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行》 关于完全不懂黎白风在想什么的事 黎白风被自己感动了。 好端端被人无故找上门来,一言不合就动手。遭受了这样的待遇,自己居然还在正当反击后细心的帮他寻了处阴凉歇息,真可谓是以德报怨的典范,大商未来的栋梁。他不由得想起了被自己高尚情操感化的曲鸣——都那副模样了,还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有礼貌的和他告别。 仍在树下咬牙切齿的曲鸣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单方面的“感化”了。若是他知道黎白风心里在想什么,可能会憋屈出抑郁症来。 “莫非我还有做圣人的潜质。”黎白风煞有其事的想到。“朝歌大学应该给我颁个证书。”他想象着自己站在高耸的领奖台上,沐浴着台下人山人海敬仰的目光,宝相庄严的接过殷辛手中一本烫金的红色证书,上面“圣人预备证书”六个大字放出万丈金光,令人难以直视。殷辛一脸欣慰的抚摸他的头顶,亲切的说道:“大商的未来,就交给你了。”黎白风沉稳点头,面向东方跪下,拜了三拜,高呼:“玄山宗历代祖师在上,徒儿黎白风要成圣人啦!”然后台下众人风吹麦浪般跪倒,山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咚。”的一声闷响。 “疼疼疼疼疼疼。”黎白风揉着头叫到,光顾着幻想,没留神撞到了树上。 “噫,已经到了?”他揉了一会儿,感觉疼痛稍缓,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盛夏”门口,三三两两路过的行人都扭着头看他,目光中是藏不住的笑意。发觉他看过来,立刻扭回头做若无其事状、欲盖弥彰状、假装四处看风景状等等。 黎白风嘴角抽搐了一下,低着头溜进了食堂。 “盛夏”与“早春”有着明显的不同:“早春”的主色调是绿色,处处碧绿妆点,生机勃勃。而“盛夏”的主色调却是红色——红色的爬山虎爬满壁墙,地上铺着塞北红枫木的地板,雕饰精美的桌椅通体皆是紫檀。打饭窗口开在紫红色的巨岩中,风格有些。。。原始。 不过“盛夏”和“早春”还是有着明显的相同之处:一样装饰奢华,一样菜价高昂,一样装饰精美、简约大气的刷卡机。 黎白风不想再吐槽那个刷卡机了,他要吃东西。 刚凑近窗口,他就感觉一股辛辣不由分说的铺面而来,熏的眼眶都泛起了泪花。 黎白风眯起眼扫视着菜品,不由得一愣:从左到右分别是红辣椒炒肉,红辣椒炒蛋,红辣椒炒辣条,红辣椒炒红辣椒,和一个看起来是豆角炒黄柿子的东西。 “噫,我不怎么能吃辣啊。”黎白风暗道。 “同学,你要吃啥子嘛”穿着工作服的打饭大叔操着一口蜀地方言问道,同时用手中的铁勺敲打了一下盆沿,发出“铛铛”的脆响以示催促。 “我瞅瞅。”黎白风赶紧应道,又看向菜品前的说明,都只有短短的一行字:从左到右分别是“辣哭一小撮蜀人”、“辣哭大部分蜀人”、“辣哭全世界蜀人”和“辣哭全宇宙蜀人”。而那个豆角炒黄柿子前的牌子不知被什么污染了,模糊不清,根本无法辨认。 打饭大叔等的不耐,又挥起铁勺“铛铛”的敲了两下。 黎白风赶紧指向那唯一一个不是红色的菜:“我就要这个了。” 大叔手起勺落,盛菜入盘。仿佛羚羊挂角一般无迹可寻,黎白风刷了卡,接过饭,转身前发现大叔用一种包含着惊异、敬佩、怜悯等复杂感情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什么情况。”黎白风暗暗嘀咕着,挑了个没人的角落默默坐下,夹了一筷放入嘴里。 一道火焰突兀的在“盛夏”升起。 黎白风觉得自己的嘴炸成了一团绚丽的烟花。不,这样说并不准确,因为他已经感受不到自己的嘴了。 “这绝不是豆角和柿子!”黎白风心中狂吼,且不论这“焚山煮海”的威能,光是那脆韧的口感就不对。 “啪啪啪”周边响起一阵掌声,黎白风猛然发现四周不知何时围满了人,正用着饱含赞叹与敬畏的眼神望着他。 黎白风嘟着嘴,一脸茫然。——当然,他不是在卖萌,只是辣肿了。 鼓掌的人群中一名男子排众而出,抚掌赞叹:“此前在门口见兄台神魂出窍,毅然以头抢树,还道兄台脑袋缺弦,不成想兄台竟怀此绝技,真是真人不露像。” 旁边一女子从另一侧走出,接着赞叹道:“这道‘青辣椒爆炒野山椒’素来被众人畏如蛇蝎,纵然是资历极老的蜀人也对此菜十动然拒,没想到兄台为了这‘口中喷火’的绝活,情愿以身殉道,实在是吾辈楷模。” 又有一人走出,面容恭敬,对着黎白风竖起拇指,道:“您,是个伟人。” 黎白风现在脑子里一直回荡着那句“这道‘青辣椒爆炒野山椒’素来被众人畏如蛇蝎”,心中震撼无与伦比。 “怪我,”黎白风喃喃道,“是我太天真。” 骤然,他猛的抬头,推开人群奔向打菜窗口,抽出纸巾奋力的擦拭着这道“青辣椒爆炒野山椒”前的牌子。 众人见他如此,神色疑惑、惋惜、担忧不一而足。 第一位男子又道:“这位兄台的举动纵然看起来如一个普通的痴呆病患,但想必其中另有深意,不是我等俗人能够妄加揣摩的。” 第二个女子却缓缓摇头,叹息道:“只怕不然,大家可还记得那范进,考了几十年高考,俱是落在三本线外,最后一次,他考了全省第七,听闻消息之后竟是疯了。”讲到这,她又叹息一声,接着说道:“这位兄台。。。怕是也。。唉。” 第三人依旧竖着拇指,神色不曾动摇,他点着头说道:“是个伟人。” 终于,黎白风擦亮了那块牌子,他一脸呆滞的望着上面那行字,嘴中喃喃:“早该想到的,早该想到的。” 人群中有一人耐不住好奇,凑上去看了一眼,只见牌子上赫然标着: “辣哭平行宇宙的蜀人。” 黎白风一哆嗦,猛然中断了自己的幻想,他把夹起来的菜放到嘴里,一边咀嚼一边想到:“我是不是有妄想症呐。。。这样下去得治啊。” “不过这豆角炒柿子还真挺好吃的。” 第一章 朝歌大学的新生 清晨的熹光唤醒了朝歌市。 四通八达的街道开始变得车水马龙,临街的商铺拉起卷帘门准备开始营业,林立的高楼大厦间穿着各异的行人开始行色匆忙的穿行,安静的都市变得忙碌。 朝歌市,这个大商人民共和国的首府有着举世第一的市区面积,举世第一的人口,举世第一的经济实力以及举世第一的历史。是毫无疑问的全国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也是一个国际化的大都市。在它身上笼罩的光环不胜枚举。 在众多光环中,最耀眼的还要数朝歌大学。 朝歌大学作为全国排名第一的大学,一向被誉为皇冠上最璀璨的明珠。大商首重教育,朝歌大学的地位可想而知。这里的毕业生绝大部分都是社会顶尖的精英,无数学子挤破脑袋只为那一张录取通知书,当然,如此高等的学府,它的录取率和毕业率也是高的吓人。 此时此刻,朝歌大学巍峨的校门前,一个高大的青年仰头看着校门上朱红色的大匾,上面有着龙飞凤舞的四个鎏金大字“朝歌大学“。 “朝歌大学么“青年捏着手中的录取通知书,喃喃的说道,随后,他嘴角勾起一丝淡笑,拖着手中的咖啡色行李箱,大步走向新生报到处。 陆仁今年20,身高中等,样貌平平,属于那种丢在人群里就找不出来的存在。但是自从他高考时人品爆发,考上朝歌大学,一切都变的不同了。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天,母亲当场喜极而泣,因长年操劳而沧桑的面庞看起来也年轻了不少,他当了大半辈子办公室科员的父亲给列祖列宗上了三炷香,感谢祖宗保佑。说是列祖列宗,其实只是一个祖宗牌位,毕竟陆仁家只不过是大商一个很平凡的普通家庭而已,往上追溯也追不到哪,更何况一家三口住在一个八十平的房子里,真有一堆牌位又能摆在哪呢? 他的家乡是大商的一个三线城市,在那里,一个考上了朝歌大学的学生无疑是飞上枝头的凤凰,往日里对这个毫无特点的学生没什么印象的老师开始说自己早就看出此子大才,一直暗中关注他云云,同学们看这个曾经平凡的掉渣的同学的目光中也带上了艳羡,嫉妒等等情绪。毕业会那天,班上他暗恋了很久的女生甚至主动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说有空常联系。 然而当陆仁来到朝歌大学,他又变回了那个平凡,毫无特点的陆仁。毕竟,能来到朝歌大学的,哪个不是各地精英中的精英?相比之下,陆仁这样一个来自于平凡小县城,一大半靠着运气考进来的学生显然没什么出彩的地方了。 虽说这样的大起大落着实有点刺激,心里脆弱一点的人甚至可能承受不了。但是自小习惯了平凡生活的陆仁还是很快调整好了心态。但同时,尝到成功甜头的陆仁也没有甘于平凡。 一开始,陆仁很努力的学习,参加社团,还申请做了辅导员助理,但是有些事真的不是光靠努力就能做到的。直到大二,他的成绩只是中下游,在社团里也只是一个跑腿的小透明。庸庸碌碌的大一生活匆匆过去,大二刚开学,他就被大一的辅导员借去负责新生注册了,至于为什么要找陆仁,自然是看中了他老实肯干、毫无怨言的特点。 九月的朝歌,暑气仍未消弭干净。 陆仁早早的搭好迎新帐篷,把校园卡、宿舍钥匙、新生手册等分门别类的放好。轻轻的压平新生注册表,又发现手册摞放的不是很整齐,于是细致的用手在两侧轻轻拍平。四下审视了一番井井有条的桌面,陆仁满意的点点头,坐在椅子上,一边转笔一边等待着新生的到来。 “呼啦“的一声,一个高大的身影用小臂挑起帐篷的帘子,猫着腰走了进来。 等了好久,正百无聊赖的陆仁眼睛一亮,心道“终于有人来了。“他打量着进来的身影:那是一个身高一米八多的青年,身材挺拔,浓眉大眼,穿着黑色的卫衣,黑色的休闲裤,内衬一件白色的衬衫,足蹬一双咖啡色的反绒板鞋,右手拖着一只大大的旅行箱,左手捏着一张录取通知书。 陆仁正打量着,对面的青年开口了: “请问这里是文学院的报到处吗?“声音透着一股平淡的客气。 “是的,你是今年来的新生吗?“陆仁回过神来问道。 “嗯。“青年平淡的点点头,把手中的录取通知书递了过去。 陆仁接过录取通知书,心下暗道“看起来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他打开通知书,对比了一下照片,照片中的人一脸的不耐烦,可能是角度问题,本来炯炯有神的双眼看起来像是死鱼眼一样,嗯,虽然相比之下丑了点,但显然是本人,标准的证件照。 “黎白风“陆仁一字一字的念道。 “嗯。“青年黎白风又淡淡的应了一声,可能是觉得自己这样总是“嗯“有点冷漠,他刻意的微笑了一下,补了一句“古语言文学系。“ 陆仁惊奇的轻叫了一声“古语言文学!“ “对,怎么了?“黎白风看见陆仁惊讶的表情,有点疑惑的问道。 “不不,没什么,就是选这个专业的人不多而已。“陆仁一边把录取通知书收到抽屉里一边回答,心下却想到“古语言,那可是上古时期的语言,那时候的历史几乎不可考了,流传下来的都是些神话传说,若不是大商各地偶尔会发现古代遗迹,这个时代是否存在都没人能够肯定。古语言专业的学生毕业后要么去做学者,要么去考古,解密上古遗迹,很少有人愿意选这个的。“陆仁又转念一想,“不过,不管什么专业也是朝歌大学的学生,可能这个新生分数只够这个专业吧,为了朝歌大学的名气才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陆仁心中掠过种种思绪,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他迅速找出了黎白风的校园卡,顺便递上了一本新生手册,解释道:“这是你的校园卡,在校园内消费就是刷这个卡了,食堂和浴室前都有圈存机,你可以在那里自行充值,你的宿舍位置在艮字部丙午间,对了,刷开宿舍的电子门也是用这张校园卡。“说到这里,陆仁停了停,带着一丝艳羡的说“没想到你看起来穿着朴素,原来这么有钱,艮字部的宿舍可都是单人独栋的小屋,每学期住宿费贵的要命。“ 黎白风的眉毛微不可查的跳了一下,说道:“自小一个人住惯了。“ 陆仁摇了摇头,心中感叹了一下有钱人就是任性,接着解释道:“这本是新生手册,我建议你好好看看,里面有很多对新生非常有用的东西,第一页就是学校地图,你照着地图去宿舍吧。“恰好这时,又有一个新生来报道了,陆仁告了个罪,开始为下一位注册。 黎白风点头称谢,把校园卡和钥匙揣在兜里,拉着箱子走出了帐篷,虽说是九月清晨,但密不透风的帐篷还是有些闷热,黎白风长换一口气,翻看着新生手册,第一页是朝歌大学的地图,他看了一眼地图上的比例尺,眉头一挑,发现朝歌大学真是出乎意料的大,占地百里,有山有河,有林有湖,而他的宿舍就在地图的东北部,一座名叫青湖的湖旁。 他接着往后看,后面则是新生守则,学校校历,学分制度等等内容。他翻页的速度极快,仿佛一目十行,很快就翻完了一整本新生手册。 黎白风合上手册,把它塞到了旅行箱的外层里,拉起旅行箱健步如飞的往宿舍走去,竟像是已经将路线记住了! 宿舍离报道点不算太远,黎白风很快就找到了一片横纵数百丈的大湖,湖水碧绿,不知深浅,一股清凉的气息混着湖水的味道铺面而来,这应该就是地图上标注的青湖,回忆着地图上那代表青湖的小小一片蓝色,黎白风又一次刷新了对朝歌大学庞大校园的认识,湖边是一片高耸的密林,看品种似乎是西北太行省的金叶枫,这种枫树每到秋天,叶红如血,叶脉与叶沿则是如金丝一般,是观赏度非常高的一种植物。它的叶子也是蚕类最喜欢的食物之一。林间错落有致却又似乎暗含规律的分布着众多小屋。皆是古时曜朝的风格,看着眼前精致的古风建筑群,黎白风不由心中称赞,不愧是朝歌大学,学生宿舍都如此典雅别致。他却是不知,住这样的建筑是要交高昂的住宿费的,像陆仁这样的普通学生,住的地方只是普通的公寓楼而已。 黎白风信步转了两圈,找到自己的宿舍,用校园卡刷开门走了进去,里面一室一厅,还有独立的厨房和卫浴,装饰仍然是曜朝的风格,以黄色红色等暖色调为主,家具木质,上绘日月星纹,散发着淡淡的清香,看材质应该是塞北省的檀香木。客厅有电视,厨房里也有电磁炉等器具。黎白风心下大为满意,倘若陆仁在这里,一定会大呼不公,因为他住的普通宿舍里只有上床下桌而已,卫生间也是楼层公用的,至于电器什么的,更是别想。 黎白风把旅行箱随手放在玄关,脱下鞋走进卧室,躺在软绵绵的大床上,整个人都陷了进去,他一皱眉,不太适应这样绵软的床,于是翻身起来,收起了两层床垫,简单叠了几下塞在柜子里,然后拍了拍明显坚硬了许多的大床,显得很满意。 黎白风简单休息了一会,起身拉上了卧室的窗帘,然后右手掐了个诀印,嘴中喃喃念道: “通地令-地气掩息“ 四周空气似乎一凝,很快又消弭无形。 他右手一翻,竟凭空翻出一面黄铜小镜,背面有着山脉一般蜿蜒的纹路。黎白风嘴中喃喃念出几个音节,镜子发出淡黄色的光芒,镜面朝下,在半空中缓缓旋转。下一刻,镜面放出一道光影,赫然是一位正盘膝打坐的老者身影。 那老者双目微阖,面庞上有刀削斧凿一般的皱纹,银白色的长须垂至腹部,白色的头发在头上挽了个发髻,正中穿过一枚古朴的木质簪子,身着白黄二色的道袍,上绘山川大地。看起来极为威严。 黎白风恭敬的执了一个弟子礼,说道:“师父,我到朝歌了。“ 老者睁开双目,眼中精光一闪,微微点头“嗯,先融入那里,不要太招摇。“ “是。“黎白风恭敬的应道。 老者又阖上了双目,身形缓缓消失,黄铜小镜也“滴溜溜“的打着转,落回了黎白风手中,随后光芒消散,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黄铜镜。 黎白风把玩着小镜,神色若有所思。 第二章 斗法 第二天清晨,天将亮未亮。 黎白风早早的起来,盘膝而坐,五心向天,对着东方呼吸吐纳。随着他鼻翼翕动,肉眼可见的白色与黄色气流从大地上升起,环绕着他缓缓转动。骤然,天边浮起朝霞,黎白风长吸一口气,一缕霞光“嗖“的被他吸了进去。白黄二色的气流也贴着他的身躯飞快没入。 霞光与气流都消失后,黎白风“唰“的睁开眼,一道精光闪过。 这是他从五岁开始每天必须的功课:餐霞吐纳之术。这是修士一身法力的来源。玄山宗主修金、土二术,所以吸收的自然是金、土灵气。 结束了吐纳,黎白风简单洗漱了一下,穿戴整齐,推门走了出去。 一开门,他稍一愣,因为不远处的一座小屋中有人和他同时推门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穿着紫色风衣的青年,一双丹凤眼,鼻梁高挺,留着利索的短发。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了。由于身上的灵气自然波动,他们同时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紫衣男子对黎白风拱手示意,后者同样拱手回礼,心中暗道:“不愧是朝歌,没想到这么近地方就住了一位修士。“ 正在黎白风心下感叹的功夫,紫衣男子竟径直向他走来。黎白风露出警惕的神色,左手掐了个印诀,以应对突发状况。 紫衣男子摊开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 黎白风见状,并没有放松警惕,他掐着诀回到:“道友不必再靠近了,有话可以说了。“ 紫衣男子闻言站住,哈哈一笑,说道:“道友未免太过警惕了,这儿是朝歌大学,天子脚下,没人敢乱来的。“说完,他施了一个修士间的礼节,说道:“在下北疆寻风门,赵朔。“ 黎白风这才松开印诀,回了一礼,有点尴尬的说道:“在下玄山宗,黎白风。“ 之前赵朔所言“天子脚下“并不是说大商真的有个皇帝,近千年前,帝制的夏朝轰然倾颓,先贤在战火与废墟中建立了大商人民共和国,如今大商的执政机关是内阁。所谓“天子脚下“只是一种习惯或者说戏称,与此类似的,朝歌偶尔也被称为帝都。虽然没有了皇帝,但是贵族制度却被保留了,为大商立下卓著功勋者可被封爵。贵族没有任何实际权力,只是拥有一定的福利待遇而已,犯法一样要被抓。打个比方,把大商当作一个企业的话,贵族就是这个企业的vip客户。 赵朔又道:“不瞒道友,我之所以过来,还有另一个目的,之前我在北疆安戎市读高中,同龄之人几乎都是普通人,一直把道法当成神话玄奇,更不用说同龄的修士了。在下空怀几手技艺,却无人能够切磋,心中真是大感郁闷,如今来了朝歌,偶然遇见道友,实在手痒,想和道友切磋一二,点到为止。“说完,他目光炯炯的盯着黎白风。 黎白风哑然失笑,空有道法,无处施展,仿佛锦衣夜行。以少年人的心性,自是心痒难耐。说起来,黎白风也有些日子没和人斗法了,于是便点头应允。 赵朔见他答应,兴奋的一笑,转手丢出一套阵旗,口中喃喃念动咒诀。 只见阵旗迎风自展,分立六方,构筑出一道青蒙蒙的结界。 黎白风认出这是一套水元阵旗,用处很简单,就是营造幻境,使外界看来一切如常。黎白风看着这阵旗,大感方便,心下决定回头自己也炼一套,免得每次都要掐决念咒,施展地气掩息之术。 黎白风这边心念电转,不过片刻,那边赵朔已经念好了咒: “踏风轻身决“ 一道淡青色的风息缭绕赵朔周身,他整个人仿佛不着力般飘在地面上。 黎白风大脑飞快的转动,一道咒决浮上了他的脑海。 “移山令-山岳挪移“ 只见他平伸出右手臂,掌心向天,一道土黄色的小山虚影在他掌心上空缓缓旋转浮沉。随后,他掌心虚握,做出投掷的姿态,对着赵朔狠狠的抡了出去! 小山脱手而出,呼啸着直奔赵朔! 赵朔一闪身,凭着踏风轻身决的加持躲避开来,同时右手捏了个雷印,嘴唇飞快的翕动,碧绿色的雷光在他的手中若隐若现。赵朔可不信黎白风会对有着轻身决加持的自己作出投掷这么简单的应对,他料定黎白风一定有后手! 果然,黎白风见赵朔闪过小山毫不惊讶,他早早的换了手中的印诀,低声念动: “御山令-山岩化剑“ 只见黎白风丢出的黄色小山在半空中“蓬“的一声炸开!分出四道黄色的气流,在空中自行组成了四柄栩栩如生的黄色小剑,随后划过四道奇异的轨迹,向着赵朔攻了过去! 此时赵朔已经念好了咒诀,手中碧绿的光芒大炽!他狠狠地捏爆了手中的雷光,大喊道: “乙木雷光决!“ 一阵刺目的碧绿光芒从赵朔的掌心辐射而出,四柄小剑的去势立缓,并开始缓缓融化、碎裂。黎白风见状,神念一动,令四柄小剑相互靠拢,飞快的融合在一起。 片刻,雷光耗尽了威能,消失在空中。黎白风的小剑只剩一把,而且表面布满裂纹。但是,这依然是一把剑。黎白风隔空御使此剑,飞快的向赵朔刺去! 赵朔神色一凝,张口吐出一柄绿莹莹的小剑。 这剑不过巴掌大小,剑萼处是两片草叶,清脆欲滴,宛若一个精致的工艺品,小剑见风就长,化作一柄青绿色的三尺长剑,剑刃上寒芒流转,“唰“的一声反刺向了那已布满裂纹的山岩小剑。摧枯拉朽般击碎了后者,之后骤然转弯,去势不减,直奔黎白风而去! 黎白风见赵朔动用了法器,也不再客气,凭空招出一把暗沉无光的黑色大伞,伞长三尺,银尖金柄。他抄起伞反手抡在了急冲而来的绿色长剑上! 剑伞相交的一瞬间,黎白风后退半步,长剑骤然一暗,旋即发出嗡鸣之声倒飞了回去。而黑伞始终是一幅暗沉无光的样子,上面连道划痕都没有。 赵朔长吸一口气,张口吹出点点青芒,落在长剑上,长剑立刻灵光大盛。他又掐决,朗声念道: “乙木养剑,剑引雷光“ 只见绿色长剑表面炸出一道道跃动的碧绿雷光,向着黎白风闪电般刺去! 黎白风低声轻语:“烟罗“ 黑伞表面闪几道乌亮的符咒,旋即隐没。黎白风执伞猛然前刺!黑伞银亮的伞尖恰好抵住飞驰而来的长剑。 黎白风“唰“的一声撑开黑伞,碧绿的雷光从长剑传到伞上,沿着伞面游走。黎白风飞快的旋转着伞柄,雷光沿着伞面被甩飞到两旁,在地上“砰砰“的炸出一个个坑洼。 当最后一道雷光被卸去,黎白风“唰“的收起伞,抡起伞柄狠狠地抽在长剑之上! 长剑“当啷“一声落地,灵光黯淡了几分。 赵朔的脸色骤然一白,仿佛胸口被人擂了一拳。想来这把绿色长剑应是他性命交修的法宝,剑损人损。他伸手招回变回巴掌大小的绿色小剑,苦笑一声,拱手认输:“黎兄法力精湛,没想到在下动用了'青叶',依然输了一式。“ 黎白风还礼,谦逊道:“侥幸罢了。“说完掐了个御土令,控制着地面变回原样。赵朔也招手收了阵旗。 二人倒也没太在意输赢,切磋斗法,点到为止。毕竟两人刚刚认识,黎白风赢了一招,便已足够。真要再打下去,谁还没有个压箱底的绝招?但话说回来,真到了那一步,只怕就不是切磋,而是搏命了。 赵朔从兜里掏出个手机,问道:“不知道友的飞传号多少?可否加个好友?“ 所谓飞传号,就是一个叫“飞剑传书“的通讯软件的账号,在现在这个信息化的时代,各大宗门并没有固步自封,或多或少都在世俗中有着各种势力,一开始,修士们交流还是用飞剑传书,但是终归是没有网络方便。一些修士用网络通讯,差点让修士界暴露在世俗,这不符合各大宗门的利益。于是各大宗门合资,建立了“正道集团“,共同控股,表面上是一个互联网公司,暗地里则研发一些为修士服务的科技产品,“飞剑传书“软件就是其中之一,起这个名字自是为了纪念过去用飞剑传递书信的通讯方式。 注册飞传号后,可以用自己的宗门和姓名进行身份验证,验证通过后会进入修士们交流的界面。而没有身份验证的人则看不到这些,可以说对后者来说这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聊天软件。一开始也不是没有被网络高手发现,但是修士对付这些人……还是很容易的。 黎白风把自己的飞传号告诉了赵朔,片刻功夫,他兜里的手机一震,解锁一看: “'佰天吥懂掖の黒'请求添加你为好友“ 这啥玩意?! 十年前风靡网络的奇异文字? 黎白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随即感到这很没礼貌,立刻闭嘴做深沉状。 赵朔一脸尴尬与无奈,说道:“想笑就笑吧,年轻的时候不懂事,谁知道飞传不能修改昵称。“他低头瞟了一眼手机,像捡了宝一般开心的笑了:“'寂寞听风语'哈哈哈哈,你这中二的昵称也不比我强到哪去,哈哈哈哈“ 黎白风眉头一跳,尴尬的回到:“谁没年轻过。。。“ 两人又互相取笑了一番,关系一下子拉近不少。此时天已亮了很久,周边的宿舍也开始陆陆续续有人出来,二人便挥手作别了。 第三章 故人 黎白风作别了赵朔,按照脑海中的记忆,径直向着“早春“而去。 “早春“是离黎白风居住的艮字部宿舍最近的食堂。 朝歌大学的宿舍分两种,一种是陆仁那样正常交学费住的普通宿舍,都是数字编号。一种是黎白风这样缴纳高昂住宿费住的高级宿舍,按“乾坤巽震坎离艮兑“八卦分部,再以天干地支编号。相应的,高级宿舍区有四个食堂:“早春、盛夏、深秋、晚冬“,这四个食堂的饭菜有着和绝佳的口感、奢华的装修相匹配的昂贵价格,由于追求质量,每日供应不多,所以只有用高级宿舍校园卡才能就餐。所以说朝歌大学为了赚钱真可谓是煞费苦心。 “凭什么我不能进去?“还没到门口,一个嚣张跋扈的声音就传入了黎白风耳中。 什么情况?黎白风快步上前,只见一个穿着名贵服装,右手戴着三枚粗大金戒指的矮小精壮青年正用手指着一个满脸无奈的保安,唾沫横飞的叫嚷着。旁边的人一脸嫌恶,站的远远的。 “同学,必须有高级宿舍的校园卡才能在这用餐。“保安耐心的解释着。 “你瞎吗?我刚从高级宿舍出来,只不过早上出来忘了带卡而已嘛!“矮小青年继续叫嚷着。 “那也没办法啊,“保安无奈的摊开手,“就算让你进去,你没带卡也不能打饭啊。“ 矮小青年一怔,心想:“说的也是,我怎么把这茬忘了,难道要回去拿?不对,没卡我进不了宿舍,还要到宿舍管理中心去拿备用门卡,哎呀,好麻烦。“他越想越不耐烦,黄豆般的小眼四下扫视着,突然,他的视线落在了站在前面看戏的黎白风身上。 “喂,哥们儿,把你卡给我用用。“矮小青年对着黎白风抬了抬下巴。 黎白风左右看了看,旁边没人。 “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黑衣服那小子。“矮小青年颐指气使的说道。 黎白风确定了他是在跟自己说话,不由得哑然失笑:“给了你,我用什么?“ “关我屁事?“矮小青年一翻白眼。 黎白风被逗笑了,真不知道这种人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当下也懒得和他纠缠,绕了个弯向着食堂走去。 矮小青年见黎白风不理他,神色变得羞恼,大喊道:“小子,你现在乖乖把卡给我,我曲鸣交你这个朋友,不然,哼“ 黎白风连丝毫的停顿都没有,仿佛没听见一般走进了“早春“。 曲鸣的脸上火辣辣的烫,只觉得背后的路人看他的目光都带着嘲笑。他心中充满恼怒。“小子,我记住你了。“心知再留在这里只有徒增羞辱,于是曲鸣阴沉着脸转身离开了。 而这边黎白风早已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他端着盘子,颇有些震惊于“早春“独具匠心的内部装饰: 宽敞的内厅主色调是富有生机的绿色,四壁长满翠绿的藤蔓与各色的花。地上是柔软的青草地,却没有丝毫的草腥气。桌椅俱是实木雕成,材质似乎是西岐省特产温玉木,冬暖夏凉,色泽温润。饭菜窗口开在一棵棵高大的树木上,摆放着各种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旁边是装饰精美、简约大气的刷卡机。 刷卡机? 真是煞风景,黎白风摇摇头,随便打了两个菜,挑了个角落一边内心吐槽高昂的菜价一边慢慢的吃。 “白风?“一个带着猜测和惊喜的清脆声音在黎白风的耳边响起。 黎白风觉得这声音似乎有点耳熟,他侧过头,只见一个清秀的少女站在身前:不施粉黛仍清丽可人的容颜,乌黑秀丽的长发简单扎了个歪马尾甩在脑后,纤细的小眉毛高高挑着,眼中透着惊喜,她穿着一身紧身的运动装,勾勒出她高挑而又。。。平坦的身材。 “什么嘛“黎白风干巴巴的回应道,嘴角却藏不住笑意“我说班长大人,三个月不见,你多少也要成长点啊。“ 少女反应了两秒才明白过来,惊喜的神色立刻变成了羞恼,她伸出纤手,一巴掌抽在黎白风头上,恨恨的说道“你这家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班长饶命!“黎白风赶紧抱头求饶。 “哼。“到底是重逢的惊喜胜过了羞恼,少女收回了手,双手叉腰,质问道:“喂,你怎么来了朝大,你不是说要回山修炼嘛?“说道,她神秘兮兮的压低了声音,同时暗暗比划了几个似是而非的印诀。 黎白风使了个眼色,示意少女不要多说,回答道:“这不是出来体验一下大学生活吗。“ 少女回了一个“我懂“的神色,转而疑惑道:“不对啊,你的成绩在班里只能算是中等,你是怎么考上朝大的?“ 黎白风用筷子戳着饭,漫不经心的说道:“没考啊,家里走关系把我送进来的。“ 少女撇了撇嘴,讥讽道:“是不是你家给学校捐款建了栋楼,然后学校就给你开了个后门让你就读?“ 黎白风故作惊讶道:“你还真是冰雪聪明啊,一猜就中。“ 少女一怒:“骗鬼吧你,朝大录取一向公开透明,再说你家里不是超脱世俗的吗,哪来的钱。“她说着又不成样子的比划了几下,以佐证自己所言不虚。“一定是你平时隐藏了实力,或者高考时撞了大运。哼哼。“ 黎白风无奈的摇摇头,腹诽道:“假话一下子就信了,说真的反倒不信。超脱世俗?超脱了吃什么喝什么?“ 少女见状,还以为被自己说中了,自鸣得意的笑了两声,便不再揪着这个话题不放,和黎白风聊起了高中时一些趣事。说着说着,她双手托腮,神色黯淡了下来,道:“高考一结束,好多同学就失去了联系,有人说,高考结束,有些同学就再也见不到了,唉,现在想想也有道理。“ 黎白风倒是没有那么多愁善感,闷不作声,低头吃自己的饭。 少女看着黎白风这幅事不关己的样子,不爽的伸出芊指戳了他了一下,娇横的说道:“喂,摇什么头,我说的其中之一就是你,你这暑假都干嘛去啦,也不见你在'轻聊'上发状态。““轻聊“是时下年轻人中最流行的社交软件。 “当然是回山里咯,再说我不用'轻聊'。“黎白风解释道。 “对了,你用的那个叫。。叫'飞剑传书'是吧,啧啧,听这名字,难怪你喜欢。“少女恍然大悟,转瞬,她细细的小眉毛又皱了起来:“不对啊,我有时也用这个,没见你发过状态啊。“ “我不喜欢发状态。“黎白风再次无奈的解释道,心中却想“不是我不发,是我发在了会员区,你没权限看啊。“ 少女撇了下嘴,说道:“哼,真无趣。对了,你加社团没有?“ 社团?黎白风虽然多次听过这个概念,但是还真没加过。 他摇摇头,答道:“没有。“ “诶诶,那来我们体操社吧!“少女大喜,兴致勃勃的怂恿着他。 “才不要。“黎白风把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开玩笑,体操社?干什么的?一起做广播体操吗?真是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社团。他脑补了一番在“全国中小学生广播体操。。。“的宏大音乐下,一群大学生排列整齐,一板一眼的做广播体操的场景,差点笑出声来。 “哎~“少女失望的皱着眉,“来嘛,你来了我让你当副社长。“ “等等,“黎白风敏锐的捕捉到一个信息并迅速分析得出结论:“让我当副社长,这么说社长是。。。“ “没错“少女得意的仰起头,拍打着自己贫瘠的胸脯,说道“社长就是我——青春元气美少女夏铃莹咯“ “我说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社团,原来是你建立的。这个可怜的社团只怕是没有未来了,夏令营同学“黎白风残酷的吐槽着,同时把“夏令营“三个字咬的很准。 “魂淡!不许叫我外号!“愤怒的少女一巴掌甩在了黎白风头上。“你就说加不加。“她双手环胸,浑身散发着一种“敢拒绝我就要你好看的“气场。 啧啧,还是那么刁蛮,黎白风腹诽着,扫了一眼她环胸的样子,在心里又补了一句:“而且贫乳。”想到自己确实没什么想加的社团,夏铃莹又摆出这副架势,他索性点点头,应道:“怕了你了,加就加,不过我忙的很,别指望我参加什么活动。“ 夏铃莹脸色立刻多云转晴,得意的说道:“很好,黎副社长,今天开始你就是体操社的一员了!让我们一起把它发扬光大吧!“她心中暗道:“想不参加活动,哼,上了这船,就由不得你了。“ 两人在表面上达成了共识,气氛顿时变得其乐融融起来。 而此时,走到宿舍前才想起来忘了借备用门卡的曲鸣一脸阴沉的坐在门口,咬牙切齿的盘算着报复黎白风的计划,看架势是把进不去屋的帐也算在了他的头上。 “小子,你等着!“曲鸣心中疯狂的呐喊着。 第四章 开学典礼 “亲爱的同学们,我是你们的校长殷辛,欢迎你们来到这个。。。。“一个身材高大、面容刚毅的中年男子站在主席台上朗声念着手中的稿子,洪亮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在宽敞的体育馆中回荡。体育馆中央悬挂着三面液晶大屏幕,同步播放着主席台的景象。 阶梯状的观众席上坐满了大一的新生,他们朝气蓬勃,活力十足:有的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有的一脸傻笑玩着手机——基本没人听。 这个世界怎么了? 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尊重呢?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黎白风心中感慨万千,真是看不下去了!于是他掏出了手机,刷起了飞传动态。 「九成新上品法器木属飞剑换二十方灵气」下面是一柄青色小剑的图片。后面跟着寥寥几个回复:「李卓你好好练练拍照技术行不行」「五十块包邮」「同级水属换不换」 “李卓这小子,天天哪来那么多二手法器“黎白风一挑眉毛,接着往下划动。 「秋崖岛的海风好硬哦,吹的人家肌肤都粗糙了。」下面是一个明眸皓齿的少女半侧着脸的嘟嘴自拍照。黎白风摇摇头,那光滑细腻的皮肤哪有一点粗糙的样子?再往下一看评论,忍不住笑了: 「既然你这么说,我可以考虑让你去塞外大雪山历练历练,那边没海风。」 「不要啊啊啊啊啊师傅,徒儿知道错了呜呜呜呜」 后面跟着好几排「233333」。黎白风发了条「这自拍我给92分,剩下的以233的形式给你」后接着往下刷。 「救命啊,开学典礼好无聊啊」,刷着刷着,一条动态引起了黎白风的注意。他仔细看了看这条动态的配图,正是朝歌大学的体育馆。“这么巧?是谁?“黎白风视线落在了动态的左上角:“佰天吥懂掖の黒“ “噗,原来是赵朔这小子“这个名字黎白风真是看一次笑一次,他果断给赵朔加上了备注,顺便发了条消息:“你坐哪?“ “滴滴“,下一秒响起的消息声吓了黎白风一跳。【ㄨ】 “这小子是有多闲,竟然秒回。“黎白风腹诽着查看消息:“观众席啊(笑)。“ 哈? 我还不知道你坐观众席? 后面那个带括号的笑是什么意思? 黎白风内心疯狂的吐槽着,接着回道:“具体一点。“ “滴滴“。一秒后消息提示音再次响起。 “楚锐左边(笑)。“ 哈? 我知道楚锐是谁吗? 你又笑什么你笑? 会不会发表情? 会不会聊天? 黎白风内心掀起了滔天的波澜,他强忍愤怒,耐心的回复道:“楚锐是谁?你在主席台的哪个方向?“ “滴滴““滴滴“两声提示音先后响起。 “楚锐是和我一个学院的同学,也是修士,哦,长渊剑宗的。“ “方向?我分不清方向啊,我放出灵气狼烟给你看吧。“ 不要!黎白风内心狂吼,差点叫出声来。 修士通过吐纳吸取天地灵气,这是修士一身法力的来源。灵气可以滋养肉身,淬炼精神。正常情况下,到了炼气期,法力在体内自成周天,流转不息。但当修士过度催动法力运转时,“沸腾“的法力会蒸腾出灵气,化为一道气柱,自天灵冲出。由于这气柱如狼烟般直升不散,故称“灵气狼烟“,法力越精纯,狼烟越凝实,法力越庞大,狼烟越高耸。不同属性有不同的狼烟,达到一定境界甚至会生出异象,每个修士的狼烟都是独一无二的。当然,普通人是看不到这一切的,不过太过强大的狼烟还是会对他们产生压迫感。 由于狼烟的种种特性,它在修士间使用的尤为广泛:可以用于表明身份、指引位置、震慑对方、挑衅他人、闲的蛋疼就想放着玩等等等等。 而赵朔此时此刻,要在朝歌大学的开学典礼上放出灵气狼烟! 倘若他还在那个高中,放出狼烟没什么,因为身边都是普通人,没人看得见,而以赵朔的法力,他的狼烟也不可能对普通人有什么影响。 但这里不同,这里是朝歌! 雄踞四海,举世无敌的大商人民共和国的首府!全国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从古时曜朝伫立至今,历经数千年风雨不曾倒塌的朝歌! 朝歌的水有多深? 没人知道。 朝歌就像一座庞大幽深的史前森林,里面沉睡着不知多少庞然巨兽,而赵朔这种行为,就像一个拖着清鼻涕、脑子缺根筋的小屁孩,拿着一根竹竿,站在林子外围,坚定而果断的捅了一下马蜂窝!虽然不至于引起巨兽的注意,但是马蜂也不是什么只懂得卖萌的生物。 果不其然,赵朔捅了一手好蜂窝。 赵朔的淡青色狼烟升起六丈,正忍受着校长冗长而无聊的致辞的新生修士们愣了。 这是做什么? 挑衅吗? 你以为全世界就你会放灵气狼烟是不是? 片刻之后,几十道颜色高度各异的狼烟在体育馆四处冲天而起!矮的三四丈,高的七八丈,五颜六色,仿佛开了一场烟火大会。 尽管震惊于赵朔的单纯和果敢,黎白风还是不由得感慨朝歌大学的名气,修士本来稀少,但在这里竟然像路边的白菜一般,一个开学典礼就出现了几十个修士。黎白风看的心情激荡,忍不住也想放出自己的灵气狼烟来凑个热闹。 就在这时,主席台上的殷辛校长正好讲完一段,他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这是普通学生看见的。而新生修士们看到的,还有更多: 一道巨大的、几乎凝为实质的纯金色灵气狼烟自殷辛的天灵冲出!无形的狼烟瞬间穿过体育馆十二丈的屋顶,扶摇而上不知多高。一条金色的龙形环绕狼烟游走,发出无声的咆哮。庞大、威严、不可思议的灵气波动瞬间席卷了整个体育馆! 观众席中几十道灵气狼烟在这纯金狼烟前,仿佛一颗巨木前的几十株小草,一个个如风中残烛般摇摇欲坠,新生修士们脸色俱是一白,额头冒出冷汗,被这强大的气场压的喘不过气来!就连普通学生,此刻也感到胸口莫名沉闷。 几秒后,殷辛喝完水,轻描淡写的拧上瓶盖,纯金色的灵气狼烟轰然消散。庞大的气场也随之散去。新生修士们长回一口气,脸上恢复了几分血色,他们赶紧收了自己的狼烟,运转回息。短短的几秒,仿佛经历了一个钟头。 殷辛拿起稿子,接着念道:“在这里,老师爱护学生,学生尊敬老师。。。“而新生修士们一改之前的懒散,一个个正襟危坐,垂首聆听,乖巧的像一群鹌鹑。赵朔这小子作为始作俑者,更是浑身冷汗,因为之前殷辛放出灵气狼烟时,似有似无的瞟了他一眼。此刻他一脸陶醉的听着殷辛那无聊至极的开学演讲,竟如聆仙乐,时不时的抚掌做赞叹状,一幅“朝闻道,夕死可矣“的姿态。以求能在殷辛面前挽回一点印象分。 可惜殷辛的视线再也没有落到这边,倒是旁边的几个不明真相的普通同学怪异的看了他几眼,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智障。 此刻黎白风无比庆幸之前反应慢了点,没有跟着作这个死,不然此刻一众鹌鹑中必然有他一席之地。 “怎么回事?“黎白风庆幸之余,心中惊异:“朝歌大学的校长,竟然是一位强大的修士?看样子至少是返虚之境,师父怎么没和我说过?“ 所谓返虚之境,即炼神返虚。修士有四重大境界: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返虚、炼虚合道。炼精化气是修真之路的起点:一开始,人无法直接从天地之间吸取灵气——就好像压水井,必须倒进一瓢水,才能源源不断的往外压水。而人体之精,就好比那一瓢水。人从娘胎起就带着先天之气,随着成长,大部分先天之气逸散,少部分留在体内,化为精元贮藏。炼精化气,就是把精元炼化为真气,在体内形成周天循环。真气形成循环之后才能利用吐纳之术吸取天地灵气,让灵气随循环运转,化为自身法力。这就算初步迈入炼气化神之境了。 黎白风就是炼气中期,离化神尚为遥远,更何况返虚之境?二者所差简直不可以道理计。 “回去得用【传影镜】问问师傅“黎白风暗想。 “祝愿每一位同学都能在朝歌大学收获美好的大学时光!“在殷辛铿锵有力的结尾致辞结束时,无论是假装陶醉的赵朔、陷入思索的黎白风、还是战战兢兢的鹌鹑们、以及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无辜群众都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共同庆祝这个各种意义上难熬的开学典礼结束。 殷辛戳齐稿子,转身走下主席台,就在黎白风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的时候,殷辛那低沉而威严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你们今天下午三点,来这里见我。“ 黎白风一惊,转头查看左右,身边的同学们正有说有笑的撤离体育馆,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而远处的赵朔则是一脸惊疑的望着主席台下缓步离开的殷辛。看来是殷辛用了某种手段,让只有身为修士的人才能听见他这句话。这等手段,不由得让黎白风再次感叹殷辛的高深莫测。 第五章 新生修士 刚见识了殷辛高深莫测的法力,被点了名的修士们自然乖巧的在下午三点之前赶到了体育馆。 黎白风大概提前十五分钟到的,本以为来的挺早,没想到刚到就看见二十多个新生修士已经在那里等待了:有的三五成群,有说有笑,有的孤身一人,一脸高冷。人群中,一个紫色的高大身影显得异常扎眼——自然是赵朔。 他正勾着一个比他矮了一个头的俊秀青年的肩膀,大声的说着什么,时而发出几声爽朗的大笑,而那个俊秀青年一脸纠结的无奈和冷漠。 那种表情怎么形容呢? 就像。。。被一只热情无害的狗舔了,想拒绝又不好拒绝的样子。 赵朔说着说着,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黎白风,他兴奋的一笑,胳膊一夹那俊秀青年,拖着走向黎白风。 那一刻,黎白风有种看见恐怖分子挟持人质向他走来的错觉。 “来来来,我介绍一下“赵朔哈哈大笑着走近,自顾自的说道。 “这位就是我跟你说的楚锐,跟我一个学院的,来自长渊剑宗。“赵朔拍着俊秀青年的肩膀对黎白风介绍道,说完,他又单手虚引黎白风,对楚锐说道:“这位是黎白风道友,玄山宗高徒。“ 楚锐微微点头,黎白风微笑示意。 “赵兄!“远处有人挥着手和赵朔大声的打着招呼,赵朔挥手回应,撂下一句“你们先聊“,就招呼着迈步过去了。 “这小子,刚开学,怎么认识这么多人。“黎白风腹诽着,感觉局势有点尴尬,轻咳了一声,问道:“你是哪里人?“ 楚锐眨眨眼,淡淡的说:“川流省。“ “哦哦,“黎白风点头道:“我是玉垣省的“ “嗯。