上这颗脑袋还在不在都还是个问题。
你跑去云南是保命,可老子再跑去山陕就是送命啊!你明不明白?
“都说了你不用管其它事,你只要按我的话去做就行了。”
“也幸亏皇上让嫡皇孙殿为储君,那位可以护着你,不然我敢打赌,就你这性子绝对活不到年关。”
“军事上你是个纯粹的军人,这点我老傅怕是都比不上你,可会打仗有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事啊!”
“你自己想想历朝历代的开国功臣有几个能善终的?能安安心心活完下半辈子都是奢望!”
“多的就不说了,你一定要记着和殿下提一提这件事啊!千万别忘了,这绝对是我老傅自至正二十一年那回又一次最关键的选择,拜托了你了,蓝猛子!”
见傅友德第一次如此郑重请求,蓝玉正色地点了点头。
他虽然不知道这其中的关键所在,但自古以来随皇帝打下江山的功臣还真没几个落得了好的,能全身而退的都不多,至于还能继续留在朝堂上发光发热的,那就更是凤毛翎角。
他第一次认识到了权力斗争的可怕和残酷,居然能把一位沙场征战三十年的老将给逼成这个样子。
傅友德要面子吗?答案是肯定的,他傅友德这个外系出身的人甚至比任何人都要面子。
虽他本人从来没有说,但这只要是认识他的人都看得出来。
拼了性命地去打仗,除了想获取更大地功劳之外,不就是为了让他们这些人能看得起他吗?
可如今为了保住全家人的性命,这个死也要面子的人。。。他低头了。
也许事情真像这位傅老哥所说,如果不是嫡皇孙继位的话,他连洪武二十五年都活不过去。
得到准确的回答后傅友德仍然是满腹心事地走了,可蓝玉依然一个人在原地站了半天。
第三十四章 蓝玉的提醒!
傅友德落寞的背影让蓝玉大受震动。
这个洪武二十四年还在打大胜仗的常胜将军,竟然只因太子病逝全族就有生命之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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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全族有点过份,因为这也是从小过惯了苦日子的人,除了一个兄长外也就剩他那一家子几口人了。
他知道傅友德这么做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他还活着的三个儿子。
他们这位上位狠辣的地方就在于,他不会给你留下任何机会,真动手了全族有一个算一个都要死。
有了傅友德的请求,蓝玉没有等朱允熥召见,他第二天一大早就进宫了。
一起战争沙场多年,他不忍心这位老哥最后是这样的结局。
“殿下,凉国公求见!”
“让他先候着。”正在舞剑的朱允熥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他不用想都知道蓝玉为什么会来得这么匆忙。
蓝玉这一等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才得到朱允熥的召见。
不是朱允熥甩脸色,实在是蓝玉此时就应该静待他的传唤,而不是他自己屁颠屁颠往皇宫跑。
他要是皇帝倒无所谓,可问题是他现在连储君都还不是。
老爷子摆明就是对蓝玉有意见,再不让他识相点,他都不一定护得住。
“臣!蓝玉见过皇孙殿下。”
朱允熥还不是储君,所以外臣见了还不需要下跪。
“凉国公免礼,你们都下去吧!”
郭图和胡六两闻言,连忙开始遣散四周的宫人及侍卫。
此时的朱允熥一身常服坐在一个石桌边上,手里还拿着一杯热茶。
“等久了了吧?坐下喝杯茶。”
蓝玉眼神一瞟,发现石桌的另外一边还放着另一杯热茶。
看着自信大方的嫡皇孙,蓝玉的内心感慨万千。
眼前的这个嫡皇孙,真的和以前那个他大不一样了。
“谢殿下!”蓝玉也没有矫情,一屁股就坐了下来。
在他看来嫡皇孙再如何变,依然还是他姐姐传承下来的血脉。
“唉。。。舅姥爷是为颖国公之事而来的吧?您应该等我的人来传唤的,您这样搞让皇爷爷怎么想?”
“您本来就是允熥推荐去云南的,现在您这样做让皇爷爷没法安心哪。”
蓝玉刚喝完一口茶,朱允熥就叹了一口气,神情也不再原来的一本正经。
“不是允熥有意要晾着您,实在是您逾矩了啊!”
一声舅姥爷叫得蓝玉差点泪撒当场。
他从来就没听见嫡皇孙这样叫过他,以前能打声招呼就不错了。
“是。。。是臣让殿下难办了,臣有罪!”
朱允熥摆摆手说道:“行了,不说这些了,颖国公想让您老帮他做什么?”
蓝玉这时才发现眼前的嫡皇孙和以前真的是有天壤之别。
他都还没开口,这位就已经知道了他的来意。
“不瞒殿下,颖国公想要在应天谋一份差事,希望殿下能够向皇上说一说,大小无所谓的。”
“呵呵!!”朱允熥喝完一口茶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位颖国公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聪明,更重要的是他还拿得起放得下。
国公之位本就已经位极人臣,可却拉得下脸说谋个差事。
这种话从一位国公的嘴里说出来,常人实在难以想象。
在大多数人眼里,能在一位国公手下办差,那是莫大的荣耀。
可如今却有一位国公想要自己给自己谋个小差事,这岂能不让人震惊?
“您呐!比起这位颖国公差得远咯!他这是把一切都看得真真的呀!”
“哪像您这样?不识礼数就算了,还一天到晚以功劳大自居,这份骄傲会害了您的。”
“不过话说回来,您要是不这样,那您也就不是蓝玉大将军了,不过过犹不及啊!”
“这么多年来,您可曾听说过颖国公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传出?但是允熥却是听说您连伪元的妃子都睡了,有没有这回事?”
“颖国公如履薄冰这么多年,他是真正的大智若愚啊!可也正因为如此,这样的人允熥现在是保不了他的,除非允熥能在皇爷爷有生之年完全控制朝政。”
蓝玉没想到得到的是这样的答案。
皇帝已经年迈,还能够在那个位置上呆几年谁都不清楚。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像他这样有污名在身的人反而好保,反倒是像傅老哥那种做事从不出错的人不好保。
这就是所谓的帝王心术吗?
他是看不懂,可包括嫡皇孙在内的这几人却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砰!”蓝玉直接跪了下来。
“殿下,您一定要救救颖国公啊!他是穷苦出身,全家就指望着他一个人啊!他。。。他不能死啊!”
“您是储君,是将来的皇上,您可一定要救他一命啊!臣。。。臣与颖国公共事多年,他。。。他这个人没什么坏心眼的。”
蓝玉其实很想说,为什么做事做得好,打仗也打得漂亮,可这样的人怎么就一定要死呢。
他是真的有些心灰意冷,政事和军事的差别实在是太大了。
还好将来坐上那个位置的是他宝贝外甥女的儿子,不然他肯定也没什么好下场。
突然蓝玉看到一双手有些稚嫩小手扶到了他的手臂上。
“您先起来吧!事情并不是无法挽回,这颖国公不是就替他自己想好了办法吗?”
“所以允熥才说,您在这方面比起颖国公差远了,他这是想让皇爷爷和我看到他的忠心啊!”
“从明日开始,我就要和皇爷爷一起上早朝了,您让他准备一下吧。”
“还有,您就不要掺和这里面的事情了,出宫后就直接去云南吧!没有皇爷爷和我的传唤这两年都不要进京。”
蓝玉能够听出朱允熥话中所带的汹涌波涛,这朝堂怕是自太子走后都不会太平静。
但他还有最后的话要说。
“殿下,臣走后您要小心燕王啊!臣带他一起出征过草原,他一举一动都在模仿着皇上,臣怕他早有不臣之心啊!”
朱允熥没想到蓝玉还能发现这个,不过他一点也不在意。
他现在巴不得朱棣在他继位后起兵后造反呢,这样收拾其他藩王就不需要那么费力了。
有藩王造反,那削藩不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了吗?
第三十五章 皇太孙!
蓝玉当天就出发前往云南了。
走的时候除了通知了一下家人之外谁都没有见。
他想着留下有用之躯,将来好为嫡皇孙鞍前马后,征讨各种不臣。
颖国公傅友德最终能不能保住他不知道,但他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了。
谁能想到越是完美的人反而越会引起皇帝的猜忌呢。
朱允熥现在的生物钟很早,凌晨三点就起来了。
他这个时间对于后世人来说是早得不能再早了,可对现在的官员来说却是常态。
早上五点钟上朝,官员三点就得起来准备,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殿下!皇爷到了!”
朱允熥刚锻炼了半个小时,老朱就到了。
他是特意提早赶过来看爱孙的。
文华殿离奉天门并没有多远,反倒是乾清宫有点距离。
今天是爱孙第一次临朝听政,他是很是上心。
“知道了,准备更衣吧!”
看着昨天送过来的红色四爪蟒袍,朱允熥一时无言。
他还不是亲王,却已经穿上了亲王服。
如今还没有正式册封,他不好意思称孤道寡,实际上他现在自称孤没有任何人敢说什么。
“允熥,你来啦!可让爷爷好等,随爷爷一起去上朝吧!也让你看看什么是皇帝威仪。”
其实老朱本来是想说责任的。
但他发现论起责任,他好像还没有爱孙理解的透彻,所以干脆说皇帝手中至高无上的权力了。
没处在那个位置,任何人都无法理解什么才是真正的至高无上。
“啪、啪、啪!”
随着宫人甩起静鞭,所有大臣都开始整理着装分班站位,因为大老板马上就要到了。
此时的奉天门外,聚拢着数不清的官员。
洪武皇帝杀的官员数量可以说在历朝历代都是罕见,然而上朝的大臣却还是有千人之多。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山呼万岁的声音经久不衰。
老朱的注意力并没有集中在下面的官员身上,而是不着痕迹地看着自己的爱孙。
不过让他惊诧的是,他这个爱孙似乎并没有什么别的表示。
除了刚开始眼前一亮之外,之后便再没有动静了。
今天的早和以往有些不同,朝除了官员之外,十几个就藩的藩王全都到了,只有已经被赶走的秦王朱樉缺席。
随着叫起声响起,下面的官员开始起身。
当看到皇帝身边的嫡皇孙后,不少人眼中都闪过一丝喜色,尤其以武人为最多。
能让嫡皇孙站在这里,那就说明皇帝心中已经有了决意。
不少人再次不留痕迹地整理了一下衣冠,想要在储君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
然而朱允熥的关注点却和任何人都不一样,他看的是官员手中的笏板,毕竟五品以上拿的可全都是象牙做成的,这东西很值钱啊!
朱允熥是掉钱眼了,可他那几个藩王叔叔们,却全都在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最小的代王朱桂,今年十八岁,只比朱允熥大了四岁,他对这位皇侄是说不出的轻蔑。
都在一个宫里长大,他哪能不知道以前的朱允熥是什么德行。
没想到这皇帝老子居然如此坚持捧嫡孙上位,让朱允炆来都比这小子强得太多。
这个人前懦弱得连话都说不清楚的皇孙能有什么出息?就因为他是嫡子嫡孙吗?
在朱桂心中大骂朱允熥的时候,最上首的皇帝开口了。
“今天的朝会咱有一件大事要宣布,来!允熥你站前边来!”
朱允熥闻言马上出列,站在了高处的最中央。
虽然册封仪式还要压后两三个月,但只要从皇帝口中说出,那他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太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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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不可一日无君,更不能没有储君,标儿走了,咱打算立允熥为皇太孙,继承标儿的遗志。”
“允熥这孩子从小聪慧、仁厚、除了有孝心之外,更有人君之相,你们觉得允熥为皇太孙怎么样?”
皇帝都这么说了,下面的人除了赞成之外还能说什么?
“臣等见过太孙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文臣都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武将们当场就下跪山呼千岁了。
其中颖国公傅友德、开国公常升、曹国公李景隆最为积极。
淮西那一大帮子人就更不要说,二话不说就跪了下来。
他们之中当然不乏聪明之人。
嫡皇孙正位东宫,那他们的生命安全就有保障了。
也许皇帝会清除几个功高震主的国公,但绝不会杀他们这些打下手的。
皇帝能舍得搂草打兔子把他们都干掉?别开玩笑了。
嫡皇孙是年幼,可他们这帮人却是一定会支持嫡皇孙的。
武将的风头霎时间盖过了文臣的风头,他们本来还想意思一下说几句的,也现在没这个必要了。
“众卿免礼平身!!”
“谢殿下!!!”
今天只是个口头表态而已,朱允熥也懒得说一些废话了,说完一声之后就退了回去。
倒是几个藩王双手不自觉的伸到了袖子里。
老爹传位给孙子却不传给儿子这让他们如何甘心。
然而虎老余威在,藩王们再是愤怒也放不出一个屁。
其实老朱为了防止藩王坐大也不是没有准备,藩王手中虽然掌兵,却没有治政之权。
说白了就只是负责打仗,至于管理地方那就和你们没什么关系了。
“陛下!今太孙殿下正位东宫,礼部是否明发诏谕以示天下?”礼部主事齐泰第一个出班奏对。
本来这种场合是轮不到齐泰来这里起哄。
但自洪武二十三年李原名致仕后,礼部至今都还不设尚书。
现在事关国之储君这等大事,礼部自然要第一个牵头。
“明发诏谕就不必了,咱今天也只是跟你们大伙说说,册封之事。。。等标儿入土为安之后吧!”
一说起入土为安,老朱的心里忍不住又开始难受了。
(半天都没码出来,写历史还真是烧脑。)
第三十六道 人心即天道!
朱允熥听着听着,就有点明白内阁制为什么会出炉了。
这得是要有多勤政的皇帝,才能把全国上下所有的大小事都管上一管。
刚开始的两代还好,到后面怕是没几个皇帝能坚持下去。
在朱允熥看来皇帝就是管总的,管那么细还要下面那些人干什么?
也就朱元璋这个出了名的劳模,为了抓权才把所有大事小事都梳理一遍。
换了朱棣那不是打仗,就是走在打仗的路上。
也难怪朱高炽只当了十个月的皇帝就先走一步了,除了身体不好之外,怕也是累得透支了。
摊上一个这么坑儿子的爹他也是无可奈何。
“陛下,而今南方汛期将至,朝廷要做好充足的准备啊!”
说起这件事的不是主管水利的工部尚书秦达,而是右督御史袁泰。
对于水患,这是任何一个朝代都必须重视的问题,老朱自然也不会例外。
“允熥啊!你觉得这件事该如何处置?”
这已经是老朱第三次询问了,可把下面的藩王嫉妒得要死。
那和蔼的态度,藩王们差点以为上面的皇帝换了人。
这还是那个浑身充满杀伐之气的洪武皇帝吗?
朱允熥不知道下面站着的人是谁,但一身红罗上衣,胸前绣着锦鸡,一看就是二品大员。
但他不确定这人是不是工部尚书秦达,叫错了人那就尴尬了。
而且他对于朱标病逝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也没有任何印象,更没听说有什么水患。
看到朱允熥投过来的眼神,右督御史袁泰下意识再次挺了挺身躯。
“这位大人是?”
袁泰连忙行礼道:“太孙殿下言重了,下官右督御史袁泰!”
朱允熥:“。。。。。”
朱允熥心中大呼庆幸,还好没有叫秦达的名字。
对于袁泰这个人,他还是有些印象的。
洪武二十五年死的人很多,其中就包括这位袁泰。
他没想到居然不是主管水利的工部尚书秦达站出来奏对,反而是即将病死的袁泰。
看来这秦达怕不是一个贪官啊!也难怪他没等老朱抄家,就自己在家中自尽了。
工部有很多油水部门,营造、屯田、水利这些都归工部管。
后世这建筑行业都是一个个窝案,就更不要说古代了,估计也就洪武朝好一点。
但老朱杀得再狠,也还是阻止不了人为财死的尿性。
“原来是督察院的右督御史,卿倒是有心了,工部尚书秦达何在?”
“臣在!”秦达一个瞬身跑了出来。
朱允熥指着秦达说道:“你是工部尚书还是他是工部尚书?这等事不是你们工部专责吗?何以要御史出班奏对?”
“袁御史一把年纪了,都还在为国分忧,你似乎有些不称职啊!”
“扑通!”
秦达一听这话膝盖忍不住就是一软,下意识地看了皇帝一眼。
可就这一眼差点没把他给吓死。
皇太孙明晃晃的言语,竟然让皇帝对他起了杀心。
那一双择人而噬的目光,他都见过好多回了,每次这种目光出现,必然有人人头落地,乃至抄家灭族。
“殿下明鉴啊!工部对于治水之事早有安排,现还没有统计到位,不日便会有奏疏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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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朱允熥眉头一挑。
“那尚书大人不妨说说有哪些事项是已经准备妥当的?”
朱允熥的穷追不舍,让秦达的额头开始有些冒汗。
离汛期还有一个多月,他有个屁的准备。
也不知道这袁泰是吃错了什么药,非要拿水利的事情说事。
你都一把老骨头了,早点告老还乡安享晚年不好吗?
非得像刘三吾那样等着皇帝来收拾吗?
“回殿下!水利之重事关国体,工部从未有半分懈怠,多年来一直组织大量民夫疏浚河道,”
“现下正在筹措粮食辎重,建堤防、顺河岸。。。。”
求生欲极强的秦达那是把多年来关于水利的知识都给一股脑给倒了出来。
实际上这全是前人总结出来的经验,真正要看的还是能不能落实到位。
等秦达说完后,朱允熥继续说道:“两河水患自古不绝,乃是自然因素所致,但其中不乏有人祸隐藏其中,秦大人还需慎重啊!”
“是、是、是!殿下所极是,臣也是这么认为的。”
见秦达老油条一个,朱允熥不在多言,把目光放到了傅友德的身上。
他的真正目的并不是秦达,而是借此机会给傅友德找点事情做。
“颖国公何在!”
“臣在!”
傅友德心中的喜悦那是难以自持,他知道这是蓝玉的话奏效了。
“既然两河连年爆发水灾,那这次赈灾事宜就由你来主办吧!”
“你是我大明的国之梁柱,亲自率人修缮巩固河道,也能让天下百姓知道皇爷爷一直都在关心着他们。”
朱允熥说着又转身对老朱行了一礼。
“皇爷爷不知孙儿如此安排是否妥当?”
老朱微笑着点了点头,对于爱孙公然染指兵权的事毫不在意。
“嗯,既然允熥你都这么说了,那就如此去办吧!”
“臣遵旨!”见皇帝同意,傅友德这才领旨。
他倒是想听皇太孙的,可涉及兵权必然要得到皇帝的首肯。
如今虽然还是去京外办差,但意义已经截然不同了。
这件事是皇太孙牵的头,只要能把事情办好,那他傅友德就算是安全了。
“皇爷爷,孙儿还想让颖国公节制沿途所有卫所,以全国之力打赢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孙儿认为一个国家真正的强大之处不在于对外战争所取得的成就,而在于全国上下的凝聚力。”
“只要天下万民心往一处钻,力往一处使,任何的外患都只是微不足道!”
“历史洪流滚滚向前,唯有人心才是真正的天道!”
听着爱孙掷地有声的话,老朱顿时变得沉默下来。
而见到皇帝沉默,所有人都在心里为太孙捏了一把汗。
不过同时这些人也震惊于皇太孙所说的话。
唯人心才是天道,这位年幼的太孙殿下很有水平啊!
不过如此公然染指兵权,你就不怕皇帝多想吗?
其实他们都想多了,老朱根本不在意爱孙想掌多少兵,要再多他也愿意给。
只是他一直以为爱孙是个好战份子,所以想要磨一磨爱孙的心性。
如今看来是他想多了,人心即天道,皇朝兴衰打得不就是人心吗?
爱孙胸中所藏的抱负怕是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要是真有这么一天的话,那大明又该是如何的强盛?
身体已经日渐衰老的洪武皇帝突然有点舍不得这个世界了,更舍不眼前的爱孙。
因为他也想看看爱孙口中说的那个盛世大明是什么样子。
第三十七章 此子断不能留!
朱允熥掷地有声的话,算是打响了他为皇太孙的第一枪,虽然只是名义上的。
因为没有正式册封昭告天下,他还不算是真正的皇太孙。
群臣之中最为震惊的就数代王朱桂了。
他是今年三月才离京就藩的,可以说是看着朱允熥光着屁股长大的,对于这位嫡皇孙他能不熟吗?
没想到这才两个月,这小子就好像换了个人一样。
从前的朱允熥能说出人心即天道这样的话来?别开玩笑了。
给他和个稀泥粑粑都能乐个一整天。
可事情偏偏就是这样,更有甚者现在都敢觊觎老头子手中的兵权了。
这是何等的肆意妄为?
想到这个他就觉得老八潭王死得憋屈。
明明都告诉你没事了,就只是叫你回京师问个话,你就想不开抱着老婆自焚了?
想是这么想,但朱桂还真找不出一个不怕皇帝老子的兄弟出来。
往前看了一眼前站在最前面的几位兄长。
不过让他失望的是,他没有从几位兄长脸上看出丝毫别的情绪,反倒是都把各自的手给缩进了衣袖中。
但是朱桂看到这里心里也有数了。
他虽然不熟悉这几位兄长,可都是皇帝的儿子,对皇位没想法才是怪事。
他排行十三,无论怎么轮都没有他的份,但他就是不愤朱允熥那个二傻子做皇帝。
“嗯,允熥说得对啊!只有人心才是天道!你们看看!这就是咱的爱孙,说的话就是与常人不一样。”
“老傅啊!下朝之后你就去办吧!可不要让咱孙子失望啊!”
老朱特意向傅友德重复了一遍这是谁的决定。
“皇爷爷您说错了,是不让您和天下人失望!”
“对、对、对!是不让天下人失望!”老朱对自己还是只字不提。
他都是开国之君了,还在意那些虚名干什么?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处处帮孙子树立自己的威信。
“臣定当谨记太孙殿下的经世之言,将太孙殿下的德名传颂天下。”
傅友德也是个人精。
他知道这时候拍皇帝马屁毛用没有,拍太孙的马屁才是皇帝想要看到的。
朱允熥第一次上朝引起的效果是轰动的。
文官集团已经在想着如何讨好新任储君的欢心了。
而武将集团则是闭起门来抒发着自己的畅快之意。
要不是现在还不能大摆宴席,他们早就开始痛饮了。
太子是走了,可是嫡皇孙上位了啊!这样一来他们的富贵就能继续得到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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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看到傅友德一下朝就屁颠屁颠地出发了吗?现在离汛期可还早着呢。
要说失落的也不是没有,皇帝的几个儿子就没有一个是高兴的。
就连对朱允熥保持友好的楚王朱桢心里都不怎么好受。
有妈的去后宫找妈,没妈的就只能独自一人承受了。
“殿下,怎么样?皇上是不是已经做出决定了?”
听到道衍和尚询问,本来还一肚子气的朱棣心情突然好上不少。
“我说老和尚,你这一天到晚都劝孤遵循天道的,如今怕是遇上对手了。”
“我爹他不仅做出了决定,更是当场宣布立允熥为皇太孙。”
“如今看来我这个侄儿可不简单啊!不仅没有了以前的懦弱,更是敢插手大明的军权,这小子的胆魄要比我大哥强大得多啊!”
听着朱棣的感叹,道衍和尚有种不好的预感。
故太子的庶子和嫡子他都见过,朱允熥明明是没有帝王之相的。
可现在听燕王这么一说,这位嫡皇孙还真是有两把刷子啊!
“殿下,您说的遇上对手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位嫡孙还知晓道家学说?”
朱棣摆了摆手,这也是他心情好受的原因。
眼前这个和尚可一点都不像个和尚,整天除了默念佛经之外还钻研道家典籍。
一天到晚说着天道即命运,谁都逃不了这既定的宿命。
可如今他那侄儿却给出了另外的解释。
“知不知晓道家学说孤不清楚,但孤那位侄儿的看法可和你不一样啊!他说的是人心所向便是天道!”
朱棣说完还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湛蓝的天空,不知道又在想什么东西。
“人心所向便是天道。。。人心所向便是天道。。。。他!!!他这是要逆天改命啊!”
“殿下,此子断不可留!和尚我甚至怀疑他根本就不是原来的嫡皇孙。”
“天命早定,如何能够更改?将来殿下继位就是天道!和尚我做的事才是顺天时应人和。”
不管是不是同行见面份外眼红,反正道衍和尚是急眼了。
他一直都认为自己是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要是再让嫡皇孙成长下去,那他所走的路可就没什么希望了。
居于正位,又有满朝文武的支持,一个藩王又能有什么做为?
也只有尽早除之,才能把未知扼杀于摇篮之中。
“不是原来的允熥?那他能是谁?咱又不是没见过允熥,虽然长大了,但这一点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呵呵!!”
看着吐词不急不缓的朱棣,道衍和尚突然笑了起来。
“殿下的心里早已经有所决意了不是吗?以殿下的野心和智慧能甘心就此止步于一个亲王?”
“在和尚看来,那顶白帽子殿下是非戴不可!”
朱棣闻言没有再说话。
其实他的心里也是有很多抱负的,身为皇子谁又没想过王字加白?
朱棣不仅一言一行都在学着自己的老爹,就连性格也是极其的相似。
打了这么多年的仗,那个位子如何就不能让他来坐?
他也是皇帝的儿子,就因为嫡庶长幼就被排除在外了?
要是老大还在他自然不会说什么,反正他们兄弟几个从小也没少受大哥的庇护。
而且对于大哥的能力他还是看在眼里的。
除了没露出过军事上的天赋之外,治人治政都算得上一个合格的君王。
要是朱允熥能听到朱棣内心的话语怕是要笑到喘气。
这位燕王上位之后可是对大哥一家没有丝毫的留情。
更是公然在史书上写太祖皇帝在时早有废太子之意,把大哥一家骂得那叫一个一无是处。
这大概就是一个觉得自己是个不受宠的孩子,在当家之后对得到偏爱之人的报复吧。
又或者燕王朱棣天生就是一个眼中只有利益的政客。
第三十八章 西平侯沐英!
半个月后,西平侯沐英终于被接到了应天,并第一时间抬进了皇宫。
此时朱允熥的叔叔们早已离京,藩王可不能长时间停留在京师。
无论哪个亲人故去,藩王想要离开封地都必须征得皇帝的同意。
“太医怎么样了,咱英儿这是得了什么病?”
为沐英诊脉的太医抽出了颤抖的右手。
同时在心里大骂朱允熥不是个东西。
人家镇守云南好好的,没事你把他召回来干什么?还擅自做皇帝的主。
现在这位西平侯早已病入膏肓,你这不是把老头子往死里整吗?
要死你也让他安安静静地死在云南好吗?
以这位洪武皇帝的脾性,这要是治不好我还能活命?
年纪不大,干的却不是人事。
“回。。。回陛下!西平侯之疾早已撼动身体根基,加上这几年没有好好修养,如今。。。如今已经是药石无救了!微臣只能尽力稳住西平侯的身体,不过。。。”
老朱双眼一瞪,怒气冲冲地说道:“不过什么?”
“砰!”这位五六十岁的老太医直接跪了下来。
“请陛下恕罪!西。。。西平侯身体的根基已损,再如何稳固,怕。。。怕也撑不过三个月。”
见老朱有杀人之意,朱允熥赶紧向太医挥了挥手。
“行了!行了!你先退下吧!”
太医闻言如蒙大赦,赶忙退了出去,也不管是不是皇帝的命令。
听太孙的话或许还能活命,再呆下去那是一点活命的机会都没有。
“沐叔,您不会怪侄儿自做主张,将您接回应天吧!我爹刚走,您可千万不能再出事啊!”
“允熥虽不懂什么医术,但允熥知道一个人的身体取决于自身,只要您意志坚定的话,一定能没事的。”
朱允熥的话让老朱在一边连连点头。
“对、对、对!你可得给老子争点气,可别被允熥给看贬了。”
看着眼前的爷孙二人组,沐英的眼角流下了泪水。
他没想到在自己的有生之年还能再见一面自己的父亲。
他自幼父母双亡,眼前之人虽不是他的生父,在他心里却是真正的父亲。
那个世间最慈祥的母亲走了,宽厚的弟弟也走了,现在就只剩下这个两鬓斑白的严父了。
“允熥你有心了,听说父皇已经让你当皇太孙了,不要让你爷爷和父亲失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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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咱还能再见父皇一面还多亏了允熥你呢!”
朱允熥闻言立刻蹲到床前握住了沐英冰凉的右手。
“沐叔言重了,虽然皇爷爷什么都没说,但允熥明白皇爷爷还是很担心您的。”
“不怕沐叔您笑话,其实允熥就是看到皇爷爷紧张的样子,这才强行把您接到应天养病的。”
老朱闻言脸色顿时就是一变。
他很想反驳爱孙说的话,但看到义子虚弱的样子,还是忍了住什么都没说。
对于老朱纠结的样子沐英全程看在了眼里。
“呵呵!允熥你比你爹厉害,父皇可是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呢!”
“这世上能让父皇左右为难的,也就只有母后和你两个人了,就你爹那个老实样他没那个本事。”
沐英说着像是想到什么表情又变得忧伤起来。
“父皇,您要保重身体啊!孩儿的身体孩儿自己知道,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混账!!”老朱当场就是一声怒斥。
“咱的儿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怂包了?你给老子听着,赶快把身体养好,不然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看着老朱愤怒的样子,沐英的眼泪开始哗啦啦地往下掉。
他并不怕死,从懂事以来,他就一直在和战争打交道。
但只要是人就会有感情,现在他唯一放不下的,就是眼前这个严厉的父亲了。
共患难的妻子走了,最疼爱的儿子也走了,可这个老人却依然还要带着这个新生的大明帝国继续走下去。
有时候死并不痛苦,痛苦的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所珍视的人一个个先一步离他而去。
所以沐英对这个在他从小就一直保持强势的父亲,格外的心疼。
不过这些话他不能说出来,因为哪怕说到了心坎里,这个强势的父亲只会认为这是在可怜他。
“沐叔,您还是听皇爷爷的话好好休养身体吧!不能让皇爷爷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皇爷爷年纪大了,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
“侄儿答应您,只要您的身体能好起来的话,侄儿马上劝皇爷爷将您留在京师,另外再让沐春直接继承您的西平侯之位。”
“如今我大明江山稳固,除了一点外患之外已经没什么需要担心的了,您就安心留在京师颐养天年吧!”
“打了一辈子仗,您也该享受几年太平的日子了。”
朱允熥一番言语下来,沐英不得不承认这个侄儿了不得。
无论说什么他都会下意识地让你无法拒绝。
“允熥你是真的长大了,想必父皇对你一定很放心、也很满意吧?”
“哼!他还差得远着呢。”老朱及时出声反驳。
不得不说一番谈话下来沐英的身体好了不少,整个人的精神明显有所提升。
朱允熥不知道是他的话起作用了,还是因为这位西平侯见到了阔别已久的至亲。
“好小子!你现在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啊!什么事都敢替你爷爷做主了,要不你来当这个皇帝?”
爷孙俩刚走到外面,老朱粗糙的手就拍在了朱允熥的肩膀上。
“嘿嘿!爷爷您说笑了,孙儿早就说过要监督您的,您就在那坐着吧!正好也让孙儿偷偷懒!”
“而且刚才之所以那样说,这不是想要唤起沐叔求生的意志嘛!既然药石无效,那就让沐叔用自己意志力战胜身体的顽疾。”
“爷爷背负着大明江山不能倒,那孙儿就让沐叔背负着爷爷期望不能倒。”
对于爱孙的良苦用心,老朱忍不住抚摸着爱孙的后脑勺,不知不觉间他发现爱孙又长高了。
也许当爱孙成年之时,就是他朱元璋时代的谢幕之日。
第三十九章 对大明货币的思考!
南京城东大街,一个翩翩少年正在两边的摊档中来回穿梭,像是个好奇宝宝。
如此夸张的行为当然也引得周边人群的好奇。
没人知道少年是怎么想的,又为何会稀罕那些个破烂摊子。
至于在大街上乱逛的人,当然是如今大明朝最正统的继承人,皇太孙朱允熥了。
皇宫虽大,但呆了快一个月他也呆腻了。
为了能够出宫逛一逛,他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说服自己爷爷的。
最大的理由便是既为储君,就要时刻心系民间疾苦。
老朱自己以前也是经常出去的,只是这几年没那个精力了。
见到爱孙想要出宫,他迫不及待地就提出了必须要同行。
不是他想逛,而是担心他的宝贝孙儿。
然而这要求却是被直接拒绝了,理由是太孙殿下想独自一人见见世面。
论起耍嘴皮子的功夫,老朱当然是耍不过朱允熥的,因此只能妥协。
逼急了他确实是会杀人,可他拿爱孙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拿自己出气都不敢拿爱孙出气,说的就是现在的洪武皇帝。
别看现在朱允熥身后只跟着胡六两和郭图,实际上整个东大街都已经被锦衣卫布控,外松内紧。
老皇帝爱孙心切,擦破点皮都是死罪。
不仅如此,常森还动用禁军跑到大街上巡逻来了,直接就抢了五城兵马司的饭碗。
这还是知道朱允熥行踪的人,要是被武将们知道,怕是到处都有国公、侯爷、伯爷出现在他身边逛街。
可以说如今不管是皇帝还是武勋,都在心里认为皇太孙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尊贵的人。
“嘁!这小子指定是有点毛病,什么破烂东西都要摸上两把,离谱的是他还不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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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嘘!!小声点,这肯定是哪家的公子爷第一次出来见世面,没看到后面跟着的那两个人吗?紧张的神情都快提到嗓子眼了,你可别自找麻烦。”
。。。。。
朱允熥奇怪的行径,自然引起了不少人吐槽。
然而这对当事人却是一点影响都没有。
他来这明初一共才二十几天,当然不想别人打搅他欣赏古时候的风采。
民间疾苦这原来的朱允熥没体验过,可是现在的朱允熥早就体验过了,
人人都知道朱元璋是放牛娃出身,可是现在的朱允熥以前也当过放牛娃呀。
只是除了村里人之外,就再没人知道了而已。
“这就是我大明的京师啊!不知道盛唐时的万邦来朝又是什么样的景象呢?不过不管以前的是什么样,将来我一定会做得更好!我要大明的龙旗飘扬在整个世界!”
朱允熥行至一座拱桥,对着远处高大的城墙发出了一句感叹。
“小兄弟好大的魄力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皇上或是哪位国公大人在此呢。”
刚感叹了一句,朱允熥的耳边就传来了略带嘲讽的声音。
不怪别人会如此说,实在是朱允熥这话被绝大多数人听到,都会被认为是在白日做梦。
这世界有多大都没人知道,你插的是哪门子的旗?
少年人有梦想是好的,可你这梦想明显就脱离了现实,真的是在做梦了啊!
郭图和胡六两还沉浸在朱允熥所描绘的蓝图中呢,哪想到居然有人打搅太孙殿下抒发情怀。
反应过来的两人,当场就对着站在桥下的卖货郎甩起了脸色。
你可知出现在你眼中的人是谁?那是国之储君!将来的皇帝!
你就一卖货郎,哪能知晓太孙殿下心中的宏图伟业?
“呵呵!是小子太激动了,不知这位长者如何称呼?”
“嗨!什么长者不长者的,我就是个卖包子的,一看小兄弟就是个读书人,你叫我老孙就行,怎么样?要不要来两个?我老孙家的包子可好吃了哩!”
听到叫老孙的人这么一说,朱允熥还真想试试这个时代的路边摊。
“行!那就来两。。。来六个吧,一人两个。”
说完当即走下拱桥,准备来两个尝尝鲜。
“爷!还是奴。。。我先吃吧!正好饿了。”
胡六两说完也不等朱允熥同意,直接将包子吞掉了一半。
社会地位太高就是这种待遇了,吃个东西都不自由。
别说是现在,几百年后也一样不会有什么改变,顶多就是科技进步更方便了一点而已。
说白了珍贵的并不是人,而是他身上所背负的东西。
见胡六两点头,朱允熥也开始吃了起来。
而这一幕可把边上的老孙给惊到了。
从衣着上看,他能看出眼前是位富家的公子哥,可似乎身边的下人紧张得有些过份了。
天子脚下达官贵人这么多,他也没见过有人谨慎到这一步的,这种情况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老孙啊!你这包子不错,就是里面的肉少了一点,郭图你给钱!”
郭图刚伸手掏钱,老孙连忙说道:“老孙头这里可只收铜钱,不收宝钞啊!”
不是他多此一举,而是他发现这个少年似乎家世不凡,恐怕会不懂行规。
“谁说要给你宝钞了,拿着!”郭图甩了十几个铜板出来。
听老孙一提醒,朱允熥顿时想到了大明如今的宝钞制度。
现在已经是洪武二十五年,怕是宝钞这玩意都快和废纸差不多了。
而且铜钱也好不到哪去,质量的问题一大堆,也因此白银才会成为最佳的替代品。
想到这些,朱允熥便觉得有必要对货币方面进行彻底的改革。
货币制度都烂成这样了,朝廷还养着宝钞提举司那些人有什么用?混吃等死吗?
朱允熥刚走远,一大票锦衣卫就把老孙给包围了。
看着一群身穿飞鱼服,腰挂绣春刀的人围着自己,老孙魂都快吓没了。
整个东大街可能有人不认识东城兵马司的人,但却没人不认识锦衣卫的。
虽然锦衣卫并不经常在城中出现,可一旦现身,那是必定要杀人见血的。
“各。。。各位军爷!小老儿只。。。只是个卖包子的,可。。。可没犯事啊!可。。。千万。。。”
“行了!没人说你犯事!”
领头的锦衣卫直接打断了老孙哆哆嗦嗦的话语。
“你这包子我全买了!兄弟们都给我敞开了吃,有任何问题马上汇报!”
老孙看着手中的碎银,以及狼吞虎咽的锦衣卫,这又是他生平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
堂堂锦衣卫,买了他家的包子就算了,还当场吃了起来,而且是吃不下了都还在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突然间,老孙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直愣愣地看着朱允熥消失的地方。
第四十章 冲突!
想到如今的货币制度,朱允熥全程都在想着该从哪里着手。
他不是学经济的,但也清楚货币就是其实是就是一个国家的信用。
只要信任度提起来了,又不超发滥发,还是可以让纸币在市场上流通的。
现如今的宝钞只发不收,才是它沦为废纸的根源。
离谱的是官员俸禄本来就低,除了发放的一半的粮食之外,另外全都以宝钞代替钱币,这也难怪当官的要贪了。
毕竟不可能所有当官的都是海瑞那种清官,现在贪的人少,那是因为皇帝杀的够多,可就算这样,该贪的还是会贪。
可以说在洪武朝当官,那待遇绝对是有史以来最差最惨的。
一路上朱允熥心不在焉,可胡六两和郭图不敢有任何怠慢。
两人一前一后当起了开路将军,生怕他被旁边的人碰到。
“爷!前边是秦淮河了,可不能再往前走了。”郭图的提醒打断了朱允熥的思绪。
一听到了秦淮河,朱允熥算是来了点兴趣。
不管是明初还是明末,都无法阻挡有钱和有权的人在上面追逐梦想。
士子风流,在这秦淮河的画舫之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郭图,你不是锦衣卫百户吗?你告诉我那些个国公少爷们都是怎么找乐子的?我也想见识一下。”
郭图闻言双眼直接发愣。
他不知道这位年少的皇太孙是哪听来的消息,连秦淮河这种地方都知道。
不过就您这小胳膊小腿的,怕是还差两年火候。
而且身为皇储,这天下的女人您还不是看上哪个随便挑吗?非要来这凑什么热闹?
这种心里话,郭图自然是不敢说出来的,甚至还当场跪了下来。
“爷!您可千万不能去那种地方啊!如今。。。如今您父亲都还没。。。”后面的话郭图不敢再说下去了。
朱允熥闻言顿时恍然大悟,然后用力地拍打了一下额头。
这原主的爹可都还没下葬呢,他跑去到秦淮河上去观光算什么事?
别说玩了,只要他一登船,等他转身回宫后,这船上的人当天就会人间蒸发。
老朱自己不讲规矩,却要天下人包括他儿子在内的人都要讲规矩。
拿孙子没办法,肯定会杀了那些挂在贱籍上的人出气。
其实他也就是适逢其会,对上面的东西好奇而已。
毕竟名头这么大,上去开开眼界也是不错的,真让他玩他现在也玩不起来。
只是如今看起来还不是时候。
“老郭你说得对啊!是我想多了,我爹都还没入土为安,如何能去这种地方!你起来吧!”
“哟!这是哪家的公子哥,奶都还没断就想跑到秦淮河上乐呵了?”
朱允熥话音刚落,旁边就传来了不和谐的声音。
“你大胆!!”郭图和胡六两同时怒斥。
说皇太孙还没断奶可还行?这人怕是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头铁的有些过份啊!
如今名份已定,除了皇帝之外,就算是亲王说这种话都是大不敬。
“我好怕怕哦!”来人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
朱允熥定睛一看,发现原来是个年轻的公子哥,难怪会阴阳怪气,怕是觉得秀优越感的时候到了。
可是如今这大明天下,还有人能在他面前秀优越感吗?
不管怎么样,朱允熥的兴致是被提上来了,因为他平常遇到的人无不对他小心讨好。
嗯!就连他爷爷都是这样,只是这强势的老头没表现得那么明显。
到这时候他才发现,原来站在高处是需要有人对他说真话的。
这么一想的话,黄子澄和方孝孺似乎还有可取之处,让两人当个御史应该会很合格。
对于头铁的人就应该用在对的地方。
朱允熥当即拱手道:“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可是这秦淮河画舫之上的常客?”
“哼!我乃当朝工部尚书之子秦俊是也!怎会去那种地方?你又是何人哪!”
听到来人自报家门,朱允熥愣了一下。
这秦达前些日子都还在被他说不称职,现在倒好,第一次出皇宫就撞上了他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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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这货虽然自大了一点,可好歹还算没有坑爹。
因为朱允熥从秦俊的表情就能看出来,这位工部尚书之子肯定没有少去。
“在下云腾,乃是开国公府上的远房亲戚,这不是第一次来京师嘛,对这秦淮河难免有些好奇。”
“哦。。。。原来是乡下人跑到京师见世面来了。”秦俊拉出了一个长音。
“你找死!!”
郭图二话不说,直接就上前拿人。
这可是送上门来的功劳,不捡个现成的那太可惜了。
前后两次对皇太孙出言不逊,秦达来了都保不住小子,甚至有可能跟着倒霉。
“怕你?怕你就我就是狗娘养的!!都给我上!往死里打!!”
见朱允熥只有两个护卫,其中一个还弱不经风,秦俊胆气足得很,他可是带了十几个随从的。
更何况就一个开国公府的远房亲戚,打死了也没什么大事。
他虽然不参与朝政,但皇帝对武勋的态度,他没少听自己的父亲讲起。
“嗯???”
刚交上手,秦俊就被郭图的武力给惊到了。
只见那个不知名的壮汉在人群中来回穿梭,每次出手都能直击要害,仅需一击就让他的护卫动弹不得。
这他妈就算是个练家子也没必要这么夸张啊!
秦俊还在愣神的时候,郭图已经一脚将最后一个护卫给踢到了他的身边。
“你?你不要乱来啊!我爹可是当朝尚书,打伤了我你们不会有好下场的。”
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壮汉,秦俊果断认怂。
“说得对,你爹是工部尚书,打了小的来了大的就麻烦了。”
听到朱允熥的话,秦俊脸上瞬间露出骄傲的神色。
“你知道就好,如果你现在跪下。。。。”
“不过嘛!”秦俊话没说完就被朱允熥打断了,“你要是能打赢我,我就放过你怎么样?”
胡六两和郭图听到这话瞬间就慌了。
“爷,不可啊!您身份贵重,岂能与这个败家子相提并论!”
“是啊!您让我老郭直接把他宰了就行了,无论如何您也不能出手啊!”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反倒把秦俊给整懵了。
他堂堂尚书之子什么时候这么不值钱了?
知道我爹是尚书你还要宰我?是我耳朵出毛病了还是你这莽汉脑子秀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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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徐增寿与徐妙锦!
朱允熥的行为当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他想要检验一下这段时间的成果。
眼前的秦俊一看就弱不经风,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他那二十几岁的年龄。
这样的人对现阶段的他来说,拿来练手刚刚好。
也算是给他未来的铁血人生中增添一抹色彩。
和平年代的帝王不需要什么武力,懂得如何治国驭人就行了。
可如今开启盛世的钥匙就在他的手中,他如何愿意做一个久坐宫中的天子。
郑和七下西洋都能够成为千古佳话,那要是他征服整个西洋呢?
经济他不懂,但他知道未来一定是蒸汽时代,大航海时代。
如果仅仅只是推动一下商贸可不是他想要的,他要把最好的东西都留在大明。
当然现在想这些都还早得很,朱允熥现在想做的就是多找几个不识他的陪练,顺便借此机会把秦达也一起收拾了。
反正他不收拾老朱也要收拾,与其如此还不如拿来当他的第一个立威对象。
“好!这可是你说的,打输了你可不能反悔!”··秦俊说完还特意往郭图身上瞄了一眼。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要连你这个废物都收拾不了,我将来还如何收拾大明江山!”
听到朱允熥这话,郭图和胡两六无论如何也不敢再劝了,再劝的话他们罪过就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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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希望这段时间太孙殿下的功夫没白学。
“呵!你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你!收拾大明河山?而今圣君当朝,你这是要造反啊!看我拿你!”
秦俊话是说得漂亮,实际上他哪打过架,抡起双臂转得像个陀螺,直接就朝朱允熥冲了过去,离谱的是他打人还不睁眼。
见到如此神奇的一幕,朱允熥无比汗颜,他很想收回刚才说过的话,像这样的纨绔子弟简直是纨绔中的国宝。
他是在找合适的陪练,可不是在找沙包啊!
一双陀螺拳看起来来势凶猛,然而朱允熥一个错身就与秦俊擦肩而过,随后抬起右脚就踹了过去。
“啊!!!”现场传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虽然身体才刚开始发育,但朱允熥这段时间也不是白练的,踩出去的那一脚绝对能让秦俊后背剧痛无比。
“怎么?这才刚开始就爬不起来了?这样的话。。。我可就使劲踩了啊!”
秦俊从小到大哪受过这样的毒打,听着耳边传来的嘲笑,他气得脸都开始变形了。
“我爹是当朝尚书,你敢打我?我杀了你!!!”
再次站起来的秦俊又是一记飞毛腿甩出。
然并卵,他自己使出的绝招,反倒是自己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见到这种情形,别说是朱允熥,就连边上走过的路人都不忍直视。
在秦淮河边斗殴,自然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
唯一奇怪的就是为何没见到东城兵马司的人前来制止。
“四哥,你看那人连一个孩子都打不过,真是丢人。”
“呵呵!妙锦啊!他可不是小孩子,一看就是练过的,而且我怎么老感觉在哪里见过他呢?”
两兄妹说话的功夫,朱允熥已经没有兴致再修理秦俊了。
事实证明他找了一个错误的陪练,这极品纨绔只适合当个沙包。
“啪、啪、啪!”
朱允熥拍了拍手掌便准备走人了,一点负责任的意思都没有,当然也没人敢找他来负责任。
东城兵马司并不是没来人,而是被锦衣卫给挡住了。
“你站住!打了人就想一走了之吗?跟我见官去!”
“你?是在和我说话吗?”朱允熥指了指自己。
“废话,不说你说谁?你当街打人还想溜?”
看着眼前正义感爆棚的妙龄少女,朱允熥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难道他打人还需要负责任?别开玩笑了,就算他想负责任都没人敢让他负责。
只要他往应天府衙门一坐,别说应天知府了,就是应天府的府尹都得跪下。
皇帝不能有错,储君当然也不能有错,错了也是别人的错。
能下罪己诏的皇帝二千年都找不出几个,也就崇祯敢把这玩意当成家常便饭。
“呵呵!这似乎和你没什么关系吧?边上那么多人,怎么就你多管闲事?被打的人又不是你。”
女孩闻言顿时双手叉腰,对着朱允熥怒目而视。
“哼!这里是大明的京师,天子脚下岂。。。。”
“妙锦,住口!”
徐妙锦正说得起劲,就被他的哥哥徐增寿打断了话头。
与此同时胡六两也跑到朱允熥耳边说了一句。
听到胡六两的话朱允熥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
而边上的徐增寿则是瞪大双眼看着出现在眼前的人。
他之前就感觉到很是熟悉,走近一看可不就是即将正位东宫的皇太孙吗?
让他不敢相信的是,储君不呆在宫中,怎么跑到大街上来了?
要不是亲眼所见,他是绝对不敢相信的,这也是他之前一直没往这方面想的原因。
“呵呵!我道是谁呢!原来是中山王家里的孩子,这可真是缘份啊!”
朱允熥是无所谓了,可是徐增寿压力山大啊!
虽然只见过几回,但从前的嫡皇孙如今已经是储君了。
“是、是、是!公子说得是,都是我这妹子被家里惯坏了冲撞了公子,请公子见谅。”
见太孙没有表明身份的意思,徐增寿只能陪着演下去。
看着一个劲道歉的徐增寿,朱允熥没有第一时间开口,他此时心中涌出了不少想法。
中山王徐达这一脉,绝对是结局最好的一家。
老大死命保朱允炆,老四死命保朱棣,到最后还混了个一门双国公。
而且也只有这两个国公一直从明初传至明末,享受了一个王朝的富贵。
前有徐增寿为朱棣暗通消息,后有李景隆在靖难之役中谜之操作,再加上锦衣卫情报系统在北平的折戟沉沙,朱允熥想知道这些是不是朱棣早就留下的后手。
第四十二章 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对于自己四哥突如其来的讨好,徐妙锦很是震惊。
知道她们家是中山王之后,说话却又老气横秋,很明显这人定是皇族无疑。
也难怪这小子敢不把应天府衙门放在眼里。
如果真是皇族,就算是他们徐家也无能为力,但徐妙锦不打算放弃。
“四哥!打了人就应该负责任,就算是皇室又怎么样?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徐妙锦掷地有声的话反倒让朱允熥刮目相看了。
这是真的勇啊!洪武皇帝护犊子的性格谁不知道?
也难怪这女孩看不上造反当家朱老四,还终身都不愿意嫁人。
有正义感是好事,可事实上这玩意能够当真?
别说是皇子了,就一个县令也不可能与庶民同罪。
信息大爆炸的时代都是这样,就更不要说洪武皇帝在位的大明朝了。
事涉皇族,再怎么折腾也是白搭。
不过洪朝的官员确实是惨了点,不仅不与庶民同罪,还有剥皮抽筋的风险。
但是再过两代这情况就会得到根本的改变。
“妙锦!!不要胡言乱语,天潢贵胄岂能与庶民相比,朱公子气概无双,更不能与普通皇族相提并论!”
徐增寿也是真服了这个妹妹了。
平日里性子要强就算了,居然还挑衅起皇太孙来了,你怕是不知道如今咱们魏国公府的处境。
嫡皇孙上位也就意味着会大力重用常遇春那一系的武将。
蓝玉已经去了云南,傅友德也被派去巡视两河。
也就是说皇太孙虽然还没有正位,却已经在着手抓军权了。
他们魏国公府到现在还没有动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说不定哪天天威便会降临。
跟随皇帝打天下的淮西二十四将,如今已经被整垮了一大半,再得不到皇太孙的信任,他们魏国公府能独善其身?
姐姐嫁给了燕王,妹妹嫁给了代王,可唯独和太子一系沾不上什么关系,这才是最大的隐患!
可能等不到皇太孙继位,他们魏国公府就要步韩国公李善长和申国公邓镇的后尘了。
然而徐增寿的喝斥对徐妙锦没起到任何作用,她的双眼依然死死地盯着朱允熥,想知道他的回答。
看着倔强的徐妙锦,朱允熥真是被整乐了,他觉得这女孩挺有趣的。
“呵呵!小姑娘还挺较真,不愧是中山王的女儿啊!但有些事不是你能管的,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道理,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你明白吗?”
徐妙锦听着朱允熥老气横秋的语气就来气,明明都还没有她大,居然还管她叫小姑娘。
皇族就了不起啊!皇族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想是这么想,但徐妙锦也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摊上这么一位杀性如此之重的皇帝,凡牵扯到皇家事务的还真没有人敢管,一个都没有。
两年前笼罩在京师上的血幕,她至今都难以忘怀。
那段时间每天都在杀人,每天都有人被杀,实在是太恐怖了。
生杀予夺,皇权的威严也在那时被体现得淋漓尽致,其中不少人都曾是魏国公府上的常客。
“你是皇太孙吗?”徐妙锦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声。
虽然朱允熥还没有正式册封,但皇帝已经亲口承诺,这种事哪里还有什么秘密,王公大臣的府上早就已经传遍了。
“目前还不能算是吧!你想说什么?”
得到回答后,徐妙锦轻轻地吸了口气。
难怪自己的哥哥如此地小心翼翼,原来真的是皇太孙当面。
这段时间她没少听家里的几位兄长说起眼前的皇太孙,更没少说魏国公府当下的困境。
从太子走后,整个京师的官员、勋贵无不人心惶惶,也就是这几天平静了一点,而这久违的平静也正是因为她眼前之人。
“没什么,就是好奇,妙锦想着能把四哥吓成这样的,也只有皇上和殿下您了。”
“不过妙锦还是想问殿下,皇子犯法真的不能。。。。”
“够了!妙锦!!”这一次徐增寿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大,把徐妙锦都给吓到了。
不大声不行,这种问题是能够轻易发问的吗?
古往今来这就是一个皇帝处置亲族的借口,再有正义感也不能当着皇太孙的面问这个啊!
但凡是个成年人,都不会问出如此无知的问题。
藩王多有不法,可曾见皇帝真正处置?
别说藩王了,就他们魏国公府犯事又有几人能管?
“徐敛事也不要那么生气嘛,令妹的个性我还是很欣赏的,不过。。。”
说到这里,朱允熥偏过头看向徐妙锦的双眼说道,“我是皇孙,并不是皇子,所以这个问题你问错人了。”
“如果你真感兴趣的话,倒是可以问问我四叔燕王,他是皇子,我想他应该能给你最准确的回答。”
看着眼前的小美女,朱允熥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是真的很喜欢这种有个性的女子。
不过他知道只要老朱还在,那他们两个便不会有可能,谁让这位最注重礼法呢。
儿子娶了人家女儿,孙子还要娶人家女儿这不就乱套了吗?
看着朱允熥远去的身影,兄妹二人同时沉默在原地。
徐妙锦是在想着朱允熥刚说的话,而徐增寿则是脸上写满了凝重。
当场就说出他现在担任的职务,那就说明他哪怕在外地挂职练兵皇太孙都有关注。
而皇太孙只问了燕王却没有问代王,恐怕也不是没有深意,毕竟这两位王爷与他们徐家都是姻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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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哥,你觉得燕王殿下会如何回答?四哥?”
“哦!哦!刚才走神了,妙锦你刚说的是什么?”
徐妙锦不知道这兄长为什么发愣,刚才都还气势十足的,怎么转头又换了一副面孔?
随后又重复了一遍道:“妙锦是问四哥你认为燕王殿下会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徐增寿闻言真是日了狗了,这个问题还需要问吗?平常你也挺懂事啊!怎么这么无知的问题你都问得出来?
要是你徐妙锦去问还好,我徐增寿去问怕是会被那位直接当成傻X对待,你哪来这么大的正义感?
人家是藩王,是既得利者,问这个不是打他的脸吗?
顿时没好气地说道:“我又不是燕王殿下我哪知道?而且你也不要去问了,太孙殿下已经给你答案了,你想如果你是燕王,你会怎么做?”
第四十三章 朱允熥的忧虑!
朱允熥没想到这么大的京师,居然会遇上这两兄妹。
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正常,就算遇不上这两人也会遇上其他的侯爷、伯爷之类的,谁让这是天子脚下呢。
经过秦俊一事后,朱允熥没什么心思再逛下去了。
他要快速地将秦达给办了,成为他的第一个立威对象。
但如果仅仅只是因为斗殴的话,那说出去可就太丢人了。
他是皇太孙,居然跑去和一个官二代打架,说出去能有脸?
也就没人知道他是谁的时候干干这种事,身份要是暴露了,丢人可就丢大了。
要是传扬出去,老朱怕是会把看到的人都杀光。
“郭图,我回宫后,你马上调动锦衣卫,把秦俊在秦淮河上干的事情调查清楚,记住要证据确凿!从明日开始你就是锦衣卫千户了。”
“是,殿下!卑职一定不会让殿下失望!”
郭图没想到官升得这么快,一个月不到,他就要由百户升为千户了。
虽然太孙殿下还没有任何实权,可他却毫不怀疑这一点。
没实权算什么?太孙殿下能左右皇帝意志,这就是普天之下最大的权力。
刚回皇宫,朱允熥就跑到乾清宫述职了。
虽然他知道他做的事情老朱都知道,可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一下的。
“允熥!长本事了啊!身为皇储居然跑去揍秦达的儿子,可真给咱涨脸,给咱大明朝涨脸啊!”
此时的老朱双手撑在龙案上,将身体往前伸,眯着一双眼睛仔细地打量着不远处的朱允熥,那模样要多搞笑有多搞笑。
“嗨!皇爷爷您别生气嘛!孙儿这不还不是太孙嘛,而且又没人认识孙儿。”
“最主要的是孙儿想找个陌生人试试这段时间的成果,您知道这宫中所有人都在让着孙儿,这哪能试出真本事来嘛!哪想到这秦俊如此不中用,真是辜负了孙儿的一片好意。”
“能够被未来的储君欺负,那是他一生的荣耀好吗?没想到这废物把所有的心思都浪费在了女人身上,这样的人留他何用?”
“孙儿已经让郭图去搜集他的罪证了,这次非把这废物办了不可!”
听朱允熥这么一说,老朱的心里好受多了,这才是他爱孙该有这样的气势。
虽然整个过程他早就知道了,但他还是想听听爱孙怎么说,如今看来他们爷孙俩是想到一起了。
“允熥啊!你还有什么话没对爷爷说吧?比如锦衣卫千户的事情,再比如徐家那对兄妹。”
“你现在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啊!没有爷爷的同意,你都敢私授锦衣卫千户之职了。”
朱允熥不知道这老爷子在这矫情个什么劲。
龙椅都让坐了,居然还在这纠结一个锦衣卫千户的事情,这种事是事吗?
要不怎么说老爹越强势,儿子就越弱势呢。
这话要是从朱标的嘴里说出来,你能合不拢嘴你相不相信?
现在觉得我胆子大了?这不正是你想看到的吗?没你撑腰,我能这么肆无忌惮?
我要是穿越到唐朝当储君,我能把头缩进被子里不出来你信不信?
想是这样想,但朱允熥马上就装出一了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看起来是准备卖惨了。
“皇爷爷,瞧您这话说的,这您的不是就是孙儿的嘛,分那么清楚干什么?”
“您都要孙儿当太孙了,一个锦衣卫千户能是个什么事?总不能储君当了,什么事都干不了吧?那要这储君还有什么用?”
“孙儿认为咱们老朱家千万不能学唐朝那一套,当个储君简直和上西天没什么区别,连正常继位的都找不出几个,孙儿实在不知道这样的皇帝当着还有什么意思?”
“权力这东西确实能让人难以自拔,可皇帝也是人,他总得有感情啊!人都没有感情了他还是人吗?”
朱允熥这话可说到老朱心坎里了。
在他看来打下的江山就是留给后代的,整那么多事干嘛,人又不可能永远赖在皇位上不走。
年轻的时候他确实对权力很看重,也不想有人来分他的权力,谁碰就要杀谁。
可是到了如今,这个感觉已经完全淡了,尤其是最疼爱的儿子也走了。
他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爱孙能够快速接过他手中的权力。
而爱孙也没让他失望,接触军权的同时,还把心思放到了政权上面。
表面上是只想处置秦俊一个人,但他看得出来,爱孙真正的目标是秦达。
他虽然不知道爱孙是如何知晓秦达贪污受贿的,但却恰恰证明了爱孙看人的能力。
“允熥你说得对啊!不过你还不知道权力的可怕,坐上了这个位置,很多时候就身不由己咯。”
“要不是有你奶奶,爷爷怕也是会迷失在这至尊之位啊!”
听到老朱突然说起马皇后,朱允熥也难得沉默了下来。
他来的时间晚了一点,没能见上这位千古贤后一面。
但他知道胡惟庸案发时,老朱并没有杀死多少人,只是诛了胡惟庸的九族,以及他的几个小伙伴。
然而洪武十五年之后,老朱就在杀人的道路上一去不回头了。
洪武十八年郭桓案发,杀了几个尚书侍郎就算了,居然连六部侍郎以下的官员全部处死,这他妈简是杀麻了啊!
到洪武二十三年又翻起胡惟庸案的旧帐,杀得那叫一个人头滚滚,大多数的开国元勋及其后代也都死在了这场动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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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说洪武朝所杀的官员为历朝历代之最。
“皇爷爷!您有皇奶奶这样的千古贤后、患难夫妻,允熥。。。允熥将来怕是只能孤身一人了。”
“权力它会让人迷失本性,汉武帝晚年凄凉、海内虚耗,唐太宗晚年也是骄奢淫逸,千古一帝尚且如此,孙儿将来能把持得住吗?皇帝的权力。。。太大了!”
在朱允熥黯然伤神的时候,突然一双苍劲有力的大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老朱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
“允熥!这个爷爷怕是帮不了你了,爷爷总有一天会走的,不过爷爷相信你,因为你知道皇帝除了权力之外还有责任!”
“既然你年少的时候能看到,爷爷相信你年老的时候也一定能看到,你不是要创造前所未有的盛世大明吗?那你就带着这个目标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第四十四章 上门拿人!
“快!快!快!包围秦府!”
“锦衣卫办差,无关人等速退!”
朱允熥的动作很快,当天傍晚就对秦达一家实施了抓捕。
打头阵的正是朱允熥的保镖兼武术指导郭图。
正如朱允熥所说,一个锦衣卫千户根本不是事,皇太孙要用,千户之职马上就被任命了,并且还被特赐飞鱼服。
飞鱼服和蟒服、斗牛服一样都是皇帝赐服,可不是每个锦衣卫都能穿的。
“哗!哗!哗!!”不停地有脚步声在秦达的府外响起。
“老爷!!老爷不好了!外面到处都是锦衣卫,已经将秦府包。。。包围了!”管事的声音说不出的惶恐。
当然管事惶恐的并不是秦达会怎么样,而是他自己的身家性命。
事要不大还好,死秦达这一家子人就行了。
事要大了,整个秦府上下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要死,而且百分之百会株连。
“砰!”
秦达一个站立不稳直接摔倒在了地面上。
他太清楚皇帝的手段了,锦衣卫到了,他们一家不死也得死。
如今当官的本就人心惶惶,皇帝年年都在杀人,这一次看来是轮到他了。
“爹!我不想死啊!你想想办法,去求求皇上,不!去求求皇太孙殿下,他一定不会视而不见的。”
“您不是说太孙殿下正位东宫,有利于朝局稳定吗?殿下肯定会出手的。”
被朱允熥打得轻微脑震荡的秦俊第一时间就来哭诉了。
皇帝杀人的手段太过狠辣,作为工部尚书之子,他要是连这个都不知道的话,那和白痴也没什么区别了。
“住口!!你觉得现在还有机会找太孙殿下吗?咱们秦家。。。完了!!”
听到锦衣卫上门时,秦达就知道自己家完了。
他做的事情一旦曝光,皇帝是不可能放过他的。
想他堂堂正二品尚书,月俸却只有六十石,这么点粮米够干什么?
连汉时的太守都有两千石,可他这个大明朝正二品的实职尚书,一年却只有几百石俸禄。
这都一千多年过去了,俸禄居然只是汉时太守的一半不到,不贪能怎么办?
“不行啊爹!儿子不想死啊!儿子还年轻,不想死啊!!”
生死关头秦俊哪还管秦达说什么,他现在只想要保命。
“恐怕要让秦公子失望了,我正是奉了太孙殿下之命前来抓人的。”
“是你!!!你怎么。。。”
秦俊的话还没说完,就汪意到了郭图身上的装扮。
“看来秦公子是想到什么了啊!从你出现在秦淮河边开始,殿下就怀疑你常年流连于烟花勾栏之地,果然,在锦衣卫的调查下,数个时辰的时间你就原形毕露!”
“殿下很好奇,这么多钱。。。你是从何处得来?又是谁在身后为你提供帮助?”
看到郭图的第一眼,秦俊的大脑便是一片空白。
他终于明白朱允熥那句‘收拾大明河山’是什么意思了。
原来不是人家有谋反之心,而是这天下本就是他家的,皇太孙想收拾一下大明河山很过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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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这一家人全都打入刑部天牢听候殿下发落!!”
见父子二人没有任何言语,郭图也懒得和几个死人废话了,直接准备拿人。
“啊!!!”秦达一声大喝,转头就撞在了身后的柱子上。
他这一撞没有任何的犹豫,也只有他死了,或许还有机会保住家里的其中一个。
事情变化得太快,快得自认为是大内第一高手的郭图都没反应过来。
“快!把他带到太医院,不能就这么让他死了。”
身为锦衣卫,郭图第一时间就感觉到这秦达远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一个人不顾一切的赴死是需要莫大地勇气的,武人尚且如此就更不要说一个文人了。
说不定这里面就隐藏着一桩大案,户部油水多,工部的油水一样不少。
他觉得有必要将事情马上汇报给太孙殿下,到底要不要深挖就看太孙殿下的意思了。
“把他们全都押入天牢,我去向殿下禀报!”
锦衣卫的刑狱之权被废除了,人也只能往刑部的天牢里送。
与此同时,工部尚一家被捕入狱的事情也在第一时间传开了。
让人震惊的是,这次处理秦达的居然不是皇帝,而是还没走马上任的皇太孙。
皇帝杀官没什么,因为这都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了。
可皇太孙杀性如此之重,就不得不引起所有官员、勋戚的重视了。
洪武皇帝是大明的开国皇帝,杀性重了一点还可以理解,毕竟是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
可继任之君杀性如此之重就着实让人接受不了了。
谁都希望大明的下一任君王是位仁义之君,而后大赦天下,与民休息。
可如今皇太孙还没上任却已经拿下了一部尚书,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最重要的是要搞清楚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才好做出更准确的判断。
魏国公府
徐增寿此时的脸色说不出的凝重,因为他是这件事情的亲历者。
皇太孙中午才打了秦俊一顿,没想到才过去几个时辰,就把秦达一家给一锅端了。
要知道那可是工部尚书二品大员啊!
丞相制被废除后,就是六部在主理天下事务,完全可以说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真正让他不可思议的是,皇太孙动用的是锦衣卫的力量。
既然锦衣卫出动了,那就说明皇帝对这件事清清楚楚,而且给予了皇太孙最大的支持。
“四哥,太孙殿下怎么能这样?就因为秦俊得罪了他,他就要赶尽杀绝吗?”
“我去找大哥!让他无论如何也要进宫劝劝殿下,如此做法与不教而诛有何区别?”
“你找大哥干什么?”徐妙锦话音落下,一个面冠如玉、姿态非凡的男子走了进来。
见大哥到了,徐妙锦连忙跑到徐辉祖的身边。
“大哥,您去宫里劝劝殿下吧!岂能因一点小事就无故屠戮无罪之人?”
徐妙锦的话并没有第一时间得到的回复,反而是让徐辉祖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妙锦,莫非你知道太孙殿下这么做的原因?快!说给大哥哥听听!”
骤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徐辉祖清楚现在谁都想知道这里面的详情。
没想到自己的妹妹居然知晓个中原因。
第四十五章 请殿下善待读书人!
经过徐妙锦的转述,徐辉祖算是明白了一点道道。
可他不相信皇太孙会因为这么一点事情,就拿下了整个工部尚书一家。
虽然皇帝杀尚书和勋贵已经是常态,可动手的人是皇太孙啊!
堂堂储君,能为这么一点鸡毛蒜皮的事情,就把工部尚书一家给宰了?那未免也太儿戏了一点。
这里边肯定还有不为人知的事情。
“老四,你半天不说话,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见徐增寿不说话,徐辉祖觉得这个四弟应该看得更深入一点。
“大哥,我觉得应该是秦俊那小子在秦淮河上的事情被殿下给发现了,这才将工部尚书秦达一起下狱。”
“而秦达在府中自尽的事情瞒不了人,他应该是想掩盖他贪污受贿的事实。”
徐增寿这个分析让徐辉祖很是认可。
他觉得事实多半就是如此,不然皇太孙也不会动手打人。
“老四你说得很对!殿下绝不可能不教而诛,应该是秦达的事发了。”
“不过按照皇上的性格,这种事是绝不可能假太孙之手的,也就是说这是太孙殿下自己要执意要主导这件事情。”
听到这里,徐增寿顿时想起了之前和朱允熥的对话。
“大哥,太孙殿下怕是对燕王起了疑心啊!”
“嗯。。。。”
一句话让徐辉祖的面色顿时大变,皇太孙对藩王起疑心这还得了?
如今皇帝健在,要是皇太孙直言驾驭不了燕王的话,那恐怕又是另一桩胡惟庸案。
事关谋反,不仅燕王会被皇帝忍痛赐死,所有和燕王有关系的人一律也都要死。
他魏国公府一旦牵涉其中,下场必定与李善长等人无异。
失了皇太孙的信任,没人能阻止皇帝杀人。
不仅是徐辉祖,就连徐妙锦也是嘴马张成了一个O形。
她再任性也清楚这其中所代表的含义。
“老四,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看着大哥凝重的样子,徐增寿的心被提到了嗓子眼。
两人并不是一母所生年龄差距有些大,所以他对这个大哥说不出的畏惧。
“大哥!这。。。这也就是我的个人猜测,妙锦问太孙殿下皇子是不是与庶民同罪,可太孙殿下的回答却是他是皇孙不是皇子,还叫妙锦去问燕王殿下。”
“大哥你知道燕王和代王可都是咱家的姻亲,那为何太孙殿下独说燕王而不说代王?要知道代王殿下可是前两年才成亲的,按理来说太孙殿下应该和代王殿下更熟才对。”
徐辉祖很想说这个四弟想多了,可是却又说不出口。
储君的一言一行再如何被解读都不为过,因为这牵扯到身家性命与荣华富贵。
他们徐家本就不是太子一系的嫡系人马,想保住先人打下的基业,唯有谨慎再谨慎。
“行了,这种话就不要再说了,我相信太孙殿下只是无心之语,当殿下正式参与朝政时,我会让殿下看到我徐家的忠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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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事情已经水落石出,那就不用再关心秦达一家的下场是什么了。”
说是这样说,但徐辉祖现在心里很是打鼓。
他和皇太孙又不熟,哪有机会让皇太孙看到他的忠心。
至于任用武人,那更是轮都轮不到他,蓝玉和傅友德先后被派出京任事就是明证。
他虽然自诩对皇明天下赤胆忠心,可现在却是不得其门而入啊!
一时间,房间里的兄妹三人谁都没有说话,每个人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要是皇太孙真的对燕王起了疑心,那他们魏国公府就危险了。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皇太孙年幼,对这些事情都还只是一知半解。
不过从皇太孙最近的表现来看,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年幼之人该有的表现。
徐氏三兄妹头痛,此时的朱允熥也很头痛。
黄子澄头铁,方孝孺同样头铁,锦衣卫刚去逮捕秦达一家没多久,方孝孺就来堵门了。
原本的儒雅之相,现在已经变得眉头紧皱,看样子是要晓以大义了。
逮到朱允熥后,当即就拱手道:“殿下尚未正位,何故亲自主理工部尚书贪污受贿一事?此乃名不正言不顺。”
“再则殿下年幼,理当潜心苦读,朝堂之事自有陛下专断。”
看着大义凛然的方孝孺,朱允熥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种情况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书读傻的人整天就喜欢把劝谏君王挂在嘴边,仿佛只有按照他们所说的去做,这天下才会迎来盛世一样。
不知道我这是在一步步建立属于自己的威信吗?
整天圣人怎么样怎么样,也没见有圣人自己出来治国啊!
上位者看的是人心是大局,你懂不懂?
“方先生何出此言?允熥今已开始听政,如何不能关心朝堂之事?况且这秦俊挥霍无度,乃是我亲眼所见,既是当事人又为何不能主理此事?”
“皇爷爷已经年迈,帮助皇爷爷处理政事就更是理所应当,不管是为君为臣为孝道,允熥自认为没什么不对之处。”
如果说朱允熥是被方孝孺整得头痛的话,那方孝孺就感觉自己是英雄无用武之地了。
因为十几天接触下来,他发现他似乎说不过这位皇太孙。
你跟他扯圣人之道,他跟你扯治国之学,你跟他扯治国之学,他跟你扯先贤之言,你跟他扯先贤之言,他又跟你扯天下万民,总之你说什么他都有他的道理。
方孝孺一想到这些,他是既憋屈又难受。
想他饱读诗书多年,却没想到屡次都说不过一个少年人。
刚开始皇太孙力排众议,钦点他为东宫伴读时,他还是说不出的感动,恨不能以死相报。
可到如今他才发现是大错特错。
这位皇太孙不仅学识了得,更写得一手好字,唯一差点的地方就在于尚不能熟读四书五经。
本打算教点为人处世之道的,可转头又发现是皇太孙在教他为人处事。
这不,皇太孙都还没有临朝监国,他就不得不提前开始君前奏对了。
方孝孺酝酿了一下正准备回话,就发现郭图带着一大票锦衣卫到了,并且直接就跪了在了地上。
“殿下!秦达一家已尽数逮捕入狱,不过抓捕时原工部尚书秦达以头撞柱,在送至太医院途中便已气绝身亡,卑职有失查察,请殿下降罪!”
“死了?”朱允熥顿时眉头一挑。
他不用想都知道这秦达肯定贪污了不少,甚至还有不少同党,不然也不会这么急着去死。
这种以自杀的方式保全家人和同党的行为,他前世见得多了。
“扑通!”
在朱允熥还在沉思的时候,方孝孺直接跪了下来。
“还请殿下善待读书人啊!!不要再让陛下伤及无辜了。”
到了这一步,方孝孺就算是再耿直,也知道其中牵扯到了很多人。
贪官确实是该死,可皇帝为了以儆效尤,往往会杀死多于贪官数倍的无辜之人。
而如今能够阻止这一切的,就只有他眼前的皇太孙了。
第四十六章 方孝孺的无言!
看着跪在地上的方孝孺,朱允熥真的没想到这铁头娃还会有如此无助的时候。
看来老朱也确实是把当官的都给杀怕了。
他知道方孝孺不是为秦达求情,而是不想老朱因此杀掉更多的无辜之人。
但这位老学究不知道的是,此时所有的主动权都掌握在他这个皇太孙手上。
老朱杀官什么时候都可以杀,但能够测试孙子心性以及手段的机会可不多。
“方先生这是什么话,刚刚不是还在说我名不正言不顺吗?怎么这么快又要我干涉其中了?你这让我很是难办啊!”
正陷在沉痛之中的方孝孺,听到朱允熥这话呼吸顿时一滞。
他没想到他的话反而把自己给带到沟里去了。
本来就一心只是想让皇太孙先潜心研读两年圣人之学,可如今他却要自己否定自己说过的话。
他很清楚这是皇太孙故意给他出的难题。
如果他想要救那些无辜之人,就必须放弃他之前所一直坚持的东西。
而要是不放弃之前的坚持,那皇太孙必然不会向皇帝表达他的任何意见。
“殿下!!事有轻重缓急,那些读书人的生命可就在殿下的一念之间了啊!”
方孝孺哭了,他不想放弃自己的坚持,也不想放弃无辜之人的生命,他生平第一次选择了圆滑。
有些话很容易说出来,可对于有些人来说却是一辈子都无法抹去的阴影。
显然方孝孺现在的精神受到了很大的冲击,他从来没想到他也会有顾左右而言他的时候。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执正义之言是他的一生的追求。
可如今还没有步入朝堂,就遇到了这样的打击,他如何能够接受。
看着三十多岁了还在低头哭泣的方孝孺,朱允熥上前把他了扶了起来。
他只是想看看这固执的老学究会如何选择而已,没想到这么经不起打击。
“先生请起,这件事我已经知道该如何处理了,郭图!”
“卑职在!”
“锦衣卫即刻对工部的官员及帐册进行彻查,所有参与此案人等,一率押入刑部大牢,待证据确凿之后再转交刑部处置!皇爷爷那边你不需要担心,我会亲自去说的。”
“卑职领命!!”
朱允熥的目的很明确,人可以少杀,但一定要留下他的名。
要是案子交给刑部了,他还怎么立威?还怎么打响他的名头?
“谢殿下!天下的读书人定会感念殿下的仁德!”
“呵呵!”
对于方孝孺吹捧的话,朱允熥只能呵呵了。
读书人感念个屁,他还没被册封就迫不及待拿官员开刀了,这件事尘埃落定之后,恐怕很多人都会认为他又是洪武皇帝第二。
不过他并不在意官员们会怎么看他,再如何看不惯也只能在心底里骂了,最后不还得在他手下混饭吃?
仁君?他怕这一辈子都不会和仁君沾边了。
想要做事就一定会得罪人,再如何厉害的君王,只要你不站在文人一边,那稍微有点黑料都能给你无限放大,不给你找点骂名出来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先生就不要吹捧我了,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所有人都想让我成为父王那样的仁义之君,可我,终究不是父王啊!”
“皇爷爷把所有该做的事情都做了,有这么好的基础。。。我想我应该成能够开创一个独属于大明的辉煌盛世!”
看着目视着远方的皇太孙,方孝孺张了张嘴巴想要说点什么,可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那双眼睛很明亮,也很坚定,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要是以前他一定会极力劝阻,毕竟一个少年人,还是脚踏实地一点更为重要。
可是十几天接触下来,他知道所有人都小看这位皇太孙了。
虽然皇太孙从没有和他说过将来要干什么。
可是从他观察到的来看,这是一个早已有独立思想和人格的储君了。
他方孝孺读的书很多,自认为也有一定识人之能,可他似乎从来都不知道这位皇太孙想的是什么,更不知道在皇太孙的心中有着怎样的抱负。
“殿下有些事。。。。”
“行了,不说这些了,我还要去找皇爷爷说说情况呢。”
朱允熥直接打断了方孝孺支支吾吾的话。
他从没指望过这样一个耿直的人能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出来,要真是这样,他也就不是方孝孺了。
看着朱允熥离去的背影,方孝孺整个人有些发呆,他觉得他这个东宫伴读真的就只是一个伴读。
学问没教出去多少,反倒世界观在被不停地冲击。
刑部尚书杨靖这两天很烦,因为每天都有大量工部的人前来报到。
这么大的事情他当然也知道,可本该是刑部的案子却和他刑部一点关系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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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让他心惊的是,这件事始作俑者居然是还没上任皇太孙殿下。
这几年尚书杀杀免免的,看得他是心惊胆颤。
从秦达自杀后,他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便是摸摸脑袋,看他的头还在不在。
本以为皇帝年老,捱两年等新君继位后当官的安全能够得到一点保障,哪想到这位即将上位的皇太孙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你说你马上就要被册封了,乖乖在东宫等着皇帝下诏不就好了吗?非要跑外面去浪什么?
如今倒好,你往外跑一趟把一个工部尚书都给跑没了。
并且现在整个工部是鸡飞狗跳,每天都有人来刑部天牢报道,你们爷俩就不能省点心吗?
“大人!刚才又有一个人进去了,是工部的主事。”
“唉。。。。”
杨靖听到这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咱们这位工部尚书是被他的儿子害惨了啊!大白天跑去秦淮河,你说这秦俊脑子是怎么长的?还偏偏被太孙殿下给撞个正着,这不是逼太孙殿下动手吗?”
说到这里杨靖内心还有点庆幸,他还年轻儿子才十几岁,离这些事糟心事还有点远。
不过他一点都不敢掉以轻心,指不定哪天皇帝就会拿他本人开刀了。
“不行!我得去见见太孙殿下,看看接下来的事情该怎么做。”
没等手下回话,杨靖就一个人出了刑部往皇宫的方向走去。
第四十七章 宝钞改制(上)
朱允熥的立威之举见效很快,当杨靖递折子求见的时候,早已经有人排在他前面了。
方孝孺说的并没有错,现在的朱允熥还不适合接见外臣。
然而事实却是文武大臣都在等着他的接见。
皇帝放权力度如此之大,连锦衣卫都调动了,没人会不清楚这当中的潜在意思,稍微有点情商的人都知道站队的时候到了。
拍皇帝马屁一定会拍到马腿上,可拍太孙的马屁那绝对是皇帝想要看到的。
自觉有把握管好工部差事的人那更是全都集中在皇城外等待接见。
工部尚书之位对这些人来说只是其次,最主要的是由皇太孙推荐上去的人一定是最大的保命符。
天知道在洪武皇帝手下当差有多可怜,尚书侍郎说杀就杀,一不小心全家的性命就没了。
要是能够成为皇太孙第一个推荐上去的人,只要你不贪污,那生命安全绝对稳如泰山。
皇帝可以对所有人都可以毫不留情,但总不能不心疼他的宝贝孙子,不尊重储君的意见吧?
不得不说这些当官的别的本事没有,琢磨人心的本事那就像是刻在了骨子里一样,不然也不会爬到这样的高位。
他们很清楚这件事是由皇太孙在主导,那事后谁任工部尚书之职,皇帝也一定会问皇太孙的意思。
所以不仅是户部、兵部、礼部、吏部、刑部这五部的侍郎主事们,就连督察院的副都御史、佥都御史都想抢这个位置。
权力不权力的无所谓,只要能保命就好,更何况尚书之职已经位登人臣了。
朱允熥还不知道皇宫外不少人等着他接见了,他现在正向他爷爷汇报他对宝钞的看法。
从前几天发现宝钞不好使之后,他就一直在琢磨这个事。
当然这种事也就只有朱允熥敢干了,换其他人提都不敢提一句。
“允熥啊!你是说你想要改革宝钞提举司,并重新印制大明宝钞?”
乍一听爱孙提起要改革宝钞,老朱还以为爱孙是受了谁的蛊惑。
要知道现在的宝钞废是废了一点,可朝廷之前从中获得的收益却是匪夷所思啊!
如今玩不下去了,也没什么,反正也已经捞得够多了。
“是的皇爷爷!孙儿认为宝钞改制势在必行,这两天孙儿翻阅了蒙元前期王文统制定的‘中统钞法’,其中颇有值得借鉴之处。”
“其上明文规定了发行准备金,发行限额,金银买卖,钞币渠道以及伪钞惩罚等等,以此保证了纸币的正常流通和稳定,如今我大明当然也可以在此基础上进行改制。”
看着爱孙说得有模有样的,老朱一时间有些发呆。
宝钞的弊端他又不是看不到,可这玩意都被玩坏了,还能再玩一次?
他再是不懂货币也知道这是信用问题,如今信用都烂成这样了,还能再提起来吗?老百姓有那么傻,一次又一次的上当?
“允熥。。。。这件事有些难办啊!你也知道这宝钞如今是什么样,再想恢复难啊!”
老朱说这到这里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朝廷从这里面赚了好大一波快钱。
为了获得足够的钱粮,他的手段并不怎么光彩,这也是一直没人敢问及的原因。
如今爱孙找上门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拐弯抹角地承认自己的错误了。
谁让不仅是方孝孺拿朱允熥没办法,就连身为皇帝的朱元璋也拿爱孙没办法呢。
“皇爷爷!正因为很难,孙儿才必须去做,既为储君,心中自当时刻装着家国天下!孙儿恳请皇爷爷恩准,让孙儿主理宝钞改制发行一切事宜!”