“ 黎白风觉得愈发的尴尬了,于是他换了个话题:“对了,你是长渊剑宗的吧,你主修什么啊。“ “剑。“ “哦哦,“黎白风再点头,“我主修金、土两种术法。“ “嗯。“ 什么情况? 说句话很累吗? 还能不能聊天了? 黎白风觉得自己的尴尬症已经恶化到尴尬癌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气爆声,同时还有一道法力波动扩散开来,黎白风和楚锐同时转头,只见赵朔被四个人围在中间,浑身法力翻腾,微微气喘,显然刚才的气爆就是他发出来的。 虽然还算不上是朋友,但怎么说也是熟人,黎白风纵身奔了过去,楚锐也运转法力,并肩向着赵朔而去。 体育馆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两人很快就到了近前。 “你现在低头,认个错,我们就放过你。“为首的一个长着三角眼的学生冷冷的看着赵朔,低沉的说道。 “呸,“赵朔一口吐沫吐在了地上,“三角眼,就凭你们这几头烂蒜,也想让我低头?“ 为首的学生神色骤然阴沉,他平生最讨厌别人拿他的眼睛说事,此刻赵朔无疑触及了他的逆鳞,他双眼一眯,道:“希望一会儿你趴在地上的时候,还能这么硬气。“他一挥手:“哥几个,动手。“ “等等。“黎白风观察完了形势,见事态升级,于是开口阻止。 “你们是谁?“三角眼转过身来,恶狠狠的对着二人问道。 “他的朋友。“黎白风一指赵朔。楚锐随着点了点头。 “很好,还有帮手是吧“三角眼阴冷的说道,对比了一下双方的人数,他觉得自己这边胜算很大,这时,一个同伙探寻的问道:“虎哥,还打不打?”三角眼一挥手,“接着打。【ㄨ】“同伙三人闻言立刻向着赵朔冲去。三角眼原地看着黎白风和楚锐,以防二人暴起发难。 打就打呗。 黎白风虽然不想惹事,但也不是怕事的人,他示意楚锐去帮赵朔,后者点点头,纵身冲向赵朔,而黎白风则扭身上前,法力运转在拳头上,向着三角眼狠狠捣出!三角眼左臂横抬,击在黎白风腕处,将他的拳格开,同时并掌为刀,向着黎白风脖颈处砍去! 黎白风拳劲被卸开,索性一矮身,顺势前冲,如一条游鱼绕过水中的岩块。随即回身抬肘,猛力一肘击在三角眼后心处! 三角眼一声痛喊,向前踉跄了两步才站住。 他平气回身,发现黎白风已经趁势又一拳向着他面门而来!三角眼急忙抬手欲挡,然而迟了一步。黎白风的拳如流星坠地,轰击在他的脸上。 “啊!“三角眼捂着右眼痛苦的叫到。松开手的时候眼眶已经是一片青紫。 黎白风并没有痛打落水狗,他回头瞟了一眼,发现那边两个同伙倒在地上人事不省,而赵朔正一拳捣在另一个同伙的腹部,后者一声惨叫,吐着白沫抽搐着倒地。而楚锐在一旁站着默默的看,眼角一跳一跳的。 这是。。。赵朔一人把他们打趴下了? 黎白风暗想,“没想到赵朔这家伙术法一般,拳脚功夫却这么好。“他转回头,嘲讽的对着脸色阴晴不定的三角眼问道:“怎么,还要打吗?“ 三角眼神色一狠,抬手就要掐诀。 黎白风见状,眯起眼睛,神色转冷。之前几人只动拳脚,哪怕运转了法力,也是年轻修士间的正常冲突。但是三角眼如果掐诀施术的话,性质就不一样了。 “不长记性是吧。“一个平淡却充满了威严与霸道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 在场的新生修士不由得浑身一颤,这无关胆量,是生物面对危险的自然反应,也是高境界修士对低境界修士的天然压制。 众人立刻自觉站好,垂首恭立。 体育馆门口,一个身着金色龙袍,高大威严的身影缓缓了进来,正是朝歌大学校长,疑为返虚境界大修士的殷辛!当今大商,有资格穿龙袍的,也唯有殷辛一人! 因为大商最重教育,为了激励大学培养人才,每百年就会为全国各大高校排名,排名第一者有着令人难以想象的福利待遇,大商会立该高校所在的城市为首府,该高校的校长着龙袍,享王爵待遇。 当然,毕竟大商是一个推翻了帝制的共和国,没有什么平民穿龙袍要杀头的法律,不过若是真有人穿龙袍上街,也只会徒遭耻笑罢了。没有相应的地位,偏要端出一番架势,好似沐猴而冠。 殷辛威严的目光四下扫视,场中无一人敢与他对视,黎白风想到师父令他不要招摇,当下也就随着众人一样,垂首恭立。 “刚才动手的,今天把体育馆打扫一遍,再敢闹事,后果自负。“殷辛淡淡的吩咐道,黎白风、赵朔等人点头应是,毕竟自己这方没吃亏,而三角眼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却也不得不恭顺的应承。 殷辛一句话解决了这个根本入不了他眼的小事,接着对在场所有人淡淡的说道“凡事皆有规矩,国家有,宗门有,世俗有。“他顿了顿,环视四周,又道:“朝歌大学,自然也有它的规矩。“ 说完,他周身一震,金色的灵气狼烟扶摇而出!一条金色龙形环绕狼烟,盘旋沉浮,这次,在殷辛的控制下,众人并没有感受到上次一样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 “你们都是修士,自然要守修士的规矩。“殷辛的语气严厉了起来:“很简单,一,不许公然显露术法;二,不许无故对普通学生出手。“ 殷辛收起狼烟,语气恢复淡然:“不守规矩的人,就再也不需要守规矩了。“ 众人闻言皆是一凌,听出了这淡然背后的冷酷与寒意。 殷辛也不管众人心中怎样想,转身迈步离开了体育馆,他看起来走的很慢,不急不缓,实际上速度极快,三闪两闪就消失不见了。 新生修士们见殷辛离开,知道事情已经说完了,当下也不再久留,三三两两的离开了,不一会儿,体育馆中就只剩被殷辛点了名的黎白风一伙与三角眼一伙。 畏于殷辛走前的警告,三角眼虽然心中愤怒,却也不敢再对三人出手,他快步走到被打晕在地的同伙那边,将他们摇醒,顺便和他们转述殷辛的话。 而这边,黎白风也终于和赵朔说上了话。 “我说,你是怎么和他们打起来的。“黎白风推了一下赵朔的肩膀问道。楚锐也跟着问了一句:“怎么回事。“ “那个三角眼,嫌我声音大“赵朔对着一边正充当奶妈和解说角色的三角眼努了努嘴,接着愤愤的说道:“然后嘴里不干不净的骂我,我一开始还想忍让,但是他骂我,我就不能忍了。“说到这,他咧嘴一笑,“我这人,不会骂人,我更习惯用拳头说话。“ 听到这,黎白风突然想到之前打斗时的景象,他问道“之前你是一个人把那三个打倒了吗?“ 楚锐在一旁点着头“我没出手,他一个人打的。“ 赵朔得意的一笑:“别的不说,论拳脚,我还是有点自信的,当初在宗门里的时候,同辈弟子被我挑战遍了,才磨练出了这身功夫。到后来,三师叔养的那只异种熊罴也打不过我了。“ 黎白风咂舌,他只练过玄山宗的「搬山拳」,这套拳法是给刚修行的弟子筑基锻体用的,重打熬筋骨,不重实战,论拳脚功夫,并没有多么出色。 第六章 体育馆 那边,被赵朔的残酷暴击打到在地的三人相继醒转,再看向赵朔的眼神已经有了一丝畏惧。 双方对峙着,局势生涩了起来。 黎白风率先开口打破沉默:“我们扫东边,你们扫西边。“ 三角眼点点头,不然怎么办?再打一架?于是两伙人在殷辛这个强大的外部压力下,不得不“放下偏见““握手言和“,共同走上治理体育馆环境卫生问题的道路。 但道路是坎坷的。 黎白风三人走到东边,正准备收拾,突然发现了一个严峻的问题: 苕帚呢?扫把呢? 殷辛什么也没给啊。 黎白风束手无策,他回过头,发现三角眼一伙正弯着腰。。。用手捡。 他转回头,望向赵朔和楚锐,目光中带着震惊、惨烈与探询。“要不。。。“话还没说完,赵朔就把头摇得和洗衣机内胆一样,楚锐则是缓慢而坚定的吐出一个“不。“ 黎白风撇撇嘴,一脸无奈:“那你们说怎么办。“ 赵朔眼珠转了两下,手上捏了个印诀,说道“要不,我招阵风吹一遍?“黎白风赶紧一巴掌抽在他手上,打断了术法,斥道:“你是不是缺根筋,殷辛刚说完不让公然施术,你这是要顶风作案啊。“ 赵朔讪讪的挠了挠脑袋,说道:“忘了。“ 楚锐对赵朔翻了个白眼,对黎白风说道:“体育馆这么大,一定有放扫除用具的地方,咱们去找找。“ 黎白风点点头:“只能这样了。“ 于是三人分头去找。 黎白风顺着阶梯向下,路过拐角时,突然发现了一个矮小的窄门。“这是?杂物房吗?“他心中想着,右手已经先一步摸上了铁质的门把手,触手冰凉。他拧动把手,略有几分迟滞生涩,似乎有些锈了。 “吱呀~“铁门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缓缓打开。一股混合着尘土与腐朽味道的气息扩散开来,黎白风皱着眉,挥手扇动了几下,身后的光照亮了门内的景象。 照亮了一具白骨。 那白骨倚坐在墙边,仅有躯干与四肢部分,头颅不知去向。白骨已经开始自然腐朽,上面满是尘灰。 黎白风瞳孔紧缩,浑身寒毛倒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下意识调动法力,捏起了「御山令」的印诀,哪知他法力刚一运转,白骨突然凭空消失无踪。 他揉了揉眼睛,面前是斜倚乱放的苕帚、掸子等杂物,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什么白骨。 是看错了吗?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被黎白风推翻了,他已是炼气期修士,不能说过目不忘,也是耳聪目明,五感远超凡人。【ㄨ】那布满尘灰的无颅骨骸依然历历在目,绝非眼花。 是幻象吗?有修士和黎白风开了一个玩笑?也不对。略一思考,黎白风也推翻了这个可能性,刚才分明没有任何法力波动,除非施术者已经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境界,可以在不引起任何法力波动的情况下施术,可这样的人存不存在不说,就算存在,又有什么意义变化出这样一具尸骸给黎白风看? 黎白风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他扶起杂乱的扫除用具,突然,一个方形木牌映入他的眼帘。 这是什么? 和之前的白骨有关吗? 他心中大为惊疑,他弯腰捡起木牌,上面空无一字——不光是字,包括符号、图画、甚至是刻痕都没有。光滑洁净的表面,只有一圈圈木质的纹理。 黎白风翻来覆去的看着这方形木牌,两面一模一样,光滑洁净,纹理自然。 “喂,你们找到了吗?“远处传来赵朔的大喊声。 “没有。“楚锐的声音在另一边响起。 黎白风随手把木牌揣在兜里,一边抄起几把苕帚迈出门去,一边大声回应道:“我找到了,好几把苕帚呢。“ 黎白风迈上阶梯,把一把苕帚递给兴奋着奔来的赵朔,又丢了一把给慢慢走来的楚锐。 “在哪找到的啊?“赵朔甩手挥舞了几下苕帚,顺口问道。 “下了阶梯,拐角有个杂物房。“黎白风回道,他欲言又止,想把那具无颅尸骸道事情说出来,可是话到嘴边,他又犹豫了。 “怎么?“楚锐敏锐的发现黎白风似乎有话想说,于是开口问道。而大大咧咧的赵朔还在把苕帚当作武器,有模有样的比划着招式。 “没什么。“黎白风想到说出来别人未必信,而且也没什么意义,于是他决定把这件事压在心底。楚锐点点头,他也不是什么刨根问底的人,看黎白风不想说,也就不再问。 黎白风推了赵朔一把,说道:“别玩了,干活了。“ 赵朔不好意思的笑了一声,拿起苕帚乖乖站好。 “我扫这边,你扫那边,楚锐,你就扫那边吧。“黎白风在空中虚画了三片区域,分了一下工,二人也没什么异议,点头应下。 三人均是炼气期的修士,幼时就开始锻体,加上常年灵气滋养,身怀法力,身体素质是常人的数倍,尽管如此,在收拾完这么大片体育馆后三人还是累了个够呛。 黎白风丢下手中的苕帚,额上已经见汗,他满意的环视着干净整洁的东部体育馆,心中竟莫名充满了成就感。 赵朔在一旁开口:“莫名找回了当年苦练许久,最后赤手空拳打倒师叔养的异种熊罴时的感觉。“ 看着他一脸的追忆,黎白风眉毛一挑,楚锐翻了个白眼。 而西边,三角眼一伙还在“体育馆卫生打扫初级阶段“的道路上“摸着石头过河“,因为缺乏先进的生产力「苕帚」,四个人只能空手捡拾。效率可想而之。 本来看见黎白风找到了苕帚,三角眼也想去找,可是转了一圈找到杂物房时,发现苕帚已经被黎白风拿光了。他想开口去借,又拉不下这个脸,最后只好咬着牙接着捡。 终于,黎白风三人打扫完了,抱着苕帚说说笑笑的往外走。三角眼大呼“天不亡我”,连忙戳了一个同伴一下,示意他跟上去,等三人离开再把苕帚带回来。 同伴点点头,拍了拍手上的灰,蹑手蹑脚的跟了上去。 谁知过了一会儿,他又两手空空的回来了。 三角眼忙凑上去,急切的问道:“苕帚呢?“ 那同伴脸涨的通红,梗着脖子哭诉道:“黑衣服那小子。。。他把杂物房的门反锁了。“ 三角眼双目圆瞪,他看了看庞大的体育馆,又看了看自己脏兮兮的衣服和手。 目光呆滞。 第七章 打开方式不对 且不论三角眼一伙最后是以怎样大无畏的气魄与毅力完成体育馆的清扫,这边黎白风和赵朔、楚锐告别后,连饭都没吃,匆匆的赶回了自己的宿舍。 今天发生了不少事,他心中存着很多疑问要问问师父。 黎白风掐起印诀,施展地气掩息之术,而后掏出【传影镜】,喃喃念咒,小镜如上次一般,自动浮沉于空中,向下投影出了一个身着玄黄二色道袍的老道身影。 “师父。“黎白风恭敬施礼。 老道正盘膝而坐,五心向天,闭目冥想。闻言倏然睁目,两道精光从瞳中射出寸许。 “怎么,惹事了?“老道眯着眼,淡淡的说道。 “没有,“黎白风下意识否认,而后想到了今天在体育馆发生的冲突,又讪讪的补充道:“就是之前有个熟人,和几人起了冲突,我看不过,去帮了个忙,只动了拳脚。“ 老者捋了捋长长的白须,说道:“只动拳脚,算不得事。“说完,他斜睨了黎白风一眼,又道:“这点事不至于让你联系为师,还有什么?“ 黎白风又道:“徒儿正想说,今天开学典礼的时候,我那个熟人公然放出了灵气狼烟,然后在场的几十个新生修士也各自放出了自己的狼烟。“ 老道听到这,眼睛看向了黎白风:“你也放了?“ 黎白风挠了挠头,讪笑着说道:“没来得及,然后校长就放出了他的灵气狼烟,金色的、仿佛凝为实质,还有一条龙形上下盘旋沉浮!这分明是返虚期修士才有的狼烟啊。“说到后来,他的表情变的严肃。“莫非校长是。。“ 老道一笑,点点头:“没错,殷辛迈入返虚多年,只怕我都不是他的对手。“ 饶是黎白风早有心理准备,闻言还是大惊,在他心中,朝歌大学地位再怎么崇高,也不过是凡人的学校,校长就算着龙袍,享王爵待遇,那也是凡人。而在他有记忆以来,师父就是他见过最强大的修士,如今才知师父竟可能不敌殷辛,这实在对他刺激有点大。 老道似是看透了他的内心,笑到:“怎么,吓到了?“ 黎白风缓缓摇头,而后又点点头,承认道:“是有点。可是。。。“ “可是我为什么不早告诉你是吧?“老道先一步说道。 黎白风点点头。 老道叹了一口气,解释道:“不告诉你,就是想给你敲个警钟,其实各宗门把弟子送去时也是这样的。你们这些人,从小在宗门长大,自以为高人一等,目空一切,像你,之前在这边上高中,身边没什么修士,自满高傲点也就算了,若是去了朝歌,还这样大大咧咧,只怕性命堪忧。“ 黎白风恭敬的听着,后背已是一身冷汗。 老道接着说道:“这几年来,这也成了大学和宗门间的一个默契,哪怕你们不惹事,殷辛也会把狼烟放出来,给你们上这一课的。“ 黎白风暗想,这一课上的,不但突兀,而且惊吓。 老者看他沉思,以为他正在消化吸收这节课学到的知识点,于是满意的点点头,长袖一震,投影化为点点荧光,消逝在空中。小镜则“滴溜溜“的打着旋,“咚“的一声落在木质的地板上。 小镜落地的声音把黎白风的心神拉了回来,他抬头一看,投影已经不见了。 嗯? 我还没说完呐! 黎白风摇摇头,一声长叹,无颅白骨和木牌的事还没来得及和师父说呢,怎么那边就先撂了?他走过去,把小镜收起来,看来只能下次再说了。 黎白风又把木牌拿了出来,翻来覆去的看,可是什么异状都没有,上面始终只有一圈圈木质的纹理。 他把木牌轻轻放在地上,闭眼,又睁开。 什么变化都没有。 他走出屋门,又推门进来。 什么变化都没有。 “难道这木牌和白骨没关系?只是打扫卫生的工人遗落在那的?“黎白风不由暗想。“按照当时的场景,再试一次。“ 这时太阳已经落下,夜幕刚刚降临。黎白风把窗帘一个个拉上,使屋内密不透光,然后按照记忆中的情景,摆放了一下木牌,又找来一把苕帚,压在上面。 他环视了一圈,感觉差不多了,转身出去,同时没忘了顺手关上门。 静静的等了两秒,他突然有点犹豫,虽说从小修炼使他身体素质尤其是精神异于常人,可这并不包括胆量。他不能说是胆小,但也绝不是什么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万一打开方式不对,冒出个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出来,他还真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 黎白风揉了揉脸,心想:“都到这一步了,还有什么好犹豫的。“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然后倏然睁开,目光变的坚定,迅速而果断的一把推门而入! 客厅的光照亮了漆黑的卧室: 依然紧拉的窗帘、宽敞的床铺、昨晚睡的凌乱,今早被简单卷起来的被子,一切都正常的不能再正常。黎白风稍稍放心,视线继续向下移动: 在那墙角,一把苕帚,静静的躺在那里。 什么嘛。白担心一场。 黎白风松了一口气,看来这木牌和白骨没什么关系,是自己想太多了。疑虑打消的黎白风开始暗暗取笑自己之前的多疑。 就在这时! 他的肚子叫了一声。 “说起来今天还没吃晚饭呢“黎白风暗想,“扫了一下午的体育馆,本来就挺累的,又经历了好几件事,现在不饿才怪。“他一边想着,一边转身打开卧室的灯,把苕帚捡了起来。突然,他愣住了。 木牌呢? 苕帚下本应压着一个木牌,然而现在不翼而飞了。 黎白风蹲下,仔细的看着地面,地板上有着些许的尘灰,但是确确实实没有木牌,就在他怀疑自己到底是健忘还是近视的时候,一只白骨的手从一旁把木牌默默的递了过来。 黎白风下意识的道谢,接过木牌。 下一刻,反应过来的他寒毛从脖颈一路炸到了尾椎骨! 第八章 无颅白骨 黎白风整个人都不好了。【ㄨ】 这也太喵了个咪的惊悚了! 你说,你一个人在家,扶着苕帚找着木牌,突然,就被一个骨手递过来了。这搁谁受得了?黎白风本就不是什么胆大包天的人,从小到大,灵兽妖怪确实见过不少,可这递他东西的骷髅手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他沿着骨手向上看去:一具覆着淡薄尘灰的白色骨骸,脖骨之上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果然是下午在杂物房所见的那个无颅骨骸! 多年的习惯让黎白风毫不犹豫的施展了术法。 「移山令-山岳挪移」 他右掌在空中狠狠虚握,一座土黄色、栩栩如生的小山被他擎在手中。随后,他手腕一翻,反手将小山抡向那骨骸! 谁知,小山砸到骨骸之上时竟如砸到烟雾一般穿了过去。被砸到的部分如烟雾一般散开,在空中弥漫出道道轨迹,又缓缓归拢,凝为白骨。 黎白风见此法无效,立刻换诀: 「御山令-山岩化剑」 穿过骸骨的小山炸开,一道道土黄色的气流组成了四把古朴的小剑,打了个旋,飞快的回刺骸骨!“嗖嗖嗖嗖“小剑发出破空声,在骸骨上穿插斩动。 依然是如烟雾一般,被剑切到的地方散开又凝实。 黎白风目光一凝,散去小剑,凭空抽出一把三尺来长,伞面漆黑,银尖金柄的大伞,挺身便刺!黎白风只感觉这一下仿佛捅在了空处,接触到的白骨纷纷化为烟雾。 那无颅尸骸动都不动,握着木牌始终递向黎白风,仿佛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黎白风面沉如水,收起了长伞,心下明白,这骸骨看起来没什么恶意,不然早就动手了。退一万步,就算有什么恶意,他应该也奈何不了对方。 想到这,他索性伸手接过木牌,看看这家伙想干什么。 他接过木牌的那一瞬,白骨整个消散为白雾,一股脑的钻到了木牌里。 黎白风眉毛一跳,惊疑不定的看着木牌,仿佛能看出一朵花来。可那木牌还是那副样子,什么变化都没有。他用手缓缓摩挲,温凉光滑。 黎白风又运起法力,向着木牌缓缓催动,可是根本输不进去,不管怎么试都像是一块普通的木头。可能是因为实在没别的办法了,也可能是因为今天太多的变故使脑子有点秀逗了,他突然把木牌放到嘴里,咬了一口,随后马上察觉到不对,连忙拿开木牌,对着地面“呸呸“的吐了两口。再看向木牌,上面了留下了一个清晰的牙印。。。 牙印。 搞什么嘛! 黎白风“啪“的一声把木牌狠狠的丢在地上,哪怕这是个上古法宝他也好接受一点,可这个不管怎么看都只是一块普通的木头吧!咬一口还有牙印,你是来搞笑的吗? 可刚才的白骨又确确实实化作烟雾钻进了木牌。 黎白风挠着后脑勺,百思不得其解。“算了,想不明白就不想了。“他决定先把这件事放在一边,当务之急还是吃饭。 管他什么白骨,管他什么木牌,都要给吃让路。 这是黎白风简单直接的人生信条。 他顺手拿起苕帚,扫了扫地上的尘灰,然后撤去了一开始施下的地气掩息术法。随后拉开窗帘,让柔和的月光洒进屋里。看着洁白的月光照亮整个屋子,他的心情莫名变的很好。 “可是这么晚了,食堂只怕已经关门了,吃什么好呢?“黎白风突然想到了这个严峻的问题。“算了,出去看看吧“ 既然无法做好准备,那就走一步看一步。 这是黎白风第二个简单直接的人生信条。 朝歌大学幽静的夜,有种别样的美。皎洁的白月高悬天空,浩瀚星空璀璨生辉。星月的光映得青湖波光粼粼,满是银辉。幽谧的金叶枫林随微风缓缓摇摆着。 等等,为什么有一颗金叶枫晃的这么厉害? 黎白风定睛一看,那颗树下正有一个高大的人形黑影在上面一下一下的冲撞着,那颗可怜的金叶枫随着撞击有节奏的跟着摇摆。 他的脑海中顿时浮现了出了一个人名。“赵朔!“黎白风对着那黑影一声大喊。黑影一顿,撞树的动作立刻停了下来,他“唰“的回过头,月光照亮了他的脸。 “果然是他。。。“黎白风捂着脸,一声长叹。 “白风啊!“赵朔对着这边,兴奋的挥着手。 “别叫我,我不认识你。“黎白风腹诽,“第一次见的时候看起来挺正常,怎么越接触越能发现他藏在正常表面下的。。。蠢呢?“ “我说你大晚上的撞什么树,破坏公物啊。“ 赵朔闻言一脸严肃,他转过身,组织了一下语言,对着黎白风认真的说道:“说起来你可能不信。“他回手一指金叶枫,“是它先动手的。“ 黎白风高高的挑着眉毛,一边吸气一边把头往后仰。 他压抑不住自己的震惊。 以及智商被侮辱的愤怒。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赵朔见状捂着肚子大笑起来,“我骗你的,看你那样子,哈哈哈哈哈。“ 黎白风觉得自己的智商再一次受到了侮辱。 他能听到自己智商的哭泣与控诉。 于是他转身就走,怕再说下去会失去理智。 “哎哎,怎么走了。“赵朔在身后喊了两声,见黎白风不理他,又悻悻的回去接着撞。那颗可怜的金叶枫在这如水的夜里,继续有节奏的摇摆着。。。 “吃什么好呢。。“黎白风沿着小路左顾右盼,寻觅着食物。可是路边除了楼就是树。 “咕噜“肚子不合时宜的又叫了一声。 “啊啊啊这样下去饿死了“黎白风揉揉肚子,吐槽道。 “嗒嗒嗒“一个身着青色运动装,脚踏白色运动鞋的少女从黎白风身边缓缓跑过,乌黑的秀发垂至腰间,随着步子甩来甩去。 “嗯?好香。“黎白风抽抽鼻子,轻声说道。 少女浑身一颤,顿住脚步转过身看向黎白风,露出了一张倾国倾城的容颜:纤细的黛眉下,黑白分明的眼珠透着灵动,小巧的琼鼻微微皱着,水润的薄唇高高撅起,羊脂白玉般的脸颊上浮着淡淡的红霞。 她神色似羞似恼,朱唇微启,啐道:“色狼。“ 黎白风从没见过这么美的女子,不由得一愣。听到对方说他色狼,脑子一转就反应了过来,他连忙摆手解释道:“姑娘你误会了,我说的是你兜里的红薯。“ 说完,他的肚子很配合的“咕噜“叫了一声。 两人的脸同时红透了。 在这静谧的月光下,相映成趣。 第九章 是我入戏太深 黎白风尴尬症犯了,他挠了挠头,率先打破了沉默 “那个。。。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少女脸上的红晕仍未褪去,她低着头,嗫嚅着说道。随后,她把手伸入上衣兜里,掏出了一个塑料袋包裹的红薯,迟疑着递了过来。 “你。。。饿了吧?要吃吗?”少女眨着清澈灵秀的双眼,试探着问道。 “不,不用了。”黎白风连忙摆手“我不饿。” “咕噜。” 不活了。 活不起了。 黎白风哭的心都有了,他恨自己肚子为什么这么不争气。不,不是那个不争气,是这个不争气。 少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把红薯往前递了递:“拿去吧,想趁着热乎跑回寝室吃的,还没动呢。” 黎白风见少女没有收回去的意思,又怕自己的肚子又做出什么丢人的事来,于是说道:“那我。。。拿一半好了。” 少女微微一笑,打开塑料袋,把红薯掰成了两半,递了一半给他。 红薯的断面金黄糯软,还冒着腾腾的热气,看的黎白风垂涎欲滴。他连忙道着谢接过红薯,迫不及待的塞到嘴里。 “嚯。。嚯,好烫,好烫。” 看着不断从口中冒出白气却又不舍得吐掉的黎白风,少女露出了开心的笑容,打趣道:“你这人真是,没见过这么馋的。” “呼。。烫素烫。。呼。。但素好吃。”黎白风口齿不清的说道。 “好了,去那边坐着吃吧,站在路边吃像什么话。”少女说着,指向了青湖边的一个长排木椅。“等回去红薯就凉了,我也在这吃完算了。” 已经适应了这个温度的黎白风口中塞满了红薯,闻言无法说话,只能点点了头。 少女见他同意,率先转身走向湖边,黎白风紧随其后。他看着少女的长发随着腰肢摆动,在皎洁的月光下隐隐泛着淡紫色的光华。微风拂过,一股清香从少女身上飘来。 黎白风鼻翼动了动,心下恍然:“难怪她之前会误会。原来她有天生体香。” 两人这样一前一后,不一会儿就到了长椅处,少女在拍了拍长椅的尘土,在一侧慢慢坐下,黎白风则是没有那么讲究,在山中修行的时候,席地而坐就像吃饭喝水一样自然。他看也没看,一下子坐在了长椅的另一侧。 两人之间隔了一人宽。 黎白风在这边大口大口的吞咽,少女在另一边小口小口的咀嚼。 红薯散发着甜糯的香气,月光悠然而静谧。湖上有微风,有月华,有涟漪。枫林幽寂,时而风过,树叶摇曳,哗哗作响。 “诶,那棵树怎么晃的这么厉害。”少女指着林中,一脸惊诧。 这怎么解释? 黎白风无奈了,难道要告诉她:“哦,我朋友在那撞树呢。怎么想都不行吧? “应该是。。风大吧。”黎白风咽下红薯,干笑道。 “可是为什么只有这个摇的这么剧烈,还。。。充满节奏感?” “这个。。。它应该是一颗有梦想的枫树。”黎白风垂死挣扎。 少女歪着头看向他,一脸狐疑。 “你想啊,在这个物欲横流,众声喧哗的年代,大多数枫树选择安逸,随波逐流,只有它!”黎白风开始还想敷衍一下,没想到一开口,灵感如江河奔涌。他越说越起劲,神色激动的一指那枫树“只有它,从来不甘于平凡。在它还是一株幼苗的时候,它就告诉自己,总有一天,我要这大地,不能再束缚我!我要这风,不能再操纵我!”黎白风“唰”的一声站起来,面色悲壮而激昂:“终有一日,我要将根须从地面中拔出,迎着风,奔行于这大地之上!” 然后,他的神情转而舒缓:“就是因为怀揣着这样的梦想,它始终努力着改变,哪怕每次的改变是那样的微不足道,哪怕到现在它也只能迎着风有节奏的摇摆。它也不曾放弃。” 黎白风长叹一口气,缓缓坐下。有点太入戏了,感情一时平复不过来。正当他在这佩服自己的表演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了轻轻的抽泣声。 什么情况? 黎白风眉毛一挑,扭过头去,不由得目瞪口呆:少女早已泣不成声,晶莹的泪珠不要钱似的涌出了眼眶,在洁白如玉的面颊上划过一道道泪痕。 不是吧? 黎白风心中一万头赵朔狂奔而过。 “我讲的有这么感人吗?”黎白风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其实有着编剧和表演的天赋?只是一直以来都没有发现?“倘若我当年选择投身演艺圈,现在是不是已经成了天王巨星了?” 他还在这边处于震惊状态,少女却突然哭着抱了上来。 “呜呜呜,好感动。”她死死的抱着黎白风,放声大哭,泪水很快沾湿了他的胸膛。黎白风一脸尴尬,两只手抬在空中,不知道往哪放好。 他试探着轻轻拍了拍少女的背:“你别哭了,我骗你的。” “哇~”少女闻言一顿,然后哭的更大声了“我那么感动,你居然是骗我的。呜呜呜。” “不不不,我没有骗你,你别哭了。”黎白风赶紧改口,这种情况他还真没遇见过。。。等等,想到这,黎白风灵光一闪,“那次夏玲莹哭了是怎么好的来着?”他在脑海中飞快的检索着记忆。 有了!他眼前一亮。 “别哭了,再哭班主任来了。”刚说出口,黎白风就后悔了,又不是高中,哪来的班主任,说这个有什么用。 谁知少女听了,“噗”的笑了一声,抬起仍挂着泪痕的脸,娇嗔道:“骗谁呢,都大学了。”说完,她发现自己还抱着黎白风,立刻羞红了脸,一把推开他,在一旁低着头不吭声了。 黎白风暗道一声歪打正着,当下决定把这招作为日后突发情况的解决良方。他三口两口吃完将要凉掉的红薯,发现少女手中还有一半没吃完。 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灼热的视线,少女显得有些局促起来,“他好像在盯着我,怎么办,是因为我刚才抱了他吗,可那只是下意识的啊,他不会误会了吧。。。怎么办啊。” 黎白风看着少女手中的红薯,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半个红薯岂能填饱他的欲望? 少女听到了他吞口水的声音,心下有点恐慌起来:“我。。有那么诱人吗,他要是突然抱上来怎么办。。哎呀羞死人了。”她俏脸绯红,“嗖”的一声站起来,闭着眼大喊道:“那。。那个,太晚了,我先走了。” 说完,她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兔子一般飞快的跑了,隐隐泛着紫色的长发在身后甩动着,如缎如瀑。 黎白风对着少女的背影下意识伸出手: “红薯。。。” 第十章 有缘 黎白风满面怅然的回到寝室,简单洗漱了一下便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晨,常年养成的生物钟将他准时唤醒,他翻身坐起,五心向天,开始对着东方餐霞吐纳。白黄二色的气流自大地升起,环绕他缓缓转动。少顷,天边浮现出一抹朝霞,黎白风长吸一口气,一缕霞光和气流一道没入体内。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睁开明亮的双眸,感受着灵气随着周天运转被转化成法力充盈周身,嘴角牵起一丝满足的微笑。 黎白风把被子简单一卷放在床头,翻身下地,突然被一样东西硌到了脚。 “嘶,什么东西。”他移开脚,低头审视。 是那块看起来普通但是很显然并不普通的木牌。 “额,昨晚出门前忘了收起来了。”黎白风挠了挠下巴,回忆起了昨晚的情景。“不会昨晚睡觉的时候那家伙又出来了吧?”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这样一幅情景:深夜,月光皎洁无暇,他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这时,一缕白烟从木牌中晃晃悠悠的飘出,组成了一架没有头的骷髅,然后那骷髅就在一边静静的看着他。。。什么话也不说,就这样静静的看。。。 想到这,黎白风不由得不寒而栗。他打了个冷战,决定把这木牌放回去,免得以后晚上觉都睡不好。 黎白风是个行动力极强的人,说做就做。他把木牌揣在兜里,准备去体育馆。 “叮叮叮叮叮当当,葫芦娃。。”就在这时,一阵悦耳的铃声响起。 “恩?谁打的?”黎白风脑海中画了个大大的问号,拿起手机,来电显示上“师父”两个字清晰而又刺眼。 黎白风眉毛一跳,赶紧撂了电话。 因为他此次入朝歌有秘密的师门任务在身,有些事不能在电话里说。而在朝歌又不能随时随地的使用术法,因此临行前,师父告诉黎白风,如果自己有事要找他,会先打来电话,这个电话不用接,只需找一个方便的地方,用【传影镜】交流即可。 “大清早的师父找我干嘛?”虽然黎白风满心疑问,但他还是捏起【通地令】,施展了地气掩息之术。随后拿出【传影镜】,喃喃念咒。 传影镜自动悬浮在半空,投射出一位面容威严的老道的影像。 “师父,您找我?”黎白风恭敬行礼。 老道点点头,开门见山的说道:“还记得我为什么让你去朝歌找那样东西吗?” 黎白风回忆了一下,回道:“不是说徒儿和那东西有缘吗?” “没错。”老道再次点头,道:“昨晚我心血来潮,占了一卦,那样东西已经和你接触了。本以为要过些时日,没想到这么快,看来你与那物缘分不浅。” “已经接触了?”黎白风心里打了突,莫非是那白骨?“我与这玩意有缘?” 不要啊! 黎白风想象着自己和那无颅白骨紧紧相拥的样子,一阵恶寒。 “师父,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啊,你也不告诉我。”黎白风抬头问道。 “不是我不告诉你,”老道无奈的摇摇头,“卦象只是显示此物有关于木、蜕变与生机。关乎我玄山宗气运。” 木?蜕变?生机? 这和白骨有什么关系?黎白风有点疑惑。“等等,莫非是那木牌?”他心中一震,“是了,白骨从木牌中来,应是象征蜕变,至于生机。。。难道这东西还会复活?” 黎白风越想越笃定,张口欲言。 老道却一摆手,说道:“想到什么不必告诉我,我若知道了,便会被牵扯到这缘法,身在局中,再起卦就不准了。” 黎白风只好把话压在心底,点头称是。 老道又嘱咐道:“缘之一字,可寻不可求,你不必过于刻意的寻找,时机到了,它自然出现,到时能不能取到,就要看你的了。” 说完,他长袖一震,散去了影像。 黎白风收起在半空中的【传影镜】,心中暗道:“若真是此物,那还真不能再把它放回去,也罢,我倒要看看它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想到这,黎白风一咬牙,把木牌丢到了卧室的书桌抽屉里。 “不管了,吃饭吃饭。” 管他什么白骨,管他什么木牌,一切都要给吃让路。 黎白风想到昨晚只吃了半个红薯,只觉腹中愈发饥饿,他简单收拾了一下,锁上房门,径直往“早春”而去。 路上倒是没遇见赵朔,可能是昨晚撞树撞的疲倦了吧。黎白风心想。“说起来他为什么要撞树,是在练什么锻体的功法吗?” “早啊!好巧哦!”一声元气十足的声音在黎白风耳边响起。 他抬头一看,原来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走到了“早春”门口,一个穿着短袖和牛仔裤,梳着俏皮歪马尾的清秀少女正一脸喜色的对着他打招呼。 正是黎白风高中时的班长夏玲莹。 “哦,好巧。”黎白抬手回应。 “什么嘛,那么冷淡。”夏玲莹皱了皱小鼻子,纤细的眉毛不满的抖了几下。 “尊敬的班长大人万岁万岁万万岁,臣给您请安。”黎白风煞有其事的拍拍袖子,做出一副臣子给皇上请安的架势。 夏玲莹双手环胸,下巴高高抬起:“免礼。” 黎白风却接着道:“祝班长大人胸怀广阔,海纳百川。”然后促狭的瞥了少女贫瘠的胸部一眼。 夏玲莹的俏脸立刻涨的通红,不知是羞的还是怒的,她飞快的跑过来追打黎白风。二人一追一逃,打打闹闹的跑进了“早春”。 黎白风以一顿早餐的代价换取了少女的消气,两人相对而坐,边吃边聊。 “对了,还没问你在哪个专业呢”少女用勺子一下一下的戳着饭,突然抬头问道。 “古语言文学。”黎白风飞快的往嘴里扒着饭,闷声回道。 “古语言文学?!”少女一惊:“你怎么选了这个专业,毕业以后怎么找工作啊。还是因为分不够,调剂到这个专业了?”说完,她忧心忡忡的看着黎白风。 “不是,我自己选的。”黎白风吃的太急,差点噎着,他用力咽下一口饭,说道。 “啊?”少女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只稀有动物:“为什么?难道是因为你们做那个的要读古语言的书籍吗?那也不用专门选这个专业呀。” “不,”黎白风摇摇头,“只是因为这个专业不用学高数而已。” 第十一章 华雅 夏玲莹一脸“我信你就有鬼了”的表情,不满的说道:“你这人,满嘴谎话,没一句是真的。” 黎白风耸耸肩,他已经习惯了,每次他说真话,夏玲莹都不信。 “好了,不早了,我上课去了。”黎白风往嘴里扒拉完最后一口饭,端起餐盘走向出口。 “等等我。”夏玲莹连忙站起来,手忙脚乱的端着盘子跟了上去,“真是的,走那么快干嘛。腿长了不起啊。” 黎白风放缓脚步,下意识的扭头看了一眼:夏玲莹今天穿了一条紧身的牛仔短裤,勾勒的她本就白嫩匀称的玉腿愈发修长。一双干净素淡的帆布鞋与细腻光华的小腿相得益彰,更显活力。黎白风心道:“以前没注意,她的腿还挺好看的。” 夏玲莹注意到了他的视线,俏脸飞快的浮上了一抹红霞,她把头扭到一边,结结巴巴的问道:“看,看什么呢。。。好看吗?” 黎白风点点头,说道:“好看,哪买的。” “当。。当然是天生。。”夏玲莹红着脸大声说着,突然,她察觉到了不对,什么叫哪买的?“你什么意思?”她“唰”的转回头,凶巴巴的问道。 “我问这帆布鞋哪买的啊,挺好看的。”黎白风一脸无辜,煞有其事的说道。 “你。。。!”夏玲莹的眼中浮起一丝水雾,心道“还以为这家伙终于开窍了,难得鼓起了勇气,真是羞死人了。”她把盘子往回收处用力一推,丢下一句“再也不理你了”就飞快的跑掉了。 黎白风端着盘子,呆呆的看着少女跑开的背影,“我说,至于吗。。。” 他摇摇头,放好餐盘,向着文学院的院系办公楼走去,今天是开学第二天,还没有开课,只是让同学们相互熟悉,顺便选一下班委会成员。黎白风对竞选班委毫无兴趣,他只是去混个脸熟,免得显得太孤僻。 办公楼离“早春”不远,但是也说不上近。黎白风走了约莫一刻钟才到。看着眼前高大巍峨,檐角飞扬的塔形宫殿,黎白风不由咂舌,办公楼弄得像藏经阁一样,整个朝歌大学只怕独此一家了。 出示了自己的校园卡,黎白风顺利的进入了办公楼。楼内竖着一块告示板,上面标注着文学院各专业大一新生应该去的教室。黎白风按着表一个个往下顺,“古语言文学系”后对应的赫然是“4楼410”。 “那个。。。请问。。”这时,他身后传来了一个甜糯的声音。 黎白风回头一看,一个戴着大大的黑框眼镜,怀中抱着一本厚书的少女俏生生的站在他身后。少女脸上有着些许的雀斑,却不影响她清丽的容颜,反倒平添几分俏皮。她梳着两条螺旋状的黑色双马尾,与身上黑白相间的蕾丝裙相衬,令黎白风小小的惊艳了一下,他长这么大第一次看见这样造型的人,好像cosy一样。 “请问你也是新生吗?我想问问古语言文学系的新生去哪个教室。”少女眨着眼睛问道,她的瞳仁看起来有些小。 “好巧。”黎白风眉头一挑,“我也是古语言文学,咱们教室在4楼410。”说完,他一侧身,露出了那块告示板。 少女惊喜的一笑,大大方方的伸出手,说道:“是好巧,我叫华雅。” 黎白风也伸出手握了上去,触手只觉柔软滑嫩,不由得心中一荡。不过毕竟修炼多年,他立刻收拢心神,微笑回道:“黎白风。” 两人一握即止,向上并肩而行。 刚到410门前,就听见了里面嘈杂的说话声。黎白风上前推门而入,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看见有人开门,正在三五成群说说笑笑的众人齐刷刷的把视线投射了过来,看见黎白风的时候,众人神色平淡,而当华雅走进来的时候,男生的眼神立刻亮了起来,华雅本身就是个美人,再加上那一套罕见的打扮,更是吸人眼球。而女生的眼神中多少带了些羡慕与嫉妒。 不过大家毕竟都是朝大的学生,基本的心理素质还是有的。没人做出什么失态的举动。 黎白风环视了教室一圈,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有点失望,索性挑了个没人的角落,静静的坐了下来。华雅不知怎么想的,跟着坐在了他的旁边,翻开一直抱着的书安静的看了起来。 见两人一起进来,又坐在一起,不明真相的同学们立刻误会了。男生心中哀嚎一片,难得有个颜值高的妹子,没想到居然是自带男友的。女生们则是暗暗的松了一口气,这下少了一个强力的对手。 黎白风瞥了华雅一眼,不知道她为什么会主动坐在自己身边,他可没自恋到以为华雅对自己有好感。“算了,不想了,总归不是贪图我的美色。”他笃定的想到。 教室中恢复了之前的嘈杂,之后又陆陆续续的有几个新生进来,黎白风一个都不认识。不一会儿,一位穿着职业装的男子抱着一叠资料推门走了进来。 他径直走到讲台上,放下资料,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大家好,我是你们的辅导员魏源。”教室里喧闹的声音逐渐消失,大家纷纷坐正身体看向他。 魏源见众人安静,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欢迎大家来到朝歌大学,既然能来到这里,就说明大家都是各地精英中的精英。”说到这,台下不少人便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神情。 “但我要说的是,”魏源话锋一转,“这不意味着大家已经成功了。朝大的毕业率只有百分之六十。也就是说。。。”他锋利的目光向下扫视,“你们每十个人中,就有四个无法顺利毕业。” 看着台下众人不以为然的神色,魏源微微一笑:“我知道你们都对自己有着强大的自信,认为自己一定不是那四人中的一个,我也不多说什么,留给你们自行体会吧。” “下面是我们今日的正题,班委会选举。” 魏源翻了一下资料,转身在黑板上写下各个职位,然后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说道:“从班长开始,想竞选的同学自行上台,在职位下写上自己的名字,然后发表竞选宣言,最后统一投票,之前落选的可以接着竞选别的。”说完,他走下了讲台。 “开始吧。” 第十二章 是我先,明明是我先的 话音刚落,一个器宇轩昂、仪表堂堂的的男生就迫不及待的迈步走上了讲台。他拿起粉笔,在黑板上龙飞凤舞的写下“龙傲天”三个大字,看他熟练的动作,很显然提前演练过不少次。龙傲天自信满满的张口,正要说话。 “字写过界了。”魏源毫不留情的打断他,指着黑板道:“竞选什么就把自己的名字写在什么下面,你写在正中间是想竞选辅导员吗?” 台下传来了一阵不含恶意的笑声。 龙傲天脸涨的通红,转过身去擦掉自己的名字,在“班长”一栏下重新写下,再开口的时候气势已经弱了很多。 “大家好,我叫龙傲天,来自美丽富饶的长昀省,今天我站在这里,是想竞选班长一职。。。”龙傲天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越讲越投入,黎白风则是对这一切兴趣缺缺,他把头扭向窗外,默默的发呆。华雅仍旧一页页的翻着自己的书,看的入神。 “希望大家投我一票,谢谢!”龙傲天神采飞扬的讲完,对着下面鞠了个躬之后下台了。 台下响起了稀稀落落的掌声。 掌声落下后,一个相貌平平的男生和一个打扮时尚的女生同时站了起来,二人相视一愣,男生随即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女生微笑的点头表示谢意,然后步履轻盈的走上了讲台。 她在黑板上的“班长”一栏中规中矩的写下“黄曦”两个字,然后轻咳一声,对着台下说道:“同学们好,我叫黄曦,想竞选班长一职,我只说一句话,如果我当选班长,大家可以找我来要我三位美丽舍友的联系方式。” 台下掌声雷动——当然,都来自男生。 黄曦对着台下几个红着脸笑骂她的女生吐了下舌头,蹦蹦跳跳的下台了。龙傲天的脸色沉重如水,他感到了莫大的压力。 黎白风听到雷动的掌声,略有几分的好奇的回过头来,轻轻戳了一下华雅的胳膊,询问发生了什么。华雅瞥了他一眼,小声告诉他事情的经过。黎白风听完,不由得啧啧称奇。 之前和黄曦同时站起来的男生始终站在一旁等待,见黄曦走下去,随即迈步上台,对着众人朗声说道:“大家好,我叫。。。” “先写自己名字。”魏源再度打断。 那男生“哦”了一声,转身在“黄曦”下接着写上了自己的名字,他的粉笔字写的歪歪扭扭,看起来有点可笑。他挠了挠头,腼腆的说道:“我的字丑,大家将就着看吧。” “不丑,就是不认识。”下面冷不丁传来一声,随即几声哄笑响起。 男生不以为意的笑笑:“不认识?我念给你听。”他指着自己的名字:“全行,人王全,双人行。父母给我起这个名字,是让我行得正做的端,不要藏在暗处,暗箭伤人。” 台下哄笑声渐收。 全行又道:“在今天竞选之前,我一直在想,大家为什么要选出一个班长,同学们究竟需要什么?我想了很久,同学们需要的,应该是一个能让大家产生归属感的家庭一般温暖的班级,而我想做的,就是为大家带来温暖。”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所以昨天,我去了辅导员那里,记下了每一位同学的名字和生日,如果我当选,我承诺,这个班级不会忘记任何人,我承诺,任何人的生日,大家都会一起为他庆祝。”说完,他一鞠躬,大步走下了台。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 黎白风在听见哄笑的时候就回过了神,恰好听完这一段,暗想:“这也太拼了吧。” 之后陆陆续续的又有几人上台竞选,但都是平平无奇,中规中矩的竞选宣言,甚至有人紧张的结结巴巴,令人实在提不起兴趣。 过了一会儿,魏源见没人再上台,高声问道:“还有人要选班长吗?” 无人回应。魏源点点头,站起来说道:“那么投票吧,一人一票,多投作废。” 台下立刻“嗡”的一下喧闹起来,有的交头接耳讨论该投谁,有的翻着书包找纸笔,还有的什么都没带,正在四处找人借纸笔。 黎白风倒是随身带着笔,可是没有纸,他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华雅,却正好看到这姑娘抱着书可怜巴巴的看向他。 得,都没带。 黎白风看向四周,因为没有熟人,他挑了一个安静的角落,四周除了华雅一个人都没有。黎白风又懒得站起身来去借。。。 这就非常的尴尬了。 华雅瞅瞅他,小声问道:“怎么办?”黎白风耸耸肩,说道:“不写了,弃权。”华雅眨眨眼,说道:“那我也不写了。”说完,她翻开书,接着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这边魏源已经唱起了票。 “全行,一票。” “全行,一票。” “龙傲天,一票。” 他一边念着,一边在黑板上写着“正”字,很快,魏源放下最后一张票,开始统计:“龙傲天,8票;黄曦,8票;全行,14票;路传,3票;”突然,他惊奇道:“噫,这位张正同学居然有10票?班里还有这么多人吗?” “老师。。。”台下一个男生尴尬的举起手,“我叫张正正。” “哦,哈哈哈”魏源仰天打了个哈哈,擦了一把汗说道“我知道,我这不是活跃一下气氛嘛。诶,你们不觉得好笑吗?” 哪里好笑了? 台下尴尬的响起了几声附和的笑声,权当给他个面子。 魏源满意的点点头,说道:“那么班长就是全行同学了,让我们掌声鼓励他。”全行站起来,对着鼓掌的众人鞠躬表示谢意。龙傲天满脸不服,不情不愿的鼓着掌。 魏源虚按了一下手掌,示意众人安静,接着说道:“接着选副班长,由于时间关系就不重新投票了,根据剩余的票数决定好了。”他看向黑板:“恩?龙傲天和黄曦都是八票?”二人闻言,眼中泛出希冀的光。龙傲天暗道:“我老爸说他给我起的这个名字,上映天命,下承民意,自有大气运加持,看来我还有希望。”黄曦则暗暗默念“上天保佑” 魏源又数了一遍,突然发觉:“不对,少了两票。谁没投票?”他环顾四周,发现黎白风和华雅尴尬的举起了手。 “我弃权。”华雅不等魏源开口,先一步说道。 “我也。。。”黎白风正准备跟上,魏源却打断道:“你不许弃权。” 黎白风被噎的一时说不出话来,华雅看着他的脸色捂嘴偷笑。魏源接着催促道:“快选一个出来。” 黎白风看向黄曦,只见她一脸希冀的望着他。他又看向龙傲天,不由得虎躯一震! 此人! 他正双手环胸,显露出一股贵气逼人的王霸之气,鼻孔向天,一副我命由我不由天的霸道姿态,不羁的嘴角邪魅狂狷的挑起,仿佛万事万物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是中二病还是没脑子? “我投黄曦。” “好,那副班长就是黄曦了,大家掌声鼓励。” 黄曦一声欢呼,给了黎白风一个感激的笑容,龙傲天还在幻想着自己被气运加持的情景,闻言不由得一脸呆滞。 班级选举继续进行,其他几个职位也相继竞选完毕。魏源简单交代了几句就宣布了散会。众人说说笑笑的相继离开,唯有龙傲天,仍呆呆的坐在椅子上,口中喃喃: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是我先,明明是我先的,上台也好,获得八票也好。。。” 第十三章 打我膝盖 班会结束已是正午,九月初的阳光仍是滚烫。 华雅撑起一把缀着黑白蕾丝的遮阳伞,仍旧抱着那本厚厚的书,和黎白风并肩走在校园宽敞的路上,时而微风吹拂起她的发梢,带过一丝幽香。二人走的很安静,周围唯有微风吹拂树叶的“哗哗”声与轻轻的脚步声。 “你去哪?”黎白风打破沉默。 “我去图书馆看会儿书。”华雅侧仰起头看向黎白风,用她那独特的甜糯嗓音回道。“你呢?” “我嘛。。。去吃饭。”黎白风想了想,确定的回答道。 到吃饭的时间就要去吃饭,这是黎白风的人生信条之一。 “咻~”一声如利剑破空的声音响起,这是飞传特有的信件提醒声,通常聊天时,飞传的消息提示音是“滴滴”声,而当收到一封信件的时候,则是“咻~”的一声。 黎白风拿出手机,只见一柄银色小剑带着一封信封一样的图标在屏幕上闪闪发亮。他用手指轻轻滑动,发现是总在飞传动态里卖二手法器的李卓发来的。“这小子找我有什么事?不会是推销吧?”黎白风心中嘀咕着,考虑到身边还有华雅,为避免身份暴露,他决定回寝室再看。他退出飞传,发现华雅正在一边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你也用飞传?”华雅好奇的问道,眉眼中似乎有种遇到知音的喜色。 “是啊。”黎白风点点头回道。 “我也用飞传,来加好友吧。”华雅眼睛眯成了月牙,兴高采烈的说道。说完,她收起伞夹在肋下,从衣兜里掏出一个装饰着猫耳挂件的精致手机,抬起头问道:“你飞传号多少?” 黎白风闻言不由得嘴角一扬,随后报上了号码:“2323233”。 华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别开玩笑”。黎白风正色道:“没开玩笑,真的是这个。”华雅这才相信,一边输入一边说道:“这号还真有趣,好啦。” 黎白风一看手机:“‘暗夜雪舞’请求添加你为好友。”他不由得心中一震,这。。。与他起那个中二的名字简直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华雅正在捂着嘴偷笑,看来是也看见了他的昵称。“说不定我们是同类呢。”她放下手,突然笑眯眯的冒出一句。 “同类?是指我们都中二过吗?”黎白风收起手机,挠了挠头。 “好了,我到了。”华雅在一栋古色古香的高大建筑前停住了脚,转回身对着黎白风优雅的挥了下手:“拜拜。” “拜拜。”黎白风挥手回应,见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内也不再停留,接着往前走。 “总去‘早春’迟早会腻啊”黎白风嘟囔着,“这次换个食堂,换换口味。”他在脑海中飞快的记忆起校园地图,很快锁定了“盛夏”。 “就决定是你了。”黎白风暗暗点头。 “哥们儿,留个步。”一个尖锐的嗓音突然传了过来。 黎白风下意识的回过头,发现一个身材矮壮、眼如黄豆、右手手指上戴着三枚金戒指的青年正阴测测的看着他。 黎白风稍一回忆,记起了此人正是之前在“早春”门口忘了带校园卡的曲鸣,毕竟他的身高和三枚金戒指都令人印象深刻。 “谁在说话?”黎白风故意装作没看见,双目平视,一脸疑惑的左顾右盼,旨在无形嘲讽曲鸣的身高。 果然,曲鸣见此,不由得气的直跳脚。他伸出手指向黎白风,大声咆哮道:“我在这,你眼瞎吗?” 黎白风心下好笑,他又把手伸入兜里翻找,嘴中喃喃道:“在哪里?” 曲鸣气的面色铁青,他用力的跳起来,挥着手:“我在这!!!” 黎白风这才看向他,一脸茫然的问道:“你是。。。谁家孩子?” 曲鸣浑身发抖——当然,是气的。本来今天他是来探探黎白风虚实的,毕竟能进入朝歌大学,还能住在高级宿舍,家里都是非富即贵。曲鸣纵然骄横,但也不至于无脑到见人就咬。尽管曲家在塞北省有几分势力,但也不足以让他在朝歌横着走。但是现在被黎白风一气,却是什么都顾不得了。 他颤抖着指着黎白风:“你你你。。。欺人太甚,我今天饶不了你。”说完,他右脚猛一跺地,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整个人如炮弹一般冲向黎白风。 黎白风一声轻笑,对付一个普通人,他还犯不上用术法。甚至连【搬山拳】都懒得用。他随手搭在疾冲过来的曲鸣身上,打算把他甩到一边。没想到,曲鸣足下发力,猛力一撞,竟逼得黎白风后退了半步。 本来他还带着轻蔑戏谑的心态,这下被撞开,脸色不由得凝重了些许。心中暗道“本以为只是一个娇惯坏了的二世祖,没想到竟似乎练过几下子。”不过,这两手功夫在认真起来的黎白风面前还不够看。 曲鸣看黎白风被撞开,原地活动了一下筋骨,发出“啪啪”的关节活动声。他一脸得意与挑衅:“我曲鸣可不是你这样娇生惯养长大的纨绔子弟,自小我就跟随家中供奉习武,打你这样的不费吹灰之力。” 黎白风不由得笑出了声,没想到自己也有被人当成纨绔子弟的一天,还是被一个纨绔子弟这样说了,心中感觉真是无比微妙。 他对着曲鸣平和而友好的笑了一下,轻轻说道:“可你长的矮啊。” 曲鸣双目泛出血丝,他之所以自小习武,正是因为身材矮小,不愿被人轻视,如今黎白风触碰到了他的逆鳞,岂能令他不怒? “你好胆!有种再说一遍!”曲鸣咬牙切齿的挤出几个字。 “不敢,我怕你跳起来用力击打我的膝盖。”黎白风摆着手,一脸谦逊。 这岂止是触碰他的逆鳞,这简直已经在他的逆鳞上吹拉弹唱、纵情歌舞了! 曲鸣一声怒吼,拔地而起!飞起一脚直奔黎白风面门而去。可能是愤怒激发了他的潜能,这一下竟蹦了四尺多高。 黎白风不由鼓掌,啧啧称奇,仿佛在看动物园的猴子表演。 曲鸣怒色更胜,他决心一定要踢飞黎白风满嘴的牙。他有这个信心。 黎白风估算了一下曲鸣的运动轨迹,随后左腿撑地,笔直的高高抬起右腿,如圆规画圆一般在中飞快的划过一道弧线,后发先至,狠狠的甩在曲鸣的腰上! 曲鸣的脚只来得及微微碰到黎白风的膝盖,就被整个人踢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摔成了滚地葫芦。那速度比他飞来的时候还要快上几分。 曲鸣挣扎着撑起上身,不由得重重的咳了几下,然后他看见了地上自己沾着血的牙。 他惊怒交加,也不管手干不干净,迅速的摸着自己的嘴。果然。。。少了两颗。 “你!”曲鸣的愤怒简直要将自己点燃,他对着黎白风口齿不清的疯狂咆哮起来。 黎白风弯下腰,轻轻拍了拍膝盖上的灰,笑道:“怕了你了,还真跳起来打我膝盖啊。” 曲鸣的愤怒终于达到了极限,他两眼一翻,抽搐着晕倒在了地上。 第十四章 我一向乐于助人 九月的正午,阳光滚烫。黎白风看着脸朝下趴在地上形状凄惨的曲鸣,骤然间有些于心不忍,“这样把他丢在这里不太好吧。“ 黎白风四下看了看,这个时间段大家不是在吃饭就是在睡觉,附近根本没人。“等到有人来的时候只怕他都晒成狗了,不行,不能放着不管。”他脚步轻盈的走向曲鸣,用脚尖轻轻踢了踢他。 自然是毫无动静。 “怎么这么脆弱。“黎白风皱着眉,“我还没出力,你就倒下了。“倘若曲鸣醒来听见这一句,只怕又要吐着血气晕过去。 黎白风扯起曲鸣的一条腿,拖着他向一旁的树荫处走去,边走边自言自语:“就当我做一次好事,不要太感激我,我这人做好事一向不留名,也不会记在小本本上。“ 可怜的曲鸣脸还贴着地,随着黎白风的拖动在地上蹭出一道凄惨的血痕。剧烈的摩擦将他惊醒,尽管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脸上的剧痛还是能感觉到的。曲鸣张嘴欲喊,却被地上的土和血混着塞入口腔。一股腥咸令他直欲作呕。他双目圆瞪,下意识的猛然仰头想把嘴中的土吐出来,然后不偏不倚的撞在了路旁的石头上。 撞了个结实。 曲鸣两眼一翻,颓然倒地,失去了意识。【ㄨ】 黎白风听到动静,疑惑的转过身来,发现曲鸣还老老实实的趴在地上,看起来极为乖巧。他嘀咕着把目光向上移动,发现一条血痕从曲鸣的脸前一直延伸到他之前倒下的地方。 黎白风不由得长大了嘴,手上一松,曲鸣的腿从他手中滑落,砸在地上溅起一蓬尘土。 “这是什么情况。。。“黎白风挠着后脑勺,喃喃道。他又把目光转向曲鸣:“不过你还真心大,这都不醒。“ 继续拖着肯定不行了,弄不好会出人命。黎白风思忖了一下,给曲鸣翻了个身,让他面朝天躺在地上,露出了他惨不忍睹的脸:外翻的嘴唇仿佛噙着一丝对权威的蔑视,嘴中缺失的牙齿象征着对不堪过去的决绝,长长地血痕似乎在控诉着这个无情的世界,满是泥土和血迹的脸是他一生最壮丽的注脚。 黎白风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道:“这。。。也太喵了个咪的惨了。怎么不打个码,连我这个成年人看了心里都受到了强烈的刺激。“ 黎白风转过身去不忍再看,他单手扯起曲鸣颈后衣领,换了个方向继续拖着他走向树荫。 昏迷中的曲鸣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他骑着一只巨大的蚯蚓在地上穿行,蚯蚓的脊背有着土地般的触感。突然,一道绳索从身后的虚空中抛来,恰好套在了他的脖子上,狠狠的勒着他,使他喘不过气来。蚯蚓依然向前奔行,土石般的脊背磨的他屁股生疼,而绳索也越来越紧。。。 曲鸣“唰“的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坐在地上,被人拽着衣领拖行。窒息感不断袭来,曲鸣激起了激烈的求生欲望,他奋力的一挣扎! 衣领仿佛被松开了,而他的后脑却传来一阵剧痛。未消散的窒息感、后脑的剧痛与震荡感使得他眼前一片漆黑,脑袋嗡嗡作响。 黎白风则是吓了一跳:他刚走到树荫下,松开手,就发现曲鸣疯狂的弹动起来,然后猛的撞上了树干。曲鸣倚坐在树下,头歪向一侧,双目向外凸起,舌头也从嘴里吐了出来。 “什么情况?“黎白风心中一惊,“怎么还和窒息了一样。“ 他完全意识不到自己做了什么过分的事。 如果曲鸣知道会发生什么,他一定会在晕倒前抱着黎白风的大腿,哭着说:“我才不要什么树荫,求求你把我放在那趴着吧。“ 可惜没有如果。 更可惜的是这个噩梦还没有结束。 黎白风看曲鸣这幅模样,不由得拍拍他的头,问道:“喂,你还活着吗?“此时曲鸣遭受了多重暴击,正处于晕眩状态,哪能回答他的话? 黎白风暗道一声“要遭“,当下不再犹豫,左右开弓,“噼里啪啦“的在曲鸣脸上抽起了耳光。曲鸣终于回过了一口气,眼前也逐渐恢复了清明,随后,他就感到脸上一阵麻木与震动感。 他“哇“的一声就哭了。 黎白风见他有了反应,也就停了手,一脸关切的问道:“你还好吗。“ 你还好吗? 还好吗? 曲鸣话都说不出来,哭的悲痛欲绝。“这个禽兽还有脸问我还好吗?我他喵的能好吗?有种你来试试。“曲鸣的悲愤已经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了,他索性豁出去了,把心一横,猛的扑了上去! 曲鸣狠狠的抱着黎白风的大腿,嚎啕大哭,断断续续的哭道:“大哥。。。呜呜。。。放。。放过我吧。。我还是。。。还是个孩子啊。呜呜呜。。“ 黎白风一脸嫌弃的把腿挣扎出来,看着哭的不成人形的曲鸣,心生不忍:“我不过就踢了你一脚嘛,好端端的,干嘛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呢?“ 曲鸣满腔悲愤涌上心头,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合着这都是我自己搞的?可他为了生命安全,还是一边哭一边说道:“我。。。呜呜。。我的错,一。。一切都是。。。呜呜。“他泣不成声。 黎白风满目悲悯,平和的说道:“天太热,给你挑了处阴凉,不必太感激我,我这人没别的优点,就是一向乐于助人,而且做好事从不留名。“ 曲鸣心中撞天的屈,合着我还应该感谢你?你还乐于助人?还能不能要点脸了?但他不敢怒更不敢言,只能化悲愤为哭声,号啕不休,这哭声中几分疼痛,几分委屈,就说不清了。 黎白风听的刺耳,于是摆摆手道:“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大哥慢走,呜呜,我一定。。一定好好休息。“曲鸣哭着道别。 看着黎白风哼着小曲远去的背影,曲鸣一边哭一边把这人记在了内心的小本本上,他心中狂吼:“你等着!这事没完!!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第十五章 就知道交易 一番折腾之后,黎白风躺在寝室的大床上,颇有几分心累。 “嗯哼。”他在床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情不自禁的发出一声舒适的呻吟。“对了,李卓这小子给我发信件干嘛。”黎白风眯着眼,突然想到今天下午收到的飞传信件。 他一个鲤鱼打挺,翻身坐起,轻轻滑动屏幕锁,随后点击了通知栏里那个银色的小剑。 “咻”的一声提示音后,银色小剑淡出屏幕,而其上的信件自动放大,并缓缓展开。 “叮咚。”一条提示伴着音效出现在屏幕上: “当前为非wifi环境,是否自动加载小视频?”下面是两个选项:“本次选是”、“总是选是” “哈?”黎白风高高挑起眉毛,“这有的选?”他腹诽着点了一下“本次选是。”随后,信封前出现了一个缓缓转动的圆圈,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当前使用2g流量,预计在0小时10分钟34秒内加载完毕。” “这么久……”黎白风一脸肉痛,“我的流量啊,不行,明天得去网络中心开通个校园网用。” 十分钟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很快,小视频加载完毕,自动开始播放: 一个衣着华贵,眼睛小的仿佛一条缝的青年满面笑容的出现在屏幕上,他行了一个修士之间的礼节,用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说道:“各位道友好久不见,在下燕归山李卓。在这里给大家拜年……咳咳,不是,我是说在这里祝大家开学快乐。想必各位已经开始享受大学生活了,但是……”他拉了个长音,神秘兮兮的说道:“我们修士处于世俗校园,必然有这样那样的不便,而我,为大家总结了‘新生必备方便实用物超所值三件法器小合集’现捆绑销售,不,我是说打包甩卖,限时打折哦~” 随后,屏幕一闪,李卓的身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三件法器,同时,他有磁性的声音再次响起:“第一件,水元幻阵。” 随着他的话音,一套蓝色小旗子缓缓放大,落在四周形成了一道半圆形蛋壳般的透明护罩,上面偶尔有光华流转,一闪而过。“水元幻阵,耗灵力几乎为零,即拿即用,可以遮掩化神期以下的法力波动,同时蒙蔽普通人的视线。可谓方便快捷,功能强大。” “第二件,隐身符。” 蓝色小旗退去,一叠黄色的符箓逐渐放大,在空中沉浮不定。“隐身符,一叠二十张。虽然是一次性的,但胜在便携、适用范围广。可以隐去自己的身形,但是不能隐去声音、气味以及法力波动,”说到这,李卓“嘿嘿”一笑,补充道:“所以各位男性朋友就不要用这个来做一些羞羞的事情了。” “第三件,便携式多功能修士用炼丹炉。” 符箓消失,一个小巧的丹炉出现在屏幕中央。“此炉可大可小,随心念而动。小如拳头,大如水缸。比喻虽然粗糙了点,但是胜在直观。不但可以用于炼丹,还有提纯材料、净化邪气、生火做饭、烧水泡面等诸多功能,现有土豪金、高端黑、脑残粉三色可选。” 李卓的身影重新出现在屏幕中,三样东西围着他缓缓旋转。他拍了一下掌,笑嘻嘻的说道:“介绍就到这里,现在本店处于限时打折期间,三样一起买只要九十颗筑基丹,包邮哦亲。具体详情请关注本人的飞传店:‘李卓的精品小铺’,或私戳本人头像详聊。” “咻”的一声,小视频播放完毕,信封自动折叠,逐渐变淡消失。 “我居然看完了……”黎白风不由得摇摇头“李卓这小子,又发广告,一天到晚就知道交易,唉。” 说是这么说,他却同时想到,自己确实缺一套水元幻阵,免得每次用【传影镜】都要施展地气掩息,麻烦还费法力。而隐身符对他来说就没什么用了,一是他基本没有什么需要隐身的场合,二是即使真的遇上了,他也有山川藏形之术。至于炼丹炉,他下山之前在师门领了一个,也是没必要买了。 “买一套水元幻阵好了。”黎白风暗道,然后戳进了李卓的飞传小店。 飞传小店是一个只有修士才知道的隐藏功能,目的在于给全大商的正道修士提供一个交易平台,无论买家卖家都必须实名认证,如果有不守信用的行为,自然会付出相应的代价。毕竟站在飞传背后的,可是包括全大商几乎所有大型正道宗门的“正道集团”。 在飞传小店中交易使用的是“筑基丹”。筑基丹是以数种较为常见的灵草为材料,炼制七七四十九天而成的灵丹,可以伐毛洗髓,改善体质,壮大真元。是十分实用的灵丹。当然,这种灵丹只适用于化神期以下的修士交易,当商品价值更高的时候,就多是以物易物了。不过飞传小店中一般不会出现价值那么高的东西。 黎白风飞快的浏览着小店中的商品,“碧玉葫芦、法器飞剑、嚯,这家伙卖的东西还不少。诶,水元幻阵,有了。” 他的视线定在了一套蓝色的小旗上: “水元幻阵。售价三十五(划去)三十筑基丹。月销五十三笔。” 黎白风眉头一挑:“咦,生意还不错嘛。”要知道,修士本来就很稀少,缺水元幻阵的更是稀少,月销五十三已经是一个很可观的数字了。 他轻轻点击,跳转到了商品详情页面: “秋崖岛出品,精品阵旗。纯手工制作。七天无条件退换,三年质保。除塞北省外全国顺风包邮。” 下面还有一行红色的大字:“全五星并十五字以上好评,截图发给客服,返现一枚筑基丹。” 黎白风点了一下李卓的头像,进入了聊天界面: “李卓,在不?” “滴滴”提示音响起,对面秒回了一条:“您好,亲,在的哦,显示可拍均有现货,好评返现哦亲。” “为什么要在自动回复里说自己在?”黎白风腹诽。随后,“滴滴”声再次响起。 “在啊,要交易吗?”这回看起来是本人回复。 “能不能不要张口闭口都是交易?”黎白风回道。 “那你在店里找我干嘛?” “……买卖。” “……” 尴尬的片刻沉默后,对面回道: “说正事,你要什么。” “水元幻阵。” “现在打折,三十,要不要买我推荐的三件套餐,更便宜哦。”李卓怂恿道。 “不要,我就要水元幻阵,都是熟人,给打个折。”黎白风不为所动。 “亲,已经打过折了,真的是最低价了,绝对全网最低,再低真的没有利润了呀。亲。” “你再这么说话,我就打你了。” 黎白风等了几秒,李卓迟迟没有回话,就在他不耐烦的想发“?”的时候,对面来了消息: “打我,可以。打折,不行。” 第十六章 这就非常尴尬了 谈判破裂。 黎白风最后还是花了三十。提交订单之后,李卓发了一条“明早就给亲打包发货,好评返现哦亲~”然后补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黎白风回了一个“微笑”。但是二人的微笑显然不是一个含义。 随手关掉聊天窗口,黎白风拉开书桌抽屉,准备找充电器给手机充电。随着抽屉一点点拉开,卧室的光照在了一块毫无特点的木牌上。 那具无颅白骨再度重现! 一如既往的突兀,一如既往的毫无预兆——仿佛始终站在那里。 黎白风先是本能的一惊,随后一股邪火无名升起。“有完没完了!这日子没法过了!”他心中气急,连术法都不用,抄起身边的椅子就砸了上去! 椅子划过白骨,所经之处如烟雾般散开,随后又凝为实质。 黎白风疯狂的抡动着椅子,在空中划出一蓬蓬白色的“烟雾”。而白骨始终静静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样胡乱的砸了几十下,黎白风见毫无效果,不由得颓然放下椅子,呼吸急促了几分。不过这么挥舞了一番,黎白风感觉自己火气已经消了不少。那白骨见他停下,便伸出双臂,左掌平摊,掌心向下,右手伸出食指顶在左掌掌心,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 “我已经停了,你还比划个毛线球啊。”黎白风翻了个白眼,吐槽道。 无颅白骨一顿,不由得抬起右手移到本该是后脑勺的地方挠了一下——自然挠在了空处。它的动作骤然僵住,仿佛刚刚想起来自己没有头。它默默的垂下手臂,散发着一股失意颓废的气息。 黎白风瞪着死鱼眼,摊了一下手,做出一副冷眼旁观的姿态。 白骨抖了抖肩胛骨,对着黎白风摆了下手,然后摊开白骨森森的右手,拇指蜷起,食中二指相并,无名指和小指相并,中间大大的岔开,如一把剪刀。 黎白风瞪着一双死鱼眼,脸上写满了“我不明白”。 白骨似乎看见了黎白风脸上的迷茫,它伸出食指指了他一下,又用拇指指了自己一下,随后重复了一遍之前的手势。 还是不明白。 “你……”黎白风沉吟道,“听得懂我说话是吧。” 白骨竖起拇指,以示同意。 “那……你会说话吗。” 白骨指了指自己脖颈以上,然后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嘴都没有,说个毛线球的话——当然,这句话是黎白风自己猜出来的。 “对了,”他突然一拍脑门,转身拿起一支笔,又问道:“你会写字吗?” 白骨一顿,竖起了拇指。 黎白风眼睛一亮,把笔递了过去:“那你就写字告诉我啊。” “那你倒是把纸给我啊。” “……”黎白风伸出手递了一半,闻言僵住了。 “……”白骨也僵住了。 这就非常的尴尬了。 “你不是说不会说话吗?”黎白风沉默半响后,幽幽的问道。 “谁说我不会说话啊”白骨摊了下手,声音却是不知道怎么发出来的。 “那你摆手干什么。” “我意思是‘那还用说,不在话下’。” “……”黎白风想了半天,竟无法反驳。他不甘心的问道:“那你之前为什么不说话。” “你管我?” “好好好,”黎白风咬牙切齿的说道:“我说不过你,不过我想知道,你到底是个啥?为什么能凭空出现,凭空消失,却连法力波动都没有?” “你是原始人吗?”白骨的声音里充满了诧异,仿佛看到了一只从史前跑过来的猴子、猩猩、狒狒之流的灵长类动物。“3d投影你都没见过?” 黎白风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心中暗道:“难怪,难怪一点法力波动都没有,是我太年轻。”可他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不由得质疑道:“不对啊,那你是从哪里投影出来的?声音又是哪来的?” “那块木头咯,那是我的终端。遇光充能,能投影,能播放音频,顺便给你解释一下,之前不说话只是因为充能不足。”白骨言之凿凿。 “听起来似乎有点道理……”黎白风嘀咕道,“不对啊,那玩意不管怎么看都是木头啊,而且连个孔都没有,用什么播?” “黑科技咯。”白骨耸了耸肩胛骨。 “就算这个是黑科技,”黎白风依旧一脸疑惑:“那你是什么?人工智能?我完全不觉得大商有人能开发出你这样的人工智能。”玄山宗也掌控着几家高科技公司,有一家就是研究人工智能的,黎白风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现在大商的人工智能研究到什么水准,他心中大概有个概念。 “我不是人工智能,”白骨摆手,语气变得无比认真:“我只是一段预设好的程序,只能根据外界刺激做出反应,比如输入语音指令‘大哥’,可以开启我下一阶段的功能。” 黎白风见他说的认真,试探着说了一声: “大哥?” “诶。” “……”短暂的沉默后,黎白风一把抄起椅子,疯狂的抡了上去,口中大吼:“敢占我便宜,我跟你拼了!” 白骨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的“看着”黎白风。身上的骨架化为“烟雾”散开又凝聚。 黎白风见普通攻击没用,索性丢下椅子,眼珠一转,想到了一个办法。他“哼”了一声,转身拿起抽屉里的木牌,向着洗手间走去。 白骨见状,双臂不由得放了下来,语气变得有些慌乱:“喂……你要干嘛。” “嘘嘘。”黎白风头也不回。 “你嘘你的,拿我终端干嘛。”白骨慌忙说道。 “给你洗洗。”黎白风冷冷的说道。 眼见黎白风就要走进去了,白骨连声叫了起来:“大哥,大佬,大兄弟,哎呀,有话好好说,何必闹成这样呢。” 黎白风转回头,“怎么,你在指责我?” 白骨飞快的摆着手:“不敢不敢,大哥,大佬,大兄弟,我错了,千错万错我的错。” 黎白风一下一下的在手中抛着那块木牌,嘴里淡淡的说了一声“哦。”那白骨的脖颈随着木牌的轨迹而上下运动,仿佛在小心翼翼的盯着。 抛了一会儿,黎白风索然无味的收起木牌,问道:“你之前的手势是什么意思。” 白骨连忙答道:“我只是想看看你能不能做到,我要找一个能做出这个手势的人。”说完,他又摊开手,拇指蜷起,食中二指相并,无名指和小指相并,中间岔开。 黎白风挑着眉,伸出了手。 白骨似乎紧张而希冀的“望着”这边。 他的嘴角挑起一丝冷笑,然后……竖起了中指。 第十七章 御宝术 看着黎白风竖起中指,无颅白骨似乎有些尴尬的搓了搓手,白森森的骨节相互摩擦,发出了“咔咔”的响声。 “讲道理嘛……”白骨弱弱的说道。 “讲道理?”黎白风“呵呵”的冷笑了一声,收起中指,嘲讽似的问道:“那你给我讲讲,我把你的所谓‘终端’收起来这么久了,光源早就断了,你这3d投影还生龙活虎站在这里,这又是什么道理?” “哎呀!”白骨一拍颈骨,身形开始变的虚幻,声音也小了起来:“不行了,要没电了。” “别装了。”黎白风神色一冷,“虽然挺有意思的,但是我不想和你玩下去了,告诉我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不然我烧了这木牌。”说完,他拿出木牌,对着白骨晃了晃。 “不是我不告诉你,实在是我自己也不知道啊。”无颅白骨无力的坐在地上,颈骨无力的耷拉了下来。“我感觉自己是残缺的。” “你当然是残缺的,”黎白风内心无声的吐槽道:“你连头都没有啊!” “再说,我是什么这件事很重要吗?”白骨甩动着自己的颈骨,闷闷不乐的说道,“知道了又有什么用。” 黎白风暗道了一声“也对”,转而对无颅白骨说道:“那你总该告诉我你是怎么出现在朝歌大学的?你找我又干什么?”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来的,”白骨摆了摆手“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哪,我从终端中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你推门进来。” 黎白风摩挲着下巴,思考着问道:“那你为什么会说话?” “哈?”白骨似乎有些诧异:“我为什么不会说话?我生前也是人好吧。”说到这,它的语气又低沉了起来“虽然大部分记忆都没了。”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找我干什么,每次出来还那么吓人。”黎白风想了想,突然问道。 无颅白骨“蹭”的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语气激动的说道:“我要找一个能做出这个动作的修士。”它说着,又做出了那个剪刀一样的手势。 “你找这样的人干什么,”黎白风一脸诧异,骤然,他想起了师父那天和他说的那句话:“你与那物缘分不浅”。想到这,他禁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莫非你在找失散多年的……” “不是。”白骨摆了摆手,“只是要做一场交易罢了。” 交易?! 又是交易?! 这个世界怎么了?! 黎白风脸上写满了“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他不由得产生了一种消极避世的隐居冲动。 白骨似乎没注意到他的表情,自顾自的说道:“我要找这样一个人,帮我找回我的头,作为交换,我会给他一门地阶的御宝术。” “来交易吧。”黎白风一脸正色,“事不宜迟,现在就把御宝术教给我。” 所谓御宝术,说白了就是御使灵宝的法术。黎白风和赵朔这样的炼气期修士,用的都是法器,比如烟罗伞、青叶剑。而法器再升一级,就是法宝。再之上还有后天灵宝、先天灵宝、纯阳法宝三个等级。 法器不需要御宝术,可以被修士用精神、法力、真元御使,仅仅相当于一件兵器。而到了法宝等级,就截然不同了。法宝可以被修士寄托元神,也就是说,御剑飞天、藏匿神魂都变成了可能。完全御使法宝只需要修士修炼出元婴就可以,也不需要御宝诀。 只有到了灵宝的阶层,才有御宝诀一说。灵宝,已经拥有了自己的灵性,甚至可以和自己的主人进行简单的交流,完成简单的指令。每个灵宝都有自己独特的御宝诀,而想要完全发挥灵宝的威能,就必须要用到御宝诀。不光如此,修炼了御宝诀,修士本身就可以在没有灵宝的情况下施展出它的部分威能。 御宝诀分为天地玄黄四阶,天阶最高,黄阶最低。天阶地阶对应先天灵宝,玄阶黄阶对应后天灵宝。 至于纯阳法宝……那就不是黎白风这样的人能了解的了。整个修士界已知的纯阳法宝,不说十个手指就能数过来也差不多。 而这无颅白骨张口就是一门地阶御宝术,岂能不令人动心?且不论掌握御宝术后会对日后掌控相应的灵宝有着相当大的帮助,光是这门御宝术本身就是一门强大的术法! “快教给我。”黎白风再度催促道,丝毫没有一点消极避世的样子。 “你?”白骨歪着脖颈,语气充满不信任:“这门御宝术对修炼者有要求,就是必须能做出那个动作才行,可是你……只会竖中指。” 黎白风正色道:“道友此言差矣,我之前竖起中指,只是在活动筋骨,那个手势简单的很,我完全可以做到。” 无颅白骨似乎愣了愣,然后平伸右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黎白风想着之前的动作,似乎是一个剪刀形。他照葫芦画瓢,蜷起拇指贴在掌心……这步很简单,再把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成功了,又把无名指和尾指并在一起……也成功了。 “这不是很简单嘛”黎白风心中暗喜。 最后一步,中指和无名指在中间岔开…… 失败了。食指、中指和无名指依然并着,只有尾指岔开了。 白骨沉默的看着,黎白风擦了擦额头的汗,说道:“稍等,刚才没准备好。” 他重复了之前的步骤,又到了最后一步,他咬着牙,奋力一岔——这回只有食指中指相并,无名指和小指都岔开了。 “哈哈,”黎白风干笑了两声,解释道:“不好意思,刚才紧张了,再来一次,再来一次。” “最后一次。”白骨幽幽的说道。 黎白风暗暗的给自己打气:“相信自己,你可以的,玄山宗历代祖师保佑,千万成功。”不知是心理暗示起效了,还是历代祖师真的保佑了他一次,这次黎白风终于做出了正确的手势。他擦去额头的汗珠,一脸喜色的说道:“这回可以了吧。” 白骨上下动了一下颈骨,似乎在“点头”。它用一种欣喜的语气说道:“可以了,没想到这么幸运,这么快就找到了合适的人选。” “那就快教我啊。”黎白风一脸急切,垂涎之心昭然若揭。 “不急,”无颅白骨摆了摆手,“你得先立誓,我才能放心的把这门‘夺命剪刀手’御宝术交给你。” “等等,”黎白风敏锐的捕捉道了一个词,他一脸古怪的问道:“你说什么御宝术?” “夺命……咳咳,我是说‘金蛟剪’御宝术。”白骨说到一半,若无其事的改口道。 黎白风眯起了双眼,一脸狐疑。 第十八章 少一些套路 “不要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细节嘛。”无颅白骨打了个哈哈,接着说道:“快来,你立誓,在我教给你地阶御宝术之后你就帮我找回我的头。” 看着黎白风饱含质疑的神情,白骨跺了一下脚,说道:“反正是我先把术法教给你,你立个誓又何妨?” 黎白风见此,心道:“既然它要先把御宝术教给我,那我立誓倒也无妨,倘若御宝术是假的,誓言自然也没有约束力。” 想到这,他坦然立誓:“我发誓,它教我御宝术,我给它找脑袋瓜子。” “哎哎哎,”白骨不满的叫到:“怎么立誓呢,你这也太随便了。” “我这不是想少一点套路,多一点真诚嘛。”黎白风挑着眉毛,振振有词。 “免了,你的真诚我心领了。”白骨摆着手,“咱们还是按流程来,你们阐教的人一向讲究尊师重道,你就用你历代祖师的名义起誓吧。” “真麻烦,”黎白风嘀咕了一声,“好,我以玄山宗历代祖师的名义起誓,只要眼前这……”他沉吟了一下,也想不出来怎么称呼这无颅白骨,索性略过:“将地阶御宝术【金蛟剪】教给我,我便尽全力为它寻回头颅,如有违背,天降五雷轰我顶。” 说完,他看向白骨:“怎么样,满意了吧。” “勉勉强强吧。” “那就快把御宝术教给我呐。”黎白风催促道。 “不急。”白骨不慌不忙的说道,随后打了个哈欠,又道:“今天困了,明天再说吧。” “喂,你等等……” 白骨却不理他,自顾自的化作一缕白烟,钻进了黎白风兜里的木牌中。 黎白风掏出木牌,又叫了几声,自然是毫无反应。“你这家伙……”他咬牙切齿的把木牌丢在抽屉里,转身去洗漱了。 几分钟后,洗漱完毕的黎白风换上一身黑色的小熊睡衣,关灯睡觉了。 第二天,白骨如约的把【金蛟剪】御宝术教给了他。黎白风没想到自己在这门法术上竟有着无比卓越的天赋! 白骨刚演示一遍,他就照葫芦画瓢的施展了出来。 他拇指蜷曲,其余四指两两相并,于中间岔开,成剪刀状。随着法力的运转,一把形如双蛟互衔的巨大金色剪刀的虚影在手掌上显现,散发出一种刚柔相济,锋锐无匹的气息。 黎白风手掌划过虚空,轻轻一剪。 刹那间,剪刀虚影骤然放大,竟大如山岳!金色的双蛟仿佛活了过来,鳞片胡须纤毫毕现,双目神光流转,令人不敢直视。剪刀掠过虚空,猛然相合! 所过之处皆留下一道光亮平滑的切痕,在剪刀虚影消失之后,黎白风面前的一切无不一分为二,切面光滑如镜面。 黎白风迈出正在倒塌的房屋,看着面前随风摆动着枝叶的金叶枫林,下意识的一剪。大如山岳的金色剪刀虚影再度重现!双蛟一掠而过,整片枫林如镰刀割麦一般倒下,片刻之后,好好的一片枫林便成了一片树桩。 “这也太……”黎白风一脸震惊的喃喃自语。 他不知怎的,兴致大发,对着青湖一剪,青湖从中间光滑的分成两半,而湖面连涟漪都没有泛起一丝。这等锋锐简直不可思议。他又对着远山一剪,高大的山岳也被拦腰剪断,随后轰然倒塌。 黎白风心头骤然涌起强大的自信与自得感,心境一变,体内法力立即奔涌,刹那间结成金丹,随后丹碎成婴,元婴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为元神——他竟是连破三境,直接跨过化神期,迈入了炼神返虚的境界! 黎白风哈哈一笑,招手唤出银尖金柄的黑伞【烟罗】,法力催动,黑色的伞面逐渐变的透明,上面绽放出七彩的光。随后,【烟罗】凭空飞起,如游鱼般在空中划出道道优美灵活的轨迹,发出“嗖嗖”的快速破空声,又在瞬间由极动变为极静,默默的浮在他面前。 黎白风纵身一跃,稳稳地站在伞上,而后神念一动,【烟罗】瞬间加速,载着他扶摇而上,直达云端。 云之上罡风凌冽,大日煌煌,仿佛触手可及,向下一看,皆是茫茫一片的白云。黎白风任由罡风吹着面庞,畅然长啸。金色的巨剪虚影浮于其上,分合间划开道道虚空。 “你修成金蛟剪了,该实现自己的诺言了。”这时,一缕白烟从他腰间的木牌上飘出,在空中凝成一具无颅白骨。 “好,我黎白风言而有信,这就去帮你找头。”黎白风点头道。 “不必找了,”白骨说道:“它就在那朵云中。”说罢,它伸出白骨森森的手指,指向了远处一朵山岳一般的云。 黎白风笑道:“简单。” 他挥手一剪,庞大的金剪虚影飞快的向着那朵云掠去,双蛟目中绽放出璀璨夺目的光,猛然一合,将那云分为两半! 在那云光滑如镜面的断口出,一颗孤零零的白骨骷髅头飘了出来。 黎白风御使【烟罗】,飞速接近,伸手一捞,将骷髅头抄在手中。 白骨搓着双手,发出骨骼摩擦的“咔咔”声,急切的说道:“就是这个,快给我。” 黎白风微微一笑,将骷髅头抛了过去。无颅白骨“唰”的跳起来接过,按在了光秃秃的颈骨上。它调节了一下位置,扭动头颅,发出了“咔吧咔吧”的声音,很快就控制自如。白骨终于完整,兴奋地在云上跳来跳去。 黎白风在一旁笑而不语。 骤然,他发觉白骨上竟有肉芽开始生长。白骨也发现了这一点,它不再跳来跳去,而是安静的看着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 肌肉越长越多,交结而成组织,血液随之产生,在血管中流动。随后,神经、五脏、大脑逐渐成型,最后形成皮肤、头发等。 黎白风看着一具白骨转眼间逐渐复生,越来越压抑不住内心的惊骇。 