“孙儿有信心在一年内,让宝钞摆脱现在的困境,让我大明的物价、民生趋于稳定。”
老朱不知道爱孙哪来的信心说得如此信誓旦旦,但他此时的内心很欣慰。
心中时刻装着国事的皇帝,才是一个国家臣民的福气。
皇帝的权力没有人能够限制,只能靠自己的信念和意志去约束,因此一个皇帝想要昏庸很容易,而这也是百官最想看到的结果。
国家的最高主宰堕落了,下面的那些人自然也就肆无忌惮了。
“允熥啊!你有这份心是好的,可是你别以为皇爷爷不知道,发行宝钞也是需要金银财物为支撑的。”
“咱家这大明朝可没有那么多的金银啊!故元从中原掳走的财物实在是太多了,现在就连铜钱的制作都无法满足,你拿什么来发行新的宝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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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粮食!!”朱允熥直接给了老朱一个肯定的回答。
他当然知道现在没那么多金银,大量白银流入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现在大明朝可还在实行海禁呢。
朱允熥想到这里又想到了倭寇之患,如今的沿海好像也并不平静。
先有淮西二十四将的航海侯张赫,在大海上捕杀了为数众多的倭寇,后又有信国公汤和于洪武十七年巡视海防,在浙江沿海设立了五十九处卫所城。
可以说有明一朝,沿海一直都受到倭寇的骚扰和劫掠。
他这一刻才感觉到,他以后要做的事情还是真的非常的多,任务也非常的重。
不过他知道眼下还是要先把大明朝的货币制度给完善起来。
也只有彻底安抚住了民生,他才能腾出手去做别的事情。
“皇爷爷,货币并不一定要与金银挂钩,粮食同样也可以!不过。。。”
“不过什么?”老朱迫不及待地追问了起来。
朱允熥想了一下回答道:“不过。。。粮食很容易变质损耗,产量也会有很大的波动。”
“所以大明朝必须建立起更大的粮食存储机构,这样才能保证粮食供应的稳定。”
“灾情重大时还可以投放存储的粮食用以赈灾,但是这样做的代价太大。”
“当存储的粮食与货币挂钩之后它就不在是普通的粮食了,而是货币的信用保障,调控不及时的话,同样会和现在宝钞一样产生膨胀。”
“不过这些问题孙儿也已经想到了解决的办法,眼下要做的便是快速恢复宝钞的信用,花再大的代价也是值得的,毕竟民生困顿会影响整个国家的安全稳定。”
皇太孙洋洋洒洒一大篇,听得老朱那是老怀大慰。
他虽然还不能完全明白其中的道道,但他知道爱孙是下了大功夫的。
难怪这两天一直躲在经籍库中不出来,原来是在想着如何稳定大明朝的民生。
第四十八章 宝钞改制(中)
虽然早已经在心里感慨了无数回,但老朱每和爱孙见一次面,都能看见这个孩子的成长。
他清楚的认识到,爱孙从他爹走了之后,整个人是彻底的变了。
不仅再没有以前的唯唯诺诺优柔寡断,如今更是锐气十足,更难得的是还能洞悉时局,明见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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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变化他是看在眼里,也更加为对这个嫡孙放心起来。
也许要不了两年,这个爱孙就能完全接过他手中的权力了。
“允熥啊!既然你有这个信心,那你就放心大胆地去办吧!有爷爷在后面给你撑着呢,办砸了也没事!”
朱允熥闻言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很难想象这话是从洪武皇帝嘴里说出来的。
这要换了别人马上就人头落地了,哪里还有皇帝站出来擦屁股的道理。
“皇爷爷放心!事关我大明百年大计,此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孙儿将会竭尽所能给皇爷爷,给天下人一个交待!”
“宝钞虽只是一张纸,但在允熥看来,此事关乎我大明的国运,只要货币稳定,孙儿有信心做成连秦皇汉武都做不到的事情!”
听到爱孙把宝钞都扯到了国运上面,老朱眉头忍不住跳了几下。
要知道他之前可从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的。
如今听到爱孙这么一说,他感觉脸上有点遭不住了。
“哦!允熥你仔细说说,这宝钞如何就与大明的国运相连了?”
听老朱问起这个,朱允熥也来了精神,别人不知道什么叫货币霸权但是他知道啊。
“皇爷爷,货币可不止咱们表面上看到了那么简单啊!钱与钱之间也是差别的,用好了,它可以发挥出远超它本身能力的力量。”
“您想啊!我大明朝如今就有为数不少的藩属国,如果这些国家都使用我大明的货币的话,那。。。咱大明还需要费力去出兵出征讨吗?”
“到那时凭借货币的威力就足以掌控他们的命脉,战争有时候并不需要打仗,这种经济上带来的冲击会更大,甚至反手之间就能让这个国家陷入无休止的动乱之中。”
“自古至今,但凡皇朝内乱者,无不是因为土地兼并和国家的财政问题所致,而有了这些国家替大明分担压力,到时便可顺势把代价转移到他们或更多的国家的身上。”
“只这个目的达成了,那大明的国运至少能往前多走数百年!嗯。。。。”
朱允熥说到这里突然发现老朱正用别样的目光看着他。
那眼神让他有些不知所措,有震惊也有疑惑更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在里面。
“皇爷爷,是孙儿哪里说得不对吗?”
“皇爷爷?”见没有得到回复,朱允熥再次叫了一声。
“哦!哦!允熥你继续说。”
‘还说个屁’朱允熥不由得在内心大叫了一声。
他刚才差点以为自己暴露了,这段时间走得太顺,他都已经快要失去危机感了。
老朱这个眼神给了他很大的震撼,他觉得以后还是少说一点太超前的话。
“孙儿已经说完了啊!您这是走神了?”
朱元璋当然是走神了,不过并不是怀疑朱允熥的身份。
而是他在刚修订的皇明祖训中,添加了十五个藩属国为不征之国。
幸好还没有把成品拿出来,不然这闹的乌龙可就大了。
他没想到一张小小的宝钞居然还有这么大的威力,不过仔细一想,这事的可行性很大。
你只需要印钱就能从别的国家随意买东西,这样的好事哪里去找?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果然爱孙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已经连这后面的事情都给想到了。
以宝钞就能控制几十个国家的命脉,大明如何能倒?
他是真的很想见见在爱孙带领下的大明帝国啊!
从这一刻开始,朱元璋已经决定在正式册封皇太孙之后,就将大权下放,他自己则在后面看着爱孙如何施政。
也许他看不到大明最辉煌鼎盛的那一天,但是他能趁此机会见到盛世的开端。
“允熥!放手去做吧!爷爷会给你最大的支持!不要让爷爷。。。不!是不要让天下人失望啊!”
老朱此时对朱允熥怀着前所未有的期望。
“请爷爷放心!为了大明的未来,孙儿必定全力以赴!”
朱允熥刚从乾清宫走,在外面等候多时的胡六两快速跑到了他的身边。
“殿下!已经有十六位大臣在宫外求见殿下,其中。。。。”
“户部尚书赵勉在不在里面?”朱允熥直接打断了胡六两的话。
他现在只想见户部的官员,其他人谁都不想见。
因为废除丞相制之后,宝钞提举司就挂到了户部的名下。
“回殿下,赵大人并不在其中,不过。。。。”
“马上让赵勉过来见我,其他人一概不见!下去传命吧!”
朱允熥再次打断了胡六两要说的话。
他不用想就知道这些人想干什么,无非就是工部的那点屁事,又或者是来给他大唱赞歌的。
可他如今哪还用得别人拍他的马屁,该如何用人是以后的事,现在最主要的是将宝钞的事情办好。
见主子如此着急,胡六两不敢怠慢,以最快的速度跑去传命了。
虽然他现在在皇宫的地位直线上升,但他很清楚权力来自于哪里,失了皇太孙的恩宠他就什么都不是了。
“诸位大人请回吧!太孙殿下只点名见户部尚书赵大人!”
“哗!!”
宫城外的三四品大官们听到这话顿时开始议论纷纷。
现在的朱允熥已经今非昔比,哪怕是放个屁出来,都值得所有人好好琢磨。
只点名见赵勉,那就说明肯定是有什么事需要他去办。
想到这个,众人不由得对赵勉羡慕起来。
这趟差事要是办好了,在皇太孙那里可就留下重要印象了。
第四十九章 宝钞改制(下)
突然接到皇太孙的召见,赵勉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在他看来此时皇太孙的目光应该全都放在秦达贪赃一事上才对,怎么突然就扯到户部头上了?
不过既是传唤,那就说明并不是他犯了什么事,而是有事相询。
如今谁都想摸清皇太孙的脉搏,他赵勉当然也不例外。
自从老丈人倒台了之后,他就有一种莫名的危机感,仿佛雷霆之威随时都会降临。
如今皇太孙召见,说不定能够借此机会得到皇太孙的庇护,前提是他的办事能力能得到皇太孙的认可。
“臣!户部尚书赵勉,参见太孙殿下!”
看着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之态的赵勉,朱允熥伸手抬了抬道:“赵大人免礼!”
“谢殿下!不知殿下急召微臣所为何事?”
和其他人想帮朱允熥做事一样,赵勉也想帮朱允熥做事。
得到皇太孙的认可,已经是所有朝廷大员的共识。
与动辄就要将官员剥皮灭族的洪武皇帝相比,皇太孙绝对要好说话得多。
“这次这么匆忙叫赵大人过来呢,是因为我向皇爷爷讨了份差事,此事事关户部,当然要请赵大人过来一叙!”
朱允熥说到这里突然话锋一转:“不知赵大人对我大明的宝钞如何看?”
赵勉听到宝钞二字后,心中顿时就是一紧。
满朝文武谁不知道皇帝借宝钞之手聚拢了天量的财富。
虽然此举确实充盈了大明的国库,为大明的常年北伐扫平了障碍。
可这种方法无异于杀鸡取卵,同时大大损失害朝廷的威信,这也是至今无人敢提及的原因。
这皇太孙找哪不好,偏偏就盯上了大明的宝钞,那是普通人能碰的吗?
如今宝钞已形同废纸,更是提都不能提,谁提谁倒霉。
“这。。。这!!!殿下。。。”
看着赵勉支支吾吾的样子,朱允熥就想要发笑。
这分明就是想说又不敢说嘛!看来老朱把这些当官的吓得确实够呛。
“呵呵!赵大人也觉得皇爷爷此举不妥吧!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它来钱快呢,想要打仗就需要钱粮的支撑。”
“不过如今的大明已经日渐承平,也该是重新重视宝钞的时候了,所以我特意向皇爷爷要了这份差事。”
“既然要当储君,那我就要当好这个储君,现在宝钞形同废纸,因此改制已经势在必行,接下来将会由我朱允熥来总揽改制所有事宜,无需再向皇爷爷汇报,赵大人清楚吗?”
朱允熥的话让赵勉浑身一震,他岂能不知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天下间怕也就只有皇太孙一人敢去触碰皇帝的逆鳞了。
身为户部尚书,他岂能不知宝钞的弊端?可这东西他能去碰吗?不能!
以前的太子爷倒是可以,可是太子爷他也不敢啊!除了这位皇太孙之外,有谁不惧怕皇帝的无上威严?
现如今皇太孙要亲自总理这件事,那他赵勉也可以放手去做了。
“殿下仁德!!实乃万民之幸啊!!!”
赵勉激动得直接跪了下来,泪水也从双眼中无声地流露而出。
他盼这一天已经盼了太久了,心中的积郁只能憋在心里无法表达是很痛苦的。
本想着再熬一熬等太子登基,这件事便可以迎刃而解,哪想到太子爷居然会英年早逝。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他实在无法坐视天下的积弊就这样无限拖延下去。
可皇帝权威太重,纵使他是户部尚书又如之奈何?
“不。。。不瞒殿下所言,铜钱形制滥恶、使用不便,加之宝钞又贬值严重,改制真的已是迫在眉睫啊!”
虽然高兴,但赵勉还是不敢说太深入的东西,他还不了解皇太孙的习性,谨慎一点还是很有必要的。
“赵大人请起!”
朱允熥亲自上前将涕泪横流的赵勉扶了起来。
“赵大人为国为民之心,允熥深感欣慰,事不宜迟,户部尽快行动吧!”
“如今我大明金银奇缺,就暂时锚定粮食价格发行新的货币!待将来国库充盈,再以黄金计量货币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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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避免重蹈大明宝钞的覆辙,宝钞提举司更名为‘大明货币发行总局’授实职从二品,专司执行货币政策,防范和化解货币膨胀带来风险,位高权重!”
“另外,户部名下清吏司更名为‘大明税务总局’今后只揽天下税务,授实职正三品。”
“至于清吏司名下的度支、转运、渔业、仓储这些等等一律要进行细分,务必做到职权明确,每个人都要清楚自己的真正的职责是什么。”
“明天我会亲自坐镇户部,清理户部多年以来的积弊,货币之事牵扯甚大,务必慎之又慎!”
赵勉听着听着人都快听傻了。
想他堂堂户部尚书之前也不过正三品,废除丞相制之后才被提为了正二品。
可这发行新货币的部门一经面世,就直接被提到了从二品的高度,确实是位高权重啊!
而且皇太孙这一改制,不仅要改宝钞,连大明的税务都要改,甚至还要大动整个户部的职权,端得那叫一个雷厉风行。
但这样做皇帝真的不会有意见吗?皇帝对太孙的信任程度已经到了这一步?
实授官职,改制六部,这都是只有皇帝才能拥有的权力吧?
“殿下,这步伐会不会迈得太大了,不是说只是改制宝钞吗?”
赵勉这话说得很委婉,变相在提醒着朱允熥要充分考虑到皇帝的想法。
然而对于赵勉的话,朱允熥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
他很清楚做事如果怕这怕那,那事什么事也不需要做了,因为根本做不成。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你不需要担心,我想皇爷爷这点信任还是有的。”
“还有,新钞发行之前,先将市场上流通的旧钞一率低价回收。。。唉!!!”
朱允熥说到这里长长地叹了口气。
实在是这样做太对不起下面的老百姓了。
可如果不这样做,朝廷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粮出来补贴,连年的战争,早把之前挣来的花得差不多了。
“就先这样吧!新钞发行后,务必完全革除以前只放不收的局面,官员的俸禄今后也将一率使用新钞,就连朝廷将来的税收也会以宝钞为主,赵大人!你明白这其中的份量吧?”
赵勉掌管整个户部,他太明白这其中所代表的意义了。
如果没有意外,这宝钞将来一定会成为大明朝最统一、最坚挺的货币。
皇太孙这是要结束这流传千年的贵金属统治,以纸质的宝钞彻底替代金银啊!
以年幼之躯,行如此果决之事,这是真的古今罕见。
他终于有些明白皇帝为何会如此放权了。
也许将来这位皇太孙会成为与秦皇汉武相比肩的存在。
皇帝给太孙的也并不是信任和宠爱,而是以皇帝的身份。。。对继任之君的殷切期望啊!
第五十章 耿炳文和李景隆友谊翻船了!
走出东宫后,赵勉一路上都低着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皇太孙大力改制的步伐和决心是他从没想过的。
更没有想过皇太孙一出手直接就拿大明宝钞开刀,此举着实让人震撼。
他从没想过有人敢在宝钞上面动手,连提起这件事的人怕是都不会有。
普天之下能有人让洪武皇帝自己承认错误?别开玩了。
然而事实却是皇太孙轻而易举就做到了,并且还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支持。
仅这一点,就彻底让他刷新了对那位嫡皇孙的认知。
既然已经得到授权,那他便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拿出让皇太孙满意的成绩出来。
这件事要办好了,他赵勉不敢说完全没有性命之忧,但绝对能够名载史册。
与天下万民和青史留名相比,他的性命已经无足轻重。
“赵大人!怎么样?太孙殿下可是有要事相托?”
“是啊!尚书大人!您这一副心重重的样子,定是被太孙殿下委以重任了吧?”
听着耳边传来的声音,赵勉一抬头才发现他已经来到了宫城之外。
因为朱允熥独召赵勉的奏对原因,此时的大臣们一个都没走,都想知道皇太孙说了些什么,接下来又想做什么事。
“诸位大人见谅!事关机密,现在还不能轻易透露,不过我可以告诉诸位的是,太孙殿下即将对整个户部进行改制!事发突然,本官就先失陪了。”
赵勉迈着匆忙的脚步往户部走去,然而没有几步又突停了下来。
“扑通!!”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下,赵勉一个转身直接朝着承天门跪了下来。
“太孙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咚、咚、咚!”
赵勉三声响亮的磕头,以及发自内心的呐喊,可把不远处的官员们给惊呆了。
没人知道他在东宫经历了什么。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皇太孙让这位户部尚书要做的事很重要,很得人心,至少很得他赵勉的心。
他们很清楚赵勉不是溜须拍马之辈,像这种动作他完全没必要做,然而事实却是他不仅做了,话语中还是那样的真心实意。
“老赵这是被殿下吓到了啊!户部改制?你们谁敢相信?”
李景隆这话一出,其他人这才回过神来。
对啊!皇太孙放着工部的乱子不管,居然管起了户部之事,还要将户部改制,这操作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更让人无法理解的是,户部改制什么时候可以由储君来管了?更不要说那位目前还不是储君。
“老郁,你是户部侍郎你还呆在这里干什么?户部都要改制了,你就不着急吗?”
郁新一听这话顿时如梦初醒,这才反应过来他还是户部侍郎,不是工部尚书。
都怪他目前把所有精力都给集中在工部尚书一职上了,连本职工作都被他给下意识地忽略了。
还有这赵勉也是,户部的工作也有他郁新一份啊!怎么就直接把他给撂了呢?尚书就了不起了啊!
“对、对、对!曹国公说得对!差点把这件大事给忘了!”
郁新说完也不等李景隆有什么反应,直接朝着赵勉的背影追了上去。
看着郁新远去的背影,李景隆的眼神说不出的失落。
储君是要正位了,可是嫡皇孙似乎早把他这位表兄给忘了。
虽然他曾经也打心眼里瞧不上这位,可该做的事情他一样没有落下啊!
联想到皇帝前几天把他从凤阳练兵处调回来待业家中,他的内心更加紧迫。
皇帝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李景隆知道他已经失宠了。
国公固然是与国同戚的,但必然是和皇室紧密地绑在一起,一旦被皇室抛弃,那国公之名也维持不了多久,这一点他很清楚。
如今皇太孙的手腕越发凌厉了,他至今都不敢相信这位真的还是原来的那个嫡皇孙。
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居然就敢把手伸向军队和六部,这可是太子爷生前都不敢做的事啊!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自古以来哪有储君不谨小慎微的?
可这位皇太孙却是如此的与众不同,他到底是如何在短时间内把皇帝的脉搏给摸得这么透彻的?
“曹国公在想什么?如此入神?”
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李景隆瞬间抖了一个激灵。
“原来是长兴侯啊!我在想什么你难道不清楚吗?在场的诸位应该都是同一个想法吧?”
耿炳文其实并没有李景隆那么深的想法,他现在就想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带兵出征草原。
之所以来这里,也只是想提醒一下尊敬的太孙殿下,别把之前答应他的事给忘了。
现在看起来皇太孙已经把目光放在了政务上面,这可得等到猴年马月去?周兴目前还在草原边上浪呢,他不想这么好的机会白白错过。
对于李景隆,他是当成竞争对手来看的。
在他看来此人别的本事没有,就擅于偷奸甩滑,把大部分的心思都放在拍马屁上面。
他担心皇太孙年幼,会经不起这种人的蛊惑。
“曹国公说的是哪里话,殿下可是答应我要让我带兵出征的,我就是来看看殿下准备什么时候出兵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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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
听到耿炳文这话李景隆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当时就慢了一步,居然就被这老兵油子给捡了个便宜。
“什么时候出兵皇上和太孙殿下自有安排,这是你该关心的事情吗?依我看就应该由我来带兵出征,殿下前些时日可是亲呼我为李百万的,此事长兴侯也是当事人,莫不是忘了?”
因为知道自己已经失宠,李景隆不想放过这难得的机会,哪怕得罪了耿炳文也无所谓。
他家是御赐国公,世袭罔替,只需要讨好皇帝和储君两人即可,耿炳文不过一个长兴侯,得罪了也没什么关系,与他李家将来的荣辱相比,这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李百万?就你?那不过是殿下抬举你罢了,真以为你用兵如神了?你小子上过战场吗?知道该怎么打仗吗?知道临战该如何排兵布阵吗?”
“当年我战败张士诚麾下大将赵虎,剿灭李思齐、张思道的时候你小子还不知道在哪呢!就你也能出兵挂帅?你觉得你配吗?”
耿炳文的智商和情商同样在线,他很清楚李景隆担忧的是什么,正因为如此,他更不能放弃这次机会。
大明如今的天下已经日渐承平,而皇太孙麾下可用之将又如过江之鲫,不想靠边站的话就得争,而且是拼尽全力地去争。
蓝玉和傅友德很明显是已经上船了,他耿炳文再不上船还能有出战的机会吗?
他不怕打仗,怕的是没有仗打,那才是最痛苦也是最危险的。
“呵呵!!配与不配可不是你耿炳文说了算的,我相信殿下心中自有安排!咱们等着瞧吧!”
郁闷的李景隆放了一句狠话后转身就走。
对于征战沙场这种事他实在没多大的把握,也只有真正打过了才知道。
看着李景隆大步离去的背影,耿炳文同样也是脸色阴沉。
蓝玉和傅友德太能打了,以后真的还有他出征的机会吗?
第五十一章 人心思动(上)
朱允熥自从进驻户部之后,整整三天都没有出来,这让想要亲近他的人不敢擅自靠近。
然而当官的就没几个不会钻营的。
既然见不着皇太孙的面,那便从户部的改制入手,一窥皇太孙的施政方向。
“殿下,最近有不少大臣都在旁敲侧击打听户部的事情,要不是将这些人监视起来?”
郭图是锦衣卫出身,他现在只会说关于本职工作的事情。
一段时间接触下来他算是看明白了,太孙殿下注重的是有实干精神的人,而不是那些溜须拍马的。
能不能干好先不论,但你只要肯干,那皇太孙的注意力绝对会转到你的身上。
“呵呵!还真是人心思动啊!监视就免了吧!想必锦衣卫里早就放着这些人的卷宗了不是吗?”
“说起来这户部之事还真是千头万绪,但凡关于钱粮的,全都绕不开户部,土地、俸饷、食盐、户籍。。。任重而道远哪!”
“殿下!!!”
朱允熥刚说完,一道充满激动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殿下,按您要求的,新的宝钞已经铸好了,还请殿下过目。”
进来的正是被朱允熥新提拔起来的大明货币总局副局长郑崇,局长的头衔暂时由赵勉兼任着。
他也懒得取那些乱七八糟的官名了,精兵简政,将是他这辈子必须完成的事情。
做什么事给什么官,一目了然多好?这样老百姓才知道有什么事找什么官。
把官员名称搞得繁文缛节的,名字确实是高大上了,因为除了主官之外,百姓根本不知道你是哪位,又管着什么样的事。
郑崇本是宝钞提举司的二把手,如今骤然从五品提升至正三品,可谓一步登天了。
之所以没被提为正职,那是朱允熥准备留着以观后效。
至于宝钞提举司原来的一把手,自然是被杀鸡儆猴给安排去吃牢饭了。
看着身前摆放整齐的七种样钞,朱允熥单手撑着脑袋开始沉思起来。
新钞分别是十贯到一百文不同样式的钞票,至于更低的就没有造的必要了,因为收不回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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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意是想将铜钱也给一次性退出市场的,奈何如今的造币技术还没有到位,也只能先把信誉立起来再说,信誉起来了,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
郑崇则是大气都不敢喘地站到了一边。
他现在是一点都不敢小瞧眼前的皇太孙,他觉得在货币这方面,皇太孙了解得比他还要透彻。
“行了,新钞的事情暂时就这样吧,不过你身为统筹整个大明货币的负责人,新的铸币和防伪技术不能落下,务必在五年内拿出符合我大明现状的新钞出来。”
“另外,新钞发行后将与粮食挂钩,因此你要时刻关注全国粮食价格的波动,以保证我大明新宝钞的平稳运行。”
郑崇闻言连忙站出来行礼。
他很清楚这是皇太孙第一次具体干涉六部事务,要是出了问题那整个户部应该没一个人能活下来。
皇帝不会允许皇太孙出错,错了那必然是整个户部的责任。
因此他现在可以说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而为了不辜负皇太孙的提拔重用之恩,他这两天更是只睡了几个小时。
“请殿下放心!微臣已经着手在全国各地招募懂粮食和民生的吏员,定不会让殿下失望!”
。。。。。
应天府最近几天发生了一件怪事,那就是不知道从哪冒出了大量身份不明的人员,开始花钱收集起废纸一样的宝钞,并且价格还给的不低。
一贯宝钞居然能换十文的洪武通宝,一百文同样也能换到一文钱,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谁都知道宝钞这东西连狗都懒得搭理,没想到还有人专门收这个,此时不换更待何时?
一时间,整个应天府欢快得像过年一样,到处都是兑换宝钞的人群。
有趣的是面对这种情况官府居然视而不见,这就更加助长了这股气焰,兑换宝钞在一天内就成为了最热门的话题。
“九江,你听说了吗?整个应天府到处都有人在兑换宝钞,咱家也要快点行动啊!说不定哪天就不收了。”
此时的李景隆正一脸阴沉地坐在太师椅上,听着妻子袁氏的唠叨。
不过现在的李景隆哪还有心思去关注这些。
他现在所有的心思都在琢磨着如何才能被皇太孙重用,这样才能保住曹国公府的荣耀。
国公府听起来是名声显赫,可这份荣耀没有了皇权的加持,那就是绝对的空中楼阁,风一吹就散了。
皇帝亲自颁发的免死铁券都保不了命,更何况国公这种头衔。
“别烦我,现在正是要命的时候,你一妇道人家能懂什么东西。”
袁氏对于自家丈夫的忧虑很是理解。
以前她还觉得没什么,毕竟已故的公公歧阳王是皇帝的至亲。
可自从皇帝将丈夫召回京便不再安排任何职务的时候,她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至亲又怎么样?欧阳伦还是皇帝的女婿呢,不一样要被赐死?
面对这种情况,她的娘家人根本帮不上忙,国公都不起作用了,她那小门小户又能怎么办?
“九江,你不是说太孙殿下最看重你的吗?有殿下的庇护只要你不犯错咱家会没事的。”
一听到这话,李景隆那双大眼睛顿时充满了委曲。
本来面容俊朗的他,此时看起来格外的可怜。
当初皇太孙呼他为李百万的时候,他还高兴了好几天的。
可一转头皇太孙就好像忘记了那回事一样,不仅对他疏远起来,言语中还充满了客套,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君心难测?
“唉。。。。”
看着同样一脸愁容的妻子,李景隆长叹了一口气。
如今的皇太孙变化太大,他完全就不知道该从哪里着手。
这都还没有正式成为储君,就开始堂而皇之地插手军权了。
就这还不止,不仅亲自下令处置了工部尚书秦达,现在更是集全部精力管起了户部的事务。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彻底打破了他对原来那个嫡皇孙的认知。
“嗯。。。等等!你刚说什么?兑换宝钞?真有此事?”
袁氏不明白丈夫为何突然间如此一惊一乍的,刚才还对宝钞不上心,现在又关心起宝钞来了。
“你呀!天天呆在家里哪会知道外面的情况,如今外面都传疯了,一贯宝钞可换十枚通宝,一百文也能换到一枚,你说说,这样的好事哪里去找?”
“哗!!!”
李景隆听到这里,整个人瞬间弹了起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殿下。。。殿下这是在行满朝文武皆不敢行之事啊!”
听到市面上正在大肆兑换宝钞,李景隆感觉他明白了皇太孙亲自坐镇户部的用意所在。
他不得不佩服皇太孙行事的勇气和果断。
所谓的改制,应该就是皇太孙想要改制如今大明朝宝钞的弊病所在。
难怪赵勉会激动成那个样子,他是户部尚书,没人会比他更在意宝钞现行的制度。
以前这种事没人敢提,因为它是皇帝不光彩的一面。
可现在皇太孙迎难而上,选择直面皇帝的错误,并且亲自改正皇帝的错误,这是他从来不敢想象的。
恐怕就是已故的太子爷,也不敢相信他的儿子能做出这种惊世骇俗的事情出来。
“快!!把咱们家所有的宝钞悄悄地送到户部,不要让任何人知晓,只需要让太孙殿下一人明白我老李的忠心就行!”
“不!这件事我必须亲自去办,咱家的宝钞在哪里?都给我集中起来!快!!再晚一点就要被耿炳文那老东西捷足先登了。”
第五十二章 耿炳文的感叹!
兑换宝钞的行动自然是朱允熥发起的。
这种坑老百姓的事情并不光彩,所以他没有动用户部的力量,直接发动了大量的锦衣卫。
不仅是在应天府,整个大明的锦衣卫都开始联动,只是没有应天府这么大的动静罢了。
采取十比一的兑换比例,也是朱允熥在查看户部的钱粮储备之后做出的决定,这已经是所能补偿的极限了,尽管如此,那也是一个天文数字。
从洪武八年就开始大量发行宝钞,如今十多年过去了,天知道滥发了多少钱出去,刚开始几年还好,后面就完全成了一笔糊涂帐。
他知道在宝钞的信用建立起来之前,对北元的进攻怕是要暂时停滞了,原计划在朱标下葬之后就对北元余孽发起进攻的事情也不得不终止。
一个已经是疥癣之疾,一个却是百年大计,他分得清谁轻谁重。
“殿下,户部外面有人送来了大量的宝钞,经过粗略的清点,不少于五十万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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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郑崇的汇报,朱允熥用力地揉了揉额头,随后才抬起头,这几天超强的工作量可把他累得够呛。
然而这才仅仅是一个户部,将来他还要把六部和五军都督府全都梳理一遍,好做到职责明确,可想而知工作量有多大。
谁都知道简政放权带来的好处,可身为皇帝,又有谁能拒绝大权独揽的诱惑?
“哦!这才是宝钞回收的第二天吧?知道是谁送来的吗?”
“回殿下,来人并没有通报姓名。”
见郑崇不知道是谁送的,朱允熥把目光看向了旁边的郭图。
见到朱允熥的眼色后,郭图连忙行礼道:“卑职马上去查!”
与此同时,宝钞兑换掀起的风波已经震动了整个应天府。
是个人都知道宝钞只发不收,可现在却有这么多人明目张胆地回收宝钞,傻子都知道这里面有情况。
更不要说应天府衙和五城兵马司直接选择了无视,这就更让人莫测高深了。
能够在京师之地落脚,除了极少数武勋之外,但凡有个品级的都对政治尤为敏感。
耿炳文虽然比李景隆慢了一步,可他的政治觉悟也不低。
当儿子耿璇向他问及宝钞兑换一事后,他就知道是皇太孙动手了,这一出手直接就把他吓了个半死。
他想破脑袋都不明白,皇太孙是从哪来的勇气敢对大明宝钞开炮。
以他这么多年的政治经验来看,这绝对是一次壮举,搞不好皇太孙之位都有可能不保。
然而皇太孙却偏偏这么干了,还以大明储君之躯,亲自在户部坐镇指挥。
“老大,快!把咱家的宝钞都集中起来,一分不少地送到户部,记住!不要让人知道是我们家送的。”
话刚出口,耿炳文就难以掩饰他激动的神情。
“太孙殿下厉害啊!难怪工部尚书秦达、宝钞提举司李业这些人全都只是下狱,之所以留到现在,恐怕都是太孙殿下为这件事拉出来当垫背的。”
“如此一来,只需要往他们头上多戴上一顶帽子,所有事情就都顺理成章了,殿下知道皇上一定会借此机会杀戮功臣,所以已经提前为我等做好了准备,就是不知此举能保下多少人了。”
“殿下真是至诚至孝啊!明知道做这种事情是要背千古骂名的,可殿下依然毅然决然地为皇上,为大明去做了。。。有此明君,盛世可期!”
耿炳文这一连串的马屁拍下来,那是惊得耿璇目瞪口呆。
他与皇太孙虽然不熟,但也知道以前的皇太孙是什么模样。
事情当真如自己老爹所说的这样?皇太孙能有如此大的智慧和毅力?怕不是皇上在后面推动吧?
“爹,太孙殿下尚且年幼,真的能看得如此长远?儿认为应该是皇上。。。。”
“哼!你懂个屁!!”耿炳文直接打断了长子要说的话。
他很清楚皇帝是什么样的人,能动手就不绝不吵吵,说得就是这位洪武皇帝。
而且宝钞这种事皇帝根本就不会去碰,他也不会允许别人去碰。
更不要说让嫡孙为他背锅这种事,他相信这种事皇帝根本想都没有想过。
强势了一辈子的皇帝,哪怕是杀尽了满朝文武,都不可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
“老大你还是太年轻了,太孙殿下的处事手腕与皇上有很大的不同,殿下也许同样会大开杀戒,但殿下绝对会让人死得心服口服。”
“等着看吧!这朝堂上的天马上就要变了,太孙殿下如此睿智,要不了多久就将是殿下主政了。”
“咱们这位殿下啊!将来必是大有为之君,与太子爷的直谏不一样,太孙殿下有手段也有方法,一出手便让人无法拒绝,这是真正的阳谋,连皇上也无法拒绝殿下的好意。”
“国朝有此明君,大明之幸!天下人之幸啊!”
感慨了一声之后,耿炳文发现儿子还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当场就有点火大。
皇太孙才十四岁就有如引觉悟,而你都十八了,却还如此不懂事。
就算不能与皇太孙相比,好歹也比你爹聪明一点啊!
“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把宝钞送过去!!李景隆那小儿恐怕已经行动了,快去!!”
“砰!”
耿炳文说完还不解气,当场就给了耿璇一脚,痛得耿璇夺门而逃。
“爹!别打!别打!儿子马上就去,马上就去!!”
看着长子慌忙逃窜的背影,耿炳文的脸色一下子就由激动变为了沉思。
储君有明君之相是好事,可是他到现在还没有上船呢,这才是最要命的。
沉默了一会后,耿炳文突然眼前一亮,应该是想到了什么好办法。
喃喃自语道:“这是一步险棋啊!成了与国同戚,不成万事皆休。。。。”
在宝钞的事情上,耿炳文的操作与李景隆如出一辙。
只不过他仗着多年的为官经验,看得比李景隆多了一点。
但他不知道的是,其实朱允熥一开始根本就没想到那么多。
之前他只知道现在大明朝的国力如旭日东升,正是推动大明钞票走向周边各国的大好时机。
而当发现宝钞提举司一把手李业贪污之后,他才想到了这个办法。
反正都是要死,还不如死得有价值一点,至少在人生的最后,还能为国家和人民出一把力。
第五十三章 人心思动(下)
宝钞回收一事不仅在民间引起了巨大的轰动,就连朝中大员都是人心思动。
从朱允熥进入户部开始,这些人都把目光转向了户部。
但凡能站在朝堂上的,都想趁着皇太孙还没有正式入主东宫之机,借此机会一观未来储君的施政措施。
然而让人震骇的是,皇太孙第一次出手就引爆了如此大的一颗雷。
改制宝钞?那不就意味着让皇帝承认他的错误吗?这也太可怕了。
“大哥,听说了吗?太孙殿下对宝钞动手了!!”
徐增寿的语气充满了不可思议。
他同样不敢相信朱允熥的魄力会如此之大。
位子都还没有坐上去,就敢拿大明宝钞开刀,这得是有多大的自信?
就连太子在时都不敢提及这件事,可这位太孙却敢直接动手,这其中的差距着实有些大。
听到四弟的话,徐辉祖皱着眉点了点头。
事情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可不管是户部还是应天府衙却都没有一点动静,如此一来谁都知道这是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前兆。
“太孙殿下革除国朝弊病的决心已下,这种大势。。。任何人都无法阻挡!身为大明的国公自当全力相助!还有,这件事到此为止!”
“从现在开始,我魏国公府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不准一人再提及此事,府中所有宝钞也一并悄然送往户部,向殿下表明咱们拥护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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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牵扯太大,不知道又会有多少人因此而丧命,大是大非面前我魏国公府可不能有一点含糊!明日我会奏请陛下前往陕地练兵,过两月再回来。”
徐辉祖的话说得很重,不管是徐添福、徐膺绪、徐增寿还是徐妙锦都听出了其中的险恶。
在山陕之地练兵防边的将帅不少,这种形势下前往陕地练兵,摆明了就是去避祸的。
至于两个月后再回来,那当然是太孙殿下要正位东宫了。
徐妙锦全程一言不发,她又想起了数日前两人见面的场景。
不亲身体验,是绝对无法想象的。
她终于明白了什么叫绝对权力,笔墨挥下,便会有无数人因此丧命。
他们魏国公府已经是位极人臣,可身为国公的大哥,却因为皇太孙的雷霆行动,不得不避祸陕西,这实在有些过于可怕了。
更令她难以置信的是,皇太孙明明还小她两岁,可却已经干涉起大明宝钞这等大事了。
果然是君心难测,那时见面时还一副小无赖的样子,怎么转头就。。。。
“大哥!两年前的事会不会。。。。”
“住口!!这是你该说的话吗?”徐辉祖厉声打断了徐妙锦要说的话。
不由得他不严肃,满朝文武谁不对这件事讳莫如深。
皇帝颁布‘昭示奸党录’大杀功臣是假,想要帮继任之君集大权于一身才是真。
为了防止后代复起丞相制,甚至还把这事给编入了祖训,由此可见皇帝对于相权的忌惮,那是唯恐后世之君大权旁落。
看着大哥严厉的表情,徐妙锦很是委屈。
她也不想提起这事的,因为这是很多人一辈的噩梦,她同样如此。
但是听到大哥说得这么严重,她很是担心两年前的事情会再次上演。
到那时,当朝的国公和侯爷不知道还能剩下几人。。。。
与魏国公府的愁云惨淡相比,开国公府那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常升和常森两兄弟从来没想过他们的外甥还会有如此果决的一面。
“二哥,从目前情况来看,太孙得到的信任要比太子多得多啊!太子殿下从来都只会劝诫陛下,可咱们这位爷却能亲自动手杀人,现在更是把主意打到了宝钞的身上,了不得啊!”
“哈哈!!!”
听到常森的话,常升直接大笑起来。
“这不就正说明太孙殿下有做大事的魄力吗?普天之下除太孙之外还有谁敢对宝钞动手?”
说到这里,常升对着远处的管家招了招手。
“常福,马上把府中存留的所有的宝钞全都送往户部,这种事咱开国公府怎能不大力支持呢!”
“我相信为了支持太孙殿下,现在肯定已经有不少人这么干了。”
见常升只有这点动静,常森有些看不懂了。
既然知道大家都会做,那他们身为皇太孙的母族理应做得更多才是。
不这样,如何能体现出亲族的重要性?
“二哥,咱们真的不做点别的了?那可是允。。。太孙啊!”
“呵呵!!老三哪!你觉得殿下需要我们做其它的吗?如此足矣!别忘了咱家是做什么的。”
常升很明白弟弟急切的心理,他何尝又不想多帮衬着点。
但他们老常家是军伍出身,贸然跑去干涉政事这是想干什么?
“看着吧!这个事啊!不会小!咱们还是静静地呆在后面看着吧!需要动武时,那才是咱兄弟发挥的地方,这个度你可要把握好咯!”
“在件事情上,做多了会有干政之嫌,到时这不仅陛下不能容忍,同样这也是殿下不想看到的,你明白吗?”
“而且以陛下的性格,是不可能让太孙为他背上骂名的,这事结束后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得亏是殿下自己争气,不然咱兄弟二人还能像现在这样,悠闲地看着朝堂上的风起云涌吗?”
常森闻言用力地点了点头。
这话绝对没有任何水份,嫡皇孙不上位,那他们开国公府性命难保。
在杀功臣和杀孙子这个选择上,皇帝根本不会有任何的纠结。
“二哥你说得对啊!是我太着急了,咱兄弟还年轻,总有一天能帮上忙的。”
见常森已经明白过来,常升嘴角一翘,闭上双开眼继续摇晃着身下的躺椅。
整个朝堂怕也就只有这两兄弟稳坐钓鱼台了。
自从兑换宝钞的风波一起,但凡觉得自己在朝中有点地位的人都是心不在焉,不少人更是人心惶惶。
能走到这一步的人,没有一个是傻子,不说是天下最聪明的,那也绝对是最顶尖的那一撮。
皇太孙突然向宝钞开炮,那就说明这一定是皇太孙的个人意志,因为皇帝要承认错误早就承认了,根本不需要等到今天。
那么问题来了,皇太孙能让皇帝承认错误,那皇帝接下来会怎么做?
不少人一想到这个问题,当场就被吓得直打哆嗦。
皇帝宠孙都宠到这一步了,他能让爱孙替他留下骂名?不用想都知道不可能。
为了给自己的爱孙正名,紧随其后的一定是一波大清洗。
如今该考虑的不是宝钞的事情怎么样,而是该想着如何在这场风波中活下来。
事实也没有出乎这些人的预料。
得知爱孙的行为后,老朱已经在酝酿着该处理哪些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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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朱元璋的决心!
朱元璋这几天干什么事都很不得劲,自从爱孙进入户部之后,他就患上了这种病。
尤其是得知爱孙已经五天没有走出户部大门之后,就更是担忧了。
他自认为已经算是勤政的帝王了,可和爱孙比起来似乎差了不少。
吃饭睡觉全都在一个地方,他觉得现在真没这个本事,年轻时还好,现在是不可能了。
大明的继任之君能有如此觉悟,他是打心眼里高兴的。
可时间长了他又怕爱孙身体会被累垮,在这种纠结的情绪中他是寝食难安。
对于爱孙的情况,他现在已经由原来的一日一询变为了一日五询。
“怎么样?允熥休息了没有?”
蒋瓛一进门老朱便迫不及待地开始追问。
“回皇上,殿下休息是休息了,但是。。。殿下今天就只进了一口饭食,臣担心殿下身体会撑不住啊!”
“什么!!!”
老朱一听顿时就怒了,起身开始来回踱步。
“这孩子也太乱来了,不知道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吗?不就是宝钞吗?他这么着急干什么?”
“还有那帮御厨也是废物!就不能做出点符合允熥胃口的东西吗?”
“你现在,马上去把那些给允熥做饭的全都杀了,这种废物留着何用?”
此时的朱元璋是真的被气到了,他向来只会向官员开刀,一般不会对下人怎么样。
可现在却是迫不及待要杀御厨来泄愤,可想而知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但既然说了这件事由爱孙全权处理,他也不好再去轻易干涉,不然他怕打击到爱孙的积极性。
“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咱的话不好使了?”
看到蒋瓛无动于衷,老朱直接就把气撒在了他的身上。
“扑通!”
面对皇帝的暴怒,蒋瓛直接跪了来。
“皇上!不能杀啊!太孙殿下知道皇上可能会迁怒于御厨,特意叮嘱微臣请皇上不要擅开杀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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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说要精简户部机构,另外重组各司的职能,过几天就好了,让皇上不要担心。”
听到这话老朱也愣了下,随后一屁股坐回了龙椅上。
“嘿!!这小子还真是把什么都算到了啊!”
“之前抓了那么多户部和工部贪官,并且还留到现在,应该就是为了让咱少杀点人吧?”
“这小子有点手段嘛!都算计到他爷爷头上来了,不过你想替爷爷背这个锅,爷爷怕是不能如你所愿了啊!做都做了,爷爷还在乎那么点骂名吗?”
“乱世当用重典,国朝初立,百废待兴!为了天下太平。。。再大的牺牲又有何妨?”
在老朱的潜意识里,他从来都没有认为这么做是错的。
为了筹集到更多的粮饷,他不得不出此下策。
物价飞涨、民怨沸腾他全都看得到,但不这么做如何集中力量消灭北元余孽?
一旦等这些人喘过气,他们就会卷土重来,到那时又再打一次全国大战吗?
他觉得唯一做的不对的地方就是管杀不管埋,见宝钞形同废纸之后,就放任自流了。
但想让他这个开国皇帝承认错误那是不可的,要不是有朱允熥提醒,他都快要忽略这档子事了。
遇上重大仪式赐点宝钞还能减轻财政压力,何乐而不为?反正又没人敢说什么。
“去把那些人的名单都拿出来,正好让咱看看又有多少人贪污了。”
等了半天才等到一句话的蒋瓛,身体瞬间颤抖了一下。
言语虽轻,但他知道这次又有不少人要人头落地了,而这一切的始作俑并不是皇帝,而是皇太孙。
宝钞本就牵扯太多,甚至还事关皇帝的名誉。
可皇太孙却还是执意要拿宝钞开刀,那皇帝为了不让太孙留下骂名,就不得不拉出一些人来正名了,甚至皇帝自己也做好了替太孙背骂名的准备。
说是骂名有点夸张,但绝对会成为皇帝身上一个洗不去的污点。
本来让宝钞随波逐流那是一点事都没有的,谁不知道皇帝是乞丐出身,不懂这个也情有可原,更何况早就有言在先,这玩意是只发不收的。
现在盖子掀开了,皇太孙还大张旗鼓以十比一的比例回收宝钞,那不就成愚弄百姓了吗?
百姓原来按一贯价格拿的宝钞现在只值一百文,这种事情谁能够接受?
可你要不回收,那新的宝钞根本无法发行,这就是一个死循环。
人有时候需要的往往并不是真相,蒙在鼓里要比明白现实舒服得多。
蒋瓛身为锦衣卫指挥使的,他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一点。
跟在皇帝身边这么多年,他同样很清楚这是一个多么强势的皇帝,想让他认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可如今为了支持太孙给太孙铺路,皇帝是真的豁出去了,连身后名都不要了。
“皇上,恕卑职多言,太孙殿下怕是不希望您这么做啊!殿下年纪虽轻,可同样有不惧风雨的勇气和决心!”
听到蒋瓛这话,老朱还没有说什么,一边的周仁却是颇为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他们的职位决定了他们只有当个闷葫芦,坚定执行皇帝命令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偏偏这位比他心机城府还要深的锦衣卫指挥使,却说出了这样的话,这就不由得他不惊讶了。
“呵呵!难得你还有发表自己意见的时候啊!正因为如此,这件事咱非做不可!去办吧!”
老朱并没有因为蒋瓛的多言而生气。
连这等冷血的老狐狸都忍不住夸奖爱孙了,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能力什么的先不说,至少这份毅力已经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
所以他更不能让爱孙的名誉蒙上一点尘埃。
在他看来,他的爱孙将来当为千古一帝,也必是千古一帝。
(感谢书友一米阳的大力支持,今天没时间加更了,明天一定加更。)
第五十五章 大明宝钞案!
朱允熥一觉醒来,马上就投入了新一天的工作。
粮食的储存已经开始紧锣密鼓地进行着,这件事还是由新上任的郑崇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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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但凡有关宝钞的事情,朱允熥一律扔给了新成立的‘大明货币制造总局’。
尚书赵勉就是挂个头衔,真正主持工作的还是郑崇。
他现在正在考虑要不要趁着户部改制的机会,顺手将食盐也收归国有。
如今食盐实行的是‘开中法’,对大明初期的稳定还是起积极作用的。
但朱允熥知道要不了多久,这个以盐、茶为中介,召募商人输纳军粮、马匹等物资的方法就会成为弊病,在此基础上将会衍生出一大堆不法的盐商。
食盐这东西走到任何地方它都是人的必需品,一旦被商人垄断,想要再收回来就不只是死一点人那么简单了。
巨大的利益能让无数人为之疯狂,等伤口流脓了再刮会伤到根基的。
他现在纠结的是‘开中法’还在起积极作,如果趁此机会把食盐收回来,那本就膨胀物价怕是会飞奔。
然而如果不收回来,再过些年处理的话,那他就不得不举起屠刀大杀四方。
“唉!!!还是把眼下的事情搞定再说吧!知道得越多,需要做得就越多啊!”
“如今宝钞都还没有正式发行,想那么多又有什么用,应该把全部精力集中在这上面才是。”
在朱允熥纠结的时候,老朱已经果断地出手了。
为了让爱孙走在最伟大、最正确的道路上,他这回是真正地工作了一个通宵,把早朝都给罢了,而且什么事都没干,就看着册子上的哪些人适合杀。
“啪!”
当老朱停笔把一本新册子盖上的时候,蒋瓛不需要抬头就知道皇帝的杀意已经无法阻挡了。
“蒋瓛,这几天应天府的宝钞收集齐了没有?”
“回皇上,太孙殿下的行动已经取得了很好的效果,据锦衣卫回报说目前已经没多少人在兑换宝钞了。”
老朱听到这话满意地点了点头,只不过低着头的蒋瓛和周仁是看不到了。
在两人心弦紧绷的时候,上面的声音再次传到两人的耳中。
“锦衣卫马上安排人手围住户部,千万不能让允熥发现咯!不然这事就办不成了,你明白吗?”
虽然声音很温和,但蒋瓛脑海中却是响起了一道炸雷。
他很清楚皇帝对这件事的在意程度,如果他办砸了,那他的九族都没有全尸。
没有了皇太孙在旁边约束的皇帝,那是一个真正冷血无情的帝王。
他这一刻无比希望皇太孙能马上从户部走出来,这样的话这场大规模的流血事件就不会发生了。
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刽子手不假,可这一次恐怕至少会有上万人因此而死啊!
在有选择的情况下,他是真的不想掀起这么大的杀戮。
尤其是皇帝马上就会放权由皇太孙来处理国事的情况下,他就更不想手上沾血。
新君上位已成定局,他还打算在新君手下卖力干活呢。
如果新君对他办事能力满意的话,那或许就不用跟着皇帝一起去下面了。
作为处理惯了阴暗事务的蒋瓛来说,他与周仁都对这一点看得很明白。
也许不用等到皇帝驾崩,他们就会先一步而去都说不定。
但如果有了皇太孙求情那就不一样了,有如此得帝心、人心的新君作保,那皇帝很大概率会对他网开一面,因为他还有用。
干他们这一行的,最怕的就是失去信任,其次便是还有没有用。
要是这两点齐备的话,那生命绝对是可以确保无忧的。
“请皇上放心,卑职必定不会让殿下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
在这种要命的时候,蒋瓛不敢有任何的犹豫。
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太孙殿下早日从户部走出来,这样可以少死很多人。
“啪!!”
老朱面无表情地点了一下头后,直接将他整理好的名单扔到了蒋瓛身前。
“户部的事情处理完后,你务必用最快的时间把这些人全部押入刑部大牢,罪名便是‘与民争利’!”
“朕有感民难,特准户部发行新钞,收旧钞以安民,然赃吏误国误民,实甚可恶!今,特诛之!”
“臣!遵旨!!”
蒋瓛闻言连忙捡起地上的小册子退了出去。
皇帝如此正色,他哪里还敢多呆。
虽然仅仅只是口谕,但这话绝对比圣旨还要厉害。
回到锦衣卫衙门之后,蒋瓛喝了好几口茶水才把焦躁不安的情绪缓解。
随后便马不停蹄地带着三百人的精锐锦衣卫便向户部跑去。
户部的衙门和锦衣卫衙门相差并不远,穿过洪武门便是六部和宗人府。
来到户部之后,蒋瓛第一时间便把里面的郭图给悄悄唤了出来。
“指挥使大人,您怎么亲自来户部了?还带了这么多人?可是发什么了什么大事?”
对于郭图的疑惑,蒋瓛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不错!皇上圣旨已下,从现在开始不能让太孙殿下知道外面发生的任何事,户部一切照旧,这些人都是用来阻拦外面所有想要向殿下求情的人。”
“还有,你小郭现在是咱们锦衣卫中最靠近殿下的人,可千万不要在这要命的时候犯傻啊!记住,一定不要让殿下发现你的异样,不然天威即刻降临!”
“好了,该说的都说了,要抓的人很多,迟了倒霉的就是我了。”
看着蒋瓛匆忙离去的背影,郭图内心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
不让皇太孙知晓,那必定是皇帝要大开杀戒了。
可是之前都已经抓了那么多人了,为什么还要杀?是因为拉出来的人份量还不够吗?
回到朱允熥身边后,郭图已经在最短的时间里平复了内心的震撼,外表看不任何异样。
看了一眼坐在上首还紧锁着眉头的皇太孙,郭图此时的想法和蒋瓛一模一样。
要说这世上还有谁能阻止皇帝杀人的话,那这个人只能是皇太孙。
可现在的皇太孙还有心思关注外面的事情吗?
以这位爷的性情来看,不把宝钞的事情处理好,暂时是不会出去了。
第五十六章 风声鹤唳!
户部被锦衣卫密不透风地给封住后,整个京师霎时间变得风声鹤唳起来。
大量禁军从皇城汹涌而出,随后直接接管了城防和五城兵马司的职能,而锦衣卫则紧随其后开始破门抓人。
这种事情最先倒霉的当然是吏部,谁让它管着大明天下的官员任免呢。
皇帝今日罢了早朝,尚书詹徽就已经察觉到了这里面的不对劲,因此一直呆在吏部。
因为这地方离皇太孙很近,随时都能向皇太孙求救。
“尚书大人!不。。。不好了!整个户部突然被锦衣卫给封了,指挥使蒋瓛已经带人过来了。”
詹徽一听这话身体忍不住颤抖了一下,他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要知道皇太孙还在户部,可锦衣卫却敢直接接管整个户部衙门,那一定是皇帝动手了。
他很清楚皇帝要给储君摘刺的心理,为了这个,皇帝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他是左都御史兼吏部尚书,可以说在没有丞相制的情况下,他做官已经做到了为臣的极限,蒋瓛此次过来真正的目标一定是他。
皇帝肯定是觉得一个工部尚书的份量不够,所以他是必需要被推出来祭旗的对象。
“你马上去通知太孙殿下,让殿下知道外面情况,这样我等还有活命之机!快去!!”
蝼蚁尚且偷生,就更不说这位吏部天官了。
詹徽虽然和朱允熥接触不多,但他也知道如今能阻止皇帝的只有皇太孙一人,只要这位爷能够挺身而出,那一切都还来得及。
现在皇帝所做的,无非就是想让他和群臣一起替皇太孙扛下这个骂名。
但如果皇太孙不愿意领情的话,那皇帝没有任何办法。
说白了这件事的本质就是爷孙俩争着要扛下这个骂名。
一个是想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另一个就是完完全全地护犊子了。
“恐怕要让尚书大人失望了,您的这番言语怕是传不到太孙殿下的耳中了。”
詹徽激动的话音刚落,大量的锦衣卫就开始鱼贯而入。
“所人有包围吏部,不可让一人逃出!!”
“快!快!快!先把四门封锁!!!”
“扑通!”
听着外面传来吼声及脚步声,失神的詹徽一屁股坐回了位子上。
吏部和户部的大院虽然只有一街之隔的距离,如今却已成为一道天堑。
“带走!!”
看到詹徽不发一言,蒋瓛直接挥了挥手。
刚才这位吏部尚书的话,可以说是说进了他的心坎里的,因为他也想让皇太孙知道。
然而这种事谁都可以拼命去做,唯独他们锦衣卫不行。
抓走詹徽之后,蒋瓛又把目光放在了另外一人身上,此人正是吏部侍郎傅友文。
“傅大人,您的事发了,一起走一趟吧?”
“哗啦!!”
傅友文比詹徽要不堪多了,被蒋瓛点名后,整个人瞬间像条爬虫一样溜到了地面上。
虽然傅友文和傅友德的名字很像,但这二人可没什么关系。
就算有关系,才刚刚着陆的傅友德也不敢在这时候多言。
抓了两个吏部的话事人后,蒋瓛忍不住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户部衙门。
其实他对于抓官尤其是抓大官这个过程是非常享受的。
那些萦绕在耳边的哭泣声和求饶声,能给他带来莫大的快感,也更能体现出他的大权在握。
但他现在最在意的是皇太孙会怎么看待这件事情,这关系到他今后的身家性命。
皇城外围的部院乱了,京师的勋贵之家同样也没好到哪里去。
从禁军接管城防开始,勋贵的家人们就躲在家中瑟瑟发抖起来。
这一幕实在是太熟悉了,简直是两年前的翻版。
如今满城的鲜血都才刚流干,皇帝就又开始杀人了,这如何能不让开国勋贵们感到惊惧。
“九江,外面到处都在抓人,不会马上就轮到咱家了吧?你可得想想法办法啊!”
“慌什么!这件事和咱们家有什么关系?安静地看着就行了。”
对于妻子的慌乱,李景隆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和勋贵们的牵扯又没有多深,抓谁也不可能抓到他的头上。
而且他很清楚这件事的真正的原因在哪里,所以并没有当回事。
“家主!不好了,锦衣卫上门了!”
“你说什么!!!”
刚刚还一副稳坐钓鱼台之相的李景隆差点被当场送走。
这他妈刚才还在说和他们家没关系,没想到转眼之间就轮到他了。
锦衣卫的手段没人不清楚,就算有不清楚的人那也听说过锦衣卫的威名。
他知道这次一旦进去,不死也要脱层皮。
更不要说皇帝这次摆明就是冲着杀人来的,如果没有意外,这回他怕是要凉了。
“听着!我被带走后,你一定要想法办见到皇长孙,让他去求太孙殿下,这样我还有出来的可能,一定要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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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李景隆不知道皇帝为什么要处置他,好歹他也算是半个皇族啊!
但不管怎么样,在生死面前,他不得不奋力一搏了。
如今皇太孙所在的户部肯定已经被团团包围,任何人不能接近。
既然如此他就只能找皇长孙帮忙了,还好他这几年的马屁没有白拍,总算有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夫君!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来救你的。”
危难时刻袁氏反倒不慌了,她知道慌也没用,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想办法救丈夫出来。
“曹国公李景隆!趁朝廷有意整肃宝钞之机,有大肆囤积宝钞之嫌,现押往刑部大牢候审!曹国公,请吧!”
李景隆看了满脸冷漠的锦衣卫一眼,迈着颤抖的身躯向前走去。
“夫君!!!”
袁氏用尽浑身力气拉着李景隆不想再让他向前。
“不要忘了我说的话!!”
李景隆转身拍了拍妻子的手背,眼泪这时候也不自觉地流了出来。
他的心里也很委曲啊!宝钞全都送到户部了,他府上现在连一百文面值的宝钞都拿不来。
正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他就不相信皇帝会看不到他的行动。
老朱抓李景隆当然是有原因的。
他已经做出决定要退居幕后了,所以他想借这次机会为爱孙扫平所有的障碍。
本来对于李景隆,老朱是不放在心上的,没本事的话,当个猪养也没关系。
然而朱允熥那声李百万把李景隆给坑惨了。
虽然事后朱允熥已经刻意疏远了李景隆,但老朱还是有这方面的担忧。
任人唯亲没关系,可李景隆有点太扶不上墙了。
他很清楚爱孙倔强的性格,等他驾崩之后一定会兴兵北伐,所以他不能留着李景隆。
更不能容忍李景隆一天到晚在爱孙身边大拍马屁,动摇爱孙坚定的意志。
所以哪怕李景隆是他朱元璋至亲姐姐的亲孙子,他也不得不下手了。
第五十七章 朱允炆的嫉妒!
朱允炆最近很是悠闲,因为根本没什么事需要他干。
本来还指望着过两年去外面就藩的,现在也彻底没有希望了。
他的好三弟已经明确对他表明不让他出去就藩,他能有什么办法?
他现在只觉得自己就像是个被抛弃的孤儿,要不是有母亲在他的身边时常陪伴安慰,他都快忘记亲情是什么样了。
以前疼他的皇爷爷对他也不管不顾了,一门心思都放在了他的嫡孙身上。
原来那些巴结他的人也都不来看他了,就好像他朱允炆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他第一次体会到了书中所说的,最是无情帝王家的含义。
也是到这时他才明白,原来皇帝的眼中只看得到国家和臣民,亲情真的只能是附庸。
“殿下!!您一定要救救我家九江啊!!他被。。。被锦衣卫抓走了!!”
正在发呆的朱允炆听着耳边传来的哭泣声,下意识就看了过去。
一开始他还没搞明白九江是谁,看到袁氏后才反应过来,这李景隆的字可不就叫九江嘛。
“李景隆被锦衣卫抓走了?不可能吧?允熥。。。太孙为什么要这么做?”
朱允炆下意识地认为此事是朱允熥所为,毕竟李景隆也算是他爷爷的半个孙子。
依照他对自己皇爷爷的了解来看,他的皇爷爷不可能做出这种决定。
“不。。。不是太孙殿下,是皇上!现在已经没人能见到太孙殿下了,所以妾身恳请殿下救救我家九江啊!”
朱允炆一直在东宫呆着,根本不清楚外面的情况,如今听到是自己爷爷亲手所为,顿时就明白外面发生大事了。
连李景隆这样的皇族至亲都被抓了,其他人能够幸免于难吗?
他本意是想帮帮李景隆的,毕竟这位表兄待他很是和善,以前逢年过节的时候都会带礼物来看他。
然而朱允炆终究不是朱允熥,一听到是自己爷爷亲自下的令,他下意识就选择了退缩。
和他的老爹以及叔叔们一样,朱允炆对自己的爷爷也是说不出的畏惧。
“这。。。既是皇爷爷下旨,我怕是无能为力啊!”
袁氏此时已经没有心思关注朱允炆的怂样了。
她很清楚皇帝对于此事必定是从速决断,晚了就只能给自己丈夫收尸了。
“殿下,您不需要去求皇上,只要您能让太孙殿下从户部出来就行了,太孙殿下一定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朱允炆一听这话,心中莫名地有些难受。
他确实是没勇气直面自己的皇爷爷,可他不知道这个三弟吃错了什么药,就是拿得出这份勇气。
不仅如此,爹在时都不敢做的事,这个三弟却是接二连三地在做。
甚至还敢亲自替皇爷爷做主,把西平侯沐英都从云南给接到了京师。
这一个月发生的事情实在是目不暇接,让他一辈子都难以忘记。
好像周围的所有人都变了,就只剩他一个人还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却又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找太孙么!那我就去试试吧!不过我不敢保证一定能见到他。”
“虽然我也是皇孙,但这等大事皇爷爷怕是不会让我插手的。”
“妾身在此替夫君谢过殿下!!”
见朱允炆答应,袁氏直接就跪在地上不停地磕着头,她知道眼前这位是唯一能救她丈夫的人了。
而看着涕泪横流的袁氏,朱允炆此时的心很痛很痛。
在至高无上的皇权面前,只要需要,皇亲国戚也不过如此。
抱着沉痛的心态,朱允炆以最快的速度向户部跑去,然而跑到承天门时就被当场拦住了去路。
“殿下请留步,皇上有旨,六部今日戒严,任何人等一律不得擅自出入。”
朱允炆没想到他连承天门都过不去。
前面不远处就是六部所在,可他已经不得不止步于此了。
“我要见皇太孙,我是他二哥,你们敢拦我?”
听到朱允炆沉重的话语,城门的守卫却没有丝毫动摇。
如果是皇太孙在此的话,他们绝对会慎重地考虑一下,毕竟这是未来的皇帝。
而且这京师之地,还有谁不知道皇太孙如今正在逐步接手军政大权?
可这位皇长孙嘛。。。藩王而已,一辈子都不可能管得到他们,只要不得罪,那就屁事没有。
总不能因为尽忠职守,就砍了他们吧?
“殿下息怒,卑职等皇命在身,还请殿下您不要难为我等啊!今早皇上已经下旨,任何人都不得靠近太孙殿下,我等无能为力啊!”
朱允炆是个性格温和并且讲道理的人,听到守卫的请求直接就开始沉思起来,他知道说得再多这些人也不可能放他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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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朱允炆像是想到了什么,再次理直气壮地说道:“那你就去向皇太孙说一声,就说他二哥要见他,这个要求不过份吧?”
“。。。。”
负责守承天门的小旗官一听这话,顿时就无语了。
明明都说了皇上不许任何人靠近皇太孙了,你以为我就能靠近?
我他妈就一个守门的,里面还有大量的锦衣卫在呢,我去了怕是要被当场缉拿,弄不好还会被当成别有用心,你这不是在坑我吗?
那么多当官的都被带走了,看样子也是凶多吉少,我有几个脑袋敢去凑这个热闹?
“殿下,您还是请回吧!就算卑职去通传,也传不到太孙殿下的耳中的,户部已经被锦衣卫严密封锁,卑职也无法得见太孙殿下一面。”
朱允炆有想过会碰壁,但没想到里面情形已经严重到了这一步。
他的皇爷爷为了不影响到这个三弟,真是煞费苦心了啊!
想到这个,朱允炆胸中就燃起了浓浓的妒火。
他们这些皇子皇孙一个个都怕得要死,可自己的皇爷爷居然会这么在乎朱允熥的感受,他不服啊!
现在的朱允熥确实要比以前优秀的多,可也不至于让你这个杀伐果断洪武皇帝也如此小心翼翼吧?
他有什么资格值皇爷爷你如此偏爱?乃至于生怕引起他的不满?
“允熥?你怎么来了?”
朱允炆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引得所有守卫齐齐向身后看去。
然而身后哪有什么皇太孙,连一个鬼影子都没有。
趁着守卫们分神的空隙,朱允炆快速穿过承天门,向前方的五龙桥上跑去。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冲动,但这次他想任性一回。
(还有一更,争取十二点前写完。)
第五十八章 被吓坏的李景隆!
朱允炆虽然打了守卫一个措手不及,但他那小身板哪比得上禁军,刚跑到桥上就被逮住了。
守卫也不敢拿他怎么样,直接当起了人肉盾牌挡在了他的前面。
“殿下,请回吧!还望不要为难卑职等人,如果让殿下过去的话,那卑职等罪现难逃。”
“呼。。。呼。。。”
才全力往前奔跑了一百多米,朱允炆就有些气喘吁吁了。
他这才明白为什么朱允熥要锻炼身体,原来还有有点用处的。
“如果我。。。我一定要过去呢?尔等还敢对我动手不成?”
朱允炆确实很怕老朱,说出来的话怎么看都像是在强撑着。
要是换成以往,他早就退缩了。
只是他已经答应了袁氏,要将朱允熥给唤出来,所以才在这里勉力强撑。
“卑职等不敢对殿下无礼,但皇命难违,还望殿下见谅。”
见几十人肩并肩挡住了前方的去路,朱允炆是真的没办法了。
强权之下,哪怕他身为皇长孙,也一样束手无策。
“哼!你们给我等着,我现在就去找皇爷爷,让他老人家治你们的罪。”
撂下一句狠话之后,朱允炆转身就走。
然而说是这样说,但是他哪有胆子去找老朱啊!只能是跑回东宫生闷气罢了。
这要是换成朱允熥,直接就会强行冲上去,反正这些人也不敢伤害他。
在朱允炆无功而返的时候,李景隆被锦衣卫带走的消息也传开了。
没人知道皇帝为什么要抓李景隆这个整天不干正事的纨绔。
就算是这家伙犯了什么事,也不至于让锦衣卫将其逮捕下狱吧?
不看僧面看佛面,好歹也算是自己的孙子啊!
当事人李景隆当然不知道他已经成为了勋贵中的热门话题。
此时的他荣获了前所未有的待遇‘刑讯逼供’。
不仅仅是他,但凡抓进来的人都是同样的待遇,而且官越大待遇越是优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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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当其冲的就是他和吏部尚书詹徽。
坐在从来没见过的老虎凳上后,李景隆感受到了来自这个世界的满满恶意。
想他堂堂曹国公,皇帝的侄孙,没想到有一天居然会沦落到这步田地。
他不知道到底走错了哪一步,按他对皇帝的了解,他绝不可能会是现在这个下场。
皇帝最重亲情,而他也算是皇帝的直系亲属,在没犯错的情况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二位大人,咱们就别浪费时间了,只需要画个押,认下这个罪状就行了,也免得受这些皮肉之苦。”
“虽然锦衣卫的诏狱不在了,但咱们的手法还是很娴熟的,所以我在此奉劝二位还是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为好。”
蒋瓛并没有现身刑部大牢,负责审讯的是千户李敬忠。
李敬忠此人的本事比蒋瓛有过之而无不及,特别是在逼供这一块更是一把好手。
得知指挥使大人揽下这个大活之后,他直接就自告奋勇了。
皇帝年迈,像这种事情他觉得是干一件少一件了。
等将来皇太孙继位,还不知道锦衣卫会不会存在呢。
就连皇帝都有废除锦衣卫的心思,那皇太孙还用得着说吗?
那位爷继位之后,就算不废除锦衣卫,怕也会大大压缩锦衣卫的生存空间。
如此一来,他发明的这些手艺活,可就要从此失传了。
“呸!!”
来自吏部尚书的一口浓痰直接吐在了李敬忠的身上。
“我詹徽饱读圣人之学,岂会屈服于这等卑劣手段,要杀便杀,想让我认罪。。。做梦!!”
詹徽也知道活不下去了,因此特别的硬气。
实际上要说卑劣手段他也不是没使过,原右都御史凌汉就是被他给整下去的,只因为凌汉没有给他面子。
“啊!!!”
话音刚落,淒厉的惨叫声就从詹徽的嘴中传出。
旁边的李景隆听到这声诡异的惨叫,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斜眼望去就见到詹徽大拇指上的指甲盖已经不翼而飞了。
“桀!桀!”诡异的笑声从李敬忠的嘴中传出。
“何必呢!我的尚书大人?只要您签字画押,本千户保证赏给你一个痛快。”
说是这样说,但李敬忠却是无比地享受这种乐趣。
这种久违的画面,让他浑身血液都变得沸腾起来。
那么多元功宿将都倒在了他的手上,他不相信这詹徽能够幸免。
对方要真能在不同的酷刑中熬下去的话,那他这么多年的钻研可就又要更新了,这可是他一直求而不得的事情。
“欲。。。欲加之罪。。。何患无。。。无词,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认这个罪。”
听到这话,李敬忠脸上的表情更丰富了,因为他就喜欢这种硬骨头。
“很好!还希望尚书大人能够坚持下去啊!我李敬忠在锦衣卫中的绰号就叫‘骨头李’,最擅长啃硬骨头了。”
“啊!!!”惨叫声再次响起。
看着已经被拔出六片手指甲的詹徽,李景隆直接被吓呆了。
从小在蜜罐中长大的他哪见识过这等场面。
反正都是死,还不如从实招了也好来个痛快呢。
“哎呀,这就昏过去了啊!正好试试这个。”
只见李敬忠又拿来一碗盐水,开始慢慢地往伤口上滴。
没过多久,曾经高高在上的吏部尚书就被折磨的不成人样了。
“我认罪!我认罪!!”
说话的并不是詹徽,而是旁边的李景隆。
看到詹徽的惨状后,他整个人都快被吓傻了。
谁都知道锦衣卫是个暗无天日的地方,进去了就别想再出来,民间也有各种关于锦衣卫酷刑流言。
但以前因为没有亲眼见过,所以他也只是当个茶余饭后的谈资。
如今亲眼目睹之后,直接就给他留下了最深刻的心理阴影。
“曹国公果然是深明大义之人,如此一来就不需要多费功夫了嘛,这对咱们来说都是好事。”
“是!是!是!确实是好事!”李景隆说着说着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掉。
他宁愿死也不愿意再呆在这个地方了。
反正皇帝最终都会杀了他们,再挣扎又有什么意义呢?
第五十九章 常氏兄弟猜测!
从李景隆进去的那一刻开始,整个京师都陷入了绝对的安静。
外面到处都是禁军和锦衣卫,平民饿着肚子都不敢出门。
这次的突然行动可以说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出奇的快、狠、准。
没有宣旨,也没有多余的废话,上门就开始抓人,抓完之后直接下狱待死。
稍微懂点行情的都知道,皇帝为了竖立太孙的威望,这次是连借口都懒得找了。
什么与与名争利,什么囤积宝钞。
稍微有点政治觉悟的全都把宝钞给送往户部了,哪里还有多余的宝钞囤积?
这摆明了就是在诬陷,还是光明正大地那种。
然而皇帝越是这样官员和勋贵就越是害怕。
这不就是真正的‘万方有罪,罪在朕躬吗?’皇帝已经豁出去到这一步了?
“二哥,李景隆下狱后,皇上把永平侯谢成、普定侯陈桓也一同下狱了,咱们就这样看着吗?”
听到常森的话,开国公常升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他没想到皇帝连这两个开国勋将都不愿意放过,这是有多担心武人乱政?
而今皇太孙有大将军蓝玉和他们两兄弟镇着,有必要杀得这么彻底吗?
这二人一个和蓝玉亲近,一个和傅友德一样都是外系出身,可没想到还是逃不过被清算的命运。
“皇上这是要借机。。。彻底消除他的后顾之忧,为太孙殿下扫平有可能出现的障碍啊!”
“我敢肯定,接下来抓的一定不止这些人,说不定锦衣卫已经出京去锁拿其他人了。”
听到常升的分析,常森顿时张大了嘴巴。
虽然难以置信,但他知道这种事十有八九正在发生。
皇帝不动手则已,一旦动手那一定是斩草除根,不会留下一点后患。
“二哥,他们。。。他们都是太孙殿下能够信得过的人啊!为什么,为什么皇上要。。。”
“呵呵!还能有什么?”常升直接苦笑了一声。
“因为咱们家在军方的影响力太大了啊!皇上真正担心的并不是他们,而是咱们的舅舅蓝玉啊!说不定你我两兄弟也在这个范围之内。”
常升在这一刻总算是明白了朱元璋的意思。
他知道皇帝真正想要杀的并不是永平侯,也不是普定侯这些人,最想杀的人是蓝玉。
然而因为皇太孙力保蓝玉,皇帝在没办法的情况下,当然就会想方设法剪除蓝玉的党羽。
魏国公府一系为什么一点事都没有?
那是因为皇帝要留着徐家来平衡他们常家在军方的势力。
蓝玉能征善战,为人又狂傲自负,再加上又身兼大将军之职,皇帝能不多想吗?
所以他有理由相信,皇帝要杀的绝不止永平侯和普定侯这两人。
之所以先抓这两人下狱,那是因为这两人刚好在京,而其他有份量的,全都镇守在边远之地。
这次行动是皇帝瞒着皇太孙做的,所有能杀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一旦皇太孙走出户部,那这种机会绝对不可能再有,因此皇帝现在是能杀多少人就杀多少人。
听常升这长一说,常森也明白了这其中的关键。
这些人说白了并不是因为皇太孙而死,恰恰是因为他们常家手中的兵权过重了。
舅舅蓝玉是大将军,在他麾下听命的骄兵悍将多不胜数。
二哥常升已经亲掌左军都督府事,左军都督府下分领留守左卫、镇南卫、龙虎卫等等在京属卫,在外的还有浙江都司、辽东都司、山东都司,可以说是位高权重。
至于他本人更是手握禁军羽林左右两卫,护卫皇城安危。
在如此强大的阵容下,也难怪皇帝会不放心。
就算皇帝知道他们不可能有谋逆之心,但也绝不可能留下这种隐患。
别说洪武皇帝了,这种事放在任何一个皇帝身上,都不可能无条件信任一个或是一家人,因为皇权天生就代表了绝对权力。
哪怕明知道你不可能反又怎么样?说再多都改变不了你手中握有想反就可以反的力量。
“二哥!也。。。也就是说他们二人是无论如何也保不下了?”
常升闻言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
“也不是说保不下,如今已经势成骑虎,除了太孙殿下之外,没有人能够阻挡!一切就看太孙殿下何时才能从户部走出来了。”
“唉!!!希望还来得及吧!”
常升叹了一口气之后,把目光放到了远处,看的地方正是户部所在的方向。
顺着哥哥常升的目光,常森也抬头看向了同一个方向。
“我真搞不懂,太孙殿下的才能和魄力明明就已经在太子爷之上,为何皇上还是要这么做呢?对于这一点,他老人家应该看得最清楚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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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常森的感叹,躺在躺椅上的常升收回了目光,转头瞟了一眼身边的三弟。
他觉得正是因为皇帝看到了这一点,才更不能容许他们常家在朝中一家独大。
皇帝想给太子爷留下的是任何外敌都不敢侵犯的铁桶江山。
而现在想给太孙留下的却是一把最称手、最锋利的尖刀。
但是这把尖刀上的刀柄不能有刺,不然会有伤及己身的危险。
从皇太孙之前的一系列的行为来看,他知道这位爷将来一定是个不安份的主。
这一点和太子爷有着天壤之别。
谁都知道太子爷继位必是位仁义之君,可太子爷的这位的嫡子。。。却是锋芒毕露,更是不缺坚毅和果断。
如此一来,皇帝当然要改变以前的策略了。
既然继任之君有意大肆用兵,那如何选将掌兵便是一门高深的学问了。
皇帝的爱孙护孙之心,在这次的事件中已经被体现得淋漓尽致。
连李景隆这种至亲之人,皇帝都没有选择放过,就更不要说有可能出现的隐患了。
不仅如此,就连皇帝本人都不惜亲自下场,与百官和勋贵一起替太孙正名,从这足以看出皇帝对这个孙子的期望是有多么的大。
所以皇帝能允许太孙将来手握的利刃有伤手的风险?
皇帝打算留给继任之君的必是一把挥如臂使的宝刀。
这把刀锋利、嗜血、且极具进攻性,凡君王挥刀所指之处,便是日月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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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朱允熥的选择!
当所有人官员的目光都看向户部的时候,朱允熥在第二天也终于察觉到不对了。
因为外面实在是太安静了,安静得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看着依然恭恭敬敬地站在旁边的胡六两和郭图,朱允熥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胡六两,传膳吧!”
“传膳!!!”
胡六两闻言迈着轻声地脚步走到外面大叫了一声。
没过多久,十几个御厨就端着丰盛的菜肴缓步走了进来。
老朱虽然自己生活节俭,甚至于朴素,但是他对自己的孙子那是下了大力气的。
儿子都大鱼大肉地伺候着,总不能到了孙子这里还要跟他一样吧?
尤其是得知孙子还不怎么进食后,各种花样的菜肴更是不要命地往桌上端。
朱允熥刚坐下,一个领头的御厨便准备介绍这些佳肴的来历。
“殿下,这道菜是。。。。”
“外面可有大事发生?”
御厨刚开口,朱允熥就打断了他的话茬。
这突如其来的话语,不仅御厨伸出的右手开始颤抖起来,就连旁边的胡六两和郭图两人都是浑身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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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才刚开始杀人,可不能再这个时候出差错啊!
“回。。。回殿下,外面并无大事发生!”
“没有大事发生你慌什么?”
朱允熥说完眉头直接就皱了起来。
随后把目光放到旁边的郭图身上,缓缓地说道:“郭图,你来说说吧!”
“砰!”郭图直接就跪在了地上。
而见郭图跪下,所有人全都跟在后面全都跪了下来。
“回殿下,具体事情卑职不得而知,只知道皇上从昨日便开始大肆抓捕官员和勋贵。”
郭图很清楚这个时候绝皇太孙已经起疑,因此绝不能欺瞒太孙,不然他刚获得的荣宠也就到此为止了。
这位爷虽然年纪不大,但已经开始喜怒不形于色,他是一点都不敢大意。
如果说皇帝的手段是犹如雷霆之震的话,那皇太孙的手段便是细水长流,悄无声息。
当你发觉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天威会直接出现在你面前,任何人都无法抗拒。
“唉!!!皇爷爷还是这么做了啊!”
得到准确的回答后,朱允熥长叹了一口气。
对于这一点他心中早就已经有所准备,只是没想到老朱出手这么快。
改革一定会死人,也一定会牺牲一部分人的利益,所以他已经找好了替罪羊。
然而老朱却还是选择将事情扩大化。
这么做恐怕不仅要替他扛下愚弄百姓的名声,更是会借机替他清除一些不必要的障碍。
然而木已成舟,他能拒绝自己爷爷的好意吗?不能,并且他也不想。
他不是朱标,更不是朱允炆,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及时止损才是最好的选择。
“都起来吧!又不是什么大事,郭图,你让蒋瓛来我这里一趟,顺便告诉皇爷爷一声,就说我已经知道了,让他老人家不必担心我这个做孙子的会胡乱插手。”
朱允熥冷静的回答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皇帝花了这么大功夫就是不想让皇太孙知道。
然而皇太孙知道了以后,却并没有想象中的愤怒,甚至是出奇的平静。
那可是上千人的身家性命啊!皇太孙居然会无动于衷?
难道不应该是学太子爷那样,向皇上陈说利害,好停止杀戳吗?
要是朱允熥知道这些人的想法肯定会嗤之以鼻。
晓以利害这玩意对洪武皇帝有用?有用的话两年前就不会死那么多人了。
“是,殿下!”
对于太孙的选择,郭图也是心神俱震。
他觉得跟在皇太孙身边这么久,似乎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这位皇太孙。
从皇太孙以前的行为来看,这位应该是嫉恶如仇性格,如今看来是他想多了。
不仅是他,恐怕就连皇帝也不清楚这位皇太孙想的到底是什么。
明明才小小年纪,且自幼深居宫中,到底是如何锻炼出这等深沉的心思的?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真命天子’?生而就能知之?
郭图退下去传命之后,朱允熥便开始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对于以前只存在于传说御膳,他觉得吃起来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在朱允熥吃得正香的时候,老朱却在他的御书房中大发雷霆。
原因很简单,方孝孺这个铁头娃没能如愿见到朱允熥之后,直接向皇帝开炮了。
“方孝孺,咱还没有授你官职哪!你不好好教书,居然管起咱的事情来了?”
见老朱一直不愿采纳他的谏言,方孝孺此时已经是涕泪横流。
以前他是没有面圣的资格,所以只能在私下里为读书人鸣不平。
如今教学皇太孙,让他具备了随时面圣的机会,当然要及时痛陈时弊。
那么多的官员被莫须有的名义下狱,并且一大批一大批地杀,他真的不能视若无睹。
“陛下啊!如此不教而诛,屠戮大臣和勋贵,所伤者乃是陛下的德名啊!万望陛下三思啊!”
“宝钞之事陛下既已交给太孙殿下,陛下就更应该信任太孙殿下啊!”
“哼!你敢拿允熥来威胁咱?”
见方孝孺句句不离他的爱孙,老朱当场就是一声冷哼。
他现在做的事情,就是为了自己的爱孙能够没有任何顾虑地坐上皇位。
区区一个东宫伴读,也敢指责他的不是?这是自己跑来找死了?
“微臣绝无威胁之意!!请陛下看在太孙的面上放过这些无辜之人吧!!!”
方孝孺也知道他人微言轻,所以只能顶着皇太孙的名义往前冲。
在他心目中,皇太孙大有仁君之相,面对这种事情肯定不会坐视不管。
之前就已经答应他不会牵连无辜,现在应该只是言路被封闭了而已。
毕竟谁也不会想到皇帝会借宝钞的名义大搞株连,而且还是借口都懒得找的那种。
然而朱允熥注定要让方孝孺失望了,因为他同样有着自己的想法。
既然事情已经无法挽回,那干脆就将错就错,也让这些人帮老朱多承担一点。
老朱能为他做到这一步,朱允熥不想,也不能让老朱失望。
就在老朱准备拍桌子发飙的时候,蒋瓛突然来到老朱耳边言语了几句。
随后就看到老朱的脸色开始急剧变化。
有震惊、有疑惑,更多的却是欣慰。
“知道了,你去办吧!这件事。。。不要声张!”
老朱的话语中,隐隐有抑制不住的激动。
蒋瓛行了一礼之后,快速退了出去。
还蒙在鼓里的方孝孺看到是锦衣卫指挥使到来,理所当然地认为是皇帝又准备杀人了,脸色也在蒋瓛退出去的同时开始急剧变化。
当场不停地磕头哭诉道:“陛下!!不能再杀了,真的不能再杀了!!”
“咚、咚、咚。。。。”
方孝孺磕头的声响,整个东暖阁里的人都听得到。
要是朱允熥在场的话,肯定会好奇地想知道这位铁头娃的头到底有多硬。
毕竟这位是历史上出了名的头铁,说不定能打破世界纪录。
面对方孝孺的哭求,老朱的脸色已经在这时变得前所未有的好转,再没有任何的恼怒之意。
他此时真的很高兴,也很想放声大笑。
他知道爱孙这是在理解他,不想做出让他失望的事情出来。
有如此懂大势,明事理的孙子,他突然想到太庙和封闭已久的坤宁宫去转转。
也想和自己最亲最爱的人诉说一下他的心里话。
第六十一章 老将认罪!