因为他发现,那白骨……竟是长成了他师父的样子! 那长相和黎白风师父一般无二的“人”完全长成,缓缓的睁开双眼,对着黎白风说道:“崽,为师对你很失望。” “这是什么情况!”黎白风大声惊叫。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窗外阳光刺目。 第十九章 一顿毒打 “好像有点激动了,竟然做了这么一个梦。”黎白风擦了擦额头的汗,喃喃自语。清醒之后,残留的记忆如潮水般退去。 “太阳都出来了,今天的早课来不及做了。”他眯起双目望着窗外灼人的日光,沮丧的说道。所谓早课就是他往日清晨都要做的餐霞吐纳之术。 他拉开抽屉,看到木牌,梦境中“金蛟剪”强大的威力又浮现在了脑海,想到这,他不由得心头有些火热。 “喂喂,快醒醒,该教我御宝术了。”黎白风举起木牌,大声叫到。 阳光照在木牌上,一缕白烟徐徐飘出,在空中组成了一具无颅白骨。不耐烦的声音不知从何处发出:“叫什么叫,太阳还没落山呢,叫我干什么。” “少废话,快教我。”黎白风翻了个白眼。 “年轻人,太浮躁。”白骨扭了扭脖子,语重心长的教诲道:“我头都没了,尚且没急着让你找,你不过是要学个地阶御宝术而已,怎么就这般急不可耐?” 黎白风刚要反驳,那白骨又道:“你这浮躁的心态是练不成御宝术的,等你什么时候静下心来,我再教你。”说完,它打了个哈欠,化作一缕白烟钻回了木牌。 黎白风瞪着眼看着手中的木牌,脸色像那夜色,一样黑。 心知多说无用,他把木牌丢回抽屉,恶狠狠的说道:“睡吧,睡死你。” 他揉着僵硬的脖子,缓缓的走出卧室。看见客厅中悬挂的石英钟时针赫然指向了八点。 “啧啧,八点。”黎白风摇摇头,多久没睡到这么晚了。他回忆着手册上写着的新生周安排,今天似乎是自己熟悉校园。 “管他呢,反正先去吃早饭。”他当下拿定主意。 就在他要出门的时候,屋外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嗯?会是谁?”黎白风心中疑惑,趴在门上从猫眼往外看去——一个穿着工作服,鸭舌帽压的很低的青年抱着一个小箱子静静的站在门外。 “谁啊?”黎白风问道。 “您有一件快递。”那青年用沙哑的嗓音说道。 “李卓这小子,发货居然这么快。”黎白风嘀咕着打开门。 开门的那一瞬,异变抖生! 那青年转手丢出箱子,竖掌为刀,刮起一道劲风,迅猛有力的劈向黎白风的脖颈! 黎白风不慌不忙,脚步向后一撤,躲过了这间不容发的一击。同时双膝微曲,腰部猛地发力,带动臂膀,甩起一拳捣向那青年的腹部。 青年一击不成,迅速变招,他双臂交叉,猛然下压,意图将黎白风这一拳击落于地。 黎白风不躲不闪,顺着青年双臂的去势放低手臂,随后前跨一步,右臂抄过青年双膝之间,左手扳住他一侧肩膀,而后屏气凝神,双臂发力,猛然翻起对方,“蓬”的一声掼在了地上! 那青年吃了这一摔,不由得大声干咳,双臂撑地,试图坐起。才撑到一半,他就颤抖着倒回了地上,无力的呻吟了起来。 黎白风走上前去,一把掀开青年遮住半边脸庞的帽子,口中说道:“都说了你打不过我,每次都被我打的和条狗一样,还不长记性。” 那青年有一双眯成了缝的小眼睛,闪烁着精光,正是昨晚卖给黎白风一套水元幻阵的李卓。 李卓又“哎哟哎哟”的呻吟了两声,然后愤怒的说道:“知道是我,你还下这么重的手。” 黎白风耸了耸肩,说道:“你不是说打你可以,打折不行吗。” “都说了打折不行,可我觉得你快把我打折了。”李卓吐槽道。然后对着黎白风颤颤巍巍的伸出了手:“别看了,快,拉我一把。” 黎白风上前,拽着他的手猛然发力。一下子就把他的上身拉到半空,李卓不由得痛叫一声:“疼疼疼。” 黎白风闻言立刻放手,李卓才被拉起一半,失去了借力,又“蓬”的一声砸回到地板上,疼的他又是痛叫一声,随后愤怒的质问道:“你干嘛撒手?” “你说的疼嘛,我不撒手怎么办。”黎白风一脸的无辜。 “你绝对是故意的。”李卓咬牙切齿的说道。 “呐,无凭无据的,小心我告你诽谤。”黎白风立刻摆出一副被冤枉后的委屈神色。但眼中的笑意显露无疑。 “好好好,我不和你辩,快拉我起来。”李卓无奈的说道。黎白风这才大笑一声,上前轻轻的把他拉了起来。 李卓扶着自己的腰,口中“丝丝哈哈”的叫着,慢慢的坐在了柔软的沙发上。 “我的阵旗呢,快拿来看看。”黎白风不等李卓缓过劲来,就催促着问道。 “你这家伙……”李卓觉得自己真的是交友不慎,竟认识了如此佞友。但是看到黎白风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为了不再挨一顿毒打,他做出了明智的抉择:“就在那个箱子里,自己去拿。” 黎白风高高兴兴的跑出去,把李卓刚才丢在一边的箱子捡起,吹了吹灰,双臂一震,就撕成了两半,一捆淡蓝色的小巧精致的丝质小旗掉了出来。 他顺口问道:“你不是说包顺风吗,怎么自己来了?” “燕归山在朝歌西面嘛,今天刮的东风,我自然是顺风来的咯。”李卓认认真真的解释道。 “我就欣赏你这点,”黎白风拆开绑着小旗的布条,接着说道:“人丑,抠门,还擅长强行装b。” “喂喂,后两个就算了,第一个我不能忍啊。”李卓叫嚷道。 “后两个我都可以收回,唯独第一个不行。”黎白风针锋相对。 “哼,你就是嫉妒我的帅气。”李卓眯起那本就快成一条缝的小眼睛,一脸“我看穿你了”的自得之色。 “嫉妒?我是同情。”黎白风顺口又吐槽了一句,而后举着小旗问道:“这玩意怎么用的,也没个说明书。” “鱼唇,拿来我教你。”李卓坐在沙发上,对着他招了下手。 黎白风走过去,把小旗递给他。 李卓接过,对着黎白风抬了抬下巴,轻哼了一声,接着说道:“看好了,我只演示一次。” 他神色一凌,甩手把小旗抛在空中,嘴中念出几个简单的音节,小旗在空中自动竖立,分立六方,绽放出蒙蒙青光。随后光芒交融,形成一个半圆形的透明青色结界倒扣在地上。 第二十章 撞树中的物理学 黎白风好奇地伸手碰了碰那青色的结界,触手之处荡起一圈圈的涟漪,仿佛触碰湖面一般。他不由得“啧啧”了两声,虽说见过几次这水元幻阵,但是亲手触碰还真是第一次。 “别摸了,土包子。”李卓在一边用嘲讽的语气打趣道。“好像没见过似的。” 黎白风正感新奇,也懒得和他斗嘴,张口说道:“快拿来,我要玩玩。” 李卓捏了个印诀,六把小旗纷纷离地而起,在空中交汇,然后落在他的手上。青蒙蒙的结界随之消弭无形。 李卓反手把阵旗丢了过去,黎白风一把接过,摸摸旗杆,又搓搓旗面的布料,满脸新奇与喜色,好像一个刚得到新玩具的孩子。 “有什么好摸的,都不是什么稀奇的材料。”李卓再度出言嘲讽:“旗杆就是十年生的槐木,旗面用的是蚕丝。” 黎白风一扯嘴角,发出了“嗤”的一声,然后不屑的说道:“又没摸你,不服憋着。” 说完,他抛起阵旗,回忆了一下之前李卓的做法,口中吐出几个简单短促的音节,小旗如刚才一般纷纷悬浮于空中,随后绽放出青色的光芒,再度形成一个透明的青色结界,倒覆在地上。 然后他按照李卓刚刚施展的印诀,学有学样地将阵旗收回手中。 “行了,既然你会用了,我这售后就算完成了。”李卓翘着二郎腿,一副“我是良心店家,完美售后”的嘴脸。【ㄨ】 “对了,记得全五星然后附上十五字以上的好评。”他想了想,又补充道。 “行了行了,就你破事多。”黎白风不耐烦的摆摆手,“没事你可以走了,我要去吃早饭了。”说完,他突然转念一想:“虽说这家伙是抠门了点,但是这么早从燕归山那边跑过来给我送货,这么赶人好像不太好。” 想到这,他又加了一句:“要不我买完回来吃,顺便给你带一份?” 李卓单眉上挑,一脸怪异的说道:“你这不是杀鸡问客吗?这让人怎么好意思答应?但凡一个要面子的人都不会答应吧?给我带两根油条和一碗豆腐脑。”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豆腐脑要咸的,加点醋,加点辣椒,不要葱,香菜多放。” “用不用再给你弄八二年的豆腐脑?”黎白风双臂环胸,一脸鄙夷。 “那感情好……唉,等等,别走啊。” “咚。”一声摔门声传来。 “说的好好的,怎么说走就走。”李卓眯着小的好像一条缝的眼睛,嘀嘀咕咕的说道。他四下扫视了一下客厅,颇有几分羡慕:“啧啧,这宿舍的装修,快赶上高档酒店了,再想想我那狭小逼仄的房间,唉。” “呆着也是无聊,不如来看会儿电视。”李卓一边想着,一边去拿茶几上的电视遥控器,却一不留神把遥控器推了下去,翻了几圈滑进了柜子下的空隙。 “得,”他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跪在地板上费力的伸手去够。 而今天赵朔也起晚了,至于原因,还要从他那撞树的习惯开始说起。 赵朔出身北疆寻风门,从小对打坐炼气、餐霞吐纳什么的完全不感兴趣,一心扑在武学上。也不知道他从何处翻来一本锻体功法,从此视若珍宝。 而撞树,就是这门功法的精髓。 这本书中讲到,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在你撞树的时候,树也在撞你。在相撞的过程中运转真气,从而促进周天循环,打熬筋骨,磨练体魄。人的真气与树的生气交换,相互淬养,有借有还,互不相欠,来去之间,不但体现着大道的“圆”,还体现着能量守恒定律。既是周天循环,又是因缘际会。 这本书显然不简单,一本锻体功法,竟同时扯上了玄学、哲学、物理学。令人拍案惊奇。 至于别人会不会拍案惊奇,赵朔反正拍了。 自他拿到这功法的那一天起,他的画风就变了,每日和同门师兄弟一样早起,但是在别人餐霞吐纳的时候,他就偷偷溜出去撞树,一开始由于筋骨柔弱,再加上初学乍练,不得要领,每次都是撞的浑身青紫,哆哆嗦嗦的回去。师兄弟问起缘由,他就推说是在山上失足滚落。 一开始大家信了,三天五天过去,谁也不信了。 哪家的倒霉孩子天天从山上失足滚下去? 也不知道谁打了个小报告,把这事捅到了赵朔的师父那里。然后他就被师父叫去了屋里“喝茶”,赵朔本就不擅说谎,三言两语就被问出了缘由。 师父当即大怒:“我寻风门怎么说也是个有头有脸的门派,展现给诸多同道的一向是高雅飘逸,卓尔不群的形象,你这整天和个熊瞎子似的蹭树算是怎么回事?要我跟同道们说我收了个黑熊精当徒弟么?” 于是师父责令赵朔赶紧丢掉那本“中学物理教材”,回归养气修真的康庄大道上来。 赵朔这个一根筋的家伙自是抵死不从,大有以身殉道的架势。 他师父眼见此情此景,怒从心底起,恶向胆边生。一把撸起道袍宽大的袖子,摁着赵朔就是一顿胖揍。 但这一切并没有什么卵用,对于赵朔来说,这还没有撞树疼。他从心里对这种行为是持着蔑视的态度的。 赵朔的师父是比较传统的炼气士,体魄比常人强不了多少,打了一会儿,发现赵朔一脸的八风不动,怡然自得。反倒是自己的手已经红肿了。于是他开始觉得“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这句话还是有道理的。从此对赵朔的撞树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拿到许可的赵朔从此更是气焰猖獗。换句话说,就是“撞树都不背人了。” 时间长了,他的筋骨壮实了起来,功法也逐渐走上了正轨。撞起树来更是铿锵有力,哼哈作响。托他的福,寻风门山门内的树一个个长的格外茁壮。以至于同道好友来访时,总要问问缘由。每当这时,赵朔的师父就打个哈哈,一脸尴尬的把话题引开。 后来赵朔来了朝歌大学,他并没有因此荒废了功夫,而是第二天就在宿舍旁的树林里即兴撞了个爽。 但是他忽略了一个问题。 寻风门种的是普通的松树,而朝歌大学高级宿舍区,种的是金叶枫。于是他在撞了个爽之后,回到寝室又疼了个爽。现在才挣扎着爬起来。 赵朔揉着酸痛的肩膀推门出去,却发现旁边黎白风的宿舍有异样的响动。 “恩?他也起晚了?”赵朔一脸疑惑的走上前去,透过窗户观察着屋内。 这一眼看过去,他不由得双目圆瞪:只见客厅中一片狼藉(刚才两人打斗弄乱的),随处散落着被撕碎的纸箱(黎白风撕的),而一个鬼鬼祟祟,形迹可疑的青年男子正趴在地上,在柜子下掏着什么东西(遥控器)! “入室行窃”四个大字在赵朔的脑海中飘过,随后,他一脸愤怒,双拳紧握,“现在的蟊贼,气焰真是太猖獗了!” 赵朔咬牙切齿,无论这“蟊贼”进的是不是熟人的家,他都要为这个世界的公理和正义做点什么! 第二十一章 打人也要遵守基本法吧 李卓匍匐在地上,右臂费力的探到柜子下,左右划拉着。摸了好半天,终于摸到了遥控器的一角,正当他的脸上浮现出喜色的时候,就听到身后传来“碰”的一声巨响。 李卓一脸惊骇的回过头去,只见门板打着旋飞进了屋里,上面的电子锁还在冒着红光“滴滴”不止。烟尘中,一个高大健壮的身影逐渐变得清晰,那人缓缓收回自己刚刚踢出去的腿,一双丹凤眼中闪烁着怒火。 “什么情况这是,”李卓双目圆瞪,暗暗想到:“莫非黎白风这货从事于什么非法活动?还是反商反政府?现在被人查水表了?” 不等他想完,来人便眉毛一竖,一声厉喝:“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这蟊贼竟敢堂而皇之的入室行窃,真是气焰猖獗,胆大包天!” 李卓脑子一转,就明白对方误会了,他赶忙摆手:“壮士,你误会了,我是屋主朋友。” “呵呵。”赵朔一声冷笑,随即面带嘲讽的说道:“虽然我这个人性子直,但是我不傻!在演义里,只有蟊贼被抓住了才会叫对方壮士,你这么叫我,分明是心里有鬼!” 李卓闻言,不由得吃惊的张大了嘴,天地良心,他叫对方壮士真的只是单纯的因为他壮而已啊。再说了,演义里一般不都是村民对侠客的称呼吗,哪扯上了蟊贼了? 赵朔见李卓滑稽的趴在地上,瞠目结舌,活像一只跳到岸上的蛤蟆,顿时觉得自己说中了。眼前这眼小如豆,样貌猥琐的人,必是蟊贼无疑。他不由得抱起双臂,一脸得意与示威。 李卓一把抓住遥控器,站起身来,无奈的解释道:“我真是他朋友,刚才是在捡这个。” 赵朔瞟了一眼李卓手中的物件,不由得神色转冷,阴沉的说道:“你捡起这个是什么意思?” 李卓诧异的说道:“没什么意思……”说到一半,他才感到手中的触感不太对,不像是遥控器的手感。 他扭头一看,手中赫然握着一块肥皂! 李卓仿佛烫到手一般,把肥皂丢了出去,转回头干笑着想要解释,赵朔却一挥手,冷冷的说道:“蟊贼,你不但入室行窃,还如此戏耍于我,今日你休想再直立行走!” 李卓算是看明白了,眼下这个情况已经没法讲道理了。他拍了拍身上的灰,摇着头走向门口,口中说道:“这真是一场误会,你不信算了。” 赵朔一横身,将屋门牢牢堵住,一脸冷笑:“怎么,见势不好,还想跑?” 李卓无奈的撇了下嘴,手轻轻的推向赵朔,想把他推开。 赵朔眼睛一眯,透出寒光,却是把这当成了出手的信号,他一把抓住李卓伸过来的手腕,顺势架在了自己肩膀上,随即脚步一旋,矮身弯腰,一个过肩摔就把李卓狠狠的掼在了地上! 李卓痛哼一声,心中也被激起了怒火。他双臂撑地,腰肢发力,“蹭”的一声窜了起来,扭身一肘猛力击向赵朔腹部! 赵朔见对方还敢反抗,不由得心下冷笑,论打架,他还真没怕过哪个!他心中暗道:“来吧,看我今天不把你打到返祖。” 他心念电转,动作却一点没停,当下双臂回防,交叠于胸前,稳稳地架住了李卓的手肘。 李卓见这招无效,意欲变招,赵朔却趁机变拳为爪,反手牢牢地抓住李卓臂膀回扯,同时小腿猛然前送,一脚踢在对方脚腕。两相发力,在两个力的作用下形成了一个力矩。 李卓旧力已去,新力未生,没有办法抵消这个力矩,于是无奈的再次被摔在了地上。 第二次被同一个人抡到地上的滋味不太好受——无论是在身体上,还是在精神上。李卓不由得悲从中来,转瞬化做熊熊的怒火。 他双掌撑地,半蹲而起,伸直右腿,如秋风扫落叶般扫向赵朔的腿。 赵朔噙着一丝略带嘲讽的笑,硬挨了这一腿,身形不过微晃了一下,随即再度站稳。反倒是李卓,只觉自己踢在了一根水泥浇筑的柱子上,腿被震的生疼。 他不由得心生惊骇:“这家伙是吃混凝土长大的吗,怎么这么结实?” 赵朔才不管李卓在想什么,他趁着对方分神,高高的向后扬起右腿,随即狠狠的踢在李卓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腿上! 挨了这一下的李卓如一个陀螺般旋转着冲回了客厅,沿途撞翻了椅子、茶几,仍去势不减,最后砸在厚重的沙发上,一起滑动了几寸才停下。 他无力的陷在沙发中,腿不自觉的抽搐着。 赵朔见对方哼哼唧唧,显然无力再战,这才满意的收了功。 “啪嗒” 一声装着流体的塑料袋落地声传来。 赵朔转身看去,只见黎白风双目圆瞪,一脸呆滞的看向这里,脚下摔落着零散的油条、豆腐脑和破裂的塑料袋,白的黄的红的绿的洒了一地。 “你你你……”黎白风用颤抖的手指指着赵朔,又指向空空洞洞的门框和一片狼藉的客厅,话都说不完整:“这这这……” “有个蟊贼来你家偷东西,我帮你把他打成死狗了。”赵朔叉着腰,得意的对着屋里甩了一下头,一副“我做了好事快来表扬我”的嘴脸。 黎白风稍一思考就明白了“蟊贼”是谁,他当下大惊,顾不上和赵朔说话,急匆匆的走向客厅。 赵朔正在这昂首挺胸等待着感激和夸奖,没成想黎白风话都没说一句就从他身边走了过去,正在他准备表达心中不满的时候,却看见黎白风快步走到沙发边,缓缓弯下腰,用一种带着怜悯、关切与不忍直视的目光看向那“蟊贼”。 纵然赵朔智商感人,此刻也敏锐的察觉到自己似乎做错事了。他打了个哈哈,干笑着说道:“啊哈哈,这蟊贼就交给你了,我还有事得先走了,不用送了。”说完,他飞快的转过身去,拔腿就跑。 黎白风此刻却是顾不上他了,他沉痛的看着瘫软在沙发上、头无力倒向一侧、腿脚不时抽搐一下的李卓,缓缓的问道:“你还有什么话要交代吗?” 李卓无力的抬起手,颤抖着说道:“就算我真是蟊贼,这打人,也要遵守基本法吧……” 第二十二章 赵朔与李卓 黎白风“啪”的一声拍在了李卓的肩膀上,笑着说:“行了,别装了,一看你也没啥事。” 李卓咂了咂嘴,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谁知脚刚一落地,就感觉之前被踢到的地方一阵疼痛,他不由得闷哼一声,皱着眉说道:“哼,什么没啥事,你是不知道那小子下手有多黑,要不是我机智的躺下装死,还不知道要受多少无妄之灾!” 说到这,他不由得一脸愤怒的说道:“那货是什么情况,怎么好像出门没带智商一样?” 黎白风挠了挠头,尴尬的解释道:“北疆寻风门的,来朝歌刚认识,虽然一根筋,但是人还不错。” “寻风门?”李卓眼睛瞪的铜铃一般,“原来是他。” 这回反倒是黎白风有点疑惑了:“怎么,你认识?” 李卓一拍大腿,神秘兮兮的说道:“我也是偶然得知的,寻风门的人不是一向看起来仙风道骨、超凡脱俗么,这一代却偏偏出了一个……熊瞎子一般的弟子,人家炼气他撞树,他师父无尘子为此操碎了心,也没能给他改过来。” 黎白风不由得“啧啧”称奇,他虽然少年时和师父去过一些其他宗门拜访交流,但还真没去过寻风门,对于这些是一概不知。 李卓又说道:“既然是他的话,那我输的不冤,人打不过熊这不是常识么。对了,你客厅柜子下面怎么有块肥皂?” “哦,原来在这啊。”黎白风惊诧道:“我说那天洗着澡,肥皂掉地上怎么找不到了。”说着说着,他才注意到一片狼藉的地面,脸色不由得黑了下来,他掏出手机,打开飞传,冷冷的给赵朔发了条语音:“如果你还想要你的宿舍的话,现在就给我回来。” 十秒钟后,伴着一阵狂风呼啸的声音,赵朔像一头自由狂奔的羊驼一般冲了回来,口中哈哈笑道:“哎呀,大家都是文明人,有话好好说嘛。” 李卓闻言不由得斜睨了他一眼,神色带着质疑与鄙夷。 黎白风也不反驳,单手虚引李卓,对着赵朔说道:“这位,燕归山李卓,我朋友。” 赵朔额头渗出了汗珠,对着李卓拱了一下手,脸色涨的通红:“李道友,不好意思,刚才是我太冲动,在这给您赔礼了。” 李卓一摆手,说道:“没事,就当是比武交流了,反正我平日里也喜欢切磋些拳脚。” 黎白风不由得一愣,心道:“李卓这小子不是只喜欢做生意么,整天交易交易的,修炼都不怎么勤快,什么时候切磋过拳脚?” 不明真相的赵朔闻言却是大喜,见了这么多修士,他还是第一次碰见也喜欢比武切磋的,心中不由得产生了一种终逢知己的沧桑感与欣慰感。【ㄨ】他挑起拇指,说道:“道友高风亮节,我赵朔交你这个朋友,不知道友飞传号是?” 李卓报上飞传号,二人互加好友。收到好友通知的时候,李卓肩头明显一抖,看来是看见了那个非主流的昵称。 李卓收起手机,换上了一种一本正经的神色说道:“道友虽然功夫高明,但有件事我不得不说,”他顿了顿,看见赵朔神色一动,这才接着说道:“常年炼体,身上必有暗疾旧伤,如不根治,怕有后患。” 赵朔的神情不由得凝重了起来,他虚心的问道:“不知道友有何高见?” 李卓眯起细小的眼睛,指点道:“高见倒是谈不上,你点进我的飞传店铺,那里有给炼体修士准备的【固本培元气返先天妙手回春根治暗疾不在话下菁华宝药超值大礼包】,正巧现在限时打折,有兴趣可以买点试试,咱们不打不相识,我给你打个七五折,绝对全网最低。” 黎白风恍然,原来李卓这小子在这等着他呢,不等他出言提醒,那边赵朔已经一脸豪迈的操作了起来,口中还说道:“道友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全价买了,就当是之前事情的赔礼。”随后他的手机中传来了购买完成的“叮咚”提示音。 黎白风不由得一拍脑门,一脸无语,真是人傻没药医。 “道友果然豪爽,”李卓赚了一笔,自然不吝赞美之词,同时嘱咐道:“对了,买完东西记得全五星和十五字以上的好评。” “一定的,一定的。”赵朔小鸡啄米一般的点头。 “等等。”黎白风见二人越说越投机,竟然开始勾肩搭背的往外走,不由得出言制止。 二人闻言,一脸的疑惑的回过头来。 黎白风指了指一片狼藉的地面,问道:“就这么走了?” 赵朔赶紧屁颠屁颠的跑过来,说道:“我来,我来。”然后飞快的收拾了起来。 他到底是寻风门出身,虽然术法令人不敢恭维,但是举手投足依然带着风驰电掣般的利落:他飞快的把沙发摆回原位,扶起被撞到的茶几,扫走地面的尘土、纸箱、油条、豆腐脑,抓起之前一脚踹飞的门板“咣”的一声安回了门框。见门上的电子锁还在一闪一闪的冒红灯,还干净利索地一拳抡了上去,后者发出了一声尖锐短促的杂音,随即归于沉寂。 黎白风高高的抬着眉头,被这简单粗暴的修理方式震惊了。 李卓也看的一愣一愣的。 赵朔收拾完毕,一脸得意的扫视了一圈,又露出了那副“快来表扬我”的嘴脸。 黎白风挥挥手,无力再说什么,他一手推着赵朔,一手推着李卓,把二人赶出了门去,省的看着心烦。 赵朔和李卓站在门口,面面相觑,转瞬又勾肩搭背,谈着交易的事情慢慢走远了。 黎白风回到屋内,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没想到买个早餐的功夫,家里也能出点状况,仔细一想,自从来到朝歌就是破事不断。 他心烦意乱的挠着头,心道:“如今我也找到了师父要我找的东西,不然回去算了。”他又转而想到:“等等,要是现在去交差,那我的【金蛟剪】御宝术岂不是泡汤了?” 一念至此,他的目光坚定了起来:“反正师父也没说什么时候给他,看样子也不是很急,还是等我学会【金蛟剪】再说吧。” 第二十三章 体操社的筹备 “葫芦娃,葫芦娃,一根藤上七个瓜……”一阵悦耳的铃声打断了黎白风的思考。 他手忙脚乱的接通电话:“喂喂?哪位?” “喂什么喂,你这个呆子没存我电话吗?”一个刁蛮可爱的声音从话筒里传了出来。 “是班长大人啊。”黎白风打着哈欠,漫不经心的回应道:“有事吗?” “你不会还没醒吧?”夏玲莹的声音带着疑惑,随后又变回了那娇蛮的语气:“算啦,总之你现在快到北湖的湖堤小筑来,咱们商量一下明天社团招新的事情。” “社团招新?”黎白风诧异道:“什么社团?” “喂,”夏玲莹的语气带着不善:“你最好不要告诉我你忘了自己加入了体操社。” 听见“体操社”这三个字,黎白风才反应过来,他无奈的说道:“我以为你是说着玩的,你还真建了这个社团啊。” “废话,”夏玲莹哼哼道:“本小姐一向言出必行。” 黎白风无奈的叹了口气。 “喂,你不会要反悔吧。”夏玲莹虽然语气凶巴巴的,但是明显能听出一丝忐忑。 毕竟是好朋友,这时候再反悔就太说不过去了,黎白风赶紧回道:“哪儿能呢,我这就过去。” “哼哼,算你识相。”夏玲莹似乎松了一口气,结束了通话。 黎白风把手机揣到兜里,苦笑道:“唉,这下算是给自己找了个差事。” “北湖在哪来着……”他一边在脑海中回忆着朝歌大学的地图,一边伸手去拉门。 “吱呀——”一声尖锐的摩擦声传来,黎白风低头,赫然发现整扇门已经被自己拽了下来。他撇了撇嘴,这才想起这门是怎么被赵朔“修好”的。 “不管了,”他没时间也没心情和这个门较劲,于是他迈步出去,把门轻轻搭上门框,做出一副锁上了的样子。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感觉没什么破绽,不由得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直奔北湖而去。 北湖在高级宿舍区的南面,不是很远。黎白风约莫走了一刻钟就到了目的地。 湖边有一排长廊,丹柱白瓦,古旧气派。绕湖错落分布着几个小亭,摆放着一些石质的桌椅,其中一个小亭中坐着一个梳着歪马尾,明眸皓齿的少女,正百无聊赖的摆弄着自己的发梢。正是夏玲莹。 黎白风缓缓走近,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喂。【ㄨ】” 夏玲莹肩膀猛的一抖,“唰”的站了起来,似乎吓了一跳。她一脸惊悸的抬起头,看见是黎白风,这才松了一口气,没好气的说道:“大白天的,你走路怎么没声,吓死我了。” 黎白风耸了耸肩:“我走路怎么没声了,分明是你在发呆,没听见。” 夏玲莹挥了挥手,缓缓的坐了回去,又道:“算了,算了,说正事。明天就是朝歌大学社团纳新的日子,所有的社团明天都会在鹿台广场摆摊,吸引新生加入。所以我们今天——”说到这,她特意拉长了音调,打算卖个关子。 然而黎白风耷拉着肩膀,一副毫无兴趣的样子。 夏玲莹见状不由得没好气的轻踢了他一脚,接着说道:“今天我们要把横幅和海报做出来,还要想好明天在广场上展示什么。” 说完,她抬起头,戳了戳黎白风,气道:“你多少吱一声啊。” “吱。” 夏玲莹翻了个白眼:“你真是要气死我了,快说说你有什么想法。” “我说班长大人,我都不知道你这个体操社要干嘛,让我说什么?”黎白风一脸委屈。 “是咱——们社团。”夏玲莹细心的纠正道:“咱们体操社,顾名思义,就是做体操的社团咯,平日里就是大家一起做做体操之类的。” “这是一个何等无趣的社团。”黎白风发自内心的感叹道:“谁会去加这种社团?从小到大广播体操一套一套的都快做吐了。”说到这,他一脸疑惑的看向夏玲莹:“还有,我记得高中的时候你总是逃掉课间操啊,现在怎么又喜欢上了。” 夏玲莹站起身来,叉着腰说道:“就知道你会误会,我说的不是广播体操,是健美体操啦。”说完,她做了几个姿态优雅的体操动作。 “这种健美体操,燃脂健身、塑形美体,还能瘦小腿哦!”夏玲莹煞有其事的解释着。 黎白风闻言不由得撇了下嘴,说道:“听起来依然很无聊,我并不觉得有人会对这个感兴趣。” “你不懂,”夏玲莹蔑视的看着他,伸出食指晃了晃,道:“你根本不明白女生对减肥、尤其是瘦小腿的热衷。” “退一万步说,”黎白风皱着眉说道:“就算真的有人加,那也全是女生吧,你让我干什么?跟着你们燃脂健身、塑形美体、然后瘦小腿?” “这个嘛……”夏玲莹沉吟了一下,以拳击掌,得意的说道:“你可以在一边做广播体操嘛。” 黎白风脸色变得很难看。 夏玲莹轻捶了他一下,宽慰道:“放心啦,有女生加入,就肯定会有男生加入,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到时候你们一起去一边做广播体操,多热闹啊。” 黎白风表示这个安慰真是糟透了。 夏玲莹也不管他,左右来回踱着步,若有所思的说道:“现在的关键就是明天之前把横幅和海报做出来,”说到这,她瞟了一眼黎白风:“喂,你能不能做?” 黎白风却没回答她,而是正色道:“夏玲莹,我现在很认真的问你,你是真的想做这个社团吗,还是只是一时兴起罢了?” 夏玲莹见他一脸严肃,不由得停下了脚步,认真的思考了起来。 黎白风接着说道:“社团不是一个单纯的好玩的事情,它要你付出相当的辛苦和相当的时间,如果没有坚定的热情和志同道合的好友,所谓的社团最后只会变成一个空壳。” 夏玲莹沉思了一会儿,目光变得坚定:“我确实很喜欢体操,也有足够的信心来撑起这个社团。” “一个人是撑不起来一个社团的,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有人参加,你该怎么办?” 第二十四章 海报 既然出了这个头,黎白风就要负责到底。【ㄨ】 他揽过做横幅和海报的工作,接着和夏玲莹讨论起明天在鹿台广场展示什么。 “无论做什么,第一印象都是非常重要的!”夏玲莹坐在石凳上,做出一副运筹帷幄的姿态。就差拿把羽毛扇边摇边说了。 “所以——”她拉了个长音,用清澈的眼神看向黎白风,语气急转直下:“我们该怎么办?” “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妙计呢。”黎白风暗暗腹诽,口中却道:“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别废话,讲重点。”夏玲莹一脸不耐地打断道。 “你!”黎白风被呛了一下,不爽的说道:“简单来说,就是展示出自己的亮点就好了,感兴趣的自然会加,不感兴趣的就算强拉进来,以后也会退的。” “嗯嗯,这些我也想到了。”夏玲莹双臂环胸,哼哼道:“再说具体点。” 黎白风下意识的瞄了一眼,那贫瘠的胸部在这一挤之下也显出了较为明显的起伏,他不由得暗道一声:“挤一挤总会有的,古人诚不欺我。” 夏玲莹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俏脸浮上一抹羞红,但她没有挑破,反而更用力的挤了挤,希望能显得更挺拔一点。结果发现黎白风早就移开了视线,她的心头不禁泛起一丝失望与羞恼,暗啐道:“这个呆子。”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黎白风接着献计献策:“要我说,明天咱们就摆开阵势,你在场中表演体操,我在一边给你伴奏。” “哈?”夏玲莹高高的挑起那双纤细的小眉毛,反驳道:“不要吧,感觉好傻啊,而且这阵势怎么好像耍猴一样?” “可是不这样做,怎么吸引路人视线?”黎白风一摊手,无奈道。 “这……”夏玲莹皱起眉头,一脸迟疑。 “而且你要是不上去亲自展示一下的话,搞不好大家都以为这是一个做广播体操的社团。”黎白风添了一把火。 “好吧……”夏玲莹纠结着,突然看向黎白风:“你说你伴奏?你不是只会拉二胡吗?还只会拉一首曲子。” “人都是会进步的嘛,”黎白风不满道:“这个暑假我还自学了架子鼓,都差不多,触类旁通嘛。” “二胡和架子鼓哪里差不多了!”夏玲莹吐槽道。 “总之你别管了,到时候肯定有伴奏就是了。”黎白风摆出了一副“你真啰嗦”的表情。 “好吧,”夏玲莹吞吞吐吐的说道:“提前说好啊,要是你配合不好的话,我随时会下来哦,我真的会下来哦!” “你自己的社团你这是威胁谁呢。”黎白风撇了撇嘴,腹诽道。 “光是咱俩表演的话会不会太单调啊,”夏玲莹想了想,又问道:“还有别的方案吗?” “别的方案啊……”黎白风摩挲着下巴,沉吟道:“想不出来了。” “好吧。”夏玲莹嘟着嘴,怏怏的说道:“那我们要提前排练一下吗?” “不用了。”黎白风飞快的摆着手,道:“我还要去弄横幅和海报,没时间排练了,再说,咱俩一向配合那么默契,还用什么排练。” 夏玲莹闻言,俏脸骤然一红,目光游离不定,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她结结巴巴的撂下一句“总……总之,别忘了明天早上去领社团帐篷和桌椅!”后就飞快的跑掉了。 黎白风望着她飞快远去的身影,嘀咕道:“你倒是说清楚去哪领啊。”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想到自己平白接下了个麻烦,不由得一声长叹。“干活吧。”他认命的揉了揉脸,向着打印店走去。 朝歌大学校园庞大,相应的有几十个打印店,方便学生使用。北湖以北不远处就有一家。 黎白风推门而入,口中问道:“老板在吗?” “诶?”一声带着惊诧和害羞的声音在黎白风耳边响起。 他抬头,顺着声音来源看去:那是一个倾国倾城的少女,肤若凝脂、眉如远黛。腰肢盈盈,仿佛不堪一握,如瀑般的长发垂到腰间,隐隐泛着紫色。 “是你!”黎白风立刻想了起来,这正是那天晚上给了他半个红薯的少女。“那天谢谢你的红薯了。” “没什么。”少女害羞的低着头,捏了捏衣角回道。 “我叫黎白风,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黎白风挠了挠后脑勺,问道。 “我叫慕筠。”少女小声说道,声音细若蚊蚋。 “那个,你也是来做横幅和海报的?”黎白风挑起话题。 “不是,”慕筠轻轻的拍了一下身后背着的书包,回道:“我来买点硬纸板,已经买好了。” “哦哦。”黎白风赶紧让开了门口,免得挡路。 慕筠抿着嘴对他微笑了一下,轻轻的挥了下手:“拜拜。” “拜拜。”黎白风回应道,看着她窈窕的背影渐行渐远。 “哎呀,忘了要她的联系方式了。”黎白风一拍脑门,转而宽慰自己:“算了,有缘还会再见的。” “同学,你有什么需要吗?”打印店店员迎了上来,询问道。 “哦,我要做一条横幅和一张海报。” “好的,请跟我来。”店员点了一下头,领着黎白风走到一台电脑前。 “横幅要什么样式的,文字是什么?” “恩……就是明天社团招新要用的那种,文字是’体操社‘”。 “嗯嗯,好的”店员一边点着头,一边在电脑上操作着。 “那海报呢?有已经设计好的图片吗?”店员又抬起头问道。 “呃……没有,这里能做吗?” “可以的,就是价钱会贵一点。” “没关系,就简单的做一张海报,上面有‘体操社’三个大字,和相应的主题。” “好的,”店员一一记下,随后“刷刷”的开了一张单子,说道:“一共是七十八元,下午两点后拿着单子到这来取。” 黎白风掏钱付了帐,接过了单子,叠了一下揣在兜里。 “啧,夏玲莹非要把我拉上,莫非就是让我来付账的。”他不由得腹诽道。 第二十五章 摘星楼 黎白风从打印店出来,眼见时间还不到正午,便径直去了图书馆。 来朝歌之前,他就对这所全大商最大、最全、最豪华的图书馆充满好奇,正好现在闲来无事,索性去见识见识。 朝歌大学的图书馆建在校园的中心,也就是鹿台山的山巅,自学校建立起就已经存在了,经过近千年的翻修改造,这座庞大的图书馆如今已经占据了整个山巅,共七十二层,高耸入云,仿佛接连天地。故又名「摘星楼」。不知校方用了什么黑科技,使其能够伫立山巅而千年不倒。 去「摘星楼」根本不用地图——因为它太高了,只要你站在朝歌市,就能看见它。 黎白风没有坐缆车,而是选择了自己爬山。一来玄山宗山门也在山巅,多年来爬上爬下早已习惯;二来脚踏山脉,沐浴金、土灵气,对他所修习多玄山宗术法大有裨益。 鹿台山高数百丈,这种高度对黎白风来说只能算是平常,但是对于普通学生来说,爬起来颇为要命。所以黎白风一路走来,见到的人寥寥无几,基本都是修士。 黎白风沿着斑驳陡峭的石阶拾级而上,没多久就走到了图书馆威严气派的门前。 抛开那七十二层的恐怖高度不谈,单从下层的外观来看,这图书馆似宫殿又似楼阁:乌木柱、琉璃瓦、墙面漆白,窗棱雕花。【ㄨ】檐牙高啄,气势非凡。正中央挂着一块金丝楠木的大匾,上书:“摘星楼”。微风吹过,东南角檐下拴着的古旧黄铜铃铛“叮当”作响。虽几经修葺,仍掩不住那股厚重的历史感。 黎白风盯着「摘星楼」这三个大字,竟看的入了神:初看时只是感觉字形中规中矩,透着古拙大气,仿佛一老儒挑灯夜读,沉思间提笔批注;再看却又变得龙飞凤舞,张扬霸道,仿佛一皇者浏览奏折,执笔颁旨,一言决生死;再一看又觉字形飘逸不羁,仿佛谪仙临凡,信手画下符箓道痕。 黎白风越看越是心惊,字形变换间引得他心绪烦乱,头晕目眩。 突然,这三个大字停止了变化,脱匾而出,显化在虚空中,又碎裂、散化出点点星芒逸散。黎白风只觉脑袋“嗡”的一声,眼前骤然出现了一片星空! 一条璀璨的星河从不知多远的虚空中延伸出来,斗大的星云绕其缓缓旋转,周边是数不清的星辰,呼吸间闪着明亮的光。 正在黎白风惊叹不已的时候,一只星云般巨大的光芒巨手从虚空中探出,挥动间星辰破灭,张握间星云逸散。那巨手看似缓慢实则极快的向着那无垠的星河抓去,沿途虚空震动、威势无匹。 “叮当叮当”一阵清脆的铃铛声传来,黎白风浑身一震,漫天星空尽皆破碎,眼前依然是那块金丝楠木大匾,上面中规中矩的写着「摘星楼」三个大字。东南角檐下拴着的那枚古旧黄铜铃铛,此刻正被风吹的叮当作响。 “这是……”黎白风心下骇然,暗道:“这三个字究竟是何人所书,竟然能不经意间将人带进如此真实而浩瀚的幻境中?” 他左右环顾,四周的路人或匆匆前行,或谈笑有声,都极为正常,仿佛只有他一个人看到了那片星空。“莫非只有修士能看见?”他心中暗暗嘀咕道。 “也不对,”黎白风的目光又落在了一个人身上——是那天体育馆中新生修士的一员,此人恰好抬头看了一眼那块大匾,然后很自然的收回了眼神,显然没有看到异象。 “还是晚上问问师父吧。”黎白风苦思无果,不得不把这个问题压在心底,他揉了揉脸,收拾了一下情绪,刷卡走进了「摘星楼」。 一楼并没有书架,而是整齐的排列着几排借还书机,可以用校园卡借书和还书。不过这些摆在古朴的楼阁中实在显得有些违和。 黎白风扫了几眼,也不停留,径直上了二楼。 二楼依然没有任何书籍,只有众多的自助服务电脑,用于检索想找的书,或借阅电子书籍。零零散散的几个人在电脑前“噼里啪啦”的操作着。 黎白风随便挑了一台电脑,心中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刚才看到的异象,下意识的输入了“摘星楼”三个字,然后点击了“检索”。 电脑屏幕上显示出一个沙漏的动画,片刻后出现了一排排的书目: 《摘星楼建成史》、《关于摘星楼的古今美学比较》、《摘星楼结构简图》、《十二年的时光——我眼中的摘星楼》…… 黎白风随手点了一个,转瞬跳转到了书籍简介页面:“我在朝歌大学这十二年……”,他不禁咂舌道:“这位仁兄居然上了十二年的大学,不知道是因为热爱这里,还是因为毕业难?” 想到这,他不禁摇了摇头,暗道:“但愿是因为热爱。” 黎白风右上角叉掉了这本书,接着浏览检索结果,突然,一本书的封面牢牢的吸引了他的目光。 那封面黑底白字,上面简简单单的写着“摘星楼随笔”五个字,之所以吸引了黎白风的目光,是因为这五个字的字迹与门前那块金丝楠木大匾上的字极为相似!虽然细微处仍有不同,但是明显出自一人之手。 黎白风心中泛起浓厚的兴趣,他移动鼠标,轻轻的点击,片刻后,这本书的详细信息浮现在屏幕上: 索书号:27-2-3/7【楼层-书架-行/列】 书名:《摘星楼随笔》 作者:殷天乙 目前馆藏:1/1(孤本) 书籍介绍:无 “竟然是孤本,”黎白风摩挲着下巴,又见书籍介绍处只有一个“无”字,不由得兴趣更甚,“27楼么,正好还在,不如借来看看。” 黎白风说做就做,关掉检索页面,沿着楼梯“蹭蹭”直奔27层而去。 “话说「摘星楼」翻修了这么多次,就不记得装个电梯吗,难怪这么大一个图书馆只有这么几个人来。”黎白风一边走一边心中腹诽。 不过他毕竟是修士,体能超过常人,加上爬山爬的多了,习以为常,几分钟后就到了27层。他按着索书号四下寻找:“2号架……三行……第七列……有了。”他一脸喜色的抓起一本书,封面赫然是“摘星楼随笔”五个字。 “咦?这手感……”黎白风这才感到触感不似纸质,不由得定睛看去,发现这本书竟是布帛制成。并且书页已经泛黄,显然有些年头了。 第二十六章 炼气后期 黎白风轻轻的翻开第一页,一行古拙大气的字体映入眼帘: “洪成八十七年,予独居摘星楼。” “洪成八十七年?”黎白风瞳孔轻微收缩,“这年号……似乎是前朝大夏?这本书竟然是千余年前写的?” 大商共和国建立于洪成九十五年,改年号“庆元”,“洪成”就成了夏朝最后一个年号。 他又往下看去:“此处独立山巅,举目而四望,天苍地茫,八荒寂寂,风声席掠,六合唯予一人。夜登高楼,抬手或可摘星辰。欧摩西罗衣。” “欧摩西罗衣?”黎白风又犯起了嘀咕,“好耳熟,什么意思来着?”他苦苦思考,可是记忆仿佛隔着层纱,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不管了,先往下看。”他的目光继续向下移动,下面是“殷天乙”三个字的署名。 黎白风翻过这页,突然一愣。 第二页竟是一片空白! 他下意识的再翻,依然是一片空白。 黎白风不信邪似的不停翻动:空白、空白、空白……全是空白! “这是什么情况?”他愣住了:“无字天书?还是他就写了这一页?”想到之前在「摘星楼」前见到的那异象,黎白风觉得这本书不应只有这一页,其中必有玄机。 “拿回去慢慢研究。”他拿定主意,抓起书转身下楼。 在一层借书机前记录完毕,再出来时日头已经偏西。黎白风把书揣在怀里,掏出手机,一只手挡着反光查看时间。 “竟然已经四点多了……”黎白风嘀咕道:“我居然在里面待了这么久,完全没感觉到啊。” “哎呀,”他一拍脑门,猛然想起一件事:“之前做的横幅和海报还没拿,再过一会儿就关门了,要是明天拿不出来,夏玲莹非撕了我不可。”想到夏玲莹暴怒的样子,黎白风过去被她“残忍欺压”的记忆涌上脑海,他飞快的摇头,把这些念头甩开,跑到入口处刷卡坐上了自助缆车,以便快点下山。 说起来这还是黎白风人生中第一次坐缆车。 大如车轮的夕阳低悬天际,绽放出温暖明亮的光,将整座鹿台山涂抹成橙红。灿若烈焰的晚霞边,几片薄纱般的流云缓缓飘散。天边有一排人字形的黑点缓缓移动,那是南归的雁。 黎白风的心中突然涌起一种感动。【ㄨ】 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奇特感受:震撼于自然的造化玄奇,感怀于这凌空所见的美景,怅然于那南归的雁。他坐在缆车中,上为大日流云,下为山湖楼阁,寂寂无人。耳中唯有风声。 那本《摘星楼随笔》中的一句话突然浮上黎白风的脑海:“天苍地茫,四野寂寂”。一种难以言喻的寂寥与孤独感袭来,使他直欲落泪。 “风声席掠,六合唯予一人。夜登高楼,抬手或可摘星辰。”黎白风喃喃念着后一句,但觉风声渐息,天地间一切似乎离自己无限远,恍若遗世独立。 他缓缓闭上眼,浩瀚的星空再次浮现在他的眼前:依然是一条不知何处延伸出来的璀璨星河、缓缓旋转的闪光星云、数不清的点点星辰。 黎白风伸手去触碰身边的星点,却一穿而过,仿佛什么都没有碰到。 他睁开眼,眼前依然是橙红色的大日、烈焰般的晚霞。南归的雁已经消失于天际。