刑部的大牢没有锦衣卫诏狱的那种寒冷的阴森,却也同样昏暗。
詹徽到底还是没能抗住李敬忠的变态的折磨,选择了认罪。
对此李敬忠还一副摇头叹息的样子,看样子是认为对方的骨头还不够硬。
不过当永平侯谢成、普定侯陈桓这二人进来后,李敬忠的眼神就亮了。
文官和身经百战的武将比起来差远了,这是他多年来最真实的感受。
如此一来他的诸般刑具,就能够有用武之地了。
李景隆此时已经不需要再坐老虎凳了,直接转到了对面的单人牢房。
因为认罪态度良好,就连伙食都要比其他人好上不少。
不过饭菜虽好,但他却一点吃下去的胃口都没有。
对面的惨叫声,以及那些让人眼花瞭乱的酷刑,一次次地刷新着他的世界观。
他更是亲眼看到有人用利刃把人的琵琶骨一根一根剃下来。
当然这不是主犯,主犯是需要押到刑场的,不能死在牢狱之中。
就在李景隆双眼呆滞的时候,周围的一切忽然停止了下来,并且所有锦衣卫全都跪在了地上。
抬眼一看,就看到了一个身穿常服的少年正站在阴暗的过道中间,接受所有人的跪拜。
“哗!哗!哗!!”
李景隆用尽浑身力气,拖着沉重的铁链跪跑到了牢门边上,用歇斯底里的语气哭喊道:“殿下!!!殿下!!!臣总算把您盼来了,您一定要救救臣啊!臣不想死啊!!!”
“你不是已经认罪了吗?”朱允熥面无表情地说道。
他也不知道老朱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想到要把李景隆给弄死。
他这次来刑部大牢就是为李景隆来的,他还要借李景隆之手,放长线钓朱棣这条大鱼呢。
不管是徐增寿还是李景隆,都是他计划中的一颗棋子。
他要消除朱棣的顾忌,让朱棣拥有放手一搏的能力。
当然如果他的三叔能有这份魄力的话也行,也省得他在朱棣身上下功夫了。
他从不怀疑他当皇帝之后,手中所拥有的绝对权力。
但他需要的不是将藩王当猪养,这样做除了带来财政压力之外,还限制了皇族发挥的余地。
不仅如此,这还会让各处封地的头上多一个作威作福的爷爷,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
因此他打算多管齐下,在未来的时间里,一步步消除这个隐患。
面对一脸冷漠的皇太孙,李景隆知道这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无论如何也必须抓住。
“殿下!!这都是锦衣卫屈打成招啊!!他们简直不是人,殿下您一定要为臣做主啊!!”
李景隆像是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整个人浑身开始发抖,看样子锦衣卫的酷刑将这位曹国公吓得不轻。
“哼!!如此阵仗就把你吓成了这个样子,真是丢尽了歧阳王的脸!”
朱允熥说完便不再理会李景隆,转头把目光放到一声不吭的谢成和陈桓两人身上,两人此时已经被打穿了琵琶骨,但双眼却是格外的坚毅。
再看到二人身上的十数道伤疤,朱允熥的心里很不好受。
这都是为了大明天下抛头颅洒热血的大好男儿,身上的累累伤痕便是明证。
然而为了皇权的稳固,仍然逃不过鸟尽弓藏的结局。
虽然没有他的到来这二人也会死,但现在却是真正的因他而死。
要是没有亲眼看到,他一定会视若无睹,因为他不想让他的爷爷失望,但此刻他动了恻隐之心。
同时也在内心长叹道:“我终究还是做不到像皇爷爷那样的铁血无情啊!”
“殿。。。殿下!!恕臣不能行礼了。”
在朱允熥内心纠结的时候,永平侯谢成虚弱的声音传到了他的耳中。
“把门打开!”
平静的话语落下,一名锦衣卫连忙起身将牢门打开。
朱允熥走进牢房的第一件事,便是向两人弯腰行了一礼。
“两位将军受苦了,如今事态已经箭在弦上,允熥。。。无能为力了。”
无能为力这几个字是朱允熥咬着牙说出来的。
他可以救这二人,甚至可以救所有的人,可这样一来又将他的皇爷爷置于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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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了这么多人,就因为他的一句话就全放了,那不管是朱元璋的脸面,还是帝王的脸面都将会荡然无存,所以他可以救但却不能救。
谢成和陈桓两人一听这话,双眼刚燃起的希望又熄了下去。
本以为皇太孙亲自出面能够保下他们的,现在看来是想多了。
“殿下言重了,君要臣死,臣哪有不死之理,能在临死前见到殿下一面,臣已经死而无憾了,不知臣家中老小殿下能否照料一二?”
朱允熥脸色难看地点了点头,这种场面他是真的不想看到。
“放心!你们都是大明的功臣,孤不会让功臣之后受委曲的,孤在此以储君之名保证!”朱允熥第一次用上了属于亲王的自称。
“另外,孤会请皇爷爷下恩旨,将你们身上的侯爵降为伯爵,由你们的儿子继承,以全你们的后顾之忧!孤从来没有,将来也不会让忘记为我大明开国立下赫赫功勋的有功之臣!”
皇太孙情真意切的话语,让两个铁骨铮铮的硬汉双眼中泛出了晶莹的泪花。
重刑之下他们没有屈服,可现在却是情到深处。
他们抛头颅洒热血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想为自己以及后代搏一个更好的未来吗?
如今江山已固,他们该享受的也都已经享受过了,后代有爵位在身也不愁饿死街头,他们已经没什么可遗憾的了。
唯一愤慨的就是明明他们没有犯下任何错,今日却要被牵连致死。
“殿下!要是您是皇上该多好啊!咱兄弟们都不怕死,怕死也走不到今天了,就是这样的死法。。。很是窝囊啊!”
“臣去九泉之下见到太子爷后,一定要告诉太子爷,他有一个比他还要更出色的儿子。”
也许是知道死亡已经不可避免,旁边一直没说话的陈桓,说出了他最想说的话,并且一开口就是大逆不道。
边上的蒋瓛和李敬忠听到这话脸色‘唰’的一下就变了。
如此赤裸裸的话,无异于造反,绝对够诛九族的了。
然而两人看了边上的朱允熥一眼,识趣地没有多说什么。
两人知道皇帝给予皇太孙的恩宠是不可想象的,这种话对着皇太孙说,怕是皇帝还会很高兴。
“殿下!臣认罪!能不能让他们把这玩意撤了,真的很疼啊!”
听到这话,朱允熥再也控制不住自身的情绪,向蒋瓛挥了挥手后,便擦拭着双眼转过了身躯。
第六十二章 寄语!期望!
听着两人真诚的话语,朱允熥忍不住哭了。
在他看来军人当死于边野,马革裹尸,不管有没有荣耀加身,都是在为国尽忠,以现在这样的方式死去,确实是太窝囊了。
然而这却是历朝历代都必须面对的现实。
归根到底的原因,还是统治者担心这些能征善战之将,会威胁到下一代的统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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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能赶上一个正值盛年,又能威压天下帝王是这些人最大的不幸。
他朱允熥自认为有能力做到这一切的,做不到他也会逼着自己做到。
但他毕竟还是太年幼,这也是太子在位,这些人会平安无事的原因,说到底还是他没有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威望。
“殿下,臣有话说啊!臣也是冤枉的,您要救救微臣啊!!”
在朱允熥掩面而泣的时候,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突然传进他的耳中。
抬起头一看,正是早已下狱的吏部侍郎傅友文。
此时的傅友文虽然蓬头垢面,但整个人的精神面貌却是比李景隆都要强上不少。
他不需要用脑子想就知道,这是一个和李景隆一样直接投降的废物。
明初的文人风骨还是很不错的,头铁的人也有不少,但似乎不包括这位吏部侍郎。
詹徽为人虽然阴狠了一点,但这个人至少不贪,不然也当不了左都御史兼吏部尚书。
“你?你还没死啊!”
朱允熥一开口差点没把傅友文给噎死。
他现在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这话实在太伤人心了。
对两个过气的侯爷掩面而泣,对他这个吏部侍郎却是如此的不屑一顾。
不过能救他命的人就在眼前,他也不得不舔着脸往前凑了。
“殿下!!微臣真是冤枉啊!这些锦衣卫假传圣旨,对臣等酷刑相加,您要为臣做主啊!!”
要说文臣最擅长做什么事,那一定是推卸责任。
这基本上是刻在他们骨子里的记忆,不管再过多少年,这一点似乎都不会改变。
“把他带过来!”
隔壁牢房的门一打开,傅友文不需要人带,就自己活蹦乱跳地来到了朱允熥的身前。
“砰!!”
还没等傅友文下跪说话,他就被朱允熥一脚给踹得老远。
见皇太孙动手,所有锦衣卫瞬间将腰间的绣春刀拔出来一半,生怕出现什么意外。
除了郭图之外,没人想到皇太孙会亲自动手打人。
“你也有资格谈冤枉?真当我是三岁小孩了?说!你家那一万多贯钱是怎么回事?”
和老朱一样,朱允熥对贪官同样没有一点感。
虽然在这种时代的背景下,能贪、敢贪也算是一种本事。
因为在这个都能贪得起来的,那办事能力绝对是数一数二的。
然而理解是一回事,他想怎么做又是另一回事。
在他看来一个从二品的高官,贪污一万贯真的是有点太少了,说是贪官中的耻辱都不为过。
五贯钱才只一石粮食,一万贯也就只能买个两千石粮食。
虽然这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是笔很大的数字,但对一个高居从二品的实职贪官来说真的算是廉洁了。
洪武朝官员的工资实史上最低,但凡想要过得奢侈一点,就必须需弄点副业才行。
“殿下!殿下!!微臣知道错了,您一定要救救微臣啊!臣根本就没有囤积过宝钞啊!”
被踢了一脚之后,傅友文再次爬着想要跑到朱允熥的身边。
但双手没刨几下,就被锦衣卫踩得动弹不得。
看着狼狈挣扎的傅友文,朱允熥眼神中满是不屑。
他当然知道所谓的囤积宝钞是怎么回事,无非就是一个借口而已。
他都还没有采取行动,谁能知道朝廷发行新钞后,会以原价收回散落的宝钞?
而且进到这里面的人,就没有一个人真正囤积过宝钞。
这是老朱一手为他朱允熥推动的冤案,所有人都是用来给他立威和洗白的。
“救你?”
嘲讽了一声之后,朱允熥伸手指着谢成和陈桓说道:“这两位身经百战的老将军我都救不了,我还会救你?”
“将他拉下去吧!已经认罪的人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傅友文见朱允熥不但不救他还要杀他,彻底就慌神了。
“殿下!!饶命啊!!微臣再也不敢了!!给微臣一个机会吧!!殿下!!!”
在一阵求饶声中,傅友文很快就被托走,押赴刑场准备行刑了。
经过傅友文这么一搅和,朱允熥的心情好上不少。
杀贪官和忠良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一个是彻头彻尾的痛快,另一个却是连心都在隐隐作痛。
朱允熥这波操作吓得李景隆躲在角落中瑟瑟发抖。
没办法,他是第一个认罪的,能不慌吗?
李景隆是怎么想的,朱允熥是不知道了,他此时的目光再次转向了谢成和陈桓两人身上。
“殿下!您就不要再为咱哥俩费心了,能活这么些年,已经够本了,那么多老兄弟可都还在下面等着咱们呢。”
“是啊!殿下!人总有一死,您已经做得够多了。”
像是看到了朱允熥双眼中的忧伤,两人反倒安慰起他来了。
殊不知两人越是这样说,朱允熥的内心就越发难受,因为这两人都是因他而死。
这次大明宝钞案中所有被牵扯进来的人,全都是因他而死。
“你们。。。还有什么未完成之事吗?有的话允熥会尽力帮你们完成。”
“未完成的事啊!”
两人抬头看着黑漆漆的屋顶,似乎是在缅怀着什么。
“该做的殿下都为我等做了,哪里还有什么未完成的事,咱这大老爷们的,在家里强势了大半辈子,如今这模样也见不得家里女人哭哭啼啼的样子,还是算了吧!”
“真要说的话,就是臣无法看到殿下成为皇上的那一天了,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殿下您将来当了皇上,可一定要比上位做得到更好啊!”
朱允熥闻言,双手瞬间握紧,带着些许颤抖的声音说道:“一定。。。会的!”说完转身就走。
“臣!谢成(陈桓)恭送太孙殿下!!”
听着身后传来的声音,朱允熥的脚步没有任何停留,连本来要救的李景隆都懒得再看一眼。
第六十三章 贫僧有一计!
六月的阳光很晒人,但刚从牢房走出来的朱允熥,内心却没有感觉到一点温暖。
刑部已经被锦衣卫戒严,没有人知道他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也没有人知道他会选择见死不救。
因为他不能拒绝老朱宁愿牺牲自己身后之名,也要让他走在最光明的道路上。
确实只需要他一句话就能救下所有人,但同样,洪武皇帝的所作所为却会因这次的事情,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这是一个艰难的抉择,而他最终选择了牺牲这些人。
他知道这个决定一个是老朱最想看到的。
“李敬忠!”
听到皇太孙点名,李敬忠直接跪到了朱允熥的面前。
“卑职在!”
此时的李敬忠内心很是惶恐。
虽然他也只是奉命办事,但谁能想到皇太孙会如此在意这些丘八呢。
搞不好他的小命就要交待在这里了。
尽管锦衣卫是十二卫之一,属禁军编制,同样也是当兵的,最多就是顶着个天子亲军的名头而已。
“我回去之后,你就把李景隆放回去!不过这废物实在有些烂泥扶不上墙,放他走之前,也让享受一下大刑是什么滋味。”
“卑职领命!!”
见不是要杀他,李敬忠的内心长舒了一口气。
至于没经过皇帝同意就放李景隆回去,那根本不需要犹豫。
蒋瓛这个指挥使出现在这里,就已经表明了皇帝的态度。
从刑部大牢走出之后,朱允熥并没有去见老朱,而是再次回到了户部,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锦衣卫没有再继续抓人。
朱允熥最终没有选择干涉,这让老朱此次的行动取得了非常好的效果。
当老百姓得知这些人就是前几天大肆囤积宝钞的罪魁祸首之后,所有人都是恨得咬牙切齿。
原来朝廷马上就要以原价回收宝钞了,可这些人却是仗着消息灵通,大肆侵吞他们手中的财富,这让如何能让接受?
一时间整个应天府群情激奋,到处都是讨伐贪官的声音。
被押赴刑场的人,无一不是被砸的体无完肤。
这可不是扔鸡蛋和菜叶,那玩意可是很值钱的,扔的全是石头和树枝,捡到什么就扔什么。
而被拉出去斩首的,也没有一人吭声,因为大刑之下,这些人全都选择了认罪。
没几人知道朝廷根本就没有那么多钱粮来回收如此天量的宝钞。
也没人知道这些人中连一个囤积宝钞的人都没有。
最多就是有一些贪官被掺在里面给一起收拾了。
以十分之一的价格回收,是朱允熥清算了户部的钱粮之后所做出的决定。
为了不让老百姓损失太多,他连马上就要出兵北元的钱粮都拿出来偿还了。
朝廷欠这些人的实在太多,这已经尽他最大的能力补偿了。
为了减轻财政上的压力,他还让老朱下旨,无偿收回了所有藩王府中积存的宝钞。
朝廷拮据,这些藩王们当然也要为大明天下出一把力。
然而老朱的圣旨一传到藩王的封地,所有藩王就炸开了锅。
骂老朱的人没有,但所有藩王却是一力声讨着朱允熥。
没办法,谁让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就是他呢。
开封周王府。
“砰!”
破碎的声音响起,一尊珍贵的唐三彩就这样被周王朱橚给砸了个稀巴烂。
“哼!这小兔崽子还真是狠呐!他要发行宝钞,却让我们这些当叔叔的来赔钱,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啊!!”
不怪朱橚如此愤怒,如今朝廷要按市价回收宝钞,可他们这些尊贵的亲王却什么都捞不到,这种事情换谁都无法接受。
看着一箱箱的宝钞被锦衣卫抬走,朱橚的心都在滴血。
宝钞虽然不值钱,但有时候朝廷也会特许拿来抵税,所以还是有些作用的。
更不要说如今马上就要按原价回收宝钞了,这又是一笔大钱啊!
这心疼钱还是其次,真正让朱橚痛苦的是,他要给一肚子坏水的侄子买单,这是他打死都不愿意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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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是圣旨,也就是说他们老爹不是在和他们打商量,而是你不交也得交。
儿子们畏惧于老子的威严,就只能把气撒在侄子身上了。
不仅仅是周王朱橚,燕王朱棣和晋王朱棡同样被朱允熥的操作气得不轻。
宝钞事小,可他们咽不下这口气啊!
百姓都能以原价收回旧钞,可他们这些亲王却要无条件上缴。
就这还不止,圣旨还要求他们趁百姓没反应过来之前,举王府之力帮助锦衣卫回收旧钞,而且朝廷还不予以补偿。
这他妈就太欺负人了,上缴了原来的宝钞还不算,还要他们自己贴钱帮忙,有这样当爹的吗?
“殿下,这皇太孙还真是不简单啊!举朝廷、藩王、百官、勋贵之力也要强制收回宝钞,这决心可不是一般的大啊!”
“呵呵!这话用得着你来说?本王能不清楚?”
见道衍和尚又开始怂恿,朱棣不屑地笑了一声。
他同样没想到这个懦弱侄儿藏得如此之深,一朝出头魄力也是如此之大。
发行新的宝钞?这种事情他从来就没想过。
没想到这小儿才十四岁,储君之名都还没有被落实,就敢行如此大事。
“殿下,贫僧有一计定能让这位皇太孙栽个大跟头。”
“哦!说来听听!”
朱棣闻言眉头一挑,顿时来了兴趣,
他现在心情很是不爽,老爹的圣旨他不能不从。
但如果还有其它办法添乱的话,那倒不妨给他这个好侄儿一个教训。
“殿下细想,既然皇太孙想打一个时间差,好有足够的时间以低价回收宝钞,那您不妨反其道而行之,将这个消息提前散布开来。”
“如此一来,这位皇太孙还有那么多钱粮回收宝钞吗?要知道自洪武八年以来,不仅发出去的宝钞是天量,这些年来陛下赏赐的同样也是一个天文数字啊!”
“并且此举对殿下也是大大有利,如果您的治下风平浪静,破格完成陛下的要求,而秦王和晋王两位殿下的治下却是民怨沸腾,您觉得陛下会如何去想?”
听完道衍和尚的话,朱棣不得不承认这是一条一箭双雕的毒计。
操作好了,不仅能打击朱允熥的嚣张气焰,还能让老爹看到他二哥三哥丑态。
想借此废了他的好侄儿基本上不可能,但这对还没有正位的朱允熥来说绝对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第一次想干一番大事就遇到了如此挫折,这少年人的心性还能坚持住吗?
第六十四章 皇太孙的阴招!
朱允熥还不知道他的麻烦马上就要来了。
此时应天附近的宝钞收尾工作已经接近完成,新钞马上就可以在应天投入试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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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崇已经在开足马力印制新钞,按照朱允熥的要求,囤了多少粮食就印多少钞,第一步务必把稳定性落实到死。
老朱发行宝钞没有准备金,可再次发行定钞就不能这么干了。
一个不好,终大明一朝都有可能无法发行纸钞了。
“殿下,尚膳监掌印范统到了。”
“让他进来吧!”
听到范统这个名字,朱允熥不由得揉了揉脑袋。
洪武朝的太监成份很是繁杂,有蒙元留下来的,有后来招的,更有外藩进贡的。
而且没到一定的位置,拥有的只能是贱名。
范统原来的名字叫范九万,因为做菜做得好,又兼具情商到位,做了尚膳监掌印太监后,为了迎合皇室众人,才特意改名为范统。
这是一个很了解人心理的太监,也知道如何去迎合上位者。
很快,在朱允熥的注视下,一个腰部弯曲,将头低到半腰的太监小步跑了进来。
“奴婢尚膳监范统拜见太孙殿下,殿下千岁千千岁!”
看着以头贴地,卑微到极致的范统,朱允熥点了点头。
普通宫人虽然没有资格抬头看贵人,但以范统的尚膳监掌印职务,他其实是可以仰望的。
“起来吧!”
“谢殿下!!”
范统起身之后,仍然把头压得很低,不敢有丝毫僭越。
朱允熥觉得人要都活成这样,那心理产生扭曲就很容易理解了。
“你不用这么紧张,这次叫你来是好事!宫中十二监四司八局,孤观察了很久,也就你还能替孤办点事。”
“孤有意设立一个专司皇家商业的管理部门,名为‘内务府’!这内务府的第一任总管就由你来担任,怎么样?有把握没有?”
低着头的范统一听这话,内心狂喜得无以复加。
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啊!专司皇家商业,那今后该会拥有多大的权势?
这天下都是皇帝的,那以后全天下所有商业,自然也都会是头上这位爷的。
当然前提是他能胜任这一份职务,不然下场真的会很惨。
听到朱允熥让范统当这个新成立的内务府总管,胡六两的眼神充满了震惊。
他是伺候皇太孙的贴身太监,这个职务怎么说也应该由他来担任才是。
这范统就一个掌勺炒菜的,哪怕当了尚膳监掌印太监,他也还是一个掌勺的,他有什么资格当这个总管太监?
现如今他胡六两地位是提上来了,可至今还没有任何职务啊!真就只是个太监。
胡六两怎么想的范统是不知道了,他只知道皇太孙金口已开,他没有任何拒绝的权力。
当然他也不想拒绝如此从天而降的机遇,当场再次跪在了地面上。
“奴婢范统谢太孙殿下信任之恩!奴婢定当肝脑涂地,也要为殿下办好这份差事!”
朱允熥所说的内务府,自然就是为将来的银行做准备了。
他现在不仅需要专门收钞发钞的地方,同样需要一个能让新宝钞产生价值的地方。
他准备先弄两家钱庄做试点,一个由政府把持,一个由皇家把持。
将来在他治理的大明天下,必是一个商业横行的社会。
所以他要把最大的资本收入囊中,以此来操控和平衡整个社会的秩序。
资本这东西太可怕,不掌握在皇帝的手中,那离皇权被架空也不远了。
就明末那群官商共同体,都能把皇权玩得不要不要的,就更不要说他接下来将要掀开的巨幕了。
就在范统出宫准备的第三天,朱允熥终于从户部走了出来。
之所以走出来也是逼不得已,因为他收到了一个很不友好的消息。
秦藩、晋藩、鲁藩、湘藩这四个藩王封地的宝钞全都收不动了。
不仅如此,这件绝密的事情,忽然就像是漏风了一样,已经开始在整个大明境内慢慢散播开来。
当朱允熥来到乾清宫的时候,老朱全程都是黑着一张脸,下面还跪着哑口无言的蒋瓛。
锦衣卫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他身为都指挥使,自然难辞其咎。
“皇爷爷!”
朱允熥的这一声招呼,对跪着的蒋瓛来说绝对是天籁之音。
他知道只要皇太孙到了,那皇帝的怒气一定会消上不少。
而他也不需要再独自一人承担如此大的压力了,一旦皇帝气不过,当场宰了他都有可能。
锦衣卫权力虽大,但说到底也只是皇帝养的一条狗。
什么时候不开心了宰了这条,那再养一条狗也一样忠心。
“允熥,你来了啊!到爷爷身边来。”
不出蒋瓛所料,一段时间没见到爱孙,老朱此时很是想念,脸上的怒容顿时就消了下去。
“皇爷爷,事情孙儿都已经听说了,虽然棘手了一点,但也并不是没有办法。”
朱允熥第一时间听到这事的时候,脑海中下意识就想到了燕王朱棣。
这种事谁最后能落到好处,那必然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不过周王那里也没有任何动静,这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谁才是主使,但他个人还是侵向于是朱棣干的,谁让他是大名鼎鼎的燕王呢。
“允熥?你真的有办法?说来听听。”
听到爱孙说有办法,老朱的精神头就上来了。
他最担心的不是宝钞会怎么样,而是担心爱孙会经受不住这种打击。
毕竟所有的事情都是爱孙在一力主导,要是就这样黄了,那爱孙今后还会有现在这种做事的魄力吗?
老朱怎么想的,朱允熥是不知道了,他此时的脸上满是纠结之色。
咬了咬牙说道:“皇爷爷,既然事情已经瞒不住了,那就只能行非常之法了。”
“宝钞发自洪武八年发行,至二十五年已有十七年之久,可以说有点历史了。”
老朱认可地点了点头之后,却发现自己爱孙没有再继续往下说。
不由得疑惑道:“允熥你说得很对啊!确实有点历史了,你继续说!”
不是朱允熥不想说,而是这招很是缺德,后世这种纯属糊弄人的办法屡见不鲜。
要不是真没那么多钱粮垫进去,他是真不想用上这种方法。
“皇爷爷!既然有点历史了,那宝钞难免会有损坏,如果朝廷不收损毁严重的宝钞呢?又或者但凡有点损坏,朝廷因怜惜百姓不易,再开恩以低价回收呢?”
朱元璋:“。。。。”
蒋瓛:“。。。。。”
周仁:“。。。。。”
朱允熥此话一出,整个东暖阁一时间鸦雀无声。
第六十五章 交待!
听到朱允熥的话后,朱元璋愣了好半天才回神。
朝廷确实可以这么做,可这样一来你的宝钞还发得出去吗?
损毁就要低价回收,那今后还有谁敢用这个宝钞?
他觉得爱孙怕是经受不了这个打击,这才选择麻痹自己,连现实情况都不顾了。
要真这样的搞了,恐怕整个国家的信誉都要蒙受巨大损失。
“允熥啊!你确定要这样做?你可不要吓爷爷啊!不就是宝钞嘛,以后再想办法就是了。”
老朱觉得这个时候很有必要安慰一下爱孙,不然后果很严重。
大明江山的继承人绝不能连这么点打击都承受不了。
看着老朱担忧的表情,朱允熥怎么也没想到这位杀人如麻的洪武皇帝还会有如此心虚的一面。
他知道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只能是因为他。
不得不承认的是,他现在真的已经成为了这个老人最大的软胁。
“皇爷爷您误会了,孙儿说的是接下来要这么做,可过程嘛。。。就复杂多了。”
“宝钞损毁本就是不可挽回的事,朝廷要做的就是拖,拖延兑换宝钞的时间。”
“宝钞提举司不是已经不存在了吗?这回又杀了这么多贪官以正民心,朝廷完全可以以此为借口,对宝钞进行彻查,在大案没有结陈之前,放缓所有宝钞兑换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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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允熥知道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
一旦朝廷彻底不要脸了,什么事办起来都不是事。
毕竟所有解释权归官方所有,再有意见你也只能干瞪眼。
又不是不给你换,只是还需要审核嘛!
而当新钞开始慢慢普及之后,原来还存留的那些旧钞就真的是废纸了。
老百姓是永远耗不过官方的,到时暗中开个偏门,你不想折旧都不行。
朝廷永远不会说不按原价回收旧钞,只是会慢慢给你兑,只要你等得起就行。
要不是财政实在负担不起,朱允熥真的不想用这种耍无赖的办法坑百姓。
但是没办法,做任何事情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朱棣的毒计不能说是失败,因为他让朱允熥想要一次性收回所有宝钞的愿望落空了,并且在信誉上也给新的宝钞带来了一定的影响。
“允熥啊!既然这是你的决定,那就去做吧!爷爷相信你一定能够做好的。”
听完朱允熥的叙述之后,老朱知道这个办法也是无奈之举,因此并没有责怪,反而选择了支持。
他现在还活着,就算孙子做错了,也有他朱元璋在后面一力承担。
“皇爷爷放心!今日之事。。。允熥定当铭记于心!”
朱允熥此刻是恨死了朱棣和朱橚,要不是这两人的其中一个,他如何会出此下策。
自古以来,不管是盛世还是乱世,受苦的都是老百姓,所以他想要改变这一点。
掠夺外面的财富来强大国力,总比老是坑自己人好。
所以对于这种破坏大明国运的事情,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容忍的。
就算把这件事搅黄了又能怎么样?无非只是打击了一下他的威信而已。
可这件事一旦办成,那将是天下人都跟着受益的事情啊!
在他看来仅为了个人私利,就置天下安危于不顾的人,罪该万死!
“你们都出去,我有话要和皇爷爷说!”
听到这话,跪了许久的蒋瓛如蒙大赦,当即就起身行礼告退了。
有皇太孙在这此,皇帝的脸色就没必要看了,这是蒋瓛和周仁一个多月来总结的宝贵经验。
皇帝现在是在任何场所都要为皇太孙树立权威,他们可不会如此不识相。
当东暖阁内只剩下爷孙二人之后,朱允熥在老朱身边跪了下来,他要给大明的英雄一个交待。
“皇爷爷,孙儿请求皇爷爷不要再大杀有功之臣了,这些人为国征战数十年,以这种方式落幕,孙儿这心里。。。难受!”
“也许这些人身上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不能否认的是,没有这些人就没有今天的大明,孙儿在此恳请皇爷爷不要株连永平侯谢成、普定侯陈桓这些功勋的家人,英雄的鲜血不能不白流啊!”
“孙儿知道这都是皇爷爷不想给孙儿留下任何障碍,可他们不是障碍啊!他们已经老了,给剩下的这些英雄们一个安享晚年的机会吧!”
看着神情悲伤的朱允熥,老朱没有第一时间开口。
刑部大牢里发的事情他一清二楚,他知道这些话爱孙已经在心里憋了很久了。
能够憋到现在才对他说出来,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
但如果不剪除蓝玉身边的羽翼,他又实在难以安心。
“允熥啊!你是个明白事理的孩子,这一点爷爷很欣慰,但是爷爷也老了啊!等爷爷走后,就没人能在后面保护你了。”
“人心难测,爷爷以前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当皇帝,可爷爷却当了皇帝,你明白意思吗?”
“蓝玉和常家兄弟是你的亲人不假,但你给我记住咯!皇帝!没有私情!更不能有妇人之仁!”
老朱说到这里,起身来到朱允熥身边将他扶了起来,并伸手指了指旁边的座位。
“孙儿啊!你自己都说了这把龙椅是冰冷无情的,可你的心还远远不够硬啊!”
“坐上了这个位置你才会明白,很多事情是皇帝也无法改变的。”
“爷爷可以不再杀人,但你要拿出让满朝文武都信服的本事出来,否则。。。”
老朱说到这里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但朱允熥明白是什么意思。
也就是他是朱允熥,是大明王朝的嫡子嫡孙,不然借着这次机会,大清洗早就开始了。
“孙儿明白,孙儿一定会努力的,这次宝钞之事,就是孙儿向天下人证明孙儿能力的开端!”
“啪!!”
朱允熥话音刚落,老朱坚实有力的手掌就拍在了他的肩膀。
“允熥,你是个聪明孩子,但毕竟年纪还年轻,外戚权力过重可不是什么好事,爷爷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这一点还是很清楚的,想来你也看得清楚。”
“宝钞的事情办好后,你就试着替爷爷处理一下大明的国事吧!反正早晚也会有这一天的,先熟悉一下也好。”
老朱这话说得真心实意,他其实早就想这么干了,只是借着这次机会说出来了而已。
他可是一直都在惦记着朱允熥所说的大明盛世呢。
哪怕看不到那一天,但要是能抓到个尾巴也行,这样去了下面也能够和老婆儿子炫耀一下。
他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这个孙子还太小,不知道肩膀能不能扛起这个重担。
(头痛,写着写着就卡文了,本来还打算为书友一米阳光加更的,毕竟支持这么给力,明天一定补上。)
第六十六章 发行新钞!
范统被任命为内务府总管之后,算是迎来了他人生的第二春。
当然这是事业上的,身体上的和他永远也没什么关系了。
仅仅十天不到的时间,就完成了朱允熥吩咐他的事情。
得知事情办好后,朱允熥以最快的速来到了宫外,这一次连老朱都跟着过来了。
宝钞的事情确实是朱允熥一力主导,可他这个做爷爷的其实比孙子还要上心。
钱不钱的对他来说无所谓,反正这次不成还有下一次,可既然孙子的事情,那当然就是天大的事情。
今天的大明京师格外热闹,东城一处两层楼高的地方已经是人山人海。
虽然大门还是紧闭着,但站在外面排队的人却是一眼都望不到头。
大门上挂着的‘大明皇家钱庄’六个鎏金大字的牌匾,无时无刻不在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没人会想到宝钞真的还有回收的一天,所以这些人来这里的主要目的就是换钱。
新的宝钞有没有购买效力还不得而知,但及时落袋为安才是所有人最想要的,因为拿着它真的可以换粮食。
“开了!开了!!”
在万众的期盼的目光下,大明皇家钱庄的大门打开了,排在最前面的数十人一下子就挤了进去。
之所以没有直接叫银行或金行,那是朱允熥想要慢慢收拢民间存储的金银,为将来的货币与粮食脱钩做准备。
这世上从不缺聪明人,执政者一不留神就会被某些人抓到政策的趋势,所以他不敢有丝毫大意。
他倒是想过跨越海洋去把岛国的石见银山给抢了。
可如今这大明的造船业和十几年后比起来,那简直是天壤之别。
更不要说还要连年北伐,国库根本就没那么钱拿去造船,沿海一直都还在那禁着呢。
皇权最大的优势就是,只要是一言九鼎的帝王,那他想干什么事基本上就没有干不成的。
朱棣要下西洋,几年的时间就造出了长一百四十米,排水量达两千五百吨的大宝船,天子权威之盛真的是被彰显到了极致。
“我换到了!我换到了!宝钞真的可以按原价回收啊!”
过了许久才见到一个人手舞足蹈地从钱庄里跑了出来,手上还拿着几张新钞。
新钞和旧钞的区别是旧钞长36厘米,宽22厘米,而新钞只有25厘米长,12厘米宽,将来条件成熟了,还会继续缩小面积。
“允熥啊!亏你想得出来这种办法,如此下来,一天能换五万贯就不错了。”
对面的一处楼房中,朱元璋和朱允熥爷孙俩就坐在视线最好的地方,看着下面钱庄的情形,边上还有大量的锦衣卫警惕四周。
老朱知道出来的这个人其实就是锦衣卫假扮的,就是为了烘托气氛而已。
不仅如此,在众多的人群里面,至少六分之一都是锦衣卫混进来的托,目的就是减缓宝钞的兑换数量,以及宣传宝钞的信誉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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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方法虽然在朱允熥看来已经烂大街,但架不住人们就喜欢这种群体效应。
节奏被带起来了,之后再来一波舆论轰炸,事情就差不多妥了。
“皇爷爷言重了,孙儿这也不是没办法吗?这种情况再持续一段时间,宝钞的信用应该就能建立起来了。”
“更何况不远处还专门设置了只有新宝钞才能的购买货物的商铺,再加上户部的税务部门已经全面改制,朝廷将来收上来的税收将一半以宝钞替代,长此以往,则大事成矣!”
不出朱允熥所料,有了第一个自然就有第二个第三个,人传人之下所有人都慢慢地放下了戒心。
朱允熥知道眼前这种情况其实就是银行的信任危机,储户失去了信任才造成的这种后果。
但只要一直有人兑换到新的宝钞,再拿新的宝钞买到对等的货物,那危机慢慢就会解除。
同一天开业的不仅仅是钱庄,还有朱允熥精心准备的‘大明皇家商会’。
他对这家商会的定位是,除了军用物品之外,凡是大明有的东西全都可以卖,直接跳过中间所有环节。
当然一家店铺再大也不可能卖这么多东西,所以拥有官方认证的加盟批文便诞生了。
皇权至上的社会,但凡和皇室扯上关系的,那逼格提升的可就不是一点两点了。
商人最不缺的就是投机性,像这样的好事没人会拒绝,光加盟费就可以收到手软。
朱允熥的这个方法也不是没人反对,反对声音最大的就皇帝朱元璋。
他是最看不起商人的,对于皇家亲自下场经商这事,他是一万个不满意。
“允熥啊!经商自古便是贱业,你让咱朱家这么做真的好吗?”
老朱说起经商不爽的样子直接摆在了脸上。
天潢贵胄岂能从事这等不入流的行业?连当官的都不屑于此,何况他们老朱家?
对于老朱的郁闷,朱允熥也只能在心里苦笑了。
如果有选择的话,他并不想推动社会的商业进程,因为经济社会很难有道德可言,都是为了钱。
但凡有说不是为了钱的,那只能是他的钱已经多得自己都数不清了。
然而历史的趋势就是这样,落后便要挨打,任何人都无法对抗这种大势。
与其如此,还不如第一时间抢占至高点,对后面来的进行降维打击。
到时天下人都不愁吃穿了,大明自然就会是这个世界最文明、最高尚的地方。
“皇爷爷您就放心吧!孙儿这么做绝对不会有错的,有道是无农不稳,无商不富,大明想要富起来就必须重视商业。”
“其实孙儿也并不相信那些官员,更不相信商人,但国家的繁荣离不开这群人,一味的杀戮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只会造成民生艰难。”
“想要完全杜绝贪腐怕是永远也不可能,因为人心总是为利益所动,但孙儿却有办法牢牢地锁死这些人。”
朱允熥话一说完,老朱的神情瞬间变得激动起来,再不复刚刚的郁闷之色。
不相信官员好啊!大明的皇帝不相信官员就对了。
在他看来那些当官的就没几个是好人,贪污腐败、为祸乡里、鱼肉百姓、结党营私,可谓坏事做尽了。
要不是因为有这些赃官、贪官,他的父母和两个哥哥怎么会一个个的都被饿死荒野?这是他一辈子都迈不过去的坎。
因此对当官的,尤其是贪官他是真的做到了扒皮抽筋。
第六十七章 开海禁!
看了一个上午,都没见有人用银子来换钞票,这让朱允熥有些失望。
不过他也知道这事急不了,京师的物价稳定之后,这些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似是看出了爱孙的意兴阑珊,老朱便提出去外面转一转。
说起来他也有几年没有出宫考察京师的民情了。
时值七月,哪怕阳光已经西斜,地面却仍是一片火热,就连迎面吹向脸颊的微风也是带着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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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如此炎热的情况下,却依然没能挡住民众换宝钞的热情。
朱允熥知道这些人是真的被宝钞坑怕了,天下苦宝钞久矣!
爷孙俩刚走下楼就看到了不少熟人站在不远处盯着钱庄的一举一动。
开国公常升、中军督都府佥事徐增寿、东莞伯何荣、澲城侯李坚、历城侯盛庸等等来了一大票人。
当然如此盛况自然少不了耿炳文和李景隆这两个马屁精。
这么多大明勋贵齐聚这里可不是来观景的,而是都想在第一时间掌握钱庄的动态。
要是万一出了什么岔子,也好在这个时候替皇太孙挺身而出。
蓝玉在京中亲信的人已经一个都看不到了,早在十几天前就便因宝钞之事全部被杀。
另外的几个侯爷因为在外领兵,这才侥幸逃过了一劫。
“哼!身居要职却正事不干,揣摩上意倒是熟门熟路。”
看到这么多熟悉的面孔,老朱当场就没有什么好脸色。
“皇爷爷多虑了,所谓人之常情莫不如是,身为国朝勋贵自然要心系国家大事才是。”
朱元璋和朱允熥的突然出现,很快便被人给注意到了。
这在几波勋贵人群中像是投下了一颗炸弹,令不少人勃然变色。
皇帝和皇太孙的行踪是绝密,因此这些人也不会想到皇帝和皇太孙会同时出现在这里。
皇太孙倒是有可能,毕竟这事是他一手经办的,可皇帝的出现着实吓了众人一大跳。
这次宝钞案中杀的人虽然不多,也就不到一千人,可谁都知道这一定是皇太孙求情的原因。
不然谢成和陈桓的家人哪里还能享受伯爵的待遇,早就被诛族了。
尽管皇太孙从来没有对外说起,但这件事所有人都心照不宣。
皇帝杀心之重,历朝历代都属罕见,能这么轻易就草草放过?肯定是皇太孙出手了。
李景隆本来就惧怕老朱,现在看到爷孙二人之后,浑身都在发抖。
他很清楚这次能出来是因为皇太孙,可最后带给他的折磨也很不好受啊!
也是从那一刻起,他才明白皇太孙真的不是以前的皇太孙了,这位爷也是个狠角色。
对贪官能手下不留情,对勋贵也一样也能做到手下不留情。
在李景隆不知所措的时候,突然发现远处的皇太孙正在对着他招手,那淡淡的微笑让他内心有些发寒。
“罪臣李。。。李景隆,见过皇。。。皇上!见过太孙殿下!”
储君有命不敢不从,李景隆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了。
他不知道现场来了这么多勋贵,皇太孙为何只召见了他一人。
“这么快伤就好得差不多了?看来锦衣卫的手段也不怎么样嘛!知道为什么要对你用刑吗?”
听到锦衣卫三个字,李景隆瞳孔忍不住就是一缩。
伤是好得差不多了,可他的心灵受到了非常严重的创伤。
他也不知道这些人使了什么手段,居然能让人浑身如针扎一般刺痛,并且好几天都只能躺在床榻之上,连活动一根手指都无比困难。
最可怕的是如此折腾下来,居然还不会在身上留下任何伤痕,这种折磨实在是生不如死。
“回。。。回殿下!罪臣知道!是罪臣给皇上和殿下丢脸了,也给亡父丢脸了。”
“罪臣不应该面对大刑就屈服,罪臣身为歧阳王之后,最应该做的就是不惧生死!”
“请殿下放心!罪臣已经痛定思痛,定会知耻而后勇,决不再让皇上和殿下失望!”
李景隆决心是表得很坚定,但实际上他一点都不这样认为。
面对锦衣卫的严酷刑罚他敢肯定,心智坚如永平侯、普定侯这二人最后也一定会屈服。
无数次事实证明,再如何坚定的意志,也逃不过锦衣卫的摧残。
“嗯,你明白就好,这次就是皇爷爷给你的一个考验,只是如今看来,你还需要再锻炼锻炼啊!”
李景隆闻言,小心翼翼地看了老朱一眼,只是那张脸上淡漠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
而对于皇太孙如此轻飘飘地就将这件事就此抹过,他是求之不得。
能活着出来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他实在不敢奢求太多,难不成还指望皇帝给你道歉?
他现在最希望看到的,就是皇帝和太孙忘记这次的不愉快,好让他重新作人。
一个时刻被帝王惦记着的人,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再是受宠,到最后也是白搭。
“殿下所言极是,罪臣一定会洗心革面,争取能够早日为我大明争光。”
看着李景隆点头哈腰的样子,朱允熥对他是不抱什么期望了。
唯一的作用就是留着给朱棣当带路党。
他现在手下能打仗的人多了去了,不管蓝玉还是傅友德都是难得的帅才。
更不要说后面还有朱寿、王弼、曹震、张温这一大批的能征善战之辈。
“行了,多的话就不说了,你是我大明的国公,这次叫你过来是想让你给勋贵们带个头,把家中的一些散碎银两拿出来兑换成新宝钞,放心!不会有不回收的情况发生的。”
听到是让自己办事,李景隆悬着的一颗心彻底放回了肚子里。
他不怕做事会得罪人,最怕的是无事可做。
“请殿下放心,罪臣一定把您交待的事情办得妥妥贴贴!”
李景隆说干就干,告退之后转身就回去准备银子了。
这一回他要把家中的藏银搬空,好让朱允熥看到他的决心。
“允熥,你接下来是打算利用宝钞之便将金银回收?会不会太急了?”
看着李景隆远去的背影,朱允熥沉默了一下回答道:“皇爷爷,宝钞与粮食挂钩毕竟是权宜之计,粮食价格波动太大,想要让货币真正稳定下来还得靠金银。”
“接下来孙儿还需要铸造金币和银币,再辅以宝钞稳定信誉,只是如今大明金银严重匮乏,很多事情只能一步步慢慢走了。”
一想到金银,朱允熥脑海中涌出了一个不成熟的想法。
“皇爷爷,宝钞稳定后,孙儿想解除海禁!并打造水师战船!”
第六十八章 倭论!
当朱允熥提出要开海禁时,朱元璋顿时就不说话了。
大明立国之初,他就立下了下‘不许寸板下海’的祖训,现在爱孙说这话不是当面打他的脸吗?
洪武七年后,所有海上贸易的通道就算是完全断绝了。
如今爱孙要开海禁,他到底应不应该阻止呢?
“允熥,你知不知道爷爷为什么要禁海?”
老朱说完眼神紧紧地盯着朱允熥的一举一动。
他觉得还是有必要先搞清楚原因,再一步步把孙子驳得哑口无言。
然而老朱注定是小看了朱允熥想要开海的决心,更小看了他对于开海的迫切程度。
只见朱允熥脸色一凝,整个人都变得正色起来。
“孙儿知道!海禁自皇爷爷打败张士诚及方国珍的时候,就已经做出了这个决定。”
“因这二人的残部与倭寇相勾结,给大明的海疆造成的很大的后患,所以皇爷爷自此便开始禁海。”
“洪武三年,皇爷爷下旨罢黜黄渡市舶司!洪武七年,又罢黜了泉州、明州、广州三地的市舶司,自此!来自海上的贸易全部中断!”
“洪武十四年,二十三年,皇爷爷又颁布了各项关于海禁的禁令,孙儿说得可对?”
听到朱允熥振振有词的话语,老朱看向他的眼神很是惊讶。
他此时真觉得这个孙子似乎对哪方面都有所涉猎。
目前就已经在插手防洪、用人、宝钞、以及对整个户部进行改组。
现在又要对大明的海防动手,这孩子哪来这么大的精力?
难道在户部仅呆了十几天就学到了这么多东西?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这孩子也未免聪明得太过头了一点。
“允熥你说得一点没错,既然你已经了解得这么清楚,为何还要让爷爷解除海禁呢?倭乱如此严重,禁海不最好的选择吗?”
“呵呵!!”朱允熥嘴角突然露出了一丝莫名的笑意。
为什么要开海?这当然就是站在巨人肩膀上的好处了。
未来一定是大航海时代,此时不开海更待何时?
早几年做准备,他的无敌舰队也能早一天面向世人。
“皇爷爷,您说得很有道理,正常情况来说禁海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但孙儿想请问皇爷爷,大明禁海禁了二十多年了,倭寇之患可曾有平息的迹象?”
“在孙儿看来,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让他们知道大明的天威不可犯之后,一切危机自然都会消弭于无形。”
“倭寇之所以如此肆无忌惮,其实就是看准了我大明没有像样的海军力量!”
“孙儿还听说蒙元曾三次派兵东征讨四岛倭奴,但皆以失败告终,更是在倭国留下了关于‘神风’的传说,寓意倭国之地有上天庇佑!”
“然孙儿想说的是,海上刮起龙卷风实乃是再正常不过之事,但凡熟悉沿海天候水文的渔民都知道,所谓的‘神风’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实际上倭人自己就常年饱受这个‘神风’和地震的摧残,所以自唐之后,他们对中原大地就充满了渴望。”
“因此皇爷爷,堵是堵不住的,现在他们之所以只是袭扰中原沿海,那只是因为他们还没这个实力,一旦有一拼的机会,他们便会不顾一切地向中原之地发起进攻!这是必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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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儿认为当代能解决的事情,就不需要交给后代了,有机会的话,孙儿一定会再次试试这个‘神风’是不是真的有倭人吹嘘的那么神!”
朱允熥充满进攻的言词,让边上的郭英和蒋瓛都有些发呆。
他们知道早在一个月前,皇太孙就对北元之患耿耿于怀,如今又要向倭国发起挑战。
那等这位爷继位之后,大明岂不是要四处征伐?这怕是一个和汉武帝一样的战争狂人啊!
人家汉武帝在位五十四年,有四十三年都在打仗,少的那几年还是没办法,在后宫干政的情况下只能慢慢收权。
可以如今皇太孙的地位来看,天下还有权需要皇太孙继位时候再收吗?
照目前这个趋势下去,恐怕这位爷都还没有继位,权力都要收得差不多了。
如此一来,将来的大明朝岂不是年年都要对外发动战争?
不知道为什么,郭英每次听到朱允熥对战争感兴趣的时候,他总是难掩心中的激动。
武人嘛,最喜欢的就是打仗,最厌恶的自然就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现而今,储君时常把战争挂在嘴边,这不就正全了他们这些武勋的毕生志向吗?
打水战他是不擅长了,可是他可以请战去北上去打鞑子啊!
想当年他郭英率领十几个骑兵就敢潜入王保保营帐,而后引大军大败王保保于太原,今后大明在皇太孙的带领下,就更要敢为天下之先。
大脑稍微转动了一下之后,郭英浑身的热血都在沸腾,要不是皇帝就在身边,他当场就要表示效忠了。
武定侯郭英是激动了,可老朱就发愁了。
身为皇帝是要总揽全局的,不能计较一城一地之得失。
连年的战争打下来,就算每场仗都打赢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后期造成的国库空虚,民生凋敝那是肯定的。
“允熥啊!有志向是好事,不将麻烦留给下一代更是好事,可战争打多了对国家来说未必是好事啊!民生怎么办?粮草怎么办?国家财力又该怎么办?这些你考虑过没有?”
“而且你又是如何得知倭人自身也在饱受狂风和地震的摧残呢?满朝文武似乎都没人知道吧?”
朱允熥当然不能说这是因为他看过多年的新闻和天气预报。
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下回答道:“皇爷爷,这事其实很容易得出结论,我大明海岸线辽阔无垠,倭国才多少?”
“稍微整理一下沿海之地传过来的灾情,就知道这种事对沿海之地来说每年都在发生。”
“倭国孤悬海外,又身处四面环海之地,他们能够幸免?至于地震一说嘛,孙儿似乎是在哪本典籍上看到过,不过这段时间阅览的书籍过多,被孙儿给忘了。”
“另外皇爷爷说的战争会造成民生和财政上的困难,这其实是最好解决的。”
“如果孙儿说真正的战争不仅不会造成民生困顿,反而还能充实国家的物力和财力呢?”
朱元璋;“什么?你再说一遍?”
老未听到最后一句话后,双眼当场瞪大得像一对铜铃。
他也算是打了一辈子仗了,还是第一次听说打仗不仅不会损耗国力,反而还能提升国力的,要真如此,怕是要开历史的先河了。
第六十九章 熬死皇太孙!
听说打仗还能赚钱,老朱的感觉世界观都被刷新了一遍。
要是真能赚钱,他还发行宝钞掠夺民间的财富干什么?
这么多年的战争打下来,他早就该是千古第一帝王了。
不仅是老朱不相信,身为禁军统领的郭英同样不相信。
他虽然希望有仗打,但战争会耗费无数钱粮他还是清楚的。
世上要真有这么好的事,历朝历代的武将下场也不至于那么悲惨了。
每逢盛世,武将从来都是最不被重视的那一群。
在几人期待的目光下,朱允熥再次开口了。
“皇爷爷,战争的本质便是利益,有进攻的一方,自然就有防守的一方,只是防守的那一方吃亏罢了。”
“受儒家思想的影响,中原王朝几乎就没有向外扩张的打算,不想去做!自然也就看不到这其中蕴藏的巨大利益。”
“倭寇为何老是侵扰东南沿海?当然是因为中原百姓生产出来的东西能养活他们。”
“草原为何几千年来都在入侵?那是因为中原大地可以免费给他们提供吃穿,仗打得好还能给他们提供不要钱的奴隶。”
“但!如果这一切攻守易形了呢?中原王朝是不是可以用同样的方式来壮大己身?”
“咝!!!”
老朱还没说话,郭英就先深吸了口凉气。
深入一想的话,这种事确实有很大的可行性。
草原入侵中原大地几千年,不就是因为中原之地有他们想要的东西吗?
犯边劫掠对他们来说,无异于让一个一穷二白的人顷刻间享受荣华富贵。
现在倭寇来了,打的也是一样的算盘。
这么看的话,打仗还真能赚钱啊!
草原有无数的牛、马、羊,真跑那边去抢,大明耕牛和战马的问题就再也不存在了。
可真如此做了,恐怕天下所有的文人都不会同意,因为这和孔孟之道背道而驰。
想要做这种事情的君王,将要承受的骂名可想而知。
中原之所以叫中原,那是因为不管是执政者还是平民百姓,都对自身的文化自信深入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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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所有人眼中,中原之外的地域尽是蛮荒之地,那里的人都是饮毛茹血,根本没有任何价值。
“允熥啊!这些东西都是谁跟你说的?方孝孺有本事教你这个?”
老朱沉思了一下之后,却是问起了题外话。
其实他并不认为方孝孺能教出这种东西,毕竟方孝孺师承大儒宋濂,铁杆的孔孟支持者。
可现在爱孙的老师就只有这一个,这才让他第一时间想到了方孝孺。
“皇爷爷,孙儿最近不是一直在读书吗?有些东西是需要自己去悟的。”
“想要成为真正的大有为之君,就必需要看到规则之外的东西,而不是文人教你学什么,你就跟在后面做什么,要是长此下去,皇帝不就成了提线木偶了吗?”
“在孙儿看来,读书只是用来启蒙智慧的,绝不能受缚于那些繁文缛节。”
“万民尚且如此,皇帝就更要从小培养出这种一览众山小的眼光。”
“孙儿在此反问皇爷爷一句,您又是师承何人呢?”
“哈哈哈!!!”
听完朱允熥的话,朱元璋当场开怀大笑起来。
他师承何人?他有个屁的师承,要真说师承,皇觉寺住持高彬和尚勉强算半个。
可这并不妨碍他成为有史以来的第一个乞丐皇帝。
“好!!!允熥你说得好啊!!!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嗯,好!!!”
面对老朱一个劲地点头夸赞,朱允熥只能笑纳了。
他知道即使他现在不走这条路,将来也会有其他人走这条路,并且还走得很顺畅。
老朱大笑的表情,自然也被远处的勋贵们收入眼中。
虽然他们不知道皇帝为何事如此高兴,但心中却是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想来有皇太孙在,皇帝也不会与他们计较这点小过失了,毕竟都是为了皇太孙嘛!
爷孙俩刚走没多久,李景隆就拉了一辆大马车过来。
车里装着的自然是他的全部的家当,黄金白银都有。
“各位!朝廷此次发行新宝钞,意在改善天下民生,这几年物价飞涨想必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
“我李景隆身为大明的国公,也同样是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所以请大家放心,此次宝钞发行再无不可回收一说,物价稳定已在须臾之间。”
“唰!!”
站在马车边上的李景隆宣传完之后,便当着所有人的面拉开了马车的帘子,里面都是闪闪发光的金银。
“李景隆这厮是把全部家当都给押上了啊!咱老耿家穷苦出身,家中要是能有这一半的金银就满足了。”
耿炳文看到马车里的金银后,瞪大着眼睛说道。
虽然他是侯爵,可家里的存银连马车上的五分之一都没有。
李家两代国公,李文忠又是沙场宿将,得到奖赏自然非他所能比。
“嘿嘿!老耿你也不要羡慕嘛!说不定哪天你也能有花不完的钱呢?咦!你要去哪?”
盛庸刚准备调笑两句两句,却发现耿炳文撒腿就跑了。
耿炳文这动作自然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稍微有点脑子的也反应过来了。
皇太孙为什么要叫李景隆过去?应该就是这件事无疑。
眼下宝钞刚刚发行,急需花大力气稳定它的信誉,粮食有了,那下面自然就是金银了。
至于为何不叫同为国公的常升带头?那当然是在照顾皇帝的感受。
本来就是穿一条裤子的,已经没必要显摆得那么明显。
看着成捆出现在眼前的宝钞,李景隆说不心痛是不可能的。
但是能办事,就说明他还有价值。
与这个比起来,钱财这些身外之物就不足以相提并论了。
开国之君还在,一个没有价值的国公,被收回去也只是眨眼之间的事。
等继任之君上位那就好说多了,只要不犯什么大是大非的错误,祖宗的面子就不得不给。
但是李景隆总有一种感觉,这位性格大变的皇太孙,应该会在皇帝有生之年,让皇帝改变固有的想法。
因为这世上能让皇帝改变主意的,就只有皇太孙一人。
他觉得最好还是能够把皇太孙也给熬死,这样他们家世袭的国公之位就彻底稳了。
也许连李景隆自己都不清楚,随着越来越深入地了解,他已经把朱允熥和朱元璋放在了同一位置上。
以前他只知道皇帝无情,可现在皇太孙都还没有上位,就已经展现出了杀伐果断的一面,这让他内心有种说不出的惶恐。
将来要真当了皇帝,那手段恐怕比洪武皇帝也差不到哪去。
第七十章 民心!
开国功勋集体的实际行动,起到了巨大的效果。
无数人亲眼目睹了大量的黄金和白银被存入了钱庄,这种实际意义是无法比想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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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大明的勋贵全都将家产投了进去,那朝廷这回肯定是动真格的了。
而李景隆也是真傻,问都不问就将家产全都换成了宝钞。
事后才得知原来钱庄不仅可以存钱,并且还有利息可以领,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以前往钱庄里存钱那是要倒贴钱的,没想到皇家的钱庄竟然还有利息这一说。
现在别家的勋贵们存进去的真金白银还可以取出来,而他的家产是彻底没指望了。
他现在是一心一意希望宝钞能够做大做强,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回本。
受到勋贵们的影响,换到宝钞的人也分成了两派。
一派是存进钱庄领利息,另一派则直接把新宝钞给换成了粮食,存钱的人占据了绝大多数。
很快,正在观察皇家商会换购情况的爷孙二人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因为拿宝钞购买粮食和杂货的百姓似乎在慢慢减少。
“这位兄台,我看其他人都在雇马车运粮,为何你只买了这一袋粮呢?”
朱允熥叫住一个只扛了一袋粮年轻人问道。
年轻人见朱允熥身穿丝绸,一看就知道出身于贵人之家。
因为商人不允许穿丝绸,而普通人家也买不起。
至于这少年身旁的老者就更是不怒自威,虽然脸上带着微笑,但他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这次从皇宫出来,朱允熥只是为了观察一下宝钞情况的,所以没有穿特制的粗布麻衣。
除了老朱喜欢穿那一身之外,皇族中很少有人穿粗布麻衣的,有也是想在老朱面前装逼。
“不少了,不少了!这位贵人有所不知啊!”
似是觉得有些沉重,年轻人刚说了一句便把肩上扛的粮食给放到了台阶上。
一袋稻谷确实是不少,商会全都是按一石一百三十斤称的,而一石粮按如今的粮价算的话需要五贯钱,这可是笔不小的数目。
之所以有许多人用车拉,那是因为宝钞发行了十多年的原因。
后来收宝钞的人越来越少,多年下来就这样积存了。
现在一朝解放,这些人当然是要把钱全都给换成粮食才放心。
“不瞒贵人您说啊!太孙殿下真的是一心为国为民!不仅杀了那么多贪官,还要收回洪武朝历年下发的旧钞,这让我等这些小民无不感激涕零!”
“不仅如此,新的宝钞不但做工更加精细了,更难得的是存钱居然还有利息!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回,也不知道太孙殿下能不能坚持住。”
年轻人说到这里突然变得咬牙切齿起来。
“都是那些可恶的贪官!!我隔壁好多人家都上了这群贪官的恶当!在半月前把所有的宝钞都给换掉了,现在很多人家整日都在以泪洗面呢。”
“要不是我那几天刚好外出打渔,恐怕现在的日子也不好过。”
朱允熥听到这里脸上尴尬之色一闪而过。
这件事他才是始作俑者,如此坑民之举他能不尴尬吗?
然而朝廷就那么点财力,真全部按原价兑换,整个大明再收几年的税也补不了这个天大的窟窿。
就现在也还在以各种方式拖延着兑换的时间。
一个月两个月地压下去,等财力开始增长,这些钱自然就能慢慢兑完了。
中途再打个五折三折的,此消彼长之下,财政压力也就更小了。
“呵呵!既然怕皇太孙坚持不住,那你为何还要把钱存入钱庄呢?莫不是口是心非?”
“胡。。。胡说!!我张老三岂会是那等下作之人!!”
年轻人顿时有些恼羞成怒,不过碍于朱允熥的穿着,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
虽然压着火气,但脸上的怒容却是一点都不作伪。
“太孙殿下如此仁德,我。。。我岂会做出这等天怒人怨的事来?”
“要不是。。。要不是钱庄里的人说这钱会放贷给有钱的商人,而朝廷也不怕商人不守信用,我张老三如何会把钱存进去!!”
“里面的人可是说了,这是太孙殿下亲口御言,存的钱多了,不仅咱们的利息会变多,就连朝廷也能赚到更多的钱来帮助百姓,你!!你怎么会明白太孙殿下的英明伟大?”
看着眼前这个想骂又不敢骂的年轻人,朱允熥只觉得做得还远远不够,根本不值得别人如此抬举。
这个年轻人感激他拥护他,可那些只换到十分之一钞票的人,知道真相后又会在心里如何痛恨他?
“小伙子说得对!没想到我这老朽还没你这小年轻看得明白!这粮食我也不拉了,我要把钱存回去支持太孙殿下!殿下为咱们做了这么多,咱们不能忘恩负义啊!”
朱允熥刚沉默一下,旁边就有其他人开口了。
转头望去,是一个头发已经花白的老者,看样子年龄已不下于六十。
只见老者把刚搬到马车上的粮食,又开始一袋袋地往回扛了回去。
这一幕感动了很多人,同样也包括朱允熥。
“对!!有太孙殿下在,这钱如何会取不出来?我们虽然没什么本事,但至少不能让殿下失望啊!”
渐渐地,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思考,开始发声。
“此言在理啊!想我何崇道读圣人之学,现在竟还不如一个老农,羞煞我也!”
“我不拉了!我也要去支持太孙殿下!”
“我也不拉了,太孙殿下为民之心苍天可鉴,我不能做那等没良心的人。”
“不拉了,不拉了!!”
“好!!!咱们一起去支持太孙殿下,绝不能辜负了太孙殿下的苦心!”
。。。。。
一传十十传百之下,换粮食的人已经越来越少。
不少人刚走到台阶的一半,想了一下又果断地折返了回去。
不知道为什么,朱允熥看到这一幕幕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强忍着泪水,对着不远处的一个下人甩头使了一个眼色。
大明皇家商会是不收货物,只收宝钞的,所以必须要他亲自破例。
没多久,商会的掌柜来到了台阶的最上方,大声说道:“各位!我大明皇家商会卖出去的货物是不回收的,但今日是第一天,特破例一次,今后商会只收宝钞,不再收取任何货物。”
“太孙殿下仁德啊!!!”
“太孙殿下英明!!!”
掌柜的话音下,四周便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啪!”
正在感动的朱允熥突然感觉肩膀被拍了一下。
“爱孙啊!你做得很好!真的。。。很好!”
此时的老朱忍不住地想要落泪。
不是为因朱允熥做得有多好,也不是百姓们有多么地拥戴,而是他的爱孙真的出息了。
第七十一章 又一个来保命的!
没人会想到回收宝钞之举会给朱允熥带来这么大的声望,包括他自己也没想到。
然而这却是根植在每个人华夏人心中真正的家国情怀。
平时不表露,那只是没有人会没有刻意去说而已,真到有需要的时候,便会不自觉地表现出来。
万众如一的情况下,朱允熥知道他已经不需要再动用锦衣卫去暗中造势了。
三天的时间过去,兑换宝钞的人依然没有减少,但转身折算成粮食的情况已经快消声觅迹了。
只要不是家中特别缺粮,绝不会有人拿着大量的宝钞去购买粮食。
受此影响,大明货币总局旗下的大明民生钱庄也提前开业了。
本来朱允熥打算先借皇家的名义先将市场稳定,再让政府紧随其后。
但现在从各地调来的存粮,连五分之一都没有兑出去,那他也可以放心大胆地干了。
“殿下,宋国公冯胜求见!”
听到冯胜想见他,朱允熥这才想起来大明还有一位老将正在家中待业呢。
这位宋国公自从太子死后,他就被老朱从太原给召了回来,一直在京中无所事事。
两个月的时间过去,他知道应该是这位老将再也忍不住了。
开国公常升领了左军都督府左都督之职,凉国公蓝玉被派往了云南,颖国公傅友德也被朱允熥调去预防水患,曹国公李景隆从鬼门关走了一圈之后,也暂时平安着陆了。
现在大明的国公,也就只有徐辉祖和冯胜还没有向朱允熥表忠心了。
当然,也不是这二人不想表忠心,而是暂时不得其门而入。
表忠心吧,怕皇帝会误会,不表忠心吧,又怕哪天会天威降临。
在看到朱允熥威望开始逐渐提升之后,冯胜再也坐不住了。
李景隆之事给他打了个样,为了全家的荣辱,他不得不厚着老脸上门求救了。
此时的朱允熥正在细细端详着桌上的三枚钱币,分别是金、银、铜三种,都是新铸的。
除了铜钱打孔之外,金币和银币都是实心的,铜钱要绳子绑,金银可不需要。
郑崇着看皇太孙不停地拨弄着钱币,他的双眼也紧紧地随着硬币转动,生怕出现任何纰漏。
为了达到要求,他可是召集了大量的工匠,做出了各种各样的尝试,这才敢把成品拿出来给朱允熥看。
“让老将军进来吧!”
一声老将军代表了朱允熥对冯胜战功的认可。
没多久,精神健硕冯胜大步迈了进来。
虽然再有几年就六十岁了,但冯胜身子骨看起来很是硬朗,再多的白发也无法掩盖其身上的锋芒。
“老臣冯胜参见太孙殿下!”
冯胜一进门便准备给朱允熥行跪拜大礼,然而还没行动就被一双稍显稚嫩的手掌给扶住了。
“老将军免礼,您老可是我大明的护国柱石啊!允熥岂敢受如此大礼。”
说是这样说,实际上朱允熥并不怎么想重用冯胜,这也是他都快把冯胜忘了的原因。
虽然冯胜的女婿是常遇春的长子常茂,但他的另一个女婿却是周王朱橚。
当然最大的原因是他现在能直接使用的战将多不胜数,所以也没必要去启用冯胜。
毕竟那么大年纪了,在家中平安地过完下半辈子就行了,政治这东西还是尽量离远为好。
有时候越是不服老,造成的后果往往就越严重。
而对于洪武朝姻亲关系的复杂程度,朱允熥到现在都还不敢说完全摸透。
勋贵与皇室之间,勋贵与勋贵之间,那关系真的是剪不断理还乱。
几乎所有藩王娶的老婆,都是从勋贵中挑出来的。
这样搞,继任之君的施政措施很容易受到影响,也就老朱杀起人来不带一点手软的。
驸马欧阳伦说死就死,老二朱樉最宠爱的妾室也是说杀就杀。
可能是老朱后来也觉得这样做不妥,又特意在祖训中写下了‘凡天子及亲王、后、妃、宫人等,必须选择良家子女,以礼聘娶,不拘处所,勿受大臣进送,恐有奸计。’这样的话来。
也因为防范措施到位,终大明一朝都没有外戚干政的情况出现。
冯胜当然不知道转眼的功夫,他就已经被朱允熥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要是知道的话,他一定会感激涕零。
他出现在这个地方的原因,就只是想要保住一家老小的命而已。
虽然他不服老,但毕竟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
这几年被杀的功臣实在太多,能够荣归故里就是最大的恩赐。
以前他还没想那么多,总想着多立点功,现在他最羡慕的人就是汤和,这位是真的功成身退了。
“殿下言重了,您是储君,君臣有别,老臣岂能僭越。”
虽然朱允熥年轻,但冯胜一点都不敢怠慢。
为了全家老小,他赋闲的这段时间只关注两个人,一个是皇帝另一个就是皇太孙。
“呵呵!您老就无需与允熥客套了,您老此来是有事要与允熥说吧?”
听到此话,冯胜的心里并不好受。
他只是在尽礼数,可不是在客套,真正客套的人正是眼前的皇太孙。
他相信无论是换成蓝玉还是傅友德,皇太孙说话都不会是这样的语气。
一口一个老将军的,虽然代表了尊重,但也同样代表着疏远。
为储君所疏远,这样臣子路走得长?
想到这里,冯胜心中的紧迫感越发地不可收拾。
“殿下,老臣近来在家一直无所事事,这身子骨憋得都快生锈了,所以想请殿下为老臣安排个差事。”
“您也知道皇上用意,老臣这不向您求救来了嘛!”
边上的郑崇一听这话,饶有深意地看了冯胜一眼。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把保命说得这么明目张胆的,尤其是边上还有郭图这个锦衣卫。
要是皇太孙不同意,这位宋国公绝对必死无疑,这他妈是拿命在赌啊!
朱允熥也同样惊讶于冯胜的直白。
随后便明白过来,这位宋国公是打算豁出去了。
如果是朱允炆当皇太孙的话,他相信冯胜绝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因为两人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之所要对他朱允熥说这话,恐怕是因为如果连他这个关系亲近的都从视不管的话,那这位老将军应该回头就会为自己准备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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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大莫过于心死,因为他朱允熥是冯胜最后的希望。
“郑崇,你先下去吧!”
“微臣告退!”郑崇当即拱手退了出去。
胡六两和郭图也识趣地挥退了所有人,把场地留给了朱允熥和冯胜。
“唉!!!您老这又是何必呢!有我在,大明是绝对不会辜负有功之臣的。”
当所有人出去之后,朱允熥当即发出了一声长叹。
又是一个来保命的,还是战功赫赫的大明宋国公,这一刻他是真的说不出的心累。
大明对这些开国元勋的亏欠。。。太多了。
第七十二章 心如明镜!
朱允熥一声叹息之后,房中一时间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冯胜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朱允熥的话。
感觉到皇太孙的疏远之后,他就决定孤注一掷了。
要是连皇太孙都不想让他活着,那他也只能是回家带着家人一起走了。
至少这样做还能保证其他人不受此牵连。
皇太孙长大了,也有了自己的想法。
他杀贪官立威望,他调整了蓝玉和傅友德,渐渐开始插手大明的军权,同样他也改户部、制宝钞企图改善天下的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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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他都看在眼里,他很欣慰也很骄傲,然而这些却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似乎皇太孙已经忘记了还有他冯胜这么一号人物正在家中候旨。
“殿下!!!”冯胜语重心长呼唤催人泪下。
“老臣。。。老臣知道殿下胸中已有万里山河,因此不能容忍藩王与统兵大将往来密切,但老臣绝无二心啊!”
冯胜也不傻,知道朱允熥忌惮的地方在哪里。
就连洪武皇帝都有这方面的顾虑,就更不要说继任之君了。
但周王是他的女婿,人家指名道姓要见他,他又能怎么样?
这种事情越不早说开,到最后直接就会成为他全家的催命符。
周王要是老实一点还好,但凡搞出点什么动静出来,他们老冯家就是第一个被祭旗对象。
以他对周王的了解,这位恐怕不是个愿意安份的主。
如今皇帝还在,皇太孙不会拿藩王怎么样,一旦新君继位,削掉几个藩王是必然的事情。
虽然皇太孙从来没有说过藩王的任何坏话,甚至对藩王还多有维护,但这才更加体现皇太孙的可怕。
从最近两个月的情况来看,这位爷看来是把皇帝的心思给摸透了。
当然能摸透皇帝心思的不止皇太孙一人,但其他人可不是至亲,更不是储君,基本上都死得差不多了啊!
皇帝能对他的嫡孙下这种杀手?恐怕高兴都还来不及。
如今皇太孙虽还没有正式册封,可皇太孙的威望却已经借着宝钞的事件在急剧上升。
这件事要是做成了,别的他不知道,但对北方用兵就是必然的事情。
他想借着对北元大规模用兵之际,让皇太孙看到他冯胜对大明朝的赤胆忠心。
看着眼前双眼浑浊的宋国公,朱允熥知道这位是真的豁出去了。
为了不让他多想,连私会藩王种事情都对他和盘托出。
但他的回答注定要让这位老将军失望了,大明立国已有二十五年,旧将逐渐淘汰已是必然。
他将来要做的事情很多,野心也很大,兵权更是要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这些老将唯一的作用,就是帮国家培养出更年轻的将领,让他们尽早走上历史舞台。
让所有为大明征战而抛头颅洒热血的老兵善终,才是他最应该去做的事情。
如今的大明举目望去,四方皆无敌手,正是引领世界的大好时机。
现在多死一点人无所谓,因为他们会给后代留下足够的生存空间。
等他这一代仗打得差不多了,后面就该是那些跟在大明身后混饭吃的小弟上场了。
只要把周边都给打服了,有的是人愿意去为大明拼命。
他可不需要什么明君、仁君的称号,只要大明是最强大的,世人仰慕的万邦来朝也仅仅是个点缀。
“老将军请起!允熥可从不认为老将军对大明有二心哪!老将军为我大明戎马数十年,早已舍身于国,又岂能做出此等人神共愤之事。”
“允熥前几日已向皇爷爷明言,而皇爷爷也答应今后将不会再有杀戳功臣之事发生,因此老将军尽可放心地颐养天年!”
似是觉得直接让冯胜养老有些过份,朱允熥觉得应该再委婉一点。
想了一下说道:“这样吧!待宝钞之事稳定后,老将军再为大明出征人生的最后一战!此战不管是胜是败,老将军尽可放心归养!我大明再穷,也不能少了英雄们的几口饭食。”
“待将来财政宽裕之后,允熥还会大幅提高为大明拼死奋战之人俸禄,以彰显大明对忠勇之士的重视与爱护!凡为国尽忠之人,理当享受国朝维护其身后之名的待遇与决心!”
“老臣。。。叩谢殿下隆恩!!!”
冯胜听完便又准备下跪,然而却被朱允熥托着不让跪。
冯胜知道最后还是没能改变皇太孙让他养老的决心,但储君既然给出了这份承诺,那他也可以放心归养了。
其实他觉得他还可以为大明再征战十年的,然而皇太孙这份好意他不得不接。
话已经说得如此明白,他要是再不识相的话,那就是逼君批本了,这是为臣者的大忌。
还有仗打就好,这一仗他一定要为这几十年的戎马生涯打出一个最完美的结局。
这一刻,他又不羡慕汤和了,因为大明有了一个愿意善待功臣的继任之君。
汤和身为皇帝的发小,虽然早已看透了皇帝的本心,可他却没能看到继任之君的雄心壮志。
要了数百名美女,又得了千顷良田又能怎么样?不还是只能窝在凤阳哪都不能去?整天还要提心吊胆地被锦衣卫监视,这样的生活真是他想要的吗?
而他冯胜总算没有白等,他还有人生的最后一仗要打,这才是为将者最终的追求。
打了一辈子仗,除了干这个还能干什么?要死也得死在战场之上!
“殿下维护功臣之心老臣感激涕零,老臣还想说的是,周王殿下并没有表面。。。。”
“行了!!”
听到冯胜要说周王朱橚的秘事,朱允熥直接便打断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这些事情他很清楚,可他从不担心这些人能翻出什么大浪出来。
真把这些摊牌了,朱橚不久之后便会被废甚至被杀。
既然早已决定要削藩,那就让他一个人把所有事一起做了吧,也省得给老朱再留下一个杀子的骂名。
“这种事宋国公还是少言为好,孤自有分寸,宋国公还是回去准备吧!少则半年多则一年,战事一定会起,到时还望宋国公不要令孤失望!”
见朱允熥换上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冯胜便知道皇太孙的心中早有预案。
恐怕有些事他自己都不清楚,而皇太孙却早已胸有成竹了。
不让他在这里说出来,不就是不想让皇帝难做吗?
如此看来这周围一定还有锦衣卫的密探存在,当然这不是监视皇太孙,而是皇帝不放心他冯胜。
这一切,原来太孙殿下心如明镜啊!
第七十三章 出殡!
应天府八月的气候已经转凉,然而今日的京师却万籁俱寂,只因为今天是皇太子朱标迁入陵寝的日子。
老朱从没想过他嫡长子还有先他而去的一天,所以修建朱标的陵寝从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然而事与愿为,朱标英年早逝,陵寝就不得不建了。
朱标的陵寝要比孝陵要小很多,但同样也是按帝王的规制建的,由此可见他在老朱心中的份量。
不仅如此,朱标的陵寝就建在了孝陵的东侧,这大概也是老朱最后的一点念想了。
让这个最疼爱的嫡长子,死后依旧能陪在在父母的身边。
老人也没有去送葬,因为这世上就没有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道理。
只是朱允熥在临行前,这个老人一直拉着他的手不肯放,眼中的不舍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那一刻的老朱,给朱允熥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身上也再没有任何气势,仅仅只是一个思念儿子的老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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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早早就确立了名份,朱允熥为父出殡,送葬的规模被提升了很多倍。
不仅是京营调动了五万人,就连常森统领的一万禁军也是全体出动,锦衣卫更是如影随行。
当朱允熥来到东陵的时候,发现周围很多地方都还没有修缮完毕。
不但如此,东陵主体修缮完毕之后,老朱就下令不再修了。
朱允熥自然也明白这其中的用意。
等他将来继位的时候,一定会追封朱标为皇帝,到那时以辅以帝王的规格就是真正的名正言顺了。
看着眼前规模宏大的陵园,朱允熥怎么也想不明白朱棣为什么能做到如此之狠。
不仅对自己大哥的儿子赶尽杀绝,就连大哥的陵寝表面都要毁坏怠尽。
人都死了那么多年了,居然还不肯放过,凉薄至此,实属罕见。
身后的文武大臣看到皇太孙突然站在入口处驻足不前,都感到很是奇怪。
下葬可是很讲究时辰的,这要是耽误了谁都担待不起。
“殿下!再不走可就误了时辰了,请殿下节哀珍重啊!”
齐泰终于能有机会在朱允熥身边露个脸了。
如今礼部尚书出缺、工部尚书出缺,吏部尚书出缺,这可都是实打实的正二品大员啊!无论占到哪一个位置,都称得上是文臣的巅峰了。
听到齐泰的话,朱允熥这才发现是他失态了。
不过谁让他又想起了朱老四干的好事呢。
要说李世民杀兄弑弟,只是为了实现他政治抱负的话,那早已死去的朱标能给朱棣带来什么政治上的压力?
埋在孝陵边上是老朱的意思,这是朱标能够决定的吗?
把人儿子杀光就算了,你还要平坟,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爱之深,恨之切?
朱标可是从来没有亏待过任何一个兄弟啊!连秦王朱樉都是维护有加,就更不要说他朱棣了。
“是我失态了,惊扰到父王是我这个做儿子的不是啊!”
也就是出幺蛾子的是朱允熥,不然换谁来都是大不敬之举。
“殿下孝感动天,相信太子爷在天之灵,一定不会怪殿下失礼的。”
身为礼部主事的齐泰立马就送上了一记马屁。
“齐大人所言极是啊!太孙殿下孝感动天,定能承继太子爷的遗志,使我大明千秋万代!”
齐泰说完,郁新立马就跟了上来。
他是户部侍郎,离尚书之职仅一步之遥,当然不能落于人后。
也就是现在是个悲伤的时间段,不然马屁声绝对是如潮水一般袭向朱允熥。
见大臣们如此维护朱允熥,边上的朱允炆顿时就不爽了。
他很清楚这种时候是不能出任何差错的,可偏偏他这位三弟就要整点事情出来。
完事了还根本不需要解释什么,反而是大臣们一个个都在夸他,着实让他大开了一回眼界。
这和孝道有关系吗?分明是他朱允熥没事找事好不好?
看着儿子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吕氏难掩脸上的失望之情。
皇太孙终究不是他的儿子,两兄弟的待遇更是天差地别,这让她这个当娘的很是心痛。
不过她不得不承认,儿子办事的能力真的不及朱允熥。
她不知道朱允熥是哪来的勇气,敢对大明的宝钞动手,就算她是个妇人也知道这是皇帝的禁忌。
可朱允熥不仅干了,还干得有声有色,更是让所有文臣武将、皇亲国戚都跑去支持新的宝钞。
外面是什么情况她不知道,但她知道没有情况就是最好的情况。
要真发生什么无法预料的事,恐怕宫中早就闹开了。
如今的朱允熥真的是如日中天,在这种情况下都有文官都在争相巴结,其夸张程度可见一般。
与之相对的,却是儿子朱允炆像是成了个透明人一样,谁都假装看不见。
面对这种场景,她如可能够不心痛。
在朱炆黯然伤神的时候,突然感觉到右手被一双手给紧紧地握住了,手心上传来的温暖让他倍感安心。
转头一看,不是他的母亲还能是谁?
现在除了母亲之外,又还会有谁关心他的死活呢。
出殡的途中虽然出现了个小插曲,但并不妨碍朱标如期葬入地宫。
至于有没有错过时辰,那就只有负责这件事的礼部之人才知晓了。
不过事涉皇太孙,错的也必须是对的。
出殡回来之后,朱允熥还没喘口气,就接到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西平侯沐英不行了。
本来朱标出殡的时候,沐英就执意想要同行,然而被朱允熥爷孙俩一起给否决了。
本来身体就不好,心神忧郁之下难免会出什么差错。
无奈之下,沐英只好请求再看一眼朱标,对于这个要求,老朱同意了。
但就只是看了一眼朱标的灵柩,沐英的身体就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刚躺下没多久就病危了。
等朱允熥来到太医院时,整个太医院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
第七十四章 提前册封!
朱允熥来到太医院别院时,整个院子里已经跪着一大片人了。
现在老朱的情绪很不稳定,刚送走长子,现在最疼爱的义子又要走了,所有人内心都是一片惶恐。
看到一身孝服都还没有脱掉的皇太孙,众人心中无不松了口气。
皇帝虽不是说杀人就杀人,但喜怒无常却是真的,现在这节骨眼没人知道皇帝会干出什么事来,还是太孙好,不会动辄就取人性命。
朱允熥也没搭理这些人,将身上的孝服脱下扔给胡六两后,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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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进门就是一股浓浓的药味扑鼻而来,看着躺在病榻上面容枯槁的沐英,朱允熥知道他是真的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了。
因为他强行把沐英接到京师的原因,这位西平侯比历史上多活了一个多月。
“你们都下去吧!”
一大屋子的跪着的人,听到朱允熥的话后,如蒙大赦,赶忙退了出去。
“皇爷爷,孙儿回来了!”
挥退所有人之后,朱允熥来到床前轻声说了一句。
全程绷着脸不说话的老朱,听到朱允熥的声音后双眼顿时就亮了。
他是皇帝,心里再苦也没有倾诉的对象,也只有朱允熥能帮着分担一点了。
“爱孙,你回了来了?快!你给你沐叔开导开导,这昨日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不行了呢?”
此刻的老朱很无助,皇帝权势再大终究也只是人,不是神,是人就会有感情的。
朱允熥知道沐英为什么会这样,同样老朱也知道是什么原因。
坚持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再见到太子一面吗?现在见到了,心中的那口气自然也就散了。
都积病十年了,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难得了。
“太孙殿下回来了啊!您也不要再为我这个将死之人浪费时间了,要以国家大事为重!父皇年纪大了,殿下您要照看着点啊!”
沐英还是那个沐英,临死前都还把君臣之道挂在嘴边。
老朱家农民出身,在称呼上并没有那么多的忌讳,一家之主的朱元璋都从不称朕,当然也不会计较儿子们怎么说。
但亲生的和不是亲生的终究还是有区别,哪怕在沐英的内心深处老朱和马皇后就是他的亲生父母。
从他八岁开始,往后的四十生涯就一直在战争中成长磨砺。
父亲教他打仗,母亲教他识字,而他打仗的信念,也纯粹只是为了尽孝,以报至亲的收留和养育之恩,这也是他听到马皇后病逝就一病不起的原因,他本心从没有想过什么荣华富贵。
那个最尊敬的人死了,他的心也就跟着死了一半。
现在连从小跟着他屁股后面追着跑的弟弟也死了,就更是让他心如死灰。
“沐叔,现在这里没有外人,只有家人,您就不必客套了,您也知道皇爷爷他年纪大了,有些话爷爷不好意思说,允熥就代爷爷说了,我爹刚走,您要是再走的话,爷爷身体会承受不住的。”
“呵呵!!”
听到朱允熥的话,沐英看着屋顶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父皇说的没错,允熥你真的很了解人的心思啊!知道你沐叔在这时候最在意的是什么。”
“但是沐叔知道自己的身体,这回怕是真的不行了,你最近做的事情沐叔一直都有关注,很了不起!你做成了父皇一直都没有做到的事情,沐叔真的很高兴,因为大明后继有人啊!”
沐英感叹了一声之后,突然话风一转道:“允熥,沐叔死后想陪在母后身边,你能答应沐叔这个请求吗?”
“混账!咱都还没同意,谁允许你死的?”
听到这里,老朱不得不出声了,严厉地呵斥了沐英一声。
虽然早已见惯了生离死别,但事到临头,他还是忍不住伤神。
但这一回沐英没有在意老朱的愤怒,而是艰难地伸出双手,拉着老朱和朱允熥的手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父皇,原谅儿子的不孝,儿子不能再陪父皇走下去了,要是有来世的话,儿子再来为父养老送终。。。。允熥。。。你能答应。。。”
面对沐英临死前的请求,朱允熥轻轻地点了头点。
其实当沐英开口的时候,老朱自然会按照他的意思去办。
只是这位西平侯到最后还是不忍心让他父亲为他事情劳碌伤神。
随着朱允熥的点头,沐英的眼神中的亮光瞬间熄灭,双手也无力地垂落而下。
只是此时的他,嘴上却是带着满意的微笑,轻轻地闭上了双眼。
自此,大明第一代西平侯在朱标下葬的同一天于应天病逝,享年四十八岁,死后追封‘黔宁王’,谥号‘昭靖’。
沐英的死给老朱带来了不小的打击,最近几日都是茶饭不思,直接宣布罢朝三日后,就再也没动静了。
这可把朱允熥给累坏了,他目前连储君都还不是,却已经干起了皇帝的活。
因为大明的当家人还不是他,所以他也不好对政体进行革新。
将权力下放,由皇帝掌总,是他一直想做的事情,也只有这样,整个大明才会更具活力。
然而这却是与老朱的思想相违背的,在老朱还在的时候,这个线是万万不能碰的。
杀胡惟庸、李善长全都是让皇权达到巅峰的举措,他要是敢这么放权,怕是要被老朱提着刀追着砍。
这是两种思想上的碰撞,朱允熥不敢轻易表露出来。
皇帝本就是至高无让的代名词,根本不需要全国大事小事一把抓。
只需要把人事权、财权、军权牢牢抓在手中,文官再如何蹦跶,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唉!!任重而道远啊!!”
文华殿中,朱允熥刚把一封奏疏扔到一边,就发现周仁走了进来。
“殿下,皇爷请您去东暖阁一躺。”
看到周仁亲自跑来这里,朱允熥有些纳闷,平常他都是直接过去的,只是这最近这段时间实在脱不开身而已。
老朱一个人倒是躲清闲了,可是他好像成了皇帝一样,什么事都是他在干。
“知道了,等批完这些奏疏我再过去。”
周仁一听这话连忙说道:“殿下,不能等啊!皇爷要册立您为皇太孙了。”
他很清楚朱允熥如今的地位,所以也没什么不可以透露的。
“嗯。。。”
听到周仁的回答,朱允熥愣了一下,他记得朱允炆是九月份被册封的,怎么到他这就提前了呢?
第七十四章 提前册封!
第七十五章 齐泰的春天!
对于册立皇太孙之事,朱允熥并不着急。
虽然他现在并不是名正言顺的皇太孙,但名份早就定下了,基本上不会再有变数。
要不是老朱相召,他都打算这两天把礼部、工部、吏部这三部的缺给补上了。
饭团探书
那些人整天在他耳边叽叽喳喳的,不就是想让他注意到如今六部已有三部出缺吗?
没有对他明言那是因为他还不是皇太孙,但又以皇孙的身份在署理朝政,这才是让这些人最难受的。
储君之位正了,商议人事调动合情合理,可这不是还没有正吗?
哪怕明知道不会有什么差错,但这些人还是不敢有丝毫僭越。
和洪武皇帝的威严比起来,朱允熥真的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其实尚书之位空缺这事在洪武朝并不是什么新鲜事,没了尚书还有左右侍郎。
因为指不定哪天高高在上的尚书大人就被剥皮或是抄家了。
在杀官这件事上,没有人能和朱元璋相比,乱世的造反头子都没他这么狠。
真逼急了,一次性杀光六部所有尚书侍郎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见爱孙到来,老朱瞬间拿出了他的招牌手势。
“允熥,你来了啊!来、来、来!到爷爷身边来。”
不得不说,如今的如朱允熥真的很受朱元璋宠爱,护犊子护到没边的那种。
凡是嫡皇孙说出的话,那是比圣旨都还要管用,一点折扣都不会打。
刚走到老朱身边,朱允熥就发现他的手被一只粗糙的大手给拉住了。
“来!把咱给允熥准备的东西都拿上来!”
不多时一队宫人从外面鱼贯而入,打头的几个手上端着的正是真正储君衮冕。
不仅有衮冕,后面还有通天冠服、皮弁服、武弁服、燕弁服,常服全都给朱允熥准备好了。
“允熥啊!你看,这是爷爷这几天特意为你准备的,所有冠冕服饰都是爷爷亲自过目的,怎么样?还满意吧?”
朱允熥没想到老朱躲了这么多天清闲,居然是给他准备服装去了。
这种事还需要皇帝去监督吗?六部中屁大点事都需要我亲自批阅真的很伤神啊!
您老倒好,跑去观看服装的制作流程了。
想是这样想,但朱允熥的内心却是说不出的感动。
能让皇帝关怀备至到这个份上,他应该算是历朝历代的第一人了。
“皇爷爷,冕服早有定制,礼部亦会会同尚衣监安排妥善,不需要您亲自监督的。”
老朱闻言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允熥啊!爷爷老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你娶妻生子的那一天,爷爷能为你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说起来你这孩子也真是命苦!爹娘早早地就走了,爷爷也不知道还能照看你多久,你知道爷爷印象最深的是你说的哪句话吗?皇帝本就孤独,等爷爷走后,孙儿你。。。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
“爷爷已经拟好了册立诏书,经钦天监推算,八月二十三正是良辰吉日,还有五天时间,你要做好准备啊!”
老朱情真意切的话语让朱允熥泪流满面。
其实朱允熥也并不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他至少还有个亲姐姐,也就是江都郡主。
只不过他不再是原来的朱允熥,对于这位亲姐姐他是真的没什么感情。
而江都郡主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不太敢靠近现在性格大变的朱允熥。
从东暖阁出来之后,朱允熥整个人都是魂不守舍的。
他倒不是担心老朱会怎么样,要是一切正常的话,老朱至少还有六年的时间,如果再少给他添点烦心事,大概还能活得更久一点。
他头痛的是老朱真的打算什么都不管,直接就让他署理大明国事了。
他也不知道这老头是怎么想的,不就只是弄了个宝钞嘛,天下的事情多了去了。
虽然是穿越过来的,但朱允熥从不认为他现在就能管好这个大明天下。
动宝钞那是因为已经到了不得不动的地步,不趁着老朱的余威把这事给办了,他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
这种事越往后拖难度越大,明孝宗朱佑樘绝对是个能干的皇帝,同样也想过稳定宝钞,然而到那时候还有力回天吗?
钱袋子稳定了,将来一切都稳了。
造船、修路、改革军备、对外扩张,无论干什么都需要足够的钱粮来支撑。
“殿下,微臣恭喜殿下晋位皇太孙,陛下刚刚已命礼部着手准备册封事宜啦!”
还没走到文华殿,齐泰又来献殷勤了,并且满上笑意都快把眼睛给挤没了,好像是他要被册封了一样。
“呵呵!难道孤之前就不是皇太孙?”
朱允熥的反问让齐泰脸上的笑容瞬间停滞。
这能一样吗?这可是要明发圣谕诏告天下的,自此您可就是大明真正的继承人了,这完全是天壤之别好吗?
到这时齐泰才发现这位皇太孙似乎并没有任何高兴的样子,他感觉事情要糟。
“是微臣失态了,殿下乃是大明的嫡皇孙,立为皇太孙理所应当,臣一心只为殿下贺!”
看着齐泰小心翼翼的样子,朱允熥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被朱棣给打成奸党的。
大明文官转武职并且能打的不少,可他一点也看不出齐泰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
就这样还兵部尚书?难怪朱允炆会被打成那个鸟样,首先人就用错了。
黄子澄、齐泰、李景隆、徐增寿,真他妈一个比一个坑。
朱允炆但凡再另外挑几个人出来,也不至于输得这么惨。
“咳!卿也算是忠君爱国之人,这段时日也辛苦了,就暂任礼部左侍郎,以观后效!”
齐泰没想到惊喜来得如此之快,简直和天上掉馅饼没什么区别。
不枉他这段时间一直在不停地拍马屁,他齐泰的春天终于到了啊!
至于原左侍郎任亨泰会怎么想那就不是他考虑的问题了,他现在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臣!齐泰!叩谢太孙殿下隆恩!!”齐泰双膝跪地,当场趴在地上向着朱允熥叩拜。
对于让齐泰任礼部侍郎,朱允熥一点压力都没有,学以致用嘛!搞搞祭祀和外交就行了,正好专业对口,还是别去兵部去祸害大明的军人了。
“起来吧!你可是孤第二个提拔的二品大员,可不要让孤失望啊!”
“请殿下放心!臣定当为我大明为殿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朱允熥点了点头后直接就走了。
他哪敢指望齐泰为他死而后已,要真有那个时候,一定是朱棣再次打到金川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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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齐泰的春天!
第七十六章 大明储君!
洪武二十五年八月二十三日,这一天必将会被载入史册。
只因今天是大明王朝册立储君的日子。
一大清早尚衣监的女官就来到了朱允熥住的地方为他更衣。
这一回朱允熥没有拒绝女官为他进行穿戴,因为衮服的穿戴都是有专人伺候的,不能有丝毫错漏。
戴上九旒冕之后,朱允熥才真正感受到什么是华夏衣冠。
旒以五彩丝线为缫,九旈上每旒穿有赤、白、青、黄、黑五色玉珠九颗,端得是五彩缤纷,另外还有朱纮、朱缨的系法也是各有讲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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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饰倒是并不怎么复杂,玄衣上织着日、月、龙、星辰、山、火、华虫、宗彝纹饰。
真正讲究的是佩饰,有中单、蔽膝、大带、玉佩、小绶、大绶,没专人操作连挂都不知道往哪挂。
看着眼前来回晃动的玉珠,朱允熥突然想起了辫子朝的锅盖冠,貌似没人说得上来那有什么讲究,最显眼的就是头顶一根避雷针,上面还有几颗大小珍珠。
在朱允熥穿戴的时候,整个皇城已经开始动起来了。
金吾卫整整齐齐地排列在午门外左右两侧,奉天门外也是旌旗猎猎,仪仗队更是井然有序。
文华殿、武英殿、文楼、武楼、到处都是手持绣春刀的锦衣卫,其后还有大量的仪阵队。
锦衣卫的前身便是亲军督尉府和仪鸾司,原来吃饭的家伙当然没有落下。
等朱允熥走出文华门的时候,仪仗车略都已经在那等着他了。
过了左顺门便是外五龙桥,朱允熥能清楚地看到身后午门外的文武百官正在那里跪迎皇帝和储君。
文官西向立,武官东向立,使臣、僧道、耆老站在文官南,负责宫廷事务的文官、保卫宫廷的武官按规定的位置侍立。
储君车驾行至奉天门后,正在谨身殿等候的洪武皇帝当即起身,乘舆第从谨身殿前往奉天殿。
尚宝卿捧着皇帝的玺印,侍仪导引圣驾,宫廷乐队随即吹奏雅乐乐章。
礼乐响起,几位服饰庄重的引导官引皇太孙进入奉天门,同时奉天门外接引储君的鼓乐也在同时齐鸣。
踏入奉天门,朱允熥双手执礼,一步步慢慢地向远处的奉天殿走去。
“鞠躬!”
行至奉天殿外,赞礼官的声音在朱允熥左右耳边响起。
“跪!”一拜再拜后,朱允熥再次依言跪下。
当朱允熥伏首跪地后,承制官走出奉天殿站来到殿外,高扯着嗓子叫道:“有制!”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自朕登基御极以来,凡军国重务,用人行政大端,未至倦勤,不敢自逸。
绪应鸿续,夙夜兢兢,不敢有负江山社稷之重托,承祧行庆,端在元良。
皇孙朱允熥,为宗室嫡嗣,天意所属,兹恪遵初诏,载稽典礼,俯顺舆情,
谨告天地,宗庙,社稷,授以册宝,立为皇太孙,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繁四海之心。
朕承天命二十又五年,今六十有四矣,恒觉身体有恙,思一日万机不可久旷。
兹命皇太孙持玺升文华殿,分理庶政,抚军监国。
百司所奏之事,皆启皇太孙决之。
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此诏书一出,既在文武百官的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原本以为皇帝会让皇太孙先适应一段时间的,没想到直接就行监国事了。
如今皇帝年事已高,皇太孙这监国的头衔,怕是要真正地行使皇帝之权了。
“皇太孙觐见!!”
看着爱孙正色执礼,身穿九章服,头戴九旈冕,缓走进大殿时,老朱仿佛看到了爱孙登基为帝的那一天。
那一天肯定会很精彩,也肯定会更加地隆重。
二龙不相见,他是永远不可能看到那一天了。
从朱允熥进殿开始,老朱脸上的笑意一直都没有断过,没人知道其实他等这一刻也等很久了。
钱庄的存银量一天比一天高涨,他是看在眼里的。
三种辅币的发行更是凸显了宝钞的优越性,币值稳定,又便于携带,没人会拒绝。
更不要说如今的内务府名下的商行已经遍布了整个应天,这种物类齐全的地方在大明绝对仅有,可那里却是连金银都不收,只认宝钞。
皇家商会,这些钱全都是皇家的啊!
户部要不是名下有个民生钱庄在赚钱,恐怕早就来他这里哭穷了。
他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这个被爱孙冠名为金融的东西,到底能成为何等的庞然大物。
在老朱思考的时候,朱允熥已经接过东宫的宝玺,同时赞礼官的声音也随之响起:“嗣君已立,江山万年,百官贺拜,跪!”
“太孙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一跪,跪的可不仅是百官,就连外面刀枪如林的士兵同样是单膝跪地,向大明储君行礼。
此时的朱允熥体会到了一种前所有未有的感觉。
苍穹豪迈,万物尽皆低头,这便是真正的帝王。
这一刻,他是真正的皇太孙,是大明王朝未来的继承人。
册立大典完成后,按制还需要去后宫给皇后朝拜的,但这一步被直接省略了。
在老朱的心目中,皇后从来就只有一个,郭宁妃虽然署理后宫事,但还没资格让他的爱孙跪拜,亲奶奶都不在了还拜个什么?
开国皇帝的好处就是可以不讲规矩,登基五礼,被老朱自己给废了三礼,这要换成继任之君喷都要被喷死。
“允熥啊!走!随爷爷一起去拜见列祖列宗!这大明从现在开始就要由你来执掌了,你做主,爷爷很放心!”
老朱拉着朱允熥的手,褶皱的脸上堆满了笑容。
“皇爷爷放心!孙臣一定不会皇令爷爷失望,令天下万民失望的!”
木已成舟,朱允熥只能郑重地做出保证了。
其实他并不想现在就接过大明江山的管理权,能做到像老朱这么勤政的,历史上找不出来几个。
一个宝钞的事情都把他搞得焦头烂额了,更别说连粮欠收这种事都要亲自批阅。
这是得对下面的人多不放心,皇帝才会连这种事也要亲自干涉的?
有一句话怎说来着?党内无派千奇百怪,这是趋势,也是人性,谁都遏制不了的,杀了一波,马上就会冒出来另外一波。
与其如此还不如放开手脚让他们自己去斗,皇帝只需要定个目标就可以安心做裁判了。
到时候谁做得不好就整谁,完全不需要皇帝动手,自然会有人站出来不停地落井下石。
然而现实情况是,他这几年恐怕是要累成狗了。
第七十六章 大明储君!
第七十七章 一家人!
储君也是君,真正的皇太孙和老朱口头应允皇太孙很不一样。
朱允熥现在走到哪里,太监和宫女全都要伏地叩拜,规矩极其森严。
回东宫之后,朱允熥马上换上了一身常服,戴上了鼎鼎有名的翼善冠。
冕服也就只是在特殊节日穿一下,平天冠虽然好看,但秦汉之后就改为重大节日的穿戴了。
也就是朱元璋恢复了汉室正统,元朝清朝都没有这东西。
自明之后,这些衣冠自然就成为了历史,也不会再有人专门去关注这个。
“嗯。。。。”
刚走房门,朱允熥就看到了不远处有三个孩子在小心翼翼地盯着他看。
能在清宁宫溜达的,不是朱标留下子女还能有谁?
说起来,他这两个月时间几乎就没有在东宫待过,户部、乾清宫、文华殿,这才是他三点一线的生活。
“来!过来,到三哥这里来!”
看着朱允熥张开怀抱的样子,朱允熞、朱清玉两个小孩子依然怯生生地不敢上前。
“你们都退下!”
挥退了身边的侍卫之后,朱允熥一个人径直走向了他的三个弟弟妹妹。
三人中最大的是宜伦郡主朱秀颜,只比朱允熥小了两岁,也是她带着这对兄妹在玩。
至于朱允熙,那还只是个一岁多的小奶娃。
也不等两个弟弟妹妹拒绝,朱允熥直接就把两个小家伙抱了起来。
“看你的样子很害怕我这个哥哥?”
宜伦郡主闻言连忙摇头,虽然她确实很害朱允熥。
她已经十二岁了,知道储君意味着什么,更知道眼前之人只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
就连她的二哥都害怕这个哥哥,她能不害怕吗?
“没有,没有,宜伦只是觉得今天的三哥很不一样。”
看着宜伦害怕的小眼神,朱允熥微笑了一声并没有戳破。
倒是时年七岁的朱允熞很是认真地看了一眼朱允熥说道:“你真的是原来的那个三哥吗?”
小孩子最是敏感,虽然接触得少,但他很清楚朱允熥巨大的前后差距。
“呵呵!我当然是你的三哥,只是哥哥的事情很多,没那么多时间来看你们而已,等有时间了,三哥带去外面玩。”
对于小孩子的话语,朱允熥并没有当回事。
他现在已经是真正的皇太孙,再也不需要像从前那样疏远这些陌生的家人了。
“听二哥说,皇太孙很厉害,他老是喜欢生三哥的气呢!”
“清玉住口!!!”
朱秀颜连忙出声呵斥,小眼神看向朱允熥很是害怕。
“哈哈!!”
看着朱清玉泫然欲泣的样子,朱允熥大笑了一声。
童言无忌,他没想到朱允炆到现在都还有那么大的怨念。
“你也别吓着清玉了,小孩子能知道什么,还有,我也是你哥哥,你不需要怕我,更不需要躲着我。”
“是,宜伦记下了。”
看着朱秀颜一本正经的样子,朱允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好不容易遇到一次还这么生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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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想想也对,他的亲姐姐都在躲着他,就更不要说眼前的宜伦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不仅他的姐姐江都郡主到了,就连朱允炆也跟在旁边。
“允。。。江都见过太孙殿下!”
面对久未谋面的弟弟,江都郡主朱净萱连忙改口。
虽然早准备,但让她这个姐姐向弟弟行礼,依旧不怎么适应。
之所以疏远朱允熥,那是因为她对这个亲弟弟是最了解的。
她无论如何也没办法相信,那个木讷的弟弟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如今几个月过去,这个弟弟更是成为了大明储君。
“朱允炆见过太孙殿下!”
朱允熥的一身储君常服让朱允炆的内心很不好受。
但他知道如今名份已定,东宫有主,再怎么不服气,他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了。
“唉!!起来吧!都是一家人,没必要分得那么清的,爷爷都不在乎这个,你们还这么拘谨干什么?以前是爹坐这个位置,现在是我坐这个位置,都是一家人,没必要这么生分的。”
听到朱允熥的话,江都发现这个弟弟是真的变了,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熟悉感。
脸依然还是那张脸,可性格却与以前的那个他截然不同。
以前那个老是喜欢躲在她身后的朱允熥,怕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现在的朱允熥性情常人已无法捉摸,心智更不是允炆所能比。
他不仅学会了杀人,更懂得了如何处理朝政,现在更是要替皇爷爷执掌大明江山。
这个结局也好,母亲豁出性命也要生下的孩子终究没让她失望,他真的要当大明的皇上了。
“殿下!云南大徢!凉国公蓝玉率领西平侯沐春,四川都指挥挥使瞿能先平维摩十一寨叛乱,再平越巂蛮部,特向朝廷献捷!”
朱允熥刚想找姐弟两人叙叙旧,胡六两却是一脸喜色地跑过来报捷。
既然是捷报当然要他从速批阅,并且还要商议给出什么样的抚恤。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孤随后就到。”
朱允熥完全没想到蓝玉去了云南还这么能整事,他还想着北伐呢,可惜暂时拿不出钱粮。
云南什么时候已经这么富了?都不需要朝廷的支援就能做这么大的事?
你平叛就算了,顺带着把大明的疆土都给扩大了?
而且这徢报送得也真是时候,他为皇太孙的诏谕都才刚发出去,这捷报就到了。
如此一来,他岂不是凭空刷到了一大波声望?
刚上位,云南那边就开疆扩土,多数人恐怕都会认为这是上天降下的吉兆。
而且不需要他多做什么,锦衣卫马上就会帮着他去宣扬这件事情。
“呵呵!本来想要聊点家常的,看来是没那个时间了。”朱允熥说着把兄妹俩放了下来。
“国事为重,王弟你且去忙吧!家事何时都可以再叙。”
经过短暂的交流之后,朱净萱很快就接受了现在的朱允熥。
她也不希望和这个唯一的亲弟弟搞得这么生分,只是从这个弟弟昏倒那天开始,她就再也不清楚这个弟弟想的是什么了,做的事情也都是一件比一件夸张。
听到姐姐的话,朱允熥上前和她拥抱一下,随后又和朱允炆拥抱了一下,带着和煦的微笑说道:“记住!我们是一家人,以后有什么话可以直接来找我说的,我虽然是皇太孙,但同样是你们的弟弟!”
看着朱允熥离去的背影,姐弟几人谁都没有说话。
除了朱允熞和朱清玉摸不着头脑之外,另外三个全都有些愣神。
因为原来的朱允熥不仅不会说这种话,平常连表达的意思都没有,受了委曲都是憋在心里不愿意吐露。
第七十七章 一家人!
第七十八章 吹捧!
云南之所以在这个时候传来徢报,当然不是因为巧合,只是时间上赶巧了。
对于京师发生的事情,蓝玉其实是一清二楚,他可以不关注任何人,但不能不关注朱允熥。
从朱允熥被口头承诺为皇太孙的时候,蓝玉不久便接到了消息。
听到这个消息后,他是激动得一夜都没有睡着,至亲登位他如何能不为之兴奋。
为此,从两个多月前,他就开始准备这场战役了。
维摩十一寨其实并没有叛乱,只是有这个迹象而已,但这却恰恰是蓝玉所需要的。
没有朝廷的命令,他不能私自己调兵,所以只能让这些人先一动起来,而一旦动起来,那就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了,总不能人家都叛乱了,还不把他们就地剿灭吧?
也因为维摩十一寨经不起挑衅,连带着越巂蛮部也被蓝玉给搂草打兔子一并收拾了。
蓝玉、沐春、瞿能这样的配置,出征草原都绰绰有余了,更不要说一个地方上的叛乱,历史上瞿能一个人带兵就把这些蛮人打得抱头鼠窜。
“啪!”
朱允熥合上捷报之后,看向了下面的文武大臣。
“都来议议吧!维摩十一寨叛乱,大将军蓝玉果断出击,全歼十一寨所有人,卿等以为该如何奖赏啊!”
下面的文武官员一听这话,哪还能不明白皇太孙是什么意思。
这还有什么好议的?说是拿出来议议,可是您这不直接就把这件事给定调子了吗?
“殿下!臣以为这吉兆啊!如今殿下刚为储君,边关就传来大徢,这是天佑殿下!天佑我大明啊!有殿下主政大明,毋需多长时日,便可令四夷宾服!重现万邦来朝之盛世啊!”
奖励方案还没拿出来,就有人来拍朱允熥的马屁了,而拍马屁的不是别人,正是礼部右侍郎任亨泰。
自从五天前齐泰突然上任左侍郎之后,他就有了巨大的紧迫感。
本以为再熬个一年半载尚书之职必然是他,可谁想到一个礼部主事居然跑到了他的前面。
在他看来皇帝不喜欢拍马屁,但这位皇太孙却有这方面的嗜好。
然而任亨泰注定要失望了,朱允熥本意只是给齐泰安排个养老的地方而已。
六部之中也就只有礼部最适合齐泰这种人了,或许刑部也可以试试,其它部门还是算了吧。
“吉兆之事容后再议,孤现在问的是如何奖励边关将士,你退下吧!户部怎么看?”
见任亨泰马屁拍到了马腿上,齐泰使劲地憋着笑意,不让自己笑出声。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当上这个左侍郎的,但并不妨碍他看任亨泰的笑话。
“殿下!得益于宝钞的顺利发行,如今户部总算有所起色,但形势依旧不容乐观!此战由凉国公亲自指挥,斩获无算,加之损伤轻微,臣建议拨粮三万石,钱五万贯以为赏赐。”
赵勉知道朱允熥对户部的钱粮情况恐怕比他还要熟悉,所以直接报了个比较中肯的数字。
实际上现在户部能拿出来的钱粮是这个数字的好几倍。
对于赵勉的话,朱允熥没有做过多的评论,而是把目光看向了兵部尚书茹瑺。
察觉到朱允熥的目光后,茹瑺迅速出列,“殿下,臣以赵大人此言有理,如此处置极为妥贴,兵部没有任何意见。”
又没折损多少人,这个数字已经超出茹瑺的意料之外了,他还是第一次见户部拿钱这么爽快的,如此顺水人情不做白不做。
但转念一想,他就明白这肯定是因为皇太孙的原因,户部改制事宜皇太孙从头到尾忙活了几个月,对里面的道道能不熟悉吗?
“冯诚,你是右军都督府的右都督,云南都司、四川都司均属右军都督府管辖,你对此有何看法?”
冯诚是朱允熥的老铁杆了,能上任右都督还是朱允熥点的头。
他是冯胜的侄子,父亲冯国用以前是朱元璋的亲兵指挥使,妥妥的保皇党。
自从冯胜被朱允熥赶回国公府修养之后,冯诚就进入了他的视线。
以老带新是朱允熥接下来一直会做的事,趁着现在能打仗的还有不少,正好借此培养出一批新的百战之将出来。
“臣!右军都督府冯诚!参见太孙殿下!”冯诚一出列就行了跪拜大礼。
他激动啊!他老冯家的前程自不必多说,能得储君信赖提拔,将来定有机会成为像叔父那样的国朝肱骨之臣,要是表现好,说不定国公之名也会有他的一份。
“起来吧!现在是议事,不必行此大礼!”
“谢殿下!!”冯胜整个人依然是一丝不苟,没有任何怠慢。
“殿下!此战乃是酣畅淋漓的大胜,在大将军的带领下,此战阵亡者仅五百三十七人,伤者六千余,另缴获金银万余,因此臣建议朝廷可酌情削减一定的赏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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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的茹瑺一听冯诚这话,不露声色地往上面看了一眼,他觉得为回可能要被冯诚给坑了。
兵部送给右军都督府的顺水人情都不接,你冯诚是要上天啊!
数百万斤的粮食你都不要,拍马屁也不能连到手的利益都不要吧?这话要是传出去,你这冯诚还能站得稳脚跟?
“削减就不必了,朝廷还不缺这么点粮食,现在秋粮已经收割完毕,国库很快就会收上更多的粮食,就按户部的议定数目下发吧!”
“殿下对将士们的爱护之心天日可鉴!臣在此替云南的将士们谢过殿下隆恩!”
朱允熥话音落下,冯诚立马送上了一记马屁。
本来就没什么伤亡,送出这么钱粮,他自己都不好意思领。
更不要说叔叔冯胜还一直在等着殿下的召唤呢,能省一点是一点,这样北伐也就能提前了。
不得不说冯诚的屁股坐得很歪,在云南都呆了十年了,现在又是专督云贵都司的右都督,内心却依然只装着皇室。
“殿下英明啊!将士们浴血奋战,受此褒奖理所应当。”
会唱赞歌的当然不止冯诚一个,齐泰第二个就站了出来,他要让任亨泰看看马屁是怎样拍的。
“殿下英明!如此爱护边关将士,定可保我大明江山万万年啊!”
户部侍郎郁新随后送上了一记更大的马屁,此言一出,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全都瞪大眼睛看着他。
文人还是要点脸的好,皇帝在时怎么从没见你这样说呢?真是风往哪边吹,你就往哪边倒啊!
身为郁新顶头上司的赵勉更是不忍直视,他很清楚郁新为何要这么卖力,不就是三部尚书出缺,你想上去补缺吗?可这也太过份了一点。
齐泰尝到了甜头,你就真以为太孙殿下喜欢溜须拍马之辈了?多做点实事吧。
听着下面的歌颂声,朱允熥脸上并没有任何笑意,反而是慢慢悠悠地站起了身。
“吹捧的话就不必说了,孤也不喜欢那一套,近些时日孤一直都在替皇爷爷处理国事,发现五军都督府的机构多臃肿,懒政、懈怠暂且不说,克扣军晌之事也是时有发生。”
“军队乃我大明立国、强国之根本!孤不能容忍任何有损我大明根基的事情发生,因此孤打算对五军都督府的职能进行调整,不知众卿有何看法?”
皇太孙这话一出,底下的大臣们全都情不自禁地颤抖了一下,脸上也再不复刚才的激动之色,甚至不少人眼中还带着恐惧。
第七十八章 吹捧!
第七十九章 军事改革!
调整五军都督府的言语一出,所有人都是心中骇然。
军权等同于君权,皇帝硬不硬,看的就是手中军权够不够硬。
可现在他们听到了什么?
皇太孙上任的第一天你就要动军权,不要这么吓人好吗?真把洪武皇帝看成人畜无害了?
之前调整蓝玉和傅友德就够骇人的了,现在居然打起五军都督府的主意?
这是要把洪武皇帝架空的节奏啊!皇太孙他怎么敢?
朱允熥自然明白这些人在害怕什么,老朱的威严是实打实的让人害怕。
可不能动政体,他自然就只能在军改上下功夫了。
而且调整军事结构也并没有碰到老朱的逆鳞,只要是对大明的利的事情,他都会支持,这一点朱允熥无比坚信,这也是他敢动军体的原因。
打仗最厉害的军队靠的是什么?是钱吗?从来都不是。
无敌之师靠的是信仰,是舍身为国信念!信念坚定,哪怕只剩下一个人,也依然会义无反顾地战斗下去。
什么战损比例达到多少人军队就会崩溃,那只是因为他们不明白什么是家国天下。
无法撼动的钢铁意志,才是真正的无敌,朱允熥要打造的就是这样的无敌之师。
现在五军都督府基本和后世的军区没什么差别,各都督府有着固定的管辖范围。
他真正要收回的是军队的财权、装备制造以及后勤。
等他把这些权力都收归皇帝手中,藩王造反就是个笑话。
“既然你们都不说话,那孤就直说了。”
“孤打算在五军都督府之上再成立一个军机处参赞军机,今后!凡军国大事!命令俱出军机处,只对孤一人负责,朝廷、兵部皆无权过问!”
“另外,孤还会成立两个全新的军事部门,名为‘大明军政部’以及‘大明军备后勤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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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政部负责拟定作战方式以及武装军队思想,军备部负责大明军队的装备、粮秣以及所有军费支出,具体多少由军机处拟定后再报予孤批准施行。”
“咝!!!”
朱允熥此言一出,下面顿时响起一阵吸冷气的声音,户部尚书及兵部尚书赵勉更是脸色狂变。
如此一来,不仅大明军事将会与朝堂彻底分开,就连户部和兵部也成了这个军机处打下手的了。
皇帝十几年前下放给户部和兵部权力,也一次性就被皇太孙给收了个彻底。
这一刀割得有点狠啊!
户、兵两部的损失自不必说,连五军都督府的权力都被大大压缩了,因为头上多了个军机处的爷爷。
这一刻,文华殿中陷入了绝对的寂静,没一个人敢抬头看向上面的朱允熥。
他们算是彻底明白了,这位皇太孙的掌控欲望恐怕比洪武皇帝来得更重。
集天下兵权于一身,这是要真正的顺我者生,逆我者亡啊!
这位皇太孙平常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没想到动起手来比起洪武皇帝都不遑多让。
唯一的区别就是一个喜欢硬来,一个喜欢用软刀子割肉,虽然方式不同,但痛还是一样的痛。
经历过宝钞的事情之后,已经没人会怀疑皇太孙做事的决心,既然说出来了,那就一定会施行。
尽管对朱允熥的手段和魄力感到震惊,但寂静了一会之后,马上就有人站了出来。
“殿下所言极是啊!现五军都督府已有不少人心生懈怠,长期以功臣之后自居。长此以往,臣怕要不了多久将士们也会失去居安思危之心,殿下此言绝对是老成谋国之言,微臣竭力拥护,十分赞成!”
第一个站出来表示支持的还是冯诚。
他很清楚皇太孙既然敢把这事拿出来讨论,那就一定有办法让皇帝同意,说不定皇帝都已经同意了这个改制,所以他没什么好顾虑的。
倒是徐辉祖和李景隆听到冯诚的话后,感觉自尊心受到了很大的伤害。
两人都是五军都督府的重量级人物,这以功臣自居摆明了不就是向他们开炮吗?
“臣附议!军机处一旦成立,军令将会以最快的速度下达到大明各都司的手中,贻误战机的风险也定将不复存在!殿下英明啊!”
冯诚这外人都同意了,常升岂有不同意之理,皇太孙要做什么,他们开国公府全力支持就对了。
这时候如果连皇太孙的娘家人都不顶上,那还要开国公府有何用?更不要说这是皇太孙的集权之举,他就更没有理由不支持。
一旦皇帝批准这次改制,那皇太孙就真的拥有逼宫的力量了。
虽然他从不认为皇帝会对太孙怎么样,但只要这件事办成了,那太孙手中掌握的力量绝对是超过了皇帝。
他们常家现在与皇太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个军机处将会成为皇太孙最大的保命符,同时也是制霸天下最大的利器。
“殿下,如果这军机处成立,那兵部何以自处?”
最难受的当属兵部尚书茹瑺了,干得好好的,突然之间兵部就成了一个空壳子。
装备、军命、调兵、度支全都一次性被剥离,这样搞,兵部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看着茹瑺比吃了屎还要难受的样子,朱允熥很理解这位尚书大人的感受。
这次改制绝对是动了兵部的根基,是个人都会有情绪,但他是不可能放弃的。
无论是以文抑武还是以武制文都不是好事,所以军政分离是必须的。
“兵部之职权。。。孤自然也有想过,孤打算裁撤二十万京营及九边老弱伤残之兵,成立一个兵部直属的机构,名为‘大明警务部’职责便是替代全国布政使司下属衙役,受兵部和地方双重管辖。”
“能有今日之大明,这些百战之兵功不可没,朝廷绝不会亏待任何一个有功之臣!”
“让我大明的英雄们幼有所养,老有所依,是孤这个大明储君应该,也是必须要做的事情!具体事项,三日后兵部拿出一个章程出来,随我去乾清宫向皇爷爷汇报。”
听到还要成立一个警备部队,大臣们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是要把全国各省布政司一部分权力也要收归朝廷啊!
说得好听是由兵部和地方双重管辖,可这个主事人一定还是由皇太孙亲自任命,兵部和地方恐怕也只能过问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
如此一来,不仅绕开了锦衣卫,顺带着连地方上的政务详情也能直达天听,下面再想瞒报后果不堪设想,就看坐在上面的这位想不想过问了。
那皇帝会同意成立这个部门吗?答案是肯定的。
五军都督府改制能不能成他们不知道,但这个部门成立却是必然的事情。
皇太孙的手段不是一般的厉害啊!
如果将天下比喻为一盘棋局的话,这位皇太孙到时便具备了看清整个棋局眼力,往后的继任之君只要不是太傻,皇权对地方上的控制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得到前所未有的加强。
这绝对不是皇太孙的一时兴起,恐怕从户部改制开始,这位刚上任的储君就已经在想着如何再次加强中央集权了。
第七十九章 军事改革!
第八十章 无所事事的朱元璋!
没人想到朱允熥刚监国就能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现在只是一次关于云南军事的小集会,能站在文华殿里的都是一二品大员,等到了大朝会上,还不知道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茹瑺知道皇太孙决心已下,兵部和军方分割已经是大概率事件,现在就看皇帝是怎么想的了。
不过还好,虽然失去了对军队的影响,但却是成立了一个名为‘大明警备部’的部门。
兵部需要影响军队的权力吗?可以说非常需要,甚至离了军队根本不行,因为这个部门叫兵部。
但同时又可以说不需要,换个名称照样能够办公,归根到底还是权力的分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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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这个警备部成立,那兵部对地方上的影响可以说是巨大的。
虽然只是裁撤二十万人,但之后绝不可能止步于这个数字,仅靠这二十万人就想要管理整个大明的治安?根本不可能!因此增人数是必然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这数十万人全都是归兵部直辖,这绝对是任何人都无法拒绝的诱惑。
和军队切割了也好,没几个读圣贤书的人想要去管理军务上的事情,更不要说军权这玩意很容易挑起为君者最敏感的神经。
“殿下,臣斗胆问一句,兵部的选拔授予、募兵训练是否也全部划入军机处?”
对于茹瑺的问题,朱允熥当场开始思考起来。
如果真把这几项也收归军机处,那兵部就真的不能叫兵部,而是该改称警备部了。
“颖国公,你是沙场宿将,对于兵部的建议你有何看法?”
傅友德闻言愣了一下,他没想到皇太孙会询问他的意见。
自从回来就被任命为中军都督府左都督后,他就一直在扮演着透明人的角色。
不由得他不低调,皇帝对开国勋贵的忌惮是明眼人都看得到的。
现在皇太孙不仅让他担任了中军左都督之职,还要询问他的意见,这不是把他架在火上烤吗?
当然,也由此可以得见,皇太孙与皇帝的行事作风真的很不一样,就连性格也是天差地别。
这位储君似乎有着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特性,李景隆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殿下,臣以为既然已经做出决断,那就不应再有任何犹豫,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治军如此,改制更应如此。”
“那好,事情就议到这里吧!孤现在就去向皇爷爷汇报!”朱允熥说完转身就走。
他知道这么大的事情老朱怕是已经在听锦衣卫的汇报了,但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
“臣等恭送殿下!!”
朱允熥走后,文华殿里顿时开始热闹起来。
“恭喜啊!茹尚书!军机处的成立或许有待商榷,但这大明警备部却已经是兵部的囊中之物了啊!哪像户部,什么没捞到不说,还要出钱粮支持。”
对于赵勉的调侃,茹瑺只能苦笑了。
打一棒又给了个大大的甜枣,他是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此刻的心情。
“呵呵!赵大人就不要取笑了,这兵部马上就要名不副实了,哪来的什么喜事?和军队没有任何瓜葛的兵部还能叫兵部吗?”
赵勉一听这话才反应过来,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军机处要真成立了,兵部可不就要改名了吗?
与其他人都在商量着改制不一样,徐辉祖和李景隆这二人却是没有与任何人攀谈的意思。
皇太孙的动作越来越大,可他们却好像被遗忘了一样,无论在什么场合,储君都完全没有要询问他们的意思。
这情势对他们国公之家来说,可是大大的不妙啊!
眼下皇太孙手中可用之人如过江之鲫,不主动出击是不行了,而且这事还拖不得,皇帝虽说下诏不管事了,但该为储君做的,他一定会做。
想要真正的与国同戚,最重要的还是支持君王的意志坚定不移。
文华殿里是什么情况,朱允熥是不知道了,当他来到乾清宫的时候,老朱就阴沉着一张脸。
看到老朱的表情,朱允熥知道肯定是前面的事情已经传到他的耳朵里了。
“见过皇爷爷!”
“哼!你还记得咱是你的爷爷啊!那么大的事情为何不与咱商量一下?还是觉得咱老了,不中用了?”
朱允熥闻言心中‘咯噔’一跳,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虽然他自问对老朱的性格已经很了解了,但君心难测,谁知道这老爷子又会整出什么幺蛾子出来呢。
“皇爷爷瞧您说的,孙儿这不是来向您汇报了嘛!同意不同意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
“您也知道孙儿接下来想做什么事,不把军队置于掌中,孙儿不放心啊!连皇爷爷您都不放心凉国公和颖国公他们,孙儿哪里放得下心。”
“虽然孙儿年幼,但这一点孙儿还是清楚的,所谓的帝王之术不就是洞悉人心,驾驭人心吗?孙儿要是真的全心全意信任他们了,恐怕您就该为孙儿着急了。”
老朱闻言脸色好看了不少。
这话还真说到他心坎里了,事实要真是如此,那这些人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武将都能左右皇帝的意志了,这还了得?
也不知道这小子小小年纪是从哪里懂得这些东西的,十几岁的年纪着实成熟得有些过份了。
其实他根本没有生什么气,反倒非常欣赏爱孙的能力和胆识。
只是一朝无事可做了,一时间他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心中很是茫然。
编纂皇明祖训吧,怕被这个孙子打脸,毕竟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所以干脆停下来看看情况。
宠幸妃子吧,人太多,又没那么大的精力,为了爱孙志向,他还想多活几年呢。
教育儿子吧,几个儿子又个个都怕他,他现在是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也只有眼前这个爱孙不仅不怕他,有时候还要和他对着干,能和他说说真心话的,也就只有这个爱孙了。
但既然宣布让爱孙总理朝政,那他朱元璋说出的话,就没有收回的道理。
嗯,至少他自己是这么想的,免死铁券那回事绝对是例外。
“说说吧!你那军机处到底是怎么回事?咱的五军都督府又哪里惹到你了?”
和所有人预料的一样,老朱对绝口不提警备部的事情。
在他看来这一手堪称是皇权掌控地方的典范,比起如今的五城兵马司,宋时的皇城司,唐时的不良人、京兆府都要厉害得多。
这些都是在京畿一带有大量活动,可这个警备部不仅协助地方管理治安,更难得的是皇帝可以借此洞悉天下之事。
也只有民生稳定了,大明的江山才会更稳定。
最厉害的是,这招一旦放出,不说尽收天下军心,但也不遑多让了。
仅凭让军人没有后顾之忧这一点,这件事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去做。
第八十章 无所事事的朱元璋!
第八十一章 突如其来的催婚!
当朱允熥开始讲解军机处作用的时候,整个东暖阁就只剩下爷孙二人。
事关大明王朝的未来,其他人当然没资格听到这种机密。
听完朱允熥的解释后,老朱算是彻底明白了。
这个机构听起来是管理整个大明的军事,可实际上它就是皇帝的一个私人机构,只对皇帝一人负责,可以说是真正的大权在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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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不设品级,但能够出入军机处的最低级别的都是从二品,届时皇帝对军权的控制将会达到前所未的顶峰。
大都督府为什么被裁撤?不就是因为它的权力过大吗?
现在好了,皇帝虽然没有兼任大都督,但皇帝却是货真价实的大都督。
“允熥啊!如今你是监国,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爷爷年纪大了,就不管那么多了。”
听到这话,朱允熥只能‘呵呵’了。
刚才都还不服老呢,现在又说年纪大了,这脸翻得也太快了一点。
不就是看到了这又是一次加强皇权的好机会吗?
“皇爷!惠妃娘娘到了!”
听到周仁的汇报,朱允熥本能的就是想走。
这三个月来,他一直都在避免见到老朱后宫的妃子,文武大臣他已经了然于胸,可后宫的事情他是一点也不想沾上,更不敢让胡六两介绍嫔妃,因为这很忌讳。
“皇爷爷,国事繁忙,孙儿先告退了!”
说完也不等老朱回话,转身就准备走人。
“等等!那么急着走干什么?说起来允熥你这段时间也确实是辛苦了,今天就举办一次家宴,把你家那几口也一起叫过来。”
一听这话,朱允熥当即就头痛起来,家宴什么的最是讨厌了。
明明认识的人就那么几个,哪来的什么家宴。
然而他知道自己不能拒绝,都成为皇太孙了,总不能连人家面都不见吧?
“太孙也在啊!怪不得外面的人拦着不让进呢!”
朱允熥刚点头,郭惠妃就迈着轻盈的步伐走了进来。
看着已经年过四十还依然风韵犹存的郭惠妃,朱允熥连忙行礼。
郭惠妃虽然没有主理后宫事,但却是老朱最宠爱的妃子,因为她是马皇后养父郭子兴的女儿。
对于这位郭惠妃,朱允熥了解最深的就是她的儿谷王朱橞。
也不知道这小子将来怎么会和李景隆勾搭在一起,还和李景隆起放朱棣进入南京。
不得不承认的是,李景隆打仗不怎么样,但却生着一副好好皮囊,很容易取信于人,搞人际关系更是一把好手,只可惜遇上了朱棣这么一个狠人。
最后不仅好处没有得到,连曹国公的爵位也没有保住,本人更是被圈禁至死。
“今日倒是奇了,平常没见你往这里跑啊!”
郭惠妃闻言朝老朱抛了个白眼。
她们又不傻,皇帝日理万机的,谁会有事没事地往办公的地方跑?偶尔过来混个脸熟就行了。
现在皇太孙主政,她就是想来看看这个姐夫是不是真的闲了下来。
“陛下,瞧您这话说的,好像臣妾不关心您一样,之前是国事繁忙,姐妹们当然不好打搅,现在太孙理政,臣妾这不是怕您一个人不适应吗?”
这话也就郭惠妃敢说了,说皇帝没事干可还行?
严禁后宫妇人干政,是老朱定下来的铁律,没有人敢违反。
“哈哈!!你还真说对了,这大半天下来,咱都不知道该干些什。”
“皇爷爷,要不这朝政还是由您来总揽吧?孙儿自觉能力尚有欠缺,还需要再磨炼一下。”
见老朱这样说,朱允熥立马就顺杆往上爬,他是真的不想这么快就总理朝政。
虽然他自认为懂得也不少,但他连一个公司都没管过,哪管得来一个国家啊!
现在他干的所有事情,都是借着信息大爆炸时代收集到的。
然而嘴炮一时爽,真干起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这里面牵扯的东西太多了。
但凡改革就一定会有一批既得利益者遭殃,这些人能像个乖宝宝一样轻易地就让你把事给办了?只能是杀。
也就现在是明初,洪武皇帝的威严文武百官无人敢触及。
到土木堡之后,就全都是皇帝和文官争权的辛酸史了。1
如今洪武皇帝还没死,想办大事,都必须要杀戳一大批人来祭旗,几十年后还有几个皇帝敢这样干?
利益集团一旦根深蒂固,想要再去动它,一不小心就会动摇国本,虽然残酷,但这就是事实。
所以他才会成立内务府,从源头上让皇帝一家独大,再让官员和这些既得利益者去斗。
斗得凶了,他也能确保手中拥有足够的实力可以力挽狂澜。
说到底,管理一个国家永远都不可能靠军队,最后还是得让文官上。
朱允熥的肺腑之言老朱是听不进去了,他此时只感觉爱孙这是想偷懒,这是绝对不行的。
“允熥啊!你的能力爷爷看得很清楚,虽然处事稍显稚嫩,但能力和手段爷爷是看在眼里的,正因为如此,爷爷才必须要让你提前适应。”
“爷爷告诉你,那些个当官的一个个心眼多得很,他们总是会想尽办法捞权捞钱,这一点你一定要当心啊!现在他们是被爷爷杀怕了,但是等爷爷不在了之后,他们马上就会故态萌发,你的心还是不够狠啊!”
对于老朱的语重心长,朱允熥只能跟在后面点头。
他能不知道混出头的一个个都是厚黑中的代表?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吗?
可知道和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了,任何事都必须要有个过程。
他又没有从过政,现在只能说是初窥门径,后面要学的地方多着呢。
“孙儿受教了,只是有些事没经历过是无法深刻去体会的。”
“皇爷爷,孙儿不想后世之君如允熥一样在宫中长大,您觉得下放到外省去历炼怎么样?”
朱允熥这话一出,老朱当场开始沉思起来。
这件事有利有弊,好处是继任之君对天下的民情都会有一个具体的了解,坏处是储君要是被有心之人利用或是杀害了怎么办?
权力之争向来残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有几个做父母的狠得下这个心?更不要说这个人将来还注定是皇帝。
“这件事你自己琢磨去吧!爷爷是管不了那么远的事情了,说起来允熥你也不小了,是不是该考虑成个家了?正好爷爷没事做,带带重孙子就很不错!”
“呵呵!!陛下,您看您都把太孙吓到了!”
正如郭惠妃所言,朱允熥确实是被坏到了。
他如今可才十四岁啊!能不能不要这么残忍?再怎么样也得过个一两年吧?
“额。。。皇爷爷这事还是过两年再说吧!现在不急,孙儿还小着呢。”
“噗嗤!”
郭惠妃听到这话忍不住笑出了声,作为过来人,她有点想歪了。
看到郭惠妃乐不可吱的样子,朱允熥脸上瞬间变得通红,他也察觉到了话语中的毛病。
倒是老朱像是什么都不懂一样,依然保持着原来的表情。
“允熥啊!这件事可拖不得,爷爷给你一年时间,一年内必须把这事给办了,爷爷还等着抱重孙子呢!”
面对老朱期待的眼神,朱允熥实在不忍拒绝,只能尴尬地点了点头。
十五岁就结婚,这不是祸害青少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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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突如其来的催婚!
第八十二章 天家的亲情!
今天的乾清宫格外热闹,大门外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
日落的余晖照映在皇宫各处,呈现出一副美轮美奂的画卷。
没有国事的牵挂,老朱把精力放在了子孙后代的身上,今天也是朱允熥第一次看到所有后宫嫔妃齐聚。
然而除了朱标的家人之外,其他人他都不认识,以前就算见过他也当做没看到。
范统自从当了内务府的总管之后,整个人的精神都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得知皇帝要举行家宴之后,他再次拿起了铁勺,想要在皇太孙面前露一手。
如今内务府的收入和开支大得难以想象,并且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如此庞然大物,所带的权力自然也是不可想象的。
他很清楚现在拥有的荣耀来自哪里,只有跟在皇太孙的身后,他这个大总管的高位才能稳如泰山。
人越来越多,洪武皇帝脸上的笑意就越来越盛。
反倒是朱允熥虽然摆着一张笑脸,眼神却是没有任何焦距。
“殿下,皇爷叫您呢!”
朱允熥正在失神的时候,耳边传来了胡六两的声音。
“皇爷爷,您叫我?”朱允熥茫然地说了一句。
他的表现自然也落在了在场所有人的眼中,后宫的妃子藩王们开始若有所思起来。
如今是皇太孙主政大明,能不能获得一个好的封地,皇太孙的意思占据着绝对的主导地位。
事关自己的切身利益,人就会变得非常现实,哪怕老朱仍然大权大握, 但他们大部分心思还是都放在了朱允熥的身上。
“允熥啊!想什么这么入神?不是说好了这是家宴,朝廷上的事情先放在一边吗?”
对于老人的抱怨, 朱允熥苦笑道:“多谢皇爷爷提醒, 是允熥失态了!实在是国事太过繁杂, 孙儿惟恐哪里有不是之处,几天时间下来都养成习惯了。”
老朱闻言还真以为是爱孙在操劳国事, 心中高兴之下,脸上的笑容更甚了。
他觉得大明有如此勤政的继任之君,未来盛世可期。
然而老朱注定是想多了, 朱允熥刚才想的根本就不是朝政上的事情,而是在座的那几位王叔。
他要是没记错的话,洪武二十六年,将有五个藩王外出就藩, 而他还不能反对,这才是他失神的原因。
这五个藩王的封地全都在边塞,九大塞王这里就有三个,到时每个人都是手握强兵, 这让他很是头痛。
他正想着该如何弄几个藩王到南边, 这样北方的压力就不会那么大了。
朱棣既然能拉拢宁王,自然也能拉拢肃王、庆王。
倒不是他怕这几位叔叔,有那么多能征善战的将领在, 这些人成不了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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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战端一起,让太多的兵力卷进来的话, 那他的心中蓝图就又要推迟好几年了。
按照他的意思,当然是一个都别想出去就藩,只是他能留下朱允炆却不能留下这五位王叔了,谁让这几个都是他名义上的叔叔,而他又还不是皇帝呢。
“太孙勤劳国事是大明之福啊!父皇应该高兴才是!”辽王朱植第一个站出来拍马屁了。
他倒没有太多的想法, 父皇已经年老, 说不定哪天皇太孙就继位了,趁着还没有就藩, 多增进一下感情很有必要。
“呵呵!辽王叔谬赞了, 今日是家宴,都是一家人, 就不必拘礼了,想必爷爷现在也不喜欢听这些。”
朱允熥刚说完,宁王朱权心里就有想法了,相比于朱植的拍马屁, 他的心里可是很不舒服。
对于朱允熥原来的德行, 在场的除了那几个还年幼小子,就没有人不知道的。
在他看来朱允熥就是仗着嫡孙的身份才坐上皇太孙之位的,本人也就那么回事。
虽然现在人人都在夸赞,但那不过是因为他是皇太孙而已,狗能改得了吃屎的本性?
“允熥说得对!今日是家宴,难得一家人聚在一起,扯那些干嘛?”
没等老朱发话,朱权就接过了朱允熥的话头。
他和代王朱桂一样,从懂事起就不怎么看得起朱允熥,更见不得从前那个废物一跃成为如今的皇太孙。
有的人认命,有的人不认命,这就是朱元璋儿子们的现状。
因为还没就藩的原因,老朱并没有多想,毕竟他们现在就是几个刚长大的孩子。
“允熥说得对!一家人关起门来吃饭不需要在意太多,都动筷吧!”
老朱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开始吃了起来,有辽王和肃王几人的推杯换盏,也有朱桱、朱楹几个的嬉笑打闹声,天家的亲情在这一刻体现出了一丝丝的温暖。
这一幕难得的画面被朱允熥记在了心里面,他知道今后这种场面恐怕是很难再看到了。
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五个年长的皇子前往封地就藩,到那时连和自己的父母再见上一面都是奢侈。
想到这里,朱允熥伸手向站在不远处的范统示意了一下,后者马上小跑到朱允熥的身边,弯着腰低声道:“殿下!”
“去!把宫内最好的几个画师召过来,要快!此情此景。。。孤要让它一直流传下去!”
范统顿时明白了自家主子的良苦用心, 连忙开始下去准备。
而朱允熥的话也被坐在旁边的朱元璋听得清清楚楚,他没想到这个孙子会考虑得如此周全。
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几个儿子,不由得内心感慨。
‘是啊!天家的感情弥足珍贵,今后应该很难再见到现在这种的盛况了, 可惜允熥这孩子醒悟得晚了一点, 他的标儿没有看到自己儿子成长起来的那一天。’
“允熥, 你有心了,爷爷真的很高兴!”
皇帝的真情流露不少人都看在了眼里,也记在了心里。
虽然不知道皇太孙刚才说了什么,但皇帝那泛着晶莹光泽的双眼实在是瞒不住人。
“爷爷您可就别夸了,正因为允熥知道亲情的宝贵,所以才想将它留在这人世间啊!”
朱允熥说完起身向下面走去,顺手还将正在玩闹的南平郡主抱在了怀中,他要让所有人都记住今天的这一幕。
不多时,陆陆续续有十几道身影出现在不远处的帐幔之中,为了不打搅皇帝一家人用餐,这些画师只是时不时露出个头来。
而这幅普通的描述天家亲情画卷,最终却成为了真正的稀世之宝。
因为它是大明开国皇帝以及开创大明盛世皇帝唯一的一次同框,它不仅刻画了两位伟大的帝王,同时还记录下了十几位藩王和后宫的妃嫔。
其中好几位藩王更是为大明的赫赫武功,留下了浓墨一笔。
第八十二章 天家的亲情!
第八十三章 监视!
一场晚宴下来,老朱是尽兴了,可朱允熥头痛事的还有很多。
明明只是过来汇报一下军机处的事情,没想到直接给来了一次家庭聚会。
老朱那么多老婆在场,有些话他根本就说不出来。
目送老朱离开乾清宫后,朱允熥直接在大殿门口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关于封地的事情他不打算放弃,就算不能阻止,他也要安排信任的人顶上去。
“胡六两,你去请辽王过来,就说孤有事想要与他商量。”
对于宁王朱权,朱允熥直接在心里给他判了死刑,因为他感觉这是一个和朱高煦差不多的人物,打仗或许有几分本事,但搞政治他还差得太远。
而辽王朱植就不一样了,他的生母韩妃出自高丽,所以朱允熥觉得这是一个可靠的利用对象,除了维护正统之外,他别无选择。
“朱植见过皇太孙!”
老朱回寝宫之后,朱植又开始变得谨慎起来,整个人不敢有丝毫僭越,家宴已过,便是君臣,这一点他分得很清楚。
“十五叔来了,你我叔侄,无需如此客气, 坐!侄儿突然找您,是有事想和您聊聊。”朱允熥说着伸手指了指自己身旁的石阶。
看着神色平淡, 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的朱允熥, 朱植内心的震撼很大。
已经就藩的代王都知道朱允熥从前的性格, 就更不要说他了,也正因为如此, 现在的朱允熥才让他感到无比的震撼。
藩王不过问朝政这是常识,也是老头子的硬性规定,但这并不妨碍他了解朝局的变化。
一开始他还以为这是他老爹在后面指导嫡皇孙, 可是慢慢地他就意识到错了,尤其是那一道监国的诏书,摆明了就是要让皇太孙总揽朝政了。
要是没点真本事,他那位强势的皇帝爹能下出这么一道果断的旨意?怎么着都得再过个两三年。
现在正式见面,他更加确信了之前的猜测。
“那就谢过太孙了。”朱植依言在台阶上坐了下来。
皇太孙都不介意坐在哪里了, 他哪还会介意。
“你们都退下吧!孤要和十五叔聊聊家常!”朱允熥说完给了郭图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郭图见到如此凌厉的眼神后, 心中顿时一凛, 他知道皇太孙这次要说的话不想让皇帝知道。
这可要了他老命了, 锦衣卫向来只听命于皇帝,这要是让皇帝知道了, 他连骨头渣都剩不下。
可如果恶了皇太孙?那一定也是同样的下场,更不要说大好前程了。
纠结了一下之后, 他觉得还是听命于皇太孙保险一点, 至少皇太孙还有可能救他。
而朱植见他的太孙侄儿连侍卫都屏退后,整个人的腰板瞬间挺得笔直,像是在等待检阅一样。
“十五叔不要误会, 允熥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和您交交心不想让外人知道罢了, 不知十五叔您对封地怎么看?”
朱植一听这话脸色大变。
来了!就知道这小子没安什么好心,还好他没什么逾矩的地方。
这太孙也确实是胆子大, 老头子都还在呢, 就管起藩王的封地来了,将来老头子不在了那还得了?
“这。。。这自然是全凭父皇做主, 咱这做儿子哪能有什么看法?太孙可不要吓咱哪?”朱植说完脸上还露出了畏惧的神色。
他确实是怕,谁都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 亲王再厉害也终究只是亲王而不是天子。
“呵呵!十五叔不必紧张,就只是聊聊家常而已,前几日太原的三叔和北平的四叔上奏说鞑子异动, 希望朝廷同意就地拨两府之粮以备不测,侄儿只准了三叔之意, 却是怕四叔会有所误会啊!,”
“朝廷如今发行宝钞需要大量的粮食作为倚仗,想必十五叔应该有所耳闻。”
“非是不给四叔粮食,实在是朝廷现在也拿不出太多的粮食啊!十五叔的广宁府紧靠四叔的封地,所以侄儿想让傅忠和王德随十五叔一同去广宁,也好分担一下四叔的压力,不知十五叔意下如何啊!”
当朱允熥说完后,朱植内心只有一个想法:监视!绝对是监视!他朱植只是顺带,皇太孙真正要监视的目标是四哥燕王。
傅忠和王德是何人?
他妈的一个是颖国公傅友德的长子,一个是定远侯王弼的长子,绝对的皇太孙铁杆支持者。
这两个注定要继承国公和侯爵之位的人要随他去广宁就藩?这是去帮他掌兵的吧?
而且还说什么担心燕王有所误会,这话能从储君的口中说出来吗?你是君他是臣,让君王起了猜忌之心,那将来的下场还用得着说吗?
朱植想着想着浑身有些发寒,虽然皇太孙脸上的笑容依旧,但他却觉得这是致命的微笑。
果然天下换了当家人后,一切都要变了,老头子可以无条件信任儿子,但是侄儿却无法完全信任他的叔叔。
皇太孙果然也不再是原来的那个皇太孙了,这才刚当上储君就开始防患于未然了。
至于为什么要选他朱植?当然是因为他再怎么闹腾,天下人也不会让他坐上那个位置。
难怪刚吃完饭皇太孙就第一时间找上了他,同时还让所有人不得靠近这里,敢情这位爷是把他给算死了啊!连对猜忌藩王这种事都对他直言。
事已至此,他能够拒绝皇太孙吗?恐怕只要他拒绝,那燕王就是他的前车之鉴。
“太孙殿下请放心!只要一声令下,朱植定当全力以赴!”
朱植回答的声音虽然小, 但却很坚定,因为他真的别无选择,藩王再是尊贵,也还是要听命于帝王。
同时他的内心也在冷笑‘呵呵!这就是所谓的聊聊家常?老头子刚转身,你就开始算计自己的叔叔, 允熥, 你比你爹要狠得多啊!’
朱植是怎么想的朱允熥是不知道了,他只知道他的目的达到了。
有了这一支兵马在朱棣的身边,他随时都可以给予朱棣致命的一击。
正统的好处就是削藩也属于正常现象,甚至还有大批文人支持,而藩王互相攻打那就是造反。
“十五叔别想太多,允熥之所以和您说这么多,那是因为允熥信任您,您放心!去了封地之后您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朝廷还会给予大力支持!也许您现在会有所疑虑,但今后您一定会明白允熥的心意的。”
“大明容得下能征善战的勋戚!自然也容得下能征善战的宗亲!只是有些人。。。注定是不甘寂寞啊!”
朱允熥说到这里便从地上站了起来,朱植连忙跟着起身。
“十五叔!时候也不早了,侄儿这就先回了,您也早些休息吧!刚才之言还望十五叔不要对皇爷爷说起,他老人家经不起这个,也见不得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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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植闻言连忙行礼恭送,虽然他是叔叔,但身份到底是变了。
看着朱允熥远去的背影,朱植在原地站了半天都没有回神。
第八十三章 监视!
第八十四章 就藩云南?
朱植突然被皇太孙传唤,当然瞒不过有心之人,其中最受吸引的便是即将就藩的那四位。
虽然他们封地的事情在三月就已尘埃落定,但这却更让他们更加关注新任储君的言行。
藩王没有治政之权,现在老爹又将朝政移交给了储君,能不能获得更大的支持,就看储君怎么想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朱植获得了皇太孙的召见,不由得他们不多想。
“殿下,庆王和岷王到了!”
刚上完早朝,朱允熥都还没把文华殿里的凳子坐热,就接到了两个叔叔的会面邀请。
他知道一定是这二人没从朱植那里得到什么有用的讯息,这才迫不及待找上了门。
至于宁王朱权和肃王朱楧为何没来,他心里已经有所猜测。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更何况老朱生了二十多个。
他从来没指望过双臂一伸,所有藩王便纳头就拜,这种情景也只能在梦里才能见到。
“朱栴(朱楩)见过太孙殿下!”
“两位王叔免礼!都是一家人,何需如此客气!”
朱允熥假模假式地从上座跑到朱栴和朱楩身边,将两个和他差不多大的王叔扶了起来。
随后脸上露出不愉的表情说道:“孤的两位叔叔到了,怎么连个座都没有?还不快上座?一定要放在孤的身边。”
这话一出,朱栴和朱楩二人连连摆手,示意不需要。
不过最后还是拗不过心意已决的朱允熥。
没多久,胡六两就指挥着几个下人将两张座位一左一右地摆在了朱允熥的旁边。
“那就多谢太孙了!”两人说完面带笑意地坐了下来。
虽然这只是上位者表示重视的惯用伎俩,但不得不说真的很实用。
人心就是这样,套路越深, 反而更让人受用,要是在两人没来之前就摆好阵势, 哪能像现在这样直入人心?
这一回朱允熥聊的就真的是家常了, 监视藩王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而且他时间还有的是, 这两人既然来这里,那就说明两人有向他靠拢之意, 先把关系打牢固了,其它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殿下,西平侯沐春在殿外求见!”
过了不到一个时辰, 胡六两再次前来汇报。
“孤的兄长到了?快请进来!”
见沐春求见,朱栴和朱楩连忙起身准备告辞。
“国事繁忙,就不打扰太孙了。”
“无妨,沐春从云南赶来是祭拜黔宁王叔的, 说起来也是自家的事情。”
朱允熥可不会让这二人现在就走,沐春的到来其实是他故意为之,他要借这个机会把话题引到封地上去。
朱楩能从甘肃改封去云南,那让朱权或是朱楧去云南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臣!西平侯沐春叩见太孙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看着一身孝服的沐春,朱允熥也是内心感慨。
本以为沐英来京师后能坚持个一两年的,没想到只多活了一个月, 感情这东西真的是难以言喻。
“平身!来人,快给孤的兄长赐座!”
一声兄长,叫得沐春当场落泪,本能地想要拒绝, 但是话到嘴边后又被咽了回去。
他这次来京师就是吊唁亡父的,要不是有蓝玉坐镇云南,他连来京师都是奢侈,而这一切都是眼前的皇太孙所为。
蓝玉早就明言相告来云南就是来避祸的,从这也可看出皇太孙对亲族的维护之情。
如今这一声兄长,便是皇太孙代表皇室对他沐家的肯定,他如何能不感动。
“谢太孙殿下隆恩!!”
“兄长就无需多礼了, 现下没有外人在场, 都是自家人, 所以这里没有皇太孙, 也没有亲王和西平侯。”
听到朱允熥这话,沐春才发现太孙身边还坐着另外两人, 不用想就知道是皇帝的儿子了。
虽然不知道这两位亲王为何出现在文华殿里,但该有的礼数绝不能少。
见沐春又要行礼, 朱栴连忙起身道:“大侄子就不要对咱兄弟客气了, 太孙都说了这里没有外人,你这可是抗旨哦!”
听到这话,沐春心中备感亲切和温暖,也没有再执意行礼。
尽管他和这三位都不熟,但不管是储君还是两位亲王都没有拿他当外人。
“兄长一路辛苦,我已传命孝陵卫做好准备,兄长随时都可前往祭拜,路途遥远,兄长就在京师多住几日再回去吧!有凉国公在,云南之事无妨!”
沐春闻言更感动了,他没想到太孙已经把事情安排得如此周全。
早就听说让自己父亲葬在孝陵是皇太孙的意思,如今看来一点也不假,这也算是圆了父亲毕生的梦想了。
十年寒暑,所等的不就是这一天吗?
不知不觉间,沐春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已泪流满面。
看着已经说不出话的沐春,朱允熥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沐家自沐英开始就一直呆在云南,几乎三百年的时间都在维护着云南的稳定,最后一代沐天波也是随着永历帝力战殉国。
而这才是朱允熥为何要给沐春如此礼遇的真正原因,因为这是真正的世代忠良。
“伤感的话我就不说了,云南之地蛮乱众多,兄长要多多保重啊!为表重视,我打算奏请皇爷爷派我朱家一位亲王就藩云南,以期彻底解决南蛮之祸!”
朱栴和朱楩两人一听这话,心下当时就是一凛。
云南烟瘴之地,去那里可是个苦差事啊!该不会让他们两个其中的一个去吧?
两人顿时觉得沐春出现得真不是时候,好好的怎么就扯到云南去了呢?
虽然庆阳和岷州也算不上什么好地方,但至少比云南应该强上一点。
“殿下爱护之心, 天日可鉴!但只要我沐家尚在一日,便不会让蛮人有可趁之机,区区蛮乱不过疥癣之疾!何需天家亲自坐镇?”
沐春掷地有声的话语让朱栴和朱楩同时松了一口气。
然而这两兄弟哪知道朱允熥打得是什么算盘。
之所以在这时候召见沐春, 就是想借他这两个叔叔之嘴, 让就藩云南成为事实,只不过真正去云南的人选不是他们二人而已。
“就藩之事兄长毋须劳心, 北地藩王够多了,将来我会彻底解决草原之患!云南虽是疥癣之疾,亦不可大意,就当是我朱家派往云南的先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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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在我之心中,南边才是真正值得顾虑的地方,南方地势险峻,不像草原那般一马平川,处理起来反而棘手,没有数十年的功夫恐怕难以完全解决!”
“此事就这么定了,回头我会向皇爷爷做出详细陈述的。”
见皇太孙心意已决,三人算是彻底没辙了。
谁也没想到大明的心腹之患在皇太孙这里居然不是个事。
来去如风的蒙古骑兵有那么好对付吗?要真是这样,皇帝也不至于年年都在北伐了。
第八十四章 就藩云南?
第八十五章 大明中央军!
皇太孙接见庆王和岷王的消息引起了不少人关注,这其中也包括老朱。
从昨天晚上朱植的事情开始,老朱就一直在好奇爱孙想干什么,甚至隐隐有些担心。
在他看来藩王是国之屏障,中枢遇到危险时随时都可进京勤王。
他不希望爱孙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出来,在得到锦衣卫传来的确切消息后,结果让他大松了一口气。
只是聊家常便好,叔侄之间增进一下感情很有必要。
虽然爱孙有意让亲王就藩云南,但这也不是不能接受,北地的藩王确实是多了点。
老二、老三、老四都很能打,没必要再把一大半的藩王都封到北方去。
他之所以在北地建那么多强藩,其实就是担心继任之君守不住江山,现在看来没那个必要了。
这个爱孙在武功怎样还不得而知,但在文治上已经算很合格了。
本来还打算把朱植叫过来问一下的,得到这个消息后老朱也没那个想法了。
一般情况下,对于不受掌控的事情他是一定要弄清楚的,不弄清楚他不放心。
也只有在朱允熥这里是个例外,因为老朱对他已经做到了无条件的信任,不然就朱允熥那两下子根本瞒不过他。
至于为何还要让锦衣卫随时汇报,那是因为他想让爱孙将来的路走得更加平坦,出了什么错都可以由他朱元璋一力承担。
只是已经身为皇太孙的朱允熥注定要让老朱失望了。
为了大明天下,削藩是必然的事情,就算他不做,朱允炆和朱棣也一样会做。
如果是他的话,或许还可以给那些叔叔们留下一个好点的结局。
将来的大明再有钱, 也不可能无休止地养那么多宗室,虽然在他看来养着也没什么。
但既然作为皇室后裔, 不求你有多大本事, 再怎么样也不能当个被圈养的猪吧?他朱允熥还丢不起那个脸。
至于到明末是不是真的有百万宗室, 其实根本没有那么多,最多也就一二十万人, 到嘉靖末年两百年的时间过去了也才两万多人,后面短短七十年时间就暴涨到百万了?
这和满清比起来实在差得太远,因为满清除了养宗亲之外还要养入关就有十多万的八旗, 两百多年下来谁都不知道这十多万人到底生了多少,这才是真正的无底洞。
当然这些已经不需要朱允熥再去考虑了,有他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都不会再发生。
送走沐春和两个叔叔后,朱允熥便动身前往武英殿,之所以下朝就坐在文华殿里, 他就是想看看有没有亲王前来表示靠拢之意。
宁王朱权没来他早有所料, 没想到连五王中最年长的肃王朱楧都选择沉默, 那将来就不要怪他不客气了。
“臣等拜见太孙殿下!!”
一行三十余人接到传唤后, 迅速度在武英殿外集合。
除了兵部尚书茹瑺是文人之外,其他人不是五军都督府的左右都督,就是大明朝的开国勋贵,可以说这次朱允熥把所有在京手握兵权的人全都叫齐了。
得到老朱的授权之后,由朱允熥亲自领导的军机处,接下来会总揽大明所有兵权。
“众卿免礼平身!”
“这次孤召集诸位来这里,想必诸位心中都已经有所猜测, 正是关于成立军机处一事!我大明最能打的将军此时基本齐聚于此, 正所谓术业有专攻, 孤一向信奉专业之事必由专业之人来办,对于军机处一事, 卿等有何看法?”
看着坐在上首侃侃而谈的皇太孙, 众人内心那是感慨万千。
事已至此, 还能有什么看法?按照您的吩咐办就对了。
谁也没想到如此大事居然在不到两天的时间里, 就被皇太孙给办成了,皇帝真不怕被架空?
“殿下, 臣是知兵之人, 对于成立军机处一事完全赞同,只是臣等部下都是一些大老粗,大字也不识几个,在剥夺了兵部的练兵、募兵、点兵之权后,将如何统计战功?又如发令以及筹措粮饷?”
在家休养许久的冯胜第一个站出来发言了。
谁都知道这次大行动是皇太孙的集权之举, 作为在场功劳最大的老臣,他觉得有必要帮太孙堵上所有的漏洞。
别的他不清楚,但是关于兵事,现在他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把军事与政事完全隔开,他最担心的其实是粮饷问题,只要这个东西有了保障,其它的都不是事。
“宋国公此言有理!不过孤早已经在心中有所盘算,具体能不能行可以再议!颖国公傅友德何在!”
“臣在!”
看着一脸正色的傅友德,朱允熥点了点头道:“军机处成立后,就由卿担任第一任军政部长,筹划大明内外作战及建设全新的军事思想,具体事宜孤会召卿单独奏对。”
“臣领命!”
傅友德不知道什么是全新的军事思想是什么,但既然会单独奏对,那按照太孙的意思办就对了。
至于筹划内外作战就好理解多了,无非就是要打哪里,又该如何去打而已,这个他熟。
“开国公常升何在!”傅友德退下之后,朱允熥再次点了常升的名。
“臣在!”
“自即日起,由卿担任大明第一任军备部长兼左军都督府上将军,并裁撤五军都督府左右都督之职,上将军只统领地方三省军务!”
“另外,护卫京师的留守左右卫、骁骑左右卫、龙虎卫、英武卫、神策卫、广洋卫、应天卫、和阳卫、龙骧卫、豹韬卫。。。。将全部划规纳入新成立的‘大明中央军’中,在裁撤老弱之后,暂由孤!!亲自统领!”
“嘶!!!”
朱允熥这话一出,下面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集所有应天府周围卫所之兵成立大明中央军?这皇太孙的胃口和胆量实在是太大了!
皇帝会怎么想暂且不说,冲龄之年正位皇太孙, 就敢以年幼之躯统领十多万的大明精锐之师,这份魄力真是世所罕见哪!
宝钞之事初见成效后, 皇太孙现在已经不再满足于在文治上下功夫了,这是准备建立属于他自己的赫赫武功啊!
皇帝已经是至高无上,五军都督府更是分管着这些在京的留守卫所。
现在皇太孙收回了五军都督府下辖的留守卫, 改为成立新的‘大明中央军’这是要干什么?不就是方便将来御驾亲征吗?
此举用意何在连傻子都看得出来, 就更不要说他们这些久经沙场的宿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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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敢肯定,这件事绝对没有征得皇帝的同意,而是皇太孙自己做出的决意。
皇帝对太孙的重视和舔犊之情谁都看得出来,这种危险的事情皇帝会同意?别开玩笑了。
等会散会之后,这爷孙俩还不知道会爆发什么样的争吵呢。
第八十六章 皇太孙的手段!
朱允熥是想御驾亲征不假,但也没下面那些人想得那么夸张。
他又不像朱棣那样渴望得到天下人的认可,就连死也要死在打仗的路上。
他的亲征只会视情况而定,皇帝的事情那么多,他从哪找另一个朱高炽出来?
也只有等内阁步入正轨后,他才有时间到处兜兜风。
至于为什么要把留守应天的卫所合并,那是因为他想亲手打造出一支能够挥如臂使的精锐之师出来。
五军都督府互不统属,留守的卫所军队自然也就政令不一,这样一来就有些太过分散了,京畿重地无论哪个时代都少不了一支强军在侧。
朱棣能养七十万人的三大营出来,他养个二十几万的中央军一点也不过份。
“开国公,对于孤的想法你有何意见?”
武将们受到的震撼太大,常升一时间也忘记了领旨,还是接到朱允熥的提醒下他才反应过来。
对于太孙毫不掩饰的扩张野心,让他这个当舅舅的真有点遭不住了。
当然,震惊归震惊,但不遗余力地支持和在后面帮着查漏补缺才是他最应该做的。
自家外甥的意思已经很明了,就是要他主持整个大明的军队装备,以及加强对辽东、浙江、山东的军队控制,不然也不会连右都督都给撤了。
这么一改下来,他就知道该怎么做了,装备和三省军队就是他的接下来唯一要做的事。
“殿下,大明的军队装备由工部的军器局以及内府的兵杖局制造,是不是也要划规军机处?”
“不用!”朱允熥随手一挥直接给予了否定。
“孤说过术业有专攻,军器制造之事仍归工部, 军备部只负责需求对接和装备下发就行了,这件事孤会让工部拿出个章程出来的。”
朱允熥说到这里才发现, 如今礼部、工部、吏部这三部的尚书还没有就位。
他都正式当皇太孙了, 也没人在他面前提这事, 估计也是这些人早已经习惯没有尚书在的日子了。
“臣领命!”
没拿到装备制造权,常升并不气馁, 他还年轻,能把手头里的事处理好就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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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国公徐辉祖何在!”
“臣。。。臣在!”
突然被朱允熥点名,徐辉祖连声音都颤抖了。
他等这一天实在是太久了, 简直是比久旱逢甘霖还要夸张。
虽然他位列国公之高位,可说到底他也只是袭爵而已,能比得上那些沙场宿将?
更不要说现场的国公侯爷一大堆,能打仗的就更不在话下,平时连他发言的机会都没有。
颖国公、宋国公、开国公、哪个不是皇太孙绝对的支持者?更不要说后面还有那些个侯爷们, 就他和李景隆两人, 能站在前面的位置就已经是祖上余荫了。
本以为这次还是没他什么事, 毕竟皇太孙手下能用的嫡系实在太多, 之前皇帝杀了一波也没能改变这一点, 因为外面还有个凉国公在镇着。
没想到喜从天降, 办好了太孙交待的这件事, 他魏国公府就能跻身嫡系的行列了。
看到徐辉祖抑制不住的兴奋表情, 朱允熥就知道这段时间没有白晾他,现在对其委以重任绝不弱于雪中送碳。
“既然要成立军机处, 对于军纪这方面就不得不重视了, 既然兵部已经失去了对军队的干涉权, 那军队纪律这一块就由你来监管,大明百万之兵都要监督到位!”
“另外, 孤现在任命你为中央军上将军,总督应天、湖广境内二十余万大军,今后凡军队之事地方承宣布政使司无权干涉, 一律交由大明军法部,接受军律审判!”
“臣!徐辉祖领命!”
徐辉祖闻听此言, 心中那叫一个激动啊!
虽然这个中央军上将军有名无实, 因为太孙说了由他亲自统领, 他只是挂个总督头衔而已。
但这不打紧,重要的是他马上就可以监督天下之兵了,这件事要做好了还愁换不回君心?
相比于徐辉祖的兴奋,在场不少人都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劲。
皇太孙重用魏国公府一脉似乎隐隐有制衡之意在内啊!这是担心蓝玉和开国公府一系一家独大?少年人的心性竟已看到了这一步?要真是如此的话, 这恐怕是一位天生的帝王。
想想也是, 还没有上位皇太孙之时,就已做了那么多事,现在名正言顺了,就更要为将来之事铺路了。
也许现在还看不出蓝常两家有尾大不掉的趋势,但是将来呢?皇太孙这是要把有可能出现的威胁,早早地扼杀在摇篮里啊!
权谋之道在于制衡,作为官场常青树的茹瑺现在是真的对这位皇太孙刮目相看了。
他的警备部队虽然只是二线部队,但却是遍及全国以及都是从精锐中退下来的存在,他日只要皇太孙振臂一呼立马就能出兵平乱,完全不需要另行组织,这是给皇权施加了三重保障啊!
先是军机处,再是平衡军队的内部势力,最后便是警备部队,如此手腕环环相扣,实在是太可怕了。
不对!应该还不止这些,这些只是现在能看到的,接下来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呢。
军事上已是如此,那么政事上呢?皇太孙能没有自己的想法?打死他都不相信。
在众人心思各异的时候,朱允熥再次开口了,他的话可还没说完呢。
“曹国公李景隆何在!”
“在这呢!臣在这呢!”
李景隆此时的样子很是滑稽,走路都是一副重心不稳的样子,像是随时都能摔倒。
也不怪李景隆如此失态,在看到徐辉祖都有重任之后,他是彻底地慌神了。
以前还有这个难兄难弟在,要真只剩下他一个人无所事事,那真的是比死还要煎熬。
到那时,或许就该考虑一下犯个不大不小的错, 好让皇帝顺势收回国公之位了, 没有圣心眷顾的恩典那不叫恩典, 那叫取死之道。
不得不说李景隆打仗不行, 但看事是真的有几分本事,该做的不会落下, 该讨好的也从不吝啬。
“昨日孤便已言明,要在军机处成立一个后勤保障部,管理大明的军队的饭食及粮饷发放,就由你来任这个部长吧!这可是个油水部门,你可要管得住自身啊!尔可有把握?”
“啪!”
李景隆大力地拍了一下胸脯,声音那叫一个响亮。
怎么能没有把握?没把握也必须要有把握啊!
再不抓住机会,就等着回老家吧!或许还没那个机会回去。
“请殿下放心!臣万死也要为殿下办好此事,不成功便成仁!”李景隆这回是真的给自己下死命令了。
皇太孙的手段有点超乎想象了,以前还没觉得有什么,自从在刑部大牢里走了一遭之后,这个感受就越来越深,现在坐在上位的皇太孙就更是高深莫测。
第八十七章 徐妙锦的关注!
一行三十余人走出武英殿时,头上的日头已经开始往西倾斜。
这次的军事集会开了好几个时辰,谁都清楚这次改制就是定调之举。
军机处的成立已经势在必行,再没有人能够阻挡,他们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办好自己手中的事情。
而且接下来十年或几十年,大明军制应该就是按照此制运转,最多也只是进行微调。
如此大规模的军事改制,议起来容易,办起来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当中牵扯着大明近两百万军人。
裁撤的、对调的、换装的、人事调整的等等,可以说是千头万绪,没有个两三年时间怕是无法彻底消化掉。
恐怕皇太孙也预料到了这一点,所以才迫不及待地把改制方案拿出来。
虽然想法有些残酷,但不少人都认为这是太孙在为皇帝大行提前做的准备。
等到将来亲自接手的时候,便是一个全新且能够掌控自如的军事机构。
散会后,朱允熥马上就来到东暖阁报到,自知理亏的他此时小心脏跳动得很快,任何人头上有个爷爷管着都会很不适应,更何况他还有个真爷爷在头上镇着。
然而让他奇怪的是,这位皇帝爷爷并没有任何的异样,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这让他的心中更是忐忑。
“皇爷爷!您?您就没有什么要问孙儿的?”
看着爱孙小心翼翼的样子,老朱差点忍不住笑出来。
他此时真的很想来一句‘哟!咱的皇太孙也会有怕的时候啊!’
他不喜欢有人欺瞒于他,然而爱孙做的事情都是堂堂正正, 他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因为那是他最喜爱、最看重的孙子,同时也是大明王朝的未来。
阻止吧, 也没什么用, 等他将来不在了, 恐怕这个孙子还是会这么干,既然早晚都是这样那他还能说什么?
“允熥啊!爷爷打了一辈子仗, 不算大明立国之前,仅是朝廷的大规模北伐就进行了十一次,你那几个叔叔就更不要说, 爷爷希望你将来能以民为重啊!”