黎白风骤然间心情激荡,不由得发出一声穿金裂石般的长啸。伴着这声长啸,一道白金色的灵气狼烟从他的天灵冲出,刹那间扶摇而上六丈,随后逐渐攀升——七丈、八丈、九丈,直到快要到十丈才停止。 长啸足足持续了十余秒,黎白风平复气息,突然发现自己体内法力奔涌如江河,滔滔不绝——竟是不知不觉间迈入了炼气后期,甚至一只脚踏入了大圆满之境! 与此同时,朝歌大学校长室,面容威严的殷辛正坐在高大的办公桌前,对着电脑笨拙的一下一下的敲击着键盘,突然,他耳朵一动,抬起头若有所思的瞟了一眼黎白风所在的方向,下一刻又回过头,继续与电脑战斗。 遥远的北疆,玉桓省,玄山宗山门,一位身着玄黄二色道袍,上绘山川纹路的老道端坐在高耸入云的山巅上,盘膝而坐,五心向天。突然眉毛微微一动,右手掐指而算,嘴角牵起了一丝笑容。 黎白风对于这一切自然浑然不觉,他正沉浸在突然突破的惊喜中,没有一点点防备,幸福就这样降临。用一句老话来说就是“幸福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他掐了自己一把,发现不是做梦,不由得笑出了声。 “是因为这本书吗?”他摸了摸怀中布帛制成的《摘星楼随笔》,心中猜测道:“看来这本书与那匾却是出自一人之手,连那片星河都一模一样。” 正在他思考的时候,缆车猛的一震,慢慢停住,原来是已经到了。 黎白风开门下车,踏在地上,顿觉对地脉的感应比之前灵敏了不少,体内灵气汲取速度也变快了很多。举手投足间,法力飞速流转、毫无滞涩。 “这就是炼气后期吗。”他跺了跺脚,脸上泛起喜色,随后迈开大步,飞快的奔行了起来。随着奔跑,他感到大地传来一阵阵助力,浑身仿佛有着使不完的力气。 路上的行人只觉一阵风刮起,一抹模糊的身影就风驰电掣般的掠了过去。 黎白风赶到打印店时候,这里才刚要关门。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时间只用了去时的三分之一,而且丝毫不觉疲惫。他不由咂舌,暗道:“炼气中期与炼气后期的差距竟然已经如此惊人,不知一向被称为‘第一重关’的炼气圆满又是怎样的情形。” 黎白风转而又想到了那天开学典礼上,睥睨八荒、威势凌云的殷辛,心想:“照这么算的话,已经返虚了的殷辛岂不是看我一眼,我便死了?” 打印店的店员出来正准备关门,就看见黎白风像一阵风一样冲过来,然后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想到上午他来的时候也是站在门前发呆,心中不免有些惧怕:“此人不是有病吧?” 第二十七章 最核心的一招 “这位同学……请问你是来取东西的吗?”店员踌躇片刻,一脸戒备的迟疑着问道,一只手抓着门,随时准备形势不妙的时候躲到屋里。 “哦哦。”回过神来的黎白风连忙点头,掏出票据单,递给店员,说道:“上午的单子,说是两点后来取。” 店员观察了一下,发现黎白风情绪较为稳定,似乎不会暴起伤人。他暗暗的松了口气,接过票据,回到店里取出了横幅和海报。 黎白风简单的检查了一下,发现无误,便点点头,道了声谢,满意的离开了。 店员目送着他远去的背影,悄悄的擦了把汗,长出一口气,锁上店门回去了。 黎白风自然不知道自己差点被对方划归到了“危险分子预备役”的行列中,一天没吃饭的他早已饥肠辘辘,当下寻了最近的食堂饱饱的吃了一顿,顺便查看了一下手机中的消息,一共有三条: 第一条是夏玲莹发过来的:“横幅和海报搞定了吗?还有,之前忘了说了,明天早上去鹿台山下的学生社团管理协会领桌椅,帐篷就在鹿台广场。辛苦了~”中间还穿插着一些可爱的颜文字。 黎白风回了一条:“已经搞定了,放心吧,你就好好准备明天的体操表演吧。” 第二条是李卓发的:“货也送到了,售后也结束了,我还有别的单子,先走了,别忘了全五星加上十五字以上好评。” 黎白风嘴角牵起一丝笑容,翻开飞传订单,给了全五星,写了十四字的好评后点击了提交。 看到最后一条信息,黎白风不由一楞,是华雅发来的。“她找我有什么事?”黎白风嘀咕着点开了信息: “明天是社团纳新,我想加cosy社,你要一起来吗?”后面跟着一个猫咪图画的表情。 “cosy社?”黎白风想到华雅神奇的双螺旋发型和黑白色的蕾丝裙,不由暗暗点头:“确实很适合她。” “不过我对这个不是很感兴趣啊……”他又纠结的想到:“不过大家都是同学,之前相处的还不错,直接拒绝不太好……” 挣扎了片刻,黎白风回道:“好啊,一起去看看吧,不过要是不合适我的话可能不会加。” 就在他要收起手机的时候,夏玲莹回复了他:“说到表演,你的伴奏准备的怎么样了啊,明天可别掉链子。”后面还有一个流泪的颜文字。 黎白风擦了一把汗,回道:“应该,也许,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夏玲莹立刻发过来一排的感叹号。 黎白风又回道:“放心吧放心吧,伴奏一定有,我还有事,先不说了啊。”然后赶紧下了线,关掉手机揣回兜里。 “呼~”黎白风长出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我确实学了点架子鼓没错,可是玉桓省到朝歌这么远,我怎么可能带着架子鼓来嘛。” 他揉了揉脸,愁眉苦脸的想到:“算了,船到桥头自然沉,希望夏玲莹明天不要发飙。” 匆匆的把盘中的饭一粒不剩的扒拉到嘴里,黎白风摸着滚圆的肚子慢慢的踱回了寝室。 一到寝室,他就迫不及待的施展了地气掩息之术,唤出【传影镜】,打算告诉师父自己突破到了炼气后期一事,活像个在幼儿园领到了小红花想要回家炫耀的小朋友。 【传影镜】虚悬于空,投影出一位身着玄黄二色道袍的老道身影,老道此刻正在盘膝打坐,似有所感的睁开了双目看向黎白风。 “师父,徒儿突破到炼气后期了。”黎白风恭敬行礼,一脸喜色的说道。 “今天下午我就感应到了,很好。”老道威严的脸上带上了笑意,颔首夸奖道。 “都是师父教导的好。”如愿得到表扬的黎白风心下得意,同时没忘了谦逊的回答道。 老道哈哈一笑,说道:“不用拍这马屁,你出去了突破,是你的本事。”他顿了顿,又说道:“我顺手推算了一下,今天你与那物的缘分之线再度交汇,但是程度不是很深,看来还不到时候,顺其自然吧。” 黎白风点头应是。 老道说完,见黎白风没有别的事了,便一震袖,收起了投影。 黎白风收起【传影镜】,暗想:“师父说时候还未到?莫非要我给那白骨找回头,变回完整的骨骸,才算是完整的?”他转而又想:“不过这样也好,可以趁机把「金蛟剪」学到手。” 想到这,黎白风从抽屉中掏出了木牌,大声喊道:“喂,骨头,天都黑了,该起床了!” “喊什么喊!”一缕白烟从木牌中飘了出来,化成一具无颅白骨站在黎白风面前,双臂环胸,不耐烦的回道。 “「金蛟剪」御宝术呐,老大。”黎白风一脸无奈,双手虚抓以示急切。 “本来你这么浮躁,我还打算再磨练你一番,不过看在你这声‘老大’叫的这么诚恳的份上,就破例先教你个一招半式吧。”白骨抖着肩膀,老神在在的说道。 “我那声‘老大’只是调侃好吧,”黎白风腹诽,“先让你得意得意,风水轮流转,等我找到你的头的时候看你还能不能这么嚣张。” “你是不是在想什么不太好的事?”白骨歪了一下脖骨,似乎“斜睨”了一眼。 黎白风赶忙摆手:“没有没有,错觉错觉。” “当一句话非要重复两边,说明说话的人心虚。”白骨推了推并不存在的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用一种知识渊博的口吻说道。 “好好好,您说的都对,拜托您快点开始吧。”黎白风一副“被你打败了”的样子,无力的说道。 “年轻人啊,就是急躁。”白骨摆动着脖颈,用沧桑的口气说道:“看好了,我只做一遍。” 黎白风立刻瞪圆眼睛,生怕漏掉这地阶御宝术的任何细节。 白骨伸出右手手骨,先摆出了那个剪刀造型,然后轻轻相合,做了一个“剪”的动作。 “好了,最核心的一招已经交给你了,先练一万遍,自己揣摩揣摩,做完之前不要烦我。”白骨撂下这句话,化成一缕白烟钻回了木牌。 黎白风站在原地,双目圆瞪。 第二十八章 夏玲莹的红白裙装 “等等!”回过神来的黎白风猛地伸手,打算拦住对方。【ㄨ】 然而那无颅白骨早已化作一缕白烟钻进木牌里了,他的手自然伸了个空。 “把话说清楚呐!”黎白风上前一步,抓起木牌,大喊道:“你觉得我就那么好糊弄吗?你不要你的头了吗?” 喊叫了半天,那白骨理都没理他。 黎白风恨恨的把木牌掼在抽屉里,后退两步,颓然的坐倒在床上。 “试试吧。”他沉默半响,突然冒出一句。“这家伙没什么道理骗我,再说大道一般不都是直指本源的么?” 黎白风低头看着已经并成剪刀状的手,心想:“反正一万次也不是很多,有两天应该就搞定了,万一见效,这可是一门地阶的御宝术啊。” 在地阶御宝术的强烈诱惑下,黎白风一咬牙,当即开练。 第二天清晨,黎白风在日出之前准时醒来。 他做了一个奇怪而又可以理解的梦——他梦到自己变成了一只螃蟹,“咔嚓咔嚓”的空剪了一夜的钳子。 “这玩意练成了会不会变成螃蟹精啊。” 黎白风剧烈的晃动着自己的脑袋,把这个可怕的梦从脑海中甩开,对着东方盘膝而坐,五心向天,开始例行的餐霞吐纳。 随着真元的周天轮转,当最后一缕灵气被转化成法力后,黎白风缓缓睁开眼,感受着炼气后期浩荡的法力洪流,嘴角牵起一丝满意的笑容。 他长身而起,骤然想起今天是社团纳新的日子,便简单收拾了一下,带好东西出门了。 黎白风先径直去了“早春”,吃了三个包子和一碗粥,然后才向着鹿台广场走去。 此刻的鹿台广场已经有不少人在忙碌,黎白风扫视了几圈,没有看到夏玲莹的身影,于是拿出手机,一个电话就打了过去。 大概过了七八秒,电话接通了,一个含糊不清的声音传来:“喂……谁啊……” 黎白风以手加额,一听这声音就知道她还没睡醒。他严肃的对着话筒里说道:“着火了,快跑。” “啊!”听筒里传来一声尖叫,然后是“咚”的一声的物体落地声,“叽里咕噜”的滚动声,以及“呜呜”的可爱喊痛声。 “噗。”黎白风一声轻笑,根据这动静大致猜出发生了什么:惊慌失措的少女情急之下从床上失足落地,滚了几圈后抱着头呜咽。 “要死啦你!”夏玲莹愤怒的对黎白风叫道:“大早上的打电话吓我,害的我……害的我……”她努力了几次,无论如何也不好意思把吓了一跳然后摔成滚地葫芦这件事说出口,“总……总之!一切都是你不好!” “我们先不讨论是谁的不好,”黎白风把手机拿的离耳朵远远的,以削弱那穿透力极强的喊叫声,随后挖了挖耳朵,慢条斯理的说道:“现在的情况是,某位社长大人在纳新快要开始的时候还在被窝里舒舒服服的沉睡。” “啊!!”一声更响亮的尖叫从听筒中传出:“我我我我睡过头了……可恶……闹钟怎么没响?呃……被我打碎了。” “……”黎白风沉默着。 “你先搭上帐篷,摆好桌椅,我这就过去!”夏玲莹飞快的下达着指示,同时传来的还有“噼里啪啦”的不知道是什么的声音。 “好好好。”黎白风应和着,挂掉了电话。 “真是,睡懒觉的习惯难道就改不掉了么。”黎白风撇撇嘴,腹诽道:“而且还是那么冒失。” 他沿着鹿台广场边走边找,不一会儿就找到了用粉笔画着的“体操社”的区域,上面还躺放着一个折叠起来的帐篷。 黎白风大致看了一下位置,虽然不是什么核心区域,但是也算处于交通要道,在这边经过的行人应该不少。 “想不到夏玲莹运气还挺好的,”他暗暗嘀咕道:“莫非是因为傻人有傻福?” 与此同时,正坐在镜子前梳头的夏玲莹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嘴中嘟囔道:“好困。” 黎白风放下手中的东西,三下五除二的把帐篷搭好,然后跑去学生社团管理协会领了一套桌椅,在沿途路人惊讶而敬佩的眼神中健步如飞的搬回了广场。 此刻天已经大亮了。 “夏玲莹怎么还没来。”黎白风摆好桌椅,手搭凉棚,四下扫视。嘀咕道:“也不管有事没事,出门前总要磨蹭一下。” “喂,你好像在背后议论我!”一个娇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黎白风回过头去,果然是夏玲莹:她今天穿了一身红白相间的裙装,胸前的白色蝴蝶结将本来没什么料的胸部衬的丰盈不少,俏皮的歪马尾用红色的宽头绳束起,平添了几分优雅。脚下是一双酒红色的厚底小马靴,露出白皙修长的美腿。美的令人炫目。 夏玲莹微微的喘息着,额头有一层细密的汗珠,似乎是一路跑来的。她把手背到身后,足尖轻点着地面,红着脸说道:“看什么看。” “没看啥,”黎白风收回眼神,“不用赶那么急,时间还来得及,你看看你,跑的脸通红。” “你想说的就这些?”夏玲莹眯着眼看向他,眼中透出危险的光。 黎白风眉头微微一跳,又说道:“还有,这身衣服真漂亮,谁给你买的,这眼光简直是大师级的水准。” 夏玲莹翻着白眼踢了他一脚,哼哼道:“脸皮真厚,哪有这么夸自己的。” 黎白风也不躲闪,挨了这不痛不痒的一脚,突然疑惑的问道:“你今天不是要表演体操吗,怎么不穿紧身衣,反倒穿了身裙子?” 夏玲莹闻言同样一脸疑惑,她原地转了个圈,红白色的裙摆旋转开来,仿佛一朵盛开的花。她理所当然的说道:“就是要表演才穿的啊,这样转起来才会好看呐。” “可是体操不是……”黎白风还欲辩解,随后,他就想起了多年来每次试图和夏玲莹讲道理的惨痛下场,于是理智的收回了要出口的话。 因为夏玲莹本身,就是一个人形的不讲道理。 他立刻岔开话题,捡起地上的海报,说道:“我刚才搭好了帐篷,也摆好了桌椅,还有海报和横幅没挂,咱们一起挂上去吧。” 他抖开海报,抬头问道:“对了,你带胶带了吗?” 夏玲莹闻言,不由得瞪大了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愣住了。 第二十九章 我伴奏你放心 “胶……胶带的话……”夏玲莹结结巴巴的说道。 “我就知道你不会记得带的,”黎白风揶揄道,从兜里拿出一卷宽胶带,炫耀似的晃了晃。 “你带了就带了呗!还非要来问我。”夏玲莹嘟着嘴,气鼓鼓的说道。 “行了行了,”黎白风见状也不再逗她,开始办正事。他把海报按在帐篷的一侧,比较着调整了一下位置,回头询问道:“位置正吗?” “嗯……再往左一点。”夏玲莹伸出纤细的玉指,眯着眼比对了一下,纠正道。 黎白风依言调整了一下,又转过来问道:“这回呢?” “恩,这回正好。”夏玲莹左右歪着头看了看,满意的说道。 “那就这样了。”黎白风说着,冲着海报扭了下头,对夏玲莹示意道:“快过来帮我扶着,我来贴。” “哦哦。”夏玲莹闻言,连忙应道,随后快步走了过来,换过黎白风的位置。她本就高挑,只消微微踮起脚尖就扶住了海报。 “扶好别动。”黎白风叮嘱道,“刺啦”一声扯开胶带,比量了一下大小,然后用牙“啪”的一声咬下一截,对着海报贴了过去。 夏玲莹的脸微微一红,此刻她正在前面垫脚扶着海报,而黎白风站在后面,伸开双臂越过她的肩膀去贴海报——这样就好像被他从后面抱在怀里一样。 “好害羞啊……”夏玲莹心中娇羞不已。 “喂喂,专心呐。”黎白风发现海报微微颤动着,不由得出言提醒。 “知道啦!”夏玲莹有种心事被人挑破的感觉,当下又羞又恼,不爽的回应道,同时也收起心思,认真的扶着海报。 贴海报的时候,两人的手不可避免的碰到了一起,黎白风除了感觉到一抹温软倒是没有别的想法,夏玲莹则截然相反,俏脸“腾”的一下就红透了,她低着头,极力掩饰自己的异样,生怕被发现。 黎白风贴好了最上面的一条,拍了拍海报,满意的说道:“好了,不用扶着了。” 夏玲莹“哦”了一声,似乎有点不太情愿的样子,低着头让开位置走到了一边。 “这家伙脸红什么?”不明真相的黎白风疑惑的看了她一眼,随后被蛮不讲理的眼神瞪了回来。 “一会儿正常一会儿凶恶的,真是奇怪。”黎白风心中嘀咕着,不过二人相识这几年来,夏玲莹这说变就变的性子他也习惯了。 “行了,然后挂横幅。”黎白风拍了拍手上的灰,说道。 “横幅怎么挂啊……”夏玲莹已经从脸红的状态中恢复了回来,闻言不由得问道:“这个用胶带粘不住的吧?” 黎白风一声嗤笑,用一副“我早有准备”的样子说道:“那是自然,不过我早有准备。”说完,他从兜里掏出一个乌黑发亮,仿佛精钢打造的…… 订书机。 “相信我,对付这些布料,最好用的还是订书机。”黎白风一本正经的解释道。 夏玲莹一脸的残念,嘴角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一下。 黎白风又道:“你别不信,就连衣服破了也能用这个订好,区区横幅更是不在话下。”说完,他仿佛要证明自己似的,把横幅举到帐篷上,抬手就是“咔嚓”一下。 然后订书钉崩飞了。 黎白风僵住了,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夏玲莹以手加额,喟然长叹。 这就非常的尴尬了。 “失误、失误。”黎白风干巴巴的解释道,抬手又是“咔嚓”一下。 订书针毫无悬念的再次崩飞。 一阵风卷动横幅“哗哗”作响,似乎在嘲笑着什么。 黎白风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手持订书机疯狂的在横幅上订个不停,“咔嚓咔嚓”之声不绝于耳。霎时,风声与书钉齐飞,面庞共横幅一色,构成了一副充满趣味的画面。 “咔哒”一声,订书机中的书钉都被“发射”光了,发出了一声空荡荡的脆响。 夏玲莹双手环胸,默默的注视眼前发生的一切。 黎白风随手丢开订书器,摊开手,耸了耸肩,无奈道:“好吧,它赢了。” 夏玲莹无力的摆了摆手,说道:“我知道一向最喜欢逗我开心,好了,别闹了,快把它挂起来吧,马上纳新就要开始了。” 黎白风用右手挡住了半边脸,尴尬的扭到了一边。 夏玲莹见状,不由得错愕了一下,她颤抖着指向黎白风,结结巴巴的问道:“你……你……不会真的……” 黎白风继续挡着脸,然后沉重的点了点头。 “完了。”夏玲莹见状,脸色一下跨了下来,“一个横幅都没有的社团,谁会过来呐。” “没关系,”黎白风豁然抬头,说道:“你是不是蠢,周围这么多要挂横幅的帐篷,你不会随便挑一个借工具啊。” “你!”这才反应过来被耍了的夏玲莹立刻炸毛了,她扑过来,甩动着马尾抽打着黎白风的脸,口中恨恨的念到:“又耍我,受死,受死……” 黎白风只觉发梢拂面,带起一阵香风,脸上并不痛,但是很痒,他一边躲一边说道:“不怪我,还不是你笨,想不起来。” 夏玲莹抽打了一会儿,觉得有些晕才停了下来,她愤愤的说道:“快去借呐!” “好好。”黎白风口中应道,转身去旁边的社团帐篷借了些曲别针来,拉着余怒未消的夏玲莹一起把横幅挂在了帐篷上。 “搞定,收工。”固定好最后一个角,黎白风拍了拍手,审视着帐篷,满意的说道。 “可是近看好丑啊。”夏玲莹凑近横幅,看着上面满是七扭八歪的曲别针,面带嫌弃的出言吐槽道。 “放心吧。”黎白风摆了摆手,宽慰她:“谁会凑那么近看啊?鹿台广场这么大,离远了能看清这横幅上写的是什么就不错了。” 夏玲莹一想也有道理,当下便不再纠结。她看向黎白风,问道:“然后我们做什么?” “你是社长还是我是社长啊?”黎白风不禁感叹道。 “我……我这不是民主的征求一下意见么。”夏玲莹慌乱的辩解道。 “好好好,”黎白风也不和她辩,他四下扫视,发现此刻广场上已经有了不少新生,转而怂恿道:“那我们就开始万众期待的体操社表演环节吧。” “诶?”夏玲莹一惊,“你说……现在就要开始吗?” “不然呢?”黎白风一摊手,又道:“早晚都要表演的,你就别迟疑了。” “好吧……”夏玲莹神色挣扎片刻,随即下定了决心,“那我这就开始……”突然,她一顿,狐疑着问道:“你的架子鼓呢?” “这你别管了,”黎白风对着帐篷一指,信誓旦旦的说道:“你就放心的去舞台吧,我这带着乐器去后台给你伴奏。” 夏玲莹虽然满腹疑惑,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向着舞台走了过去。 舞台离体操社的帐篷不远,夏玲莹站在台上,默默的等着伴奏。 “喂喂?”黎白风的试音声从音响中传来,“大家好,我们是朝歌大学体操社的展示团队,现在由我们社长夏玲莹为大家带来一段体操表演,我来伴奏。” 下一刻,《二泉映月》的旋律从音响中传出,二胡声沙哑而又悠扬。 第三十章 惊艳全场 夏玲莹站在舞台上,恨的牙根都痒了。 “黎白风……”她在心中咬牙切齿的念着这个名字,“虽然上来之前就觉得不对劲,但是没想到他还真给我来这手。” 可如今她站在台上,已是骑虎难下了。 “《二泉映月》就《二泉映月》,回去再和他算账。”夏玲莹恨恨的一跺脚,伴着宛转悠扬的二胡声开始表演。 她碎步上前,双臂平伸,红白相间的宽大袍袖自然垂落,如玄鸟振翅,翩然出尘。随后,她阖上双目,深深的呼吸,使心灵放空。 台下行人见有人上台,还是一个穿着优雅裙装的美少女,不由得纷纷驻足。 骤然,夏玲莹睁开清澈如水的双眸,纤腰一扭,原地旋转了起来,宽大的袍袖随风张开,红白相间的裙摆也随之转动,如一朵盛开的花。 台下传来一阵掌声,显然,夏玲莹的出场已经惊艳到了他们。 黎白风亦是双眸一亮,曲调逐渐转急。 夏玲莹感受到节奏的变化,一段红绫从宽大的袍袖中滑出,随着她的旋转在空中划过曼妙的轨迹。这绫罗在夏玲莹的手中仿佛活了过来一般,或旋转自如,或长射而出,翻腾挪移如游空之龙,色彩鲜艳如天边朝霞。 台下观众见此,不禁掌声雷动,同时还伴随着阵阵惊叹与赞美。 黎白风的眼中闪过惊艳之色,看夏玲莹似乎还有余力未出,便再度加快了曲调的节奏。 夏玲莹的嘴角牵起一丝笑容,又一段白绫从另一只袍袖中滑出,红白二色的绫罗在空中飞舞,时而交汇,一触即分,时而相离,翻腾旋转,抖动间迎风而舞,鼓动起阵阵波浪般的起伏。如二龙戏珠,交相辉映。衬得夏玲莹如仙子临凡,飘然出尘。 “好美啊……我也要学……”一个娇小的女生看的入神,心中向往道。 “哎哎,这妹子是哪个社团的啊?”一个满脸青春痘的男生推了推身边的好友,一脸痴迷的询问道。 他的好友瞥了他一眼,不屑而怜悯的摇摇头,说道:“告诉你也白扯。” 这个回答就很尖锐了。 一个女生发觉自己挽着的男朋友好久没说话,抬头一看才发现他正盯着舞台看的入神,那女生不由得一把推开对方,气恼的说道:“还看!你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宝宝,我错了,我不看了。”她男朋友口中说着,眼神仍不由自主的瞟向舞台。 那女生见此,心中一阵气苦,恨恨的转过身,飞快的跑开了。她男朋友这才慌乱的追了上去,口中喊道:“哎,宝宝,别走啊,你要去哪?” “别追我!你已经失去你的宝宝了!”女生脚步不停,哭喊道。 爱情的小船,总是说翻就翻。 黎白风曲调又变,由急促变得婉转,如泣如诉。 夏玲莹素手牵扯,红白绫罗如游龙归巢,尽皆没入袍袖。她足尖微点,停下了旋转,转而振袖起舞,脚步翩翩,如穿花之蝶,美艳不可方物。 婉转之音渐收,曲调渐趋高昂,迈入了高潮。 夏玲莹越舞越快,脚步翩跹间,袍袖和裙摆俱是有节奏的颤动着,红白二色的绫罗不知何时再度飞射而出,伴着她旋动起舞。红白的裙袖如鲜花盛开,红白的绫罗如飞龙戏水,如直教人眼花缭乱,目眩神迷。 台下众人不禁看的呆住了。 黎白风的曲子愈发高昂,夏玲莹的脚步也愈发急促。 随着一声骤然的高音,曲调从高潮中戛然收尾,夏玲莹随着节奏停下脚步,抖袖收起绫罗,胸口微微起伏着,额头也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本来《二泉映月》的高潮后面还有一段,但是以二人的默契,黎白风已经看出夏玲莹的体力开始不支了,便掐掉了最后那段。 夏玲莹对着台下鞠了个躬,脚步轻盈的下台去了,空留一大群人呆呆的站在台下,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黎白风!!!你给我站住!!!”一下台,夏玲莹轻盈优雅的形象立刻一扫而空,疯狂的追打着黎白风。这一幕倘若给观众们看到,只怕要跌碎一地的眼镜。 黎白风不是很理解,为什么夏玲莹明知道他不会听话的站住,还是要喊出来呢? “停!”跑了一会儿,他觉得这样也不是办法,于是停下脚步,用右手食指抵住左手手掌,做出了一个“暂停”的手势,大声喊道。 “你还有什么遗言吗?我帮你刻在墓碑上!”夏玲莹眼神冰冷,但深处却有烈火在熊熊燃烧。 “我想说……”黎白风大脑飞快的转动着,多年经验令他迅速的制订了“对夏玲莹用必杀方案”,虽然不知道原理,但是此招一出,应当会收到奇效。 “你跳的真漂亮。”他一脸诚恳的说道。 夏玲莹的脸“腾”的一下就红透了。眼中的怒火立即消失无踪,取而代之是浓浓的羞意。 “你……你以为虚伪的夸奖我一下,我……我就会原谅你吗!你太天真了!”虽然口中这么说着,可是从她害羞的神情和扭捏的动作来看,哪还有一丁点生气的样子? 黎白风见此招果然奏效,暗暗的松了一口气,趁胜追击道:“我是认真的,人漂亮,衣服漂亮,跳的也漂亮。” “你你你你你你!”夏玲莹的脸已经从脖颈红到了耳朵尖,她不禁捂住自己的脸,欲盖弥彰的掩饰着强烈的害羞,“太狡猾了!” “看来我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黎白风看着已经人畜无害的夏玲莹,一种浓郁的成就感油然而生。他转而对夏玲莹说道: “好了,快回社团帐篷吧,你这一宣传,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加入呢,他们到了帐篷,要是发现没人,怎么加啊?” 夏玲莹这才想起正事,她羞恼的轻捶了黎白风一下。道:“都怪你,害我误了正事,还不快走!”说罢转身向着帐篷而去。至于走的这么急,有几分是因为社团,有几分是为了掩饰害羞,就不得而知了。 黎白风脸上则是一个微软雅黑大写加粗的无奈。 “好好好,都是我的锅。”他应和着,快步跟上夏玲莹的脚步。 第三十一章 蓬勃发展 夏玲莹和黎白风站在空空荡荡的帐篷前,面面相觑。【ㄨ】 “不应该呐……”黎白风喃喃自语道。“没道理的。” “是因为我表演的太差了吗……”自尊心极强的夏玲莹眼中弥漫着水雾,双手紧紧的攥着裙角,指节由于用力而泛起青白。 “肯定不是。”黎白风毫不犹豫的打断道:“你表演的时候观众的反应可是非常激烈,而且最后你下台的时候他们一个个看的都出神了。” “那是因为什么呀……”夏玲莹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委委屈屈的问道。 “嗯……”黎白风摩挲着下巴,沉思片刻,眼睛骤然一亮,抬手打了一个根本没打响的响指,恍然道:“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夏玲莹见他似乎想到答案了,不由得一脸期待的问道。 “是不是因为你走的急,根本没跟他们说你是哪个社团的?”黎白风笃定的猜测道,一副“我早已看穿了”的表情。 “啊!”夏玲莹闻言,恍然惊叫道:“原来是这样!” 转瞬,她又眉头一皱,质疑道:“等等,我上台之前你不是报过幕吗?” “我是报了,可是没用啊,”黎白风一摊手,无奈道:“那时候你刚上台,下面还没什么人,谁会去注意我说了什么?再说等你表演完,当时听到的也不一定记得了。” “你这么说,似乎也有道理……”夏玲莹被说服了,她神色纠结的说道:“都是我的锅……当时应该宣传完了再去打你的。” “喂,”黎白风满头冷汗:“所以说为什么一定要打我啊。” “你还说!”夏玲莹纤细的小眉毛一竖,正要发怒,这时,身边传来了一声小声的询问: “你好?” 夏玲莹立刻收起怒色,转过头对着询问者盈盈一笑:“你好,是要加入体操社吗?”神色转换之快,令人咂舌。 黎白风也向着声音的来源看去,恰好对上对方看过来的视线,两人不由得一愣。 “是你!” “好巧啊。” 来人穿着一身淡紫色的连衣裙,隐泛紫色的如瀑长发垂至腰间,正是给过黎白风半个红薯的绝色少女慕筠。 “嗯?你们认识?”夏玲莹的视线在两人的脸上来回移动,一脸狐疑。 “哦,有天晚上出门找吃的,在湖边碰到的,有过两面之缘。”黎白风笑着解释道。 慕筠闻言却是俏脸一红,似乎想起了那天发生的事情。夏玲莹见状,脸上的疑色更浓。她暗暗的和慕筠比较了一下,不由得升起一股其强烈的危机感。 论容貌,虽然夏玲莹也很漂亮,但是终究输了有着倾城容颜的慕筠一筹;论身材,慕筠的身材尽管没有多么傲人,但是相比夏玲莹那残念的胸部…… 她唯一能扳回一局的,就只有纤细修长的玉腿了。 “可恶,”夏玲莹暗中咬牙切齿道:“黎白风这家伙从哪认识的这么漂亮的女孩子?” “请问你是之前在台上跳舞的那个人吗?你跳的真是太好了。”慕筠自然不知道自己什么都没做,就莫名其妙的赢了一次。她双眼放光的看着夏玲莹,由衷的说道:“我也想学跳舞。” 夏玲莹冷不丁被夸奖了一番,尤其夸奖她的还是心中的“强敌”,心中不禁油然而生一股强烈的成就感,她摸着头“哈哈”笑了两声,转而谦虚道:“哪里哪里,想学,我教你啊。” 夏玲莹顿了顿,又补充道:“另外,那个不是舞蹈,是体操啦。” “哦哦,原来是体操啊。”慕筠点着头,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 夏玲莹满意的点了点头,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递过一张登记表,说道:“来,填了这个表就行了。” 慕筠听话的接过表,老老实实的在一边开始填。 不知是不是因为慕筠在一旁填表的缘故,给周围的人释放了“这样的美女想加入的社团一定是很有前途的社团”的信号,有人陆陆续续的围了上来。 夏玲莹见人逐渐变多,脸上不禁泛起喜色,她趁热打铁,对着人群宣传道:“欢迎大家加入体操社,我们是体操爱好者的社团。体操不但姿态优雅,具备极高的表演性,而且能减肥塑体,培养气质,另外还可以瘦小腿哦!” 人群中的男生闻言,不由得摇着头纷纷离开,无论是姿态优雅,还是减肥塑体,都和他们没什么关系,更别说什么瘦小腿了。而女生则是双目放光,叽叽喳喳的讨论开了: “真的吗?”“竟然能瘦小腿?”“哇,好神奇!”“我要加入!” 黎白风撇了撇嘴,腹诽道:“说了那么多,合着就听到一句瘦小腿?” 夏玲莹瞪了黎白风一眼,示意他态度端正一点,同时对女生们展示了一下自己纤细白皙的小腿,用强有力的事实做出了佐证。有了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女生们再也按捺不住,纷纷要过登记表,开始填写信息。 夏玲莹满意的看着人员逐渐扩大,转而嘱咐黎白风道:“你先上一边玩去吧,咱们要收的都是女生,你人高马大的在这杵着,容易把人吓跑。” 黎白风黑着脸说道:“你不是说有女生加入,就会有男生加吗?怎么现在又变成都是女生了?” 夏玲莹无奈的摊手道:“我判断错了还不行么。” “你……”黎白风一时语塞。 “好啦,”夏玲莹解释道:“本来我确实打算让你带着男生去做广播体操的,这个结果我也没料到啊。” 黎白风突然一阵庆幸,要是一切真的如夏玲莹所料,到时让他带着一群男生在一边“一二三四”的做广播体操,那下场简直太可怕。 “那先说好,既然你招不到男生,可不能强制我参加社团活动啊。”反正黎白风本来就对体操兴趣缺缺,之所以加入完全是为了帮夏玲莹一把罢了。正好趁此减少不少麻烦。 “好啦好啦,”夏玲莹哪还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也不愿强求他,便顺势答应了。她推着黎白风往外走去,“总之,你现在先去一边玩会儿去。” 黎白风想起自己还答应了华雅陪她去cosy社,便借着夏玲莹的推动,主动离开了。 第三十二章 cosplay修士社 “华雅在哪呢?”黎白风出了帐篷,四下环顾无果,便拿出手机,在飞传上发了条消息过去:“我在鹿台广场了,你呢?” 等了三四秒,对面没有回复。 “或许在路上,没看手机。”黎白风猜测道,“那就先四处逛逛吧。” 虽然朝歌大学录取线高的吓人,但是架不住大商庞大的人口基数,每年进入朝歌大学的学子都数以万计,之所以平日里校园中看起来空空荡荡没什么人,只是因为校园太大了而已。 而今天是社团纳新的日子,几乎所有新生加上一部分老生都涌进鹿台广场,自然是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黎白风随意的游荡在广场中,打量着沿途的社团: 一个穿着长袍,留着披肩长发的帅气男子坐在帐篷前的一处小榻上,面前摆着一把古琴。他双目紧闭,神色专注,纤长的十指行云流水般的在琴弦上抚动,优美的琴音随之跃动而出,令人沉醉。这是琴社。 黎白风看的有趣,说到音律他其实都算不上入门,只是会拉一首《二泉映月》罢了,而且这《二泉映月》还是跟师兄学的,谱子都没见过,只是师兄拉一下他学一下,水磨工夫练会的。心中对音律还是有些向往的。 可惜黎白风实在没什么轻闲的时间,不然他还真想加入,学一学音律。 另一个帐篷前摆着一张长桌,上面铺开一张雪白的宣纸,一个面容清正的男子正手执一根狼毫大笔,蘸着浓墨在纸上肆意挥洒,笔锋转折间写下一个有一个锋芒毕露的字,清瘦而不羁。【ㄨ】这是书法社。 黎白风稍微驻足,看了一会儿,发觉这人运笔间隐隐有法力波动,竟也是修士。不禁再度感叹朝歌大学的卧虎藏龙。那面容清正的男子感受到黎白风注视,笔尖一顿,抬头向他看来。 黎白风回以友好的微笑,接着往下走。 沿途还有形形色色的社团,令他大开眼界: 比如架着一个轨道电磁炮一般的天文望远镜,在大白天强行观星的天文社。 没有小船,没有游艇,看起来和水上活动没什么关系的赛艇协会。 似乎是以提醒人们珍惜时间为主旨的时辰保护协会,等等等等。 “这些社团真是一个比一个有意思啊,”黎白风看的眼花缭乱,不禁感慨道。突然,他浑身一震,胸前传来一阵柔软的触感。 “糟了,撞到人了。”黎白风一惊,连忙推开怀中那人,说道:“不好意……”,没等说完,他的眼神就瞥到了对方——黑色的螺旋双马尾,黑白相间的蕾丝连衣裙。道歉的话立刻变成了惊讶:“诶?华雅?” 那人揉着撞得通红的小鼻子抬起头来,露出了有着淡淡雀斑却难掩清丽的容颜,正是华雅。【ㄨ】她看到是黎白风,也惊讶道:“原来是你啊?真是有缘呐。” “某种程度上……也算有缘吧。”黎白风挑了挑眉毛,又问道:“不好意思,刚才没看路……你没事吧?” 华雅松开揉着鼻子的手,大度的挥了挥手手,满不在乎的说道:“没关系,不怎么疼,再说我也没看路。”说到这,她皱了皱小鼻子,又道:“比起这个,你为什么一直没回我?害得我到处找你。” “我在飞传上找你了啊。”黎白风说着掏出手机,发现通知栏里有两条回复,都是华雅发的,一条是十分钟前:“我也在鹿台广场,你在哪边?”,还有一条是五分钟前,是一个“疑问”的表情。 “我的锅。”黎白风大惭,摇头道:“这边太吵,没注意到回复。” “我猜也是。”华雅点头道,随即揭过此事,转而高兴的指向一个方向:“既然我们集合了,那就一起去cosy社吧!” 二人一边闲聊着一边向那边走去,还没到cosy社的帐篷前,黎白风就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大笑声。 “哈哈哈,有空切磋切磋!” “赵朔?”黎白风一脸怪异的看着帐篷前跟人勾肩搭背大声谈笑的青年,不是赵朔是谁? “白风?”赵朔也发现了他,跟说话的人告了个罪,甩开大步向着黎白风走来,“哈哈哈,你也来了?” “什么叫我也来了?”黎白风瞪着眼,一把拉过他,小声问道:“看不出来,你居然喜欢cosy啊?你不是只喜欢打架吗?” 赵朔惊讶的看了他一眼,“cosy?”,随后,他恍然般的小声说道:“我还以为你知道了呢,这个社团表面上看起来是cosy,其实是玄门修士交流的社团。” “什么?”黎白风一惊,下意识的向着帐篷处看去,立刻就看到了几张那天在体育馆见过的面孔。他又向着华雅看去,发现后者正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莫非……”黎白风眉头一挑,“是了,我说怎么偏偏邀请我一起来,原来她也是修士啊。”他又回忆了一下,有些事就串联了起来:比如为什么华雅也喜欢用飞传,比如她为什么说“说不定我们是同一类人呢”。 “你们认识?”华雅见黎白风看向她,便开口问道。 “嗯,住的近,算是邻居吧。”黎白风点点头,单手虚引,介绍道:“这个长了一双丹凤眼的叫赵朔,虽然人傻了点,但是心地不坏。” 赵朔点头致意,转瞬觉得不对,扭过头瞪了黎白风一眼:“你说谁傻?” 黎白风也不接茬,他又单手虚引正掩嘴偷笑的华雅,介绍道:“这是我一个班的同学,华雅。”华雅微笑着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黎白风又对赵朔说道:“就是她要带我来cosy社的,不然我还真不知道。” 赵朔心下惊讶,没看出来华雅也是修士,他对着黎白风小声问道:“她是哪个宗门的啊,匿气法门这么高明,我都没看出来。” 黎白风摇了摇头,道:“我也是刚知道,还没问呢。” “哦。”赵朔点了点头,转而击掌道:“对了,你们还没报名吧,跟我来。”说罢,他带着二人走到帐篷前,和负责发放报名表的人简单说了几句,领了两张。 黎白风和华雅接过报名表,找了个地方坐在一边填写。 “姓名,黎白风;性别,男;文化程度……”填到这,黎白风突然有种恶作剧的冲动,他信笔写下:“文化程度,高;政治面貌,好看。” “诶?宗门?”突然,华雅发出了一声轻叫,似乎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她侧过头看向黎白风填的表,发现“宗门”一栏上赫然填着“玄山宗”。 “这……这也要写吗?”华雅似乎有些脸红,她带着三分笑意,七分犹豫的说道:“这样写出来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黎白风眉头一挑,疑惑的看向她。“大家都要填吧。” “好吧。”华雅稍一思忖,提笔填上了“藏蝶谷”三个字。 “藏蝶谷?”黎白风回忆了一下,对这个宗门没什么印象,不过他本来就不认识几个宗门,没什么印象也是正常的。 第三十三章 上辈子欠了你的 不大一会儿,黎白风就填完了,他扭头看了一眼华雅,发现她还有大片的空白没填,便先站起身,把表递了上去,顺便和赵朔闲聊了起来。 “话说,”黎白风颇有些好奇的问道:“cosy社是谁建的,为什么现在会变成修士交流的社团?” “不是变成,而是一开始就是。”赵朔摇摇头,解释道:“具体是谁建立的我也不知道,不过这个社团一开始就是为修士建立的,有了这层掩护,以后拿着法器或者斗法被人无意间看见,就可以说是在cosy。” 黎白风恍然,原来是因为这个。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赵朔,奇道:“这些你是从哪知道的?” 赵朔轻哼了一声,得意的说道:“我朋友遍天下,消息自然灵通的很。” “等等,”黎白风骤然想起一个问题:“要是有爱好cosy的普通人要加入怎么办?长时间一起活动肯定瞒不住啊。” “当然不收啊。”赵朔摊开双手,理所当然的说道:“只有修士才能加入的,你这是正好遇到了我,不然还要证明自己的身份才会给你报名表。”说完,他高高的昂起头,一副“快来感谢我”的样子。 黎白风无视了这架势,又问道:“我觉得还是普通人更多吧,这样都拒绝了难道不会惹人生疑?” “当然不会了,”赵朔见黎白风丝毫不感冒,不禁悻悻的说道:“朝大有好几个动漫社,里面都有cosy部,咱们是单独的,审查严一点也是正常的嘛。” 这时,华雅也填好了,拿着报名表向二人走来,歪着头问道:“填完了,然后给谁?”赵朔伸出手,说道:“给我就行,一会儿顺便帮你交了。” 华雅道了声谢,把报名表递了过去,又问道:“还有别的事吗?” “没了,把这个交上去就算加入了。”赵朔挥了挥手,道:“等到有活动的时候会给你发短信的。” “哦。”华雅点了点头,又看向黎白风,微启朱唇,问道:“那我们再去别处看看?”黎白风想到夏玲莹那边一时半会儿还用不上他,便点头应允了。 二人在鹿台广场上一边闲聊一边闲逛,很快,一上午的时间就消磨了过去。 华雅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吃惊道:“竟然已经十一点半了?”她扭头看向黎白风,询问道:“要不,去吃饭吧?” 黎白风想到夏玲莹还在帐篷那边忙着,便摇头道:“我还有点事,你先去吧。” “好吧。”华雅落落大方的点了点头,挥手道别后,缓缓的离开了。 黎白风在鹿台广场旁的零售亭买了两杯奶茶和一些蛋糕,随后赶回了体操社的帐篷,正好看见夏玲莹怏怏的坐在报名的桌子前,双手托腮,一脸的疲惫与无聊。 看着这一幕,黎白风不禁一乐,他从侧面走过去,说道:“你好,我要报名。” “我们不收男……嗯?”夏玲莹说到一半,猛然听出是黎白风的声音,惊喜的回过头来,“你回来啦?” 黎白风故意晃了晃手中拿着的东西,打趣道:“当初推我走的时候不是很积极嘛,现在看我回来高兴什么?” 夏玲莹的目光被蛋糕和奶茶牢牢的吸引了,她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又道:“行了,少得了便宜还卖乖,我忙了一上午,快饿死了。”说完,她一把抢过袋子,拿出一杯奶茶,插上吸管用力的吸了一口。 “抢什么,又不是不给你。”黎白风撇了撇嘴,心中吐槽道:“真是‘穷胸极饿’。” 夏玲莹“哈”的长出一口气,开心道:“赞,是我最喜欢的香草味。”说到这,她抬头看了一眼黎白风,向着那边的食物侧了下头,道:“吃啊,别跟我客气。” “这时我买的好不好。”黎白风拿起一块蛋糕,不满的说道:“别这么自然的摆出一副主人翁的姿态。” 夏玲莹此刻嘴里已经塞满了蛋糕,闻言翻了个白眼,却也足以将“不讲道理”这四个字传神的表达了出来。 两人风卷残云般将几块蛋糕一扫而光,奶茶也喝了个精光。 夏玲莹把背靠在椅背上,轻轻的拍着根本没见鼓起的小肚子,点评道:“嗯,还不错,就是有点少。” “不少了。”黎白风坐在旁边,闻言不由得反驳道:“这已经是三个人的量了。” “嗯?”夏玲莹扭头看了他一眼,奇道:“你居然吃了两个半人的量,真是可怕。” “分明是你吃了两个人的量!”黎白风不满的纠正道:“我只吃了一人份好不好。”说完,他扫了一眼夏玲莹的胸部,小声说道:“吃这么多都长哪去了?” “喂,不要以为我没听见。”夏玲莹纤细的小眉毛一竖,恶狠狠的说道:“看在你给我买了饭的份上,我这次就放过你。” “好好好,您说了算。”黎白风摆出一副死鱼眼,凭借他对夏玲莹的了解,她根本就不是因为这个放过他的,只是单纯的吃饱了懒得动而已。 “哼,我当然说了算,俗话说的好,一日为班长,终生……”夏玲莹得意洋洋的说着,当视线扫过黎白风的时候不由得一顿。 他不知何时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夏玲莹越说声音越小,最后闭上了嘴。她眨着水灵灵的眼睛,仔细的端详着黎白风的脸:说不上帅,甚至有些平凡。平日里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一双浓眉下的眼睛时而呆呆的,像死鱼眼一样,时而清澈而有神,如一池幽深的湖水,仿佛要把你吸引进去。 夏玲莹就这样定定的看着,心中暗道:“这家伙睡着的时候可比平时可爱多了。”说到这,她又想起了平日里黎白风吐槽她时的样子,不由得气的牙根痒痒。 她伸出青葱般的玉指,恨恨的向着他的脸戳了过去,快要接触到的时候,又泄气似的收回了力道,最后轻轻的点在了黎白风的脸颊上。 “你这个家伙……”夏玲莹咬牙切齿的说道:“为什么总是笑话我,胸小怎么了,长那么大有什么用,多累啊,还费布料。” 她越说越起劲,滔滔不绝的列举起了胸大的诸多缺点,直到实在想不出来的时候才悻悻的住了口。她又望向黎白风,看他仍睡的香甜,神色又松缓了下来,喃喃道:“虽然你总是嘲讽我,还捉弄我,可我就是讨厌不起来,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第三十四章 现在还不行 黎白风这一觉睡的很沉,当他揉着惺忪的眼睛醒来的时候,日头已经偏斜。【ㄨ】夏玲莹坐在桌子的一旁,正百无聊赖的眺望着远方,雪白的双腿在空中来回荡着。橙红色的阳光为她披上了一层唯美的光辉,楚楚动人。 “哟,你醒了。”夏玲莹瞥见他醒来,懒洋洋的说道。 黎白风刚刚睡醒,目光还有些呆滞,他下意识的问道:“几点了?” “早着呢,还不到十点。”夏玲莹撇了下嘴,戏谑道:“以前一直不知道你这么能睡。” 黎白风“嘁”了一声,暗道:“要是让你拿手当剪刀剪一夜,你也这么能睡。”他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尽管有一定预期,但还是有些惊讶的说道:“已经五点半了?” “你以为呢?”夏玲莹从桌子上一跃而下,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说道:“你大概睡了四个小时吧。” 突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唇角带着笑意说道:“整个下午你都趴在这里,每个过来报名的人都会看你一眼,还有人问我你是个什么。” 黎白风想象了一下那幅景象,不免觉得有些尴尬。 夏玲莹轻笑了一声,又道:“于是我就跟她们说你是我请来在这里镇压气运的,然后她们就都管你叫镇社之宝,简称宝宝。”说完,她瞥见了黎白风苦瓜一般的脸,转而好奇的问道:“怎么,你不开心吗?” “不,这怎么想也开心不起来吧。”黎白风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 “无所谓了,反正你的意见不重要。”夏玲莹“会移动的人形不讲道理”的称号并不是浪得虚名,她自作主张的摆了摆手,表示揭过此事。 “这是哪里来的霸权主义……”黎白风不满的说道,还没说完,就又被强行打断。 “好了,现在放下帐篷,把桌椅还回去,咱们该收摊了。”夏玲莹背起放在一旁早就收拾好的书包,意气风发的指挥道。 “行行行,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黎白风晃了晃头,正准备拆帐篷,却发现夏玲莹脸上浮上了一层不易察觉的红晕。 “你脸红什么?”他不禁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出言问道。 “谁……谁脸红了!这分明是夕阳照的!对,没错,是夕阳!”夏玲莹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小猫一般,脸色羞红的叫喊道。 “之前还不是很确定,不过现在看来确实是。”黎白风自顾自的点头道:“你每次脸红的时候,说话都结结巴巴的,而且会找一些很笨拙的借口。” “你!”夏玲莹被他说中,不禁又羞又怒。她愤愤的跺了下脚,话都没说一句就转过身飞快的跑开了。 黎白风看着她的背影,叹息着摇了摇头,嘀咕道:“每次都是,莫名其妙的脸红,莫名其妙的生气,最后话都不说完就跑。” 夏玲莹虽然跑掉了,可他不能跑,还有一堆活没干呢。 黎白风一边感叹着自己真是欠了她的,一边老老实实的把活干完,然后去“早春”点了一大碗清汤面,连面带汤的吃完,这才摸着饱饱的肚子溜达回寝室。 回到寝室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由于一直惦记着那门地阶御宝术,黎白风进屋后第一件事就是拉开抽屉找那块木牌——不,这样说并不准确,因为第一件事其实是脱鞋。 黎白风回想起上次的教训,这次没有大喊,而是温柔的询问道:“晚上好呐,醒了没?” 一缕白烟轻盈的从木牌中飘出,随后自行组成了一只无颅白骨。满意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早就醒了。不错,年轻人,有进步,没上次那么浮躁了。” “是是是,之前是我太膨胀了。”黎白风点头附和,至于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知错能改,再犯不难,咳咳咳,我是说善莫大焉。”发觉失言的白骨用一串干咳强行掩盖了过去,见黎白风面无表情,颇感无趣的接着问道:“那一万次练完了吗?” “练完了。”黎白风点头道:“昨晚剪了半个晚上才睡,导致做梦都梦见自己变成了螃蟹,又剪了半个晚上,都算上的话,两万都不止了。” “噗。”白骨发出了一声忍俊不禁的笑声,接着问道:“那你有什么体会吗?” “有。”黎白风摆出一副死鱼眼,神色灰暗的说道:“早上起来的时候快崩溃了,手也有点抽筋的感觉。”说到这,他又问道:“我真不明白这个练法到底有什么意义。” “其实也没什么意义,这个练法是我顺口说的。”白骨扭扭颈骨,煞有其事的说道。 黎白风闻言,二话不说,抓起木牌就往厕所走。 “哎哎哎,等等,”白骨见状,连忙喊道:“冷静冷静,听我说完。” 黎白风站住脚,冷漠的看着它。 白骨晃动着脖颈,似乎在摇头叹息:“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言不合就要嘘嘘。”说完,它见黎白风又要走,连忙切换到正题: “其实这个练法还是有一定科学依据的,主要就是让你习惯这个手法,逐渐形成本能,以后用这招的时候才能如臂使指,不掉链子。你想想,那些剑修是不是经常要练习挥剑?也是这个道理。” 黎白风抬了抬眉毛,纠正道:“那就是我的手,什么叫如臂使指?” “哎呀,这不是重点,我就是举个例子嘛,你这人的关注点怎么这么奇怪。”白骨不满道。 虽然纠正了白骨的用词错误,但黎白风觉得那句话听起来还是有一定道理的,便消了怒气,把木牌丢回抽屉。 白骨见状,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虽然它实际上并不需要喘气。 黎白风双臂环胸,说道:“我不管这个玄学的法门存在什么科学依据,总之我现在已经刷够这个无聊的课时了,我只想知道现在到底能不能开始下一阶段的学习。” 白骨似乎顿了顿,然后迟疑着说道:“这个……还不行……” “为什么还不行?”黎白风的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 第三十五章 论金蛟剪的修炼方法 “你还没结成金丹呐。”它摊开白骨森森的双手,无奈的说道。 “……”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生硬。 “……修炼御宝术要结丹吗?”沉默片刻,黎白风弱弱的问道。 “当然了。”无颅白骨理所当然的说着:“御宝术本来就是给灵宝用的,你连金丹都没有,法宝都御使不得,更何况是灵宝?” 黎白风闻言,心下也觉有理,但他还是不死心的问道:“可是御宝术又不一定非要用灵宝,直接施展不是也行吗?” “就算不用灵宝也不行,因为结丹以下根本控制不了那两条蛟。”白骨说着,伸出两根指骨“嚓嚓”的夹了两下,又道:“那俩小东西很不听话的。” “啥?”黎白风一声惊叫,震惊的问道:“御宝术修出来的蛟是活的?” “就你这一惊一乍的样子,还修真呢?”白骨的声音中充满鄙夷:“何谓修真?假中求真。” 黎白风浑身剧震,白骨的话仿佛给他打开了一扇窗,一股明悟从心头升起,霎时,他浑身法力涌动,火中炼金,当即结成一颗金液大丹——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事实是黎白风啐了一口,道:“大道理谁不会说,要是会说就算懂,人人都是大罗金仙了。【ㄨ】”说完,他又转而感慨道:“不过这地阶御宝术竟有造化之能,真是令人震惊。不知天阶御宝术又会是怎样的神异?” “不不不,”白骨出言打断了他的神往,“地阶御宝术没有那样的能耐,那都是你自己脑补的。这门【金蛟剪】御宝术修炼出来的蛟只是法力塑形,虽有神韵,却无灵性。我所说的不听话,只是不好控制而已。” “那你怎么不早说,害我震惊到现在。”黎白风满脸无趣,用一双死鱼眼冷漠的看着它。 白骨“咔咔”的搓了搓手,讪讪的说道:“我这不是看你那副样子,压抑不住吐槽的冲动嘛……哎哎哎,且慢且慢。”它见黎白风又要去拿那块木牌,连忙再度出言制止:“我的错,我的错好吧?大家都是讲道理的人,不要一言不合就动手啊。” “我没耐心在这陪你讲道理,总之,你先教给我,练不练的成是我自己的事。”黎白风不耐烦的说道。 “行行行。”白骨晃动了一下脖颈,无奈道:“既然你不信,我就先教给你,不过先说好,练岔了可别怪我。” “少废话。”黎白风不屑道。 “什么态度……”白骨小声嘀咕了几句,然后轻咳一声,指示道:“你先盘膝坐下,五心向天,摒除杂念,紧守灵台。” 黎白风依言坐好,放空杂念,等着下一步的指示。 白骨见他准备好,便开始讲解道:“这【金蛟剪】御宝术,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究其根本,无非就是一剪子的事。之所以跻身地阶,凭借的就是‘锋锐’二字!” “锋锐?”黎白风喃喃的重复道。 “没错。”白骨洋洋得意的说道:“正是‘锋锐’,一剪之下,无物……呃,基本无物不破。” 黎白风撇撇嘴,也不戳穿。 “专心!”白骨敏锐的捕捉到了他的表情,然后像老师教训上课溜号的学生一样出言斥道。随后,它把双臂背到身后,来回踱着步说道:“那么,是什么促成了这基本无物不破的锋锐呢?” 说到这,它话音一顿,等着黎白风发问,却见后者毫无反应,不禁索然无味的接着说道:“【金蛟剪】的锋锐由两方面促成。一,是法力的精纯程度,法力愈是精纯,蛟和剪便愈凝实、锋锐。其实大多数术法的威力都是由法力的精纯和雄厚程度决定的,这点不用多说。” “二,【金蛟剪】的威力还和蛟的神韵有关。蛟形越真实,神韵越足,术法的威力就越大。” “等等,”听到这,黎白风不由得出言打断道:“你说和神韵有关,我完全理解,但我想问这神韵怎么练?我上哪找一条蛟来?” “浮躁,真是浮躁。我这不是正要说么。”白骨颇为不满的接着说道:“这神韵的养成,有以下几种办法:第一,找一条真正的蛟龙,日夜观察学习,时间长了自然就学会了,这种方法学来的神韵最是真实,但是难度太大,所以很少有人用。” “第二种方法,观摩蛟图。有些大能者目睹蛟龙之后,可以用丹青将其神形描摹下来,画中蛟龙自带神韵,观之亦可掌握。”说到这,它又扭动颈骨,似乎在摇头:“不过随着时间流逝和使用次数的增加,图上的神韵会自然流失,现在完整的蛟图不比真正的蛟龙多多少,所以这个方法也不好用。” “第三种方法,神念相传。通过特殊的方法,可以让人把自己的部分记忆和感悟传承给另一个人,所谓灌顶,说的就是这个。记忆和感悟都能传递,神韵自然也不在话下。现在修炼这类法门大多用的都是这个方法。” “所以你现在打算用第三种方法吗?”黎白风听了半天终于听到了有用的,不禁出言问道。 “不。”白骨扭了扭颈骨,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不会灌顶之法,所以只能比划给你看了。” “……” 这就非常的尴尬了。 “行了行了。”黎白风挥了挥手,无力的说道:“咱们的缘分就到这里了,希望你能沿着朝歌的给排水系统找到新的搭档和你一起说相声。” “别别别!”白骨见他这回似乎是认真的,不由得高声叫了起来,哭丧着并不存在的脸说道:“别冲动啊,我也不想的,可这真的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啊。” “比划给我看算什么办法啊!”黎白风用同样高的嗓门喊了回去:“你好歹画出来啊!” “……也行。”白骨沉默片刻,弱弱的答道。 半响后,黎白风满脸怪异的端详着手中幼儿涂鸦一般的画,试探的问道:“这是……蚯蚓吗?” “你拿反了。”白骨善意的提醒道。 “哦哦,”黎白风闻言,连忙把画翻了过来仔细查看。随即再次怒道:“这不还是蚯蚓吗?” “……我真尽力了。”白骨用无辜的声音说道:“我生前画画还是很好的,可现在手上只剩骨头了,握笔实在没感觉啊。” 第三十六章 白骨说神识 “可这个也太……”黎白风简直不知道怎么来形容这坨马赛克一般的东西了,说它是蚯蚓,蚯蚓都会哭泣的。【ㄨ】 “嘘,别说话,用心去感受。”白骨神神叨叨的说道。 黎白风叹了口气,强打精神,专注的看着这副暂且称之为画的东西:一张用在这里显得十分可惜的白纸上,七扭八歪的涂抹着一道乌黑的痕迹,隐隐约约只能看出画的是一个条状的物体,别的就什么都没了。 “怎么样,有什么感受吗?”白骨在一边兴致勃勃的问道。 “……真是丑啊。”黎白风发自内心的说道。 “……” “根本看不出什么好么。”黎白风吐槽道:“你画的这玩意儿连抽象派都不是,连简笔画都不如,只能说是一坨马赛克啊!” 他每说一句,白骨就捂着空荡荡的胸腔闷哼一声,当最后说到“马赛克”的时候,它发出了一声悲鸣,“扑通”的跪倒在地上,摆出一副失意体前屈的样子。 “太过分了……呜呜呜。”白骨晃动着颈骨哭泣道:“真是太伤我的心了。” “你哪来的心,你只是一副骨头架子好不好。”黎白风怜悯的看着它,又补上一句:“而且还没脑子。” “给我把话说清楚,你说哪种没脑子?”白骨抽噎着质问道。 黎白风翻了个白眼,冷冷的说道:“各种意义上的没脑子。” “呜呜呜……”白骨又发出了一阵呜咽,也不知道这声音是用什么发出来的。 “我说,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每次出来都要搞点状况,你生前是哪里的喜剧演员吗?”黎白风听的心烦意乱,忍无可忍的说道。 白骨闻言,停住了呜咽,缓缓的盘膝坐在地上,突然用一种很落寞的声音说道:“整天待在那个暗不透光的小牌子里,我也很寂寞啊,难得出来有人能说说话……” 黎白风顿觉心酸,不由得出言安慰道:“说出来干嘛?你以为我会同情你?错了,我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想笑。” 白骨闷闷的坐在那边,罕见的没有搭茬。 黎白风见这个拙劣的段子没有生效,无奈的叹了口气,坐在旁边轻轻的抚摸了一下它的肩胛骨——相当于拍拍肩膀,算做安慰。 白骨浑身一震,情绪看起来轻快了不少。 “对了,你有什么记忆深刻的事情吗?给我说说呗。”黎白风见安慰见效,决定再接再厉,当即挑起了一个话题。 “有。”白骨闷闷不乐的说道:“对面一剑过来,然后我就看见自己身首异处了。虽然听起来不太现实,但我确实看见了,这事我想我能记到下辈子。” “……”黎白风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个话题显然很失败。他看着情绪明显低落了下去的白骨,赶紧换了个话题,“哎哎,不说这个了,说说你生前的事,开心点的。” “生前的事啊……”白骨语调变得惆怅,“我记不清了,可能是因为脑袋不在的原因吧,太多的事情都想不起来了,所以我要找回我的头,我想知道那个人为什么要杀我。” 它用力的握紧了白骨森森的手掌,坚定的说道:“我一定要弄清楚这件事。” “这怎么又绕回来了?”黎白风双手无力的捂住了脸。 白骨见他这副吃瘪的样子,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夸张到笑的腰都弯了。直到黎白风用一双死鱼眼冷漠的看着它时才缓缓停下。 “谢谢。”沉默片刻,白骨突然说道。 “谢什么。”闻言,黎白风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知道你一直在安慰我,”白骨真诚的说道:“所以谢谢你。” “行了行了,别说这没用的。”黎白风晃了晃头,又道:“看你那么落寞的样子,突然有点不忍罢了。” “这是把我当朋友了么?”白骨带着笑意说道:“不是说人类的友谊其实很虚伪吗,表面上拿对方当朋友,实际上都想做对方爸爸。” “你这是哪里听来的段子。”黎白风哑然失笑。“如果你非要这么要求的话,我可以勉为其难的让你喊我爸爸。” 于是一人一骨又开始了针锋相对的斗嘴,刚刚的友好气氛荡然无存,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一轮激烈的交锋告一段落后,黎白风突然出言问道:“对了,那个人是谁?”他没有明说,但是白骨很显然明白他问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名字,只记得样子。你想让我怎么告诉你?比划出来还是给你画出来?”白骨语带嘲讽的回道。 这个问题就很尖锐了。 黎白风只得摇摇头,不再问这件事。 白骨又道:“不过好在学的东西还记着不少,还能和人交流,不然真的不知道怎么找回自己的头了。” 听到这,黎白风不禁出言发问:“对了,这件事我疑惑好久了,你到底是用什么看见东西,发出声音的?” “你真的是个修士吗?”白骨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声音说道:“你听说过元神吗?” “元神我当然知道。”黎白风见自己被一具白骨质疑了,很是不爽。 “那你知道元神是用什么看东西,用什么说话吗?”白骨继续问他。 “呃……”黎白风一时语塞,随即猜测道:“精神力?” “唉。”白骨一声长叹,用一种怜悯的语气说道:“没文化,真可怕,你师父连这个都没告诉你吗?” “我师父总告诉我要脚踏实地,不要好高骛远,所以他从来不跟我说化神以上的事情。”黎白风低落的说道。 “玄山宗还是那副食古不化的样子……”白骨小声嘀咕。 “嗯?”虽然它的声音很小,但黎白风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他惊讶的问道:“你好像很了解我的师门?” “呃……”白骨一顿,随后挠了挠并不存在的后脑勺,回忆着说道:“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冒出这一句,可能生前打过交道吧。” 黎白风看它苦苦思考的样子,出言打断:“算了,想不起来就不想了,接着说吧。” “哦,对。”白骨回过神来,问道:“咱们说到哪了?” “说到‘没文化,真可怕’这儿了。”黎白风撇了撇嘴,出言提醒。 “没错,没文化,真可怕。”白骨唏嘘了几声,又道:“元神与这个世界交流,用的是神识,所谓神识,就是你现在有的精神力蜕变而来,到了化神期才有,对了,顺便说一下,想要完全御使法宝,也要用到神识。” 黎白风恍然,虽然他知道有了元婴才能将法宝运用自如,但是只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原来这和神识有关。 想到这,他突然灵光一闪,问道:“那你之前说要结丹才能修炼【金蛟剪】,是不是也和神识有关?” “嗯。”白骨用赞许的语气说道:“没错,没想到你还没笨到家。炼气和化神之间的界限就是丹碎成婴,决定成婴与否的,就是精神力能否蜕变为神识。有了金丹之后,才算摸到了神识的门槛,所以要修炼御宝术,最低的底线也是结丹。” 黎白风缓缓点头,顿觉学到了不少知识。 第三十七章 尝试修炼 “这样说来,是不是只要我有了神识,哪怕没有结丹,也能修炼这御宝术了?”黎白风思忖片刻,骤然双目一亮,当即问道。 白骨一声嗤笑,仿佛在看一个智障:”问君何不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什么意思?”黎白风不解。 “你咋不上天呢?” “……” 看着他吃瘪的表情,白骨心中大快,接着说道:”金丹期也只是摸到了门槛而已,算不得真正的神识,更何况没结丹?这简直像没有地基就搭建天台一样可笑,愚不可及。” “好吧。”黎白风满脸郁闷,怏怏不乐的说道。 “你也不用这么失望。”白骨话锋一转,又道:”我可以教给你修炼之法,先奠一下基,等以后有了神识,自然水到渠成。” 黎白风虽然很渴望这门地阶御宝术,但也清楚此事急不得,于是放平心态,点头应是。 白骨见状,赞许道:“不错,修炼一道,讲究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急于求成是大忌,往往容易落入邪道。” 它顿了顿,转而肃声道:“盘膝坐好,下面我就把诀窍传授给你。”说完,一段艰深晦涩的咒诀直接涌入他的脑海,黎白风凭借强大的记忆力一一记下。 “现在观想蛟龙神形。”白骨接着指示道。 黎白风闻言,暗想:“蛟龙神形是什么样子,我怎么知道?”心知这白骨根本指望不上,他索性一咬牙,回忆了一下网上见过的各种蛟龙图片,挑了个看起来最威武的充数。 “观想出蛟龙后,默念咒诀,同时在丹田中用法力依样塑形。” 黎白风照做,丹田中一道白金色的法力缓缓升起,那是他吐纳金属性灵气形成的法力,故呈白金之色。随着咒诀念动,这股法力的颜色越来越深,最后彻底变为纯金。 黎白风调动这纯金灵力,果然感到隐隐的滞涩之感,不由得眉头微皱。 “怎样,我就说不好控制吧。”白骨看见他皱眉的样子,用一种早有预料的语气说道。 黎白风心中涌起一股不服输的劲头,他专注精神,一边观想着蛟龙之形,一边控制这股纯金灵力,一开始总是失败,要么脑海中的蛟龙虚散,要么丹田中的灵力崩解。总是不能同时维持。失败了好几次后,黎白风渐渐摸到了诀窍,终于,一条模模糊糊的金色蛟龙缓缓成型,在丹田中不断游走。 “呼……”黎白风长出一口气,脸上浮现出喜色。 “高兴什么,这才刚开始。”白骨在一旁泼了一盆冷水。【ㄨ】“现在将塑形而成的法力蛟龙一分为二,分的均匀点。” 黎白风撇了撇嘴,精神集中在丹田处,突然一愣,问道:“怎么分的均匀?” “笨。”白骨斥道:“这都要我教你吗?从中间分成两半啊。” “哦哦。”黎白风恍然点头,片刻后,他眉头一皱,又问道:“不对啊,一边是头,一边是尾,明显不一样大啊。” “不应该啊……等等,谁让你拦腰切了?”白骨一巴掌拍在他头上,怒道:“我让你竖着切。” “早说啊。”黎白风揉了揉被打的地方,嘀咕道:“另外,不许打我头。” “算了,看来不盯着你是不行了。”白骨挥挥手,无力的说道:“现在放松身心,我把神识探到你的丹田里看看。” “你不会在我体内做一些奇怪的事吧?”黎白风一脸警惕。 “奇怪你个头。”白骨大怒道:“你丹田里有什么事好做的?再说我现在元神虚弱至极,探进去看看就是极限了好吧。” “信你一回。”黎白风嘀咕着,放松下来,随即感到一股像精神力,但是比精神力更为玄妙的力量探进了他的丹田。 “这就是神识吗……”黎白风感受着这股力量,喃喃道。 白骨沉默着,似乎在观察他的丹田。片刻后,它嘲讽的声音传来:“嘁,还笑话我的画工差,你这法力塑形出来的蛟不也就是一坨马赛克?” “你那个是单纯的丑,我这个不一样,它丑的很特别。”黎白风认真的说道。 “不是丑的特别,是特别的丑。”白骨随口吐槽了一句,然后指点道:“现在把这两条蛟用法力补齐到原来的大小。” “所以刚才你让我均匀分开的意义到底在哪里?”黎白风立刻提出质疑。 “……小孩子别犟嘴。”白骨强硬的说道。 黎白风不屑置辩,他控制着丹田中的法力,直到两条金灿灿的蛟龙膨胀到快要控制不住的时候才停止。可能是因为他没有神识缘故,蛟形看起来有些模糊。 “然后呢?”他兴致勃勃的问道。 “别急,”白骨思忖着说道:“你这蛟形差了不少意思呢。就算没有神韵,至少样子上也要过得去吧,不然用出来多丢人?” “说了多少次了,我不知道蛟长什么样。”黎白风无奈道。 “我知道啊。”白骨自鸣得意的拍了拍胸腔,随后指点道:“首先,蛟是没有角的,把那个树杈一样的东西给我去掉,还有,蛟是四只爪子……哎呀,上面没有蹼,又不是鸭子……” 它一边说,黎白风一边改,一来一去过了半响,丹田中金色的蛟龙模样大变,威武狰狞了不少,颇有几分高清重置的感觉。 “嗯,这回还行。”白骨点了点并不存在的头,还算满意的说道。 黎白风擦了把汗,吐槽道:“不管怎么改不过就是换个样子嘛,威力又不会变。” “那不一样。”白骨一本正经的说道:“好的外观是成功的开始,再说,你蛟形做的霸道一点可以起到震慑敌人的作用啊。” “好好好,我说不过你。”黎白风无奈的摆着手,接着道:“总之,现在能进行下一个步骤了吧?” “催催催,催什么催。”白骨不满的说道:“现在的年轻人,说你两句就不愿意听了……” “啪”的一声,黎白风双掌一击,高举过头顶,求它少说两句没用的。 “唉。”白骨发出一声叹息,只好接着说道:“下一步,控制丹田中的双蛟相互盘结,头相离,颈相交,呈剪状。” 黎白风依言照做。 “哎呀,让它呈剪状,你弄个粪叉出来干嘛。” “我这不是调整呢么!” 第三十八章 金蛟剪为什么是金蛟剪 二人又关于剪子和粪叉的话题争执了许久,黎白风丹田中的金蛟剪才逐渐成型——虽然歪歪扭扭的有点丑就是了。 “为什么非要弄成剪刀的样子?”黎白风吐槽道:“弄成砍刀不是方便不少么。” “你都从哪冒出这些莫名其妙的念头?”白骨伸出颤抖着的食指指着黎白风,几乎要戳到他的头:“都说了金蛟剪,金蛟剪,弄成砍刀?像话吗?” “可说到底,只要能用不就行吗?”黎白风眨着无辜的眼睛问道。 “玄山宗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奇葩?”白骨愤愤的说道:“什么叫能用就行?锤子更方便,你怎么不把它弄成锤子?” “对啊,锤子更方便啊。”黎白风以拳击掌,双目陡然一亮。 “你气死我算了!”白骨闻言大怒:“那你剪指甲的时候不要用剪刀啊,给你锤子行不行?” “我剪指甲用的是指甲钳,虽然小时候师父教过我怎么用剪刀,但我还是觉得指甲钳方便一点。”黎白风挠了挠头,认真的纠正道。 白骨保证,要不是自己没有血液的话,现在绝对能喷对面那个气死人不偿命的家伙一脸,怎么就和他说不明白了呢? “我不是在和你说剪指甲的事情,”白骨耐心的解释道:“我在和你说剪刀和锤子的事情,有些事情剪刀能做,锤子不能。” “比如剪指甲?”黎白风接受新知识的速度很快。 “我都说了不是在跟你说这个,你能不能不要揪着不放!”白骨快抓狂了。 “好了,不玩了。”黎白风见它差不多快爆发了,便不再逗它,正色道:“可我真的觉得不一定要拘泥于剪刀啊。” 白骨这才明白他刚才都是装的,不由得怒火中烧,一巴掌就对着他的头拍了下去,却被早有防备的黎白风双臂架住。 它只好收回手,恨恨的解释道:“之所以用剪刀,是有道理的。我之前和你说过,这门御宝术最大的特点是什么?” “锋锐?”黎白风试探着答道。 “没错,正是锋锐。”白骨点点颈骨,表示正确。“所以为了保证这点,创造了灵宝【金蛟剪】和相应御宝术的人才选择了剪刀。” “可是,用剃刀岂不是更锋锐?”黎白风满脸困惑的问道。 “不是这样的。”白骨断然否定:“你之所以会这么想,是因为你不明白【金蛟剪】的锋锐来源于什么。” 讲到这里,它停顿了一下,看见黎白风眼中的疑惑和期待之色,这才心满意足的接着说道:“蛟龙和剪刀的刚柔并济,以及两条蛟龙的相互协作,才造就了这异乎寻常的锋锐。” “刚柔并济……”黎白风下意识的喃喃自语。 “不错,你想,若是单纯为了锋锐而锋锐,用神禽的喙做成针岂不是更好?但其实这种锋锐只有一时之利,而后劲不足。就像一枚飞镖扎在布上,虽然很轻易的扎进去,但是难以穿透。”白骨解释的同时,还伸出了手骨上下比划着。 “剪刀则不然,刃虽没有多么锋利,但劲力绵长,即使一瞬间没有破开,绵绵不断的后劲也会推使其剪断。”白骨摆出了看起来很蠢的剪刀手,“嚓嚓”的剪了两下,又道:“选择蛟龙也是出于这种考虑,蛟龙身躯柔韧,却能爆发出刚猛无俦的劲道,正应刚柔并济之理。双蛟交缠而成剪刀,相互借力,又起到了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说到这,白骨赞叹道:“如此看来,创造【金蛟剪】的人真是天纵之才。” 黎白风举手发问:“那个,我大致听懂了,但我还有一个问题。” 白骨抬抬手,示意他接着问。 “为什么用蛟而不用龙?龙不也是刚柔并济的生物吗?能创造这等灵宝的人必为一方巨擘,抓两条龙对他来说应该没多难吧?” “这个问题其实我也想过……”白骨沉吟道:“我猜了几个可能的原因,第一,他与龙族可能有些交情,不便于抓龙炼宝。第二,龙不如蛟凶恶,蛟性凶猛,善斗,更契合这凶兵。第三,这个理由就有点唯心了,我猜他可能比较喜欢蛟,毕竟人的喜好对一个人有相当大的影响。” 黎白风一边听一边摩挲着下巴,突然,他眼前一亮,嘴角牵起一丝笑意:“听你这么一说,我突然也想到一个可能性。” “哦?”白骨闻言,大感兴趣的催促道:“快,说来听听。” “你说,会不会是因为龙有角,抓起来扎手,蛟光溜溜的,抓着舒服?” “……”白骨沉默片刻,突然一笑:“听起来……好像也有道理。” “对吧对吧。”黎白风得意的点着头。 “对你个头。”白骨立刻翻脸,反手就是一巴掌,黎白风没料到它说动手就动手,头上猝不及防的挨了一下。 白骨满意的甩了甩手,嘲讽道:“你以为那样的大能者会像你一样幼稚吗?” “都说了不要打我头。”黎白风愤愤的嘟囔着。“你一定是因为嫉妒我有,你没有。” “嫉妒你?你这个奇葩的脑袋,给我我都不要。”白骨吐槽道,“不过我发现打击感还不错,以后还会多打的。” “哼。”黎白风一声轻哼,发现不知不觉间又跑题了,他刚刚成型的金蛟剪还在丹田里百无聊赖的悬浮着呢。 “那个,”黎白风拍拍丹田,开口发问:“关于头的事情先放一边,你先告诉我下一步该做什么了?” “下一步啊……”白骨沉吟道:“用法力推动金蛟剪,沿督脉上绛宫?” “为什么是疑问句?”黎白风瞪圆了眼。 “那就是沿十二指肠?”白骨疑惑的挠了挠不存在的头,不知是在回忆还是在猜想。 “行了,我还是走督脉吧。”黎白风无力的说道。随后,他阖上双目,內视丹田,控制着冷落了半天的金蛟剪缓缓的沿督脉上行。 “要是这剪刀把我的督脉扎破了怎么办……”黎白风嘀咕着。当然,这只是随口说说罢了,实际上法力在经脉中流动是一种很玄妙的状态,二者都不是真实的,又都是真实的。具体怎么解释,就要求助于玄学或者量子物理学了。 第三十九章 金蛟剪使用说明书 “搞定了,然后怎么办?”黎白风控制着金色的小剪子进入了绛宫,接着出言问道。 “吵什么,我看着呢。”白骨不满的丢下一句,随后小声嘀咕道:”没想到还真能走督脉……” “喂,我都听见了!” “咳咳,这不重要。”白骨借干咳掩饰了一下,做出了一副云淡风轻的姿态:”总之,结果是好的嘛。” “不要这样若无其事的说什么不重要,练岔了会走火入魔的啊!” “我不听我不听。”白骨捂着本该是耳朵但实际上什么都没有的位置,飞快的扭动着颈骨,浑身散发着蛮不讲理的气息。 黎白风一脸无语,话都不想说一句。 白骨自顾自的闹了一阵,见黎白风不理他,颇觉无趣的停了下来。接着讲解道:“你体内的金蛟剪是法力塑形,没有丝毫灵性,所以平日里只需放在丹田中温养。只有要施展出来的时候,才要沿督脉升到绛宫中。” 说到这,它话锋一转:“下面的步骤听听就好,你没有神识,根本进行不下去。” 黎白风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御宝术本来是为了御使灵宝而诞生的术法,只不过是后人推陈出新,使其衍生了徒手施展灵宝威力的能力。所以究其根本,御宝术最基本的用法,就是控制相应的灵宝。” 白骨背着手来回踱步,故作高深的说道:“当你接近【金蛟剪】本身的时候,虚形,也就是你修炼出来的那把小剪子会自动产生感应,这时,你念动我之前教给你的那段咒诀,令其沿督脉直上紫府,自泥丸宫而出,与灵宝本身融为一体。获得认可后,你就能把它收入紫府,从此运用自如。” 它顿了顿,嘲讽道:“不过你还没结丹,神识都没有,更不用说元婴期才能开辟的紫府了。” 黎白风无视了它的嘲讽,出言问道:“如果两个人都会这御宝术,情况又如何?” “看脸咯。”白骨理所当然的说道:“虽说谁修炼出来的虚形和灵宝契合度高,谁的机会大一点,但是实际上它看谁顺眼才会跟谁,毕竟灵宝是有灵性的嘛。” “那若是有人凭借蛮力硬抢呢?” “都说了灵宝有灵,自行择主。就算强行抢走,得不到它的承认,也不可能发挥出它的威力,最多当一个坚硬点的剪子用。” 黎白风适时的补充道:“比如用来剪指甲?” “这还成了个梗了?”白骨的声音充满了无力感。“能不能说正经的?” “好好好,我不说了,你继续。”说完,黎白风捂住嘴,以示噤声。 白骨这才满意,继续说道:“因为灵宝是独一无二的,并且大多不知踪迹,所以更多时候,修士们都是利用御宝术而徒手施展灵宝的能力,虽然威力相差不少,但也是无奈之举。” 说着说着,它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失落:“我也没见过真正的【金蛟剪】,一直都是空手用的。” “其实我想问很久了,空手到底是怎么用的?”黎白风举起手,好奇的问道。 “就是这样咯。”白骨岔开手指,五根指骨清晰可见,随后,它拇指蜷曲,食指中指相并,无名指小指相并,变成一个类似于剪刀的形状。“想剪哪就剪哪。” “就这样?”黎白风一脸狐疑。 “表面上看来就这样,实际上要涉及到虚形的使用。”白骨解释道:“通常来说有三种用法,虽然你现在都用不了,但我还是一一给你说明一下吧。” 黎白风立刻做洗耳恭听状。 “第一种用法比较基础,就是将虚形运于手掌,使之坚逾金石,无物不破。具体做法是控制虚形出绛宫,沿督脉至大椎穴,随后双蛟分开,一蛟走手阳明大肠经,至商阳穴而止,另一蛟走手太阳小肠经,至少阳穴而止。二蛟相会,再次组成金蛟剪。此时,你就可以把手当剪刀用了。” 黎白风边听边做,自然失败了。 白骨轻嗤一声,道:“我都说了,你现在用不了,你还不信。你现在没有神识,虚形出不去绛宫的。” 黎白风闷闷不乐的摆摆手,示意白骨接着往下说。 “第二种用法,就是把虚形当做灵宝御使,虽然威力肯定不能和后者相比,但是也比一般法宝、术法强不少不是?这种用法的具体做法是控制虚形沿督脉上紫府,至印堂穴而出。虚形出来后自然凝实,随后用神识操纵即可,用完后再从印堂而回。这种用法需要开辟紫府,所以至少要元婴境界才能用。” “第三种用法更为玄妙,不光是用虚形之力,还会借天地灵气,形成类似法相的庞大巨剪虚浮于空,一剪下去,山峰碎裂,大河断流。具体做法,首先依然是沿督脉上紫府,但是这次从百会而出,随后念动咒诀,就像一开始用法力塑造虚形一样,调动天地间金属性的灵气填补虚形。到底能补充到多么庞大,就要看你的境界了。顺便说一下,能用这种方法最低也要化神期。” 黎白风听的入神,不禁心中向往。 “别幻想了。”白骨打击道:“与其在这里幻想,还不如赶紧去修炼,早日达到结丹期才是正经。无论御宝术听起来多么强大,也不过是一种手段,真正重要的,还是修士本身的境界,一味的追求术法,最后反而落了下乘。” 它停顿了一下,忧伤的说道:“其实学了这御宝术又有何用?我最后还不是被人一剑取了六阳魁首?” “我会为你报仇的。”黎白风认真的说道。 白骨突然轻笑了一声,道:“你知道那人是谁吗?就要为我报仇?现在的你远远不是他的对手。” “你说我远远不是他的对手,那他岁数一定不小了吧?我可以活的比他长,生生耗死他。”黎白风一声冷笑,大有睥睨天下之意。 “我就喜欢你这份乐观。”白骨赞许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兴许他现在已经死了。” “要是已经死了那就没办法了。”黎白风耸了耸肩。 第四十章 惆怅 “那你告诉我你的头在哪,我帮你去找回来。”黎白风一向是一个信守诺言的人,既然白骨已经把御宝术教给他了,那他也会做到承诺的事。 “现在告诉你也没用。”白骨遗憾的说道:“现在的你还是太弱小。” “你一口一个太弱小,那你好歹告诉我杀你的人是什么等级的吧,让我心里也有个底。”黎白风不满道。 白骨沉默片刻,轻轻的吐出两个字: “返虚。” 黎白风闻言,眉头一跳,虽然早有准备,但是这个答案还是让他心中一凌。他下意识的回想起了开学典礼那天殷辛那仿佛无可匹敌的威势:庞大、凝实、金龙盘踞的灵气狼烟直冲天际,仿若参天巨木拔地而起,掀起剧烈的风暴,相比之下,新生修士们可怜的狼烟仿佛羸弱的草茎,被吹的东倒西歪,摇摇欲坠。 “返虚啊……”黎白风的眼中带着敬畏和向往,喃喃念道。 “有目标是好的,不过做人还是要脚踏实地。”白骨语重心长的教诲道,随后,它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今天说了不少话,累死我了,我要回去睡觉了。” “哦哦。”黎白风回过神来,下意识的挥手回道:“晚安。” “晚安。”白骨打着哈欠,化作一缕白烟钻进了木牌中。 “不对啊,你都死成这样了为什么还会困?”反应过来的黎白风对着木牌叫道:“骗谁呢你。” 白骨自然没有理他。 “睡吧,我帮你关灯,不谢。”黎白风“啪”的一声合上抽屉,愤愤的说道。 他抬起头,看了看墙上的石英钟,时针已经指向了十二点。“居然都这么晚了,不过我睡了一下午,完全不困呐……” 黎白风洗漱了一下,躺在床上强迫自己入睡。 第二天,他顶着一对熊猫眼起床吐纳,由于昨晚躺了许久却根本没有睡意,他就百无聊赖的控制着丹田中的金蛟剪虚形,在经脉中游来荡去,玩的不亦乐乎,直到凌晨三点多才睡着。 “辣鸡术法,毁我青春,磨我时光,颓我精神。” 黎白风一边刷着牙,一边把锅统统丢给金蛟剪。骤然,他想到了前几年刷爆飞传动态的《健康修真忠告》:抵制邪道术法,拒绝左道旁门。注意自我保护,谨防走火入魔。适度修真长生,沉迷修真伤身。合理安排时间,享受健康生活。 他“咕噜咕噜”的冲掉嘴中的泡沫,拧开水龙头洗了把脸,对着镜子打量了一番,满意的出门去了。 刚一出门,就看见赵朔“哼哈”有声的冲撞着一颗摇摇欲坠的金叶枫,场景之凄惨,令人不忍直视。黎白风不禁怜悯的摇摇头,长叹一口气。 “早啊!”赵朔瞥见他出门,一脸爽朗的挥着手打招呼。 “早。”黎白风象征性的挥手回应。 “今天天气这么好,要来切磋一下吗?”赵朔跃跃欲试的问道,浑身散发着汹涌的斗志。 “绝对不要。”黎白风神色坚决,双臂相交打了个大大的叉。 “啧,真可惜。”赵朔遗憾的摇了摇头,回过去接着撞树。伴随着“咚咚”的闷响,那颗可怜的金叶枫再度有节奏的摇晃了起来。 黎白风为它默哀了一瞬间,随后转身离开。 他径直走去“早春”点了三个包子,一碗粥,慢条斯理的吃完,开始刷起了今天的飞传动态。 【燕归山小卖部货郎】:「【新生修士入学必备】感谢大家的厚爱,秋崖岛精品水元阵旗即将售罄,仅余四套,欲购从速,下一批货就要等到下个月五号了。」配图是几捆蓝色小旗的照片。 “李卓这小子,生意这么好?”黎白风不禁嘀咕。顺带一提,“燕归山小卖部货郎”是黎白风给李卓的备注,飞传动态中,非好友或者没有备注的好友显示的都是昵称,有备注则显示备注。 【赵朔】:「今天下午,乾字部健身房,约不约?」下面有三条回复: 「燕归山小卖部货郎:常年泡健身房,想必消耗一定很大,要买点蛋白粉和能量棒吗?下面是我的店铺链接:xxx.xxxxxx.xxx。」 「小轩窗:知道你住高级宿舍,不用秀了(#滑稽)」。 「惟剑:不约儿童」。 黎白风腹诽,随即发了一条回复:「寂寞听风语:你的脑子长的都是肌肉吗?」 【秋崖岛葵菱儿】:「刚才那条动态忘了屏蔽师父了(#哭),被教训了一顿(#哭),还让我做苦力(#哭),师父最可恶了(#怒#哭)」 下面跟着一排队形整齐的回复:「我想知道这条你屏蔽了吗?(#滑稽)」。 而最下面的一条则没有跟队形:「榆:我看见了,现在你给我捡双倍的量。」 “噗。”看到最后,黎白风被逗笑了,他好奇的往下滑动,越过李卓发的好几条广告,终于看见了葵菱儿的上一条动态: 【秋崖岛葵菱儿】:「吐纳好无聊(#郁闷),我趁着师父不在,偷偷溜出来啦(#开心),今天天好蓝,海水也好蓝(#开心),待在屋里多可惜(#哼哼),刚才在海里捡到两块蚌,里面的珍珠好好看(#开心)。」下面是回复: 「秋崖岛川羽:哇哇哇,真的好漂亮(#开心),菱儿分我一个好不好(#可怜)。」 「燕归山小卖部货郎:说得好,希望你没忘了屏蔽你师父(#滑稽)」 「榆:玩的很开心是不是?既然你这么喜欢捡珍珠,那就给全岛的人每人都捡一个吧,捡不完不要回来吃饭。」 「秋崖岛葵菱儿回复榆:55555,师父我错了,不要这样(#哭)。」。 再后面则都是「惨案现场(#笑)」、「23333」之类的回复。 “真怀念啊。”黎白风感慨着,想起了自己在玄山宗修炼的日子:每天早上被师兄叫起来餐霞吐纳,白天被师父督促着打熬身体、引气修炼,晚上还要用心的背心法咒诀。当时的自己也是顽劣好动,每日琢磨着溜出去玩。 他叹了口气,如今已经上了大学,再也不会被看管着日夜修炼了,可为什么心中不觉轻松,反而有些惆怅呢? 第四十一章 玄山宗 玉垣省临岳市,大商北方的一座中型城市,历史悠久,民风淳朴。城外有一山,名曰回雁,意为鸿雁高飞亦不得过,只能回头。虽有夸张,但也可见此山之高。 回雁山山顶有一道观,即便是当地年纪最长的老人,也不知道这道观是什么时候、由何人所建。道观不大,没有名字,只有三三两两的道士在里面清修。由于山高难攀,平日里少有人来,自然香火稀薄。 而玄山宗,就在这道观中。 温和的日光照耀在回雁山斑驳的石阶上,一名身着道袍、面容俏丽的少女正蹦蹦跳跳的拾级而行,柔顺的青丝垂至腰间,随着她的动作而不断晃动,光芒流转。 她斜跨着一个布包,走的很快。但却神色轻松,额头不见汗水。 道袍少女很快走到了山顶,随着“吱呀”的一声,她推开了道观的朱红木门,迈着轻巧的步子走了进去,随后又转身关上了门。 道观中一个人都没有,时而传来几声鸟鸣,气氛极为清幽。 观内正中有一座大殿,上面悬挂着一块有些褪色的大匾,上书“道德殿”三个字,字体规矩,平和中正。旁边则是两座相对低矮的偏殿,一曰“养气”,一曰“守心”。 道袍少女轻车熟路的沿着石阶小路而行,绕过正中的道德殿,一座青瓦白墙的古旧小殿渐渐显露了出来,小殿无匾,墙瓦皆已斑驳。【ㄨ】 道袍少女快步上前,推门而入。 殿内空空荡荡,中央摆着一块石质大碑,上面刻着一个古体的“玄”字。