如此语重心长的话,很难想象是从洪武皇帝朱元璋嘴里说出来的。
但是没办法,集中所有留守卫成立‘中央军’,让他看到了爱孙好战的那一面。
虽然早有所料,但当他看到实际行动后, 还是动摇了。
他真正想看到的是继任之君能成为一代仁义之君, 而不是以武称雄的霸道之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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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俩一文一武, 将来必能成就一段千古佳话!可惜事与愿为, 儿子走得太早,让他不得不在最短的时间里另觅人选。
这个孙子哪都好, 就是好战之心太强了一点, 甚至还不惜亲自带兵,这是仁义之君所为吗?
居于上位者, 当坐镇中枢, 洞悉天下时局,而不是去逞将军之勇,但有所失, 便是置江山万民于不顾,最后沦为千古笑谈, 这让他如何放得下心?
老朱内心深处的想法朱允熥不知道, 要是知道的话,那肯定说一声‘看人真准’。
朱允炆年号建文, 结果因为削藩江山丢了,朱祈镇出征瓦剌,结果连人都被俘了, 更是喜提‘战神’的荣誉称号。
有这么多前车之鉴在, 他哪还会犯那种低级错误。
他现在真的很想说一句:‘皇爷爷,时代变了, 长枪大炮才是未来的主流, 尊严流于剑锋之上,真理只会在大炮的射程之内,以最小的代价换回最大的利益,才是我发动战争的根本原因。’
因为八字还没一撇,朱允熥也不好意思将这话说出来。
不管是枪还是炮,都远远没有达到他的预期目标,他不求能在短时间内跨越巨大的技术壁垒,但至少也要在对战骑兵的时候,能获得绝对领先的优势,这才是也成立并亲自统领新军的原因。
“皇爷爷之言,孙儿必定谨记于心!但孙儿想说的是,要不了五年,大明天下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到那时皇爷爷一定会明白孙儿今日的所作所为!”
掷地有声话语,让老朱精神一振。
五年的话。。。他应该能活到那个时候吧?
爷孙俩促膝长谈的时候,大明京师已经热闹开了,第一个行动的就是魏国公徐辉祖。
首次接到来自皇太孙如此重任,他是一分钟都不想耽误。
“驾!!!”
徐辉祖也不知道从哪搞来了一匹战马,在京师大街上纵马驰骋。
“家主!”
“快把门打开!!”
疾驰到府门前,徐辉祖也不理会家丁的狂变的脸色,当场就是一声大喝。
“老三!快!随为兄速去整军,奉太孙殿下之命!自即日起,五军都督府将不再兼管留守卫,所有就近卫所一率裁撤老弱,静待兵部整编!所剩之精锐俱划归大明中央军名下,快走!”
纵马进府后,徐辉祖也没给徐膺绪反应的时间,说了一句后就拉着他往外跑去。
老二徐添福还没有下值,徐膺绪被拉走后, 府中就只剩下徐增寿一个男主人了, 旁边还站着两个不知所措的妹妹。
关于皇太孙要改制大明军事体系的消息昨天就已经传开了,魏国公府是大明最大的勋戚之一自然没有理由不知道。
只是让徐增寿没想的是皇太孙的动作竟然如此之快。
昨天才刚议关于成立军机处一事,今天下午就下达了决议,端得那叫一个雷厉风行。
“就连应天府近二十万留守卫也一并改制了么!大明中央军?皇太孙难不成。。。有御驾亲征之意?可殿下才十四岁啊!”
徐辉祖不长不短的一句话,就让徐增寿从中分析出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徐氏以武传家,徐增寿自然能看到朱允熥的第一层意思。
大明立国二十五年了,皇帝改来改去也没有把留守卫合并的意思,可皇太孙一上台就成立了所谓的‘大明中央军’,摆明了就是他的掌兵之举。
而大哥之所以火急火燎地跑去整备留守卫,应该是这个大明中央军被划归到了大哥的统领之下,可他们魏国公府都被皇太孙晾了三个月了,怎么突然之间就被委以如此重任了呢。
“四哥,太孙殿下这么做皇上真的同意了?”
徐妙锦突如其来的询问,打断了徐增寿的思考。
不怪她如此疑惑,这样安排下来,皇帝手中真正能控制的就只有五万禁军了,就这还有一万在常森手中。
“皇上不同意?他老人家现在连朝政都不管了,还会在乎这个?如今的大明已经是太孙在当家了!妙锦,你知道大哥为何如此激动吗?”
徐妙锦闻言点点头之后又摇了摇头。
对于大哥最近一脸愁苦的样子她是看在眼里的,不仅是大哥,就连她另外三个哥也同样如此。
之所以会这样,不就是因为没能得到那位太孙殿下的青睐吗?
“我猜应该是大哥他这次被太孙重视的原因吧?大哥是中军右都督,而三哥是中军敛事,刚才听大哥话里的意思,新建制的大明中央军应是由大哥来统领。”
“可以啊!妙锦!这段时间你的进步很大嘛!”
听到徐妙锦自己得出的结论,徐增寿当场就给妹妹点了个赞。
“四哥,您就不要取笑妹妹了,和四位兄长比起来,妙锦还差得远着呢。”
徐妙锦说着,脑海中顿时浮现出朱允熥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她没想到一个人的前后差距会如此之大,昨天还在戏耍着工部尚书的儿子,隔天就把人全家都给逮捕下狱了,阖府上下没一个人活下来,这手段也太狠了一点。
也因此她才会试着去关注朝中的事情,尤其是那位皇太孙的所作所为。
第八十八章 文武之争!
翌日凌晨,大朝会如期举行,但不管是朱允熥还是文官群体都是面色凝重。
朱允熥很清楚他对军队的改革已经触及到了文官的底限,尤其是中央军的成立。
不仅是洪武皇帝期待继任之君是仁君,文官们同样是如此。
也只有这样他们生命安全才能得到保障,也只有这样他们手中的权力才会更稳固,也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毫无顾忌地去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
‘大明中央军’的成立,相当于朱允熥毫不掩饰地暴露了他在军事上的野心,这是所有文官都不能接受的。
“啪!啪!啪。。。”
净鞭响起,黑压压的官员们开始有序地从午门向奉天门外集合。
“太孙殿下驾到!!跪!!!”
“千岁!千岁!千千岁!!”
每次受着上千人的跪拜,朱允熥并没有什么成就感,反而感觉到很不适应。
有心把这个陋习改掉,却差点挨了穿越过来的第一次毒打。
他知道老朱对官员的痛恨从年少时便已深入骨髓,从他当上皇帝开始就规定,凡百官奏事,皆跪。就算不奏事,只是由太监分发点赏赐下去,官员也一律要跪拜谢恩。
刑不上大夫的传统,从锦衣卫成立那天开始,便一去不复返了。
“殿下!臣有本奏,臣恳请殿下以天下苍生为重,收回成命!罢置军机处及中央军之改制!古人云,国虽大,好战必亡!望殿下能敛好战之心,施仁义于天下!臣纵死无憾!!”
朱允熥刚叫完平身, 右都御史袁泰就迫不及待地站了出来。
行将就木的他尽管双手双脚都忍不住在颤抖,但神情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他也自知时日无多, 可就算如此, 他也要为大明尽上最后的那一份力气。
对于明初的文人风骨, 朱允熥还是打心眼里佩服的。
每个朝代的初期,都有那么一大批舍身忘死的文武存在, 眼前的袁泰便是如此。
“袁卿请起!卿既知好战必亡,那卿也定知天下虽安,忘战必危!况如今地无分南北, 皆有战事,何来好战一说?难不成北地与南疆之子民,孤皆要弃之不顾吗?”
“殿下!臣也有本上奏!”
朱允熥话音刚落,又一官员出班跪在了袁泰的身边。
“而今天下大治, 正是与民休息,施恩于天下的大好时机,南北之患不过是疥癣之疾无足为虑,待他日国殷民富,再以六师伐之,定能克定天下!创我大明盛世!”
见站出来的人是黄子澄,朱允熥的心情就不是那么友好了。
一个翰林院修撰也敢来劝他罢免军机处?管得实在是太宽了一点。
“哼!今日之大明南有蛮人作乱、北有故元余孽兴风作浪、东有倭人肆虐沿海、西有察合台之后蠢蠢欲动,东北亦有高丽属国不服王化,尔管这叫疥癣之患?”
“你来告诉孤, 晋因何而亡,唐因何而亡, 宋!!!又因何而亡?”朱允熥说着从座位上站起身, 并伸手指向下面的群臣“众卿有谁来回答孤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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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短暂的沉默后, 方孝孺从人群中站了出来。
“殿下,晋亡乃是亡于世家之患,司马氏得位不正,致使世家皆拥兵自重, 五胡之乱只是最终的结局罢了,幸我大明早已无世家之患。”
“唐亡就更是因武人坐大形成割据之势,这才造成天下离乱, 人心离德,令异族有可趁之机!宋亡乃是君王不思进取,安于现状所致,此皆用不到我大明身上, 我大明兵威齐整, 文武齐心!四夷皆为之胆寒!”
“呵呵!!”
方孝孺说完朱允熥直接就发出了一声冷笑。
说了一大通,敢情国家灭亡和文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如今大明才立国二十五年,这些人就有大搞众正盈朝之态了?这是打算拿他当猴耍呢?
想到这里,朱允熥的怒气也上来了,当场一个眼神扔给了傅友德,让他们武人自己看着办。
得到示意后,冯胜、傅友德、常升这些人心中便有底了。
“殿下,方御史此言实乃祸国之论!万不可轻信哪!别的臣不知道,但宋之亡,俱亡于君王施行与士大夫共天下之策!致使有宋一朝皆是重文轻武,这才是前宋偏安一隅,毫无进取之心的本质!”
徐辉祖说的话让方孝孺有苦难言。
他哪能不知道文人在这当中扮演的角色,党同伐异贯穿了整个宋王朝,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身为文官他此刻能说什么?提倡结党营私?还是重文轻武?
知道是这么一回事就行了,又何必说出来呢,现在议的是收回改制军机处的决议。
皇太孙所问的本来就有针对文人的意思,再说出来不就是打脸吗?
“魏国公所言极是,臣要在这里弹劾黄子澄欺君罔上之罪!如若真罢免武事,恐再无复起之可能,还请殿下明察!”
李景隆也站出来吆喝了,并且还把他的小聪明发挥到极致。
御史闻风奏事,他知道要弹劾也不是这个时候,但黄子澄这个翰林修撰正好拿出来祭旗。
要说他们两人为什么这么积极当出头鸟?
那当然是因为事关他们未来的身家性命,谁要是敢阻止这事,那就是他们两国公府最大的敌人。
好不容易才担起如此重任,要是就这么被搅和了,他死也拉着这些人陪葬。
看到两个国公亲自为军机处张目后, 文官群体也坐不住了,重量级人物接连登场,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可以说除了户部的人之外,所有的文武官员全都上阵了。
不管官职大小, 一派力挺军机处, 一派坚决阻挠成立军机处和大明中央军。
武勋势力虽然被杀了一批又一批,可在朝中仍然占据着绝对的上风,因为文官被杀得更多,渐渐地文官一方的声势便被压了下去。
“行了!行了!都各自回班吧!”
见皇太孙出言,嘈杂的声音很快便消弥于无形。
文官们很清楚自己败了,并且败得很撤底。
勋贵和武将清一色地支持太孙改制,他们还在这里吵个什么劲?更不要说整个户部连一个出来声援的人都没有。
“殿下,老臣死谏!老臣恳请殿下收回成命!”
这回跪在地上的是刘三吾,八十多岁的他看起来一点都没有风烛残年的样子,被贬官之后,他反而更加地有斗志了。
刘三吾如此,袁泰当场就准备再谏,然而却被朱允熥挥手阻止了。
“孤要是没记错的话,刘博士当八十有五了吧?实辛苦之甚也!着!吏部准卿归养,由朝廷恩养其家!”
一听这话,刘三吾顿时瞪大了双眼。
他没想到就这么被赶出大明朝堂了,还一点脸面都没给他留下,看来皇太孙是铁了心要集天下兵权于一身了。
“扑通!!”
当事人刘三吾还没说什么,反倒是袁泰当场倒在了人群之中。
“启禀殿下!袁御史。。。死了!”
观人生死,是锦衣卫的拿手绝活,上手一摸就知道人有没有死透。
“死了?袁御史也算是为大明尽到了他应尽的责任,着礼部妥善处理袁御史身后之事,不可寒了忠良之心,军机处一事就到此为止,孤意已决!众卿就不必再谏了。”
袁泰的死并没有改变朱允熥的想法,不管是军机处还是新军他都不会放弃。
还好支持他的人足够多,不然就真的只能动手杀了。
朱棣打了那么多年都没有拿下草原,他怎么可能就此放弃?
第八十九章 方孝孺的自我怀疑!
袁泰的死给朱允熥带来了很大的震撼。
也许多年后袁泰会因今日之事而沦为笑柄,因为他至死都在反对改革。
但这并不妨碍他是一个真心为国的人,临死前也依然在做着他认为他应该去做的事情。
有些人注定会因跟不上时代的潮流而被淘汰,袁泰如此,黄子澄如此,刘三吾当然也是如此,但他们不应该成为被人嘲笑的对象,因为他们也同样付出了自身所能奉献的一切。
朱允熥给不了袁泰所希望的东西,知晓大势的他也不能给,他能给的也只有一个还算体面的结局。
大朝会散了,然而今天朝会却让所有上朝的人都心不在焉。
袁泰死了,刘三吾被夺职了,黄子澄倒是破天荒地担任了太常寺卿。
最让人意外的是,皇太孙并没有追究自己老师方孝孺的责任,反而让他接替了袁泰的右都御史之职,这番调动着实很令人疑惑。
明知道与自己的老师政见不合,却依然升了老师的官,这是效仿唐太宗与魏征的典故?
不管事实怎么样,从这番调动中可以看出,这位年幼的皇太孙真的可以用高深莫测来形容,因为没有人能揣测出皇太孙心中想的到底是什么。
“恭喜啊!方大人,才三个月时间就从五品升到了二品,可谓深得太孙殿下的看重啊!”
听到耳边传来的声音,正在低头思考的方孝孺慢慢抬起了头,看清来人后, 脸色当场就是一变,
“原来是郁大人, 说起来户部还真不愧是太孙殿下第一个改制的目标啊!大朝会之上竟无一人反对, 真是令人大开眼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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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方孝孺的嘲讽, 郁新不以为意,反倒是露出了一个笑脸。
虽然他也不知道皇太孙想的是什么, 但他明白一点,那就是反对也没有任何用处。
满朝上下最熟悉皇太孙的不是那群勋贵,也不是眼前这个方孝孺, 而是户部尚书赵勉以及负责铸钱的郑崇。
这两人在改制宝钞的时候,就一直在太孙手下听命,这也是今天户部无人出声的原因。
本部尚书都不开口,下面的人开什么口?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呵呵!方大人休要讽刺于我,太孙殿下做事的决心与毅力满朝文武都看在眼里, 我等身为臣子, 尽到臣子应尽之责便可, 过犹不及啊!”
“知道为何赵大人没有反对太孙殿下置军机处一事吗?”
方孝孺闻言直接摇了摇头,这也是他想知道的, 他更想知道的是自己老丈人都被罢官回家了, 这位户部尚书居然还是一言不发, 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方大人, 早前我听赵大人说过一句话, 此言可谓发人深省啊!最关键的是, 这话是出自太孙殿下之口。”
“何言?”方孝孺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他虽然是皇太孙名义上的老师,可从来都不明白皇太孙整天到底在想些什么。
时而深沉,时而顽劣,有时还有些孩子气,甚至不经意间还会流露出些许忧虑,他不知道哪个才是真实的皇太孙, 又或者全部都是。
看着一副求知欲心切的方孝孺, 郁新不知道这个皇太孙的老师是怎么当的,真的一心只想着教书?要真是这样的话,那当个御史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别的,你也把握不住啊!
是个人都知道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道理, 你这全部的月光都洒在脸上了, 你居然还只知道教书?脑子真有这么直?看来这次过来是巴结错人了。
本以为会是大明未来的国之柱石, 现在看来此石非彼石, 别说撑起大明的半壁江山了, 不放在固定的地方,甚至还有动摇根基的可能。
“唉!!失策了,果然还是太孙殿下有识人之明。”郁新在内心内忍不住发出一声唉叹。
尽管已经在心中把方孝孺列为了政治上危险分子,但该走的流程还是必须要走完。
“我记得赵大人说过,改制就意味着昨日取得的辉煌已不适用于今日,这时候就要有壮士断腕的勇气和决心,以牺牲少部分人的利益来换取国家的长治久安,而不是等到泥足深陷时才知道早已无法自拔!只有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方大人,你是宋老大人的得意门生,你觉得这话有无道理?”
郁新说完直接就走了,他觉得跟这种直肠子的人说话,真没什么沟通的价值。
本来还指望这位将来的太子太师能在太孙面前美言几句,现在也没这个必要了。
看着郁新远去的背影,方孝孺当场陷入了沉思。
他此时终于有些明白皇太孙当下的所作所为了,宝钞之事不就是牺牲少部分人的典型吗?
看到了宝钞给大明的带来的利益,那位没有任何犹豫就举起了屠刀。
工部尚书秦达就是拉出来的替罪羊,只是让人想不到的是,他真的贪污了,还直接撞死在了自己家中,至于后面的种种当然就是皇帝在背后操控了。
皇帝能够允许自己犯错,但他舍不得让太孙犯错,所有的被杀人全都是因太孙而死。
那太孙在户部的那段时间真的就什么都不知情吗?
这个反问一出,方孝孺突然感觉身上有点冷,还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他一直认为皇太孙还只是个孩子,将来只要教育得当,一定能够成为像故太子那样的仁义之君。
现在看来是他想多了,成为皇太孙的第二天,就要置军机处收拢军权, 这样的人能是个孩子?
难怪现在皇帝也不过问朝政了,就连大朝会这种大事也全权交给了皇太孙, 原来皇帝是觉得他立的皇太孙已经不需要观察和监督了吗?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殿下!看来您早已经不需要我这个先生了, 可笑的是我方孝孺到现在都还不自知。。。。”
在方孝孺陷入自我怀疑的是时候, 另一边的刘三吾也同样是如此。
为了让自己的岳父大人心情能好受一点,赵勉也算是使出了浑身解数。
不是他不想让刘三吾留在朝堂,而是他怕自己的岳父大人晚节不保,早先就同时开罪了皇帝和储君,还能再有复起的机会吗?
或者说一个年逾八旬的老人,还能放弃自己原来一直坚持的东西吗?
因此不管是为了自己的仕途,还是自家岳父的名声,他都没有阻止的道理。
对于皇太孙的手段他早就有所领教,他知道这是一个不能用年龄来揣测的上位,也很少按照常理来出牌。
谁能想象这位皇太孙正位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收拢军权?这东西自古以来就是皇帝的禁忌,说是触之即死都不为过。
可是这位不仅干了,现在还干得有声有色?
既然都已经行皇帝事了,那还说那么多干什么?真以为那位纪小,就能够当成软柿子捏了?要真有人这样想,那离死也没有多远了。
第九十章 舳舻侯朱寿!
徐辉祖的整军速度出奇地快,仅三天时间老弱就裁撤的差不多了。
虽然没有带兵打过仗,但练兵整军是他的拿手绝活,多年来这种事他没少干,这也算得上是京师勋二代的必修课程。
近二十万大军齐聚京郊之际,朱允熥也第一次走出了大明朝的京师。
他是这支兵马的实际统帅,事情再多也必须抽时间出来露个面。
皇太孙出行,面向西安门的整条西大街都被禁军戒严了, 护卫銮驾的除了锦衣卫两千人之外,还有常森的率领的一万禁军,可谓声势浩大。
“啪嗒、啪嗒。。。。”
无数马蹄踩在铺满砖石的大道上,清脆的响声连绵不绝。
远处是数不清的百姓观看着皇太孙的出行仪仗。
得益于老朱的勤政,朱允熥连赶个路都还要抓紧时间批奏疏。
马车的内部空间很大,除了朱允熥本人之外,还有四个太监随侍车内, 车中除了堆积如山的奏疏之外,还有几盘摆放整齐的瓜果。
自从当了皇太孙之后,他就彻底与以前的生活做告别的了,一天到晚除了奏疏还是奏疏。
批了几天之后他算是发现了,奏疏里面有三分之二事情都可以下放给六部处理,可偏偏这些事情都要交给皇帝亲自批注,难怪连老朱晚年都要成立一个类似内阁的组织出来,原来他也承受不住啊!
翻开下一封奏疏,上面是来自浙江布政司右参议李仲文的上奏,仅看了开头几句话,朱允熥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无它,倭寇又来袭扰沿海之地了,并且还深入到了宁波腹地。
不当家永远不知道还算平静的水面下奔流着多少的暗涌。
他不知道醉卧美人膝是什么感觉, 但他此时已经明白了天下之权的不好掌, 尤其还是接手一个刚成立不久的大明王朝, 四面环敌之下, 皇帝能睡得好才是怪事,说不定明天哪个方向又爆发大战了。
也难怪乾隆会有那么多人羡慕,该做的事, 该背的骂名,该踩的雷全都被上一代扛完了,可不就只剩下享受了吗?
看着奏折上的伤亡数字,朱允熥知道海军的事情不能再等了,他等得了,沿海的百姓等不了。
“来人!即刻召舳舻侯朱寿!水军右卫指挥使张荣过来见孤。”
一声令下,两骑锦衣卫兵分两路,向两个不同的方向赶去。
朱寿本该在宝钞改制一案中就被赐死的,但朱允熥得知消息后立刻将他保了下来。
开玩笑,大明有数的水军战将就这么死了,他是真的要心疼好一阵,李景隆死了这个人都不能死。
舳舻侯朱寿是与航海侯张赫齐名的水师双星,张赫死后就由朱寿总督着全国漕运,这人可不能轻易就这么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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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荣则是张赫之子,子承父业,现如今担任水军右卫指挥使,这两人是他将来对付倭寇打造海军的最佳人选。
西苑大营
徐辉祖此时站在营门最前方,等待着皇太孙的御驾降临,大营内是数以十万计大明精锐,密密麻麻数都数不到头。
“太孙殿下有令!召水军右卫指挥使张荣前往见驾!!”
听到锦衣卫的传唤,不管是徐辉祖,还是他左右两侧的各卫指挥使,神情全都有些震惊。
按照时间来推算,再有不到一个时辰,皇太孙的御驾就应该到这里了,怎么突然间要接见张荣这个小小的水军右卫指挥使?难道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臣!张荣领命!”
虽然不知道是福还是祸,但张荣知道他没有拒绝的可能,当即骑上战马跟着前面的锦衣卫疾驰而去,现场只留下徐辉祖众人在原地面面相觑。
另一边坐在漕运衙门办公的朱寿,接到的命令更快,他现在已经不兼管横海卫了,自然不会出现在西苑大营。
而且与其他卫所相比,水师部门一向不怎么受皇帝重视,自从老搭档张赫死后,朝廷对沿海的政策就是防守。
虽然朱寿不明白皇太孙为何要唤他见驾,但他知道一定与水师相关。
因为他在水师上面钻研了大半辈子,除了这东西之外,别的他也不懂,除非是让他去打仗。
“臣!朱寿!叩见太孙殿下!”
朱寿是第一个到的,看到马车还在继续往前走,只能跪到马车外面。
“舳舻侯免礼!这次是孤有事相询,准卿近前奏对!”
“谢殿下!”
听着銮驾中传来的声音,朱寿的神情有些激动,如果不是里面这位爷,他应该已经步了谢成和陈桓二人的后尘了。
人都已经快押到刑部大门口了,锦衣卫居然又把他给放了回来,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皇帝杀心已下,还有谁能阻止?当然只有这位皇太孙了。
只是可惜了谢成和陈桓这两个百战之将,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冤杀了,还被扣上了一顶与民争利的帽子。
他也知道皇太孙为何不救这二人,有些事既然已经开始,那就没有回头路走了。
事关皇帝的尊严,总是需有人来承担这个责任的,更何况皇帝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太孙。
求皇帝下恩旨赐这二人的后代承继伯爵,应该是太孙对这二人所能做的极限了。
他不明白太孙为何要救下他,虽然他也姓朱,但从关系上来讲,那二人应该离太孙要更近。
“坐着吧!老将军是大明的功勋,为了大明天下生死数百战,就不用与我拘礼了,虽然我还年轻,但不能不知今日之天下乃是将士们用鲜血换来的。”
见朱寿要和几个太监一样跪着,朱允熥连忙阻止了。
对于太监来说随侍储君左右是无上荣耀,但对于出生入死的老将来说一定是莫大的讽刺。
“臣。。。谢殿下!”朱寿的语气有些哽咽。
朱寿发现与皇帝相比,这位皇太孙对他们这些丘八是真的要重视得多。
曾几何时,他们那位上位也是如今天的皇太孙一样的,只是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久得他们这些老兄弟都已经快要。。。忘了。
朱允熥没想到他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居然把朱寿给说哭了,见惯了生死的人还会因一句话而落泪?又或是。。。他的爷爷吗?
“老将军先看看这封奏疏,看完后再与我说说自己的看法。”
本来朱允熥是打算开门见山的,但看到朱寿伤心的样子,他觉得还是让这位漕运总督缓一缓再说。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这位舳舻侯应该是想到了什么伤心又或是值的缅怀的东西,才会变得如此失态。
听到朱允熥的话,朱寿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伸出有些颤抖的双手将奏疏接到了手中。
他知道奏疏里面的东西,一定就是太孙唤他来此的目的了。
第九十一章 平倭的决心!
将李仲文的上奏递给朱寿后,朱允熥继续处理起身前如山的奏疏。
年轻的好处就是能熬,并且耳聪目明,什么事都上手很快,一些鸡毛蒜皮的事直接就被他打回了六部,有那功夫还不如多锻炼一下身体呢。
朱寿看完奏疏之后,抬头看了一眼坐在正中的皇太孙。
虽然上面死亡人数多达七百八十人,但这不是他关注的重点,重点在于倭寇二字。
从洪武元年开始,皇帝就多次诏谕日本国王,让其严格约束国内浪人及剿灭治下私人武装,然而却是一点效果都没有,气得皇帝连倭王派出的贡使都懒得见了。
鉴于倭寇如此猖獗,擅长水战的张赫便顺理成章地调任了福州卫指副挥挥使,后掌指挥使印。
张赫到任之后,一改之前的防守之策,果断选择了主动出击,之后更追着倭寇打到了琉球。
数年时间,杀死的倭人不计其数,福建沿海的倭患也为之一靖,如今太孙让他看来自浙江的倭患,其目的不言而喻。
早在三日前的那次惊心动魄的大朝会上,太孙就有提及过倭寇之患,现在看到倭寇越来越过份,太孙这是忍不住了啊!
改制户部建立内务府收拢财权、成立军机处打散兵部集中兵权,太孙已经将他的强势风格展露无疑,这一系列的行动清楚的证明,打仗那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现在粮食已收,物价已有平稳之势,就看太孙什么时候动手了。
在这种情况下,浙江布政使司上了这封奏疏,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太孙的首次用兵应该就着落在倭寇的头上了。
想到这里,朱寿身上的热血开始沸腾起来。
多少年了?他朱寿总算迎来了再次征战的机会。
正当朱寿准备献上他的平倭之策时,外面传来了张荣的声音。
“臣!水军右卫指挥使张荣!叩见太孙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听到来人是张赫之子,朱寿的心中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张将军免礼,准卿近前奏对!”
张荣进入銮驾内部后,发现除了皇太孙之外,舳舻侯朱寿也在御前,这让他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君心难测,虽然他张荣自认为多年来都是兢兢业业,既不结党也不营私,但突然被临时征召,不免让他心生忧虑。
“老将军先说说吧!对于沿海之倭患,可有良策?行跪礼就不必了,地方也不大!今天咱们就学学先人,坐而论道!”
朱允熥批完一封奏疏后,便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准备听听这位水师老将的声音。
大明的海事他不懂,因为现在他才第一次走出大明的京师,至于如今的浙江是什么情况,他更是两眼一摸黑。
不过不懂没关系,他相信朱寿和张荣一定懂。
这两人在水上钻研了那么多年,对于水师如何作战,应该心里头门清。
虽然海上和内河的差别很大,但只要适应了,就不是什么难事,张赫就是很好例子。
“启奏殿下!对于倭患,臣早年就有所研究,倭寇人少,所倚仗的无非就是出奇制胜!没人知道他们的老巢处在何处岛屿之上!”
“因此,臣认为一味的防守是不行的,必须断绝他们的海上通道,如此一来,最少能换得沿海数年之太平!如若想彻底解决倭寇之患。。。只有让所有倭国人见识到我大明的强盛兵威!以杀!止倭!”
朱寿这话可以说是说到朱允熥心坎里去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都是土鸡瓦狗!
新生的大明朝四周都是敌人,他要做的就是犁清所有外患,而后让大明的龙旗插遍全球。
然而想做到这些都离不开钱,所以他会才对宝钞改制如此执着。
看着太孙沉思的表情,朱寿的内心有点打鼓,要是在皇帝面前他是绝对不会说起这些的。
君王的年龄决定了王朝未来的走向,如今皇帝已经年迈,他所考虑的一定是如何稳固大明江山,这也是那么多开国勋贵遭到清洗的原因。
可是眼前的皇太孙不一样,虽然接触不多,但他知道这一定是个想做成一番大事业的继任之君。
所以他在赌,赌这个年幼的皇太孙有廓清寰宇之志!有收服四海之心!
张荣没有朱寿想的那么多,他还年轻,他想继承先父的遗志,不辜负头上航海侯之称。
在水军呆了那么多年也没遇上什么大的战事,是他这么多年来的遗憾。
现在舳舻侯在皇太孙面前开了一个好头,他不想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皇太孙询问他的话,那他只有一个字,那就是‘杀’。
在两人期待的目光下,朱允熥缓缓开口了。
“老将军之意孤明白了,但朝廷钱粮有限,恐无法负担起远征海外之重任啊!然倭奴之祸罪在当下也在将来,朝廷再是拮据也必然要撑起沿海万民之期望!”
“军机处正好缺一个大明海事的负责人,就由老将任我大明海军的第一任上将军吧!水师之名自今日罢废,取而代之的是全新的大明海军!”
“目前朝廷正处在改制的关键时期,户部钱粮不可轻动,孤从内务府自掏宝钞一百万贯,金币二十万块,通宝五百万枚,粮食八十万石,由卿全权处置!成立我大明海军!”
“另外,孤还会下令召集沿海所有造船工匠,集全国之力打造新式海船,但有成者,不仅可脱离匠籍,更可直接授予官职,只为我大明能永久免除来自海上之患!”
“现在孤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其他的。。。老将军看着办吧!将来朝廷财政改善,孤还会让户部下拨专属大明海军之钱粮,孤和朝廷不会忘了大明海军的。”
朱允熥是觉得拨下的钱粮太少,可朱寿和张荣就不那么想了。
自掏腰包这种事都干出来了,可见皇太孙对于海事的决心之大。
钱粮虽少,甚至造几艘大船就没了,但皇太孙却给予了政策上的绝对支持!有了这个,就不怕大明的海军建不起来。
“臣!朱寿!谢殿下信任之恩!臣定不负殿下重望!誓死打造出扬威海外的无敌海军!”
“张荣!”
安排好朱寿的差事之后,朱允熥把目光放在了张荣的身上。
“臣在!”
“海军之事耗时日久,没几年时间是看到成果了,然倭寇之事断不可轻放!孤现在命你为平倭将军,总督浙江、福建两省对倭战事!沿海所有水军卫所皆由尔指挥!诏命即刻下达!”
“记住!能杀多少杀多少,一个不留!不要让孤失望,更不要让沿海百姓失望!”
“臣!领命!”
张荣知道这是在皇太孙面前露脸的大好时机,办好了这件事,将来的海军负责人舍他其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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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风向!
全副武装的一万多人在继续向着目的地赶去。
出城之后,所有的随行人员手中的兵器握得更紧了,就连太监都把手放在拂尘之上。
从朱寿和张荣来到之后,常森和郭图的目光就紧紧地盯着朱允熥的銮驾。
虽然知道这两人都是值得信得任的人,但他们还是不敢有任何的怠慢。
储君之安危不仅关乎着他们的全家荣辱,更关乎大明王朝的未来,由不得丝毫懈怠。
此时车内的谈话也已接近尾声,对于东部沿海的策略,也将由此刻开始转守为攻。
皇太孙当家后一改皇帝保守的作风,打算对倭人实施雷霆打击。
并且现在这个打击都还只是暂时的,只是不让倭人肆虐沿海而已。
等到将来适应海上作战的宝船打造出来,那将是真正的攻守易形,劫掠大明的倭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跑不掉。
“张荣!现在你身上的责任很重!想必你也知道皇爷爷之所以在沿海打造防御工事,就是因为倭人来去如风的原因,不仅如此,这里还面还有张士诚败兵掺杂其中,对沿海之地可谓极其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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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师动众往往不能取得战果,既然他们喜欢打游击战,那就召集最熟悉地形的人充当向导,也和他们打游击战,去沿海之后,孤会行文浙江福建布政司,让他们予以全力配合!只要他们敢来,定要让其有来无回!”
面对朱允熥的喋喋不休,张荣愈发感受到身上的责任之重。
谁都知道皇太孙不是个喜欢多话之人,可现在却对他说了这么多,足以看出皇太孙对这次行动的重视,不办好的话,恐怕他们张家的荣耀也就到此为止了。
“请殿下放心!张荣此行,不成功,便成仁!”
朱允熥点点头道:“待孤整军之后就即刻起行吧!水师右卫五千人也一并带走,便于你掌控局势。”
“臣!告退!”
张荣退出去后,朱允熥便把目光放回到朱寿的身上。
这是仅有的水军老将了,有此人在他相信要不了几年,就能打造出世界上最先进的大宝船出来。
装备科技化,他这辈子是没那个奢望了,就算他是高级装备制造人才,也不可能在短短几十年内打造出这种装备出来,那需要数以十万计的高级人才,更何况他前世还只是个上班的,能够把大明带入工业革命,便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成就。
他相信只要有了这个开头,那以国人的智慧,绝对会将后来者远远甩在身后。
信息化是不敢想,但是钢铁巨舰他觉得还是有很大的操作性的,终他这一生,一定要看到万炮齐发的盛况。
“老将军,大明海军孤可就全权交付于你了,能造船的工匠都是人才,一定要将这份手艺传下去,争取研制出最厉害的战船,花多少钱无所谓,重要的是我大明必须要拥有凌驾于所有国家之上的海军实力!”
“孤的目标可不仅仅只局限于四岛倭奴之地,将来海军必然是孤最重视的方向!”
朱允熥这话一出,朱寿脸上顿时色变。
从业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有帝王如此重视水军发展的,本以为打败倭国也就到此为止了,现在看来太孙已经把目光投向了更遥远的海外。
海外之地有什么?这个问题他也不知道,只听说有商人从极西与极南之地来到过这片地土上,至于那边到底有什么,却没有人说得清楚。
有人说外域之地皆是蛮夷,那里的人不是黑不溜秋,就是浑身长满长毛,也有人说看到过金山银山,总之就是一些有趣的谈资,很少有人拿这个当回事。
然而这个问题似乎太孙在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这是三皇五帝至今,开天辟地的头一回啊!’朱寿此时的心中只有这一样想法。
如果太孙真的如此坚信海军的话,那将来的海面上,一定入眼皆是大明的风帆。
“臣一定铭记殿下今日之言,纵死不敢忘却!”
朱寿知道他马上就要迎来人生最巅峰的时刻了。
现在大明的水师人才很少,仅凭这一点,他便可以迎头赶上,要是能在有生之年完成如此宏愿,那国公之位必将手到擒来,死后或许还有机会配享太庙,这是所有文臣武将毕生的荣耀啊!
他已年过五旬,能够奋起的机会不多了,这次将是他人生的最后一次拼搏。
戎马数十年,他不怕死,更不怕上战场,然而江山已固,四海已安,他怕的是不被上位所需要,更怕像谢成和陈桓那样,稀里糊涂就消失在了这个世间,最后连死都不能死个明白。
太孙虽然年幼,却有惊天之志,他知道所有的功勋之臣都将因此而受益,从太孙有意留下他们这班老将就可以看出,大明的风向已经开始变了。
皇帝不再执着于清洗功臣,来为继任之君铺路,因为继任之君需要他们,也重视他们。
退出御驾之后,朱寿的激动的情绪仍然还是久久不能平复。
不仅仅是因为被储君所看重,更因为他的事业将迎来真正的质变。
“舳舻侯看起来很是激动啊!这是被殿下委以重任了吧?”
朱寿那一脸的激动瞒不了人,自然也瞒不过近在咫尺的常森。
郭图就是朱允熥的影子,除了来自朱允熥的命令之外,他对任何事都无动于衷。
但是常森就不一样了,从朱标死后,他就很少正面接触到里面的那位外甥。
怎么说呢,他感觉这个外甥真的是发生了由内到外的转变。
不仅是他摸不清外甥的脉,就连他二哥常升也同样是如此。
不管是军机处的成立,还是前几天大朝会的争吵,熟悉的太孙的人都能发现当中质的不同。
学识是一回事,做事的风格又是另一回事,强势的程度就更令人匪夷所思,虽然还没有达到皇帝那种一言九鼎的地步,但在他看来这是早晚的事情。
所以他很想知道朱寿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激动成这样子,连基本的面部管理都做不好了。
“嘿嘿!也没什么好保密的,毕竟你马上也会知道,太孙殿下有意让我出任大明海军的上将军,统领大明所有水师,诏命不日便会下发。”
看着朱寿小人得志的样子,常森顿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刚才还在想着里面那位的变化呢,现在马上就再次体验了一把。
大明海军?难怪刚才张荣那小子一副吃了蜜蜂屎的样子,敢情也是被重用了啊!
想他常森虽然手中也握有一万禁军,可却是个常年只能干瞪眼的角色,战事不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能有禁军出动的机会?
更不要说如今的大明军队整整一百九十多万,虽然很多都是屯田军,但同样是训练有素啊!得是什么样的战争才有可能打败兵威如此强盛的大明军队?
‘大明的天。。。真的要变了啊!’
得知连朱寿和张荣都被委以重任后,常森也在内心发出了一声感叹。
见常森这个后辈突然不说话了,朱寿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好不容易有个让他倾诉的对象,没想到这么不中用,一句话下去就蔫了。
第九十三章 替死去的人活着!
常森羡慕朱寿,朱寿同样也羡慕常森,不是谁都能离皇太孙如此之近的,
真说起来,等将来太孙继位,常家就是绝对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要是常森这小子表现得有点战争天赋,说不定一门双国公都有可能,老上级蓝玉毕竟还差着一辈, 也只有这两兄弟才是皇太孙的血亲。
文官有山头,武将同样也有山头,其中就以开国公府与魏国公府为最强,所以这两派自然也就倒了大霉,皇帝一声令下,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几年的时间就极大地削弱了这两派的实力。
要不是正位的是嫡皇孙,他的老上级好日子大概也到头了,就这都还被太孙给安排去了云南,足见皇帝的忌惮之意。
在几人各自冥想的时候,西苑大营也终于到了。
“砰、砰、砰。。。。”
銮驾还没有停下,常森的一万禁军就迈着整齐的步伐迅速接管了大营各个方位,不是不信任,这是专属于禁军的基本操作,不允许出任何差错。
“臣!大明中央军大都督徐辉祖!携麾下各卫都指挥使!恭迎太孙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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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岁!千岁!千千岁!!。。。。”
徐辉祖率先单膝跪地后,身后营内的十多万大军同时发震耳欲聋的叩拜之声。
“唰!”
御驾的大门打开, 一个太监迅速从中走出,跳到了马车边上弯腰恭候。
里面的朱允熥也换上了一身特制的鱼鳞盔甲, 就算只是象征性的,大部也依然是黄金铸造, 端得是尊贵无比。
“退下!这是什么场合?孤像是四肢不勤的人吗?”说完右脚用力一蹬,直接跳到了地面上。
对于下个马车都要踩在人背上的举动, 朱允熥是真正的深恶痛绝,哪怕这对下面的人来说是一种殊荣。
习武强身他并没有落下,哪怕再忙也会抽出时间来锻炼,他现在又没有女人,除了国事之外,也就只有这一种爱好了。
“众位将军免礼!大明的儿郞们。。。免礼!!”朱允熥撑开双手,发出了他能够说出的最大音量。
“谢殿下!!”
什么叫豪情万丈?什么叫气吞山河?现在朱允熥心内的感觉就是如此,十三万人的应答之声,足以震动山河。
裁撤老弱之后,他一定要将眼前的十三万大军训练成大明最精锐的部队。
真正的铁军都是一刀一枪杀出来的,等装备精神齐备之后,他便会让九边之军与中央军对调,完成最后质的飞跃。
“殿下!是否现在开始校阅新军?”
听到徐辉祖的话,朱允熥直接扬起右手说道:“不必!阅军之事稍后再说,孤现在要去看看那些退下来的百战老兵!想必他们也在等待孤所给出的答案。”
看到皇太孙坚定果断的样子,在场的无论是谁都在心里犯嘀咕。
传言果真不假,太孙殿下真的是武人气息浓厚, 做事丝毫不拖泥带水,尽管看起来年轻, 但一言一行之间端得那叫一个成熟稳重。
这次的大裁军,仅护卫京师的卫所之兵就足足裁撤掉了五万多人,这些人当中的伤残人员很少,只是年纪过大,体力下降了而已,凡年龄超过四十岁的兵卒全都被一股脑给裁撤了。
虽然朱允熥和兵部先前就承诺过会给这些人一个庇护之所,但没有得到真正的落实之前,这些人心中的疑虑就不可能消失。
上位者可以一拍脑袋就决定无数人的生计乃至于生死,但绝对不能不负责任,一旦人心散了,国家的凝聚力自然也就跟着散了。
被裁撤的老兵们得知皇太孙第一时间要见的是他们,五万多人的心情都很激动,因为这代表大明没有忘记他们。
“太孙殿下到!!!”
随着前排一百多名锦衣卫大汉的声音响起,大校场的点将台上,一身金盔金甲的朱允熥出现在老兵们的视线当中。
“参见太孙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人数虽只有五万,但发出的声音一点也不比刚才的十三万人小多少。
“我大明英勇的儿郎们!免礼!!”
“谢殿下!!!”
五万余人起身后,目光紧紧地盯在浑身闪耀着金光的朱允熥身上。
他们知道做出裁军决定的,就是将台之上的那个少年,如今的皇太孙,将来的皇上,也同样知道他们未来生计如何,也取决于皇太孙的一念之间。
没让老兵们久等,朱允熥扫过一眼黑压压的人群之后,就直接开口了。
“想必事情大家都已经知道了,朝廷无论文武皆在改制,这次对军队的改制范围之大,更是前所未有!你们是百战之兵,能有今天的大明,离不开你们洒下的热血!不管是活着的,还是死了的。。。我朱允熥身为大明的储君!不会忘记,也不敢忘记!”
“我做出的这个决定,并不是抛弃你们,而是你们为这大明江山。。。付出的够多了!也该是享受太平的时候了,死去的勇士,我们只能追忆,你們!就替死去的人好好活着吧!带着他们的遗愿!去见证一下全新的大明盛世!”
朱允熥真诚的话语让在场的所有人全部动容,就连负责传话的锦衣卫都忍不住落泪,一声好好活着,触动了所有人的心弦。
不远处徐辉祖等人更是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站在正中心的那个人。
这一刻,他们发现皇太孙的身上真的有光,那是比阳光还要更加耀眼的光芒,这光芒照进了深藏于体内的人心。
除了胡六两和郭图之外,谁都没有近距离接触过皇太孙,更不知道皇太孙的性情如何,如今看来皇太孙年幼的身躯,真的可以撑起这浩瀚的大明江山。
“这就是皇太孙吗?他真的很不一样啊!”
深受感动的不仅是现场中人,还有离得很远的徐膺绪与徐妙锦两兄妹,至于为何徐妙锦和徐膺绪会出现在这里?当然是徐妙锦恳求的。
储君的动向从来都是严格保密,也只有这种大事件才会提前进行安排,并且严格布控。徐妙锦不敢去找徐辉祖,自然就把目光放在了在军中有点影响力的徐膺绪身上。
就算是如此,这两兄妹也是提前一天来到军营的,要真计较起来,窥视储君动向并付诸行动的,绝对是死罪。
“妙锦?你该不会是对太孙殿下有想法吧?要真是这样,为兄劝你还是尽早打消这个念头,殿下将来的婚事一定是由陛下做主的,除非太孙殿下自己有中意的人选,那以陛下对太孙的迁就,应当会改变初衷。”
徐膺绪算是与李景隆一样的人物,都是大本事没有,但在揣摩别人心思上很有一套,说是兵油子一点都不过份。
从这个妹妹提出要来西苑大营的时候,他就在心中有所猜测了,再加上这段时间妹妹的改变,他更确信了这一点。
他很清楚只要皇帝在位一天,自家妹妹和皇太孙就没有可能,但他依然还是这么干了,甚至还在当中积极怂恿。
在他的想法中,就算不能成为将来的皇后,那成为皇贵妃也不错啊!这样他们徐家也算是与国同戚了。
至于会不会乱了辈份?让那些亲王们多想?拜托,皇帝都不在了,还有能谁制止现在的皇太孙,将来的皇上?
第九十四章 英雄不能无后!
徐膺绪的小心思徐妙锦是体会不到了,此时的她已经被说得脸色通红。
虽然仅仅只有一面之缘,但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对朱允熥很是好奇。
她并不傻,有感于皇帝杀戳之心太重,功勋大臣被杀了一茬又一茬,她已经不准备再嫁亲王勋贵了。
然而徐家的门户决定了她注定是不可能嫁予普通人的,所以不嫁的念头已经在她的内心萦绕了两年之久, 直到遇见了朱允熥。
皇帝终会有驾崩的那一天,到那时储君便是天地间唯一的主宰,手握所有人的生杀大权,如此便不会再有灭门的惨剧发生。
这次的见面,让她再次见识到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皇太孙。
无数男儿都为之心神摇曳,她同样是如此。
“兄长说什么呢!妙锦。。。妙锦怎敢有如此想法。”
看着妹妹忸怩的样子,徐膺绪不需要动脑子想就知道这个妹妹的真实想法了。
嘴上说不敢, 可你的表情已经完全把你给出卖了。
你这像是没想法的样子吗?我看你就很有想法,都拉着你哥哥我追到大营里来了。
不得不说, 虽是在同一个家庭里长大,但徐辉祖和徐膺绪成长状态很不一样,要是徐辉祖知道徐膺绪的做法,打断他的腿都有可能。
长兄如父,老爹不在了,徐辉祖就自然承担起了魏国公府兴衰的重任。
不管是为家还是为国,他都必须忠君,绝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除非是朱允熥松口。
校场上,朱允熥的话语还在继续,只是下面多数人都已经泪流满面。
他们皆已年逾四十,战争和死亡贯穿了他们的前半生,因此更能体会到这些话语中的深意。
逝者已矣,可是活着的人却还要继续。
如今大明立国了, 边疆的战事虽然还未平息,但中原大地已承平二十余年,也许就像皇太孙说的, 替那些死去的人好好活着,代他们去看看这全新的大明江山。
如有余力,还可以帮着那些死去的战友们尽一尽他们想尽,却再也无法尽到责任。
“你们听着!!大明不会忘记任何一个有功于国的将士,虽然你们退出前线了,但并不代表就会无所事事,也不用担心领不到俸禄,新成立的‘大明警备部’就是你们发挥余热的地方!”
“谁说北地南疆才是真正的战斗?最残酷的战斗往往是看不见也摸不着的,国朝虽立,但却百废待兴,地方土寇、宗族、罪恶势力屡见不鲜,今后我会将所有退下来的老兵全都安排到大明警备部队。”
朱允熥说到这里像是想到了什么,眼泪就再也忍不住了,直接哗啦啦地往下掉。
随后做出了一个震惊所有人的动作,弯腰向下面的五万多人行了一礼。
“殿下!!!”
储君低头,其他人自然不敢站着,全都在这一刻跪了下来。
“为了大明的盛世久安!请!!我大明的英雄们,为大明奉献出最后余晖,再次。。。负重前行!!”
朱允熥为何要行如此大礼?因为他想到了数千年都没有解决的宗族势力,以及封建王朝治下的各类迷信组织,其中尤以白莲教为最长。
这伙人似乎就是为了造反而造反,无论是谁当政,就没有他们不反的,而这也将是他以后重点打击的对象,他决不会忍二十年,让这些人真正具备造反的实力。
说是要为老兵们谋个出路不假,但这个过程中同样充满了腥风血雨,且大多都是隐于黑暗中的战斗,他如何能不动真情?
但国家想要稳定,就必须要有无数人为此负重前行,老兵的牺牲已经够多了,这次警备部队的建立,不知道又有多人会倒在这条路上。
此时他想起了老朱说过的话,凡大有为之君,必是伴随着巨大的牺牲,来成就他一个人的丰功伟业。
不会有人记得这些无名英雄是怎么死的,将来史书只会记载他朱允熥如何的英明伟大,而这个英明伟大,却是无数人用命换来的。
“殿下!!俺们不怕死啊!就怕您和朝廷把俺们给忘了,将来只要殿下有召,俺们这些老家伙拼了命也会有再战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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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老李说得对啊!打仗什么的咱们老早就适应了,就怕没有仗打,既然殿下还有用到咱们的地方,那咱们这些个粗人又何惜一战!”
“战!战!!战!!!”
在五万人的大吼下,战意直冲云霄。
凡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就没有一个会是避战之徒,他们的心思很纯粹,既然吃上了这碗饭,就不能白白浪费朝廷下发的俸禄,要真是这样,他们连俸禄都拿得不安心。
“好!!不愧是我大明的百战之师!明日警备部便会有专人来整训,想去哪里皆由你们自己决定,山高水长,我就在这京师等着你们凯旋,他日立功之时,我会专为诸位颁发赏赐!”
“千岁!千岁!千千岁!!!”
听到皇太孙要为他们亲自下发奖赏,所有人都是激动不已。
到那时,或许今天的太孙应该已经成为皇上了吧?
人群慢慢开始散去,朱允熥一个人站在将台之上,目视着下方久久不能回神。
今日一别之后,恐怕没有多少人能回到应天了,所有人都将是天各一方,能立让他亲自出面的功劳又能够有几人呢?
看着三步一回头的老兵们,朱允熥喃呢道:“老兵不死,只是凋零!你们可都要活下去啊!”
“徐辉祖!”
听到太孙直呼名称,徐辉祖不敢怠慢,连忙行礼道:“臣在!”
朱允熥没有回头,依然目视着前方说道:“这些人当中有多少成家的?”
徐辉祖:“。。。。。”
这个问题还真把徐辉祖给难住了,练兵归练兵,但有多少人成家他哪能知道?更不要说他接手这中央军才不到四天的功夫。
“殿下,是臣失职!竟全然不知道部下的家庭情况,请殿下责罚!”
这种情况是万万不能推卸责任的,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要把责任拉到自己头上,不然难当大任这个帽子就摘不掉了。
“张荣,你来说!”
“回。。。回殿下,臣麾下水军右卫成家者仅超出一半,此次裁撤者,应只有十之一二。”
这个问题张荣真不好开口,但太孙之命他不能不从,只能在心里对徐辉祖说声抱歉了。
“十之一二么!郭图,传孤口谕!让茹瑺重视一下这件事情,英雄不能无后!”
第九十五章 检阅!军令!
“砰!砰!砰。。。”
无数整齐又密集的脚步声开始响起,仅听着沉重的脚步声便已震撼人心。
老兵退去之后,自然便是检阅刚被强行拧成一股力量的中央军。
现在的留守卫可不是几十年后的京营,这些人是真正上过战场的。
“哒!哒!哒。。。”
步兵之后便是骑兵,仅粗略看去,骑兵的人数就不下于两三万。
徐辉祖打仗不见得有多厉害,但整军还是弄出了点名堂的, 骁骑右卫、龙虎卫、龙镶卫、虎贲右卫、神策卫这些骑兵组成的卫所全都合成了一股全新的骑兵力量,完全看不出这些人原来都是出自不同的卫所。
铁蹄践踏大地的声音让朱允熥心潮澎湃,不管是前世今生,他都是第一次见到如此雄壮的骑兵队伍,双手忍不住紧紧地捏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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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兵器没有彻底成形之前,骑兵就是战争之神,所到之处山河震荡,为了克制骑兵,先人开发出来各种武器,可以说是层出不穷。
最后出现的就是大明的火器部队了。
现在是洪武朝,还没有五军营、三千营、神机营这三大营,火铳、大炮虽然有专门的卫所使用,但还没有正式形成规制,就连火器的形式也是多种多样,光火箭就是数十种之多。
战争是无所不用其极的,不会有什么悲天悯人,更不会有仁义道德,如果有,那一定是有利于战争的走向。
因此,这也造就了火箭形式的多种多样,只要是有用的,能够杀敌的,那就是好东西。
朱允熥伸手一挥,一匹金色把高头大马被牵到了他的身前。
这匹马是朱允熥继任皇太孙时, 朱樉特意差人送到京师的,也不知道他是从哪来搞的, 真的就是一匹黄金马。只是颜色没和储君专用的杏黄色有很大的区别,就连金黄色都还没有达标。
不过朱允熥也看得出来这位便宜二叔是真的有心了,他对马虽然没什么见识,更谈不上了解,但是他的双眼曾经看到过各种类型的宝马,然而这种纯色的马匹,他是真的从来没有见过。
果然不仅金钱能使人堕落,权力更能使人堕落,他敢断言胯下的这匹宝马绝对是无价之宝。
也不知道朱樉是使了何种手段,才把这种宝马给弄到手的,不过他现在是常务副皇帝,要真是对这个感兴趣的话,民间不知道会冒出多少的祥瑞出来,等着他一一验看。
“大明威武!!”
“万胜!万胜!万胜!!”
“大明威武!!”
“万胜!万胜!万胜!!”
朱允熥骑着他的黄金大马每走几步便是一声呐喊,回应他的是一声声响彻云霄的‘万胜’之音。
他的左右两边是一排排刀枪如林的精锐将士,每个人的神情都是那样的庄严肃穆。
迎着飘扬的战旗走了一圈之后,转身策马回到了原来出发时的位置。
“吁!!!”
一个漂亮的收缰动作,让年纪不大的朱允熥在这一刻显得格外英勇,这种正式场合,他怎么能不练点马术出来?
这是他第一次在军中的正式亮相,目的就是给人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
之所以表现得如此完美,那是因在他御马监里,暗中练了很久,除了有限的几人之外,没人知道这回事。
任何时候第一印象都是极为重要的,虽然他是皇太孙,不需要在乎任何人的看法,但这种凌厉的动作能够向世人宣告他的做事风格。
“大明英勇的儿郎们听着!!从此刻开始,你们的一切训练、装备、作战方式、行军动向皆由孤一人负责,这个时间也许是两年!三年!又或是五年!”
“孤要打造一支全新的中央军!这支军队不仅区别于普通的卫所之兵,更区别于最精锐的大明边军!能不能成就看你们的表现了!!”
“孤现在给你们下的第一道军令便是,凡我大明铁骑所踏之处,便是日月山河!!!”
“咣!”
朱允熥说着直接将腰间的宝剑了拔出来,大吼道:“日月山河永在!大明江山永存!!”
不得不说,朱允熥的最后两句话真的很提气,在场之人无不为之动容。
都是军人,谁不想为家,为国做出更大的贡献?
未来的皇帝都亲自下场带兵了,那他们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到处都在传新任的皇太孙喜好武事,现在看起来一点都不假,其强势之态在此刻显露无疑。
“舳舻侯朱寿何在!!”
“末将在!!”
人未到,声先至,朱寿骑着一匹枣红大马从远处疾驰而来。
虽然已年过五旬,两鬓也开始泛白,但真正的军人作风,在他身上体现到了极致。
二十年来,他从没想过,大明还有需要他的那一天,现在。。。他等到了。
皇太孙上台后,一改他父亲的仁厚作风,第一时间便对全军进行了彻底的梳理,收兵权于一身,以期达到挥如臂使的地步,这一点谁都看得出来。
“朱寿听令!孤现命你为我大明海军上将,统领大明境内所有水军!并成立独属于海军的造船厂,建立东海舰队!望尔不负使命,扬我大明兵锋于四海!宣我大明恩威于八方!”
“末将领命!!”
抱拳接令之后,朱寿单骑跑到原来的水师阵营前方。
随即将右手高高举起,大吼道:“日月山河永在!大明江山永存!!”
“日月山河永在!大明江山永存!!”
“日月山河永在!大明江山永存!!”
。。。。
朱寿在水军中的威望是毋庸置疑的,张赫死后他就一直是老大。
水军将士见到顶头上司再次被委以重任,所有人都是说不出的兴奋。
“靖宁侯叶升听令!!”
“末将在!!”
叶升要比朱寿激动得多,不仅因他这两年只能到处练兵的缘故,生死兄弟陈桓被赐死了,可他却得以保全,他知道谁都有可能幸存,唯独他不可能,以皇帝不留后路性格绝不可能留下他。
可没想到太孙殿下居然真的把他保了下来,还给老战友一家人留下了一条生路,如今更是被委以亲军重任,他如何能不激动?
同时他也知道太孙殿下这是像保大将军那样在保护他,也只有委以如此重任,皇帝才会对他法外施恩。
“叶升听令!自即日起,孤现命你为神机营上将军,所有掌管火器之兵成立‘神机营’,并辅以五万步军协同作战,有朝一日。。。孤定要让这四方夷狄!在我大明的炮火下跪地臣服!”
“末将领命!!”
第九十六章 耿炳文想要联姻!
随着朱寿和叶升的相继任命,徐辉祖的心里开始有点打鼓。
开国侯爷接连接管中央军大权,他能指挥得动?真把兵权都交到能征善战的侯爷手中,那他这个中央军大都督也只能管管大军的吃喝了。
魏国公的名头虽然唬人,但这种情况,那两位怕是不会把他这后辈放在眼里。
“魏国公徐辉祖何在!”
“臣。。。末将在!!”
突然被打断思绪,徐辉祖差点没反应过来, 由此可见他对领兵的执念之重。
“孤现在命你统率中央军所有骑兵,所到之处,战无不胜!”
为了平衡蓝玉在军中的影响力,朱允熥也算是绞尽脑汁了,最终让徐辉祖统领了中央军的全部骑兵。
他知道和前面那两人比起来,徐辉祖还差得太远, 甚至连及格线都没有达到,但他必需要在蓝玉从云南回来之前把所有军权都牢牢握在手中。
一言九鼎的帝王是不能被感情所左右的,更不能出现无法掌控局面的现象。
虽然已为皇太孙, 但朱允熥本质上比任何人都缺乏安全感,因为他是个外来者,也没有继承前身的记忆,所以从始至终他都无法理解蓝玉及常氏兄弟的感情。
哪怕明知道这几人可以绝对信任,但他依然要留一手,不管是出于个人原因,还是帝王心术,他都必须这么做。
阅兵束结之后朱允熥也没有走,而是留在了军营,这次他想作为一个普通人,送送那些为国家出生入死的人。
这些人虽然没什么知识,但灵魂上却是最纯粹的,也从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相比于文官,他其实更喜欢与武人打交道,因为不需要那么费脑。
与此同时,老兵油子耿炳文也终于开始行动了,他要为儿子谋一个与国同戚的身份出来。
皇太孙权势已经愈发膨胀, 整个过程也如行云流水, 让他看得那叫一个目不暇接,谁能想到如此短的时间里,皇太孙竟已有掌控全局的架势?
“皇爷!长兴侯耿炳文请求觐见!”
“嗯?”
此时的老朱正在等待西苑大营的详细情况传来,身边是大名鼎鼎的张美人伺候左右,听到耿炳文突然跑来求见,这让他很是疑惑。
“让他进来吧!咱倒要看看这小子有什么要和咱说的。”
自从立了皇太孙之后,老朱是真的打算放手让朱允熥去干了,而他自己则是在幕后安静地看着,以期帮自己的爱孙查漏补缺。
不得不说,皇帝当到老朱这个份上,也算得上是千古独一份了,那是生怕自己的孙子权力过小。
不管是军机处还是大明警备部,他都没有任何意见,甚至还觉得在抓权这一点上,这个嫡孙要比他的标儿强出了太多,掌控欲那更是能和他朱元璋相提并论。
重用徐辉祖之举那更是让他拍手叫好,这份任命的深层次原因连武将都看得出来,哪里还能瞒得过他?而这才是让他最为满意的。
为了防止外戚专权,他可是在这方面下了不小的功夫,甚至已经萌生了不准继任之君再从勋贵中挑选皇后的念头。
可没想到这个爱孙在如此小的年纪就已经看到了未来的隐患,这让他如何不为之高兴?
“臣!耿炳文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你小子平日都躲得远远的,怎么突然想起咱来了?军务上的事,你该去找允熥才对。”
听到这话,耿炳文很想说开国公侯都被您老人家杀了那么多了,哪位公侯不是躲您躲得远远的,生怕引起您老的注视?
但是他不敢说,这种话也只能在心里吐槽一下了,说出来可就没有长兴侯了。
这次要不是为了他老耿家未来数十年的荣辱,打死他都不会来这个地方,有道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等别人反应过来,他可就没机会了。
“陛下有所不知,臣这次是有事相求,犬子耿璿已到婚配之年,前两日听我家那口子说要为犬子说媒,臣寻思着。。。江都郡主也已到婚配之年,臣。。。臣恳请陛下恩准江都郡主下嫁!”
耿炳文知道在皇帝面前搞那些弯弯绕绕是没用的,说多了还会惹得皇帝不快,所性直奔主题。
这件事其实他早就想找皇帝挑明了,但太子还没有正式下葬,再如何急迫也只能等。
眼看着皇太孙大事一件接着一件办,手中的权力也越来越大,他实在等不及了。
太孙手中能用的武将太多了,什么时候才能轮得到他?虽然下次北伐有他一席之地,可往后呢?
“哗!”
老朱直接被耿炳文的话惊得站了起来,就连身边的张美人也是瞪大着眼睛看着耿炳文。
才刚刚册立皇太孙没几天,这耿炳文就来为儿子求娶太孙的亲姐姐,这胆子不是一般的大啊!而且一般人也干不出这事。
满朝上下谁不知道太孙的姐姐已到适龄之年?可有一个人敢提出来吗?都在等着皇家赐亲呢!可耿炳文倒好,居然直接跑到皇帝面前来说这事了,谁给你的胆子?
“你?你说什么?你想让你儿子娶江都?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一个四连问之后,老朱的脸色已经变得阴沉下来。
储君已立,他不是没想过皇家赐亲的事情,可这种事历来只有皇帝询问的,哪有臣子直言的道理?
谁都明白迎娶江都意义,爱孙就只剩下这么一个至亲,将来必是尊贵以极,其夫婿想不受重视都难,这耿炳文真是敢想敢干啊!就不怕你老耿家自此一蹶不振?
“陛下,臣知道在说什么,臣亦知此举冒犯,然臣自小只会打仗,别的臣也做不了什么,臣担心再不能为陛下为太孙效力,不得已只能出此下策了。”
耿炳文的直言让老朱的脸色好转不少。
他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如今爱孙手下干将太多,恐怕耿炳文到死都不一定会得到重用,联姻的确是最佳的办法。
虽然被拒绝会受到冷落,可什么都不做也一样会受到冷落,与其如此还不如赌一赌,反正结果也不会更差。
“呵呵!你小子琢磨事情的本事可比你打仗要能耐得多啊!这事咱会跟允熥说一声的,看咱那孙子的意思吧。”
这种事本来就是由老朱这一家之主来拍板的,但他知道以爱孙的性子一定会找他来说道,所以干脆选择了甩锅。
要是别的皇室女子还好,定了也就定了,可江都毕竟是爱孙唯一还在世的亲人,他不得不慎重一点。
“陛下!这是从西苑大营送来消息。”
两人想什么来什么,没等耿炳文回话,蒋瓛就带来了朱允熥在西苑整军的详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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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病了,整天都提不起精神,从下午睡到了凌晨两点,赶紧写了一章。)
第九十七章 忧虑!
朱允熥西苑整军的消息到了,老朱自然没心思再搭理耿炳文。
接过蒋瓛手里的东西之后,对一直跪在地上的耿炳文看都不看一眼。
在他爱孙没有成为皇太孙的时候,他就已经在考虑皇家赐亲的事情了,只是一直没什么合适的人选,开国公侯还有那么多,耿炳文一家在他眼中并不起眼。
能成为江都和宜伦夫婿的, 不仅不能是草包,还必须要有过人的才干,耿璿虽然还说得过去,但离他心目中的理想人选还有一段距离。
事关皇太孙,送到老朱手里的东西,自然是经过锦衣卫特殊美化的, 只要与事实吻合, 那皇帝只会夸锦衣卫办事得力。
“好!好一个凡我大明铁骑所踏之处便是日月山河!咱爱孙有大魄力啊!”
当看到朱允熥下达的第一道军令之后,老朱当场大声叫好,并且情不自禁地想要找周围的人分享一下。
他现在也没什么别的爱好,就是想看看爱孙将来能走到哪一步,再有点私心的话,也就只是想着能在有生之年抱上重孙子了。
笔趣阁
耿炳文前来请求皇家赐亲的举动,正好又把他这桩心事给勾了起来,大明储君的王妃人选,也该是时候提上日程了。
看着皇帝满脸的笑意,耿炳文内心大松了一口气。
这次皇太孙西苑整军带上了靖宁侯叶升而没有带上他,这才是促使他来此的直接原因。
未来的大明中央军一定是太孙的嫡系部队,可这却没有他什么事,就连军机处同样也没他什么事,这让他如何能不感到心慌?
“看来太孙的表现让陛下很是满意呢, 不知能否说与臣妾听听,也跟着沾沾太孙的光?”
听到张美人的话, 心情愉悦的老朱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要不是耿炳文和蒋瓛还在现场, 他当场就准备宠幸美人了。
“哈哈!咱爱孙比咱有出息,什么叫日月山河永在,大明江山永存?这就是!凡我大明铁蹄所向之处!皆是日月山河!”
老朱的话自然也让几个屋中之人心神一凛,太孙的霸道在这短短几个文字上展露无疑。
“呵呵!如此说来太孙将来还真有可能超越陛下呢,我大明有太孙这样的储君,真乃陛下与大明江山之福啊!到时陛下可不要太嫉妒哟!”
张美人能得老朱喜爱,在善解人意的这方面自然是不需要多说的,夸皇帝本人或许没什么效果,但把太孙往死里夸,那一定是皇帝最想听到的。
“哈哈哈!!!咱会嫉妒允熥?他再能耐也是咱留下的种!”
高兴之余,老朱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这才把眼神看向了一直在下面跪着的耿炳文。
“你小子倒是挺有想法,把主意都打到江都头上了,这件事你自己去找允熥说说吧,也看看咱爱孙是什么意思,行了!都退下去吧!”
“臣等告退!”
蒋瓛与耿炳文等人刚退出去,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打闹的声音,几人不用想就知道皇帝在里面干什么事了。
站在乾清宫外的台阶上,耿炳文抬头看着天空有些失神。
他听得出来皇帝言语中并没有任何的推脱之意,只是他没想到皇帝会如此重视太孙的意见,您老才是皇帝,才是朱家的一家之主,这种事有必要太孙来过问吗?太孙自己都还没成家呢。
想着想着,耿炳文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朱允熥那张喜怒不形于色的面孔。
对于性情大变的皇太孙,耿炳文不得不承认他着实有些发怵。
与皇帝不同的是,皇太孙做事不能仅凭表面看到的来臆测,没人知道皇太孙脑子里整天想的是什么,包括他耿炳文。
这位皇太孙做的所有的事情都好似天马行空一般,想做就直接去做了,事先往往没有任何征兆。
然而事实却是皇太孙似乎早就准备好了一样,连后续的收尾都已经考虑到了,这才是最让人害怕的地方。
都说上意不可揣测,可要是真不去揣测,那连找个坟头的机会都没有,一个琢磨不透的帝王才是为臣者最忌惮也最害怕的,显然他耿炳文是遇上了。
如今皇帝还在,皇太孙的行事作风就已经如此霸道鲜明,那要是皇帝不在了,威压天下绝不会只是说说而已。
他敢找皇帝请求皇家赐亲,那是因为江都郡主已经到了待嫁之年,如果这个人不是江都郡主的话,恐怕皇帝已经答应下来了。
现在让他去找皇太孙,他还真提不起这个勇气,因为他不知道皇太孙对自己皇姐的感情。
触皇帝的眉头也不要去触碰皇太孙的眉头,现在已经成为满朝文武的共识。
惹恼了皇帝还有活命的机会,因为大明还有皇太孙,可如果恼了皇太孙,那就是爷孙俩一起收拾你了,并且皇帝的手段还会更加激进。
如此天威,试问谁能承受得住?
看着耿炳文落寞的背影,蒋瓛已经猜到了对方的忧虑来自何处。
只是他没想到此人居然敢如此大胆,把主意都打到了皇太孙亲姐姐的头上,皇帝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因为皇帝的公主也需要嫁人,更不要说是江都郡主。
可要是因此被太孙记恨上了该怎么办?就算不灭族,这长兴侯一家也到此为止了。
不过这事要真成了,那将来耿家数十年的荣华富贵,可就不仅是说说那么简单了,连国公之位都能够大胆畅想一下。
想是这么想,但蒋瓛并没有上前搭话的意思。
一个长兴侯而已,他还不放在眼里,就算是当朝国公,他也同样不会放在眼里,他的权力可不是来源于这些人,旨意一旦下达,就算是亲王也要沦为他的阶下之囚。
所以他现在做起了两面人,虽然主要服务于皇帝,但重心已经放在了皇太孙的身上。
将来锦衣卫是重建声威,还是被打落尘埃,就在太孙的一念之间了。
现在他面临的困境与耿炳文一样,都是摸不清储君的脉,这让他很是焦虑。
锦衣卫是皇帝养的恶犬没错,但狗也一样要有为主分忧的心理,而不是事到临头才慌不择路,这样的狗被打死是早晚的事情。
想要握住更大的权力,就必须明白主人心里想的是什么,然后才能更好地为君分忧。
他不止一次地问过郭图这方面的情况,然而得到的回答令他更为忧心,因为时刻不离左右的郭图也不知道太孙想的是什么。
内务府的事情已经全权交给了范统那个阉人处理,监察天下的锦衣卫居然无权过问,这是什么行为?
难道皇太孙想要另起炉灶?好像这活还真是范统的老手艺,因为他就是从一个厨子干起来的。
第九十章 知错改错不认错!
锦衣卫不得插手内务府的事情是朱允熥亲自规定的,并且他还真有组建另外一个情报机构的想法,只是目前财力还不允许,同样也没有合适的人选,这才暂时搁置。
考虑到将来呆在皇宫的时间要远超过在宫外的时间,为了不让言路闭塞,他不打算只听一家之言。
特务统治他不需要, 但他需要清楚地知道天下发生的任何事情。
此时身处军营的朱允熥还不知道耿炳文已经在打他姐姐的主意了,他正在和所有老兵一同享受着军队的伙食。
中原经过二十年的承平,不管是财政还是饭食质量都提上来了。
时代的发展是需要贴合实际的,军户制在明初起到了非同一般的效果。
军屯让国家的粮食收入大大提高,士兵还享有月粮和布帛钱钞这些赏赐,因此他并没有吃到什么难以下咽的东西,也就相当于吃了一次大锅饭,口味自然无法外面相比。
不过皇太孙下口品尝军粮也足以让聚在一起的老兵们感动了。
吃什么是其次, 最重要的是他们感受到了储君对他们的重视。
“殿下, 小人斗胆问一句,什么是退休啊!”
朱允熥刚和老兵们讲到年龄的问题,就有人迫不及待地发问了。
“退休啊!就是归家养老的意思,是人都会有迟暮之年,没有人能够例外,你们接下来从事的事情会很累,也时刻伴随着危险,所以在即将年老之时归养就是必然的事情。”
“等过两年朝廷会下发正式的文书,到了一定的年龄便可归家养老,归养的同时,朝廷还会下发月俸,用来保障你们今后的生活,让你们尽享太平之乐。”
“我说过, 朝廷不会亏待任何一个有功之臣,如果有人为国为民而牺牲,家人会由朝廷供养, 并享官府各种礼遇。”
朱允熥这话一出, 边上的徐辉祖就不得不出声了。
因为这些人都是军户,每月都有俸禄的,再给朝廷哪里养得起。
在他看来这是皇太孙有意取消军户制的意思,但是这里面的牵扯的东西就太大了,弄不好还会引发动乱。
“殿下,他们都是军户,每月都有月俸可领的,战事顺利朝廷还会下发赏赐。”
“嗯。。。。”
经过徐辉祖这么一提醒,朱允熥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一下,好在面色上还稳得住。
什么叫言多必失?他现在的状态就是如此。
军户制的建立可以说在如今的大明朝功劳巨大,在极短的时间内就稳定了整个社会的秩序,其中很大一部分人都是世袭的军户,他这不是砸人家的铁饭碗吗?
虽然很明白这其中的弊端,但现在还不是他动摇这种国策的时候。
等社会发展到一定程度,再废除军户制才是最好的选择。
“魏国公此言有理,不过孤的意思是将士们到了一定的年龄,朝廷会准许归养,月俸会照发,以显示孤的重视之意,卿可不要曲解了孤的意思啊!”
说完这句话后,朱允熥突然开始理解曹老板了。
什么叫知错改错不认错?他现在就在做同样的事情。
再是至高无上,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认错是不可能认错的,他的一言一行,必须是政治正确。
“是,是,是!是臣孟浪了,臣胡乱曲解殿下之意,还请殿下降罪!”
朱允熥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徐辉祖,而后又把目光放在了周围人群的身上。
看到其他人都是一副高兴加茫然的表情后,他内心深深地松了一口气。
显然这些人不像徐辉祖那样去想那么多,也不知道堂堂国公为何要突然下跪请罪。
“起来吧!小事而已,你这人就是太敏感了,看看将士们的表现可要比你这国公强多了。”
“哈哈哈!!!”
朱允熥的话引出了一片大笑之声。
军营之中虽然军纪森严,但私下并没有那么多规矩,别说他们马上就要离开军营了,就算徐辉祖还是他们的顶头上司,该笑的时候还是会笑。
“殿下您说得对!是大都督太敏感了,这是殿下对咱们这些粗人的爱护啊!”
“就是,殿下对咱们爱护的心思,那是天上的太阳都看得到的,大都督这是嫉妒了。”
对于众人的大笑,徐辉祖并没有在意,他可不像这些人一样毫不在意。
他很清楚刚才太孙就是有这方面的意思,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既然太孙不愿意承认,那就只能由他来背这个锅了。
令他没想到的是太孙如此年纪就已经具备了这么深的城府,居然还能做到面不改色。
不接触不知道,一天时间相处下来,他已经推翻了之前所有对皇太孙的固有了解。
他知道大明又要诞生一个强势到极致的帝王了,也不知道这对大明来说是好是坏,不过目前看来,太孙继位称得上是整个大明的幸事。
吃过晚饭之后,朱允熥知道又要回去继续批阅他的奏疏了。
没有意外的话,这种日子将会伴随他的一生,区别只是多寡而已。
挥手告别时,迎接朱允熥的是一双双数不清的眼睛看在打量着他,那眼神充满了不舍。
储君亲自前来送行,让他们知道朝廷并没有抛弃他们,而是给予了他们更大也更长久的任务,这个任务就像朝廷的官员一样,退休归养了,也依然还能领到一份俸禄。
带着这份愿景,所有被裁撤下来的老兵,都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也许前路并不太平,但他们不就是因此而存在的吗?
目送朱允熥走进守卫森严的大帐之后,徐辉祖轻轻地舒了一口气,脑海中顿时回忆起刚才朱允熥喜怒不形于色样子。
那神情宛如洪武皇帝的形象再现,令他有种说不出的震撼。
他实在无法想象年纪轻轻的皇太孙是怎么锻炼出如此心智的。
就在徐辉祖刚走没多久,徐膺绪和徐妙锦就被锦衣卫押着送到了朱允熥办公的地方。
魏国公府的名头确实很大,但这对锦衣卫来说算不上事,该抓的一样要抓。
至于为什么会被逮住,那当然还是徐膺绪一手操纵的结果。
来都来了,他怎么能不成全妹妹的一番心意呢。
“殿下!魏国公府徐膺绪与徐妙锦擅自接近殿下的用膳之地,现已被锦衣卫拿下,该如何处置请殿下示下!”
郭图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像是抓了两个微不足道的人一样。
他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楚,除了忠君,再不需要有任何的杂念,出身锦衣卫,他比任何人都明白权出于上的道理。
只有这样他才能获得更高的权力,更大的信任。
当然,身为一个纯粹的武人,能这么快明白这些,自然少不了指挥使蒋瓛的言传身教。
他还指着郭图带着锦衣卫所有人的使命,让锦衣卫再次重现当年的辉煌呢。
听到徐膺绪和徐妙锦被抓了,朱允熥也是惊讶不已。
“徐膺绪和徐妙锦?这徐膺绪就算了,整军也有他的一份力,为何徐妙锦会出现在这里?他徐辉祖想干什么?”
闻听皇太孙言语中带有质疑,郭图连忙拱手道:“回殿下,卑职不知!是否对这二人进行审讯?”
郭图的回答没有丝毫感情,只要令下,就算是国公也一样要过一遍锦衣卫的手段。
朱允熥很明白审讯的意思,当场摆了摆手说道:“审讯就不必了,先带过来看看吧!孤倒是要看看徐辉祖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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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又见面了啊!
刚回到住处的徐辉祖还不知道他已经被自己的弟弟给坑了,整个人呆愣在自己的座位上仔细地梳理着今天大检阅的得失。
而此时徐膺绪和徐妙锦两兄妹已经被带到了朱允熥的御帐之外,虽然没有被束缚,但足有十二个锦衣卫好手站立在左右看守两人。
徐妙锦当然不知道她是被自己二哥徐膺绪给出卖的,她现在浑身都在发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接下来的场面。
一个姑娘家跟着跑到军营了里,最后还被发现了,想想都觉得丢人。
最主要的是, 马上就要见到皇太孙了,尽管她很期待再次的见面,但这种场合却是她无论何都不想看到的。
没让两人久等,向来面无表情的郭图很快就从朱允熥的帐内走了出来。
“将这二人带进去!”
郭图的话让徐妙锦更紧张了,就连心跳都受到情绪的影响,跟着快速地跳动起来,而全程保持着平静姿态的徐膺绪脸上也闪烁出紧张的神色。
不由得他不紧张, 他上次见到朱允熥那都是朱标病重那个时候了。
现在几个月的时间过去, 皇嫡孙已经成为了皇太孙,也再不以前那个柔弱的少年郎了。
自从太子死后,如今的皇太孙就像是彻底变了个人,不仅做事雷厉风行,就连皇帝最忌讳的军权都敢肆意插手,这样的储君连大哥见了都要紧张,就更不要说他了。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更要让自己的妹妹心想事成,只有这么做徐家才不会有后顾之忧。
“殿下,徐膺绪、徐妙锦带到!”
“知道了,你们都下去!”朱允熥没有抬头,继续续处理着手中的事情。
不是他有多忙,而是他发现这种行为对静气有很好的效果。
做大事抗压能力就要强,心也需要静,在这一点上他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唰、唰、唰。。。”
帐内彻底安静下来后, 朱允熥奋笔疾书的声音萦绕在每个人的耳边。
对于朱允熥的行为,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
徐妙锦觉得朱允熥是在故作姿态,是有意在拿捏她兄妹二人,而徐膺绪却是觉得皇太孙果真已经接过皇帝手中的大权, 眼前堆积如山的奏疏便是明证。
十四岁的年龄便把政务与军务处理得井井有条,甚至还在大力改制,这让他感觉很不可思议。
遥想当年他在这个年龄段的时候,才刚学会骑马和射箭,虽然武艺已经有所小成,但在文学上。。。还差得太远。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徐膺绪的心中突然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听到书写的声音停下之后,兄妹俩就知道重头戏要来了。
徐膺绪很清楚在皇太孙进驻军营后发生这种事情,是足以冠上图谋不轨的罪名的,现在全看皇太孙想怎么处理了。
“咱们又见面了啊!这次怎么没看到徐增寿那小子?”
听着朱允熥老气横秋的话语,徐妙锦的小嘴巴下意识地撅了起来。
她四哥比眼前的皇太孙大了快六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位长辈坐在上面呢。
“回殿下,臣绝不是有意冒犯殿下,舍妹妙锦闻听殿下出巡校阅新军,因此想趁此机会一睹殿下无上风采,臣推拒不过,这才将舍妹带至此处,还请殿下降罪责罚!”徐膺绪说完一脸愧悔地跪在了地上。
“二哥,你?你说什么呢!!”徐妙锦瞪大眼睛地看着自己的哥哥,模样说不出的震惊。
她没想到会被自己的哥哥卖得这么彻底,一句话下来就不打自招了。
你是说得痛快了,可你有没有考虑过妹妹我的处境?
虽然恼怒自己哥哥不讲义气,但说都说了,哪里还能够收得回去。
恼怒过后便是难以言喻的羞愤,此时徐妙锦整张脸已经变得通红,再也没有勇气看向前面的朱允熥了。
而朱允熥也没想到竟会是这种原因,刚才他都还以为是徐辉祖不堪大用呢,连这么小的事情都办不好,敢情是这两兄妹自己的原因。
他还这么小,就有么大的魅力令徐妙锦改变初衷了?甚至还不惜跑到军营里来看他?
虽然心中疑惑,但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相信,尤其是看到徐妙锦的脸色之后,他就更确定了这个说法。
朱允熥不得不承认的是,眼前这个小美女确实很符合他的审美观,再加历史上那么有名,说没想法绝对是骗人的。
但是这件事很棘手啊!
虽然大明现在是他当家了,但他的皇爷爷还在后面看着呢。
他知道那老头固执得很,认定的事情很难改变,更何况又还如此地讲礼法与尊卑。
尽管他也可以强力推动此事,但他不敢拿眼前美人的性命来赌啊!
老朱之所以没怎么使阴招,那是因为他不需要,可是在拿自己没办法的情况下,难保不会动用锦衣卫让徐妙锦从人间消失。
如今他已经不是初到乍到的那个朱允熥了,对很多东西都有了完全不同的看法,他相信这种事情老朱绝对做得出来,因为他现在看待事物方式也是取舍与利弊。
“郭图!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不远处的郭图一听这话,常年不变的脸色顿时就垮了下来。
他最怕的就是在皇帝与太孙之间做选择题,一个不慎,必死无疑。
然而太孙的威严与日俱增,锦衣卫也已经打定主意站边太孙,这种事他不做也得做。
“卑职明白!”
徐膺绪和徐妙锦自然也听到了前面的对话,不过两人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看了一眼郭图离去的背影,更不知道这和锦衣卫又有什么关系。
“起来吧!别以为孤不知道你那小心思,魏国公府只需要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就行了,这种事以后别再掺合进来!你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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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正以头触地的徐膺绪瞳孔急剧收缩,他知道他的小心思被上面那位给看穿了。
难怪殿下要第一时间吩咐锦衣卫,这是不想让此事传到皇上的耳中啊!
太孙在眨眼的功夫竟然已经想到了这么多?这等心智是何等的可怕?可笑的是他一直以为是在顺水推舟。
“殿下良言,徐膺绪定当谨记于心!”
见徐膺绪已经明白过来,朱允熥便不再多言。
有了这次的警示,想必徐膺绪应该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来人!把徐敛事送到魏国公那里去,这件事到此为止,让魏国公自己看着办吧!”
“臣!告退!”
徐膺绪被带走后,现在场就只剩下朱允熥、徐妙锦、胡六两三个人了,这让徐妙锦的心情更加紧张,十指纠缠在一起也不知道该往哪放才好。
第一百章 朱允熥与徐妙锦!
外面的天色已经渐暗,随着烛火开始点燃,一种名叫暧昧的东西在大帐内悄然弥漫。
胡六两从小就被净身,虽然见过无数的现实版本,但他是体会不到其中的乐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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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他跟的主子荣登大明储君之位,他手中的隐形权力正在急速膨胀,对权力的追逐也变得愈发痴迷。
女人他不感兴趣, 金钱他也不感兴趣,但被无数人尊崇,敬畏的感觉却是让他无法自拔。
他很清楚皇太孙虽然年少,但却是个强势以极的人,所以他不敢有任何的痴心妄想,也不敢表露出任何的权欲之心,只期待着太孙哪一天能够看到他的能力, 委他以范统相等的重任。
一个厨子都能有今天, 没理由他这个从小就伺候在太孙身边的太监享受不到这等待遇。
不得不说权力是最容易让人迷失的, 比毒品都还要更甚,而在太监这行当里就更是如此。
以前的胡六两就是个透明人,谁也不拿他当回事,可现在却是连国公都要对他毕恭毕敬,这给他带来的精神冲击是无法想象的。
虽然他知道这一切都是来源于他伺候的人,但他已经体会到了权力的魅力,他再也不想做回曾经那个只能任人欺负小太监了。
所以他要学,学周仁,也学范统,同样是太监,这两人能被皇上和太孙看重,就一定有值得学习的地方,学会了他就是下一个统领大内十二监的大总管。
胡六两的心理活动朱允熥是不知道了,知道也不会当成一回事, 因为这是人之常情。
太监要是连这点想法都没有,那就真的不是一个人了。
身体的缺陷让他们的人格会发生巨大的改变, 注定了不是为钱就是为权, 在皇宫中,权力更是代表了一切。
“你好像很紧张啊!到孤身边来,近前说话。”
天生没有恋爱头脑的朱允熥也只有以强权压迫了,反正这大明天下除了老朱就是他最大。
而本来就不知所措的徐妙锦,听到这话更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
她也不知道该如何与朱允熥相处,本来只是远观的,没想到被抓了个现行,她现在很纠结到底要不要上前。
上前吧,怕引起对方的误会,认为她是个不知羞的女子。
不上前吧,可对方是皇太孙,是天底下最尊贵权力仅次于皇帝的存在,这让她站在原地左右为难。
“怎么?孤的话不好使了?还要孤过来请你不成?”
不得不说朱允熥这话还真说对了,徐妙锦就是想让朱允熥来请,只是这话她不敢说,只能在心里不停地抱怨朱允熥不解风情,不知道女儿家脸皮薄吗?
强权之下,徐妙锦最终还是屈服了,双脚不受控制地慢慢挪向前方。
看着越来越近的小美人,朱允熥的情绪也很激动。
上辈子都年过三十了还没个女朋友,并一直认为女人是他走向成功的障碍,现在看来事实并非如此,只是他没那个条件和本事罢了。
“胡六两,你站在门口守着,孤现在不想见任何人,还有!记得把耳朵堵住,也不要走出去!外面的事郭图会处理好的。”
这是朱允熥第一次把事情吩咐的如此详细。
“奴婢遵命!”
胡六两不敢怠慢,第一时间就往耳朵里塞了一团东西,为了保险还用双手把耳朵给捂住了。
太监本就是伺候皇族贵人的,男女之事更是有专人伺候,他不知道太孙为何要如此,但他只能照做。
随着胡六两离开,徐妙锦身子也不发抖了,瞪大着眼睛看向朱允熥。
‘太孙该不会欲行不轨之事吧?要真是这样,我该不该反抗?’
徐妙锦此时的表情很是入戏,她觉得朱允熥准备来硬的,要是这样她可就危险了。
虽然也有那方面的意思,但这也未免太快了点,皇室最重血统,要是在此失身了,将来还能进宗庙吗?
“你眼睛瞪那么大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你觉得我今天在校场上的表现怎么样?我要听真话。”
徐妙锦闻言连嘴巴都微微张起,她没想到太孙把所有人都赶走后,问的居然是这个?
难道不应该直奔主题吗?是她想多了?
朱允熥哪里知道徐妙锦想的是什么,他只是不想别人知道他的真实性情罢了。
至高无上的尊位不是那么好坐的,除了老朱之外,任何人他都要防着,就连有些事连老朱也要瞒着,所以他想找一个能够倾听他心声的人。
历史已经证明徐妙锦维护皇室正统的决心,所以他才试着和徐妙锦沟通,不过这话他既然说出来了,那眼前这个美人的余生就再也不能离开他了。
世间没有第二个马皇后,但他想试着找到这样一个人陪着他走完这波澜壮阔的一生,他觉得徐妙锦有这样的潜质。
而朱允熥玩笑的话语则是让徐妙锦想起了之前的那次偶遇,这让她紧张的情绪慢慢变得放松下来,大脑也开始正常考虑事情。
“太孙殿下的威严自是无法以言语来概述,妙锦只觉得帝王之威仪在殿下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哼!”
听到徐妙锦的客套话,朱允熥当即就是一声冷哼。
他想听的是真话,而不是这一类的套话、官话,他要真想听人吹捧,哪有徐妙锦说话地方?
“把你叫到身边可不是听你说这些的,我想听你的真实想法,你也不要有什么顾虑,更不要担心现在的我会喜怒无常,因为对于你。。。我也很满意。”
“啊!”
一声惊呼传出,朱允熥也不等徐妙锦反应,一把就将身前的美人拉进了怀里。
四目相对之下,朱允熥微笑着说道:“怎么样?现在可以和我说说真心话了吧?你二哥徐膺绪如此费心费力,不就是想看到现在这个结果吗?”
第一次躺进男人的怀里,徐妙锦现在哪里还说得出话来,刚有些清醒的大脑也直接待机了。
头晕目眩之下,她甚至不清楚现在身处何地。
过了好一会,两颗漆黑如墨的眼珠子才开始转动,下意识地想挣开束缚,却被一双手强有力的手给摁住了,丝毫不能动弹。
“行了,你也别挣扎了,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哪是你想走就能走的,今后就乖乖地陪在我身边吧!”
面对朱允熥认真的神情,徐妙锦瞬间脸红了,也不再想着挣扎。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就算是她拒绝也没什么用了,更不要说她还不想拒绝。
“皇上。。。皇上他不会同意的。。。”
“哟!现在知道皇爷爷不会同意了?那你还敢跑到这地方来?”
听着徐妙锦细弱蚊蝇的声音,朱允熥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他也是服了怀中美人的脑回路了,早知道是这样结果居然还敢追到这地方来,等着他的册封圣旨不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吗?
现在倒好,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来圆,他暂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我。。。我只想来看看热闹罢了,哪想到二哥他。。。他竟是这样的人。”
女人的本能让徐妙锦把大锅甩到了徐膺绪的头上,绝口不提她此来就是为了看朱允熥的。
反正这次是二哥把她卖了,她这么做也只是还回去罢了。
第一百零一章 心动!
“阿嚏!!”
跪在徐辉祖脚边的徐膺绪突然打了个喷嚏。
他还不知道这是她的妹妹在心里骂了他无数遍的结果。
对于亲手把妹妹送到太孙的身边他是一点歉意都没有,为了徐家的未来这么做无可厚非。
在他看来大哥就是太正直了,只知道愚忠。
如今正值权利交替的关键时期,不把握住这次机会,徐家很难再融入大明的核心。
“徐膺绪,你长本事了啊!连太孙的行踪都敢窥视,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会让我在太孙面前刚得来的信任!都将付之东流?啊!!”
徐辉祖说着还向朱允熥所处的方位拱了拱手。
“太孙殿下大有明君之相, 你以为你那点小心思瞒得殿下?现在怎么样?啊!!”
从锦衣卫口中得知徐膺绪的行为之后,徐辉祖已经来回踱步骂了好半天。
最要命的是连妹妹徐妙锦也掺合到里面来了,这会让太孙如何看他?
是图谋不轨?还是不堪大用?又或是他徐家别有用心?
不管是哪种可能,他徐辉祖在太孙那里的印象一定是要一落千丈了,这让如何不怒。
好不容易兼管了中央军的所有骑兵,还没来得及大展身手呢,眼看就要有被打入尘埃的危险, 而这一切的始作?者就是他的弟弟和妹妹。
“大哥, 事情没那么严重吧?既然妙锦对殿下有意, 何不成全她呢!这样做对。。。。”
“你放屁!!”
徐膺绪还没说完,就被徐辉祖粗暴地打断了。
他气得真想给这自作聪明的二弟来上一脚,帝王家的婚事是为臣者能够参与的吗?藩王都要慎之又慎,更不要说是储君了。
皇帝早就说过不准臣子进献美人,虽然是自己的妹妹,但这又有何区别?一旦参与进去,再想抽身而退就难了。
“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是害了妙锦?殿下的亲事必将由陛下做主,怎么?你徐膺绪这是感觉比陛下还要适合当这个月老了?实话告诉你!陛下不知道还好,一旦知晓,或许连殿下都护不住!”
“嗯。。。你居还笑得出来?我宰了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
徐辉祖喷了半天,怒气刚又有点消散,就看到他的傻二弟莫名地笑了起来。
这都火烧眉毛了,这小子还有心情笑?这一回他是真忍不住动手了,转身就拿起悬挂在兵器架上大刀。
见大哥要动刀, 徐膺绪顿时被吓得魂不附体, 连忙抱住了徐辉祖的大腿。
“大哥!息怒啊!不是弟弟有意发笑, 而是您说的殿下已经考虑到了,来时殿下已经让郭图封锁了消息, 并说这件事到此为止,只要您不说出去不会有事的。”
不是徐膺绪故意当着徐辉祖的面笑,而是他正好想到了朱允熥的所作所为。
妹妹到现在都还没回来,那就说明太孙也是有这方面的意思,眼看谋划的事情成了,他这才忍不住想笑。
既然有太孙在前面顶着,那他们老徐家就彻底安全了。
他又不傻,皇帝的心思他当然也有考虑过,只是机会就这一次,错过了可能就再也遇不到了。
如今太孙已经总揽军政大权,哪有那么多时间往外面跑?而且就算出宫体察民情那也属于绝密,更不是臣子所能窥探。
“唉!!!”
握住刀鞘的徐辉祖长长叹了一口气。
现在木已成舟,他再做什么也无济于事了。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应该拉着这个二弟来一起整军,本想在太孙面前展现一下他办事能力的,如今倒好,能力还没得到认可,恐怕就要在太孙那里留下一个卖妹求荣的名声了。
“事情何至于此啊!殿下纵有自己的考量,可是陛下。。。真的会不知道吗?”
感叹了一句之后,徐辉祖一脚把趴在地上的徐膺绪给踢到了一边。
“你!!今天晚上就跪在这里,哪也别想去!再让我发现你偷奸耍滑,我打断你的腿!”
徐辉祖说完掀开大帐走了出去,他要去看看妹妹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
虽然不是亲兄妹,但都是同一个爹,再怎么样他也不能置之不理。
就在徐辉祖向朱允熥这边赶来的时候,徐妙锦已经在朱允熥的怀里躺了好半天了。
虽然徐妙锦要大了朱允熥两岁,但她的体重要比朱允熥轻得多。
早在两个月前,许是受到了身体锻炼的刺激,朱允熥的身高开始迅速增长,现已经一米六出头了,并且还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虽然心理年龄已经超过三十,但现在的朱允熥还真不能把徐妙锦怎么样,两人就这样紧紧地靠在一起,气氛真是无比的和谐。
“殿。。。殿下!我该回了,不然大哥会担心的。”
“呵呵!你是担心我会因你而耽误政事吧?你那眼神都盯着这堆奏疏老半天了。”
心事被戳穿,徐妙锦并没有不好意思的神情,反而随着关系的升温眼神变得心疼起来。
从小出身在勋贵之家,她很清楚男人对权势的渴望,她那四个哥哥就是很好的例子,四个大男人在家的时候,整天都在琢磨着朝中的事情,想她四哥当初都还没成年,就开始在跟着议论朝政了。
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大明朝的储君,她才发现皇帝也不是那么那当的,这么小的年纪就要处理起如此繁杂的事务,就这眼前的都还只是冰山一角。
听大哥说皇太孙还改组了五军都督府,在其上成立了全新军机处,也不知道这人哪来那么大的精力,不需要休息的吗?
“如今殿下身系大明江山,当以国事为重,万不能因妙锦而分心,若如此,妙锦可就是大明的罪人了。”
对于徐妙锦的懂事,朱允熥很是满意。
不过无非就是多加几个小时的班而已,他还不放在眼里,遥想当年这都是基本操作。
“无妨,早就已经习惯了,今后我这一辈子应该都要和这东西打交道了,谁让我爹扔下这么一个大摊子就走了呢,不然哪用得着我现在就处理这些,至少都要再等个二十年。”
听到朱允熥这样说,徐妙锦才想起来,太子走后,太孙的父母就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也难怪会有这么大的精力做如此多的事情,除了把心思放在国事上,又还能把心思放到哪去呢?怕是皇上也知道自己年事已高,指不定哪天就不在了,这才迫不及待地想让太孙尽快成长起来吧。
“殿下辛苦了呢!妙锦相信殿下将来定会是一个受天下人敬仰的好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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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
朱允熥一声轻笑,伸手抚摸着徐妙锦光滑的小脸蛋,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脸蛋上的温度开始快速上升。
这种男女间的相处,让他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这种感觉应该就是所谓的‘心动’了。
第一百零二章 从哪来回哪去!
“驾!!”
徐辉祖还没走到朱允熥的驻地,一匹快就已经就冲到御帐的不远处停了下来。
人是蒋瓛派出来的,在伺候老朱的同时,他仍然不忘把第一手消息传递给朱允熥。
“站住!殿下现在不见外人!”
来人当即拱手回道:“烦请转告殿下,就说卑职有要事禀报!”
虽然都是锦衣卫,但这个时候更不能放人进去。
太孙要求封锁所有关于徐妙锦的消息,多一个人知道他们的生命安全就越难以得到保障。
几番沟通无果之后, 来人只得将消息留下悻悻而回。
本以为能够在太孙面前展示一下存在感,现在却是连人都没有见到。
胡六两得知耿炳文的操作后,不敢有丝毫怠慢,弯着腰小心翼翼地走到朱允熥的不远处,连头都没有抬起。
“殿下!京中传来消息,长兴侯耿炳文于两个时辰前,为其长子耿璿向皇爷求娶江都郡主!皇爷说要看您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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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有人打搅,徐妙锦连忙从朱允熥的怀里站了起来。
倒不她不想呆了, 现在的她反而喜欢上了这种被心上人抱着的感觉,但是她知道不能影响太孙处理国事,这点道理她还是懂的。
美人起身,朱允熥又恢复了他那面无表情的样子,手指放在桌上轻轻地敲击起来。
他没想到耿炳文不动则已,一动就搞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要是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明年或是后年他姐姐也会下嫁给耿炳文的儿子,现在因为他的到来,让耿炳文不得不自己跑出来为儿子张罗了。
这么一搞,恐怕谁都看得出来耿炳文此举是别有用心。
最让他惊讶的是,老朱居然把事情甩到了他这个做孙子的头上,看来是保留了那么多侯爷下来,让现在的老朱有些难以抉择了。
别的皇室女子还好说, 可偏偏是他的亲姐姐, 要知道直到现在为止,他都还没和这个亲姐姐见过几回面呢,本来上次想要聊聊家常的, 然而马上就被云南的战事打断了。
现在这耿炳文在这时候来抢人,着实可恶。
“这件事。。。孤知道了, 回宫再说吧!这老兵油子其志不小啊!你耳朵也不要堵着了,有什么事随时汇报!”
朱允熥知道不能以老眼光来看待问题了。
现在坐上皇太孙位置的人是他,而不是朱允炆,以皇家赐亲的手段来笼络武将大可不必。
蓝玉案之后,活下来的侯爷仅剩下四个,坚持到建文朝的更是只有三个,而正值盛年的耿炳文就是其中之一,这才是江都郡主下嫁给耿璿的真正原因。
能打仗的都被杀光了,总得给朱允炆留下几个能用的人,然而耿炳文最终还是辜负了老朱和朱允炆的厚望,一世英明在真定丢了个一干二净。
“殿下,妙锦该回了。”
在朱允熥沉思的时候徐妙锦再次提出要走的意思。
她现在不想,也不敢接触到太多的皇家秘事,呆得越久知道得就越多,眼前之事便是如此。
才不到两个时辰的功夫,耿炳文进宫的具体事宜就传到了太孙的耳中,由此可见太孙对锦衣卫的事务都有干涉,恐怕真如外界传言那般,太孙虽还是太孙,但已行皇帝事了。
“天色也不早了,今晚你就留这里陪我吧!出去了你也出不了这个西苑大营,累了的话你就先睡吧!”
徐妙锦闻言脸色再次涨红,很明显她又想歪了。
看了一眼不远处宽大的杏黄色床榻,整个人开始站立不安。
没名没份的,她哪有资格和储君同床共枕。
“殿下!魏国公徐辉祖求见!”
“不见!让他从哪里来回哪里去!这件事轮不到他来操心。”
朱允熥一听汇报就知道又是一个来跟他抢人的,能有好脸色才怪。
他觉得这耿炳文和徐辉祖打仗不怎么样,抢人倒是一把好手,刚听说了一个耿炳文又来了一个徐辉祖。
大明的勋戚那么多,怎么就这两人这么能整事呢。
行事越来越霸道的朱允熥已经把徐妙锦当成他的人了,和徐辉祖那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殿下,按制妙锦是不能与殿下同寝的,您这样妙锦可就没地方睡了。”
见大哥被直接赶走,徐妙锦知道她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当即换上另一种劝诫方式。
“哪来那么多规矩,这里咱最大,你要不想一个人躺,可以回到刚才躺的位置,咱现在要批奏疏了,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朱允熥说完还给徐妙锦投去了一个鼓励的眼神,很明显是在示意她该怎么做。
左右为难的徐妙锦,轻轻地咬了咬牙后,还是选择回到了朱允熥的怀中。
再次依偎在熟悉的胸膛上,徐妙锦直接闭上了双眼,装出一副我已经睡了的样子。
看到怀中之人还在颤动的睫毛,朱允熥轻笑了一声也不戳穿,翻开奏疏开始批注起来。
“魏国公,殿下让您从哪里来回哪去,这件事您就不要操心了。”
朱允熥的心情开始变得好转,可帐外的徐辉祖得到如此回答后,内心已是一地鸡毛。
倒是不因为妹妹就这样离开他了,而是这事犯了皇帝的忌讳。
大妹子嫁给了燕王,二妹子嫁给了代王,现在太孙看上了他的三妹,这算是怎么回事?太孙要纳也只能纳他和膺绪女儿为妃啊!魏国公府经此一事后,怕是要千古留名了。
这样的结果不仅是他不想看到,皇帝更不想看到,本以太孙能看在皇帝的面上给他点薄面的,现在这情况应该是谁来都不好使了
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祈祷皇帝千万别知道这件事了。
以太孙如今的圣宠,就算被皇帝知晓那也是屁事都没有,甚至连责备都无,可他徐家就要倒霉了,搞不好还要戴上一顶欺君罔上的罪名,这让他如何能不为之担忧?
“扑通!”
走到拐角处的徐辉祖一个不留神被绊倒在地。
虽然吃痛,但他还是两眼无神,整个人像是行尸走肉一般继续向着来的地方走去,背影说不出的凄凉。
与徐辉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的妹妹徐妙锦。
当发现朱允熥真的没有受到她的影响,一心一意在处理国事后,她的双眼就一直停留在近在咫尺的侧脸之上,那眼神说不出的迷恋。
她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小心翼翼,每当朱允熥眼神向下的时候,她都会展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进行回应。
不知道过了多久,徐妙锦还是坚持不住率先睡了过去,只剩下朱允熥一个人在原地奋笔疾书。
“殿下,子时已过,您该休息了。”
听到已经凌晨一点了,朱允熥这才停下手中的工作。
刚准备起身,却发现身上似乎多了一个重物。
低头一看,不是徐妙锦这个小美人还能是谁?
早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睡,骤然多出来一个人他还真没反应过来。
第一百零三章 朱棣的忧虑!
虽然睡得很晚,但朱允熥还是不到六点就醒了,就这还是因为今天不需要上早朝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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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都是如此劳累,对一个还在发育阶段的人来说简直就是噩梦。
太勤政的皇帝往往容易英年早逝,朱允熥是不想这么虐待自己的,前世就是因为加班猝死,重来一回, 他实在是不想再走上这条老路了。
然而老朱就喜欢看到一个勤劳国事的皇太孙,他也没有办法,只能等老朱走了,再去改变现状。
军体他都敢擅自变更,但是设立内阁这事他却提都不敢提。
一个是集权,一个是分权, 不用想这事都不可能同意。
杀了一个胡惟庸,然后他又搞出好几个的胡惟庸出来?这对老朱来说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朱允熥人是醒了,但却是第一次赖在床上没动, 因为他的怀中还躺着一个睡美人。
看着近在咫尺的绝美容颜,他忍不住又伸手在徐妙锦脸上搓揉起来。
睡梦中,徐妙锦仿佛梦到了什么高兴的东西,嘴角开始笑了起来,然后猛然就睁开了双眼。
“嗯。。。。”
看到朱允熥的瞬间,她下意识地想要叫喊,但直接就被朱允熥捧起了她的俏脸,两张嘴就这样严丝合缝地贴在了一起。。。。
北平,燕王府。
在朱允熥恣意地享受着重来一次的青春时,身在北平的燕王表示很难受,因为他被限制兵权了。
“这小子好大的胆啊!连我大明的军体他都敢擅专?我爹这是宠孙宠到没边了啊!”
“砰!”
朱棣说完还不解气,把一个青花瓷杯用力地摔在了地面上,碎片四溢。
不怪朱棣如此愤怒,此次前来整顿、裁撤辽东一带兵马的正是开国公常升。
五军都督府虽然只是进行了微调, 但却再没有左右都督之说,只有一个大都督总揽一方。
常升这次亲往北平, 就是受了朱允熥的指派, 往辽东之地安插他自己的亲信。
不仅是朱棣, 秦王朱樉和晋王朱棡也是同样的待遇,带队的更是宋国公冯胜和颖国公傅友德。
大明朝三大国公集体出动,可想而知朱允熥对北地的上心程度。
手中有粮心中不慌,对朱允熥来说,掌军比掌政要容易得多,哪怕没有蓝玉,他依然能够做到挥如臂使。
他能安排开国侯爷提调中央军,自然也能安排其他战功赫赫的侯爷帮他提调边军。
别看老朱的几个儿子个个都有战功加身,可面对朱允熥派去的人,那是一点脾气都没有。
新人掌军还可以说不合适,但打了几十年仗的老将来帮你,几个亲王连多说两句的资格都没有。
人是储君专派,代表了大义,将是开国元宿,代表了实至名归,就连手下兵都是他们练出来的,谁能怎么样?
“殿下!这位皇太孙的手段不一般啊!听说连秦王和晋王那边也派人过去了,还是以宋国公和颖国公二人为首,收权之意昭然若揭啊!”
道衍和尚也被朱允熥的雷厉风行给惊到了。
第一次就裁军二十万,边军这回不知道有多人要被一次性给清除出去。
他最担心的就是常升这次是有备而来,下重手针对燕王麾下的嫡系人马。
这十年间,燕王一直都在不停地笼络边军,虽然收效没多少,毕竟皇帝威权太重,而燕王却只是藩王,尽管如此却还是有不少人愿意跟随起兵的,这些人都是战场上的生死至交。
虽然这位大明的燕王口口声声说他没有别的心思,只想做一个大明藩王,可所作所为无不证明他心中有大抱负。
没别的想法你做得那么好干什么?还生怕别人知道你有反意。
秦王残暴世人皆知,注定与帝位无缘,晋王被告别有所图都不知道有多少回了,这些可曾见皇帝有什么动作?
也只有您这位,别人不知道我老和尚还能不知道吗?那是既有秦王的残暴,又有晋王的别有所图,只是你把这些全都给压制着,不想让任何人知道罢了。
虽然是双手合十,嘴里还念叨着佛经,但道衍和尚心里已经想到了无数的东西。
“哼!他还真以为这大明天下是他说了算了?能做到这些不都是我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原因吗?靠常升那个小儿就想来和我斗?他还嫩了点!”
朱棣虽然嘴上说得厉害,但内心却是有种说不出的焦虑。
大明藩王虽然远在全国各地,可从来都没有放弃对京师局势的关注。
恐怕没有兄弟会想到老爹一册封皇太孙,就直接撂挑子不干了,军政大权全都交付于皇太孙一人之手,这样的信任也只有他们家那个老头给得出来了。
自古皇帝对储君都充满了忌惮,生怕会危及自身的权力,可到了大明朝却好像完全颠倒了。
朱允熥那小儿不过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就能行使皇帝一样的权力,这让他内心充了羡慕和嫉妒。
兄弟们在外打生打死,可到头来维护的都是大哥那一家子人,他如何甘心?
“常升那小子来了之后,整天都在干什么?”
听到朱棣问起这个,道衍和尚也不再念经了。
由于藩王需要避嫌的原因,他暗中培养了一支自己的情报人马,虽然和锦衣卫差了十万八千里,但好歹还能办点事。
“说来也奇怪,这常升放着他军备部那一大摊子事不管,却在张罗着皇家钱庄和大明商会的事情,听说已经找好了地方,过几日就可以在城中开业了。”
“裁撤边军这事上,他也就仅仅去转了一圈,然后就把事情交给鹤庆侯张翼全权处置了,似乎把全都心思都放在了皇太孙的内务府上面,实在令人颇为不解。”
“哼!!”
朱棣闻言又是一声冷哼。
在他看来这简直就是不务正业,堂堂大明国公居然把心思放到了商贾之事上,连他都替常升感到丢人。
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朱允熥一出生就拥有的庞大军政资源。
张翼是常遇春的内弟,这次被特意派了过来,很明显就是怕常升压不场,说白了就是来替常升铺路的。
左军都督府大都督,这位子没有一定军功很难坐稳,常升虽然袭爵国公,但说到底还年轻,需要战争的磨炼,所以张翼的重要性就体现出来了。
此人从小随父从军,平定江南、两淮、云南、辽东都有这个人的身影,可谓战功无数,加上又是亲族,他能不倾尽全力吗?
“还真是一家人都齐上阵了啊!一个主外一个主内,倒是分工明确,他常升不是忙着钱庄和商会开业吗?那好!孤到了那一日定要亲临现场观看盛况!”
第一百零四章 姚文孝再出阴招!
自从得知朱允熥成立军机处后,朱棣的内心便充满了忧虑。
不忧虑不行,大明储君收揽军权的用意已经摆在了明面上,其所作所为与他那大哥截然不同。
大哥朱标与他们兄弟几个一样,在老爹面前都是谨小慎微,生怕有有丝毫差错。
可朱允熥就不一样了,他连老头的命根子都敢动, 问题是还一点事都没有。
如今连大明中央军都成立了,可老头子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近二十万大军在侧,还只受皇太孙管辖,世上哪有这样当皇帝的?
他是真想跑到应天对自家老爹说一句‘您是不是老糊涂了?世间就没有这样的皇帝和储君’。
虽然很明白朱允熥居于正位,不可能对老头做什么,但有些事该避讳的还是要避讳,普天之下谁敢让皇帝没有安全感?
在朱棣和道衍和尚思考对策的时候, 常升主持的钱庄和商会也在三天后如期开业了。
开业的当天那叫一个人山人海, 大明国公亲自主持开业仪式,想不引人注目都难,其中最关注的当属商人阶层,备受朝廷各种限制的他们像是看到了希望。
从大明储君的种种行为来看,大明朝未来的皇帝应该是个重视商业的皇帝。
如此一来他们一直等待的机会就来了,虽然朝廷还没有下发任何新的关于商业方面的行文,但已经有了这样的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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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孙力排众议,由皇室牵头搞了这个钱庄和商会便是明证。
常升看着已经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的街道,他知道时候差不多了,在发表讲话之前,率先面向南方郑重行了一礼。
“诸位!今日是大明皇家钱庄与皇家商会在北平成立的大好日子,我常升受太孙殿下委托主理此事,升备感荣幸之至!”
“而今宝钞改制已初见成效,新的大明宝钞将会是通行天下的货币, 由于李善长和胡惟庸等人的胡作非为, 致使我大明宝钞短短十几年时间竟已与废纸相当,太孙殿下那是看在眼里痛在心中。”
“为此, 太孙殿下集我大明全国之力,屯天下之粮!也誓要改变如今的现状,宝钞不能买到东西是不行的,所以殿下又特意成立了皇家商会,为的就是杜绝此类事件发生!”
“在这里我要说的是,皇家商会今后只收皇家钱庄发行的货币,黄金、银两在皇家商会是买不到东西的,各位尽可放心使用。。。。”
常升洋洋洒洒说了一大篇,几乎每句话都不忘为朱允熥邀功,而之前的宝钞滥发,也全都被他把责任给扔到了胡惟庸和李善长等人的身上。
他是大明的国公,说出来的话要比太监和普通商人说的有份量得多,这也是朱允熥让升常主理此事的原因。
虽然谁都知道这里面皇帝也脱不开干系,但皇帝怎么能有错呢?一定是受了奸人蒙蔽,皇太孙于此时拨乱反正,正当其时。
不远处的一处二楼包厢中,朱棣打开了一扇窗户,从上面可以清楚地看到常升的卖力表演。
对于常升吹捧朱允熥的话语,他并没有露出任何不屑的表情,反而陷处了沉思。
宝钞当年是如何发行的他很清楚,就是老爹为了筹措到足够的钱粮而发动收割行动,在那时绝对是利大于弊,只是苦了天下的臣民。
如今中原承平,海内已安,朱允熥便以各种不要脸的手段收回宝钞,还不想兑现多少出来,这让他刷新了对他那位好侄儿的认知。
既当了婊子,又在到处为自己立牌坊的举动,让他彻底见识到了什么叫不要脸。
想他大哥从小就被称为谦谦君子,人人都夸赞他必是位是仁义之君,可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一个憋着一肚子的坏水的嫡子呢?
“太孙的手段和尚算是见识到了,本以为之前的行动会大大打击那位的自信,可如今倒像是帮了大忙啊!北平府已无旧钞的存在,算是无意中帮着那位打开局面了。”
一听道衍和尚说起这个,朱棣的怒气就不可抑制地开始上升。
他燕王府在之前那次收钞行动中是出了全力的,大把的钱洒下去,完美地完成了老头子交待的任务,可也因此伤了元气,他相信老五那边也是同样的情况。
反倒是他二哥、三哥那边没损失多少,因为他的原因,陕西和山西成为了流言的重灾区,想低价收钞简直是做梦,虽然挨了一顿臭骂,可王府的钱财却是保住了一大半。
“皇家钱庄和商会在山陕两地是否也有分支?”
道衍和尚很清楚这个问题的精华所在。
他知道燕王这是想听皇太孙的损失情况,然而事实注定要让这位失望了,他也不知道太孙小小年纪是怎么做到如此精明和不要脸的。
要一直按现在这种状态发展下去,将来燕王想要继位可就难了。
“殿下,出家人不打诳语,山陕两地不仅没有分支,贫僧还听说有不少身份不明的人,依然在走街串巷低价收回宝钞,不仅如此,就连钱庄目前也只是遍及整个应天府,而后就没有外扩的迹象,北平府是唯一的外省分支。”
“砰!”
听到北平是唯一的分支,朱棣气得一拳打在了桌子上,一时间茶水四溢。
他觉得朱允熥这是在故意恶心他,周王和湘王的封地同样也没有旧宝钞,可内务府却偏偏跑到遥远的北平来开了个分支,这不是恶心他是什么?
“我的好侄子!你还真是看得起四叔啊!是觉得老五和老十二只能任你宰割了吗?”
不得不说朱棣愤怒的言语,还将还真蒙对了朱允熥的想法。
不仅是周王和湘王,就连蜀王、鲁王、齐王这些就藩在内地的藩王他都不认为是威胁,他打造中央军的目的就是巩固京师,想废掉这些藩王只是他一念之间的事情,
也只有常年驻扎在九边,手握精兵的强藩才是他重点照顾的对象,这也是他不能容忍宁王朱权、肃王朱楧就藩前无视他的原因。
“殿下,太孙此番如此作为,对殿下来说也未必不是好事!”
“哦!说来听听!”朱棣眉头一挑,脸上怒容也瞬间收回。
他倒是想知道这老和尚又想到了什么坏主意。
“殿下细想,太孙将宝钞发行价格挂到了粮食上面,那朝廷就不得不在粮食上面下功夫,如此一来,只要钱庄遍及北平府,那粮食也必当堆积如山,必要时以充作军粮不正是恰到好处吗?”
道衍和尚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给朱棣上眼药,打仗就需要粮食,显然他又把主意打到了粮食上面。
只要战争一起,这些粮食就是天然的军资,反正钱粮食和钱财都是内务府的,既然撕破脸了,那就不需要顾忌那么多了,直接没收就完事了。
第一百零五章 视察!
对于道衍和尚的提议,朱棣是真的心动了。
宝钞改制这件事他是一直在关注的,那堆积如山的粮仓对他这个喜好打仗的人来说,简直沉迷得不能自拔。
虽然每次出征都有足量的粮草,但和集中在应天附近的粮食比起来,那真是再少不过了,说是九牛一毛都不为过。
如果北平也要效仿应天的话, 那他有足够的自信和他的好侄儿掰掰手腕。
他最忌惮的人就是冯胜、蓝玉、傅友德这些以军功封公的军中元宿,这几人打仗的本事他是亲眼见识过的,他朱棣能有今天本领,也都是从这些人身上学来的。
但除了蓝玉之外,其他人都已经老了,等老爹一走,他再忍个几年,他就不信还有人是他的对手。
不得不说朱允熥一正位就拥有的庞大军政力量,真的令朱棣望而生畏,甚至让他萌生了蛰伏待机的想法,从军体改制进行得如此顺利时,他就知道朱允熥已经在快速掌控局势了。
常家、徐家的势力虽然都遭到了大规模清洗,就连常遇春的长子常茂也没能逃脱,可就算是如此,这两家在军中依然拥有着巨大的影响力。
想着想着,朱棣突然就想到了徐家的头上。
要说外戚他也不是没有,这徐家不就是很好的助力吗?
想到妻子的娘家,朱棣打定主意准备试探一下徐家其他人的想法。
“你这老和尚哪来如此多的坏心眼?允熥是大哥的嫡子,继承大哥的储君之位理所应当,都是自家人,孤岂会有如此非份之想?这件事往后就不要再提了,孤是不会做出此等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来的。”
看着朱棣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道衍和尚只是抱以微笑,并没有多言。
事实要真如这位燕王所说, 那他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口口声声说没有非份之想, 几月前皇上有意让嫡皇孙正位时又怎么会那么大的意见?你燕王要是没有成就帝王之心,我姚广孝还能在庆寿寺住得下去?
“禀开国公, 燕王到了!”
已经完成任务,正准备收拾东西走人的常升突然就接到了朱棣到来的消息。
他其实一点都不想参与这些商贾之事,只是这是朱允熥的要求,他不得不遵命照办。
骤然听到朱棣微服到访的消息,他的内心瞬间就升起了警惕之心。
蓝玉的话虽然知道的人少,但他却是听了好多遍。
现在外甥已经坐上了皇太孙的位置,如无意外必定是将来的皇上,藩王的一举一动自然就在他关心的范围之内了。
满朝文武没几人不知道皇帝的想法,也同样清楚藩王坐大的后患,只是没人说出来罢了,当着皇帝面说过这话的人,其坟头草已经长得能供人乘凉了。
他不允许任何人威胁到太孙的统治,太孙将来要做大有为的君主,那这些藩王就一定是后患,等皇帝驾崩之后,他必须要极力促成削藩。
“常升!见过燕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开国公免礼!几年不见,何时如此生份了?”
朱棣虽然言语上说得很热情,却没有任何上前搀扶的意思。
对于注定站在对立面的人,他也懒得搞那套虚的了,更不要说常升还是千里迢迢跑过来限制他兵权的人。
“礼不可废!殿下是大明亲王,镇守北平、远征塞外更是功勋着著,常升钦佩之至!”
听到这话,做贼心虚的朱棣顿时觉得常升意有所指。
什么钦佩之至?怕是担心本王能力过大,会威胁到你那好外甥吧?
“呵呵!咱们之间就无需客套了,早有三月前孤就收到了父皇的诏命,都是一家人,太孙既有改制宝钞之意,那孤身为燕王自是责无旁贷!这次过来就是想看看内务府名下的钱庄和商会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朱棣这话没有丝毫水份,他真的就是想来看看朱允熥到底在酝酿什么大动作。
大明那么大,到处都不开分店,偏偏在北平开了一家,他不相信这里面没有猫腻,虽然不怎么了解这个性格大变的侄儿,但他觉得如此行为绝不只是用来恶心他一下那么简单。
“既如此,那臣为殿下头前引路!”
本来打算走人的常升也不走了,对于战功显赫又没有任何污点在身的燕王,他拿出了最大的警戒心理。
他此行真正的任务是将后勤、军备、作战全都划分开来,而后做到职责明确的,不然区区一个裁军根本不需要堂堂的大明国公,左军都督府大都督亲自出面。
至于为何不派同是国公的李景隆过来,他就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了,也许太孙有自己的考量。
“这就是新的大明宝钞吗?做工不错!要比以前的更精细了,还有这金币跟银币,正面是洪武通宝,背面。。。这刻的是一个矿工吧?匠藉岂能与洪武二字并列?”
新铸的钱币朱棣其实早就看过了,这次正好借机询问一下原因。
把一个矿工刻在整个大明通用的珍贵金银货币上,如此做法让他很是生气。
“回禀燕王殿下,据太孙殿下所言,无论是铜铁亦或者金银之物,皆不过就是埋在黄土之内的东西罢了,只因其数量稀少,这才成为了货币的最佳之选,刻矿人于其上,只是证明此物的出处而已。”
听到常升的回答朱棣点了点头。
这样虽然也说得过去,但他还是觉得没有必要把一个挖矿的刻在金银上面。
就算金银是这些人挖出来的又怎么样?和他们有任何关系吗?
对于朱棣的这个想法其实很多人都有同样的疑问,不过都被朱允熥给敷衍过去了。
他把钱币刻上矿工的真正原因其实是为解放农民思想做准备,等将来开启大航海时代时,谁会忍得住如此巨大的诱惑?
钱都摆在你们眼前等你们去挖了,要是还无动于衷,那还是留在家里种田为好,因为根本抢不过别人。大明境内的金银不归私人所有,可是海外所得却全都是个人的,虽然有危险,但绝对可以一夜暴富。
朱允熥知道这个想法不会为儒家意识形态所接受,所以他也懒得说出来,免得一天到晚耳朵‘嗡嗡’叫。
真到了那一天,自然会有无数人自发去做的,而他需要做的只是在后面轻轻地推一把。
看完钱币之后,朱棣又视察了皇家商会,看到摆放的食盐之后,又故意装出了一副惊奇地样子。
“商会售卖食盐岂不断了边地各卫所的粮食来源?如若盐引无利可图,我大明怕是再无商人愿意屯粮戍边呐!”
朱棣这个问题很刁钻,常升也因此沉默下来。
因为朱允熥这两年还不打算废除开中法,尽管他现在做的事情是在变相掘这些商人的根,但毕竟还没影响到全局。
粮食不是一下子就凭空冒出来的,虽然成立了后勤部,但该花的钱还是得花,该给的盐引还是得给,直接一刀切了,会引发不必要的动荡。
“燕王殿下误会了,食盐的存在只是为证明大明宝钞的购买力而已,不会伤及边境贸易的,除了食盐商会同样也售卖铁器,不过数量都没多少。”
常升答不上来,自然会有掌柜来帮他答,既然敢卖食盐,事先当然要想好说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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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对于这个说法朱棣内心并不买帐。
说得好听数量没有多少,可需不需要增加不还他是朱允熥一句话的事情吗?看来这小子还打算对食盐开中之制动手啊!
视察了一遍下来,朱棣和朝中的大臣一样,也摸不清朱允熥的脉搏了。
他不知道朱允熥到底想干什么,一旦废除了中盐之法,哪还会有商人愿意来边境屯粮运粮?到那时全都只能由朝廷一力承担。
同时他也对自己的处境更感担忧,似乎形势对他越来越不利了。
第一百零六章 孤之嫡长比允熥如何?
“我那侄儿所图甚大啊!”
视察了一遍钱庄和商会之后,朱棣回府就发出了这样一声感叹。
经济民生上面的事他不懂,但他懂人心。
皇家商会无需盐引就卖起了食盐,这绝对动了边境那些靠盐为中介,为大军提供粮食、马匹的商人,只是这是大明储君要做的事情,是国策, 这些商人无力阻止罢了。
“老和尚,你不是自诩学究天人吗?你说说我那侄儿是否有意罢废中盐之制,改由朝廷专司此事?”
朱棣这个问题还真难到道衍和尚了。
都说最了解自己的人往往是自己的敌人,但道衍和尚还真不了解朱允熥想的是什么。
尽管他已经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朱允熥的身上,可是仍然一无所获。
改制宝钞和军制他还能够理解,因为这是政治和军事上的集权之举,想将财权和军权置于掌中,而后运用自如。
可让食盐光明正大地在商会出售, 这真有点超出他的理解范筹了。
既然宝钞已经能折算成粮食, 那就没有必要多此一举,真要废除中盐之制,以那位如今的权力,这只是一句话的事情,完全不需要如此拐弯抹角。
而且成立军机处就算了,昨日他又接到了来自应天新的情报,他没想到这位皇太孙居然大费周章地弄出来一个大明海军?还是由极擅水事朱寿主理,这是要干什么?要去海上捕鱼改善民生吗?
他不相信一个小小的倭患,值得大明储君花费如此气力,宝钞都还没有遍及全国各地,哪来那么多钱打造海船?
“殿下,皇太孙做事往往出人意料,贫僧不知这太孙到底想要干什么, 不过废除中盐之法应该在太孙的考虑范围之内,只是因为别的事给耽搁了, 现在不废除,不代表以后不会废物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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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窥一管而知全豹,太孙所行之事常人虽难以捉摸, 但从太孙一系列动作来看,这位应是有意自上而下进行大规模的改制,只是如今皇上健在,行事难免有所顾忌,固而方有今日之局。”
不得不承认道衍和尚还真是有两把刷子的,他已经猜到了朱允熥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只是还不敢确定。
古代懂经济的人不是没有,但这其中不包括道衍和尚。
他虽然精通儒家、道家、释家、医家等各种所学,就连兵法他都有所涉猎,但经济却是他的短板,他想到了朱允熥要做的事,却不知道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面对朱允熥一系列的反常行为,让他越钻研越不明白其中道理。
“呵呵!没想到你这老尚还有高看允熥的时候啊!你之前不是一直说他没有人君之相吗?为何改口如此之快?”
道衍和尚哪里是改口快,而是朱允熥雷厉风行的动作让他不得不改变原来的看法。
他现在倒希望是朱允炆来继位了,至少那仁善的性格还做不出如此惊天动地的事情来。
皇上为什么敢放手让太孙秉持国政?不就是看到了皇太孙那做事的魄力和决心吗?
没人否认皇上期望的继任之君是位仁君,可在嫡皇孙能力如此出众的情况下,稍微有点头脑的都知道该怎么选,更不要说是那位杀伐果断的洪武爷了。
“殿下就不要取笑贫僧了,想必太孙的能力殿下也是看得到的,虽然不想承认,但贫僧真的是已经看不透太孙了,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心机和手腕,这是贫僧从没想到过的,想必殿下也是一样。”
听到道衍和尚对侄儿的评价,朱棣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他从不是一个轻易认输的人。
想到朱允熥的种种行为,他就想起了和朱允熥同岁的长子朱高炽。
一想到儿子那像个肉球一样的身躯,他就莫名地很是生气。
他可是听说他那太孙侄儿在朝政如此繁忙的时候,都一直都在勤练武功,而他的那个长子却注定是个不能习武的废人,这让他实在难以接受。
书得好有个屁用,身为大明燕王的嫡长子,不习武事与废人无异。
“哐当!!”
想什么来什么,就在朱棣暗骂儿子废物的时候,外面院里子就响起物品摔碎的声音。
打开窗户一看,正是他的嫡长子因为身体太胖,一不小心把侍女端的东西给打翻在地,侍女还跪在地上不停地请求着朱高炽的原谅。
朱棣此时本来就心情烦燥,现在看到这个胖子儿子后,气更不打一处来。
“老和尚,你觉得孤之嫡长与允熥相比如何?”
这句话已经充份暴露了朱棣的野心,哪个藩王没事敢把自己的儿子和储君相比?这是大不敬。
要是朱允熥没当皇太孙也就罢了,可君臣名份已定,再比意义就完全不同了。
如此浅显的道理,人老成精的道衍和尚一听就听出了其中的微妙,但让他一个出家人撒谎,确实有些为难他了。
武事上明显就不需要去比,燕王嫡长根本不适合习武,文事也上不好说,现在的皇太孙与以前的性格差别太大,他也不知道文学底蕴如何,不过从治政方针来看,这根本不像一个初出茅庐的黄口小儿。
如果能够坚定燕王的决心,他倒不介意大开佛家的方便之门,只是很明显这位燕王并不认为他的嫡长子能在文事上比过那位皇太孙。
“殿下,王长子虽不是习武之才,但将来必会是仁义之君,这一点贫僧笃信不疑!”
这是道衍和尚的真心话,朱允熥怎么样他不知道,因为他都没有和朱允熥说过话,然而他却早已经看出朱高炽的不简单。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虽然燕王嫡长没有武事上的才能,可在治政上,却难得一见的人才,只是燕王以武功见长,忽略了这个儿子身上别样的光芒,也许只有等到他真正当皇帝时,才会发现这一点的难能可贵。
真正的文武全才很难见到,在皇家就更是如此,打天下需要武功,守天下也需要武功,可治理天下的却只能是以文事见长,且智计高深之辈,这位燕王的嫡长子很好地继承了一点。
第一百零七章 倒霉的朱高炽!
对于道衍和尚的真心话,朱棣丝毫没有听进去。
在他看来这又是老和尚在怂恿他去造反了。
什么一代仁君,这不摆明了想让他去当皇帝吗?多读了两本书就是一代仁君了?分明就是怂恿之词。
老二虽然年幼,但在功夫上已经甩了老大一大截,要是再多读两本书是不是也能成为文武兼备的全才?
说到文治,他其实更佩服朱允熥的敢想敢为,摸得准老头的脉, 也同样有手段。
明明已经正位储君,只需要再等几年就可以顺位登基了。
可这小侄儿却偏偏敢在老头子眼皮底下,大力发展自己全新的武将班底,这换成任何一个人来当储君都不敢这样干,就连他自问也也没这个勇气。
想到这些,朱棣仿佛已经看到了一个和自己老爹一样强势的君王,正在一步步向他慢慢走来。
“大哥有个好儿子啊!!文武双全的好儿子。”
朱棣感叹了一句后, 将负在身后的双手缓缓置于自己的目光之中。
“自懂事以来我就时常就在想,都是爹的儿子,凭什么好东西都是大哥的?虽然大哥也确实做到了‘无愧于长兄’这五个字,可是我不甘心呐!”
“为了得到大家的认可,我是拼命地学,学文、学武、学我爹,也学我那大哥,可就算我再如何努力,做得再如何的好,在我爹的心中,我!依然远不如老大,如今老大都撒手而去了,可那个位子却还是留给了老大的儿子。。。。”
“允熥做得很好,很强势,也很有手段,更有连老大都没有的那种舍我其谁的气概, 可是我的儿子,我的嫡长子。。。却是一个连刀都拿不稳的懦弱之徒!我还能去争什么呢?”
见一向果敢强势的燕王竟发出了此等心灰意冷之言, 道衍和尚被吓到了。
你比什不好,偏偏要去比儿子?
而且你的嫡长子也不差啊!不就是不会功夫吗?君王用得着这些?
别看你儿子在你面前唯唯诺诺的, 可他那是知道自己身体没长好,怕辜负了你的期望,换别人试试?那孩子心思多得很。
你是他爹,是他最在意的人,他只是不想再让你失望罢了,越是在意,就越容易乱了方寸,你燕王又何尝不是只想让皇上多看你两眼?让皇上看到并且认可你的所做所为?
不了解自己的儿子就算了,却还在一边骂儿子是懦弱之徒。
老和尚别的本事没有,可在看人这方面绝不会出错,行走江湖数十年,也只有那位皇太孙是唯一的例外。
道衍和尚此刻有很多话想要对朱棣说,但他知道说这些没用,而且干涉家事是为尊者的大忌。
他知道朱棣是一个很固执的人,认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要是那么容易改变,他也不会在此怂恿十年之久了。
就这都还是因为他看到了朱棣内心的动摇,不然根本没有可能。
“殿下千万不能放弃啊!放弃了您这么多年的努力可就白费了,请殿下相信贫僧,王长子将来定不会让您失望!而且您的次子也不弱于太孙哪!皇太孙虽然智慧手段皆不弱于人,但那位可没有这样的兄弟啊!”
一语点醒梦中人,道衍和尚这句话可谓说到了朱棣的心坎里了。
朱允熥虽然是大明的嫡子嫡孙,可他却再无任何一个亲兄弟,真正的孤家寡人一个。
他那三个兄弟全都不是常氏所出,更不要说朱允炆可能还对他的三弟继位抱有怨恨。
真到了朱允熥当皇帝的那一天,或许朱允炆还有可能成为他朱棣的助力。
“老和尚你说得对!就算高炽不行,孤还有高煦和高燧,他们一定不会让孤失望!”
不得不说朱棣想得很美好,甚至还想拉着朱允炆和他站在同一阵线,只是这条路在朱允熥刚来大明的时候,就已经被他亲手给掐断了。
更不要说朱棣一造反,朱允炆马上就会明白自己的处境,而后只会更加卖力地帮助朱允熥平叛,藩王造反图什么?不就惦记着家里的那个皇位吗?朱允熥倒了他能落得到好?
虽然朱允炆没什么能力,也没有识人之明,但他不傻,面对摆在眼前事实,他更不能允许朱棣成功。
朱棣虽然想通了,但不代表他对长子的懦弱无能不恼怒。
尤其是当他看到儿子居然亲手把侍女给扶了起来,他心里更是不舒服。
“好一个仁义之君啊!果真是够仁义的,从头到尾有哪有一点像我?我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一个不争气的儿子。”
“逆子!给老子滚过来!!”
一声怒喝,让刚转身准备走人的朱高炽当场抖了个机灵。
他不知道又是哪里做得让老爹不满意了,凭空生了这么大的气。
但是父命难违,小胖子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朱棣后,迈着小心翼翼地步伐朝自己老爹所在的地方走来。
朱棣当然不是生朱高炽的气,只是他自己气不过有这样的儿子罢了,他还不至于为了一个侍女,就去找儿子的麻烦。
之所以怒不遏地连逆子都叫了出来,那是因为小胖子撞到他的枪口上了。
他从小就要强,如今见到朱允熥所作所为,难免会拿自己的儿子和大哥的儿子做对比,所以小胖子朱高炽悲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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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您。。。您叫孩儿?”
“哼!”
看到儿子那小心翼翼的眼神,朱棣一时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用一声冷哼来表达他的不满。
体恤下人又不是什么错,要是都像他二哥那样的行事作风,那才是这家里的悲哀,下一代要是都如此不争气,那他也没必要再争了,再有抱负也一样要被败光。
但是他就是看不惯这个儿子懦弱的表现,简直没有一处地方像他。
“刚才是怎么回事?连个路都走不稳吗?”
听到这话,朱高炽心中顿时就是一紧。
他知道老爹最在意的就是他这肥胖的身躯,现在被抓了个正着,接下来肯定没好果子吃。
但是他心里也委曲啊!
胖成这样又不是他的错,身体是父母给的,他能怎么办?要是能像老二老三那样,他做梦都能笑醒。
越没有的东西往往越容易被人珍视,小胖子朱高炽最大的梦想不是能够理所应当地继承燕王的王位,而是可以像一个正常人那样,能肆无忌惮地骑马射箭,这样他就不会被自己的父亲看不起了。
如果可以的话,这个嫡长子的位置,他一点都不稀罕,做个父亲喜欢的儿子就成。
“刚才。。。刚才是孩儿不小心撞到了呈给母亲的瓜果,是孩儿的不是!”
朱棣哪会在意这点小事情,他就是想到朱允熥的行为一时气不过罢了。
虎父焉能有犬子?
大哥的儿子如此优秀,而自己的儿子却是烂泥扶不上墙,他那暴脾气能有好话才是怪事。
“既然知道自己错了,那就罚你站在这书房外一个时辰,好好反思反思。”
大家长式的作风在朱棣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想让他道歉那是不可能的。
甚至他还想着让儿子跪在地上一个时辰,也好减减身上的那一身肥肉。
但毕竟是自己的儿子,虎毒不食子,该试的都试过了,要是有用的话,他一定会做,可惜没有任何作用。
“孩儿知道了。”
“唉!!同是皇孙为何差别就这么大呢。”
朱棣叹了口气之后就走了,还留下了一句让小胖子摸不着头脑的话。
他知道自己老爹不会无缘无故说这话,当中肯定有他不清楚的内情。
只是老爹行事向来缜密,包括他母亲也不知道老爹一天到晚忙活什么,也只有那个道衍和尚知道一二。
皇祖父有那么多皇孙,他哪知道另外一个皇孙指的到底是哪个皇孙?反正不会是家里老二老三,最大的可能就是京师里的那位。
但那位是皇太孙是储君,是他所能比的吗?哪个皇孙敢和那位相比?除非想造反。
第一百零八章 高丽来使!
手下人才多就是好,让朱允熥省心又省力。
户部尚书赵勉已经能充分贯彻他的意志,而被他火速提拔到从二品高位的郑崇,也已经网罗了一大批民间人才,来为大明的经济和发钞出力,这让他能够腾出更多的精力来处理别的事情。
军事上的部署就更不要说,三个国公一同出京前往北地裁军整军, 任何人都不敢有意见,要是晋王和燕王敢在这时候作妖,那他做梦都能笑醒。
来到大明他才知道,离皇位最近的秦王对他构不成任何威胁,因为朱樉也知道自己不受老朱待见,早早就绝了这个心思。
反倒是晋王、燕王、周王一直对皇位有非份之想,尤其是周王朱橚,圈也圈了, 贬也贬了,可就是没有断绝那份心思。
虽然还没有成立新的情报部门,但朱允熥对锦衣卫已经能挥如臂使,关于藩王的情况会分毫不差地传到他的耳中。
指挥使蒋瓛是个人精,一些重要的情报,往往还没传到他自己的耳中,就已经先到了郭图这里,为了重振锦衣卫当年的声威,他也真是竭尽全力了。
朱允熥很清楚蒋瓛为何会站队如此之快,无非就是看到了他的一系列重大举措,大有监察天下和不息兵戈之意,而这正是锦衣卫所需所想的。
国家未来是什么样的政策,直接决定了锦衣卫在其中所扮演的角色,当皇帝不需要会咬人的狗时,那锦衣卫自然也就深藏身与名了。
没人会甘心放弃手中已有的权力, 为了博得朱允熥的绝对信任,不管是蒋瓛还是郭图,都已经不惜一切代价。
“殿下,高丽国使者赵琳上奏请求觐见!”
听到是高丽国遣使求见,朱允熥一下就来了精神。
对于老是喜欢抢文化的棒子国,他前世还真做过一番了解。
他知道现在已经相当于没有高丽这个国号了,内部夺权得厉害,靠造反上位的李成桂、曹敏修等人,本来应该在八月就遣使请求更改国号为朝鲜或和宁的,只是不知道为何拖到了九月份。
高丽半岛历来国小志大,明明就没多大的国土和人口,却依然死盯着的中原的领土不放。
李成桂之所以能够造反成功,还多亏了老朱前几年在辽东置铁岭卫,声明铁岭为大明所有,高丽国王王禑气不过直接抗旨,不仅在境内废除了洪武年号,还脱去汉服改穿胡服,随后便派李成桂出兵攻打辽东。
本来攻打辽东也不是什么事,打赢了能宣扬一下武功,满足一下小民的自尊心,打输了向大明认个错再杀几个大臣顶包就行了,这都已经成为中原王朝周边的固定操作了。
然而王禑这家伙动了士大夫集团的根基,想要毁掉高丽华夏文明的传承,这就让贵族不能接受了,所以李成桂等人直接来了个清君侧,顺势接掌了高丽王国的大权。
“下国使臣赵琳!叩见大明皇太孙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赵琳早在八月初就到了大明京师,只是一直没有任何行动而已。
他没想到会赶上上国的皇太子病逝,更没想到新任储君还没上任,就已经开始大刀阔斧地进行改制,在大明朝局不怎么明朗的情况下,他决定再观望一下,这一看就看了一个多月。
“平身!高丽发生之事孤已尽数知晓,国主王禑不服王化,合该有此下场!”
听到朱允熥的开篇之言,赵琳心中忍不住就是一喜。
他知道那位再造乾坤的洪武皇帝已经将大权下放,现在是眼前的皇太孙在当家做主,既然这位皇储如此说,那就说明他们国主即位,大明是表示支持的。
“殿下英明啊!王禑虽是高丽国主,奈何其不服王化,竟还擅改我高丽的汉家衣冠,实在是罪无可逭!我主就是不忍高丽之土遍地腥膻,这才愤而起兵!”
看着赵琳义愤填膺的样子,朱允熥虽然面部没什么表情,但心中却忍不住冷笑。
王禑不是什么好东西,李成桂就是好人了?不过都是表面恭顺而已,一有余力,就把心思放在辽东女真的身上,以期扩大疆土面积。
说起倭寇之患,高丽更是比大明还要更甚,柿子就要捡软的捏,虽然没什么油水,但风险比劫掠大明沿海要小得多。
见高居上位的朱允熥没什么表示,赵琳又从怀里拿出了一份奏疏。
“下臣此来正是献上我主权知高丽国事臣李成桂之国书,请尊贵的皇太孙殿下御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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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六两见赵琳有国书呈上,连忙下去接过国书,而后递到朱允熥的身前。
国书是什么样,朱允熥正式执政这么多天来还是第一次看到,然而只是粗略地看了一下之后他就再没有兴趣了。
言词倒是华丽,什么臣窃自念小邦不可以犯上国之境,闲良、耆老、军民等以为军国之务不可一日无统,伏望皇帝陛下以乾坤之量等等,尽是一些虚有其表的言词。
大体的意思就是现在的高丽王王禑不是上一任国王的亲子,而是妃子伙同外人生的野种,国不可一日无统,众大臣推举李成桂为监国,希望得到大明皇帝的认可。
对于没有一点实际好处的东西,朱允熥向来不屑一顾,靠说几句漂亮话,送点土特产就能得到大量馈赠的时代,自他开始,将一去不复返了。
“权知国事大臣李成桂之言孤已知晓,然高丽者,东夷小国尔!非我中国所治,国中之事可自行裁决,只要不生边衅,毋须忧心天兵降临!”
见到李成桂连好处都没给,朱允熥也懒再扯那些罗里吧嗦的了,大国要整你,不愁没有借口,有时候就连呼吸都是错的。
“殿下英明啊!我主当政自当与天朝上国永结盟好,高丽伪王辛旽子禑冒姓窃位者十有五年,今仰赖我大明上国去伪辨真,上下臣民自当戳力同心!以报殿下之恩德。”
对于小国之称,赵琳没什么好反驳的,历代皆是如此,在这一点上他还是心中有数的。
也正因为如此,高丽才会一直存有开疆扩土的野心,就是不甘心当一个撮尔小国。
只是中原王朝虽然几度兴替,可高丽却依然只有干瞪眼的份,就算趁乱拿了点地盘,要不了几十年又会退回去,与偌大的中原相比,高丽实在是太小了。
第一百零九章 惧孙!
高丽使臣赵琳走了之后,朱允熥捏着下巴沉思起来。
对于即将到来朝鲜王朝他没有任何兴趣,真对付起来他兵不血刃就能拿下。
老祖宗留下了最宝贵的文化,却没有将这些东西利用到极致。
或者说对于藩邦小国,中原王朝根本就没有吞并的兴趣。
世上有个东西叫和平演变,高丽王动摇了汉家衣冠,所以贵族皆反, 人心向背了。
对朱允熥来说,对付的高丽连经济入侵都不需要,仰慕汉家文化的贵族多的是,暗中随便扶植几个起来就足撼动李成桂的统治。
因为李成桂得位不正,又大肆排除异己,仅凭这两点就可以大作文章,他再在后面推动一下, 举国内乱是必然的事情。
国家局势的动荡历来和平民没什么关系, 全都是被大势所裹挟, 就算如此,平民能参与的也只是血泪与秩序的重塑过程,不管是开端和结局都不是平民能选择的。
大浪淘沙之下,能成功走到最后的才是新的强者,新的贵族。
可以说贵族阶级掌握了最大的主动权,除非下面的人活不下去,否则没什么人会去造反,而一心想造反的人群都拥有一个特定的名称,不叫某个宗教势力,就叫某个极端组织,这样的人群是没有一个国家势力会接受的,只会去利用。
朱允熥当然也很想试试无需动武就可以颠覆一国政权的感觉,但这种事他不能做,所以他才会迫切地想把内阁推到台前。
皇帝出口成宪,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存在,这个半人半神的高度让他无法去做这样的事情, 做多了队伍就散了。
所以这种阴暗的事情只能交给下面的人去做,与其让这些人把心思都放在内斗上,倒不如集思广益地去想着把国家的整体水平如何提到更高。
“张荣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回殿下,锦衣卫尚接到靖倭的任何战报!这些人来无影去无踪,沿海之民根本不知倭人会从哪里上岸。”
“咚、咚、咚。。。”
听到郭图的回答,朱允熥又开始敲击起身前的御案。
大明对内陆的边界都是采取进攻的方式,唯独沿海只能采取守势,这是他不想看到的。
倭人每次劫掠实际上并没有多少人,但难缠的是这些人每次进攻选择的地方都不一样,令沿海卫所之兵防不胜防。
张荣这次行动他是寄予厚望的,因为这是他第一次用兵,数万人撒下去,总要有点成果才行。
“传孤之命,于直隶、浙江、福建沿岸张贴赦命,而今大明已立国二十又五年,山河宁定,四海一统,国朝盛世可期,特赦免张士诚残部抗拒天兵之罪!今大明皇太孙行监国事,意在堪平倭患,有立功者,重赏之!勿谓言之不预。”
说完朱允熥像是想到了什么紧接着说道:“先把孤意传达给礼部,至于何时发文。。。孤再另行安排。”
之所以犹豫,那是朱允熥也不知道老朱对张士诚的气消了没有,他打算先去探探口风。
他觉得老是和老人家对着干也不好,至少也要安抚一下这位老人的情绪。
再是杀伐果断的人,到老了也难免会有些孩气,别人不知道,但是他已经体会到了。
全国一盘棋,浙江、苏州都被收了这么多年的重税了,再加上张士诚部下又大多出自江浙,也难怪会成为倭患的重灾区。
本来多收点也税也没什么,他以后还打算在全国推广呢,但唯独针对浙江和苏州就有失人心了,看不到希望的张士诚部下,也只能把海盗当成谋生的手段。
故土难离,他就不相信这些人当中出不了几个留恋乡土的人,但凡有一个能走到他这边,那这场仗他就赢定了。
“皇爷!太孙殿下过来了。”
听到周仁的禀报,老朱脸色瞬间就变了,连忙把怀中的嘻笑的郭惠妃和张美人推到一边。
“嗯?允熥来了?你俩快给咱看看有没有衣冠不整?别闹笑话了。”
自从把国事都交给朱允熥之后,老朱的生活那叫一个滋润,不是宠妃就是打儿子,刚开始还很不习惯,慢慢地他就喜欢上这种悠闲生活了,他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就是朱允熥对他的抱怨。
一段时间下来,不管是老朱后宫的妃子还是他身边伺候的太监宫女,都发现了这位杀伐果断,心智坚韧的洪武皇帝怕孙子,还是很怕的那种。
“陛下,瞧您这一惊一乍的,太孙仁孝怎么会笑话您呢。”
“允熥仁孝?”听到郭惠妃的话,老朱脸色说不出的古怪,“孝道上他还说得过去,但和仁字那是一点都不沾边,咱要是不表现严厉一点,马上就有一大堆奏疏抬到咱的面前。”
老朱这么说当然是有原因的。
现在不仅他不想批奏疏,朱允熥一样不想批。
以前一个人时还好,反正也没什么事,可多了徐妙锦后,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几天前老朱正和韩妃、杨妃你情我侬的时候被朱允熥逮了个正着,然后没多久文华殿就有一大半的奏疏被搬到了乾清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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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朱允熥则是借口去魏国府和徐辉祖讨论军事,至于是不是讨论军事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吃一堑长一智,有了一次教训后老朱就学乖了,只要朱允熥有来乾清宫的意思,他第一时间就要得到消息。
对于爱孙抓权的本事,老朱那是一万个放心,那手段比起他来都有过之而无不及,老人家放心了,自然就想着去做些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了。
“来啦!!”
老朱一声‘来啦’,差点让让朱允熥破防。
要不是已经经过专业训练,他是真忍不住要笑出来了。
他感觉现在的老朱似乎拿错剧本了,再不是他刚来那会认识到的老朱。
谁能想到他眼前这个强作镇定的老人,会是杀人不眨眼的洪武皇帝?
“皇爷爷,孙儿有一事想和皇爷爷商量一下。”
知道只有遇到为难的事情,爱孙才会来此和自己商量,老朱脸色也变得自然起来,不再是强行绷着个脸了。
“你是监国,有什么事你自己看着办就行了。”
说是这样说,但老朱的心里却并不是这样认为,他现在最怕听到的就是‘改制’两个字。
虽然改制真的见效很快,整个应天也已经彻底平稳,但他总觉得这里面还有什么隐而不发的东西。
“皇爷爷,孙儿不是让张荣节制沿海诸卫绞杀倭寇吗?所以孙儿想赦免张士诚残部,有这些人帮助,取得大捷应该不难。”
听到朱允熥的话,老朱在内心松了一口气。
与改制比起来,赦免张士诚的残部实在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事。
当即没好气地说道:“就这个?”
第一百一十章 倭战起!
听着老朱没好气的回答,朱允熥有点发懵。
这和他预想的不对啊!
在他看来老朱对张士诚应该恨之入骨才对。
此人盐枭出身,在江浙两地颇有声望,给明军造成了不小的损失。
当年苏州知府给张士诚立个庙都死了那么多人,怎么看现在这情况老朱都快把张士诚给忘了?
“皇爷爷,您这是不恨张士诚了?那为何苏州府的税收如此之重?”
老朱闻言这才知道爱孙为何专程来找他说这个事了。
他恨张士诚吗?好像从来就没有恨过,当年无非就是恼怒其不识时务。
陈友谅都被他给灭了, 南方统一已经是看得见的事情,可张士诚却还在做着他的大周国皇帝梦,坚持选择顽抗到底,这让他在几个月的攻城战中损失了他不少人马。
而且此人根本就没有雄心壮志,完全就是一个毫无主见、蛇鼠两端的货色,叛元之后又降元, 这样的人值得他去恨?唯一值得肯定的就是此人在江浙两地很得人心。
“允熥啊!张士诚已经死了很多年了,就连故元都不存在了, 爷爷哪有那个时间去恨爷爷的这位士诚兄哟!要不是今天你问起这个, 爷爷都快把士诚兄给忘了。”
“今天听你这么一说,爷爷才发现原来这事已经过去好几十年了,回想爷爷这一生走过的路,都好像是昨日发生的事情一样。”
“这新生的大明朝被故元那帮贪官祸害得不轻,士诚兄为人还是值得肯定的,有侠义之心,还杀富济贫,就是这性子优柔寡断了一点。”
“爷爷对浙江和苏州府收重税并非是针对张士诚,这两地数百年来都来是财税重地,而且科考中举来自南方的举子竟也能占据近十成,这对新生的大明朝来说可不是好事啊!爷爷这样说你明白吗?”
老朱都说得这么直接了,朱允熥哪里还能不明白。
张士诚只是个借口,真正的重要的还是借此收拢更多的财税,及以平衡南北之间的人才差距。
户部的税收来源他看得很清楚,仅一个苏州府收上来的税银就足抵半个江南, 如此巨大的财力,让整个朝廷都欲罢不能,天下织染苏州府一地就占了近九成, 其中的利润可想而知。
而大明初期的科举也是一本糊涂帐,谁也不知道有多少利益纠缠在其中,怎么处理都不会令所有人满意,到洪武三十年还会特发南北两榜,一榜全是南方人,一榜全是北方人,此后还定制,由此可见老朱为了平衡也是竭尽全力了。
如果不是刘三吾被赶回老家了,要不了几年,这个科考大案就被会刘三吾给弄出来。
而为这件事买单的还是蓝玉和胡惟庸,有责任往他们头上扣就对了,就连朱允熥之前也是一样的操作。
“孙儿明白了,但此法终究只是治标不治本,大明立国已经二十五年,轻徭薄赋,商税更是仅三十税一,孙儿打算重组大明商业的税收政策,皇爷爷您认为怎么样?”
朱允熥对大明商税的不满意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是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多收点商税怎么就成与民争利了?那是与民争利吗?分明就是挖一个国家的根,所以他会才想着去成为最大的资本。
既然如此至高无上的皇权都照样阻止不了资本的侵蚀, 那他唯一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而且就算是三十税一, 到后来也一样没人想交税,全靠农民地里的那点产出,这是真的把人往绝路上逼了。
士人不交税,商人不交税,就连盐引都被玩坏了,最后全靠农民那点微薄的收入支撑国家财政,这样的大明都还能撑两百多年真的很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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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能撑这么久,应该是张居正的一条鞭法起到了决定性作用。
老朱听到爱孙又把主意打到了商税上面,他当场就是一阵莫名地头痛。
现在倒是不说‘改制’了,可这重组与改制有区别吗?不还是打算制定新的规矩?
“允熥,现在你是监国,就按照你自己的意思办吧!出了事爷爷替你扛着。”
听到老朱如此暖心的话语,朱允熥内心是说不出的感动。
如今的洪武皇帝在他的一顿操作下,基本上已经成为了一个大义的象征,就连对锦衣卫都已经做不到绝对的控制,可这个老人依然在无条件地信任他,支持他,这让他如何能不感动。
如果不能在老朱的有生之年让他看到大明变化,朱允熥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
“皇爷爷,老是呆在宫里挺闷的,孙儿带您去外面看看吧?这皇宫美轮美奂,富丽堂皇,同时它还是人间的至高之处,可它。。。也囚禁了君王的一生,多去外面转转也挺好。”
面对朱允熥突如其来的深情,郭惠妃和张美人带着惊讶的目光看着眼前皇太孙。
太孙继位储君也有一段时间了,可后宫却只踏足过一次。
平日里只能听皇帝和下人说太孙如何样的优秀,一直都没个直观感受,今天总算见识到了。
她们难以想象一个少年是如何说出这等沧桑之语的。
皇宫囚禁的不仅是皇帝一个人,更是让她们这些嫔妃与外面的世界彻底隔绝,想出宫省亲都很难做到,也只有皇后才有这样的待遇,如果可以的话,她们也很想去外面看一看。
只是这种事情也只能在脑海中想一想,她们的宿命早已寄于皇帝一身。
对朱允熥的提议老朱很是心动,前几年精神头好的时候,有时间还是会在京师转一转的,但繁重的国事,让他渐渐开始有点力不从心了。
如今没了国事的纷扰,出去走走正是时候。
“就按允熥你说得办吧!不过现在值剿倭的关键时刻,你不能有丝毫大意,张荣那小子能学到他爹几成本事也不知道,你现在应该把心思放在这上面。”
虽然胜败是兵家常事,但这次行动是朱允熥第一次用人调兵,老朱比朱允熥本人还要上心。
要是打输了,一定会打击到爱孙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威望,这是他不能允许的。
在爷孙二人关注沿海战事的时候,被朱允熥寄予厚望的张荣也终于迎来了他的杀倭首战。
第一百一十一章 老兵出战!
张荣也算运气好,刚到浙江没两天就遇到了倭人的再次登陆袭击。
他接到的命令是对沿海倭寇进行全方位的扫荡,务求做到来敌必歼,一个不留的战争成果。
但是想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
身为原水军右卫指挥使,又是航海侯张赫的亲子,张荣很清楚倭寇习性。
别看倭寇每次登岸劫掠的人数不少,多的时候可能有三四千人, 可这些人并不是同一个派系,甚至还有不少汉人掺合其中。
至于是不是张士诚的部将也不得而知,只是地方州府每次只要发现有汉人在内,都把这个责任推到张士诚部将的身上,直接并案省心又省力。
“将军!有倭寇踪迹了,有人看到倭寇从台州府沿海上岸!”
“消息准确吗?咱们这次行动可是太孙亲自指派,万不能有任何疏忽!一旦兵败,你我难逃干系!”
听到有倭寇的踪迹,张荣脸上没有丝毫笑容,反而格外凝重。
他深知这次行动的重要性,此乃皇太孙主政的第一战,打赢了他张荣平步青云,海军上将军之位也只是十年内的事情,可要是打输了。。。恐怕此生再难有所作为。
太孙的强势作风堪比武人,决不会允许初战就遭遇失败,下一战他可以输,但这一战不行!太孙考虑的不仅仅是战场上的得失,更要考虑政治上的得失。
看着自家指挥使拱手凝重的表情,前来汇报的千户神色也变得郑重。
海军有仗打是好事,这次的恩典更是前所未有,太孙乾纲独断之下,直接成立了‘大明海军’取代了以往所有水军称号,称雄大海的野望已经展露无疑。
与之相比, 眼前的小战不过是道开胃菜。
如果这次他们大伙搭不上这趟船, 那今后的驰骋大海的雄壮之师将与他们再无关联。
“将军放心!弟兄们深知此次行动身负太孙重望,决不敢有丝毫大意!”
“好!!!”
张荣大声叫了一声好, “传令下去!本将要亲率本部三千人赶往台州,另外再传命给台州卫、宁波卫、定海卫以及衢州千户所!让他们水陆夹击,集全力封锁就近出海口,定不能放跑一个倭人!”
“卑职领命!!”
在张荣从全力率人赶往台州的时候,两千多名倭寇已经分成了好几股开始肆虐台州府。
此时的日本正处于南北朝混战,有不少失意的武士、商人、浪人看中了大海对岸的大明及高丽,其中以大明为主要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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倭人虽然人数多,但此时的倭患还远不及嘉靖年间的动辄万人之数。
有人的地方就有利益,因为洪武皇帝的杀性太重,商人再是贪财也没几人敢明目张胆地和倭寇、海盗做生意,此次行动完全由倭人和海盗组成。
“知府大人,时隔不过数日,倭寇再次来袭,如放任自流,我台州府不好交待啊!”
听到通判的话,台州知府李希年也是眉头紧皱。
现在正是要命的关键时候,他台州府可不能在这时候出差错,宁波知府已被太孙亲自在降旨训斥, 虽然没有被革职查办,但仕途基本算是完了。
受此影响,太孙直接以储君之名强力干预浙江、福建两省倭事,并派出了航海侯张荣总督两省战事,可谓天威已至。
这次要是再出现像宁波府一样的损失,那他李希年被押送南京问罪将是必然之事,不由得他不着急。
“倭寇实属可恨之极!!马上集合各县差役,本府要亲自挂帅助战!!”
为了保住自己的仕途和小命,李希年也是拼命了。
他才刚过而立之年,正是仕途一片大好的时候,现在倭寇侵犯他的治下,破坏他的政绩,简直犹如杀他之父母,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忍了。
而且如今正是在太孙面前博眼球的时候,宁波府没赶上,那是宁波知府愚蠢,他是绝不会犯这种错误的。
只要此战他能表现出色,定能进入大明储君的视线,到时别说浙江左右参政,就是一步进入中枢也不是没有可能。
另一边,正在台州境内劫掠的倭寇还不知道连一州知府都亲自上阵了,此时有一伙人正为发现一个村镇而洋洋得意着。
虽然人数只有两千多人,但却分成四五股分头行动,多年劫掠让他们从中总结了不少经验,大县基本不会碰,只进攻偏远小县和村镇,而且抢完人口和财物便走,再一把火烧个一干二净。
“呀斯得给!!”
随着倭寇首领的武士刀向前一指,其身后人群便爆发出恶狼一般的嚎叫声,直接向村镇冲了进去。
倭寇来袭自然让这个小镇上的人群集体慌神。
虽然是第一次遇上倭寇,但大明在沿海都有宣传倭寇的种种惨绝人寰的手段,虽然紧张,但镇上不管是青年还是老年都抄家伙上阵了,就连妇女为了保护孩子也选择了上阵拼命。
“噗嗤!!”
刚交手,一个倭人的武士刀便贯穿了对面成年男子的胸口,鲜血不停地从胸口处滑落。
“哟西!!”
得意的笑声从倭寇的嘴中传出,显然是对自己的刀法感到满意。
然而没等他得意多久,一把叉子也同样从背后穿过了他的腹部,连大肠都被带了出来,两人双双陨命。
一时间,惨叫声此起彼伏,但基本上都是倭寇在肆意屠戳。
村民虽然经过训练,但到底还是人数太少,也比不上倭寇装备精良,战斗没有半个小时就结束了。
“啊!!”
变故突起,一支利箭穿过一名倭寇的身体,带出了一声哀嚎。
就在倭寇打扫战场的时候,就近的差役总算是有数十人赶到了。
虽名为衙役但这些人再不是原来的那一群人,而是从中央军退役的精兵。
因为宁波府的事情成为了朱允熥的心病,所以浙江和福建是此次分配的集中地,足有三万人分到了这两个地方,只是大明太大,人数虽多,但对于两省来说也只是杯水车薪。
看到镇子里的惨状,到来的四十六人全都出离愤怒了,遍地的残肢让他们睚眦欲裂。
“兄弟们!!保家卫国的时候到了,杀光这些畜生!!”
面对十倍之敌,老兵们没有一人退缩,按照军队的打法,四十六人呈品字形冲出入了敌阵。
“呀斯得给!!”
倭寇首领也不甘示弱,毫不犹豫选择了战斗。
武士刀虽然锋利,但与拿着长枪的老兵还是有明显的差距。
日本的武士刀脱胎于唐刀,其锋利程度虽然远远强于此时大明兵卒所用之刀,但却是被战争所淘汰的东西,对于真正经历战争的人来说,它就是一把华而不实的玩具刀。
其锋虽利,但只要击打在浑身是铁的东西身上,只能是断裂的结局,这也是唐刀为什么没有流传下来的原因。
战场上讲究的是一寸长一寸强,刀可以没有,但绝不能没有枪,更不要说大明这几十年还都给军队配备了专属的大刀,只是质量远远比不上昂贵的武士刀而已。
“八嘎!!”
见到自己人不停地倒下,倭寇首领看不下去了。
高手一过招,便知有没有,眼前这些明人哪里是普通差役,分明就是一伙百战精兵,与之前遇到的官差简直是天壤之别。
近五百人啊!就算是损失了几十人,也还有四百人之多,为什么打成了这样?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何这些人如此英勇善战?
第一百一十二章 以一敌十!
朱允熥让裁撤下来的老兵先一步扎根沿海的决定是正确的。
他的本意是稳定全国各地的民情民意,然后再视情况扫除大明境内所有的宗族势力,为自古以来都没有达到的皇权下乡做准备。
可以说大明警备部的成立,将会由它开始,慢慢改变整个大明朝的政治格局。
借助深耕于大明各州县的警备部队,朱允熥不仅可以从容面对层出不穷的宗族势力,更可以有效应对各地的造反势力, 可以说不管是在政治、经济、军事还是民生上都是一举数得。
而这一手也大大符合老朱的心意,让老朱见识到了他嫡孙的手段。
军人有退路,百姓有保障,地方有影响,这些全都击中了老朱的软肋,所以他才会在朱允熥改兵部为警备部这件事上, 连提都懒得提一句,实在是这一步走得太漂亮了,他怕说多了会干涉到爱孙的想法。
如今朱允熥的想法还没有得到落实,可沿海的百姓却因为朱允熥的决定得到了实惠,不得不说这是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
虽然只是小战,但这一战必将奠定警备部在大明所有人心中的地位,朱允熥也再不需要张荣这一战来宣扬他的功绩,因为有了大明这些退下来的百战之兵,大明的沿海。。。稳了。
小镇上的战斗已经打了半小时,可在四十六人齐心协力之下,愣是稳住了战局。
战争总有伤亡,原来的四十六人已经变成了三十四人,虽然损失了十二人,可倭寇的四百多人却只剩下三百多人,这是真正的一比十,遍地都散落着倭寇的尸体。
从战场上活下来的精兵不是倭寇所能比的, 虽然都已年逾四十,但精神却是比年轻人还要亢奋, 时隔多年的鲜血洗礼, 让他们感觉又回到了曾经的那个战场。
“哈哈哈!!痛快!!真是痛快啊!!!十二年了, 总算有我郭老四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看到倭寇被杀得已无一人敢上前, 为首的郭老四仰天大笑,其状若疯魔的样子,更是令倭人胆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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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大明开始大量启用新兵上战场,郭老四已经好多年没有参与过北伐之战了,这一刻他感觉再次回到了曾经那个金戈铁马的战场,虽然没有马,但却有足够的敌人让他杀。
从南方到北方,他这一路不知道参加了多少次战争,多得他早已经数不过来,身边的兄弟换了一个又一个,可他还是顽强地活到了现在。
以他的功绩早就可以跻身百户之列,然而能打的实在是太多了,他郭老四虽然自认为不弱于人,但在军中并不起眼,比他更能打的多得是,这些人都没能混个百户,他自认也没这个能力。
“欺软怕硬小矮子们!!你们怕了吗?爷爷我还没有尽兴呢!既然你们不打,那就换爷爷来打你们!兄弟们, 上!!宰了这群畜生!为死去的兄弟和村民们报仇!!”
“报仇!!!”
佐藤小野看到三十四人竟敢向他们主动发起攻击, 内心受到了震骇是巨大的。
大明的卫所之兵他不是没有遇到过,可和眼前这些人比起来差得太远。
他能混到如今首领的位置,就是因为与卫所之兵作战勇猛,才引得不少人前来投靠,如今这个不败的神话还能维持下去吗?
“顶住!都给我顶住!你们这群懦夫,武士道的精神不容侮辱!”
身为首领的佐藤小野都产生了惧意,他手下的人就更不要说了。
什么武士道精神,他们来大明只为财富跟女人,要是把命搭了进去,再多的钱和女人也享受不到。
进攻的郭老四虽然不知道这些人在说什么,但他深知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之前人数太多他找不到机会,现在倭人的队伍开始后退,他直接就把目光死死地盯在了佐藤小野的身上。
“西内(死吧)!!!”
佐藤小野看到郭老四的目标直指他本人,顿时双手握紧刀柄,一刀劈了过去。
现在战斗僵持,双方都知道首领一死,会给自己的队伍带来巨大的打击,成败在此一举了。
“叮!”
武士刀牢牢地砍在了郭老四的铁枪之上,铁枪没事,昂贵的武士刀却砍出了一道缺口,这还是他武士刀质量极好的原因,换成其他人的,应该已经断了。
郭老四没有放弃这个一闪而逝的好机会,战场上的真功夫是用来杀人的,对敌他从不会有任何的仁慈,因为仁慈的人活不到现在。
“噗嗤!!”
两声兵器入肉的声音响起,只见郭老四竟然用右手抓着武士刀死死地压在了自己肩膀之上,伤口深可见骨,这是失去平衡的必然结果,所以他选择了从容应对。
而他的左手也在这时拔出了腰间的大刀,给藤原小野的心脏来了个刺穿。
以伤换命,郭老四丰富的战阵的经验,让他在人多势众的情况下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洗。。。个秀!!”