碑前有一尊鼎,里面满是香灰,还插着几只燃尽的香。 道袍少女对着石碑行了一礼,随后手中捏起一个印诀,口中喃喃念动。 霎时,石碑上的“玄”字绽放出些微的毫光,一道道透明的涟漪从其上缓缓扩散而出,仿佛空间在波动。那些涟漪扩散到空中,凝而不散,交叠组成了一个椭圆形的透明光圈,竖立在地上,足有一人半高。 透明光圈波动着,其内展现着另一番景象:澄澈的碧空中,一****日高悬,在翩然的流云间,隐约可见几座山峰虚悬于空,有的山峰草木青翠,郁郁葱葱,有的山峰上有瀑布流下,不知去往何处。空中时而有几只仙鹤结伴飞过,山间有猿猴嬉戏,幼鹿逐走。恍若人间仙境一般。 道袍少女面上毫无惊讶之色,仿佛早已见惯。她上前一步,轻轻的迈了进去。随着她的触动,光圈泛起阵阵的波纹,如人将手探入湖面时泛起的涟漪。 在道袍少女整个人进去之后,光圈一震,随即如破裂的气泡般消失,石碑上的“玄”字也暗淡了下来,殿内恢复了寂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ㄨ】 一座悬浮于空的小山上,生长着一片青翠的竹林,林边有一条清澈的溪流“淙淙”流过。一个身着道袍、挽着道髻的青年男子正坐在溪流边的怪石上,手持二胡轻轻拉动,悠扬的旋律在空中久久回荡。他的对面蹲着一只黄毛的小猴子,正乖巧的聆听着,眼中透着灵气。 突然,一道透明的光圈凭空打开,道袍少女迈步而出。 青年抬起头望向道袍少女,唇角露出一丝微笑:“又去哪玩了?” “刚才去山下买了点东西,”道袍少女乌黑的眼珠“滴溜溜”的转了两圈,从挎包里拿出一样东西,献宝似的递了过去:“诺,我还给你带了盒松香。” “唔,最近确实不太爱响,谢了。”青年道了声谢,伸手接过。 小猴拽了拽道袍少女的衣袖,“吱吱”的叫了两声,随后伸出了毛茸茸的小爪子,眼巴巴的看着她。 道袍少女莞尔一笑,摸了摸小猴的头,道:“急什么,有你的份。”说完,她从包里拿出一根香蕉递了过去。 小猴高兴的叫了一声,有模有样的作了个揖,接过香蕉,蹦蹦跳跳的跑远了。 “对了,你哪来的钱?”青年突然疑惑的问道:“你这个月的零花钱八师叔应该还没发吧。” “之前攒的咯。”少女目光游离不定。 “我还不知道你?花钱一向大手大脚的,哪里攒的住?”青年的声音严厉了起来:“你是不是偷拿观里的香火钱了?” “谁会拿那些香火钱啊,都划拉起来也只有五十四块五。”少女高声叫了起来,随后自觉失言的捂住了嘴。 “你还真打过这主意!”青年一脸震惊。 “好啦好啦,我坦白。”少女嘟着嘴举手投降:“我帮人看了看手相运势,赚了点外快。” “看运势?你什么时候学了观相?”青年持续震惊。 “这还用学?先吓唬吓唬,然后说两句好话不就行了?”少女得意的昂起头,甩了甩衣袖,道:“那些小女生,就是天真,只要我穿着这身道袍,张口再来两句玄学,她们就信了八成。” 青年闻言,不由得摇了摇头:“要是让八师叔知道你在外面招摇撞骗,一定会扒了你的皮。” “这也不算骗啊,再说了,我不说,你不说,谁知道?”少女给了他一个眼神。 “我不会包庇你的,我要告诉八师叔。”青年摇了摇头。 “啊……不要啊……”少女可怜巴巴的看着他。“我还给你带了松香呢。” “……”青年迟疑了一下,神色又坚定了起来:“不行,这是为你好,这样下去你迟早会吃亏。” “好吧。”少女收起可怜的神情,眼珠一转,又道:“你要是非要把这个告诉我师父,我就把某人偷着念叨什么‘既见君子,云胡不喜‘的事情告诉掌门师伯。” 青年的眉头微不可查的一跳,镇定的说道:“云胡是谁?为什么见到君子不喜?” “不必装蒜了。”少女一声冷笑,“一脸深情的在竹林里背《诗经》,这是看上哪家姑娘了?” “你去告吧,无论如何我也要告诉八师叔,我不能害了你。”青年见隐瞒不下去了,索性把心一横。 少女见这招还不奏效,眼珠一转,又来一计。她一脸悔过的说道:“大师兄,求求你不要告诉我师父,我答应你以后不犯了,如果再犯的话,随便你怎么告。好不好?” “……你真的不犯了?”青年也不愿鱼死网破,闻言不由得意动。 “真的。”少女用力的点着头,伸出四只手指,道:“我发四。” “那我就先帮你隐瞒,如果你再犯,我一定会告诉八师叔。”青年轻轻的点了点头,转而又迟疑着问道:“那……《诗经》的事……” “《诗经》是什么?”少女抬起头,一脸茫然。 第四十二章 萝莉八师叔 这个回答显得很懂事。【ㄨ】 青年和道袍少女相视一笑,心中了然。这时,一道珠落玉盘般清脆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墨涵,跟你师兄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道袍少女听到这声音,惊得浑身一震。但她立刻控制好神态,微笑着转过身,只见一个身着粉白色宫装,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的萝莉正踏着一柄紫色长剑向这边飞来。 “师父~”道袍少女墨涵脸上强行浮现出喜色,张开双臂,飞快的向着宫装萝莉跑了过去。 青年也放下了二胡,躬身行礼道:“八师叔。” 宫装萝莉一声轻笑,按落飞剑,轻巧的跳到了地上,恰好被冲过来的墨涵抱在了怀里。 “行了行了,快放开我,你这丫头,再过两年就成人了,还这么冒失。”宫装萝莉拍打着墨涵的手臂,从她的怀中挣了出来。随后不满的教训道。 “嘿嘿。”墨涵调皮的吐了吐香舌。 “对了,你们之前在聊什么?”宫装萝莉拍打着被弄皱的衣服,随口问道。 “这个……”墨涵乌溜溜的小眼珠一转,话张口就来:“我修行上有点问题,过来向大师兄请教一下。” “哦?”听她这么一说,宫装萝莉倒来了兴趣,“什么问题?你不来问我这个师父,跑去麻烦人家冲竹?” “不麻烦,正巧我也闲来无事。”青年冲竹闻言应道。 “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啦,不想麻烦师父,所以才来问大师兄的。”墨涵赶紧跟上。 “说来说去的,倒是把我弄的好奇了,到底是什么问题?”宫装萝莉有些好奇的问道。 墨涵心念电转,立刻想好了一个问题:“就是关于施术的事,为什么又要掐诀又要念咒的,就不能省略吗?” “你这孩子,虽然聪颖,但是总想着偷懒取巧,这在修行上可是大忌。”宫装萝莉一皱眉,责备道。 “哎呀,我知道了,师父就知道训我。”墨涵委委屈屈的说道。 看着墨涵委屈的样子,宫装萝莉的神情一下子软了下来,“好了,好了,不说你了,咱们说那个问题。” 墨涵乖巧的“嗯”了一声。只要她一委屈,师父就会心软,这是她在无数次实践中得到了验证的有效手段。 冲竹在一旁看的无奈,类似的一幕他见过不止一次了,可怕的是八师叔总能上当,屡试不爽。 宫装萝莉清清嗓子,用清脆的声音说道:“天下宗门,无论阐截,甚至邪道、魔道,施术时都要捏印诀,念咒诀,才能施展出来。究其根本,印诀是用来调动法力按照一定的方式运转,而咒诀是用来沟通天地完成施术,故二者结合才是一个完整的过程。” “听不懂啊……”墨涵一脸茫然。 冲竹早就听师父讲过这些,当下便跟墨涵解释道:“你玩过电脑吧?” 墨涵迷惑的点点头,不知施术和电脑有什么关系。 “施术这个过程,可以类比于电脑操作,人体好比于一个设备,相应的,法力在经脉中流转的过程就是电流在电路板中流动的过程。当你捏起印诀,就相当于用账号和密码登陆了设备,里面有这个账号才有的程序,这些程序就是不同的术法,然后你念动咒诀,相当于发出指令,打开某一个程序。” 墨涵恍然,转而又问道:“那使用法宝呢?大多法宝都自带术法吧。” 冲竹稍一思考,答道:“法宝相当于一个带程序的设备,认主的法宝则是多了指纹解锁环节。由于这个设备中已经有程序了,便无需你再捏印诀,只要输入指令,也就是念咒诀即可施放。” “原来是这样啊。”墨涵恍然大悟。 他们在这边一问一答,对电子设备几乎一无所知的宫装萝莉则完全跟不上思路,她不由得叹息了一声,伤感道:“唉,老了,不是很懂你们年轻人。” 墨涵赶忙一把抱住宫装萝莉,用俏脸不住的蹭着对方说道:“师父才不老呢,看起来比我年轻多了。” 这倒是大实话。 宫装萝莉被闷得喘不过气来,“呜呜”的叫着推开墨涵,埋怨道:“说了多少次,你已经长大了,不要总是撒娇。” 说着,她踮起脚尖,比了个高度,又道:“你四岁的时候我就抱不动你了,现在你长到这么高,怎么还撒娇。” “可是三师兄说,他五岁的时候你还抱着他讲故事。”墨涵高高的撅起嘴,仿佛可以挂上一只油瓶。“你只疼三师兄,不疼我。” “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宫装萝莉柳眉一竖,一巴掌拍在了墨涵的头上:“谁把你辛辛苦苦的拉扯大?你居然说我不疼你。” “……”墨涵捂着头,委屈的不吱声。 看着少女委屈的样子,宫装萝莉又有点不忍心了。 “冲竹,你说,我疼不疼她?”她转过身,将这个尖锐的问题抛给了一边下线已久的冲竹。 这是一道送分题。 但也可能变成送命题。 “疼。”冲竹坚定有力的点着头,顺便老实的补充了一句:“听着都疼。” 这就非常的尴尬了。 宫装萝莉无奈的撇撇嘴,踮起脚揉了揉这回是真委屈的少女的头,在刚才打到的地方吹了口气,哄道:“不痛了,不痛了。” 墨涵躲开宫装萝莉的手,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已经是大人了,不要还像哄小孩子一样哄我啊。” “这回知道自己已经是大人了?”宫装萝莉横了她一眼,“整天嘻嘻哈哈的就像没长大一样。” “嘿嘿。”墨涵吐了吐香舌。 冲竹在一旁默默的看着,类似这一幕他也见过很多次,实在是看的习惯了,按流程走的话,八师叔下一句应该就是强行回到正题了。 “刚才你问的那个问题,其实这个步骤是能省略的。”宫装萝莉神色一正,说道。 “果然。”冲竹摇摇头,他毫无悬念的猜中了。 “哦?怎么省略啊?”墨涵闻言,兴致勃勃的问道,对于能省力的办法,她一向很感兴趣。 “神识。”宫装萝莉轻轻的吐出两个字,“通过神识可以省去掐诀和念咒,直接调动法力、沟通天地完成施法,不过这要求施术者要对术法十分熟悉才行,而且不是很好控制。” “那怎么获得神识啊?”墨涵完全无视了后面的话,兴奋的问道。 “你还是脚踏实地的好好修炼吧,修真一途,最忌好高骛远。”冲竹心中默念。 “至少要结丹才行,而且这种方法要元婴期才相对稳妥。”宫装萝莉摇了摇头,语重心长的说道:“所以你还是脚踏实地的好好修炼吧,修真一途,最忌好高骛远。” “啊……要结丹啊。”墨涵一脸失望。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第四十三章 玉珑 “师父师父,神识是什么样子的啊。”墨涵很快就就把失落感抛在脑后,转而好奇的问道。 宫装萝莉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墨涵却感到一股视线一般的东西在她身上扫过,在这股视线前,她毫无隐私可言,五脏六腑都仿佛被看了个清楚。 “呀。”墨涵下意识的一声惊叫,架起双臂挡在身前,然而毫无作用。 “这就是神识了。”宫装萝莉收起神识,笑着说道。 “那这神识也太可怕了。”墨涵感到那股视线已经消失无踪,这才重新站直身子,心有余悸的说道:“要是碰见会神识的人,岂不是整个人都被看光了?” “所以用神识查看别人是非常无礼的行为,除了师父教导徒弟,医生医治病人,其他情况下乱用神识很容易结下不死不休的大仇。” “没有防范的办法吗?”墨涵不放心的问道。 “有。”宫装萝莉点点头,“神识能挡住神识,或者有灵性的认主法宝,一般这样的法宝要返虚期的修士才能看穿,不过返虚期的大能不会做这样掉价而无聊的事情。” “师父~”墨涵伸出纤纤素手,摆出了一副可怜巴巴的姿态。 冲竹在一旁看的浑身一震,他终于明白自己养的猴子要东西的样子是跟谁学的了,原来源头在这。 宫装萝莉无奈的摇摇头,伸出白嫩的小手一招。 远处的竹林突然间剧震,一道青光冲天而起,在空中如游鱼般灵活的绕了几个圈,划出长虹落入宫装萝莉的手中。随后,青光猛的一收,显露出一柄青翠欲滴的竹叶小剑,隐隐有光华在其上流转。 墨涵看着眼前可爱的小剑,目中透着浓郁的喜爱。 “给。”宫装萝莉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把小剑了过去。 “哇!谢谢师父!”墨涵开心的叫喊了起来,然而,当她伸手接过的时候,那柄竹叶小剑竟光芒全失,瞬间变为一截普普通通的竹子。 墨涵呆呆的看着手中的竹子:“诶……这么这样……” “竹子在仙人手中,就是法宝。法宝在凡人手中,只是竹子。”宫装萝莉的眼中闪着睿智的光,与她稚嫩的外表格格不入。 “所谓法宝,乃至术法,都是外物。是外物,就是虚的,就是假的。只有自己的境界,才是真实不虚的。何谓修真?去假求真。如果一味的追求捷径,追求外物,那还修什么真?” 这一席话振聋发聩,墨涵放下了手中的竹子,若有所思,一旁的冲竹也是神色不住变幻,仿佛明白了什么。 看着这一幕,宫装萝莉不禁满意的点了点头。 沉思片刻,墨涵抬起头来,认真的说道:“谢师父教诲。”冲竹也回过神,施礼道谢。 “你们能听进去就好。”宫装萝莉摆摆手,欣慰的说道。 “师父,道理我知道了,可我还是想要法宝。”一只素手又伸到了她的面前。 冲竹揉了揉眉心,一副“我就知道会这样”的神情。 “这不是一点都没听进去么。”宫装萝莉无奈的长叹了一口气。“你不用跟我要法宝,现在你才炼气初期,就算给了你也用不了。” 她看着墨涵失落的神情,又安慰道:“放心,等你结丹,师父一定送你个极品法宝。” “谢谢师父。”墨涵下意识的开心的道谢,随后双肩又无力的垮了下来:“可是结丹好遥远……” “又要来了。”冲竹心中默念:“你还是脚踏实地的好好修炼吧,修真一途,最忌好高骛远。” 果不其然,宫装萝莉板起脸教训道:“所以你还是脚踏实地的好好修炼吧,修真一途,最忌好高骛远。” “是是。”墨涵敷衍的点着头,这句话她听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你这态度。”宫装萝莉无奈的看着她,心知这句话她又当耳旁风了,真是拿这个弟子没办法。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宫装萝莉撂下一句话,便踏在紫色长剑上,御剑离开了。 “师父再见~”本以为还有一番唠叨的墨涵不由得喜笑颜开,飞快的挥手道别。 冲竹则认真的施了一礼:“恭送师叔。” 宫装萝莉御剑离开后,径直的飞向了一座中型的悬空山,随即在山上一处古朴的小屋前落了下来。 “师兄!”她“咣”的一声踹开小屋的木门,大步走了进去。 “又怎么了?”一个身着玄黄二色道袍的老道正盘膝坐在蒲团上打坐,听到踹门声和叫喊,不由得无奈的睁开了眼。 “你为什么要把小风送到朝歌!那地方那么远,还那么危险!”宫装萝莉愤怒的指责道。 “他已经成人了,你能不能不要总把他当个孩子一样惯着?”老道皱着眉头,不满道。 宫装萝莉双手捂着耳朵,摇头喊道:“我不管,我不管,反正小风是我看着长大的。奶粉是我给冲的,尿布是我给换的,一直到上学为止的衣服都是我给他做的。”她越说越起劲:“我教他走路,教他说话,教他识字,辛辛苦苦把他养到这么大,你竟然一句话把他丢到了朝歌?” 说到这,她愤怒的把矛头指向老道:“你这个当师父的,除了教他几门术法还干过什么?你这也能算是一个合格的师父吗?” “继续让你这么惯着他我才不合格。”老道云淡风轻的说道:“玉珑,你不可能把他护在羽翼下一辈子,他总要出来经历风雨的。” “可是……”宫装萝莉玉珑一怔,还欲再说,却被老道打断: “没什么可是,我知道你心中也是认同的,不然早在他走的那天你就出来闹了。现在你跑到这来撒脾气,无非是不舍得,心中难过罢了。” “我那是前几天在闭关,不然怎么会让小风走。”玉珑强撑着反驳道,但是显然已经没有了气势。 “你啊,就是嘴硬。”老道摇摇头,又道:“不过我让他去朝歌也不全是为了让他历练。” “嗯?”玉珑疑惑的抬起头。 “我派他去朝歌找一样东西,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第四十四章 楚锐邀战 “什么东西?非要去朝歌那种地方找?”玉珑一惊,出言问道。 “不知道。”老道摇了摇头,“只算出来此物在朝歌出世,并且与白风有莫大牵扯。” “就算出来这么点你就让他去?万一很危险怎么办?朝歌那种地方,说是龙潭虎穴都不为过。”玉珑振振有词。 “危险?就连爬这回鸿山都可能失足摔死,什么叫危险?”老道冷冷的说道:“况且,此事关乎我玄山宗道统,哪怕危险至极,他也必须得去。” “你怎么这么冷漠?小风可是你徒弟啊!”玉珑怒道。 “若是因为他是我徒弟就可以不去,那我这掌门当来何用?如若人人为己,贪生怕死,我玄山宗道统又如何延续万载?”老道厉声喝问。 玉珑脸上浮现出悲伤之色:“一口一个玄山宗,句句不离道统,你的眼中只有这些了吗?师兄,当年的你根本不是这样的。” “这正是我后悔的地方!倘若当初我便如此,又怎么会铸成那等大错?”老道神色变得激动起来。 “可是那件事根本就不该怪你!分明是……” “够了!” 玉珑还欲争辩,却被一声怒喝打断。 老道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怒色逐渐从脸上褪去。他阖上双目,用一种无力的声音说道:“够了,我累了,你出去吧。” 玉珑神色带着悲伤,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随后踏上紫色飞剑,转眼消失无踪。 此刻,远在千里之外的朝歌,黎白风刚刚从惆怅中回过神来。 “真是的。”黎白风不禁失笑,自嘲道:“我才多大,就开始感怀青春,这样下去会不会提前衰老啊。” 他收起手机,把盘子放到了回收处,信步走出了“早春”。 “啊……好舒服。”黎白风站在门前,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周身法力自然运转,属于炼气后期的庞大法力如江河般奔涌。 “早。”一声问好从身边传来。 “哦哦,早。”黎白风回应着扭过身去,发现是那天和他以及赵朔一起打扫体育馆的俊秀青年楚锐,后者正目光炯炯的看着他。 “等等。”黎白风心中“咯噔”一声,暗道一声不妙:“这眼神怎么这么熟悉……” 骤然,他灵光一闪:“是了,那天赵朔过来找我斗法不就是这个眼神吗?莫非……” “你进入炼气后期了?”楚锐眼中涌动着战意,虽然听起来是疑问句,不过看样子他已经完全确定了。 “没错。”黎白风点点头,坦然应道。 他已经料到楚锐想说什么了,不过他并不会怯战,就算对方已经结丹,他也敢一搏,更不用说从法力波动上来看,楚锐只是炼气中期而已。 “能和我切磋一下吗?”果然,楚锐得到确定后,立刻发出了邀战。 “可以是可以,但食堂门口这么多人,你要当场开打吗?”黎白风苦笑着摇了摇头,不知道楚锐是本来就喜欢与人斗法,还是来到朝歌后被赵朔传染了。 “那什么,南山后边有一野湖,那儿人少。”楚锐对着南边摆了一下头。 黎白风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同时心中腹诽:“这才来几天,你是怎么知道的……” 楚锐见他同意,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牵起一丝笑容,转过身开始带路,黎白风则紧随其后。 二人俱是炼气期的修士,身体素质远超常人,虽然校园中人多眼杂,不便全力行进,但是速度也十分惊人。 不多时,二人便到了南山。 南山不同于高耸巍峨的鹿台山,十分低矮。山上没有成片的树林,只有满山的杂草和几株稀稀落落的歪脖子松树,真可谓是举目苍凉。山下则有一洼小湖,应当就是楚锐所指的那片野湖,虽然叫做湖,但其实和池塘差不多大,湖水碧绿,不见深浅。 如此荒凉幽寂的地方,来的人除了打架斗殴、商量阴谋、晚上试胆以及销毁一些羞羞的东西之外,似乎就没有别的动机了。 黎白风挑了处僻静之地,环顾无人,便满意的点了点头:“就在这儿吧。”说罢,他从怀中拿出李卓卖给他的那套水元幻阵,打算施展结界。 “等等。”楚锐出言制止:“是我提出的斗法,按规矩该我来。” 因为幻阵多少要消耗法力,斗法前使用的人相对会吃点亏,所以“提出斗法的人来施展幻阵”就成了不成文的规矩。 “没事。”黎白风摇头拒绝道:“我已经炼气后期了,本来就对你不公平,另外这套幻阵我刚到手,正想试试。” 楚锐见状,便不再坚持,黎白风抖手丢出阵旗,口中喃喃念动咒诀,六柄淡蓝色的小旗凭空浮起,分立六方,绽放出蒙蒙青光。而后形成了一个半圆形的透明青色结界。 幻阵施展完毕,二人按照规矩相互行礼: “玄山宗,黎白风。” “长渊剑宗,楚锐。” “请。”“请。” 黎白风左手捏了个印,右手凌空虚握,口中念动咒诀。 「移山令-山岳挪移」 数道土黄色的气流在他的右手上汇聚,转瞬凝成了一座小山的虚影,缓缓浮沉在空中,由于黎白风的法力已经不可同日而语,这小山也比之前的凝实了不少。 他抓起小山,猛力向着楚锐掷了过去。 在黎白风施术的时候,楚锐自然没有闲着,他早已捏起了印诀,嘴唇翕动不止。 「止水剑-飞瀑」 一道水蓝色的巨剑虚影在他面前缓缓成型,剑尖指地,水波般的光华在其上流转。剑气特别大,至少五六米。 楚锐控制着巨剑虚影调转方向,对着飞来的土黄色小山飞快的迎了上去。 剑气与小山相击,爆发出一道气爆声,水蓝色的巨剑虚影开始震动,表面泛起阵阵涟漪。小山则毫发无损。 黎白风猛然催动法力,小山绽放出蒙蒙的黄光,反观巨剑,则如被砸中的镜面般碎裂开来,碎片化作水汽,逸散在空中。 小山摧枯拉朽般的击碎巨剑后,去势不减的向着楚锐砸去! 第四十五章 激战 楚锐见巨剑碎裂,脸上并无惊讶之色,他手中印诀不变,不慌不忙的吐出几个音节。【ㄨ】 霎时,异变陡生! 之前被小山击碎、变成水汽的巨剑碎片如百川入海般汇集在一起,凭空组成一道白色的水浪虚影,倒卷而上五六丈高!随后,白浪猛然垂落,如断崖水瀑般冲刷在飞来的小山上,同时,宽大的水浪将黎白风眼前的景象尽皆挡住。 小山受此一冲,去势立减,其上逐渐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痕。 黎白风心下恍然,难怪之前的巨剑如此不堪一击,原来这才是完整的「飞瀑」。 水瀑渐渐虚化,小山也岌岌可危,就在黎白风想要换诀之时,一柄灰色的古朴窄剑从水浪后猛然刺出!恰好击在本就布满裂纹的小山上,轻而易举的将其击碎。 “唰!” 楚锐的身影从水瀑中冲出,身上不沾半点水渍。他右手执一柄狭长的灰色窄剑,脚下闪转腾挪,飞快的向着黎白风冲去!剑锋上寒芒流转。 「御山令-山岩牢笼」 黎白风嘴唇飞快的翕动,咒诀变化,只见碎裂的小山消解为数道土黄色的气流,后发先至,在楚锐上方形成一座岩石般的牢笼虚影,猛然将其扣在地上! 楚锐脚步一收,四下环顾,牢笼间缝隙极小,无法钻出。【ㄨ】他目光一凝,反手一剑斩在牢笼之上,发出“当啷”的声响,如金石相击,擦出一簇火花。 牢笼上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痕迹。 「御山令-山岩化剑」 黎白风得势不饶人,咒诀再换,四道土黄色的气流从地脉中浮起,转瞬间在空中组成四柄山岩小剑,在黎白风的控制下,调转剑锋,向着牢笼中的楚锐猛然刺去! 楚锐见状,神色不由得凝重了起来。他手中印诀陡然变换,口中喃喃不止。随着咒诀念动,只见那灰色窄剑上逐渐泛起水波般的毫光。 楚锐双手紧握窄剑,腰部发力,带动臂膀猛然回旋! 「潮生剑-漩涡」 霎时,一道蓝色的水流虚影凭空涌出!随着剑锋划过的轨迹飞速流动,形成了一个一人多高的漩涡,猛然冲旋在岩石牢笼之上。 由于黎白风已经换了印诀,牢笼失去了源源不断的法力供应,故而被这漩涡一冲击,便轰然碎裂开来。 此时,四柄山岩小剑已冲到了楚锐近前,飞速的刺击在漩涡之上! 小剑刺入后,没有发出水流冲刷岩石的“哗哗”之声,反而发出了金铁相击的“锵锵”声。 漩涡逐渐散去,显露出楚锐的身影。他手执灰色窄剑,扭身抡出一道闪着寒光的圆弧,将四柄山岩小剑尽皆击退。 楚锐趁此良机,猛一跺地,借着反冲之力纵身向黎白风奔袭而去,同时手中印诀一变,术法再出: 「止水剑-骤雨」 一朵小型的雨云在空中突兀浮现,随着楚锐的操控洒落细密的雨丝,纷纷落向黎白风。雨丝银亮,还闪烁着隐隐的寒光。看这架势,不像是落雨,倒像是落针。 其实,如果他招出【烟罗】,应对这一招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只要撑开伞就行了。不过他毕竟比对方高出一个小境界,如果再动用法器,那就有点胜之不武了。 于是黎白风心念一动,抬手一招,四柄山岩小剑打了个旋,飞速的冲了回来。他单手虚引,控制着四柄小剑飞速旋转,将纷纷落雨尽皆挡住。 被格开的雨丝甩落在旁边的地面上,“嗤嗤”的砸出一个个细深的孔洞。 正所谓“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纷纷落雨只是持续了片刻,雨云便逐渐虚化消散了,不过这片刻时间已经足够楚锐冲到了近前。 一柄闪着寒光的灰色窄剑如蛇出洞,又快又狠的向着黎白风扎来! 黎白风神色一肃,抬手抓过一柄山岩小剑,“当”的一声将窄剑格开,随后猛然前刺,攻向楚锐。其余三柄山岩小剑则划着相同的轨迹一同刺去。 楚锐见状,当即收剑回防,“叮叮当当”的将小剑一一格开。 此时,黎白风突然觉得体内法力浩荡,还有不少余力,便试探性的抬手再招。 又是四道土黄色的气流从大地中升起,转瞬组成了四柄山岩小剑,算上楚锐正在抵挡的那四柄,一共是八柄小剑! 黎白风心中一喜,想起来自己已经晋入炼气后期了。他心念一动,将手一挥,后来出现的四柄小剑“嗖嗖”的加入了战团。 楚锐神色凝重,手中灰色窄剑如灵蛇吐信,点刺劈斩,金石相击之声不绝于耳。虽然他还能挡开山岩小剑,但是已经明显左支右绌了。 心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楚锐捏起印诀,故技重施: 「潮生剑-漩涡」 蓝色的水流虚影再度凭空涌出,随着剑锋滑动的轨迹形成一道流转的漩涡,将山岩小剑纷纷卸开,黎白风也不得不疾步后退,以避其锋。 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 这句话的本意是指物质是再不断变化的,但黎白风固执的将其解读为:“人不能两次犯同一个错误。” 所以他不能在这一招面前束手无策第二次。 黎白风的大脑飞快的思考着:“漩涡在高速转动,所以能将接近它的物体卸开。因为速度,所以它拥有力量,因为转动,所以它能牵动方向……” 陡然间,黎白风双目一亮:“没有速度、没有转动……漩涡的中心!” 他心念一动,八柄山岩小剑调转剑锋,发出“嗖嗖”的破空声向着高空飞去。到达一定高度后,纷纷转向,径直刺向漩涡的中心! “哗啦。” 八柄山岩小剑方一刺入,漩涡便如泡沫般陡然散开,显露出楚锐执剑格挡的身影:他横剑向天,挡住了四柄小剑,另外四柄则静静的悬浮于空,指着他的面门。 楚锐的目光透着稍许的震惊。 他收起剑,摇摇头,冷静的说道:“我输了。” “侥幸罢了。”黎白风谦虚道。随后单手一挥,八柄小剑散为土黄色的气流,逸散于空中。 第四十六章 关于某飞传卖家被查一事 “不是侥幸,是你的实力。”楚锐摇了摇头。“年轻一代能破这一招的人中,你算快的。” “哦?还有谁?”黎白风虽然没有自负到认为只有自己有这能力,但是听楚锐的意思,这样的人还有不少,这就让他有些好奇了。 “青云观沈苍、四羊宗方常明、秋崖岛赵川羽。”楚锐说出了三个名字,眼中战意沸腾,似乎是还想再战。 听到“赵川羽”这个名字的时候,黎白风的眉头不禁一跳。不过楚锐正沉浸在战意中,没有注意到这一闪而过的表情。 “对了,还有赵朔。”突然,楚锐又想到了一个,本来面无表情的脸上浮现出些许的怪异。 “赵朔?”黎白风惊讶的重复了一遍,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长着一双丹凤眼,总是嘻嘻哈哈性子直到有点没脑子的切磋狂人的身影。 “嗯。”楚锐点点头:“劲太大,卸不开。” “原来如此。”黎白风明白过来,炼体成性的赵朔确实是修士界的一朵颜色不一样的烟火,楚锐输的不冤。现在回想起来,倘若和赵朔斗法那天,对方过来非要近战,彼时还是炼气中期的自己只怕也未必是对手。 楚锐不善于言谈,两人又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几句,便相互告辞了。 黎白风径直去了“早春”,点了一盘西红柿鸡蛋盖饭,坐在一个靠窗的角落慢慢的吃,同时打开飞传,给李卓发了条信息: 「李卓,你知道沈苍和方常明吗?」 「您好,亲,掌柜暂时不在,很快就回来,回复“1”查看最新优惠大礼包,回复“2”……」 “不在?”黎白风皱着眉嘀咕了一声,现在是中午,按说生意相对不错,没想到李卓竟然不在,按理说这不是他性格。 等了两三秒没有回复,黎白风摇了摇头,把手机放在一边,开始吃饭。 “滴。” 还没吃几口,手机就发出了一声飞传的消息提醒声。黎白风心中腹诽,一把抓起手机,滑动解锁,却是一条新闻弹了出来。 「飞传新闻:某飞传商人涉嫌仿冒秋崖岛阵旗被调查」。配图是一个身材微胖的青年的2寸照片,眼睛处有一条小黑条,算是打码了。 “李卓?”黎白风双目圆瞪,大惊失色。他仔细的看了看那条窄窄的小黑条,心下确定:“错不了,眼睛这么小,肯定是他。” 毕竟是朋友,黎白风心中有些担心,便轻轻点进了新闻: 「近日,秋崖岛弟子在某飞传店铺发现了大量的秋崖岛出产的水元幻阵,怀疑其仿造假冒,并向飞传店铺管理人员举报。 为避免广大道友产生“管理迟迟不动手,背后恐怕有肮脏的朋友交易”的误解,管理人员接到举报之后,立刻组成两人一狗的临时高效调查小组,对此事进行调查取证。 接到调查小组的调查通知后,店铺老板李某迅速下架了自己店铺中二分之一的商品,并拒不配合调查。 于是调查小组锁定了李某最常用的ip地址,登门调查。李某发现调查人员后破窗而逃,当时只穿着一身睡衣和一双拖鞋,但是速度极快,将两位调查人员累的气喘吁吁,最终,调查小组中的狗立下大功,将藏在沼气池中的李某抓获。 (此处是一张打了码的照片) 李某被控制后,将所做之事全部交代,原来他只是囤积货物,倒买倒卖。并不存在仿造假冒,虚假销售之事。调查人员通过一定手段(并没有搜魂),确定李某所言属实。 当被问及为何拒绝调查并潜逃时,李某委屈的表示他以为大批倒买倒卖其他门派的法器是触犯规定的,故而逃跑。并表示如果早知道真相的话,自己绝对不会逃跑,以至于躲藏到污秽的沼气池中,还被狗咬在了屁股上。 了解事情来龙去脉后,调查小组唏嘘不已,并向李某致歉。 李某接受了道歉,并高度赞扬了调查小组的办事效率,同时表示这番话皆是肺腑之言,与蹲在对面饥肠辘辘的狗并无关系。 小编在这里提示大家,遇事一定冷静,调查千万配合。」 看完后,黎白风简直不知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不过看到李卓似乎没什么大碍,心中多少放下心来,他手指习惯性的上滑,刷新了一下评论: 「毫无诚意的打码。」 「飞传卖家把握时机,成功转型一代网红。」 「套路那么深,谁把谁当真。」 “滴。” 突然,一声提示音传来,黎白风拉下通知栏,发现李卓回复了他: 「知道。」 黎白风想了想,没往下问,而是先发了一条:「你还好吗?」 「……你看新闻了?」 「嗯。(#捂脸)」 「……挺好的,除了不能坐着。」 「请节哀(#蜡烛)」 「我还没死呢!(#怒),不说这糟心事了,你问这两个人干什么?别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打脸的桥段。」 「那倒没有,就是听说了这两个名字。」 黎白风看着聊天框中显示出了“正在输入”的标志,半响后,一条信息才发了过来: 「沈苍,本代青云观大弟子,炼气大圆满,性格孤傲,法器是一柄玉如意,现在在朝歌大学机械制造与自动化专业读研究生,快毕业了。 方常明,四羊宗天才,出生时一口先天之气未散,故而三岁筑基,五岁入炼气,如今也是炼气大圆满,待人和善。现在还在读高三。」 「高三的炼气大圆满……」黎白风不禁一惊。 「嗯,谁让人家先天条件好,不过你也不用羡慕,过了炼气期,大家就又站在一条起跑线上了。」 「方常明在朝歌吗?」 「他应该在宗门附近的一个高中读书吧……你问这个干嘛?要找他打一架?(#笑)」 黎白风迟疑了片刻,输入道:「不是,今天听一个朋友说他败给了这两个人,我还以为都在朝歌。」 「那他应该是当初随师父拜访宗门的时候比试的吧。」 宗门间有个惯例,当亲传弟子进入炼气期,师父就会带着他去相熟的宗门拜访,和不同宗门的同辈弟子切磋。这样做一是给弟子开开眼界,结识一些朋友;二是显摆一下自己宗门新秀;三是加深一下宗门间感情。一举多得。 黎白风踏入炼气之后也去拜访过,不过带他去的人不是师父,而是八师叔玉珑。 第四十七章 推演术法 黎白风又和李卓聊了两句,顺便安慰了他一下,便关掉了飞传,接着吃那盘快凉了的西红柿鸡蛋盖饭。 九月的朝歌,暑意未尽。 吃过了饭,黎白风从“早春”出来,信步走在林荫小道上。可能是因为朝歌大学的人口密度太小,也可能是因为炎热的正午大家更喜欢待在室内,沿途走来,只碰到了零星几个行人。 他又绕着北湖走到鹿台广场,无所事事的闲逛了一会儿,见并没有触发什么随机事件,便悻悻的回到了寝室。 “漩涡……” 黎白风在客厅站定,闭上双眼,之前斗法时楚锐用过的术法在脑海中逐一回放。 当时楚锐一共用了三种剑招:凝成水蓝色巨剑虚影,随后化为水瀑从空中倒挂而下的「止水剑-飞瀑」,从空中涌出水流虚影,沿剑锋轨迹运动形成漩涡的「潮生剑-漩涡」,招出一朵雨云,洒下银针般锋利细雨的「止水剑-骤雨」。 其中,令黎白风印象最深的就是那招「潮生剑-漩涡」。 当然,不是因为他看楚锐用了两次。 这招漩涡的精妙之处在于凭借高速旋转的水流卸开周身障碍。水流因速度而具备强大的劲道,因旋转而产生切向的导力,从而错开阻挡,端的是攻守兼备。 凭借这一招,楚锐一个炼气中期的修士能逼退已经进入炼气后期的黎白风,并卸开他的四柄山岩小剑,其威力可见一斑。 不过这招也有弱点,那就是头顶的死角。 黎白风之所以对这招印象极深,正是注意到了这招的要诀完全可以契合于他的本命法器。想到这,他心念一动,低声唤道:“烟罗。” 陡然,一柄金柄银尖、表面暗沉无光的黑色大伞凭空出现在他的手中。 黎白风右手握住金色的伞柄,左手“唰”的一声将伞撑开,他缓缓的转动黑伞,脑海中回忆着楚锐用这一招时的动作。 这并没有什么用。 术法和动作无关,关键是印诀和咒诀,以及施术者修习的心法。一来黎白风不是什么绝世天才,只是看别人施术根本推断不出这些。二来他修炼的心法是玄山宗的《玄山经》,御使的是金、土灵气,用来运转长渊剑宗的术法就像给汽车加植物油一样艰难。 不过路都是人走出来的。 「潮生剑-漩涡」不也是人创造的? 黎白风认为,自己不一定非要还原出这招本身,只要他抓住了要诀,完全可以推演出属于自己的“漩涡”,并且更加完善。 毕竟「潮生剑」用的是剑,上空会留下破绽,而自己用的是烟罗伞,上空不但不是破绽,反而是最强韧的伞面和最坚锐的伞尖! 一时间,黎白风热血澎湃,颇有一种“天下风云出我辈”的昂扬斗志。 “要诀是水流的高速旋转……而水流则是水属灵气的具现化……”他一边回忆一边喃喃自语。 骤然,他眉头一皱:“可《玄山经》只能调动金属和土属灵气,一者坚硬锋锐,一者厚重凝实,都与漩涡相性不符。而能形成漩涡的,除了水,应该就只有风了,可这木属灵气我也调动不来……” 黎白风越想越苦恼,他捏起「通地令」,招出一缕土属灵气,强行沿旋转的伞面运转,果然滞涩不堪,难以控制,更不用说形成漩涡了。 他又通过地脉调动出一缕金属灵气,沿伞而行,结果他这边一转动伞柄,灵气就沿着伞的切向被甩了出去,在涂着白漆的墙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黎白风无奈的撇撇嘴,「漩涡」没成,倒是弄出来一招别的,不过这威力只能说是聊胜于无。 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出妥善的解决办法,黎白风索性先把此事放在了一边。毕竟推演术法不是一时之功,要是三两下就创造出一个来,他就可以出去开宗立派了。 黎白风抖手收起烟罗伞,盘膝坐在木质的地板上,五心向天,吐纳灵气,回复了一下之前斗法时和刚才推演术法时消耗的法力。 随着一缕缕灵气被他转化为法力,丹田中的【金蛟剪】虚形也开始缓缓沉浮。 黎白风顺手催动了一下虚形,沿着督脉渐渐升入绛宫,再往上走,却是如那天一般,根本出不去。 “看来只能等结丹之后再说了。”黎白风无奈的把虚形收回丹田,运转《玄山经》心法,专心回复起法力。 这是黎白风进入炼气后期以来第一次运转心法,他只觉自己对口诀有了更深刻的体悟,法力运转时也有一些关窍变得清晰起来。 再睁开眼的时候,月光已经照耀了整间屋子,檀香木制的家具散发着令人宁静的淡香,上面绘着的日月星纹在皎月下泛着微光。 黎白风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发出一阵“咯咯”的关节摩擦声。感受了一下体内江河奔涌般的法力,似乎离炼气大圆满又近了一步,仿佛只要轻轻一捅,就能戳破那层窗户纸。 黎白风缓步走到窗前,轻轻拉开窗户,一股混着湖水气息的清凉夜风吹入屋内。他深吸了一口气,望着窗外皎洁的月光,心情舒缓了不少。 “出去走走吧。”一个念头陡然浮现在脑海中。 在屋内待了一下午,黎白风整个人都有些憋闷了。他本就是个跳脱的性子,眼见外边似乎清爽不少,哪里还愿继续把自己圈在屋中? 他推开上次被赵朔撞坏后至今都没有修的房门,如往常一样回手将其摆成锁好了的样子,随后信步离开。 临近中秋,无云的夜空中明月皎皎,漫天繁星也清晰可见。明月倒影在青湖之上,天地之间便是两个月亮。清凉的夜风吹过,湖面连着月影一道泛起涟漪,湖边的金叶枫林也跟着“哗哗”摇曳。 “嗯?赵朔竟然不在?”黎白风注意到这次并没有哪棵金叶枫摇的格外惨烈,仔细一看,果然没有赵朔的身影。 “难道他神功已经大成,不必再去撞树了?”黎白风绕湖而行,心中随便的猜测着。 突然,一道绝美的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第四十八章 湖边人似月 青湖边,一个身着淡紫色薄纱连衣裙的少女屈膝蹲下,似乎在低头看什么东西,皎洁的月光照她的身上,白皙光洁的藕臂仿佛羊脂白玉一般,乌黑的及腰长发隐隐泛着紫色。 少女背对着他,看不见脸,但黎白风一眼就认了出来。 “慕筠?”黎白风走上前去,试探性的打了声招呼。 少女闻言,蓦然回过头来,露出半张倾国倾城的侧脸,在银色的月光下美得令人窒息。正是慕筠。 “黎白风?”慕筠优雅的站起身来,长发垂落如瀑。 “嗯,好巧啊。”黎白风笑着打了声招呼,视线落在慕筠身后:她的脚边摆放着一盆紫色的花,花瓣如蝶,振翅欲飞,叶绿而狭长。 慕筠注意到了他的眼神,轻轻蹲下,温柔的抚摸着蓝紫色的花瓣,介绍道:“这是鸢尾,她开的那一天,我就出生了,从此一直陪伴着我长大。” 说到这,她不好意思似的抬头问道:“来上大学还带着盆花,是不是很奇怪?” 黎白风张口欲言,慕筠却又低下了头,摸着碧绿的叶子说道:“不过对我来说,她就好像我的家人一样。” “得,你都说了,还问我干什么。”黎白风把话吞回肚子,无奈的想到。 “不好意思啊,一个人自顾自的说起来了。”慕筠好像察觉到了这一点,俏脸浮上一抹羞红,她一指不远处的湖边长椅:“这样站着多累,我们去那边吧。” 黎白风微笑着点点头,慕筠抱起那盆鸢尾,两人并肩向着长椅走去。 “对了,这么晚你抱着鸢尾出来干嘛?”黎白风组织语言,率先挑起话题。 “晒月亮啊。”慕筠眨着灵秀的眼睛,理所当然的回答道:“我喜欢晒太阳,她喜欢晒月亮的,所以偶尔会把她抱出来晒一晒,嘿嘿。” 她自顾自的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的像两枚月牙。 黎白风眉头一跳,心道:“听起来她似乎把这盆鸢尾当成人一样,是这花有蹊跷,还是她幻想出来的?” 黎白风没有天眼通,也不具备什么把法力运在眼睛处来看破迷障的神奇能力,故而只能根据是否有法力波动来判断,不过他看来看去,那只是一盆普普通通的花——除了漂亮点。 正当他在这边揣测之时,慕筠又开口了:“她很喜欢这片湖,尤其是在泛着微风的夜晚,月光撒在湖面上,波光粼粼的时候。” 黎白风听到这,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张口问道:“这盆花……它是活的?” 慕筠怪异的看了他一眼,道:“当然是活的,花还开的好好的呢,哪里像是死的?” 黎白风这才发觉这个问题不明确,于是改口道:“不是,我是想问,你能听到它说话?” “怎么可能?一朵花怎么说话?”慕筠的神情愈发怪异,她眉宇间闪过一丝担忧,迟疑着问道:“你……是不是分不清虚拟和现实?虽然这种幻想很美好,但是花真的不会说话。【ㄨ】” 幻想的怎么就成了我了? 黎白风心中叫屈,辩解道:“我听你说的,它喜欢晒月亮,还喜欢这片湖波光粼粼的样子,一时好奇,所以才问的。” “哦,这样啊。”慕筠恍然道:“很简单啊,晒过月亮或者来过湖边后,她明显开的精神了不少,所以肯定是很喜欢嘛。” “……是我想太多。”黎白风无奈道。 二人走到长椅旁,一同坐下,和上次吃红薯的时候一样,一人在左,一人在右,中间隔着一人的距离。 不同的是,这次中间多了一盆鸢尾。 微风从湖面而起,一阵清凉混着淡淡的香气从黎白风面前吹过。他下意识的轻嗅了一下,分不清是花香还是体香。 慕筠似乎注意到了他的动作,低垂着头,脸颊泛起红晕。 黎白风这才发觉这样做似乎有点不太礼貌,为了打破微妙的气氛,他轻咳一声,开口问道:“对了,你是哪里人?” 黎白风从小在玄山宗长大,上高中的时候才到了临岳市市内上学,不太擅长与陌生人相处,会挑起的话题只有:“你叫什么?”,“你是哪里人?”,再多就只有遇见修士时,会多一句:“你是哪个宗门的?”,除此之外就没别的了。 慕筠听到他开口,脸上羞色稍缓,小声回答道:“朝歌”,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不是朝歌市,我的家在朝歌和长昀省分界的那边。” 朝歌市并不等同于朝歌,前者是一座城市,是大商经济文化的中心,中央权利中枢。而后者还包括朝歌市下辖的全部土地,面积很大,足有一省之地。西岐市和西岐的区别也类似于此。 “这样啊,那你平时回家岂不是很方便。”黎白风想了想,突然说道。 “嗯。”慕筠点了点头,“所以我就来了朝歌大学,离家很近嘛。” 