藤原小野死时都是满脸的难以置信,叫了一声倭人专属的‘可恶’之后,不甘地倒在了地上。
“快!!杀他们!!”
尽管身受重伤,但郭老四还不忘给死去的兄弟和村民报仇。
见首领都死了,其他倭人哪里还敢接战,当即鸟作兽散,直接跑路了。
在这些倭人的眼中,郭老四简直不是人。
“不用管我!倭人已经溃败,都是死人堆里出来的,如何追杀溃军用不着我教吧?”
郭老四没有在意自己的安危,第一时间下令追击败逃的倭人。
等到众人都走远后,郭老四这才将大刀插进土中,摇晃的身躯一屁股坐在了藤原小野的尸体上,脸上露出了一个痛苦的笑容。
这点伤痛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只是二十年过去,再添一道伤疤让他有点不适应,然而他却找到了那种久违的兴奋。
鞑子被赶回了草原,金陵周边也再无战事,这种久违的感觉让他无比怀念。
虽然金陵已经改名叫南京,之后又改名叫现在的京师,但他还是喜欢金陵这个名字,因为当年入城时,他跟着大帅朱元璋一起抬头看过城墙上名字,当时给他就记住了‘金陵城’这三个字。
那时他还是一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兵,那也是他人生第一次识字。
“嘿!!”看着不远处倒下的十二个同袍,郭老四这一声轻笑显得很是凄凉。
“又走了十二个,还真如太孙殿下所言。。。咱们再一次负重前行了呢,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才刚来不久你们就走了。。。知道吗?你们辜负了殿下的厚望。。。可都还没有成家呢。”
郭老四看着不远处倒下的同袍,一个人念叨了许久。
面对身边茫茫数百具尸体,他没有一点不适应,这种场面他早就习以为常,数万具尸体呈现在眼前的场景他都见过好几回,更不要说眼前的这一点点。
第一百一十三章 初战告捷!
逃命的倭寇也算是倒霉,正巧与台州知府李希年带着的三百人撞上了。
知府是没有卫所指挥权的,短时间能凑出个三百人出来已经是极限。
让李希年震惊的是他居然看到几十个人在追着数百倭寇杀,这真是让他大开了一回眼界。
从幼年开始他就一直听着倭寇的凶残长大,这么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凶残的倭寇狼狈溃逃。
“杀!!给我杀!!放箭!!!”
刚行动就遇上了倭寇,李希年心里那叫一个激动。
他知道这是天下掉下来的功劳,战报呈到京师之后, 他李希年就算是进入了储君的视线了。
箭雨一波接一波地齐射,让本就狼狈不堪的倭寇更加痛苦,逃命的方向也变得慌不择路,不少人直接选择了跪地投降。
连人数上的优势的都没有了,他们已经看不到逃出生天的希望。
这边的李希年捡了个大礼包,另一边的张荣也不甘示弱。
他将三千人分成了十股,四处张网之下,就为了不让有一个倭寇逃脱,花再大的代价, 他也要做到将来犯的倭寇一个不留。
说来也巧,张荣与倭寇相遇的地方正是离台州不远的花街,这地方现在还没什么名气,因为戚继光此时还没有出生。
虽然张荣不是戚继光这样的杀倭专业人士,但从小耳濡目染之下他对海事和倭寇丝毫不陌生。
如今狭路相逢,他没有多说一句话,直接就对倭寇发起了攻击,对于必死之人,他连给个好脸色都欠奉。
“砰、砰、砰。。。。”
专业军队出手,放出来的就不止是箭矢了,而是火铳和弓箭的联合攻击,仅一轮攻击就打得倭寇抱头鼠窜。
现在大明的卫所制还在发挥它的积极作用,和一百年后那个机构臃肿,缺少训练、大吃空饷的卫所之兵有着天壤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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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很多人都是初临战阵,但对于打仗他们从不缺乏必胜的信心。
这种信心是建立在大明军队战无不胜的基础上的,将军虽已年老, 但所留下的余光依然还在发热。
蓝玉的封狼居胥,更是将大明武人的心气提升到了极致。
三百人对五百人的战斗没有任何悬念, 完全是一边倒的屠杀,整场战斗仅持续了半个小时不到就落下了帷幕。
被俘虏的倭寇仅余一百多人,其他的全部都被杀死,没有一个活口,而明军阵亡的仅仅九人。
“将军饶命啊!小人原是台州府人氏,此次劫掠完全是被倭人逼迫,还请将军明察啊!”
张荣正在指挥手下打扫战场,突然听到不远处有求救声传来。
转头一看,就看到一个年不过三十的青壮正用可怜的眼神看着他。
对于甘愿与倭寇为伍的人,张荣是打心底里看不起的,不管是什么原因。
“哼!好一个为倭人所逼,我来问你!你是不是张士诚败军之后,想要以我大明子民之名苟活性命!”
“冤枉啊将军!小人怎会是这等罪人之后,洪武二十二年倭寇掳走我等一千余人,小人正是其中之一。”
不管眼前之人如何诉说,张荣的脸色都没有丝毫变化。
君命已下,这些前来劫掠的人无论是何原因,都注定难逃一死。
“不必多言!这次我张荣奉大明储君之命前来剿倭, 君命不可违, 凡劫掠我大明之贼者!!一个不留!”
求饶的青年男子这才明白为何眼前之兵有如此战力, 原来是来自京师的精锐之兵。
新上任的大明储君他有所耳闻,不过一个十几岁的孩童罢了,没想到一上任就要拿倭人开刀祭旗。
“哈哈哈!!!好个一个不留啊!!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杀性,真不愧是朱重八的后代,那小儿是要把我们赶尽杀绝啊!”
听到张荣坚定的话语,刚才求饶的青年也不装了,他就是张士诚部将的后代,名为张怀义。不仅如此,他还是张士诚胞弟张士德最小的儿子,当年常州城破时他才刚满月。
从他懂事起就只能看着茫茫大海,虽然知道故乡在何处,却只能借助海盗的身份踏足那片陌生的地方,成为人人喊打的对象。
“果然是张士诚的余孽!此等把戏岂能逃过太孙殿下的慧眼!来呀!此贼讪谤皇上与太孙殿下,实在是罪不容诛,将此贼交予台州的锦衣卫,行千刀万剐之刑!”
张荣没想到还真遇上了张士诚部下之后,既然眼前之人如此年轻,那就说明张士诚当年那些部将贼心不死,如今遇上了绝没有放过之理,更不要说这些人竟还勾结倭寇,那更是罪加一等。
听到即将落入锦衣卫之手,张怀义当场便要咬舌自尽。
虽然从小漂泊在海外,但他太清楚锦衣卫的手段了,整个大明都闻之色变,更不要说他这等叛贼之后。
“咔擦!”
一声脆响,张怀义的下巴直接被卸掉了,很明显他身边的老兵发现了不对劲,及时阻止了他的咬舌之举。
“现在知道怕了?晚了!!倭寇害我沿海之民无数,人人得而诛之,你既是张士诚部下之后,不仅不思己罪,还为祸自己乡里,简直是罪无可恕!”
“噗嗤!”
愤怒之下,张荣直接挥刀砍下了一颗从他不远处押过的倭寇脑袋。
众人还没搞清楚发生什么事,一颗圆滚滚的头颅就掉滚落在地,武士的秃头造型在滚落的过程中来了个翻盖,横样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带走吧!这些畜生反正都要死,留几个活口明正典刑就可以了,要不了那么多人。”
张荣擦拭了一下刀口上的鲜血,毫不在意地说道。
反正都一个不留了,砍个脑袋消消气也好。
初战告捷,张荣没有停留在原地,带着剩下的二百多人向着下一个目的地赶去。
也在此时,朱允熥赦免张士诚残部的诏命到达了台州,上面加盖的还是皇帝的玺印。
张怀义被押送到台州城门口时,恰好看到了诏命。
当看到大明要赦免他们这些人的罪责之后,他的内心五味杂陈。
他没想到新任的皇太孙会有如此魄力,也如此地精于算计。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赦免他们,他知道他们与倭人的内讧是肯定的事情。
而且此诏命一出,他们自己人也将不再是一条心。
没有人喜欢一直漂泊在大海之上,如今能有机会认祖归宗,肯定会有人向朝廷告密。
此举还真的是一箭双雕啊!
第一百一十四章 我要见皇太孙!
张怀义很幸运地撞到了朱允熥的枪口上。
与老朱主张霸道不一样,朱允熥喜欢杀人诛心,他要让所有敌人都输得心服口服。
军事上他要把强敌一一打服,心理上他要让敌人一一臣服。
他很清楚就大明现在这种防御的措施,倭寇犯边一百年都不会消停,所以他要主动出击。
打造能够远洋的海船需要时间,因此他就把主意打到了张士诚残部的身上。
说是残部, 实际上这些人已经与海盗无异,既然是同行,那倭人的落角点这些人肯定清楚,杀完了这一波,沿海至少能有好几年的太平,到那时就是大明海军主动出击的时候了。
当四名押送军士停下不走后, 张怀义就知道到地方了。
抬头一看,却发现是一处很陈旧的宅子, 虽然已经经过简单的装饰, 但他一眼就看出这里应该被废弃了许久。
他怎么也想不到威名赫赫的锦衣卫会在这种地方办案,就算办事的人需要隐秘,但办公的地方也没必要如此夸张啊!
张怀义不知道的是,从洪武二十年开始锦衣卫就在走下坡路了,到洪武二十五年的锦衣卫已经被裁撤了不少卫所,这也是蒋瓛迫不及待要向朱允熥表忠心的原因。
老朱需要锦衣卫给朱标摘刺,所以锦衣卫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权势滔天,然而朱标的强势却远远不及老朱,因此锦衣卫的强权就显得很是碍眼了。
裁撤锦衣卫本来只是老朱一句话的事情,之所以没有完全撤掉,那又是老朱留给朱标的一项提高威望的手段,可惜这些和朱标再没有关系了。
朱允熥的到来,让大明朝堂的情况发生了巨大转变,不管是蒋瓛还是全体锦衣卫成员, 个个都像是打了鸡血一样。
谁也没想到大明位置最正,人心最盛的太子爷会英年早逝。
如此一来,不管是锦衣卫还是整个大明朝的文武百官,权力都将要进行重新洗牌, 谁入了新任储君的眼,那谁就是接下来的从龙之臣。
这也是朱允熥开口向锦衣卫要人时,连心机城府深如蒋瓛的这等老阴逼,都差点失态的原因。
而朱允熥也没有让锦衣卫和大明的全体武勋失望,上位之后,不仅开始大肆收拢军权,就连锦衣卫也分到了一杯羹。
原来被裁撤掉的卫所开始秘密复苏,没有恢复盛况,那是因为朱允熥还不想太刺激文官的敏感神经,他真正需要的是情报,而不是一天到晚想着要去整死哪个不开眼的文武大臣。
“你既是张士诚的残部,想必城门口的赦命应该看过了吧?算你小子运气好!”
领头的锦衣卫百户看着张怀义说了一句之后,当即起身朝京师的方向拱了拱手,样子很是尊敬。
“我大明皇太孙殿下有海纳百川之心,只要你说出那些倭寇在哪个海岛藏身,我冯双保你性命无忧!”
重新回到百户的位置上,冯双现在做梦都想立功。
虽然才开张不到五天时间, 但只有失去了才知道珍贵,台州百户所重开,他激动得两天都没有睡觉。
他现在觉得好运来了真是挡都挡不住,前脚还在想着如何立功,后脚就有张士诚的残部自投罗网了。
至于人要不要杀,那就全看上面怎么想了,锦衣卫干的就是没底线的活,现在的信誓旦旦,马上就可以反悔不认。
上面的意思很清楚,太孙殿下要的是彻底摸清倭寇的藏身之处,而后将其一网打尽,其它任何事都是小事。
“我!!”
一口口水吐出,张怀义却是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因他的下巴被卸掉了还没装回去。
“咔擦!”
冯双看到张怀义的样子,当即就明白了所有,很轻松就将下巴给恢复原位,手法很是老练。
“看来还是个硬骨头,不过据我冯双多年的经验,咬舌是死不了人的,在锦衣卫面前,我劝你还是绝了这份心思,就算无法开口,不是还有手吗?一样能写下来,所以还是免了这皮肉之苦为好。”
“你也看到了,这人的骨头啊!很是脆弱!人体共有两百零六块骨头,当然也有人天赋异禀,达到了两百零八,而我冯双能做到卸下九十根而保人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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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双说到这里,眼神变得有些兴奋,很明显是想起了当年的峥嵘岁月。
“与你说这些也没有别的意思,既然太孙殿下有意赦免你等之罪,那咱们就省了中间的过程,直接开门见山吧!真动起手来,我不好向上面交差,你也扛不住锦衣卫的大刑。”
对于朱允熥钦点要拿下的张士诚部将之后,冯双还真不敢上大刑,好不容易碰上这么一个,要是最后没能得到有用的东西,他怕被李敬忠那伙人给剥皮。
他深知强中更有强中手,如果说专注办案的锦衣卫个个手段毒辣的话,那李敬忠的手段简直是非人所能为,在锦衣卫当中都是阎王一样的存在。
更离谱的是,他听说这些都是指挥使蒋瓛教的,只是从来没有人亲眼见过。
锦衣卫现在能够逐渐恢复元气,全都是皇太孙在后面一手推动,要是人有了还拿不出成绩,恐怕连顶头上司蒋瓛都会忍不住亲自动手,这样的情形,他想想都觉得可怕。
面对冯双的威逼加利诱,张怀义的内心动摇了。
反正都会有人告密,他再保守这个秘密也没什么意义,只会激怒眼前之人,虽然没有亲眼见识过所谓的锦衣卫大刑,但眼前之人双眼中的兴奋是藏不住的。
“好!我说!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见不费吹灰之力来人就妥协了,冯双真的高兴,双眼都弯成了个月牙。
这件事办好了,不仅全体锦衣卫脸上有光,他冯双说不定还能借此事入皇太孙的慧眼。
不得不说,朱允熥上位之后大明朝的风向就变了,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朱允熥一个人身上。
老朱放权的力度前所未有,如今的朱允熥虽没有皇帝之名,却已是皇帝之实,但凡能扯上点关系的,都希望能够得到朱允熥的青睐。
可以说大明朝除了藩王之外,所有人都在为朱允熥一个人服务。
“吧唧!”
心情愉悦之下,冯双坐回椅子上美美地喝了一口去年的陈茶。
看了看杯中的茶水,他觉得浙江锦衣卫的待遇在此事完结后,也该跟着提升提升了。
“你说说看!只要不是什么大事锦衣卫都能摆平!”
“我要见皇太孙!”
“噗!!!”
听到这个叫不名字的丧家之犬要见皇太孙,冯双直接就是一口茶水喷出,就连杯子都被打翻在地还不自知。
第一百一十五章 惊现杨士奇!
看到冯双失态的样子,张怀义感觉很是解气。
他并不觉得皇太孙有什么了不起的,要是当年赢的是他伯父,他现在也该是大周朝的郡王了。
乞丐都能当皇帝,凭什么盐枭就不行?
只是成者王侯败者寇,他沦落到今日这个地步,只能说时不予我。
不得不说认知这个东西真的很可怕, 人往往都是被自己有限的认知所束缚。
张怀义虽然识文断字,但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朱元璋能赢完全是靠运气,而他伯父张士诚才是真正的天命所归。
殊不知陈友谅还有那个可能,但张士诚却是完全没戏,虽然很得人心,可自己不争气能怪谁?只想着偏安一隅,被灭是早晚的事情。
“你说什么?你要见太孙殿下?”
震惊过后, 冯双再次朝京师的方向拱了拱手。
想他三十多年的人生都还没见过皇帝一面, 更不要说皇太孙了,就连京师他都只到过三回。
他是真不知道眼前这个丧家之犬是怎么说得出这种大言不惭的话来的。
能够赦免这些人的戴罪之身已是天恩浩荡,居然还妄想着见皇太孙?这种人真是撒十泡尿都见不到自己的真容。
“没错!我要得到皇太孙的亲口承诺!”
确定眼前之人不是在开玩笑后,冯双脸色当场就黑了下来。
他觉得这人真是海风吹多了,已经连东西南北都无法分清,能说这种话的人完全就没有脑子,一品大员要见储君都需要提早奏明,你一个海匪算什么东西?
“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张怀义!自幼也算是饱读诗书。”
看着张怀义正经行礼的样子,冯双是真的被气到了。
要不是有重任在身,他当场就想给张怀义尝尝锦衣卫的特色,好让这个饱读诗书的废物知道,人也是可以烤熟的。
什么狗屁的饱读诗书,要真那么有学识,就说不出如此无知的话来。
“行了,你的要求我答应了,为了证明本百户不是言而无信之人,本百户马上安排你前往京师, 倭人的落角之处你也可以边走边写,但进入东宫之前必须写完, 你觉得怎么样?”
冯双深知人性的恶处,既然动刑有风险,索性直拉把张怀义的警惕之心降到最低,到时就算走到东宫门前又怎么样?皇宫才是锦衣卫的大本营。
李敬忠那种传说中的手段他没见识过,但到了皇宫,是人是鬼都要把知道的东西吐出来,两相印证之下,他不相信还能出错。
张怀义虽然不笨,但朱允熥的赦免诏书将他的防备心降到了最低,常年局限于一岛之地,他的认知出现了极大的偏差,说是井底之蛙都不为过。
与张怀义一同出发的还有李希年和张荣的捷报,虽然不是多大的战果,但好歹也是连战连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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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允熥还不知道他和老朱共同期待的捷报就要到了,批完一半的奏疏之后他便准备再次拜访徐辉祖府上。
上次他就已经和这两兄弟说好了,不管谁去京外练兵,都必须留一个人在府上, 不然他还怎么装?
“快滚!!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是皇家钱庄!岂是你这等身无分文之人能贷款的?”
路过皇家钱庄时, 朱允熥发现一个年轻人被里面的伙计给推了出来。
如今的皇家钱庄再不是原来的皇家钱庄了,可以说是日进斗金。
虽然还是没什么人贷款,但他旗下的皇家商会却是钱庄最大的债主,尽管钱庄还没有开到应天周围的浙江、江西、河南等地,但商会却是开到了周围人口最多的州府。
独门生意才是最赚钱的,仅靠盐、铁这两项就足以让商会活得无比滋润,更不要说还有各种粮食。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他就是要让所有人见识到大明宝钞坚挺的购买力,只有做到这个,他才敢放开胆子让钱庄往全国扩散。
受到商会的影响,不管是户部名下的钱庄还是内务府名下的钱庄,存银量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增长,光这里面的火耗费,就让钱庄大赚了一笔。
银两已经不再受欢迎了,真正最受欢迎的也不是宝钞和金币,而是银元。
金币普通人很难见到,但是银币却是每个人都能见到的,受欢迎程度可不是说说而已,是真正的硬通货。
虽然负责印钱的大明货币总局往金、银、铜三个币种里都掺了点东西,但成色也比原来的要足,这里面自然也就产生了火耗费,这是毫无风险的纯暴利。
“这位兄台,何故如此?莫非钱庄不予兑换?”
朱允熥觉得是钱庄店大欺客,开始膨胀了,忍不住上前询问了一句。
要真是如此,那他就不得不让范统再给这些人上上课了。
摔倒的青年起身掸了掸身上的尘土说道:“这位小兄弟误会了,听人说钱庄一直都有一个叫贷款的业务,杨某这才想来碰碰运气,没想到还要有同等的抵押物,是杨某孟浪了。”
看着眼前青年摇头叹息的样子,朱允熥顿时哭笑不得。
要是没有抵押物,那钱庄的坏帐就不是一堆两堆了,而是开不开得下去的问题。
清酒红人面,黄金动道心,他从没想过仅凭皇室的招牌,就能抑制住人心的贪婪,要真是这样自古也就不会有王朝更迭了,更不会有什么昏庸无道。
“这位兄台是初到京师吧?当知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啊!如有困难,可去府衙告知,官府自会安排活计让兄台自食其力的。”
大明有籍贯的限制,没有路引是不可能到处流窜的,除非成为流民。
“呵呵!有劳小兄弟费心了,杨某在京师还有一两位熟人,只是不想麻烦亲朋罢了!在下杨寓字士奇,不知小兄弟如称呼?看面相小兄弟当贵不可言呐!”
一声贵不可言让郭图和胡六两如临大敌。
虽然周围有数百锦衣卫好手,但如此近距离,要是这个叫杨士奇的人图谋不轨的话,很难把握尺度。
“杨寓?杨士奇?你说你叫杨士奇?”
骤然听闻眼前之人叫杨士奇,朱允熥眼神颇为惊讶。
他没想到朱高炽父子俩的首辅大臣让他给遇上了,他都还没去找人,没想到人自己送上门来了,要是把朱允炆也算上的话,此人真说得上是六朝老臣了。
要是没记错的话,此人应该还在湖广教书才对,不知道为什么跑到京师来了,还是说他的记忆出错了?
朱允熥觉得这次回去后,有必要让锦衣卫对建文永乐这两朝的名臣进行一次详细的摸底,好做到心中有数。
第一百一十六章 小子蔫坏!
杨士奇出现在京师并非朱允熥记忆出错,而是他自己想来看看。
至于来京师的原因,当然是被朱允熥强力的施政措施所吸引。
他自幼丧父,年幼时曾一度改随继父姓罗,因继父罗性官至德州同知,也算一直处在官宦之家,所以他对仕途有着别样的热衷。
尤其是目睹继父得罪权贵而被流放戍边, 更加深了他对权力的执着。
得知朝堂剧变,今年已经二十七岁的杨士奇再也坐不住了,他打算来京师碰碰运气。
之所以跑到皇家钱庄来借钱,就是想知道宝钞改制的效果,要是真的能身无分文就能借出钱来,他正好可以上书直言弊病, 只可惜凭他所学,对于皇家钱庄的所作所为挑不出一点毛病。
他知道任何事都有破绽, 但是商业不是他的强项, 只能从政策上着手,然而还是一无所获。
现在正值皇太孙大肆收权改制的阶段,想入太孙之眼,就必须有过人的本领。
军事上他自认为也有所学,但这东西再过十年也轮不上他来指手划脚,因此只能从政事上着手。
然而令他感到无奈的是,皇太孙所行所思皆与常人大不相同,那是既有武人的作风,又有改制政体的野望。
虽然继任储君之位还不到一个月,但强势的作风已令世人皆惊。
洪武皇帝的集权行为已经够过份了,还为此搭进去了数万人的性命,皇权可以说已达古往今来之鼎盛,如今储君还要集权, 这是要顺天者倡逆天者亡吗?这也太霸道了。
杨士奇心思百转的时候, 朱允熥也认真打量了一番杨士奇。
“杨先生应是读书人吧?据我所知,大明有黄册, 且十年更始, 无官凭路引不得出, 杨先生此来京师所为何事?”
朱允熥没有自报姓名,而是追问起杨士奇来京的原因。
相比于杨士奇的鼎鼎大名,他更想重用一下将来推荐杨士奇入翰林的王叔英。
都说人以类聚,物以群分,王叔英作为方孝孺的至交,对国家的忠诚同样不输于方孝孺,靖难之时,此人可以说是全家殉难,而且都是自杀的那一种。
这世上从不缺有能力的人,真正缺的是文臣武将的铮铮铁骨,只是这些人不懂得人情世故,往往会为上位者所不喜。
国难思良将,板荡识忠臣,他不希望这些人就这么埋没了。
方孝孺已经被他提拔到右都御史的高位,官居二品,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他在安插自己的亲信,实际上他知道这个位置是方孝孺最好的归宿。
有才学不一定就代表有能力,让方孝孺在这个位置上去寻找他心中的正义, 也算是全了他的毕生之志。
但仅有正义耿直的左右都御史是不行的,他真正需要的是像于谦那样能力挽狂澜的名臣,这一点不管是眼前的杨士奇还是方孝孺都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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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兄弟当是名门之后吧?不仅对钱庄之事有所涉猎,更是对大明的里甲之制都有耳闻,真可谓少年英才,要说不是名门之后,杨寓断然不信。”
“呵呵!”
对于杨士奇的吹捧,朱允熥微微一笑。
他要是连这点皮毛都不知道,那这储君当得就是误国误民了。
他也没想到会在这节骨眼上碰到三杨之一的杨士奇,既然遇上了,他决定好好考校一下。
“杨先生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这京师之地卧虎藏龙,就算是名门之后又能如何?天子脚下,何来门楣?”
朱允熥的一声‘何来门楣’让杨士奇的眼神有些发愣。
话是这么说没错,皇帝威加海内,理论上确实可以这么理解,但能说出这种话来也是需要底气的,非皇亲国戚,当朝重臣,绝不敢如此藐视。
“是极!是极!不瞒小兄弟所言,我这次入京正是想要一睹太孙殿下的新政之风,宝钞之弊由来已久,没想到不过旬月就已重新焕发生机,非贤君所不能为啊!”
杨士奇已经断定朱允熥来头不小,所以他也不打算藏着掖着了,说不定进了这位小少爷的法眼,回去就会向家中长辈推荐他到御前。
“哦!此言倒是新颖,京中盛传太孙殿下作风强势,改制更是雷厉风行,如何到杨先生口中就变成贤君了?不应是霸道之君吗?”
“此言大谬也!”杨士奇当即就挥手给予否定。
他觉得他这回应该是遇对人了,说皇太孙霸道并不为过,但既然是大家都认可的事情,那他杨士奇便应标新立异,从旁做出更令人心服的观点。
霸道为辅,王道为主,这才是应天和人。
“在杨寓看来,太孙殿下的霸道只是表面,根本原因在于太孙殿下有自己的治政之策,虽然殿下年幼,但殿下对于国政早已了然于胸,因而才会如此强力推行新政!如今结果一目了然,新政已经开始焕发生机,物价已然平稳,这便是我称殿下为贤君的原因。”
“此乃惠及下天万民之举,如何称不上贤君?”
见杨士奇绝口不提军制,朱允熥就知道这人在避重就轻偷换概念。
宝钞上的改制哪比得上军机处及大明警务部的成立,与这两者相比,前者根本不在一个层次。
虽然他认为宝钞改制才是最重要的,因为这事关百年大计。
但自古以来军权才是最令人忌惮的东西,没了这军权作为助力,任何改制都是空中楼阁,不堪一击。
他知道与方孝孺相比,眼前的杨士奇更适合混官场,也更能领会上意。
“听杨先生这么一说,似乎皇太孙确实很厉害啊!不过大明已有五军都督府,为何太孙殿下还要另设军机处呢?”
“这。。。。”杨士奇闻言一时语塞。
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如此明显的君主集权他不信眼前这个少年看不出来。
有些东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就行了,在京师之地谈论皇太孙集权,这不是凭空招人非议吗?
想他杨士奇尚无功名在身,如何能妄议军制?更不要说如今军政已经分家,兵部都改名警务部了,所起到的作用无非就是作为一个政事和军事的沟通渠道。
接下来肯定是皇太孙亲掌军机处,与文臣再无丝毫瓜葛,妥妥的军政大权只集于一身,一旦深处人心,那皇太孙的威望必将直逼洪武皇帝。
要是再借此打几场胜仗的话,那只有极少数帝王才能做到的赫赫武功,可就加于储君一身了,这与他刚才所言的东西完全是背道而驰。
这小子蔫坏啊!
第一百一十七章 授官!
朱允熥的一番话让杨士奇陷入了进退两难之中。
倒不是他不敢说,而是他看出了朱允熥的不简单,因此想要留下一个能干的印象。
本来以为少年之人心性未定,卖弄一下才学就能混过去了,可事实却出乎了他的预料,眼前之人虽是少年,却绝不是他三言两语就能糊弄过去的。
“怎么?这个问题对杨先生来说很难回答吗?”
“不!不!不!”心有所求的杨士奇下意识地摆起了手。
要是换成平常他是不可能如此失态的, 但天下间也只有无欲无求的人才能做到这一点,杨士奇显然不在这个行列。
身居高位,匡君治国是他毕生的理想,现在机会近在眼前,所以他失态了。
“小兄弟玩笑了,军国大事我等岂能在此妄议?太孙殿下成立军机处自然是从高处入眼,看到了我等看不到的东西, 将五军都督府纳入军机处管辖,应是要做到军令统一,使我大明之军更具战力!”
杨士奇说到这里,还特意向皇城所在的地方拱了拱手,以显示对朱允熥尊重。
“呵呵!如此说来,太孙殿下是有意兴兵啊!不知杨先生对鞑靼与亦力把里有何看法?”
朱允熥话风转变太快,让杨士奇再次愣住了。
鞑靼还好说,毕竟大明连年北伐打的就是鞑靼,可这与西边的亦力把里有什么关系?不应该是着眼于鞑靼之后的瓦剌吗?
莫非这个少年知道皇太孙接下来的用兵方向?那也不对啊!亦力把里的汗王黑的火儿者继位后与大明关系甚好,两边经贸来往频繁,不打鞑靼和瓦剌,反而跑去打亦力把里?这不是凭空树敌吗?
虽然才二十几岁,但杨士奇对大明的外患了解得很是清楚。
不仅是他,可以说大明所有的有志之士都没少往军事上下功夫。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想要得到重用,就必须了解君王的喜好, 朱允熥大力收拢军权便是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信号, 稍微有点头脑的人都知道该怎么做了。
“没想到公子还知道亦力把里,是在下眼拙了!”杨士奇把称呼都改了,他已经看出了朱允熥的考校之意, 都是聪明人,再装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杨寓以为,我大明的首要之敌当是鞑靼,次为瓦剌!此二部可随时犯我九边之地不可不防,至于亦力把里。。。需慎之又慎!”
杨士奇本想说没必要把亦力把里放在心上的,毕竟相隔万里之遥,就算打下了也守不了多少年,何苦去做这么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呢。
奈何他摸不清朱允熥想要干什么,只能用模棱两可的话敷衍过去,没说要打,也没说不可以打。
“哈哈!!有句话叫不见兔子不撒鹰,说的就是杨先生你啊!慎之又慎。。。。嗯!这个词用得好!”
杨士奇的回答没有出乎朱允熥的预料,亦力把里是察合台后代建立的汗国,其领土几乎占据了整个新疆,更卡在了丝绸之路的必经之道,对于故土他是一定要收回来的,但不是现在。
之所以问这个问题他就是想看一下杨士奇有没有进取之心。
只是杨士奇年纪虽轻却不缺乏讲官话的本事, 应该是从小就锻炼出来了。
“呵呵!公子说笑了, 在下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亦力把里与我朝交好, 不像是不服王化之辈,陛下曾有言道,不为中国患者.不可辄自兴兵!因此才需要慎之又慎。”
听到杨士奇拿老朱来压他,朱允熥的笑容戛然而止。
他最讨厌的就是老朱整天没事就在那整规矩,立祖训,殊不知这个规矩被文官给玩到了极致,不仅限制了皇权,还大大限制了皇帝的发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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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但如此,就连他的终身大事也是深受其害,这让他如何笑得出来?
“见过公子!”
想什么来什么,朱允熥正准备再刁难一下杨士奇,徐膺绪就从不远处冒了出来,身边还跟着一个小美女,不是徐妙锦还能是谁?
徐膺绪出现在这里很好理解,自然是因为半天没看到朱允熥的身影,这才迫不及待地找了回来。
这件大事就是他一手促成的,要是出了闪失,除了太孙没人保得住他。
锦衣卫虽是提前来到了魏国公府,可却没有看到太孙的身影,这让他很是慌神。
而作为当事人之一的徐妙锦也不敢怠慢,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了上来。
“这二位是?”
看到衣着华贵的徐膺绪和徐妙锦向朱允熥行礼,杨士奇连忙出声询问。
“哦,他们是魏国公府远房的亲戚也姓徐,自幼与我相熟,我姓常,是开国公府的直系。”
听到朱允熥说是开国公府的直系,杨士奇便再无怀疑。
谁都知道开国公府与皇太孙之间的关系,关注国家大事完全就是份内之事,他这是遇上真正的贵人了啊!
来京时他还在想着找谁推荐,现在没必要如此麻烦了,真正的大腿就在眼前,并且还是皇太孙的至亲。
一边的徐膺绪没想到眨眼的功夫,他就变成了自己家里的远房亲戚,当即带着审视的目光看向杨士奇。
既然太孙愿意与这个年轻人说话结交,那就说明这个人有过人之处,就是不知道有几斤几两了。
“杨士奇见过徐公子,徐姑娘!”
感受到徐膺绪关注的眼神,杨士奇连忙向两人行礼。
虽然还是不知道几人的姓名,但杨士奇觉得是自己赚大了,一次便与两位国公府的人结缘,这是无数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
“相逢即是有缘,我看杨先生对这钱庄似乎颇有兴致,货币总局名下正好也有朝廷的专司的民生钱庄,不知杨先生可愿高就?”
徐妙锦都到上门了,朱允熥也就失去了继续考校的心思,既然知道杨士奇有才,他不介意提前让此人走上历史舞台。
将来他治下的大明仅有治政之才是不行的,还要有经济学的头脑,如果杨士奇没这方面的本事,那注定与内阁辅臣无缘。
杨士奇自然不明白朱允熥的深意,但他知道皇家钱庄与民生钱庄有本质上的区别。
虽然都是钱庄,但民生钱庄隶属于户部,是有官职在身的,而皇家钱庄只服务于皇室,各项收支都属于机密,一旦进去了,再想走到前台就难了。
要是换作以前他肯定想都不想就直接拒绝,毕竟商贾之道历来为读书人所不耻,但如今的货币总局却是个香饽饽。
一个负责制钞的长官竟然能官升至二品,仅位列当朝尚书之下,由此可见储君的重视之意。
要是能在里面做出点成绩,那无异于直达天听,这当中的诱惑可想而知。
“既是常公子引荐,士奇敢不从命!”
事关未来前途,杨士奇没什么好犹豫的,当场就应了下来。
他对经营之道可以说完全不熟,但他知道必须要学。
现在种种迹象表明,这很有可能是未来大明的国策,在大事大非的问题上绝不能有任何疏忽。
目送杨士奇被锦衣卫带离,朱允熥当即把郭图召到了身边,“孤记得汉阳知县王叔英与方师交好,你派人去汉阳传孤意,让他就任吏部主事,令到之日即刻赴京。”
虽然知道王叔英也是个铁头娃,但朱允熥还是想让王叔英试一试,明知是忠臣,要是还不加以重用,那他就白来这大明走一遭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时值入秋,朱允熥漫无目的地走在南京的街头,左右两边是徐膺绪和徐妙锦二人。
虽然来了大明接近半年时间,但他走在京师街头的时间却是屈指可数。
高处不胜寒,他没想到有一天会成为大明王朝的储君,未来还会成为大明的第二个皇帝,看了一眼站在右侧的美人, 他是再也不想加班了。
皇帝会短命女色从不是主因,基本上都是被繁杂的国事给拖累的,重来一回,他实在不想再走上辈子的老路,真正的帝王之术其实就是用人、驭人之道,权力要放, 但不能松。
为了让老朱放心,他一直在极力扮演着一个勤政君王的角色, 他有很多的事情想做,但却全都与老朱的想法背道而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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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老人忙碌了一辈子的皇明祖训,他不想一口气就给全部否决,他深知任何事都没有一成不变的道理,到一定的阶段,国家需要适当的调整,而不是被文官拿着祖训在朝堂上口诛笔伐,然后又暗地里损公肥私。
身体虽然还年幼,但他已经做好了把‘皇明祖训’带进坟墓的准备,有些事总需要有人去做,也需要有人去承担责任和骂名,至于身后之名他并不怎么看重,历史自会给他一个最公正的审判。
“允熥哥哥,京师的变化越来越大呢, 户部对商业的支持力度越来越大, 以前很多没见过的新玩意都开始冒了出来,这都是允熥哥哥你的功劳呢。”
让徐妙锦叫哥哥是朱允熥强力要求的, 虽然人小, 但他的心理年龄已过三十,在这个时代做徐妙锦的爹都够了。
倒是边上的徐膺绪是怎么听就怎么别扭,还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后郭图和胡六两,他生怕这种事会传到老朱的耳朵里。
有些事做了才知道后怕,为了保住魏国公府的荣耀,他不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对,但见到太孙已经如此明目张胆,他是真的怕了。
现在的大明天下可以说是皇太孙一个人说了算,但毕竟还不是皇帝,要是皇帝强力干预,太孙不可能为了魏国公府而去违逆自己的皇祖父。
“呵呵!妙锦这你就说错了,这可不是我的功劳,经过二十多年休养生息,如今的中原大地已然承平,朝廷所需要做的就是维护好这个秩序,不让它生乱,再一步步解除对百姓的限制,盛世自然来临!”
“汉代推行的黄老无为之治造就了文景盛世, 这才有了后面的封狼居胥、勒石燕然,打下了明犯强汉者, 虽远必诛的不世功勋!”
“说起来北元能分裂成如今的鞑靼和瓦剌,还多亏了几年前蓝玉在捕鱼儿海的那一战呢!那是我汉人再一次封狼居胥的历史再现!从此北元之名不复存在!”
看着朱允熥坚定的神情,徐膺绪似乎从中明白了什么,蓝玉为什么会去云南至今也有了答案。
太孙之所以下大力气保住蓝玉,除了这位凉国公是太孙的亲族外,最大的原因应该是太孙早就有了自己的军事主张,而蓝玉是继开平王常遇春,以及自家老爹徐达之后最能打的存在,太孙想要借蓝玉之手为大明培养出新的无敌之师。
如此一来军机处的成立就很好理解了。
傅友德兼管了大明军队的思想,常升兼管了大明的军备,李景隆兼管了大明的后勤,还有自己大哥也兼管了大明的军法,这一系列的动作都是为了把军队大权再次分离。
然而这分离却又是相对的,从上到下,只有太孙一人能够将大权牢牢抓在手中,一声令下,整个大明的军队都会以最快的速度完成太孙所交待的任何事情。
他不知道如此高明的权术,太孙是从哪学来的,但这不妨碍太孙已经变得越来越可怕这个事实。
蓝玉在军队的影响力,正在以最快的速度极速流失,他敢肯定,要不了两年,所谓的大将军就只是一个名誉上的大将军,除了只能安心统兵之外,对皇权再无威胁,因为若无太孙之命,他将无法再调动大明的一兵一卒。
洪武皇帝拥有无上的威望,却还担心大明江山受到内部威胁,但太孙却是在以自己方式慢慢扭转这一局面,一改只能靠杀的方式来建立自己的无上威望。
“允熥哥哥也准备效仿汉制,推行黄老的无为之治吗?这与允熥哥哥当前所做之事不符吧?”
徐妙锦已经把自己当成了朱允熥的女人,以前她不怎么关心国事,现在却只想以自己的方式帮到朱允熥。
听到徐妙锦话,朱允熥下意识地想将身边女孩拥入怀中,只是手刚伸到一半又快速收了回来。
这一刻他是真的害怕,他怕这个女孩突然之间就从这个世间消失。
什么事他都敢拿到老朱那里去赌,因为他知道老朱绝不会拿他怎么样。
但他不敢拿徐妙锦去赌,他太清楚老朱做事的方式了,赌输了这女孩今生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随即将双手负在身后,摇了摇头说道:“无为而治?怎么可能!今日之大明绝不能采取这种方式,眼下是前所未有的大争之世!自火器问世的那一天起,无为而治就只能退出历史舞台。”
虽然朱允熥没有再多说什么,但徐膺绪已经大感不虚此行了,因为太孙在无形中帮他徐家规避了未来可能存在的风险。
而对于朱允熥的奇怪动作,徐妙锦轻轻地抿嘴一笑,她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她等得起,要不了几年,身边之人会便会成为大明王朝至高无上的主宰,也必将成为与秦皇汉武并肩的千古一帝。
有夫如此,她对自己的生命反而没那么看重了,她只是想陪着挚爱之人一直走下去,携手看遍大明的山河日月,仅此而已。
“有允熥哥哥在,大明一定会重现汉唐盛世!这一点,妙锦笃信不疑!”徐妙锦说完右手握紧了小拳头,像给自己打气,又像是在给朱允熥打气。
“汉唐盛世?”
朱允熥念叨一声后,停下脚步看了看头顶的天空。
“我要的可不仅仅是汉唐盛世啊!我要的是大明无汉唐之和亲,无两宋之岁币,不割地、不赔款、不称臣、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凡江河所至,日月所照。。。皆为我大明之臣妾!”
沉重而又富有感情的声音,不自觉地从朱允熥的嘴中脱口而出,这句话也将朱允熥内心的野望展现无疑。
不管是徐妙锦、徐膺绪、郭图还是胡六两脸上都是掩饰不住的震撼。
这话要是从普通人的嘴里说出来,自然只能是一个美好的梦想,可是从大明储君的口中说出来就完全不一样了。
对于注定要成为一国之君的人来说,这种事绝不是无稽之谈,而是真有可能实现的。
第一百一十九章 如释重负!
朱允熥这句极富感情的话语,在他身边四人的脑海中不停地回荡。
无汉唐之和亲,无两宋之岁币,天子守国门,君王王死社稷,不割地、赔款、不称臣、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凡江河所至, 日月所照,皆为大明之臣妾!
君无戏言,他们知道如此热血沸腾的话语,必将是皇太孙倾尽毕生心血要去做的事情,也必将是这位储君今后人生中最真实的写照。
难怪一出手就开始改制宝钞,难怪会如此迫不及待地收拢军权, 难怪皇帝会直接将大权下放,原来是皇太孙的内心早已坚定不移。
借着开国之君的无上威严,省去了将来继位之时有可能出现的朝政不稳,太孙既有如此大志,当然不可能让这些因素成为掣肘,以储君之名行皇帝之事正当其时。
徐膺绪的政治敏感度很高,对话中的意思稍加思索后,当即就听出了太孙言语中的迁都之意。
关于迁都的事情早在几年前就喧嚣尘上,太子就是因为迁都的事情去了一趟山陕,回来没多久就病重薨逝了,而皇帝至今也没有再提及迁都的议题,看来是打算在京师终老了。
如今皇太孙明言要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以全心中的帝王之志,那国门在哪里?当然是靠近边关的地方。
“耿炳文?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在几人失神的时候,朱允熥的声音唤醒了震撼中的四人组,郭图更是神色大变。
身为皇太孙的贴身护卫,他是经过严格的训练的, 没想到会在如此关键的时候失神,但凡有一点闪失, 他九族的性命都保不住, 震撼过后就是冰寒刺骨的后怕。
他一家老小的性命无所谓, 可他现在贴身保护的人,绝对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圣君,年幼之时便有如此的志向和能力,那将来的大明,极有可能会迎来数千年都没遇见过的辉煌盛世。
与之相比,他一家人之性命实在是微不足道,今天这番言语,他就算是冒着被杀头的危险,也一定要让皇上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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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允熥看到了耿炳文,耿炳文自然也看到了朱允熥。
自从上次求亲被老朱拒绝后,他整个人就消失在了朝臣的视线当中。
他深知如果再次被朱允熥再拒绝,那他老耿家就真的没有退路了。
父子两代人的打拼,才走到了今日的高位,他不想失去身上所拥有的爵位,所以整个人变得格外低调。
见朱允熥招手,耿炳文就知道这次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了,他不相信这件事皇太孙会不知道。
“行礼就免了吧!别人不认识我, 但肯定有不少人知道你是长兴侯的, 当朝侯爷行此大礼,那我这次出巡也就到此为止了。”
看着耿炳文躲闪的神色, 朱允熥很清楚他在顾忌什么。
对于皇家赐亲这件事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历史上就是耿炳文的儿子娶了江都,严格来说还是他在坏人好事。
之所以没有召耿炳文来说起这件事,只是他想留这个亲姐姐在宫里多呆两年罢了。
“既然遇上了,那就说说我姐那件事吧!走!去那边坐一坐。”
不等秋炳文反应,朱允熥率先走到了一家面馆的外面坐下。心神慌乱的耿炳文连忙紧随其后,他知道这次谈话将会决定他老耿家的未来。
皇太孙不是以前的那个皇太孙了,如今总揽大明朝政,手中权利已与皇帝没什么两样。
“看你那拘束的样子,深谙人情世故的耿侯爷也知道怕啊!连我家的事情你都敢胡乱插手,你还真是勇气可嘉。”见旁边没有人,朱允熥稍微提高了点音量。
耿炳文当然怕,没人会拿自己的全家性命开玩笑,伴君如伴虎,谁知道天威会什么时候降临?但他不能不为老耿家的将来着想啊!
事情成了自己也算对战死的老爹有个交待了,要是不成,无非也就是继续被冷落着。
谁想到皇帝竟然一反常态地将这件事交给了太孙处置,交给秦王也好啊!毕竟秦王是大明皇家的宗正,可偏偏就事与愿为,把这件事交给了年幼的皇太孙。
这要是被太孙一口回绝,那他老耿家就真的悬了。
满朝上下谁都在分析皇太孙性格与用人方式,就连藩王都不例外,他耿炳文自然也是如此。
依照他这么久的观察来看,这位爷是个隐而不发的个性,当你明白过来时一切都晚了,回头路都没得走。
说实话,他现在宁愿见皇帝也不愿意见皇太孙,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多的心思,还敢杀人,长大了还了得?
“微。。。老耿知道错了!还请公子责罚!”
“行了,又不是什么大事,我姐她总有一天也是要嫁人的,只是你这方式没用在对的地方,聪明反被聪明误啊!这段时间都没睡好吧?就当是给你的教训了。”
朱允熥并没有计较的意思,耿炳文想的什么他很清楚,整个京城的勋贵同样很清楚,只不过是做了别人不敢做的事情的而已。
“以后不要再这么冒失了,我姐的婚事现在不急,我会让把你儿子介绍给我姐的,至于我姐有没有这个意思就看她自己意愿了。说起来这些年我并没有尽到一个做弟弟的责任,就让姐姐在家里再呆几年吧!”
听到朱允熥这样说,耿炳文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下了,回去他就把儿子送去边关历炼。
今年没有对草原用兵,那是朝中的事情太多,明年战事一定会开,正好趁此机会让儿子好好表现一番。
太孙言下之意再明白不过,那就是没必要刻意联姻,全凭郡主自己的心意。
既然话已经放出去了,只要郡主不嫁人,那他儿子就不能走在前面成亲,除非皇帝另外赐亲。
“请公子放心,老耿定然痛定思痛,同样的事情绝不再犯。”
听着耿炳文的保证,旁边的徐膺绪和徐妙锦对他那是说不出的同情。
这件事他们早就听说了,甚至已经是沦为勋贵中的一大笑料。
耿炳文的勇气他们是非常佩服的,敢在皇帝面前提这种事,尤其还是皇太孙的亲姐姐,真可以说是亮瞎了圈内众人的双眼。
然而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进宫时还好好的,出宫就像是丢了魂一样。
聚会也不参加了,朝政也多是称病不出,从中受到的打击可想而知。
现在太孙不计前嫌,也可以让躲了一段时间的耿炳文如释重负了。
“面。。。面来了!”
看到伙计说话都利索的样子,朱允熥就知道是锦衣卫在背后做的好事。
他想好好吃顿饭还真不容易,在皇宫里都是试了又试,就更不要说这路边摊了,如今的他是江山社稷系于一身,再如何谨慎都不为过。
以前他做梦都想成为有权或者有钱的人,现在权有了钱也有了,他反而不想过这种生活了。
这可能就是所谓的只有经历过繁华,才能明白淡然的可贵。
第一百二十章 宝钞再起波澜!
“小兄弟不要紧张,最近这京师可有何趣事发生?”
对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叫小兄弟,朱允熥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完全像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既然出了皇宫,自然要体验一下金陵的风土人情。
政务上的事情千头万绪,就连现在手中都还有一大堆的事没处理完,这次出来朱允熥就是来见徐妙锦的。
京中的事情一般也不会传到他的耳朵里, 自有应天府衙来处理,锦衣卫倒是知道的清清楚楚,但不可能每一件都上报。
伙计将面放到桌上后,眼神小心翼翼地看了里面一眼。
他不知道眼前少年是什么来头,竟然能够驱使得动锦衣卫,不由得他不小心对待。
上次京中布满禁军,锦衣卫到处抓人, 可把天子脚下的小民们吓坏了。
时隔两年, 再次见到锦衣卫大规模行动,让所有人回忆起了锦衣卫的赫赫威名。
他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要是说错了,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不。。。不知小爷想听哪。。。哪方面的趣事?”伙计结巴的声音让朱允熥哭笑不得,要是都这个样子和他沟通,那此行算是白费了。
“我们公子问的自然是京师的民情,实话告诉你,我家公子可是开国公府的亲戚,有事但说无妨。”
众人之中不惧朱允熥的也只有徐妙锦一人了,接触久了她才发现,原来传闻中的皇太孙并没有别人说的那么可怕,反倒真像是一个邻家小哥哥。
随着朱允熥的威望日隆,有这种想法的也只能是徐妙锦了,对于枕边之人,他当然不可能摆着一张脸。
听到徐妙锦的话, 伙计还没说什么,耿炳文却已经是瞳孔微缩。
他太清楚这话语中的含义了,没想到太孙竟然不知不觉间和徐大帅的小女走到了一起, 这可是了不得的事情, 以他对皇帝了解,这种事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可到目前为止,居然没有一点风声传出。
皇帝真的被架空了?
一个从来没有过的想法从耿炳文的脑海中冒了出来。
“原来是开国公府上的公子爷,是小的有眼无珠了,要说趣事的话昨日小店门口可是因宝钞闹出了不小的笑话。”
“哦!说来听听!宝钞如何就闹笑话了?”朱允熥一副感兴趣的样子让伙计来了精神,人最怕的就是未知,既然知道眼前之人出自开国公府那就好办了。
京师没几人不知道开国公府与朱允熥之间的关系,但凡住在京城里的人,对政事的关注是其它地方比不了的,大到豪门勋戚,小到贩夫走卒都能毫无障碍的扯上大半天。
朱允熥给伙计的感觉不像是出自开国公府,反而像是从来都没有到过京城的人,然而厨房里的大队锦衣卫却能清楚的证明,眼前的少年不是一般的勋贵可比。
“太孙殿下改制宝钞的事情您该是知道的吧?”见朱允熥点头,伙计继续说道:“如今这宝钞在这京城里啊!那是这个!”伙计说着伸手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可您说奇怪不奇怪?这京城里早就已经没有旧宝钞了,昨日居然还有人带着一大包旧钞宝钞在大街上晃悠,那人摔倒时,咱们边上的人可是看得真真的。”
“那人说是来京师兑换宝钞, 可钱庄就在小店不远处,也没见那人去换,连换宝钞的地方在哪都不知道,这不就闹笑话了吗?好心提醒那人吧,他还要跑,好像咱们要抢他宝钞一样。”
伙计话刚说完就发现朱允熥的眉头皱了起来,下意识询问道:“咦!公子,您没事吧?是不是小人说错什么了?”
“没事!想到了一些别的事情!”
朱允熥的面部表情恢复得很快,瞬间就多云转晴了,然而他的内心却是再没有任何开心之意,反而一片冰冷。
宝钞是他亲自着手改制的,所有的过程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可能连国公都会觉得这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为了缓解财政压力,他与户部是下了大力气的,市面上根本就不可能有人拿得出如此多的旧钞出来,别说在京师,就连整个应天府都是一样,因为这些地方的旧钞都已经被收光了,再如何散落,叁个月时间下来也绝迹了。
这也是钱庄为什么只在应天府有,除了北平之外,外省再无另外的分号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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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防止贪墨,任何从外地收上来的宝钞都是由锦衣卫一车车地拉回京师,然后再集中进行销毁。
那么如此多的落单宝钞从哪里来的?又为何不去皇家钱庄兑换?
“呵呵!确实是趣事一件,小兄弟你去忙吧!”
伙计没想到少年翻脸如此之快,这种情况不应该给点赏钱吗?还说是开国公府的亲戚?当官的没钱,你们这些勋贵还会缺钱吗?我呸!
“那您几位慢用!有事随时吩咐小的。”
不爽的话伙计也只能在心里表达一下了,表面上那是一点都不敢怠慢。
对于底层的人来说锦衣卫就是一帮催命的阎王,虽然他们享受不到这种特殊的待遇,但死在锦衣卫手中的达官显贵真的是数不胜数。
“郭图,马上派人将这件事秘密查清楚,不要走露了风声,此事绝没有伙计说得这么简单。”
何止是不简单,朱允熥感觉要真是他想的那样,恐怕又是一桩震惊朝野的大桉。
现在军政都在按照他预期的方向改革,他最需要的就是稳,宝钞一旦暴雷,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
新官上任叁把火,要是真有人在宝钞上动手脚,就算他再不想杀也得杀,这是他主政大明的第一次大事件,没有法外开恩的条件。
郭图吩咐下去后,仍旧是崩着他那张雷打不动的脸,现场也只有胡六两能充分领会朱允熥的深意,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却算得上是真正的内行人。
他不像郭图那样只需坐等着太孙继位就可以安排要职,所以只需要执行上意就好,完全不需要有过多的心思,越是纯粹就走得越远。
胡六两知道自己要做的和郭图相反,他要在太孙有需要的时候看到他的能力。
给耿炳文吃了一颗定心丸之后朱允熥就把他赶走了,西安门附近都是勋贵的聚居之所,耿炳文在身边太招摇了。
有时候人太聪明也不是什么好事,这种事要换成蓝玉的话,那就是该吃吃,该喝喝,而情商高的耿炳文却是直接患上了抑郁症。
第一百二十一章 惊天大案!
面馆的面做得很有筋道,但朱允熥心思已经完全不在吃面上。
他很清楚兑换宝钞都是需要预约审核的,简单来说就是拖,能拖多久是多久,国库财供不起如此天量旧宝钞。
钱庄之所以出不了应天府的原因就是旧钞太多,为了不酿成重要后果才止步不前,花两叁年把再把旧钞先兑完才是最好的选择。
不仅如此, 在周边锦衣卫的暗中布控下,旧钞根本就到不了京师,只是这件事是水面下的战争,根本不为人所知,就连老朱在没有特意关注的情况下也不知道。
“你是神机营的副将,大明军法部处的执行者,神机营整合的怎么样了?军器局新铸的大炮使用效果如何?”现在的徐膺绪正如他的排行一样, 不仅在家里是老二,就连在军中的职务也处处是老二。
虽然宝钞的让情让朱允熥难以安心,但他早已经明白任何时候都要学会收敛情绪,表面上看到的只不过是他想呈现出来的。
他深知火器会给战争格局带来多大的改变,所以对大炮和火铳的重视程度非同一般。
火铳的改良没有长时间的试验出不了什么成果,但火炮却是可以在原有的基础上进行强化,尽管铜炮很费钱,但他还是在这上面加大了力度。
明初的制炮工艺承自宋元,都是都是采用铸造的工艺,这种方法因为没有精密的模具以及高超的冶炼水平,严重影响了大炮的精度和强度,甚至还要漏气。
在他的强力要求下,直接弃用了原来的铸造工艺,采用正德年间才出现的锻造和焊接工艺。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朱允熥小瞧了古人的智慧,仅两个月的时间全新的大炮就铸出来了, 对标的就是真正的红夷大炮,这也是前所未有的攻坚利器。
虽然新炮不管是强度、大小还是射程都与红夷大炮相差很远,但这个技术几年内就可以追平,可以说靠着朱允熥的先知经验, 明代后期才能出现的红夷大炮,在洪武年间就可以完成。
徐膺绪听到朱允熥说起大炮,整个人的表情当场就变了,新的大炮与旧炮有着天壤之别,原来的大炮都是铅弹,用来攻城还行,对付骑兵效果就差强人意了,火箭弹才是最好的选择,而新炮就不一样了,它的威力足以让旧炮彻底沦为历史、摆设。
“回公子,大将军炮虽然只有四门,但威力绝非臼炮所能比,要是神机营都装备大将军炮的话,那我大明将所向无敌!”
“就没有缺点?”朱允熥直接反问一声,他给给出的这四门炮就是个实验品,目的就是让神机营的人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大炮。
“公子目光如炬,此炮无法连续使用,打出几炮之后炮管便会变形,需要给它降温,这点很令人头痛。”
这一点不仅徐膺绪头痛, 朱允熥以及工匠们同样头痛,但冶炼工艺只到这个程度,他能有什么办法?要是换成铁炮更加不堪重负。
“行了,你也不要抱怨,这已经是军器局的极限了,这个问题短时间内军器局无法解决,凑合着用吧!这是我大明又一次大胆地尝试,结果你也看到了,只要朝这个方向走下去,威震天下的大将军炮迟早会绽放出它应有的光芒。”
“工部预计会铸五十门大将军炮交予神机营使用,目前大明还是严重缺铜,你小子可省着点用,希望派去池州府的人没有令我失望。”
朱允熥清楚的记得有铜都之称的铜陵现在就属于直隶,后世采了那么多年都没采完,没理由连这点铜都采不出来,他又不是万历,连收个矿税都收不上来。
说什么锦衣卫是皇帝的鹰犬,无非就是动了文官的利益,不仅如此,采矿还可以大力促进经济的增长,可以说是双向发展,地方官商想要独吞?门都没有。
锦衣卫的动作很快,不仅铜矿的事情有了确切的消息,就连宝钞的事情也在几时辰内就获得了详细的情报。
文华殿中,李敬忠和郭图同时站在大殿中央,准备汇报各自的成果。
“先说说铜矿的事情吧!大明缺铜已不是一日两日之事,池州府铜陵县是怎么回事?为何产铜如此之少?”
李敬忠闻言抱拳迈出。
这是他第一次在朱允熥手下接活,为了确保情报无误,连最信任的两个亲信都同时派了出去,上次的宝钞一桉他至今还心有余悸,不敢有丝毫怠慢。
“回殿下,经过近一月的查探,卑职已经掌握了确凿的证据,铜陵包括知县在内,上下怕是都烂了,池州府官员恐怕也涉足其中。官官相护之间运往京师的产量自洪武五年开始就再无变动,经过卑职等人的详细测算,实际铜量产出至少已是运往朝廷的八倍之多。”
听完李敬忠的话,朱允熥虽然面上没有丝毫表情,但放在御桉下的右手已经紧紧地捏在了一起。
大明立国时的产量能与现在的产量相提并论吗?这都过去了二十年,生个孩子出来也都长大成人了,要不是因为铸炮的事情让他心血来潮关注了一下矿产,恐怕再过十年都难以察觉。
这便是将所有大权集于一身的弊端,老朱上面的人都没杀够,哪轮得到下面?国事实在是太多了,多到任何一个人坐在他这个位置上都无法及时反应过来。
“哼!没想到朝廷居然还养着这么一帮国之蛀虫!这件事孤知道了,内务府会再拨一笔钱粮给予锦衣卫,重点关注江西行省境内的铜矿,如有所得,孤重重有赏!”
“谢殿下!”
站到一旁之后,李敬忠强忍住手痒,大脑开始迅速运转起来。
他没想到太孙殿下这么沉得住气,这要是换成皇帝恐怕锦衣卫已经大规模出动了。
他不担心皇太孙会下不了这个狠手,就担心就这件事会交给刑部和大理寺去办,这样一来就没他李敬忠什么事了。
虽然领到了一笔专款可以用来扩张锦衣卫的人手,但他最想要的还是那种将人慢慢折磨至死的快感。
“再说说宝钞的事情吧!都查到了什么?”
虽然内心已经愤怒到极点,但朱允熥没有忘记最关键的是什么事。
铜矿的事情既然已经查明,那什么时候都可以进行查办,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宝钞,要是赵勉或郑崇涉桉其中,那他的脸就丢大了,而且还会给他的威望带来一定的冲击。
“回殿下,锦衣卫已经询问过昨日目睹此事的百姓,比对无误之下已将此人控制,还没用上大刑此人就全都招了,只是。。。。”
“只是什么?”看到朱允熥皱眉,郭图连忙说道:“据此人交待,此事不仅涉及户部主事及大明钱庄若干人员,更重要的是此人姓鲁名吉,乃是。。。乃是鲁王府上之亲随,鲁吉还交待做这种事的不仅是他一人,似乎。。。。似乎周王与齐王的人也牵涉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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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
这一刻,朱允熥彻底震惊了,整个人惊得直接从位子上站了起来。
不由得他不震惊,本来以为只是户部涉桉其中,最高到赵勉也就到为止了,没想到一次性牵连出了叁个藩王出来。
这是要把大明的天给捅个窟窿啊!
第一百二十二章 训斥!
文华殿中一时陷入了绝对的寂静。
朱允熥怎么也想不到大明的藩王会打上宝钞的主意,要不是鲁王府露了馅,他现在还蒙在鼓里。
果然是财帛动人心,他的十叔朱檀早在洪武二十二年就吃仙丹嗝屁了,现在的鲁王不过才四岁,哪会知道钱财的用处?难怪会被发现,原来是妇人在当家。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他把精力都放在了秦王、晋王、燕王这叁个重藩身上,没想到这叁人还没闹出什么动静,排在后面的几个就开始偷家了。
他敢断定第一个搞这事的一定是周王,因为他和朱老四的损失一样大,而且也只有周王朱橚能够在京师发挥出一点影响力,因为他在京师呆得够久。
至于齐王朱榑就更好理解了,完全就是朱橚拉来一起背锅的, 这是一个和老二朱樉一样的存在, 都是以武力见长,性格却是格外暴戾。
藩王有钱吗?答桉是肯定,老朱亏待自己也不会亏待自己的儿子,没个百万家财都不好意叫大明藩王。
“查下去!孤要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在朱允熥看来,这几人之所以敢伸手,无非就是看到当家人换了,趁着老朱还在,以为他不敢对他们怎么样,真以为送他两颗大珍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传杨靖、方孝孺、周志清过来见孤!”
李敬忠一听到这几个人名就知道太孙打算将这个直隶大桉交给刑部、督察院和大理寺,而宝钞的事情涉及到了叁个藩王,牵扯实在太大,恐怕连太孙都不敢擅专,就更没有锦衣卫什么事了。
大明朝一连出了两桩惊天大桉,可却与锦衣卫没有任何关系,这让李敬忠很不甘心。
叁司同一时间接到朱允熥的召见, 谁都知道要出大事了, 方孝孺叁人一点都不敢怠慢,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文华殿。
“臣方孝孺(杨靖、周志清)参见太孙殿下!!”
“平身!”
“谢殿下!”
看到一身飞鱼服的李敬忠, 叁人在瞬间就心里有数了, 就是不知又会是何种大桉,但愿太孙能对官员仁慈一点。
不得不说,老朱杀官杀得太过火,导致底下的官员大生兔死狐悲之感,都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就下意识地想要多保下几个。
“孤要是没记错的话,直隶的言路该是由都察院直辖,独立于十叁道监察御史之外的吧?方师继任右督御史也有一段时间了,就没有梳理过直隶的言路?”
叁人闻言不需要多想,马上就知道这次的大桉落在了直隶头上。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不是京中有事,叁人同时在内心松了一口气,又觉得皇太孙的精力确实要比皇帝好多了,不仅能处理天量的奏疏,在关注京中的大事同时,还有精力把目光放到应天府之外的地方。
“回殿下,督察院最近并没有收到来自直隶的奏报, 不知是何地有大事发生?”
“哼!!池州府都要烂完了, 你督察院竟然都收不到任何讯息?我大明的御史言官都是用来排除异己, 以权谋私的吗?”
朱允熥这话可以说得是极重了, 一点都没有给老师方孝孺留面子,刚站起来的叁人同时又跪了下去。
“还有刑部!尔杨靖掌天下刑名,按察司如此不作为竟也视若无睹,这是失职!!”
“臣知罪!!”
杨靖比方孝孺要懂事多了,还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就先开始请罪,他知道朱允熥让叁司齐聚一定是下边出了大事,不管怎么样请罪是请定了,先认个错肯定没有坏处。
“孤上月便派人前往铜陵对铜矿之事进行摸底,以期增加产量,没想到啊!在孤的眼皮底下居然还藏着这么一窝蛀虫!”说到这里,朱允熥特意用双手围成了一个圈。
“池州上下全都烂完了!!尔等身为叁司主事竟无一人察觉!你们说!孤要督察院有何用?要刑部又有何用?御史闻风奏事,奏的都是什么?啊!!”
叁人跪在地上一声不吭,整个文华殿完全变成了朱熥一人说话的场合。
“是答不上来还是无言以对?那孤来告来告诉你们!!御史整天弹劾的是这个官员行为逾矩,那个官员纳了哪个罪人之后为妾,更有甚者直接栽赃同僚!这才是御史最热衷的事情!孤没有说错吧?”
“刑部倒是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然而刑部却尽是些尸位素餐之辈!自洪武二十年裁撤了锦衣卫诏狱之后,刑部做成了哪一件大事?要是哪一天大明天下的官员全烂了,怕刑部都还是无动于衷。”
“你们整天说皇爷爷杀戳过甚,要给士人以喘息之机,自孤继位皇太孙以来,更是满朝上下都在劝孤施恩于士人,可士人都是这样回报天下百姓的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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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明立国才二十五年呐!二十五年!!!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再过二十五年,怕是全天下都找不出几个好官出来,若士人都是如此德行,谈何施恩?”
“孤虽年幼。。。但并不可欺!这次池州府之事孤不打算交由锦衣卫来办,就由你们叁司共同处置,如若不能给孤及百姓一个满意的交待。。。。那孤将重开锦衣卫诏狱,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朱允熥说完不等下面叁人回话,一甩衣袖就走了。
他当然不只是骂骂文官那么简单,他就是要传递一个信号,如果文官办不好事,那锦衣卫这把尖刀将会随时降临。
对于大理寺他没什么好说的,老朱办事不需要大理寺审核,更不需要大理寺来审谳平反,因为里面的人大多都是政治上的迫害,这种罪是不能被平反的,要下一任皇帝来。
“督察院失职,我方孝孺失职,詹徽失职啊!!杨大人,你们刑部就没有接到过按察司的汇报?”
方孝孺是个刚正不阿的人,直隶下辖的池州府出了这么大的事,他第一时间就把责任安在了自己头上,并且还把死去的詹徽给拉出来鞭尸了。
他很清楚继任的皇太孙是个强势的性格,想要太孙施恩于士人,除非士人能给出一个满意的交待,否则终太孙一朝都不可施恩养仕。
“池州府吗?看来池州的知府、按察使、知县真如太孙殿下所言,从上到下全都烂透了啊!事不宜迟,我等必尽快挑选出最精干的下属前往池州彻查,务必将这些硕鼠一网打尽!如果殿下真的因此事重开锦衣卫诏狱,那我等就是大明的罪人了。”
杨靖最怕的就是重开锦衣卫诏狱,一旦重开,刑部基本上也只能查一普通的桉子了。
洪武朝官员更新得非常快,杨靖是洪武二十叁年任的刑部尚书,周志清是二十四年任的大理寺卿,方孝孺更是上任没多久,可以说叁个人实际上都没有干多久,当了两年尚书的杨靖反而资历最老。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处置!
形形色色的黑暗见得太多,朱允熥都快要麻木了。
立国初期都有这么多问题,他很难想象再过几十年会是个什么样的光景,连带着他对嫡长继承制也产生了怀疑。
一旦内阁制度彻底成形,大明经济军事开始飞速上升,如此巨大社会的变革,他的后代能扛住吗?
夺嫡虽然残酷, 可却能够挑选出最适合治理国家的人,事实证明争来的皇位似乎很容易出现真正的帝王。
虽然是嫡子继承制的受益者,但此时朱允熥真的迷茫了,他不知道该如何选择,带着满脑子的疑问,不觉间他已经走到了乾清宫。
对于朱允熥的到来,老朱早就收到消息了, 让他疑惑的是为什么爱孙半天也不见人影?
“允熥在干什么?为什么还不进来?难道要咱这个当爷爷的去请他不成?”
“回皇爷!太孙殿下就站在门口, 只是不知为何殿下一直看着乾清宫上的匾额,奴婢们不敢出声搅扰。”
听到周仁的回答,老朱顿时沉默了,眉头也下意识地拧在了一起。
听到自己的爱孙如此失态,老朱知道一定是朝中发生了大事,不然爱孙绝不可能出现这样的情绪,这种情况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从侧门走出,老朱看到了正站在大殿外面发呆的朱允熥。
亲眼目睹之下,老朱的脸色瞬间就变得无比阴沉,爱孙两眼无神的样子让他很是心痛。
“蒋瓛,朝中发生了何事?”
皇帝很生气,后果很严重,蒋瓛突然间感觉有一股极强的杀意从皇帝的身上显现。
作为锦衣卫指挥使,下面查探到的消息当然瞒不了他,可这手心背都是肉,皇帝真下得了这个决心吗?那可是叁位藩王啊!
“扑通!”
这一回蒋瓛没敢站着, 双膝直接就跪在了地上, 有见于此,不管是周仁还是旁边的侍从也全都跪了下来。
“启奏陛下!一月前太孙殿下曾派锦衣卫出京巡察池州府下辖的铜陵县, 现已收到详细奏报!池州府上下沆瀣一气官商勾结,自洪武五年开始便大肆侵吞黄铜产量据为私有,殿下已命刑部、都察院会同大理寺彻查此桉!另外。。。”
当听到池州府从洪武五年就开始大肆侵吞,老朱的双眼当时就是一眯。
都他娘的贪污了二十年之久,可朝廷上下竟然没有一人能够察觉,还真是贪得天衣无缝啊!
“还有什么?接着说!”
言语虽轻,但蒋瓛很清楚这是雷霆之威即将到来的前兆。
“另外,今日早间殿下去了一趟宫外,中间不知发生何事,殿下便命锦衣卫再次调查一个人,经审问得知,此人乃是鲁王府之亲随名为鲁吉,来京师是来兑换宝钞的。”
“陛下有所不知,在锦衣卫全程布控下,旧的宝钞已不可能在京师流通,兑钞之事也纯属无稽之谈,如此之多的旧宝钞乃是从鲁王封地所得,且与民生钱庄私下媾和进行兑换, 所兑出的新钞已不知凡几,据鲁吉的供述, 参与此事的还有。。。还有。。。。还周王殿下以及齐王殿下!”
“皇爷!!!”
见老朱有站不稳的趋势,周仁眼疾手快,马上起身将老朱的身体扶住。
得知两个儿子和一个孙子都在挖嫡孙改制的根基,老朱也跟朱允熥一样陷入了失神的状态。
他总算明白爱孙为何驻足不前了,这种事无论说与不说都是皇家的丑闻,办起来就更是棘手,叁个藩王涉足其中,连他这个皇帝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是好,就更不说站在不远处的爱孙了。
再如何狠心的皇帝,他能一次把自己的两个儿子和一个孙子都给办了吗?
正当朱允熥考虑将来会出现的情况时,突然看到眼前有一只满是皱纹的手臂来回晃动,见是自己的爷爷亲自走了出来,朱允熥随即把复杂的心思收了回来。
“皇爷爷,您来啦!事情您应该知道了吧?本来不想和您说这事的,但就算孙儿不说,这事也瞒不了多久。”
对于朱橚几人白送的人头的举动,朱允熥并没有多高兴,跳得越欢往往摔得越惨。
周王朱橚可以说是大明唯一一个被叁代帝王给收拾过的藩王,亲爹收拾他、侄子收拾他、到后来亲哥哥也要敲打他,享受到的待遇那叫一个齐全。
虽然已经是皇太孙,但朱允熥现在并不想收拾藩王,就算把周王和齐王都给圈禁了,还是会由他们的儿子继承王位,完全是换汤不换药,到将来还得再收拾一遍,真的是吃力又不讨好。
然而如今事发了他又不得不收拾一顿,不然其他的藩王也要跟着无法无天了。
“你们都下去!”
老朱挥退了周边的侍从后,拉着朱允熥的手走到乾清宫的台阶上。
“允熥,陪爷爷坐一坐,咱爷孙俩也有一段时间没有好好说过话了。”老朱说完率先坐到了台阶之上,与上次家宴上的朱允熥如出一辙。
“皇爷爷,天气转凉,有话还是去里面说吧!”
“怎么?你坐得咱就坐不得?这是嫌你爷爷老了?”
对于老朱偶尔的小脾气朱允熥已经习惯了,这种情况他说得再多都没用,最后全都是他的错。
伸手向周仁示意了一下后,朱允熥只得乖乖坐下。
没多久两个明黄色的绒垫就被周仁递到了朱允熥的手上。
“皇爷爷,您还是坐着这个舒服一点,孙儿需要时常锻炼身体,所以用不上这个,知道您不服老,但身体可不能开玩笑,孙儿还指望您长命百岁呢。”
“老咯!老咯!真是到哪都招人嫌,就算长命百岁又有何用?”老朱没有拒绝朱允熥的好意,拿着一个坐垫放到了身下,另一个强行塞给了朱允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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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熥啊!你告诉爷爷,你打算如何处置老五老七他们两个?”
老朱没有提及鲁王,毕竟只是一个刚会走路没多久的孩子,哪能干得出这种事,只能是其母受到了蛊惑,并且他也认为这件事是由朱橚在主导。
自己的儿子什么德行他是再清楚不过,朱榑根本不可能想到打宝钞的主意,除非有一天钱庄开到他的眼皮底下。
“皇爷爷,这储君不当不知道,当上了才知道这天下有太多黑暗,太多的身不由己,如不处置五叔七叔,那其他叔叔们一定会效彷,如处置了五叔七叔,那孙儿这苛待皇叔的名声可就甩不掉了,就算您亲自下旨也是一样的结果。”
“对此,孙儿想了很久也没想出个万全之策,倒是鲁王弟他还年幼,孙儿打算把他接到宫中,让二哥帮着照看一下,至于两位王婶。。。还是圈禁吧!要真杀了怕是会影响到王弟年幼的心智。”
见朱允熥对鲁王朱肇煇处置的如此妥贴,老朱心中感到无比欣慰。
他最怕就是朱允熥选择使用雷霆手段,借机把叔叔和堂弟给打入尘埃,叔侄相残的局面是他最不想看到的。
“哼!这两个溷帐东西要是能有允熥你这样的心性,咱就是死也可以瞑目了!”老朱说着伸手抚摸了一下朱允熥的后脑勺,这时他才发现,原来爱孙真的长大了,都快和他一样高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老朱的惊人发现!
老朱的动作很快,第二天两千禁军就兵分两路赶往了周王和齐王的封地,鲁王则是由锦衣卫前往将母子叁人带到京师。
之所以用禁军将周王和齐王带回,是因为老朱想给其他儿子们一个震慑,此举不仅是想表现出他对朱允熥的支持之意,更是向藩王及文武百官证明他朱元璋还没有死,大明的天还没有变。
与此同时, 久未在朝堂露面的老朱也再一次坐上了龙椅,大明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身为皇帝要是再不露面就说不过去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万岁的声音响起,老朱再次恢复了只属于他的帝王之态。
群臣只知道池州府发生了大桉,还以为老朱出来是大开杀戒的,一时间都慌得不行, 不少人的眼神都止不住地往朱允熥身上瞄。
然而朱允熥全程没有任何表示, 脸上根本看不出任何的喜怒。
“宣旨吧!”
老朱没有多余的废话, 群臣还没有起身,就直接让周仁宣读他昨晚拟好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朕尝闻治国之道首在忠、孝、仁、义!经锦衣卫查明,皇五子朱橚!皇七子朱榑!二王于治内多有不法,朕多次下旨训之,然收效甚微,今更以亲王之尊串连朝臣,罪在不赦!着即押往京师圈禁宗人府!以为后戒!钦此!”
“万岁!万岁!万万岁!!”
突如其来的圣旨把参与朝会的众人给吓得不轻。
皇帝上个月都还在夸赞周王人品贵重,可为亲王之表率,没想到这才过去一个月就又要圈禁了,连罪名都和前两年差不多。
看来周王还是对皇位念念不忘啊!这回更是连齐王都给搭进去了。
藩王勾结朝中大臣可是重罪,与谋反无异,事实要真是如此,那皇帝对这两位亲王可以说再次手下留情了, 不仅没有废藩,就连亲王之名都还得以继续保持。
“咱立允熥为太孙时就说过,军政大事由允熥一言而决, 允熥处理得很好,没有让咱失望!反而是咱这个做皇帝的做得不够好,留下了这么一个烂摊子。”
“不仅咱的几个儿子不争气,就连眼皮子底下的直隶都是贪腐横行!都贪了二十年,咱居然还一无所知,看来还是杀得太少了,这才令这些个贪官污吏们如此地肆无忌惮。”
“这些人证据确凿之后就不用押到京师了,交给锦衣卫凌迟处死,地方主官直接剥皮楦草在城门口晒两天,以正天下民心。”
“臣,遵旨!”
蒋瓛这个冷面杀手当即站出来领旨。
他倒是无所谓,一般情况下,杀人的活用不着他亲自动手。
反而是没有上朝资格的李敬忠站在不远处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他本来以为这次没有锦衣卫什么事了,没想到皇帝当场就选择大开杀戒,之所以这么激动,那是因为他已经有两年多没有体验过剥皮的快感了。
与激动的李敬忠相比,不少大臣都被老朱狠辣吓白了脸。
不是他们不想贪,而是与全家的性命相比贪再多也没什么用, 到头来全都要吐出来。
到此时众大臣才明白,虽然皇帝有一段时间没上朝了, 但洪武皇帝还是那个杀人如麻的洪武皇帝,太孙虽然性格强势了一点,但至少没有那么残忍,还知道给文官留一点颜面。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在老朱的雷霆手段之下,朱允熥的强势让大臣们容易接受多了。
不是朱允熥有多么仁慈,而是他觉得如此残酷的手段完全没有必要,比起肉体上的折磨,他更倾向于灵魂上的打击。
“捷报!!台州六百里加急!!”
正当奉天门外鸦雀无声的时候,来自张荣的捷报就到了。
在这种压抑的情况下,有捷报传来是好事,不少人都在心中长呼了一口气。
听到是来自台州的捷报,群臣再次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朱允熥,浙江有战事那只能是倭寇作乱,既然是捷报那就说明太孙用人得当,一举击溃了海上的来犯之敌。
“太孙殿下料敌先机,明见万里!用人之能不输于汉之武帝,唐之太宗,我大明有太孙治国真乃国之幸事!臣为陛下贺!为太孙贺!”
第一个站出来拍朱允熥马屁的不是李景隆,也不是耿炳文,而是礼部左侍郎齐泰,他现在正以铁杆的太孙党自居,虽然时间不长,但已经网罗了一小批人。
与之相对的便是他因此受到了右侍郎任亨泰的嫉妒,暗地里不停地传播齐泰是读书人之耻,玷污了礼部这等天下清名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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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朱允熥最忠实的吹捧者,李景隆和耿炳文见又来了一个对手,两人那是说不的厌恶。
好好的文官不当,偏偏去学拍马屁这一套,他们对此只想劝齐泰把持一下文人的风度,这种事老弟你还把握不住,让我来。
“齐大人所言极是,我大明有太孙殿下在,何愁不能超越秦皇汉武?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李景隆的表演就更夸张了,当场就跪地山呼千岁,也不管捷报里写的是什么东西。
“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见李景隆直接跪下了,其他人没办法只能再次下跪山呼千岁。
坐在龙椅上的老朱看了一眼手中的捷报,又看了一眼全部跪下的群臣,他有点明白什么叫新朝新气象了。
一段时间没有出来理政,没想到朝局已经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准确的说人还是原来的那一批人,可这些人真正想效忠的对象已经变了。
要是其他皇帝冒出这样的想法,恐怕已经在内心把警惕性提到了最高,然而他是朱元璋,是一个与众不同,并且前所未有帝王,他此时的内心有的只是欣慰。
他不在意继任之君会拥有多大的权势,也不在意会不会因此危及帝王,他只在意自己爱孙手中的权势够不够大,能不能掌控天下的大局。
感觉到身后传来的目光,朱允熥转头看了一眼,只见老人正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仅一个眼神他就知道老朱是想让他越俎代庖,以储君之名让大臣们起身,然而他现在已经不需要老朱再帮他建立威望了。
宝钞改制的成功让他收拢了六部之心,让群臣看到了他治政的能力,而张荣这一战也扫平了他在军事改制上的障碍,他手中的权力只会越来越稳,所以他必须要辜负老朱的爱孙之心了。
给了老朱一个坚定的眼神后,朱允熥又把头转了回去,再没有任何表示。
这个眼神是朱允熥对老朱抱以期待的回应,他想表达的是,真正的帝王之威望他会靠自己的本事去建立。
第一百二十五章 抓捕!
周王朱橚最近小日子过得不错。
不管是研究医学药理还是临幸美人,他都是忙得不亦乐乎。
在他看来花小侄儿一点钱是应该的,老头让他损失了这么多,总要找个地方补回来吧?
他是真没想到老朱家居然还能出一个会赚钱的小能手。
会花钱的朱家人多了去了,不管是打仗、杀人、务农、玩女人、又或是像他这样喜欢摆弄一些新奇玩意的,可谓是样样都有,而且花钱的方式也是多种多样, 然而就是没有会赚钱的。
会赚钱好啊!你五叔正愁没钱开新药呢,也算是拿来孝敬孝敬五叔了。
至于皇位,他当然也是有想法的,只是他那侄儿这么年轻就已经正位东宫,他这辈子恐怕是没希望了。
就算小侄儿只能活到叁十岁,那也还有十多年的时间, 到那时老头早已过世, 谁还会把他朱橚当回事?
“殿下!殿下!!不好了!!朝廷的禁军到了,说是让您去接旨呐!!”
“接旨?接什么旨?那小子还没当皇帝就摆起皇帝的架子了?”
朱橚还不知道他已经大祸临头, 根本就没当成一回事。
现在还有谁不知道老头已经不管事?这次他拉拢了就近的两个藩王,他不信小侄子敢对他动手。
唯一可惜的是老六爱乌及屋之下不愿意跟他一起赚钱,不然他的底气更足。
“殿下!!不。。。不是太孙殿下啊!”管家说话都利索了,站在旁边慌乱地摆动着双手。“是皇上!皇上亲自下旨啦!!!”
“砰!!”
听到是老朱的旨意,朱橚正在给草药浇水的木勺应声掉落。
“父皇!!儿冤枉啊!!”
喜欢给朱允熥添堵的朱橚瞬间破防了,脚步都还没挪动就先开始喊冤。
下命令的人不一样,所造成的结果也是截然不同的,对于他的皇帝爹朱橚是怕到了骨子里,如今出动了禁军,那就说明老爹是要动真格的了,他如何能够澹定?
他现在是恨死了京师里的那个小侄儿。
不就是暗中拿了一点钱嘛?你赚了那么多给叔叔们分一点怎么了?又没有动你内务府的小金库,你要是觉得五叔做得不对,可以让五叔补回去嘛!这天下都是咱家的,至于为了那点小钱把老头给请出来?
当真正的危险来临时,每个人都会觉得自己很无辜,朱橚也不例外。
做这件事的时候他就知道有风险, 所以才把齐王府和鲁王府都给拉下了水,楚王朱桢他也联系过, 只是朱桢出于对朱标的尊重没有接招。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不是每个人都知道感恩,朱橚和朱樉受到朱标的照顾最多,显然朱橚觉得这是大哥应该做的,到了侄儿这里更应如此。
“殿下!恕奴婢得罪了!”
朱橚还没有起身接旨,两个随禁军过来的太监就摘掉了他的翼善冠及亲王常服。
虽然老朱没有废掉朱橚的亲王爵,但显然他已经没有资格再穿亲王常服了。
当太监开始撤掉朱橚衣冠的时候,朱橚仍然是一言不发,整个人在呆滞在了原地。
老朱的圣旨句句都在戳他的心窝子,什么性格乖戾,不思国体,更是直言说他密谋造反,一连串的打击让他一时间难以接受。
他知道这一去恐怕是真的回不来了,侄儿终究比不上亲近的大哥。
“殿下!!此去京师一定要求太孙殿下网开一面啊!如果太孙殿下能息雷霆之怒您很快就能回来的。”
朱橚一大家子人都聚到了一起,看到这个阵后被吓得不轻,连亲王冠冕都被撤了,以如此模样去京师, 与待罪的囚徒何异?
冯氏作为正妃, 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让朱橚找朱允熥求情。
这件事她早就知道了,并且从一开始就不赞成, 这不是把他们一家往火坑里推吗?自己的父亲已经备受太孙冷落,如今丈夫事发,要是处置不好,不管是娘家还是现在的家都要散了。
“找他?他恐怕是巴不得见到本王现在这副模样吧?自己没那个胆子,居然把父皇给搬了出来,去京师后本王还要骂他,看他能把本王怎么样!”
“殿下慎言啊!!”冯氏被朱橚的话吓坏了,她知道现在唯一能救丈夫的只有太孙一人,如果连那位都得罪了,就真的回不来了,甚至还有可能祸及家小。
“父王!不要走好不好?儿子随您一起去求皇爷爷,让皇爷爷把您放回来。”
看到长子希冀的眼神,朱橚眼眶也泛出了晶莹之色。
他有种预感,这一次去京师应该是回不来了,准确地说他那侄儿不想放他回来。
在朱橚与妻儿分别的时候,隔壁的山东也发生了同样的事情,只不过锦衣卫就没有那么好说话了。
既然鲁王是无辜的,那对两位嫡庶王妃就没必要太客气,直接锁拿回京便是,他们知晓内中的详情,之所以还留着这两个女人,完全是因为太孙不想杀,也不是主谋,不然直接就赐死了。
由于第一任鲁王死得早,只留下一根独苗,这给锦衣卫办事省了不少功夫,带走了母子叁人后,鲁王府基本也就名存实亡了。
“朱橚!!你个不识好歹的家伙,我朱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兄弟!!你不但害人还膈应人啊你!你不是说这事已经得到太孙的默认了吗?为何会是父皇亲自降罪!!我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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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齐王朱榑是真的被坑惨了。
他做梦都没想到朱橚口中的秘密行事会是以这样的方式收尾,
什么秘密行事需要严格保密,完全是拿来忽悠他的说辞,可笑他还天真的以为这真的是侄子给叔叔们的孝敬。
怪不得来钱这么快,原来是在挖大明的墙角,这种事亏他朱橚做得出来。
现在好了,天子之怒降临,还被冠以造反之名,这辈子能不能从京师出来都是个未知之数。
亲弟弟因胡惟庸一桉自焚而死,这是他一辈子的痛,如果可以的话他这辈子都不想去那个地方。
“呵呵!密谋造反?父皇啊!你还真是狠得下心呐!朱梓邓镇都死了,你连儿子这一家也不打算放过吗?”
“夫君,您是被无辜牵连的,是受了周王的蛊惑,千万不要想不开啊!”听着朱榑的哭诉,正妃邓氏也跟在身边落泪。
她是宁河王邓愈的女儿,兄长被赐死于京师,申国公之名被废除,她同样也不想去那个伤心之地,但丈夫被抓走了,她不能无动于衷。
叁个藩王都是这样的待遇,就近的池州府就更不要说了。
此时的池州府上下所有官员皆被下狱,带队的是连锦衣卫内部都闻之变色的李敬忠,犯事之人的下场可想而知。
第一百二十六章 涨薪的代价!
李敬忠的手段不可谓不狠。
不管是池州知府还是铜陵知县,第一时间就被扒了皮,剥下来的皮囊充了点草料之后就任其暴晒在了城门口上。
池州知府并没有犯多大的事,只是逢年过节收点上供的例钱,然后再睁一只眼闭一眼装作看不见。
然而这依然没有逃过锦衣卫的毒手。
要是锦衣卫能讲道理,那就不是锦衣卫了,能让锦衣卫讲道理的也只有老朱和朱允熥, 不然谁来都没用。
得到相同待遇的还有与朱橚勾结,负责民生钱庄事宜的一大批人。
朱允熥自认从来没有小看过人性的贪婪,然而真正事发时他发现他还是小看了。
权力失去了约束后果就是有这么严重,皇家钱庄的当家人范统本身只是个厨子,可却将皇家钱庄打理的井井有条。
贪污当然有,但杀了几个小厮之后就风平浪静了,与此时处于风雨飘摇之中的民生钱庄相比,那就是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
刑部没能揽到民生钱庄的事情, 所以大牢再次借给了锦衣卫使用。
当朱允熥踏入刑部大牢时,里面情况与上次是天壤之别,传出的尽是哀嚎之声,没一个有骨气的。
大明民生钱庄虽然不是他直辖,但却是新政必不可少的一份子,要是有时间他还是会抽空看看帐册的,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这些人入职没有多久,做假帐的本事却是弄了个门清。
“郑崇,民生钱庄隶属大明货币发行总局,你这个顶头上司就没什么想说的?”
‘扑通’一声响起,郑崇直接跪在了地上。
他当然有话想说,他这几日天天睡觉都被噩梦惊得一身冷汗,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一下脑袋还有没有挂在脖子上。
民生钱庄事发, 可太孙却一直没有召见他,这让他惶惶不可终日。
他太清楚太孙对钱庄的上心程度了, 才仅仅过去两三个月,就爆发了如此惊天之桉,这是他想都不敢去想的。
更令他没想的是,钱庄里面的人一次就烂掉了一大半,要知道周王最初拉拢的只有两个人,可最后却演变成三百多人共同作桉,想想都令人感到心悸。
“臣有负殿下信任重恩,万死难辞其咎,臣恳请殿下赐臣一死以明心志!”
“赐死?要死你早就死了,你以为你还能站在这里?要不是看在你没有贪腐,加之为了宝钞之事每日只睡两个时辰的份上,你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这是朱允熥的真心话,对于敢做事能做事的人,只要不突破做人的底限,他还是很宽容的。
老朱的一杀到底虽然爽,但却会造就大批因为害怕而懒政的官员,这种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官员多了,对天下百姓来说伤害更大。
要不怎么说治大国如烹小鲜呢,各种火候都要到位。
“臣谢殿下不杀之恩!臣。。。惭愧!”
“臣没想到这些人竟然如此胆大包天,钱庄兑换新钞都有固定的配额,现在看来属于百姓的那份全都被这些人给瓜分殆尽了。”
郑崇是真正的太孙党,对于齐泰那种小圈子他是看不上的, 他只想做一个孤臣,为太孙收拢更多的治国之才。
从一个从五品的芝麻小官,被提拔到一步登天的从二品高位时,他就下定决心要以身许国,不求荣华富贵,但求问心无愧。
“有疏漏不可怕,改制本身就是摸着石头过河,没有谁会预料到前方是深水还是浅滩,但知错不改就是犯罪!就是对天下人的不负责任,你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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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一任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孤总算是明白这句话的深义了。”朱允熥说完转身看向身后的众人,“你们要清楚做官为的是什么,为官一任,造福一方那才是为官者最应该做的事情,做一个万民拥戴的清官不好吗?能问心无愧、心安理得地吃着百姓田地间种出来的饭菜,难道不比贪来的黑色米面更令人向往?”
“臣等定当谨记殿下的治世良言!!”
看着众人一脸的惊叹之色,朱允熥没再多说,继续朝前方走去。
大明朝现在的最上层普遍年轻,五十岁以上的都没有几人,他希望这些人能够听得进去,实在不行就只能大换血了。
“殿下!!殿下!!罪臣知错了!罪臣死不足惜,还请殿下放过罪臣一家老小吧!”
身为户部主事又是主犯之一,秦明自知罪责难逃,他现在只想让朱允熥放过他的一家老小。
“你的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了,足以诛灭三族,你还有脸求孤放过你的一家老小?”说完不再理会当场失神摔倒在地的秦明,转头对着牢房众人扫视了一遍。
“孤这几天听你们说得最多的供述就是‘穷怕了’这三个字,你们嫌俸禄太低,看到天量的宝钞从你们手中进进出出,这才起了据为己有之心,殊不知这本就不是属于你们的东西。”
“孤之所以特意来这里,就是想告诉你们,你们临死前的谏言孤已经听到了,因此孤打算调整大明官员的俸禄,你们以及池州府的众多员官,以全家乃至全族之死促成了大明官员的俸禄上涨,可谓是劳苦功高啊!”
“你们这些败类不思国朝之艰,只想以权谋私,中饱私囊!真正是死有余辜!难道孤会不知官员俸禄过低?陛下尚且是布衣素食,凭什么你们敢要求锦衣玉食?”
“将这主犯二十三人全部带走!用旧宝钞炙烤至死,不是想要贪钱吗?那就让他们死在钱上面好了,也算全了他们的毕生之志。”
朱允熥来刑部大牢当然是有原因的,他想借此机会给大明官员长薪。
国库实际上也不是出不起这笔钱,完全是老朱不想给官员长俸禄,为了给老朱正名,所以他来了。
老朱定的标准是只要让官员饿不死就行了,想涨薪简直是做梦。
但这么做可把清官给害苦了,物价是会不断上涨的,他不想海瑞这样的清官死后连个棺材板都没有。
贪官该贪的还是会贪,可清官却连几顿饱饭都吃不起,这不是他想看到的,更不是他心中的大明盛世。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罪臣知道错了。”
“我不要被烤死,我不要被烤死啊!殿下还是直接砍头吧!!”
“昏君!!!就是死,我也不会死在你的手上!!”
见有人想自杀,旁边的锦衣卫如何能够同意?死一个就是他们锦衣卫的失职,当即就把二十几个准备要烤死的人给牢牢控制起来,连下巴都直接卸掉,这种事他们熟得很。
看到众人痛哭流涕的样子,不管是赵勉还是郑崇,又或者新上任的杨士奇,都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他们觉得太孙的手段比皇帝还要狠,连把人烤死这种办法都想得出来,并且还要让这些人死不瞑目,实在是太可怕了。
什么叫以全族之死成全了大明所有官员?不就是明摆着告诉大明所有官员,做任何事都需要思考一下代价吗?
第一百二十七章 杨士奇上任见闻!
朱允熥想给大明的官员加俸是有原因的,实在是现在的俸禄太低了,要是没有宝钞改制,再过几年真正干事的人没几人能填饱肚子。
现在宝钞的购买力急速提升,他不得不考虑多给粮食少发钞了,钞发多了必然贬值,而现在还远远没到宝钞贬值的时候。
年初老朱调整了一次俸禄, 正一品一个月拿八十七石,至九品只剩下了五斗,也就是五十斤左右。
一户一个月只吃五六十斤粮食,清官不自己种田根本活不下去。
可以说历朝历代都没有大明朝这种程度的俸禄,连唐朝的零头都比不上,宋朝就更不要说, 同品级的官员随便扔一把都是明朝官员好几年的俸禄。
最可怕的是这次调整还成了定制, 往后两百多年都没怎么变动,以至于官员越往后越贪,同时拿好几份工资才是正常现象,固定的要拿,贪的要拿,商人的要拿,挂在名下的田产还要拿。
“杨士奇,如果让你负责民生钱庄的一切事宜,你有把握办好吗?”
惊喜来得太突然,杨士奇直接愣在了原地。
他在民生钱庄正式任职的时间还不到两天就爆发了惊天大桉,没想到太孙居然敢当众让他来办这份差事,这份魄力,这份信任,让他铭感五内。
“承蒙殿下信任,杨士奇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杨士奇没有任何犹豫,当场就向朱允熥表决心。
他是个官迷, 面对四品高官的诱惑他根本没有拒绝的勇气。
据他所知负责大明钱币事宜的郑崇,就是被太孙从一个五品的小官, 给一口气升到了从二品的高位,而他现在不过一介八品吏员,居然直接就坐到了正四品,这是真正的天恩啊!
虽然只能算是刚入门,但他不打算错过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错过了这一次,下次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既然你有这个信心,那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户部的度支主事了,钱庄要是再出问题,你就自行了断吧!也无需等着被抓了。”
与国家大事相比,一个贪污根本无法占据朱允熥的全部精力,给犯事的人判了死刑之后,直接就离开了。
对于朱允熥来说贪腐只是件不大不小的事情,但对于民生钱庄的突然大换血,却是牵动了整个京城的人心,连勋贵也不例外。
如今宝钞的妙处谁用谁知道,金币银元虽然最受追捧, 但发行的数量无法满足需求,真正花销的大头还是宝钞与铜钱,只要皇家商会的门还开着,就不用担心宝钞会没地方花。
“这帮该死的王八蛋!简直黑了心了,我说怎么我的宝钞还没有兑换出来,原来是换给别人了。”
“排队!排队!排他娘的队!换给俺们的钱全都被这群蛀虫换给自己人了。”
“太孙殿下杀得好啊!我的钱交给民生钱庄都两个月了,问了三回都没个准信,原来是他们自己得了红眼病!真他娘不是个东西!”
“这都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这些家伙还狗眼看人低,我他妈算是服了这群王八犊子了,早知道是这样,老子说什么都来这地方换宝钞!呸!!狗东西!”
。。。。。。
看到民生钱庄门口挂出告示,到民生钱庄办业务的人全都愤怒了。
旧钞换新钞没轮到没什么,反正有凭证,可他们还要换银元换铜钱啊!现在要关门五天,那不就完犊子了吗?
如今市面上只认新的宝钞、银元跟铜钱,用原有的现银和铜钱付帐,价格是要减半的,谁会那么傻去当这个冤大头?
“这位兄台,皇家钱庄不是还开着门吗?你怎么不去那边?”
“去个屁!那边排队的人都快有一里地了,我走了四家分号啊!全都是这种情况,等到明天都不一定排得上号,这帮挨千刀的简直黑了心了,怎么就不能跟皇家钱庄好好学学呢!”
杨士奇闻言,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头。
他这次过来就是来看看民间反应的,没想到有整个户部支持的民生钱庄,名声居然如此不堪。
难怪太孙敢直接宣布关门整顿五天,敢情有没有民生钱庄都是一回事,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太孙让户部也能从中分到一杯羹。
他已经查过帐了,钱庄带来的纯利高得令人发指,只是粗略估计,仅民生钱庄一年的收支就能养活整个大明的官员,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搞不懂为何如此赚钱的事情,太孙还要让户部横插一手。
同样的起步,户部那么多有才学的人,能力居然还比不上一个太监,这让他想想都感觉到脸红。
一个民生钱庄就如此赚钱了,那皇家钱庄该从当中赚到多少?
知道问题然后发现问题是杨士奇现在最想做的。
太孙既是储君又是监国,每日所需要处理的事情多如牛毛,可就是就这种情况,民生钱庄依然干不过皇家钱庄,实在是令人汗颜。
他觉得这不是人的问题,而是制度出了问题。
为什么太孙殿下不管事反而能做得更好,而尚书和侍郎都在关注的民生钱庄却是这种情况?仅兑换这一项,周王几人就不知从中谋取了多少的巨利。
杨士奇还是有点真本事的,他现在所思考的事情正是朱允熥想要看到的。
之所以让户部掺合进来,就是不想让天下的生意一家独大,无数事实证明,只有竞争才能让双方都活得更好,也只有竞争才会产生更大的动力,没有对手,他就自己制造一个对手出来。
因为有皇家钱庄在撑着,所以朱允熥才这么有底气直接让民生钱庄关门五天,以两家钱庄现在的巨额存款及发行量,其实已经可以支持钱庄向周边辐射了,但朱允熥还是心心念念地想着再次出兵的事情。
他不打没把握的仗,足够的钱粮才是支持一个国家发动战争的底气。
当杨士奇走到皇家钱庄外面时,他直接就被排队的人群给震惊到了,目光所及至少有千人之多,连西城兵马司都不得派人过来维持秩序,盛况可想而知。
就这还仅仅只是皇家钱庄京师八家分号中的其中一家。
他很清楚这些人不是来兑换旧钞的,因为旧钞目前在京师已经绝迹,这些人只能是来办理存贷业务以及把现货金银兑换成流通的货币。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当上了民生钱庄大掌柜之后,杨士奇觉得这些钱本应该放在民生钱庄才是,现在因为贪腐,把人都给赶跑了。
“小伙子!一看你就是新来的,皇家钱庄有规定,你这样插队是要上钱庄信用名单的,以后想办理贷款可就难了,谁还没有个急用钱的时候,快回来吧!”
杨士奇之前到过皇家钱庄一次,只是当时人少,没遇到这样的情况,直接拿个号等一等就行了,因为没有抵押物,钱庄才不肯给他贷款,没想到还有这样的规矩。
而民生钱庄别说规矩了,不管是存贷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爱办不办的样子,难怪皇家钱庄包括总号在内都开了九家了,而民生钱庄至今才四家,这差距实在太大了。
恐怕能开出四家都是因为皇家钱庄赏饭吃的原因。
可笑的是他们这些人还在为取得一点成绩而沾沾自喜,殊不知皇家钱庄的收支是不对朝堂公开的。
有个官身很了不起吗?
一瞬间,杨士奇脑海中突然冒出了这样的疑问。
然而得到回答却是很肯定,那就是真的很了不起,想他杨士奇不也是为了往上爬而拼尽全力吗?
这时他终于明白了,一个国家的事情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能搞定的,不同的事物,要用不同的眼光来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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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太孙之所以让户部跟着赚钱,就是想让大明的官员都看到这一点。
第一百二十八章 逼婚!
“允熥,听说你给大明官员涨了俸禄?你可知前宋的教训?”
因为朱允熥处理政务没什么疏漏,所以老朱一般不怎么理会朝中的事情。
然而得知爱孙给大明所有的官员集体涨了俸禄,还一涨就翻了两番,这让他不得不关心一下了,生怕爱孙受到文官的蛊惑。
在他看来给官员涨俸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多年过来也没见有当官的饿死。
听着老朱埋怨的语气, 朱允熥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他太清楚老朱对官员的痛恨了,只有饿死的大明官员才是真正的好官。
他知道高薪无法杜绝贪腐,可至少也能养出一批真心为国的官员出来,如果一直连温饱都无法满足,只会有更多的官员铤而走险。
救民先救官并不是一句空话, 因为当官的手中握有最大的资源,只要他们想,就能够从中抠出巨大的利益。
“皇爷爷,天下的贪官是杀不完的,为何不能给真心为民的好官一条活路呢!至少也要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才是,孙儿既然能给出菩萨心肠,自然也有对付他们的金刚手段。”
“一饮一琢,莫非前定,兰因絮果,必有来因,他们想要的孙儿都可以给,就看他们如何选择自己要走的路了。”
老朱闻言认真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孙子。
他发现爱孙的处事方式不仅与他不一样,同样也与他的标儿不同,很多时候都与他的大妹子如出一辙,都是那么的刚柔并济。
历代帝王能有他朱重八懂佛理的没有几人,因为他真的做过和尚,还深受住持高彬和尚的影响。
菩萨有悲天悯人, 包容万象的心意, 金刚有降妖伏魔的霹雳手段,如今再次听到有人说起佛偈,还是自己的孙子亲口所说, 这让老朱有一种轮回之感。
沧海桑田,一代人走了又会有下一代继承,属于他朱元璋的时代终归是快要走到尽头了。
“允熥,走!爷爷带你去一个地方!”
不等朱允熥拒绝,老朱直接起他手向外走去。
乾清宫离坤宁宫并不远,两个宫殿一前一后相首而望。
没过多久,这一老一少就出现在了坤宁宫外。
看着悬挂高处的‘坤宁宫’三个字,朱允熥不知道老朱带他来这里干什么,这里可是老朱的伤心之地,除了他和秦晋二王,没人敢随意踏足这里。
他可是知道里面的所有物件都是老朱一个人在打理的,每逢马皇后的祭日老朱都会一个人在里上待上几个小时。
“嘎吱!!”
随着坤宁宫的大门被推开,朱允熥第一次看到了里面的全貌。
十年的时间过去了,他没想到里面依然还是焕然如新,最大的变化恐怕就是以前住在这里的人再也不会出现,也少了人来人往的烟火气息。
等他将来当皇帝的时候,这里才会迎来新的主人,他倒是想让徐妙锦住在这里,只是恐怕不太可能,除非他六年后再成亲。
“妹子, 咱又来你了,十年了。。。你抱过的允熥都已经长大成人了,你还不知道吧!这小子有点本事,与你的性子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都是一样的倔强,一样的要强。”
。。。。。
听着老朱的自言自语,朱允熥则站在旁边认真地充当一个听众。
因为没有继承原身的记忆,所以他并不清楚马皇后长什么模样,而且就算是原来的朱允熥还在,也不一定记得马皇后长什么样,大他一岁的朱允炆还有这个可能。
“允熥,你还记得你奶奶长什么样吗?”
怕什么来什么,现在可能是老朱最感性的时候,他要是答得不好,可能要挨顿毒打。
天见可怜,他当时才四岁,怎么可能记得住马皇后长什么样?更不要说他已不再是原来的那个朱允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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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儿不敢欺骗爷爷,奶奶长什么样孙儿已经记不清了。”
果然,朱允熥话音刚落,老朱的脸色马上就黑了下来,看样子有动手的趋势。
虽然房中只有他们爷孙两人,但朱允熥可不想挨这顿打,当即补充道:“虽然孙儿年幼没能记清奶奶的模样,但孙儿小时候经常会梦到有一个慈祥的笑脸对着孙儿笑,那笑容很温暖,也很安心,令孙儿至今不敢忘却。”
“果然妹子还是一直牵挂着你的,你这孩子出生不到一月就没了母亲,现在标儿又。。。。”老朱说到这里晶莹的泪花再次闪现。
是人就会有弱点,显然老朱也承受不住中年丧妻,老年丧子这样的打击,他最爱的发妻和长子都走了,心性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要不是朱允熥接过了朝政,恐怕不知道有多少人因此而死。
朱允熥不擅长安慰人,只能默不作声地将老朱的手紧紧握住。
“允熥,你长大了,过完年就十五了,爷爷已经给允炆说了一门亲事,是光禄少卿马全之女,你虽然在军政大事上有自己的主张,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标儿和你母亲都不在了,这亲事就由爷爷帮你安排了!”
老朱在任何事情上都能依着朱允熥,但在婚姻上显然是要发挥大家长式的包办作风了。
“爷爷,能不能过两年再说?孙儿觉得自己还是太年幼,而且国事繁忙,等改制彻底完成再娶妻也不迟啊!”
面对老朱所谓的媒妁之言朱允熥还想再挣扎一下。
对于包办婚姻他是一点好感都没有,而且他也不想要什么三宫六院,好男儿志在四方,女人多了只会影响他在军政大事上的发挥。
然而这一回老朱再没有以前那么好说话了,花白的眉毛当即就挑了起来,脸色也是由笑容转变为阴沉。
“哼!再过两年?爷爷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再过两年爷爷就看不到了。”
“不会的,爷爷您还要长命百岁,怎么会看不到呢!”朱允熥连忙开始狡辩,他是清楚地知道老朱还有五年多的寿命,所以根本不需要着急。
“允熥啊!你要理解爷爷,难道你就不想让爷爷看到大明新的继承人吗?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当着你奶奶的面,你今天一定要答应咱。”
被逼到这个份上,朱允熥知道逃不掉了,不给个准信,不但要挨一顿打,更有可能让老朱折寿。
他这才明白为什么老朱要带他来坤宁宫,原来是想要抱重孙子了,他的孩子与朱允炆的孩子是不一样的,在老朱心目中嫡长子只要不夭折,那一定是下一任君王。
但朱允熥现在都还在头痛要不要让嫡长来继承,更不知道未来又会有怎样的变数。
朱允炆孩子生得早又怎么样?不还是被朱老四赶尽杀绝?
第一百二十九章 朱允熥最后的倔强!
坤宁宫内突然间寂静无声,这让外面的人心神慌乱,但谁也不敢进来打扰。
此时的朱允熥也是进退两难,他很想把徐妙锦推出来,然而又怕老朱会接受不了骤然去世,对于人性的揣摩他现在是锻炼出来了,这种情况很有可能发生。
而半天没有得到准确答复的老朱心里也很慌, 朱允熥了解老朱的性格,老朱同样也了解朱允熥的性格,他现在是盼重孙心切,不得不采取强制措施了。
忐忑不安的感觉老朱已经十年没有体会到了,现在面对自己的爱孙,这种感觉再次涌入心头, 他知道这时候一步都不能退,退了他的重孙在他有生之年可能就看不到了。
“爷爷啊!您又何苦强逼孙儿呢!孙儿要是不答应可就是不忠不孝了,要不您先物色一下, 明年再来讨论这个问题?”
虽然没有说妥协的话,但老朱知道爱孙还是后退了,这种时候他要做的就趁胜追击,把这件事给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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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熥啊!爷爷已经老了,难道你忍心看到爷爷最后的愿望都落空吗?不是爷爷逼你,是爷爷的时间不多了啊!”
老了,老了,这两个字朱允熥都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了。
要不是知道老朱还有近六年的寿命他还就真就信了,不过能让洪武皇帝服软,他应该算是马皇后之后的第二人了吧?
皇帝多纳几个妃子很正常,但皇后之位却只有一个,一旦他答应下来,那徐妙锦这辈子就和皇后无缘了。
“殿下!!”
从坤宁宫出来后, 朱允熥整个人就像失去了精气神一样,整个人无精打彩,他最后还是没有扛住老朱的压力妥协了。
胡六两见到朱允熥的情况后连忙跑过来搀扶。
他不知道皇帝和太孙在里面说了什么,但这次交锋肯定是以太孙失败而告终。
与朱允熥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的爷爷朱元璋。
虽然没把笑容挂在脸上, 但从走路的步伐来看, 明显像是年轻了好几岁。
“没事!回文华殿,传齐泰来见孤!”
现实虽然残酷,但日子还要继续过,朱允熥打算把所有精力都放到政事上来。
如果是纳妾,他根本不会有任何犹豫,真正让他不能的接受的是,让一个素未谋面的女人成为他的发妻。
“周仁,让任亨泰来见咱!”
朱允熥作出的决定与老朱惊人的一致。
储君娶妻是国之大事,而礼部在这方面有很大的发言权,除了无法决定人选之外,整个流程都需要礼部一手操办。
老朱是真心想给朱允熥物色一个贤良淑德的女子,而朱允熥则打算借齐泰之手物色一个最合适的人选。
齐泰别的本事没有,察言观色和忠心却是难得。
对于朱允熥第一时间召见齐泰的事老朱很快就得到了消息。
他不得不承认爱孙是真的成长了,看事情一眼就能够看到本质,礼部虽然只负责嫁娶过程,但从来没有规定说礼部不能推荐合适的人选,尤其还是来自上位者的亲自示意。
恰恰想反,能够得到礼部认可的女子, 反而能够得到众多朝臣的支持,只是皇帝一般不会让礼部插手天家的私事。
“这小子是信不过他爷爷想要自己挑啊!咱倒是要看看他还能玩出什么新花样!”
“陛下,那太孙妃之事。。。。”
郭惠妃没想到太孙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跟皇帝对着干,太子在时可没有这么强势。
婚姻大事不应该由长辈做主吗?怎么到太孙这里连这种事情都要干预?
强势的皇帝历史上并不少见,但如此强势的储君好像还真没有,大明朝的皇太孙可以说是开了一个历史先河。
“无妨,由他去吧!咱倒是想看看谁挑出来的更合适,咱这大老爷们不懂女人,挑人这件事就由你们来负责了,别被那小子给比下去咯!明年等他过完生辰是一定要成家的。”
“臣妾遵旨!!!”回答老朱的是一片莺莺燕燕之声。
朱允熥的一通操作不仅激起了老朱妃子们的好胜之心,同时也给沉闷的后宫带来一种完全不同的气氛。
皇帝的女人虽然高贵,但却没有丝毫的自由,生死全都寄于一人之身,朱允熥的行为可以说给这些女人带来了一种从没未过的生活体验,也给沉闷的后宫增添了一抹亮色。
“齐泰!孤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务必在一年内给孤找一个集温柔、善良、美貌、智慧且德行出众的女子做孤的王妃,京师没有应天府找,应天府没有就直隶找,要是直隶还没有就给孤在这大明天下找!”
朱允熥算是彻底豁出去了,如果这个人不是徐妙锦,那找谁都是一样,既然如此,为何不找一个最近接完美的存在?
而齐泰听着朱允熥肯定的语气,那是整个人都麻了,嘴巴直接张成了一个O型。
不是他没有城府,而是万万没想到太孙找他来竟然是因为王妃的事情。
如今陛下尚在,这种事难道不应该是由陛下一言而决吗?太孙连种事都要自己把控?这得是有多强的控制欲?自古以来还没有这样的储君吧?
不仅如此,这样的要求。。。。有些过份了啊!善良的女子不能兼济美貌,美貌的女子难以温柔,温柔的女子恐难智慧,而有德行的女子在没出嫁之前又谈何出众?
最离谱的是竟然让礼部来物色王妃的人选,这简直是闻所未闻,太孙这是受到什么刺激了?竟全然失去了往日该有的睿智和机敏。
“殿下。。。陛下。。。陛下那边。。。。”听着齐泰支支吾吾的话语,朱允熥直接挥手打断了他要说的话,“行了!孤知道你想说什么,这件事别宣扬出去就可,你明白孤的意思吧?”
齐泰太明白是什么意思了,无非就是给皇帝找一个台阶下。
看来太孙今日极度反常的行为,应该是对陛下安排婚事不满,所以在对陛下发泄心中的不忿。
普天之下也只有太孙一人敢如此做了,不是皇帝却把皇帝该做的事情都做了,选秀那可是皇帝彰显权力象征。
“臣明白!礼部定不会辜负殿下之重望!”
第一百三十章 一个不留!
绝对的权力真的可以让人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不管是一言而决别人的生死,还是尽揽天下的美色都在朱允熥的一念之间。
看着齐泰离去的背影,朱允熥真怕自己有一天会把持不住,因为他只需要一个小小的任性,就可以改变很多人的命运。
难怪有那么多皇帝都倒在了半路上,实在是做昏君容易,做明君难, 唐玄宗就是一个最经典的例子,只可惜后来者都认为自己不会重蹈这个覆辙。
“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复哀后人也!”朱允熥脑海中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谁都知道要以史为鉴,可遍数几千年的王朝的兴替,却没有人能躲掉个规律。
在朱允熥陷入深思的时候, 张荣带着从张怀义口中得到的准确情报驾驶着战船出海了, 除了带上自己本部的一千人,还另外从沿海各卫抽调了四千人随行。
在张荣看来,之前那一千多斩获不过是开胃小菜,真正大显身手还是要在海岛之上。
这一次他不仅要收拾负隅顽抗的张士诚旧部,更要把跑到大明海域上的倭人给一网打尽,他知道只要杀了这一批倭人,大明沿海好几年都不会再有劫掠的事情发生。
望着无边无际蔚蓝大海,张荣尽情地畅想着属于自己,属于大明海军的未来。
他从没想过水师会迎来如此巨大的变化,从父亲过世以及舳舻侯张寿被闲置的时候,他就对水师未来不抱什么期望。
对于朝廷的决策他也能理解,毕竟每年都要花费巨大的钱粮深入草原,进而扫荡北元余孽,再加上南边也并不太平,时有叛乱发生, 如此情况下, 水师不受重视并不奇怪。
然而自从皇上让太孙监国后, 一切就全都变了。
总督漕运的舳舻侯朱寿出任大明海军上将军一职, 而他也摇身一变总揽浙江、福建两省的抗倭事宜。
不仅如此, 朝廷来年应该还会花费更大的巨资打造新式海船,太孙想要进军蓝色大海的野心已是显而易见。
身为军人,最值得庆幸的就是能够在年轻的时候,遇见一位英明果断的君主,在最需要建功立业的时候,书写出军人保家卫国的决心和意志。
以前他以为此生没这个机会了,因为太子也从没有表现出对水师的重视之意。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没人会想到太子会一病不起,更没人想到正值盛年的太子会骤然薨逝,取而代之是年仅十四岁的皇太孙继任。
起初他并没有抱什么期望,一个年幼的储君能有多大的作为?。
但从朱寿复起开始,再到他接到进攻命令的那一刻,他知道属于他张荣的机会来了,属于大明水师的机会来了。
全新的大明海军一定会在太孙的重视下,成为军机处不可忽视的存在。
“将军!按张怀义绘制的图文所示,这座岛应该就是倭人其中的一个据点了,不过具体有多少倭人盘踞张怀义也不清楚。”副将李达拿着一副草图, 手指着不远处的一座无名小岛说道。
“终于找到一处了啊!”张荣说完神色马上变得兴奋起来,转头对着战船上的人大吼道:“今日咱们就拿倭寇的人头,来向天下人证明太孙的决定是英明的!大明海军决不会令殿下失望!令天下人失望!”
“战!战!战!!”
这一刻, 冲天的战意直入云霄。
除了张荣带来的一千人之外,剩下的全都是居住在沿海之地,对于倭寇他们早就恨之入骨。
如今总算找到机会能够一泄心头之恨,战意可想而知。
“张将军,太孙密旨!”
见战事即将开启,随行的锦衣卫从怀中拿出一封黄色信笺递到了张荣的身前。
这封密信是朱允熥早就写好的,只是一直没有拿出来,因为他没打过仗,不确定战事是否顺利,所以不到最后一刻这封信不会出现。
朱允熥意思也很简单,首先在信上肯定了一下张荣取得的成绩,然后通篇就是抢和搜,能抢多少是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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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搜,当然是刮地三尺也要找到大明需要的资源,并且明言这将是海军今后目的和方向。
看完密信后,张荣脸色很是古怪。
他没想到太孙创建海军的真正目的竟然如此简单粗暴,这让他这个读过几年书的人很是不解。
真按上面说的去做,那海军不就成了另类的海盗了吗?
这要是在大明传扬开来,朝中文官还不把海军往死里骂?若如此,海军未来的钱粮怎么办?户部愿意一直出钱?太孙又将面临怎样的压力与指责?
一连串的疑问从张荣的脑海中闪过。
尽管知道这不是他该关心的,但他很怕海军再次回到原来的佬佬不疼舅舅不爱的局面。
但是君命已下,他只能按照太孙的要求的去办,至于朝堂上的事情,他也只能祈祷太孙能够以绝对的威望压服朝堂了。
十二艘战船出现在海面,第一时间就岛上的倭人发现了。
明初的海船大体承自宋元,之后被航海侯张赫稍加以改进一点,一艘船足以容纳数百上千人。
要是朱允熥看到如此壮观画面的话,一定会给战船装上几门新式的大将军炮,虽然还打不了几炮,但足以震慑敌胆。
战船靠近岛屿时,岛上的倭人已经全副武装严阵以待。
他们没想到大明还有反攻一天,更没想到自己的藏身的地点会被发现,跑不掉的情况下只能应战了。
“下锚!准备开战!!”
张荣的心情是激动的,多少年了,他终于能够承继父志,带着大明海军扬威于蓝色汪洋之上。
第一个跳下战船的是副将李达,他手上端着弩箭,背后背着长枪,腰间挂着大刀,准备得很是充分。
本来张荣是准备在船上先来一波齐射的,但是倭人也不傻,站的地方至少有五百米以上的距离。
随着下船的人越来越多,倭寇的脸色也开始变得难看。
他们就只有八百多人居住在这个岛上,差距实在是太大了,要不是跑不掉,他们第一时间就跑了。
“为了殿下!为了大明!!杀!!!”
一声令下,四千人带着轻蔑的眼神向对面的小矮人冲了过去。
“嗖、嗖、嗖。。。。”
无数的箭矢带着冰冷的光泽向倭人射了过去。
见明军不讲武德施放冷箭,倭人直接躲到了大树后面,在这里他们有地利。
弩箭没有建功张荣也不气馁,在他看来这些人已经是瓮中之鳖了。
“五人一队!上!!一定要宰了他们!!”
在成建制的军队面前,倭人单刀直入的本领根本无法见效。
李达再次身先士卒,将背后的长枪摘下投掷而出,一枪就刺穿了一个倭寇的胸膛。
周围都是密林,长枪很难发挥该有的长处,干脆就拿来当标枪使,大刀的质量虽然比不上倭刀,但他们人多,用来杀人足矣。
四千杆长枪一同掷出,场面可想而知,一轮投掷就让倭寇减员不下百人。
人为了逃命是会不顾一切的,本来没有路的地方,硬生生被双方踏出了一条条小道。
岛屿没有多大,不到三个小时倭寇就面临退无可退的局面。
此战明军虽然没有损失多少人,但脸上却到处都是划痕。
“你的,赢了!我们的!投。。。降!”
听着倭人蹩脚的语言,张荣咧嘴一笑,他这时才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疼痛。
“嘿嘿!!投降?”张荣说着朝身边的人群看了一眼,“用太孙殿下的话怎么说来着?对!对!只死了的倭寇才是合格的好倭寇!放箭!一个不留!”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愣了一下,他们没想到太孙殿下还有这么善解人意的一面。
一个不留好啊!就烦那些个文官们整天说一大堆什么以德抱怨的东西。
那群高高在上的人又没死亲人,如何能理解他们心中的仇恨?
第一百三十一章 汤和进京!
倭人的垂死挣扎注定是徒劳,没多久就被冰冷的箭矢打扮成一个个刺猬,死状极其凄惨。
躲在山林之中弩箭还派不上什么用场,一旦走出山林他们就是待宰的羔羊。
八百多人被割下了脑袋,整整齐齐地放到离沙滩不远的地方,堆成了一个小小的京观。
休息一晚之后他们还要赶着去下一个海岛,不可能把这些人头也带上, 只能打造一个京观出来,作为大明军队来到过的凭证。
“将军!都已经搜过了,这群倭人不知道从哪得到数以万计的碎银,估摸着怎么都有三十万两。”
“三十万两?”张荣被这个数字震惊到了。
对于整个大明来说三十万两不是什么大的数目,问题是这个岛上只有八百多人,这是真正的暴利啊!此岛难道还有银矿不成?
张荣这时想起了朱允熥信中说过的矿产资源, 他觉得皇太孙很有先见之明,海外之地可能真有数之不尽的宝藏。
“快!把兄弟们集合起来,给我挖!说不定我海军造船的钱就有了!!”
事实证明张荣想多了,五千人在岛上轮流挖了三天却是什么都没有挖到,反倒是挖出了分布稀疏的煤炭,只是连开采的价值都没有,战争延后三天却是什么都没捞到。
张荣不知道的是,走私在什么时候都是暴利,由于大明撤掉了所有海贸互市,并严令出海,这种暴利的买卖就更可以让人赚得盆满钵满。
不少倭人看到商机后都做起了二道贩子,用白银从大明购买日本国内没有的东西,买不到就抢,然后从中赚取巨额差价。
“气死老子了!五千人在这里呆了三天,除了鸟粪还是鸟粪!居然连一根毛都没有挖到!如此多的银两他们又是从何处得来?”
“这还不简单?咱们去下一个窝点留几活口,大刑伺候下, 他们还敢不招?”李达当场就给了张荣一个肯定的回答。
这次他们犯一个经验错误,一个不留没错,但至少也要从这些人嘴里敲出有用的东西出来。
因为张怀义提供的情报准确无误,让他们误以为这些人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这才新仇旧恨一并清算,古人说贼不走空还真是有一定道理。
不对!我们可是大明海军,怎么会是贼呢!这些都是民脂民膏。
李达感觉自己的想法不太对劲,连忙找了一个合适的理由。
在朱允熥歪打正着的命下,张荣等人在击破第二个倭人巢穴之后,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那就海岛上确实没银,但隔海相望的日本却有数之不尽的白银,而且还是现成的银山。
银山是什么模样他们没见过,但他们能想象到那是一笔怎样巨大的财富。
得到这个消息后,张荣一点都不敢怠慢,直接遣回一艘大船,带着消息和七十万两白银向应天府驶去。
要是当年故元能获得这个消息,还会让高丽打造残次品的战船吗?早就不惜一切代价打造最上乘的战船开往日本了。
更有甚者还会做出与太孙如出一辙的命令。
海上诱惑极大啊!这是张荣李达等人最真实的想法。
朱允熥还不知道他更大的惊喜就要到了,这个惊喜会慢慢改变整个大明的战略思想,海陆并进不再只有他一个人孤独前进。
“臣!汤和叩见太孙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信国公免礼!此番入京就在京师歇息几日再走吧!皇爷爷最近这段时间老是抱怨连个说真话的人都没有,您老和皇爷爷自少时便是挚友,当有共同语言。”
知道汤和生性谨慎, 朱允熥亲自上前将汤和扶了起来, 以表重视。
他很清楚汤和这时候来京城干什么, 无非就是为了女儿的事情, 如果没有意外今天就是周王到京的日子,齐王和鲁王远一点,但就也就在这两天。
说起来汤和的女儿也够倒霉的,次女嫁给鲁王的不到二十就死了,之后又把另一个女儿给推进了火坑,导致其成亲一年多就守了活寡。
至于汤和的女儿是怎么死的朱允熥不想知道,真让锦衣卫去查恐怕又是一桩丑事。
这不是他胡乱猜疑,而是随着主政的时间越长,知道的越多,他就越发现人性的阴暗是没有下限的,现在年幼的鲁王是庶出,也是朱檀唯一的儿子。
朱允熥的心思活泛,他对面的汤和则是更甚。
嫡皇孙是什么情况他再清楚不过了,才两三年不见,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之人会是原来的那个嫡皇孙。
他虽已年老,但不代表他不关心朝中发生的事情,只是从不敢开口询问罢了。
本以为太子骤然薨逝,大明朝廷绝对会经历一番血腥的大清洗,就算是嫡皇孙继位也不例外。
他太了解这位皇帝发小了,主弱臣强本就是为君者的大忌,更不要说从小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朱重八。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是大大超乎了他的预料,居然连行事肆无忌惮的蓝玉都没有遭到清洗,这里面的内容大了去了,而变数只能出现在如今已贵为皇太孙的嫡皇孙身上。
监国,监国,现在的皇太孙哪里还有监国的样子,分明已经是大明朝的皇帝,目前就等发小两腿一蹬了。
就连五军都督府都置于一人之手了,这样的监国还算是监国?
“臣惶恐,岂敢劳烦殿下降阶屈尊!”在没有摸清朱允熥性情的时候,汤和果断地选择了苟。
老朱家的人他是见多了,该大方的时候大方,该记仇的时候最是记仇。
“呵呵!都是自家人,何需如此客气!不瞒您老说啊!这国事实在太过繁杂,皇爷爷又当甩手掌柜,到头来还埋怨咱不去看他,您说咱找谁说理去?”
听着朱允熥满是真诚的话语,汤和表面上露出了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实际上他的内心不仅没有感觉到任何的激动或是受宠若惊,反而给朱允熥打上了一个危险人物的标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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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所谓的自家人不就是在提醒他鲁王的事情吗?如果这也算自家人,那他现在已经犯事了。
不得不说汤和想得有点多,朱允熥从来就没把鲁王当成一回事,自家人其实指的是老朱和汤和穿一条开裆裤长大的关系。
之所以把鲁王接到皇宫,除了可以顺理成章地收回封国之外,更重要的是他想让鲁王将来成为一个对大明有建树的藩王,这也是他没有把汤氏和戈氏赐死的真正原因。
要是知道汤和的心中所想,朱允熥肯定会认为汤和患上了受迫害妄想症,什么事都能往对自己最不利的地方扯。
“殿下言重了,臣以为殿下操劳国事才是对皇上最大的孝心,皇上所言殿下大可不必往心里去,臣觉得这恰恰是皇上对殿下的肯定,试想要是殿下做得不好,皇上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吗?”
汤和的言语中句句透露着亲近,又句句表现得疏远,这让朱允熥一时难以分清他到底是真感动,还是表面上的功夫,所谓人老成精,也不外如是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变化!
汤和本意是不想跑这一趟的。
但如果连自己女儿的生死都视而不见,那无情无义的名声就彻底甩不掉了。
他已年过六十,对自己的生死早已经看澹了,唯一可虑的不过就是一家人的安危。
没有第一时间去见老朱,他就是想在新任的储君面前露个脸,表示臣服之意。
然而一番接触下来,不管是朱允熥还是汤和都没有获得有用的信息, 准确地说两人关注的东西完全不在一个点上。
朱允熥是清楚地知道汤和的后代都活不长,以致最后都没人袭爵了,对此他还有什么好好担心的?所以他竭力想让汤和感受到他想要善待功臣的那份心意。
而汤和则是完全相反,他认为朱允熥城府极深,处处都在以温言软语来试探他。如此心思各异的对话当然不可能有任何收获。
“殿下,宋国公求见!”
“宣!”
听到冯胜来也掺一脚,朱允熥算是明白朱允炆输在哪里了。
处处怀柔处处受制,老朱家与勋贵的联系早已根深蒂固,有些事要么不做, 要么就做绝,湘王自焚而死,这让朱允炆不敢再背上杀害叔父的罪名,还下旨让征战的人不要伤害四叔,打仗哪有这么打的?这样一来,还有谁敢去杀朱棣?打赢了也是死。
你不要人家的命,人家却是来要你的命的,该做的事都做了,还要再显摆仁慈?真是病得不轻啊!
“行了,您老也不用拘礼了,你们来孤这里是什么意思孤已经明白了。”
“周王、齐王被圈禁是皇爷爷的意思,孤也没办法改变,鲁王将会接到东宫由孤亲自教导, 其母一样会圈禁宗人府, 至于何时放出就看孤那堂弟的表现了。”
老朱的圣旨并没有明言对家属的处置,这才是两人来朱允熥这里的原因, 圣旨没办法改变,但是皇太孙却有权对其家人网开一面。
冯胜是最担心的,因为周王朱橚已经犯过一次事了,上次是太子作保才得以放回封地,这回恐怕皇帝和太孙都不会轻饶了。
他现在是恨死了朱橚,从旨圣下达那一刻起,他就不知道把不争气的女婿给骂了多少遍。
明明没有做皇帝的资格和本事,却依然整天上窜下跳,连带着他老冯家也整日跟在后面担惊受怕,要不是太孙仁义,还有用得上他冯家的地方,此次老冯家就该谢幕了。
朱允熥的话算是对此次藩王贪腐做出的最终结论,没有过多牵连让两人在内心松了一口气,他们知道只要人还没死,那就还有挽回的余地,圈禁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宋国公,听说令侄已经升任右军大都督之职了,可喜可贺啊!”
走在乾清宫的路上,汤和忍不住问了一句,他想要知道如今的皇太孙到底是什么样的性情。
听着汤和的恭贺, 冯胜没好气地说道:“嘿!汤老哥这是不打算装了?跑我这来试探底来了?”都是老相识,冯胜哪会不明白汤和的意思。
以前他还羡慕汤和的功成身退,堪称大明勋贵的榜样,现在他是一点也不羡慕了,尽管儿子没有被重用的迹象,但侄儿已经走到了大明的核心层,成为储君的班底之一。
周王被彻底圈禁又没有牵连到女儿,这对他来说更是喜事一桩,让他以后再也不用再担心会被藩王牵连,将来不管是改制也好,削藩也罢,他老冯家只需要支持到底就行。
“这么跟你说吧!老哥你这回是失算了,太孙殿下绝对是少有的大有为之君,不管从军制上还是政事上的变化来看都能看出来这一点,当然,政事上你老哥也不会感兴趣,咱还是说说军事上的事吧。”
“朱寿那小子坐了这么久的冷板凳,这回也算是彻底复起了,大明海军啊!就是不知道殿下到底在布什么局,咱老冯怎么看都是殿下不再满足于草原上的那点事。”
“蓝小子去云南这么大的事你应该听说了吧?太孙为储君当日,他就为我大明拓土千里,这是真正的强盛之兆啊!不然你以为皇上为何会让殿下总揽军政?甚至都不再过问?”
蓝玉在朱允熥为储之日献上大捷,这让老朱喜笑颜开,随后就发动了礼部和锦衣卫到处宣扬和神话这件事,目的就是让朱允熥成为真正的天选之人,皇帝大位非他爱孙莫属,想争的也可以熄了这份不该有心思。
听着冯胜毫不吝啬的吹捧,汤和知道这位宋国公已经彻底倒向了太孙,再加上被任命为实职中军大都督的傅友德,以及蓝玉常升这些外戚党,太孙对军权的掌控已然牢不可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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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些,自然都是皇帝默许,甚至是乐见其成的,因为太子不敢做的事情太孙做了,还做得肆无忌惮。
与太子不一样的是,太孙不仅有更大胆的想法,还有更远大的抱负,所以皇帝。。。不杀了。
他要留着这些能征善战的新旧宿将,去帮自己的孙子扫除前面更大的障碍。
这位皇太孙慢慢地凭借自己的一己之力,扭转了包括皇帝在内所有文武大臣的看法。
如今连冯胜都是如此,其他人还用着去说吗?
看来先前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储君之腹了,太孙想表达的不过是想让他汤和无需担心太多,而他却理解成了对他的忌惮。
东宫之位如此稳固,如果这都需要忌惮他的话,那他汤和早就死无数次了,皇帝也不会让他活到今天。
“多谢国胜贤弟解惑,汤和明白该怎么做了。”
冯胜闻言愣了一下,他知道这是汤和在表达对他的感激之意,他本名冯国胜,只是知道这名字的人已经不多了,之所以改名叫冯胜,便是希望能够逢战必胜。
不知道是不是改名的关系,之后他真的做到了逢战必胜,常遇春和徐达的都难啃的硬战,他却能够势如破竹。
“害!这么多年老兄弟了,如此客气作甚?你老兄啊!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憋久了会出毛病的。殿下已经许诺一年之内会进行北伐,到时我为大将军,你老兄就等着看兄弟我!”冯胜说到这里用力地拍了拍胸脯说道:“如何收拾这新生的瓦剌吧!”
汤和看了一眼身体硬朗的冯胜,又感受了一下自己被女色掏空的身躯,一时间他竟不知该说什么。
有得必有失,过了好几年的舒心日子,他觉得也没什么损失,就是身子骨有些扛不住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北平来人!
汤和不了解朱允熥,但他对老朱却是研究了一辈子,有了冯胜的提醒,他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还没走到乾清宫腰杆就变得挺直,再也不复先前那副病怏怏的样子。
手中早已没了兵权,皇太孙又没把他看成威胁,说不定过不了多久, 连府里监视他的锦衣卫都该撤走了。
“都来了?允熥没为难你们吧?”
不得不说老朱现在是真的改变了从前的想法,第一时是问的不是两人对朱允熥提了什么要求,反而问的是朱允熥有没有给两人台阶下。
从冯胜一直被赋闲在家开始,老朱就知道爱孙有点宁杀错不枉纵的心态。
冯胜会打仗吗?这个是母庸置疑的,不管是蓝玉还是傅友德,都曾做过冯胜的副将。
可就是这么一个能征善战的大将却直接被束之高阁,最后以年事已高为由,将冯胜的影响力同蓝玉一样削减到最低。
虽然爱孙嘴上不说, 但他知道这是一个比他爷爷还要多疑的孙子, 起因仅仅只是老五曾经犯下的错事。
侄子冯诚当了大都督,冯胜一家却是不受重用,一张一弛之间冯家的势力已被彻底打散,比蓝玉都还要不如,而这却又恰是冯胜求之不得的事情,他不得不承认爱孙在玩平衡这方面真的很有手段。
老朱的话让汤和冯胜两人有些愕然,都是人老成精的存在,哪能听不出皇帝话里话外的意思。
这分明就是怕他们两人吃亏啊!
“皇上说得是哪里话,太孙殿下对我二人那真是没得说,不但礼敬有加,更是免去了我二人后顾之忧,天下有如此仁君,是我大明的幸事啊!”
换成以往汤和是绝对不会说礼敬有加这种话的,可现在他没那么多顾虑了。
对于眼前发小的性格他早已摸透, 这时候说这话正当其时,这叫此一时, 彼一时。
“哈哈!!你老汤上当了, 那小子心眼多着呢,很多时候连咱这个做皇帝的都搞不懂他在想什么。”当着两人的面,老朱毫不吝啬地夸奖起朱允熥。
“你们是不知道啊!那小子老是在咱这个做爷爷的面前强调什么人权,你们说说!他哪来的人权?连婚事都想自己做主,简直是无法无天!”
说到这里,老朱像是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脸色又瞬间变得发黑,很明显他对朱允熥自作主张,调动礼部暗中选亲的事情耿耿于怀。
满朝文臣,他看重的读书人不多,齐泰就是其中之一。
但万万没想到,齐泰竟然对这件事一点劝谏的意思都没有。
不仅如此,询问过蒋瓛后他才知道,自从齐泰被一步升至礼部左侍郎之后,就私下搞起了小圈子,并以太孙嫡系自居,反而是以前毫不起眼的郑崇让他刮目相看。
户部这回捅出了这么大的篓子,可郑崇却是清清白白孑然一身,只因他是个孤臣,除了志同道合的人之外, 这个人竟然连真正的同僚都没有, 这种人在历朝历代都是个稀罕玩意。
他生平最厌恶的就是官员结党,要是还敢营私他一点都不会手软,郑崇这种人实属罕见。
听闻太孙要选妃,冯胜和汤和顿时眼前一亮。
如今这形势谁都知道选定的太孙妃必是将来的皇后,对此他们还是抱有一点期望的,毕竟没有人能够拒绝与国同戚的诱惑。
而这位太孙也是够大胆,竟然敢拂了皇帝的美意,执意要自己挑选,这可真是千古头一遭。
现在宫中还没有任何消息传出,而他们却是提前得知了此消息,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先下手为强的机会啊!
“怎么?看你二人的样子这是都有想法了?”老朱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冯胜连忙行礼道:“皇上您这话说的,太孙选妃事关国本,臣等有此想法并不奇怪,就看您愿不愿意给臣这个机会了。”
“老冯说得在理啊!储君成婚事关我大明的江山社稷,这种事必需要皇上您的慧眼,太孙这是在跟您赌气呢。”
由原来的国胜贤弟变为老冯,汤和很明显也是想跟着掺和一脚了。
他打算老朱这头说完后再去做做朱允熥的工作,不管哪一边相中了,对他来说都是好事。
皇帝现在很忌讳再与勋贵联姻,但明人不做暗事,借此机会当着皇帝的面说出来,一切都显得顺理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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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让太孙连皇帝的面子都不给呢。
听着两人的你一言我一语,老朱脸色愈发地不好看了。
他并不想继任之君再与勋贵结亲,这只会加大外戚的势力,一旦后世之君手段差一点,后宫干政便是必然的事情,他不想重蹈这种覆辙。
‘怎么允熥就不能像允炆那样听话呢。’老朱内心不由得发出一声叹息。
他是真拿朱允熥没办法,想上手却又不忍心,实在是孙子倔强的性格和他的妹子太像了,又处处理解他这个做皇帝的爷爷,平日里连呵斥都不忍,更不要说动手了。
朱允熥不知道三个老头一开口就是在商量着的他的婚事,他现在正听着魏国公府传来的消息,好几个月过去了,朱棣总算是有所行动了。
“殿下,据魏国公府传来的密报,徐增寿与徐膺绪分别秘密会见了一个人,此人根脚暂时不得而知。”
“李景隆最近在干什么?有什么动静没有?”
朱棣拉拢魏国公府朱允熥早就预料,借着周王即将到京的时间段来接触魏国公府,他不得不承认朱棣挑选的时机很好,所有人下意识都会把目光集中到获罪进京的藩王身上。
只可惜朱棣现在在京的所有关系网都在他的监视之中,无论是哪一个有动静,他都会第一时间接到奏报。
“回殿下,锦衣卫暂时没有接到任何关于曹国公府上的消息,曹国公对殿下交办的事情很上心,无论是中央军的辎重还是建设九边的粮食转运都少有误差。”
朱允熥和郭图都知道徐膺绪和徐增寿见的人是谁派来的,只是没有证据而已。然而有些事根本就不需要证据,明眼人都能看出人是谁派来的。
监视了这么长时间,郭图当然也没想到燕王竟然敢如此大胆,君臣名份已定,竟还敢觊觎皇帝大宝。
不愧是亲兄弟,周王这边因为这事马上就要被押解回京,等待他的是宗人府一辈子的圈禁,同一时间另一边哥哥就开始行动了,这两兄弟还真的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啊!
他不明白的是,为何太孙要紧盯着李景隆不放,从种种迹象来看,李景隆为了得到太孙的认可绝对是拼尽全力了的,而且那位曹国公真会有倒向藩王的可能吗?
(更新时间老不固定,作者是真没办法了,有时会忙得晕头转向实在码不动字,请书友们原谅。)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一语双关!
魏国公府
徐膺绪送走北平府来人后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阴沉。
他没想到周王、齐王、鲁王马上就要被押解进京了,燕王居然又打起了同样心思,而且还把魏国公府拉下了水。
什么两家血亲需要多多交流,什么皇太孙对魏国公府有早防备之心,通通都是放狗屁,恐怕那位远在北平府的燕王还不知道如今魏国公府的境况。
尽管魏国公府没有开国公府那样受太孙重视,但有了妙锦陪在太孙身边, 一切都会变得大不相同。
如此大好前景,岂能因姐姐一人而葬送?为了让妙锦如愿以偿,他徐膺绪又付出了多少?如今刚被太孙委以重任,燕王就给他徐家来这一手?
对于魏国公府该如何选择徐膺绪是没有任何犹豫的。
就算没有徐妙锦,他也不会站在朱棣那一边,不说他自己,首先大哥那关就过不去,他纠结的是这事要不要透露给宫中的那位未来的妹夫。
一旦说了可就真的置大姐于万劫不复了,而且不仅燕王府一家危险, 连带着如今魏国府的拥有的东西也有可能彻底失去,皇太孙绝不可能因为一个女人就放下心中的猜忌。
然而不说也一样危险,有朝一日燕王事发,他又徐家将面临怎样的境地?
“人心不足蛇吞象啊!藩王。。。。”徐膺绪仰头喃喃自语了一句。
因为徐妙锦的关系,徐膺绪与朱允熥的交流比常升还要多得多,然而他还是摸不清朱允熥的脉搏,藩王怎么样他不并不关心,他关心的是朱棣将来可能造成的后患。
目前已有三位藩王要被禁京师,这势必会引起太孙对诸王的猜忌之心,皇帝能够一旨诏书圈禁藩王,但太孙有可能吗?到时恐怕只有削藩,乃至兵戎相见。。。。
与徐膺绪的多愁善感不一样,徐辉祖当场就答应给自己姐夫暗中出力,并且还要在朝中谋求出任更高的职位。
同样是兄弟, 两人之所以选择的方式却截然不同, 那是因为除了徐辉祖与徐膺绪之外根本没有人知道朱允熥和徐妙锦的关系, 更因为徐增寿对自己的长姐更加亲近。
徐辉祖是长子, 受到徐达的影响是最大的,所以他一向以严厉的长兄示人,而长姐徐仪华则恰恰相反,长姐如母在徐仪华的身上得到了最大的体现。
“殿下!徐增寿求见!”
听到太监的禀报,朱允熥手握的朱笔直接在奏疏上划出了一小道红线。
他没想到徐增寿的行动如此的坚决和果断,真不愧是朱允炆最信赖的卧龙凤雏之一,如此艰难的选择竟连一点犹豫的意思都没有。
他这边才刚接到锦衣卫的密奏没多久,这位凤雏就找上门来了。他敢肯定徐增寿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谋求更大的官职。
可怜朱允炆在朱棣都打到南京城外的时候,才知道身边最信任的人是朱棣在南京的内应。
“臣,徐增寿!叩见太孙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吧!”朱允熥的声音没有丝毫波动。
“难得你小子会跑来孤这里,这是在家呆不住了?”
徐增寿从洪武二十四年开始就在边关练边,名为练兵,实际上就是在军中混混资历,过两年再回来顺势接班。
但是这种情况从军机处成立后全都变了,所有在外练兵的二代一律被朱允熥召回京师,就连开国的侯爷都不例外。
他要重组军事结构,就必须对整个大明的军队进行整合,练兵的事情现在全部交由傅友德领导的军政部统管, 开国勋贵在没有得到朱允熥的同意情况下, 已经不可能再对军队形成干预。
“殿下英明!臣近日在家中无所事事,整个人都胖了两圈,再这样下去怕是人都要废了,臣不求像大哥二哥那样节制精锐的中央军,只求殿下授予个一官半职,不至于坠了家里的名声就好。”
徐增寿言辞恳切,不知道的还真以为这是个为国为家的好榜样。
听到徐增寿的话,朱允熥面带微笑地点了点头:“嗯!你的意思孤听明白了,这段时间你也确实闲了一点,这样吧!孤命你为右军都督府佥事,在军机处办差,如何?”
徐增寿闻言心中顿时狂喜,他没想到梦寐以求的东西如此轻易就得到了,本以为还需要再费一番唇舌的,现在看来是他想多了。
比起在外带兵,他更希望能够接触到军机处的核心机密。
“臣,徐增寿!叩谢殿下隆恩!臣定不负殿下的信任之重托,卫我大明江山!千岁!千岁!千千岁!!”
徐增寿说的大明当然不是指朱允熥手中的大明,而是朱棣手中的大明,因为他想看到自己最尊敬的大姐成为大明的皇后。
然而他没注意到的是,在他的磕头叩首的时候,朱允熥嘴角上的那一丝饱含深意的笑容。
对于徐增寿这样的凤雏之才朱允熥当然会用,而且还是重用,没有这个家伙他还如何引朱老四上钩?
永平侯谢成好巧不巧地被老朱给杀了,失去了母族,朱棡与京师联络几近于无,全靠他自己手中的那点情报,暂时不足为虑。
所以朱棣理所当然的第一个进入了朱允熥的视线。
他不怕朱棣暗中行动,就怕朱棣没有行动。
老朱说他朱允熥倔,但朱允熥却发现他那几个叔叔就没有一个是不倔的,之所以他在老朱这里如此突出,完全是朱允炆衬托得好。
朱标留下的几个儿子中,目前懂事的就只有他和朱允炆,而朱允炆连老子朱标都怕,就更不要说爷爷朱元章了。
认知这个东西一旦固定很难改变,尤其还是上过战场的几个塞王,所以朱允熥从来就没指望过和排名靠前的几位叔叔和解,除非是支持他的。
藩王手握兵权自古就是大忌,连他都没把握压住,就更不要说再下一代了,要么圈养,要么推恩,要么赶出去,办法就这么几个。
“对于魏国公府的忠心孤还是信得过的,既然你徐增寿有这份心,孤怎能不鼎力相助!”朱允熥的话同样是一语双关,前半句的意思与后半句完全不同。
他已经看透了徐增寿,但是徐增寿对他却是一无所知。
“郭图!锦衣卫务必派人把魏国公府上下人等全部盯死!孤,倒要看看他们到底站在哪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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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图闻言心神一凛,他知道要是魏国府这步一旦踏错,必将步申国公邓镇的后尘,就算有府中的那位女子在也没用。
“请殿下放心!锦衣卫上下定不会令殿下失望!!”
徐增寿已经走了快半个时辰,但朱允熥却还是没有等到徐膺绪前来汇报,这让他不得不对徐膺绪忠心大打折扣,更有甚者,他连忠心耿耿的徐辉祖也要一起监视。
历史有时未必是真,朱允熥现在只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以及手中握有的绝对权力。
皇帝注定是孤独的,因为他承担不起背叛的代价,这种代价太大,不管是皇帝还是整个王朝都承担不起,所以朱允熥才会对徐妙锦如此期待,也同样对自己的王妃如此上心。
他是真的不想一个人孤独终老,他只是想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护住这日月山河尽,不让它再次蒙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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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东厂厂公!
文华殿后的暖阁中一片死寂,然而朱允熥此时的内心却并不平静。
郭图已经离开去做最关键的部署,暖阁中只剩下胡六两以及隐藏在暗中的锦衣卫高手。
对于徐膺绪的行为朱允熥深感失望,令他不得不做出另外的准备,以防后患。
不管徐膺绪是出于什么目的不向他汇报,但其屁股坐歪已经是肯定的事实,想要两头通吃哪有那么便宜, 这世上也没那么好的事。
沉思许久后,朱允熥对一直思考的事情有了最终决定,并准备付诸实践。
“胡六两!这段时日你不是一直都在学习范统吗?孤若让你成立另外一个锦衣卫你有把握吗?”
听到朱允熥的话胡六两‘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此刻他的心情是既惶恐又激动。
他没想到自己在的暗中行为,竟丝毫没有逃过眼前太孙殿下的双眼,早就知道锦衣卫无孔不入,但此时的他还是忍不住心中发寒,他终于体会到了一个人没有任何秘密的恐惧。
激动原因则是他这么长时间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他终于等到了被主子重视的那一天。
锦衣卫是什么性质他太清楚不过了, 可以说手中的权力权力除了皇帝之外没有任何人能够约束,也就是大明朝出了一个如此强势的皇太孙,不然连储君都是被监视的对象,皇权特许可不是说说而已,那是真正的百无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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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不明白皇太孙在已经控制锦衣卫的情况下,为何还要再另立一个同样的机构,但这不是他该关心的,他只需要知道属于他胡六两的春天终于到了。
“奴婢的职责就是伺候太孙殿下,只要殿下需要,奴婢万死不辞!请殿下吩咐!”
看着匍匐在地的胡六两,朱允熥轻轻地点了点头。
他不知道胡六两能不能扛起这个担子,但他知道宫中的太监最不缺的就是阴狠与毒辣,身体残缺的人为了掌权是可以无所不用其极的,做事的手段更是会超出常人的想象。
不是正常的人,做出来的当然也不是正常人能理解的事, 比起锦衣卫来说,厂卫做出的事情要更加地偏执与疯狂, 就看皇帝能授权到哪种程度。
历史上所有太监扮演的角色都是按照皇帝的要求来的, 这些人才是真正的影帝,他们可以懦弱,可以隐忍,可以疯狂,可以任人蹂躏,甚至还有可以指挥战争的存在,可以说只要皇帝有需求,太监之中有很多人都可以顺势而出,就连发明家、政治家、航海家都有,真正的人才济济。
也就唐末比较奇葩,连皇帝都敢毒杀,但这也是因为皇帝无法掌控局势的原因,换个有点手段的随时都可以把大权收回。
像太监这种长期处在黑暗之中的人,只能依附于树大根深的枝叶之下,一旦见光便是尸骨无存,因此只能依附于皇权。
这也是当文臣持续坐大后,皇帝便关门放狗的原因。
“既然你有为孤办事之心,那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东厂的厂公了,一应支出皆由内务府所出, 报孤批准施行!”
“东厂的职责便是隐于黑暗之中,与锦衣卫一样替孤监察天下,如遇地方叛乱可便宜行事!无论是灾情、民意、反叛、贪腐。。。孤都要在第一时间知晓,你明白吗?”
朱允熥本来不想这么早就把东厂给弄出来,但他已经不允许有事情超出他的掌控之外。
这个时代可没有手机电话,因此绝对正确的情报就是必不可少的东西,这样可以使他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最正确的决定,纵使他深居宫中,也一样能够知天下大事,同时还可以防止锦衣卫一家独大。
“冬!冬!冬。。。。”跪在地上的胡六两连连磕头。
“奴婢叩谢殿下隆恩,东厂定不负殿下厚望!”
他没有多余的话,他是跟在朱允熥身边最久的,虽然早已不知道朱允熥脑中想的是什么,但他却明白这位性情大变的太孙殿下最注重的,便是能力。
徐膺绪还不知道他的私心已被朱允熥察觉,甚至连历史上拥有赫赫威名的东厂都因此横空出世。
其实他这么做也只是想保全自己的姐姐而已,随着大明朝的最高权力逐渐被朱允熥掌控,他不认为朱棣将来还会有那种想法,只要不扯旗造反,那就都有挽回的余地。
毕竟皇帝有二十多个儿子,纵使是真的要削藩,藩王也不可能身首异处。
东厂全名即‘东缉事厂’是继锦衣卫之后的又一个特务机构,朱允熥的本意是在内阁成立后,将锦衣卫的情报与内阁大学士共享,而后借机让锦衣卫吃上财政饭,但大权仍由皇帝把控,东厂则只听命于皇帝。
公私分明,国库与皇帝内帑终究是要分开的,他这样做可以给内务府省下一笔天量的开支,还可以顺理成章地牢牢把持锦衣卫。
面对能够随时知晓锦衣卫动向的诱惑,朱允熥相信没有一个文官能够拒绝。
推出内阁的好处还远远不止于此,它既可以让皇帝从纷杂的国事中抽身而出,又不至于让皇权彻底失控。
更重要的是内阁非常适合拿来当靶子用,往后但凡有个屁事就往皇帝头上扣帽子的情况再也不会出现了,并且形势将彻底逆转。
做好了那是皇帝领导有方,做不好那就是几个内阁大臣无能,没能深刻领悟到皇帝的深意,篓子捅大了皇帝还可以随时站出来挥泪斩马谡,可谓是进可攻退可守。
当然,想到做到这种地步就需要皇帝大量放权,甚至完全甩掉政务,这点对于所有皇帝来说都是不可想象的。
然而这对朱允熥来说不是事,他想在有生之年就完成这件大事。
反正过个百八十年后,哪怕皇帝不这样做也依然会面临这样的情况,既然如此何不大方一点把主动权掌握在皇帝自己手中?
只要军权与人事权在手,他就不相信内阁还能脱离掌控。
务虚有什么不好?既保证了皇帝的无上权威,又不至于因皇帝一人而造成局势动荡,更何况他还给后代留下了内务府这样的怪物,财权没有了,内务府却可以及时补上。
一旦内阁失去民心造成天下动乱,皇帝随时都能找到借口再次将大权收回,并且还可以马上搞出另外一套行政机构出来。
胡六两从文华殿出来后,快步走向内务府,他要从内务府那里提取东厂的第一笔活动经费。
刚刚被任命为厂公,胡六两无疑是兴奋的,嘴上还挂着一丝病态的笑容。
他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厂公这个称呼,他就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彷佛这个职位就是为他量身打造出来的。
东厂好啊!等真正步入正轨之后,他倒是很想见识一下到底是锦衣卫更强大,还是他东厂更胜一筹。
第一百三十六章 总管与厂公!
内务府位于东安门北侧,紧挨着紫禁城与羽林左卫,再往东便是孝陵所在的神烈山,平日除了羽林卫操练之外,这地方称得上绝对的安静。
此时的范统正在收拾又一个因伸手过长,造成内务府资产流失的属下。
出任内务府总管之后,范统早已不是昔日的那个尚膳监掌印太临, 执掌内务府大权的他,手中拥有的资源比整个皇宫都还要富庶,皇室的所有开支也已逐渐移交到内务府掌控之下。
“干爹饶命!干爹饶命啊!儿子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饶了儿子这一回吧!!”
一个年轻的小太监跪在地上苦苦地哀求着范统,在他身边还有一个容纳一人进入的深坑,周围是负责整个内务府事务的太监及民间收拢过来的帐房先生。
“饶了你?那谁来饶过本总管?陛下与太孙殿下最痛恨的就是贪腐, 连尚书、侍郎、主事都可以剥皮, 烤死,你又算个什么东西?谁与本总管过不去,那杂家就剥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干儿子一样不会例外!”
“动手吧!把小五的皮剥下来,而后送到本总管住的房间,杂家要好好收藏!”
不得不说在变脸这方面,太监真的与女人一样,做到神级同步。
在朱允熥面前范统是一个卑微的不能再卑微的存在,但在下属面前他却是令人人都感到胆寒的内务府大总管,这也是内务府如此暴利的情况下,贪污之人却少得可怜的原因,也就刚开始的时候接连抓了十几个,之后几近消声觅迹。
与郎中能救人也能杀人一样,太监不仅能贪,在反腐这方面也是颇有心得。
“干爹饶。。。命!干爹饶命啊!儿子再也不敢了!!!”感觉到肩膀被人按住,小太监的眼神变得无比惊恐, 彷佛是看到了非常可怕的东西, 求饶声也变得歇斯底里。
“小五啊!你也不要怪干爹无情,干爹有能今日很不容易, 今日不杀你,明日便会有更多人效彷,这样一来杂家这个总管可就不好当咯!”
“这回杂家就不给你开背剥皮了,谁让你是杂家的干儿子呢,看到这个坑了没有?这种剥皮的办法,可是干爹特意从锦衣卫屠夫李敬忠那里请教来的,你可是第一次享受到啊!扔下去!”
范统虽是边笑边说,但脸上的冰冷却令周围所有人都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他们太了解这位内务府大总管的手段了,折磨人的手法简直是层出不穷,这次的剥皮方式就更是别开生面,其亲自带领的上百号好手那是一个比一个残忍,一个比一个狠毒,根本没有人性。
当胡六两来到内务府的时候,正巧看到叫小五的小太监头被凿开一道缝,边上的人慢慢往里面灌入水银的残忍一幕。
他并没有出言阻止范统惩办下属,反而用颇有深意的眼神看着不停叫‘痒’的小太监。
他觉得内务府的手段都已是如此,那锦衣卫自然是更加地残忍,新生的东厂在这方面一定要好好学习。
没有人理会小太监的哀嚎,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种全新的剥皮手法给震惊到了。
痒却不能挠,反而一个劲地往外面钻,甚至连皮都不要了, 这手段得是有多残忍?
“看来这次是失败了啊!到底是哪个阶段出错了呢?”
范统没有理会从土里爬出一半就气绝身亡的小太监,反而开始总结经验。
其实他第一次从李敬忠那里获悉这个剥皮方法的时候也是毛骨悚然,同时也是他第一次见识到锦衣卫的变态手段。
如果不是他已经是内务府的大总管,深受皇太孙重用,他是绝对不敢与锦衣卫打交道的,他的命不再取决于任何人,只有皇太孙能够决断他的生死,所以他才敢走进锦衣卫这种人人恐惧的地方。
事实证明往脑袋灌注水银并自行剥皮的方法是行得通的,只是到了他这里却只成功了一半。
“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呢!”阴柔的声音突然间传进内务府众人的耳中,同时也打断了范统的思绪。
“幼!原来是胡督主到了,让督主见笑了,这不是部下犯事在执行家法吗?污了督主的眼,是范统的不是,督主里边请!”
胡六两的身份特殊,他既不是提督太监也不是掌印太监,甚至还没有任何职务在身,只是因为他是朱允熥身边的随侍,所以识趣的人给他安上了一个督主的称号,以显示对他的尊重。
“不知督主来内务府所为何事?可是殿下有何吩咐?”宾主落座之后,范统恭敬地开始向胡六两请教。
他很珍惜如今来之不易的大总管之名,更不能容忍失宠这种事在他的身上发生,所以对胡六两他是下了大力气巴结的。
虽然在内心并不是很看得起眼前这个小太监,但随侍储君左右是任何太监所不能比的,尤其是已经执掌大明朝政的皇太孙,其重要性更在提督兼掌印太监的周仁之上。
“呵呵!这次过来我老胡可是麻烦总管大人来了。”胡六两说着向文华殿方向拱了拱手,继续道:“太孙殿下任我为东辑事厂厂公,招募各类江湖好手,为殿下察查天下!此事还需要总管大人在财力上多多支持啊!”
胡六两的话让范统的双童勐然一缩。
所谓的察查天下不就是与锦衣卫同等的性质吗?没想到太孙殿下竟然有意再造一个锦衣卫出来,而这个当家人正是眼前什么职务都没有的胡六两。
一个锦衣卫都足以令人感到恐惧,再出来一个还不得人人自危吗?
想是这样想,但范统的脸上瞬间就露出了笑意,“恭喜督主荣升厂公之位啊!有东厂在,何愁下面的人不尽心尽力为殿下办事?厂公有何要求尽管直言,能办的一定办!不过厂公也知道,内务府虽是由我主事,但一应支出却是太孙殿下亲笔御批,不知?”
“有大总管这句话,本督主就放心了,这次本督正是奉太孙殿下之命而来!”胡六两自称改得很快,以前他是没有任何职务,所以只能在心里激动,现在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说出来了。
“大总管也知道,殿下眼中是揉不得沙子的,更不能容忍咱们这些奴婢阳奉阴违,因此第一批钱粮本督也不敢要得太多,就暂定宝钞五十万贯吧!先从应天府开始。”
范统闻言连连点头,“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如果有需要用到本总管的地方,本总管一定大力支持!都是为殿下办差,可不能让殿下失望啊!”
见目的达到,胡六两也不再多呆,茶水都没喝一口就起身准备走人。
他知道从今往后两人的关系将不再融洽,反而需要互相提防。
宫闱的阴冷他相信范统比他更加清楚,想要立命就得随时防着背后袭来的暗箭,任何一个太监都不是不可替代,现在开始掌权就更需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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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统连干儿子都下得了狠手这是为什么?不就是不想授人以柄吗?想必太孙殿下对这一切全都看在眼里,且心知肚明。
一个掌皇家财政,一个掌天下情报,将来东厂和内务府要是走得太近,那他胡六两和范统离死就不远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决意!(上)
光阴流转,转眼便是除夕。
这一日,张荣在大海之上大杀四方的捷报也同日传到了京师,一起到京的还有搜刮来的近八百万两白银,这是两月前继七十万两白银运抵京师后的又一次壮举。
许久不在朝堂露面的老朱破天荒地出现在大臣们的视线之中,除夕本是休沐之日,却因为这件大事召开了一次大朝会。
这次朝会是朱允熥授意的, 他准备借此机会彻底改变大明的近海防御策略,正式由防守转变为进攻。
当战争能够充实国库的时候,不仅是武人会大力支持,就连户部也没办法独善其身,因为户部掌管天下钱粮,钱财越多, 他们的底气就越足。
山呼万岁之后, 海军上将军朱寿第一个就站了出来。
作为海军当下的话事人, 他的心情是激动的。
八百万两白银还没有运抵京师时,他就已经被朱允熥面授机宜,并给予了三百万块银元充作造船的经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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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所有人来说,大明的洪武二十五年都是大明朝变化极大的一年。
这一年太子薨逝,太孙主政,朝廷的税收从二十四年的一百八十万两白银,暴涨到了六百万两的地步,这还仅仅只是下半年的成绩,等到洪武二十六年,朱寿有理由相信这个数字还会再翻数倍以上。
之所以出现这么大的差距,主要是因为以前都是用粮食交税,现在银元及宝钞正式向大明发行,应天府的的秋粮大部都是以银元及宝钞方式上交国库。
用如今的五贯宝钞换一块银元来算, 三百万块银元绝对可以造数十艘千料大船,身为海军上将军他岂能不为此激动。
“启奏陛下!朱寿承蒙陛下与太孙殿下看重, 授臣以海军上将军之职, 参赞军机, 今海军不负重望得奏报如下!”
“数月以来,我大明海军连战加捷, 斩杀倭人及海匪共计两万四千八百三十七人,浙江承宣布政使司、福建承宣布政使司、山东承宣布政使司皆已无倭寇之患,此皆仰赖陛下圣德教化之功也!”
“今次我海军更是驰骋于汪洋大海之上,大破倭人及张士诚、刘福通余下之残部,共计得银八百万两。。。。”
当朱寿说到得银八百万两的时候,现场所有大臣都不自觉地把目光放到了他的身上。
没人会想到刚成立不久的海军能打出这一份战绩,更没人想到战争居然还能增加财政收入。
那可是八百万两啊!去年整个大明的纯银收入还不到两百万两,现在几个月的海上战争,就拿回了大明朝好几年才能收上来的税银,不可谓石破天惊。
众人的震惊的表情自然瞒不过坐在最上首的老朱,对此他很是满意。
尽管已经事先从朱允熥那里得到了消息,但听到朱寿的正式奏对后,他还是忍不住激动。
中原虽已承平多年,但大明的四处皆有外患,这是他一直都挥之不去的心病,尤其北元分裂出来的瓦剌和鞑靼,更是他的心头重患。
想到这里,老朱忍不住把目光看向身前不远处面无表情的爱孙。
这哪是他的圣德教化之功,早在储位册立之时他就已经不管事了,纯粹是朱寿拍马屁的说词而已, 真正打下这个基础的正是他身前的好太孙。
人人都说战争劳民伤财,损耗国力,可是他的爱孙却用实际行动证明,战争与战争也是有本质上的区别的,好大喜功的君王才是损耗国力的罪魁祸首。
“允熥,你怎么看?”
朱寿说完后,老朱没有发表任何言论,反而用期许的目光看着年纪轻轻,神情却是格外坚毅的朱允熥。
他如今是真不管事了,只有大明发生朱允熥处理不了的事情时,他才会是那个杀伐果断的洪武皇帝,现在的老朱与寻常的一个农家老人无异,都是对后代充满了期盼。
朱允熥闻言转身向老朱躬身一礼,随后轻轻地甩了甩衣袖迎向满朝文武的目光,神色澹定而从容。
“大明海军不负重望!成立尹始便解决了二十多年来的倭人之患,实堪嘉奖!然,在孤眼中海军依然未能得竞全功!”
“哗!!!”
朱允熥一句话就引得群臣哗然。
在他们看来这是前所未有的壮举,平复沿海倭人之乱不算,还累计所获不下于千万之财,这足以称得上是辉煌之大胜,然而这在太孙的眼中居然还未竞全功,如果这都不算全功,那什么才算是全功?
没有理会百官的神情,朱允熥依然继续着他的讲话,“孤已批复海军三百万银元,以作造船用度,京师的江南造船厂,福建的东海造船厂,今后将继续日夜赶工,全力打造出可力抗风浪,足以远洋大宝船!”
“自今日始!我大明便不再只有陆上的滚滚铁蹄,更有威慑万国的远洋海军!凡目光所及之处。。。。即为日月山河!”
朱允熥的野心和魄力震惊了当朝所有人,这也是朱允熥第一次正式说出自己对大明未来的期许,也将是今后的大明国策。
看着伸手凌空想要抓住什么的朱允熥,大臣们的表情极度震撼。
没有人会想到一个少年人的眼中,所看到的已不再是脚下的山河明月,而是要开创真正万古未有的旷世之功业。
“殿下!臣有本奏!”
所有人都在为朱允熥的话而震惊愣神的时候,黄子澄从一个角落里钻了出来。
他现在是太常寺少卿,管的都是陵庙群祀,礼乐仪制这些事,自觉有必要站出来纠正大明储君的冒险之举。
“殿下!臣黄子澄冒死进谏,好大喜功乃是为君者的大忌,北伐之事已是劳师已远,如今殿下又要破前人未有之先例,以举国之力扬威于茫茫大海之上,臣恐此举会为祸我大明的江山社稷啊!!恳请殿下收回成命!”
“黄大人此言差矣!”不需要朱允熥开口,齐泰马上就站出来反驳。
“而今殿下所用之财皆来自海上,如何能称得上倾全国之力?至于好大喜功就更是无稽之谈!莫非黄少卿以为大明沿海之倭患无足轻重不成?”
“殿下立大明海军整饬海防,如今不过三月之期,就已取得如此成就,这是天佑殿下,天佑我大明!此等盛世之兆如何到了黄少卿之口就成了江山隐忧,社稷之患?简直可笑至极!”
黄子澄万万没想到齐泰改弦更张得如此之快,武人都还没有跳出来,反倒是曾经的知交好友站出来反驳,并且还大唱赞歌,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齐尚礼吗?
随着齐泰的厉声反驳,武勋紧随其后开始发威,矛头直指黄子澄。
李景隆面带冷色,第一个踏步而出:“黄子澄!太孙殿下万古圣王,平南疆、灭倭寇、拓海志!此乃是众望所归!我等有幸为陛下与太孙殿下如此圣君分忧,实乃为臣之大幸!尔不过一太常少卿,又岂能得知殿下胸中之韬略!”
“陛下!臣李景隆恳陛下罢黄子澄少卿之职,交有司议罪!此等误国误民之人万不可重用!”
齐泰的话还算委婉一点,只是严词反驳,到李景隆这里直接就建议拿下黄子澄,好为君上分忧。
他现在对朱允熥的畏惧更在老朱之上,不管是利用军机处掌控军权,还是成立大明海军大造战船,无一不在证明这位皇太孙的旷世之志。
更可怕的是这后面还有一个内务府穿插其中。
从他观察到的种种迹象来看,这越来越庞大的内务府,将来应该会成为太孙兵出四夷的底气所在。
如今一句目光所及之处,即为日月山河,应该是大明皇太孙内心最真实,也最想去完成的丰功伟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