若是这番对话给那些多年寒窗苦读,殚精竭虑只为进入朝歌大学的人听见,只怕会当场喷出一口饱含着怨念的鲜血。 离家近? 选择了这个霸占全国第一的宝座千余年的朝歌大学的理由居然仅仅是离家近?这让我们情何以堪呐! “对了,你是哪里人?”慕筠将几缕垂到面前的青丝捋到耳后,侧过俏脸问道。 黎白风一怔,随后回答道:“玉垣省,临岳市。” “玉垣省……在北边啊,说起来,我还没去过北方呢。”慕筠眼中闪着好奇与向往。 “其实那边也没什么好玩的。除了市外有一座很高的山,还有一条江水被山分出了两个方向。”黎白风一边说一边比划着。 “听起来好像很有趣的样子。”慕筠扑闪着水灵的眼睛,期待着下文。 黎白风便把回鸿山名字的含义、仙人降蛟的传说、乃至赛艇节的风俗一一讲了出来,中间还掺了点吐槽,慕筠在一旁听的津津有味。 “真想去看一看啊。”慕筠向往的说道。 “要是你来临岳市,我一定带你参观个遍。”黎白风把胸脯拍的山响,以示所言不虚。 “好啊。”慕筠开心的笑道,眼睛眯成了月牙,她伸出葱段般的玉指,说道:“拉钩。” 黎白风伸出小指,和她轻轻的牵了一下,只觉触手处柔软细腻,不由得心中一荡。慕筠也是俏脸绯红,随即飞快的收回了手,低着头不说话了。 九月的夜,湖边的风带着些微凉意,湖水在月光下泛起粼粼的涟漪。 气氛很微妙。 第四十九章 骨生如戏全凭演技 碧绿的湖水被夜涂抹成幽深的黑。宁谧的月光洒下,涟漪则染上银色的亮光,幽深的湖色因而显得温柔。便是那被微凉的夜风摇曳着枫叶的树林,也不觉嘈杂——反倒添了几分悠然。 湖边的堤岸上长满碧绿的草,茂密却不纷乱,浑圆的鹅卵石铺就的小径绕湖蜿蜒,几只长椅沿小径分布,俱是空无一人,唯有月光静静地照耀着。 黎白风坐在长椅的一头,慕筠坐在长椅的另一头,中间隔着一人的宽度。这是一个很微妙的距离,稍显疏离,却又触手可及。 这个距离,也正好足够摆上一盆紫色的鸢尾。 这也是微妙的一部分。 黎白风稍稍侧着头,用眼角的余光看着慕筠的侧脸:光滑细腻的肌肤,清澈的仿佛不带一丝杂质的眼睛,远黛般的纤眉。 似乎是注意到了黎白风的视线,绯红渐渐攀染上慕筠白皙的俏脸。 “我……我先走了。”她一把抱起鸢尾,似是有些手足无措般害羞的说道。 “哦哦,再见。”黎白风下意识的挥了挥手,看着对方如一只受惊的小兔一般飞快的跑开。 还是一个明月皎皎的夜晚,还是那片青湖边的长椅,还是那般无措的跑开——除了多了一盆鸢尾。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黎白风默默的走回寝室,宿舍的门还好好的倚在那里,做出一副被锁上了的样子。他审视了一番,满意的点点头,随后伸手拉开了门。 露出了门后站着的一具无颅白骨。 “啊!”饶是黎白风已经见了好几次,可是在这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还是被吓了一跳,手中的门没有反手拍上去已经算是情绪控制的好了。 “干什么啊你,大晚上的蹲在这吓人?”黎白风摸着仿佛揣了只兔子般“咚咚”跳个不停的心脏,愤怒的咆哮道。 “真吵,小点声。”白骨伸出森森的尾指,在本该是耳朵的位置上空挖了两下。 “我需要一个解释,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黎白风的心跳逐渐平复,但是怒火反而更盛,他压抑着怒火,一字一顿的说道。大有一言不合就动手之势。 “要是我如果说是巧合……你会相信吗?”白骨看黎白风似乎出离的愤怒了,不由得心里一虚,迟疑着问道。 “不管我会不会相信,你都会沿着朝歌的给排水系统到达一个更配得上“巧合”这两个字的地方,我保证。”黎白风冷冷的说道。 “咳咳。”白骨尴尬的干咳了两声,又道:“其实我就是想重现一下咱们第一次相遇时的情景嘛,你难道不怀念吗?” 说完,它“轻盈”的原地转了个圈,怪声怪调的唱了起来:“啊~那一场伟大的相遇,注定要被铭刻在历史~” 黎白风面无表情的打断:“说吧,想从洗手池走还是想从抽水马桶走。” “好吧,我认输。”白骨立刻停下蹩脚的歌舞,乖乖的站好,举起双手表示投降。 “原因。”黎白风淡淡的吐出两个字。 “想吓唬你一下。”白骨垂着颈骨,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再有下次,你就再也没有机会有下下次了。”黎白风懒得和它计较,再说也不能真把它丢掉,便冷声威胁了一句,带上门走进屋里。 “如您所愿,先生。”白骨后退一步,让开路,以手抚胸,行了一个优雅的礼节。 “你这又是玩的哪门子cosy?”黎白风怪异的看了它一眼,吐槽道。 “诶?不喜欢这个风格吗,那我换一个。”白骨说完,双手交叠,置于腰侧,双膝微蹲,行了一个屈膝礼:“这样呢?” “糟透了,你一个骨头架子摆什么侍女的姿势。”黎白风毫不犹豫的说道。 “还不行?”白骨的声音透着几分失望,随后,它不信邪似的又换了一个姿势:右手拍左臂,左手拍右臂,“嗻”了一声就要屈膝蹲下。 “停停停停!我承认你模仿的像极了。”黎白风赶紧伸手制止。“你死前的人生一定是一部大戏。” “嘿嘿。”白骨得意的笑着,直起身来,不客气道:“有时候我也这么想,不过相比于演技,其实我更擅长的是文学,且听我即兴赋诗一首……” “够了!”黎白风的忍耐快要达到了极限,他一声怒喝打断了白骨的话,随后降低声调,半是无奈半是请求的说道:“我说你能不能安静的待会儿?” “很无聊啊。一个人无聊死了。”白骨无力的倚着墙滑落到地上,伸出双臂抱住了自己的膝盖,颈骨无精打采的耷拉着。模样凄凉。 “第一,你不是人,第二,你已经死了。”黎白风善意的提醒道。 “多谢提醒。” “不谢。” …… 沉默了片刻,黎白风又出言问道:“所以,你就是出来吓唬我一下?然后表演一场话剧?” “也不全是,本来还想着溜出去玩来着。”白骨悻悻的说道。 “溜出去?”黎白风悚然一惊,要是让这家伙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校园里,还不掀起轩然大波?他完全可以预见到朝歌大学被它搞得鸡飞狗跳的可怕场景,到时候怎么和那些普通人解释这玩意?被修士发现了这东西,他又用什么回去交任务? 想到这,黎白风不禁打了个冷颤,一声厉喝:“绝对不行!” “你蠢吗?要是征求你的同意还叫什么溜出去?”白骨歪着颈骨,似乎“斜睨”了他一眼,讽刺的说道。 “总之你不能出去。”黎白风神色坚决,双臂交叠打了一个叉。 “用不着你说,我离不开那个木牌太远的。”白骨闷闷不乐的说道:“刚才试了,根本出不去这个屋子。” “谢天谢地。”黎白风松了一口气,一脸庆幸。 “哼。”白骨见状,不爽的哼了一声,又化作一缕白烟钻进抽屉里去了。 黎白风无奈的摇了摇头,走到洗手间冲了个澡,换上一身睡衣踱进了卧室。 他盘膝坐在床上,五心向天,精神探入丹田,像是小孩子兴致勃勃的玩着刚到手的玩具一样又操纵了一会儿“金蛟剪”,这才翻身睡去。 第五十章 搬山拳 第二天一早,天微亮,远方的天际线上,一缕霞光突兀的泛起于云间,随后,紫红色的朝霞攀满了天际。 黎白风准时醒来,面向东方开始餐霞吐纳。 一缕只有黎白风自己看的见的紫色霞光“嗖”的从天际飞来,随着他的呼吸吐纳,从鼻中吸入。与此同时,他的周身缭绕着丝丝缕缕从地脉中升起的金属、土属灵气,金属灵气为白金之色,土属灵气为黄色。灵气如烟、亦如雾,但两者皆不是。随着霞光的吸入,一缕缕灵气也从他周身穴窍没入体内。 霞光入体,如游龙归巢一般,随着体内真元的小周天循环游走,逐渐被真元同化,一道储存于丹田。而入体的真气则在黎白风的控制下沿大周天循环,最后被同化为法力,在经脉中奔行。 吐纳完毕,黎白风“唰”的睁开眼,目中神光一闪。 他站起身来,伸展腰肢,意态昂扬,脊椎蜿蜒如一条大龙起伏,四肢伸展如新绿抽芽。关节活动间发出“嘎嘣嘎嘣”似的响声。他只觉一股沛然之力在身体中涌动——不是法力,是实打实的肉身之力。 “没想到进入炼气后期之后,体魄也有了长足的进步。”黎白风轻轻发力,原地一跃差点撞在屋顶上。他又虚挥几拳,发出了“呼呼”的破空之声。 之前他的体魄虽然强于常人,但是也强的有限,大概相当于常年泡在健身房中的壮汉的体力,如今境界突破,竟觉体内劲力源源不断,威力也不可同日而语。 黎白风兴致勃发,索性甩开拖鞋,赤足站在地板上,脚趾微抓,似用力又似虚踏,感受着大地中涌动着的自然伟力,心中缓缓升起一种喜悦——大地孕育了人,站在地上,仿佛在母亲的怀抱中,自然心中喜悦安乐。 黎白风缓缓闭上双眼,自然而然的打出一套「搬山拳」。这套拳术乃是玄山宗为初学弟子打熬筋骨、筑基炼体之用,黎白风自幼时不知练过这套拳多少次,几乎如行走奔跑一般化为了本能。 他闭着眼,突然“看到”了另一片世界。 大地变为一块土黄色的气流,温暖的包容着一切,地脉蜿蜒如龙,接连着隆起的白金之气——那是山峰。山川与地脉相连,浑然一体,却又彼此分离。空中流淌着风——看的到、摸的到的风,随着他的挥拳,风在拳臂间穿行流动。 如一个单纯的孩童搅动清澈的水流一般,出于纯粹的喜悦与好奇,他搅动着风,「搬山拳」越打越纯熟,隐隐透着一股自然圆融的意味。 “何谓搬山?”一个疑问从他的心头升起。 黎白风回想起八师叔教他练拳时说的话:“不要小看了这门拳术,虽是炼体之术,却是我玄山宗奠基之法,道理都是通的。” 八师叔一向待他如亲子,甚至到了溺爱的程度。第一次教他「搬山拳」时却是难得的板起了脸——虽然一个看起来十一二岁的萝莉严肃的板起脸的样子威慑力不大,但是唬住年幼的黎白风还是足够的。 黎白风当时并未将那句话放在心上,在年幼的他看来,如师父师叔那般御剑飞空,抬手施术才是仙道正法,一套拳术,即没有什么威力,也没有什么炫目的声光效果,学来何用?不过难得见到八师叔一脸的严肃,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学完了。 如今看来,这套「搬山拳」只怕确实有些玄妙之处,单凭行拳时令自己“看到”的的这片“世界”,就不能把它当成一套纯粹的炼体之法。 八师叔所讲的拳法要诀渐渐从他脑海中浮现: “所谓力从地起,足下抓地,自然劲力无穷,微抓却不实踏,动静如意,转圜有余;怀中虚抱,如搬运山峰。力走周身,劲力圆融,行拳间如挟山岳,威势凌人;地脉如龙,山脉立于地,人亦立于地,人如山岳,脊柱如龙。力从地起,沿脊柱而行,通达周身。腰胯合力,稳住自身,则山崩不乱于气,地陷不变于神。” 当时黎白风听的似懂非懂,只是单纯的记下,如今重新想起,自然有了更多的体悟,他默念起「搬山拳」拳势的四句歌诀: “十趾微抓似踏地,怀中虚抱如搬山,脊柱蜿蜒龙脉起,腰胯合力劲相随。” 黎白风一边念,一边端起拳架子,心中不断揣摩,渐渐的,一股明悟涌上心头,似是打开了一扇明亮的窗。 “是了。”他的脸上浮起喜色,拳势一变,一股山岳般巍峨的气势从体内升起。 黎白风脚下迈步,落地无声,缓缓的打起了「搬山拳」,一招一式缓慢至极,看起来毫无威力,仿佛早上在公园晨练的老人,但却带动了空中的气流,随拳势而流转穿行。 “搬山、搬山、足踏地脉、怀中抱山。”黎白风“唰”的睁开眼,气流组成的“世界”从眼前消失,变回了屋中的景象。他高声唱起一句歌诀,拳势陡然凌厉!仿佛一个巨人猛然拔起山岳,抱山而行,又如一条巨龙出于沧海,腾跃入云。 黎白风缓步挪移,脚下沉稳有力,拳则越打越快、越打越猛,他双目神光暴涨,拳风带动起空气,发出了“呜呜”的风雷之声! 屋中拳风烈烈、风雷呼啸,气流如旋风环转黎白风周身,骤然,拳风消失,风雷收声,黎白风收起拳,刹那由极动变为极静。 下一刻,他凝神屏息,猛然一拳击出! “轰!”一股庞然气劲从黎白风拳上奔涌而出,如龙出于渊,挟风雷之势撞翻了雕着日月星纹的梨花木茶几,后者“咕噜咕噜”的滚动了几下,翻倒在墙角。同时,一座山岳般的虚影在黎白风头上浮现,转瞬又消失无踪。 黎白风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四脚朝天的茶几,又收回手,看了看自己的拳头,简直不敢相信是自己做的。 “真元……是真元!”他喃喃自语,回忆着之前身体中的反应,法力仍旧如江河奔涌,虽然运转较之平时快了不少,但是并未透体而出。而真元则在他出拳的那一刻,猛然飞涨,随后才有了那股气劲。 “是了。”黎白风思忖片刻,便明白过来,这「搬山拳」本就是为了炼精化气所用,自然能调动真元,只是不知道真元还能这么用。xh:.254.201.186 第五十一章 玄山宗来信 “原来「搬山拳」还有这般玄妙。”黎白风若有所思。他本以为早就把这套拳法练到家了,如今才知自己的渺小。现在,他甚至不敢保证自己的「搬山拳」已经入门了。 虽然刚才这道气劲威力并不如术法,但是胜在不需要法力催动,也不用掐诀念咒——只消真元一涨,便带动出了气劲,收发由心。或许现在这招实战用途不大,但是难保以后的发展。 单以目前来看,一些他本以为很简单的歌诀,现在想来就有很多深刻含义,那么当他境界再升,是否会有更多感悟呢?毕竟高度决定眼界。炼气后期仿佛刚刚攀到山脚,眼前除了山便是地面,倘若向上攀爬,便能看到更多的风景。 其实最重要一点的是,「搬山拳」能够以“意”沟通天地,展现出本源景象,这对心境和精神大有好处,只不过这一点黎白风暂时还体会不到。 他缓缓的收起拳势,将刚才翻倒的茶几摆好,突然,一阵“呜呜”的震动声传入他的耳中。 “嗯?什么东西?”黎白风一愣,循着声音走进卧室,只见床头旁的檀香木柜子上,一面印着山脉纹路的黄铜小镜正不住震动着。 “传影镜?”黎白风见状不由得大惊,下山之前,师父和他说好,为避免在不方便的时候这镜子突然震动起来,所以不会主动联系他,如果有事,则会先打来一个电话,然后黎白风在方便的时候再使用传影镜,至于为什么不直接在电话里说,则是因为电话并不安全,很容易被人窃听。【ㄨ】 正因为黎白风只有在寝室确定周全时才会使用这传影镜,加上携带不便,所以他平日都是把小镜放在床头,反正上面留着玄山宗的印记,丢了也能找到,而且别人拿走也没用。 而此刻它竟是自行震动起来,这分明是另一边有人催动才会出现的现象,莫非师父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 想到这,他不由得眉头紧皱,考虑到水元幻阵可能不保险,他手上捏起一个「通地令」,施展了地气掩息之术。 四周空气一震,随后归于平静。掩息结界已经布好。 黎白风上前一步,掐诀御使【传影镜】。 黄铜小镜停止震动,转而“滴溜溜”的浮在空中,镜面向下,不住的旋转着。一道光影从镜中投射而出,显现为……一个十一二岁左右的宫装萝莉的身影。 “小风!”宫装萝莉的身影逐渐凝实,看见黎白风后,眼圈立刻泛红,带着一丝哭腔喊道。 “师叔?”黎白风不禁一愣,呆呆的说道。本以为投影中要么会出现师父一脸严肃的样子,要么会出现他一脸焦急的样子,万万没想到会是八师叔玉珑。 “你看看你,都瘦了!朝歌那么远,人生地不熟的,一定很累吧,那边还适应吗?住的舒服吗?吃的好吗?”玉珑眼中满是宠爱和心疼,几乎要落下泪来,随后,她话锋一转,矛头直指黎白风的师父: “都怪师兄,好好的非要把我家小风打发到那么远的地方!又远,又危险!他那么喜欢这个破地方,为什么不自己来?” 黎白风被这连珠炮似的发问弄得晕乎乎的,他赶忙答道:“一点都不累,这边什么都挺好的,住的好,吃的好,没什么不适应的。”说完,他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让开身子,露出了身后布局典雅的卧室。 玉珑看着卧室,心中稍稍放下心来,转而揉了揉通红的眼角,又埋怨道:“你这孩子,一声不吭去了那么远的地方,这么多天了,连个电话都不知道给我打!真是翅膀硬了。” “我走那天想打招呼来着,只是师叔你当时在闭关。”黎白风连忙辩解道:“还有,不是我不想打电话,可是宗门秘境里没有信号站,打不进去。” 玄山宗的山门并不在这处空间里,手机信号塔自然建不到里面。至于为什么黎白风能接到他师父给他的电话通知,黎白风也不知道,毕竟返虚境界修士的手段神鬼莫测。 另外,那天玉珑其实并没有闭关,她早就知道了黎白风要去朝歌,也明白他终有一天要出去闯荡,但是心中实在不舍,怕送别时忍不住失态,故而假装闭关,实际上躲在洞府里哭的稀里哗啦的。 “可恶,明天叫师兄建一个信号站。”玉珑气哼哼的说道。 黎白风心中无奈,自己的师父可真够累的,又要背黑锅,又要跨着空间建信号站,真是能者多劳。不过背黑锅就算了,信号站这事只怕悬。 突然,他想到了一件事,不禁迟疑着问道:“对了,师叔……这传影镜……怎么会在你那……” “我从师兄那偷……呃,拿的呗。”玉珑说到一半,察觉不对,随即改口。 话都说到这儿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黎白风摇了摇头,一声长叹,想必八师叔又是趁师父闭关的时候偷偷拿走的,这事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干了。 “师父还不知道吧。”黎白风无奈的说道。 “那是自然,也不看是谁出手。”玉珑的俏脸上浮上一抹得意,随后发觉说漏了嘴,索性不再掩饰,怒道:“你这个小白眼狼,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拿这玩意儿?还不是想你了?真是白把你养这么大!” “是是是。”黎白风乖巧的点着头,其实他也有点想家了,毕竟是第一次出门这么远,只不过这几天发生的事不少,所以一时没意识到而已。现在看见亲人,不禁也有点感伤。 玉珑又唠唠叨叨的数落了他一阵,这才罢休。 “对了,你师父让你去找什么?”玉珑缓了缓,又问道。 “师父说是关乎玄山宗气运的一样东西,他也没算出来具体是什么。”黎白风一边回忆着一边说道。 “关乎我玄山宗气运?确实像他性格。”玉珑撇撇嘴,还欲再问,突然,一道淡淡的声音打断了她: “行了,聊差不多得了。” 玉珑吓了一跳,猛然回过身去,只见一个身着玄黄道袍的老者站在后面淡淡的看着她。xh:.254.201.186 第五十二章 白骨的异常 “师兄?你什么时候来的?”玉珑惊道。【ㄨ】 “从你拿走传影镜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我又不瞎。”老道淡淡的说道:“顺便告诉你一声,我不会建信号站。” “嘿嘿。”玉珑吐了吐小舌头,闪身站在一边。 老道缓步走近,看向镜子投影出的黎白风。 黎白风早就从师叔的话中猜到发生了什么,看到师父的身影出现时,立刻恭敬行礼,喊道:“师父。” “嗯。”老道轻轻颔首,又道:“你八师叔想你了,之前还来我这闹了一番。” “师兄!”玉珑闻言,不禁嗔道。 老道神色不变,左手微抬,对玉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接着对黎白风说道:“现在为师问你一件事,你要讲实话。” “是。”黎白风神色一肃,恭敬应道。 “此去朝歌,你心中可有不愿?”老道和声问道。 黎白风稍一思考,随即回答道:“徒儿心中并无不愿,师门有命,自当遵守。何况徒儿已经成年,也是时候出门闯荡了。”他顿了顿,又道:“这些时日以来,每天都过的很充实,虽然有些劳累,心中却不觉苦。之前见到师叔,确实升起思乡之情,但是怨言真正丝毫没有。” 老道微笑着点了点头,转过身对着泣不成声的玉珑说道:“这下你心中放下了吧?不要再来我这闹了,也不要偷拿传影镜了,想他的时候就下山去打电话。” 玉珑看都不看老道,一个劲的在那抹眼泪。嘴中喃喃自语:“呜呜呜,我家小风长大了,以后就要离开家了……” “师叔……我完成任务还要回去的,不要说的我好像一去不返一样……”黎白风擦了把汗,弱弱的说道。 老道无奈的看了看半个字都听不进去的玉珑,接着对黎白风摆了摆手,道:“就这样吧,你师叔估计得哭一会儿,收起传影镜吧。” 玉珑听到“收起传影镜”时才恍然抬起头来,一边哭一边对黎白风挥着手,嘱咐道:“小风……呜呜,在那边照顾好自己,饿了记得吃饭,冷了多穿衣服,钱不够就找我要……”说完,她擦了擦眼角,泪珠却仍止不住的往下落。 黎白风看着哭的梨花带雨的八师叔,不禁也鼻子一酸,直欲落下泪来。他连忙挥手道别,掐诀收起了传影镜。生怕被师叔看到自己流泪的样子。 黄铜小镜散去了投影,变回暗淡无光的样子,“滴溜溜”打着转落在地板上,发出了“梆啷”一声闷响。 黎白风缓缓的坐在床上,眼泪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他想起了儿时在玄山宗被八师叔带在身边的时光:是师叔托着他稚嫩的肩膀教他走路、握着他的手教他识字、把他抱在怀中讲故事……点点滴滴涌上心头。对于身为孤儿的他来说,八师叔就是至亲的亲人。 “虽然很感人,但是我得提醒你,该去上课了。”一个带着戏谑和偷笑的声音在黎白风耳边响起。 黎白风下意识的“腾”的一声站了起来,他飞快地把眼泪擦干,又惊又怒的回过头去,只见那无颅白骨不知何时悄悄的出现在了身后,正抱着白骨森森的双臂,大模大样的“看向”这里。 黎白风被别人看到了自己落泪的样子,心中不禁大为羞怒,他咬牙切齿的问道:“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白骨耸了耸肩,道:“出来倒是没多久,但是醒的挺早,所以……该听不该听的都听到了。” 都听到了? 黎白风顿时大怒,他抄起枕头,冲上去对着白骨就是一通狂抡,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如前几次一样,每当枕头接触到它的身体时,那部分骨头就会化为白烟,逸散在空中,当枕头离开时又组成原状。 “你这个家伙,居然偷听别人隐私!你还有没有底线?你还有没有良知?”黎白风一边击打一边怒吼道。 “发生这种事,我也不想啊!可你大早上起来,先是在客厅一通折腾,把我吵醒,然后你又去聊天,门都不关,还说的那么大声,我又不聋。”白骨无奈的辩解着,表示坚决不背锅。 “那你的意思是怪我咯?”黎白风丢掉手中的枕头,愤愤的说道。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你这个连耳朵都没有的骨头架子没资格说自己不聋。” 黎白风心中后悔,他确实是大意了,平时这白骨在木牌中都是老老实实的,闷不做声,仿佛死了一般。于是他便放松了警惕,施展掩息之术的时候就把整个屋子包括进去了。没成想这家伙藏得这么深,抽冷子就来了下狠的。 黎白风心中暗下决心:吃一堑长一智,下次说什么也不能犯这种错误了,必须坚持阶级斗争的方针不动摇,掩息结界一定要把这家伙排除在外。 “分明就是你自己的疏忽,你当我不想多睡一会儿啊……”白骨小声的嘀咕了两句,见黎白风脸色渐渐阴沉,立刻切换话题:“对了,我看你和你师叔感情好像比和你师父都深啊。” 黎白风神色稍霁,一扬眉毛,说道:“虽然我很尊重师父,但是确实和八师叔的感情更好一点,因为是八师叔把我从道观门口捡回来养大的嘛。” 虽然老道名义上是他师父,但实际上黎白风从小到大并不经常见到他。老道身为玄山宗掌门,平日既要处理宗门事务,又要修炼,少有空闲。就是见黎白风的时候也只是在修炼上指点几句,鲜有交流的时候。而从小把他带大的则是八师叔,就连修炼都有一大半是师叔教他的。 黎白风简单的把情况告诉了白骨,又说了一些幼年跟着八师叔时发生的趣事。 “真是让人羡慕啊……”白骨虽然嘴上说着羡慕,却带着一股嘲讽的语气。 黎白风不禁斜睨了它一眼。 白骨恍若未觉,喃喃道:“一切都会变的,无论是什么,都会变。”说着说着,它的声音变的尖锐:“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不到最后,你永远看不出来。” “你什么意思?”黎白风听的一头雾水,但是本能觉得不爽。 白骨并没有回答,一言不发的化作一缕白烟钻出了卧室。xh:.254.201.186 第五十三章 迟到 黎白风莫名奇妙的摇了摇头,搞不懂这家伙为什么突然莫名其妙的激动了起来。 “糟!”突然,他神色一凛,想起了白骨进来时跟他说的话——今天是开课的第一天!想到这,他不由得大惊失色,猛然站起身来,冲进客厅,视线扫向墙上挂着的石英钟。 “咔嚓、咔嚓。”时针迟缓而坚定的运动着,眼看就要指到了8。 说时迟那时快,黎白风一把抄起沙发上的靠垫,反手砸了过去! “啪!”“嚓!” 靠垫脱手而出,旋转着砸上了石英钟,后者发出一声脆响,玻璃碎裂,时针扭曲,随后无力的砸落在地板上,齿轮弹动,发出“咔咔”的故障之声。 它再也走不到8了。 黎白风自得的大笑了三声,刚想夸奖自己的机智,随后,反应过来的他颓然的抱住脑袋,缓缓跌坐在沙发上。 “这有……什么暖用啊。” 屋中一片空寂,唯有残破的石英钟还在“咔咔”作响,仿佛在哀怨的控诉着这残酷而智障的暴行。 沉默了片刻,黎白风猛然抬起头来,消沉之气一扫而空:“既然木已成舟……那就不必惊慌了。”此时时间已过8点,除非他能倒流时间,否则就不可能在上课前赶到。 反正已经迟到了,何必还把自己搞得那么紧张?看开了之后,他顿觉神情气爽,意态昂扬,就连天空都变得晴朗了起来。 ——除了坏了个石英钟有点可惜。 黎白风哼着小曲踱进了洗手间,扭开铜制的水龙头,清澈冰凉的水流“哗哗”涌出。他接过一捧水洗了把脸,接着拿起铜制架子上摆放着的竹筒牙具,哼着歌刷完了牙。 洗漱完毕,黎白风对着镜子满意的打量着自己的脸,又咧开嘴,露出了一口白牙,这才满意的换上一身黑白搭配的休闲装,出门去了。 黎白风掏出手机,打开浏览器,在朝歌大学办公网上查看了一下课程表,今天的第一节课是大商历史概论,地点在第七教学楼。 朝歌大学校园庞大,每个学院都有自己的办公楼,并且风格迥异,比如文学院的办公楼是一座风格古老的塔形宫殿,船舶工程学院的办公楼是停泊在海湖上的一座巨轮,机械学院的办公楼是一个由数不清的转动齿轮组成的大型机械堡垒,生命科学学院的办公楼是一颗高耸的巨木——顺便一提,是活的。 这些办公楼除了供各专业的研究人员进行专业研究之外,有时也用于给大学生们开一些专业课。不过大一的学生接触的专业课并没有多少,大多都是一些公共课,这些公共课开在以数字的编号的教学楼中,相比于办公楼,这些教学楼显得很呆板普通,都是一个样式。 黎白风轻松写意的溜达到了第七教学楼。 接近教室门口,他就听到了隐约的讲课声,黎白风看了一眼手机,已经是八点半了。他斟酌了一下,轻轻的推开后门,动作很轻微,没有发出声响。随后他一闪身,猫着腰溜了进去。 教室很大,木质的地板上光滑洁净,一尘不染。教室最前方是隆起的弧线形高台,其上立着一个漆成棕色的木质讲台,上面绘着紫金色的玄鸟图案——那是朝歌大学的校徽。一排排崭新的桌椅呈放射状沿讲台分布,一层比一层高,是标准的阶梯教室结构。 讲台上,一位年约三十、面容俊朗的男子正面带微笑的讲着什么,时而转过身去,拿着粉笔在身后那块巨大的四联装墨绿色黑板上写下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那男子身着月白色的长袍,乌黑的长发随意的披散在身后,却不显邋遢,反倒有一种狂放不羁的气质。 为什么不会显得邋遢,原因很简单,因为他颜值高。 那男子长着一双狭长的眼,灵秀的淡眉轻佻的扬起,面容白净,唇下留着沧桑的胡茬,声音低沉而有磁性,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强烈的成年男子的魅力。 这对台下的小女生们无疑有着强烈的吸引力,她们一个个身体前倾,双目放光的盯着讲台,眼中透着仰慕之色,坐在前排的几个女生就差直接扑上去了。 黎白风抬起头瞄了一眼讲台上仍口若悬河的讲师,发现对方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自己,也兴许是注意到了但没有理会。 不管怎么样,看起来似乎没事了。黎白风暗暗松了一口气,虽然之前表现的很豁达,但是心中还是有点忐忑的,万一在全班的同学面前被老师点出来,众目睽睽之下也很难为情。撇开会术法这一点,他也只是一个刚刚升入大学并且不太擅长和陌生人交流的学生罢了。 黎白风把目光移开,在教室中四下扫视,打算找个地方悄悄坐下。刚一移开目光,他就发现了坐在后排靠着过路的华雅。 因为在一众穿着打扮或休闲或潮流的学生中,那身黑白色的蕾丝裙装与神奇的螺旋状双马尾实在是太好认了,不出意外朝歌大学应该独此一份。 华雅也发现了偷偷溜进教室的黎白风,看着他猫着腰鬼鬼祟祟的样子,华雅不禁轻笑了一下,向里面挪了一个位置,悄悄的对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 黎白风递过去一个感谢的眼神,趁着讲师转过身在黑板上写字的时候,飞快的溜了过去,轻盈的坐在华雅刚刚给他让出来的位置上。 “呼……好险。”黎白风长长的出了口气,这时讲师也在黑板上写完了字,转回了身。 “第一天上课你就迟到,还迟到了半个小时。”华雅侧着头,好奇的打量着他,随后压低声音问道:“是不是睡过头了?” “嗯。”黎白风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总不能实话告诉她吧?自己早上起来打了套拳,发现有所进境,然后又和师叔用传影镜说了会儿话,最后还哭了一会儿,这才迟到了? “我就知道。”华雅见自己猜中了,不禁得意的轻笑了起来。 第五十四章 许陌归的历史课 “算了,别管这个了。”黎白风没法和她解释,于是摆了摆手,表示跳过这个话题。 他把视线再度投向讲台,黑板上写着一些“曜朝、六国、南北征伐、夏朝”之类的历史名词,最左边则是潇洒不羁的三个大字:“许陌归”。 “许陌归……”黎白风小声念了一遍,转过头问华雅:“许陌归是这位老师的名字吗?” “嗯。”华雅点了点头,又道:“这位老师不但人长的帅,名字还好听,应是取‘陌上花开缓缓归’之意。”她虽这么说着,眼中却没什么痴迷之色,只是单纯的欣赏。 黎白风附和的点着头,许陌归确实帅的无法反驳。 “对了,对了。”华雅双目一亮,把头轻轻的凑过来,小声说道:“主要是这股飘逸带着狂放的气质,感觉超像《通元》里的通天啊。” 华雅所说的《通元》,全名《通天你好,元始再见》,是一部大人气的漫画,很受青少年的欢迎。故事发生在一个架空的曜朝,大教育家鸿钧开办的洪荒中学里,表面上一心学习实际上热爱宅文化的三好学生元始,和看起来什么都不在乎其实心中非常敏感的叛逆少年通天有一天被卷入了一场争斗,从而展开的一系列搞笑温馨的非日常。 漫画中有很多元素,热血、爱情、悬疑、玄学等等等等。情节紧凑,剧情有趣,人物也画的十分美型。元始是一个阳光开朗的美少年,就是那种经常被女生列入择偶观的“穿着白衬衫、笑起来很好看、很温暖、很干净”的那种少年。通天则是一个有点孤傲、放纵不羁的叛逆少年,就是那种“霸道冷酷、表面生人勿近实际上内心非常柔软”的类型。 除开正文部分的美型,后面还有q版的四格小剧场,二头身的人物简直萌到爆。这部漫画一出版,刊载的杂志就卖到了脱销,后来又改编成了动漫,火的不可收拾。 官方抓住商机,推出了《通元》的各种周边,每次都是卖到脱销。尤其是二头身的傲娇型“通天”手机吊坠,每次一上架就会被抢购一空。顺便一提,架不住夏玲莹苦苦哀求的黎白风排了一整天的队才给她买到——只换来一顿晚饭。 《通元》连载完之后,被十多万的读者联名写信,求开续集。于是作者后来又推出了《你若元始,便是通天》,《元始一朝同风起,通天直上九万里》等续集。顺便一提,现在正在连载的是《通天元始总是吵,老子看的很无奈》,主角换成了一个叫太上的人。 黎白风看了看讲台上的许陌归,惊讶的转回头,对上了华雅的眼睛,赞同道:“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像啊。” “是吧是吧,真想看老师cos通天的样子啊……”华雅十指交叉,一脸的期待。 “别想了,不管怎么看,他都不像是喜欢cos的人,再说了,他至少三十岁了,怎么cos高中生?”黎白风毫不留情的打击道。 “人又不会把‘我喜欢cosy’这几个字写在脸上,另外,你多久没看《通元》了?现在正在连载的故事里,通天已经长大成人,自己开办学校了。”华雅振振有词。 黎白风无话可说了,其实他没看过几集《通元》,之所以有一定的了解,是因为夏玲莹特别喜欢这部漫画,总是时不时的叽叽喳喳的给他讲一些有关的东西。 华雅见自己取得了胜利,得意的扬起了眉毛。 这时,讲台上的许陌归突然停下了讲课,冲着黎白风说道:“这位同学,请你来回答一下。” “嗯?”黎白风见许陌归看向这边,不禁把头转向四周看了看,不确定是不是在叫自己。 “不用看了,就是你,迟到了半个小时的那位同学。”许陌归再度出言提醒。 黎白风这回确认了确实是自己,不禁尴尬的站起身来,问道:“不好意思……您刚才问的是什么?” 许陌归不以为忤,重复了一遍问题:“白雀玺是谁砸碎的?” “不是我……”黎白风下意识的否认道。 四下传来一阵哄笑声,华雅悄悄的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声提醒道:“宗方。” 许陌归露出了一丝浅笑,引的台下女生又是一阵花痴般的惊呼,他笑着说道:“放心,没人怀疑是你砸的,因为它是六国末年时,被彭国大将宗方砸碎的。” 黎白风顿觉尴尬症要发作了。 许陌归饶有兴趣的看着他,又出言问道:“那你说说,我之前讲了什么?” “这个……”黎白风略一沉吟,他迟到了半个小时,来到教室就和华雅一直说话到现在,哪里答的上来?正当他被水淹没、不知所措时,旁边的华雅开始小声的提醒起来。 黎白风双目一亮,像抓到救命稻草似的跟着华雅一句一句的重复道:“最早的有记载的历史出现于部落时期,漫长的部落战争后,赤帝建立了人类史上第一个王朝:曜朝。经三千年风雨,曜朝毁于末代帝王独褚之手,各地诸侯拥兵自立,纷纷称王,几经战乱,王国间相互吞并,最后只剩下姜、彭、楚、迟、苏、燕六国,相互维持着短暂的和平。” 许陌归一边听,一边满意的点着头,最后,他笑着说道:“很好,这位同学迟到了半个小时,在什么都没听的情况下,竟然能将我讲的东西复述个八九不离十,可见他人缘不错。” 台下再次传来一阵不含恶意的笑声。 黎白风脸上满是大写加粗的尴尬,整个人都不好了。 许陌归向下摆摆手,示意黎白风坐下,后者如获大赦,飞快的坐了下去,随后长出一口气,满脸无奈,引得旁边的华雅又掩嘴偷笑了一阵。 许陌归清清嗓子,接着说道:“刚才我们讲到,白雀玺的碎裂成为了六国战争的导火索。那么为什么这件事会成为导火索呢?” 台下有人举起了手,赫然是那天落选班长的龙傲天。 “哦?这位同学,那就你来回答一下吧。”许陌归见龙傲天举起了手,便虚指了他一下,示意他作答。xh.186 第五十五章 六国风雨(上) 龙傲天“唰”的站起来,昂首挺胸,得意的回答道:“这自然是因为白雀玺乃国之重器,天下共争之宝,六国国君都想拥有它以确立自己正统的地位,而宗方砸碎了白雀玺,便是犯了众怒,所以其余五国便兴兵讨伐于他。” 说完,他脸上挂着意气风发的笑容,看似谦虚的向四周点着头,等待着老师的赞许和众人敬佩、羡慕的目光。 然而台下有三分之一的人正在低头玩手机,另外三分之二的人多为女生,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台上的许陌归,根本没瞥龙傲天一眼。最后剩下的人不是在翻书就是在犯困。 龙傲天眉头一跳,一脸吃瘪的收起了笑容。 许陌归点头示意他坐下,随后,用他那富有磁性的声音说道:“虽然这位同学很主动,但是很可惜的没有答到点子上,下面我给大家讲一讲原因在哪里。” 龙傲天的脸涨的通红,不但期待中的众人的目光没有出现,就连老师也说他答的不对,这不禁令他大感屈辱。 许陌归没有看向这边,而是接着说道:“白雀玺是曜朝初代帝王赤帝所造,历来作为帝王的象征代代相传,直到末帝独褚被杀,皇宫也付之一炬,白雀玺便不知所踪。” 讲到这,许陌归顿了顿,拿起讲桌上放着的磨砂壳的保温杯,仰脖喝了一口,随后接着道:“后来,几经波折,白雀玺被彭国上将军宗方所夺,不料消息走漏,宗方在回彭国的途中,被燕国将军张江率数倍的兵力堵在了坠石峡。宗方见无路可逃,一怒之下在阵前当中砸碎了白雀玺。” “张江恼羞成怒,下令将彭国军队杀了个一干二净,唯有宗方被几个亲随舍命保护,逃回了彭国。逃出生天的宗方自然咽不下这口气,彭王见到手的玉玺飞了,将士也被人打了,更是怒不可遏,当下联合关系较近的迟国,举兵伐燕。” “燕国和楚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燕国要是没了,素来与彭国交恶的楚国将失去最后一道防线。唇亡齿寒这么简单的道理,楚王自然懂,于是他派出军队,抗彭援燕。四国打的不可开交,苏国和姜国则作壁上观,同时暗中戒备。” “楚国素来重文轻武,最喜吟诗作对,故而积弱已久。彭国则不然,其背靠敦禾大草原,尚武之风盛行,骑兵剽悍勇猛,冠绝天下。随着战争的白热化,胜利的天平开始向着彭迟联盟倾斜。就在这时,发生了一件大事——苏国国君被刺身亡,而刺客用的正是彭国太子的贴身匕首。苏王无后,死后由年方十岁的幼弟即位,镇国大将军陆伯业摄政,兴全国之师加入战局。” “虽然彭国国君声明此事与太子无关,乃是有人栽赃嫁祸,目的是将苏国拖下水,但是陆伯业却根本不听,不管不顾的兴兵而伐。”讲到这,许陌归停了下来,嘴角挂上了一丝莫测的微笑,他望着台下问道:“谁知道这是为什么?” 龙傲天迅速的举起了手,神色焦急,迫切的想要回答这个问题,以挽回之前丢失的颜面——他根本没想过这次要是又答错了该怎么办。而黄曦思忖了片刻,也举起了手。 许陌归见龙傲天目光灼灼,殊为迫切,便再次点他起来。 龙傲天“腾”的一声站起,目光坚定,自信满满的回答道:“因为刺客拿着彭国太子的贴身匕首,我曾在史书中读到过,这把匕首是彭国太子弱冠之礼时彭王赐给他的礼物,他一向随身携带,视若珍宝,而在刺客刺杀苏王之前,根本没有这把匕首失窃的消息,故而刺杀一事,必为太子指使。” 说完,他得意洋洋的环顾四周,心中暗想:“不知我刚才若无其事的说出‘我曾在史书中读到过’的时候有没有发挥好那种云淡风轻、不经意间显露出渊博学识的感觉。”其实他没读过史书,这段是他在某本小说杂志的历史栏目中无意间看见的。 可惜结果和上次差不多,没人注意他。残酷的现实对他再次造成了沉重的打击。 许陌归缓缓说道:“《六国史》中确实有这样的记载……”还不等龙傲天的脸上浮现喜色,又道:“不过后面的推测却是有些失误。” 龙傲天的脸色再次涨的通红,许陌归虚按双手,示意他坐下,又点向黄曦:“那位女同学,你来说一下你的看法。” 黄曦轻微的点了下头,落落大方的站起来,清了清嗓子,道:“我觉得当时彭国太子没有理由刺杀苏王,除非他脑子进水了,或者其实他的亲爹是燕王。” 教室中发出一阵笑声,大家纷纷把目光投向黄曦,注意到了这一点的龙傲天不禁又妒又气:“为什么会这样呢,明明是我先的,竞选班长也好,回答问题也好……” 许陌归好奇的看了黄曦一眼,饶有兴趣的说道:“接着说。” 黄曦微微一笑,又道:“当时彭迟联军已经将燕国打的半残,只差渡江决战,便能将燕国都城拿下,之后,楚国也将成为囊中之物,在这个节骨眼上,彭国绝没有理由惹下苏国这个不算小的敌人。所以我认为苏王被刺,不是彭国所为。” 许陌归听的缓缓点头,眼中透出赏识的目光。 黄曦继续道:“至于为什么陆伯业选择不信,我猜测原因有两个,一是苏王殡天,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人民需要一个说法,愤怒要宣泄,仇恨要洗刷。而表面上嫌疑最大的彭国,毫无疑问就是一个绝佳的靶子。二是陆伯业不想看着彭国与迟国取得胜利、吞并燕楚,一跃成为天下霸主。” “不错。”许陌归微笑着鼓起了掌,班级中随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龙傲天撇着嘴,也不情不愿的跟着鼓掌。黄曦则不好意思似的摸了摸发梢。 掌声渐息,许陌归又道:“说的很有道理,你才是一个大一的学生,能想到这么多已经很不错了,其实这里面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更深层次的原因? 黄曦不禁露出了好奇之色,班中众人也纷纷看向讲台,等着下文。xh.186 第五十六章 六国风雨(下) ps. 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许陌归也不卖关子,直接说道:“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继位者是一个十岁的孩童,而陆伯业此人狼子野心,意图取而代之。他将全国的注意力集中于‘为先王复仇’一事,不留痕迹的在朝中安插亲信,把持朝政,朝中忠心之士稍有反抗,他便以‘阻挠为先王复仇’为由,施展雷霆手段镇压。” “同时,他兴师参战,倘若大捷而归,斩获颇丰,那么他的声势将一时无两,届时便可指使左右,顺势逼迫新王让位。倘若战事不利,人民苦于战乱,他便将一切过错推到新王身上,责备他不该为了报兄长之仇,陷黎民于水火,从而逼他退位。” 许陌归歪着头笑了笑:“总之这波不亏。” 众人不禁发出一阵大笑,黄曦也忍俊不禁的轻笑了一声,随后,她笑容敛去,一脸疑惑的问道:“可是,老师,史书上不是这么写的啊?” 许陌归突然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他的眼神变得深邃,仿佛没有在看眼前的这片天地——而是延伸到了不知多远。 “有很多事,史书都是不会写的。” 许陌归收起望向远方的眼神,对着似懂非懂的黄曦说道:“所以我才来给你们上这历史课,给你们讲一些史书没有写的东西。” 许陌归虚压右手,示意若有所思的黄曦坐下,接着讲到: “刚才我们说到,苏王被刺身亡,镇国大将军陆伯业率军加入战局。彭国虽强,迟国却国力偏弱,不堪久战,燕国有了苏国这股生力军,再加上楚国这个添头,局势立刻绝地逆转——不好意思,言辞刻薄了一些,不过楚国的军队确实太弱。” 台下又传来一阵笑声。 许陌归待笑声渐息,又道:“彭王自忖,己方虽然仍有一战之力,但是输面较大,于是派出说客杨安,出使姜国,以求联盟。” 许陌归转过身,在黑板上“唰唰”的写下四个大字:“杨安联姜”。 写罢,他拍了拍手上的粉尘,接着说道:“相信大家多少应该对这个故事有所耳闻,杨安被称为六国第一说客,便是成名于此。” “当时,姜王正举棋不定,听闻彭国来使,便推脱身体微恙,避而不见,令手下好生接待。杨安得知此事,并没有慌乱,也没有迫切的求见姜王,反倒在姜国都城扁阳优哉游哉的玩乐了起来,这一玩就是两天,战事正打的如火如荼,他却终日笑意盈盈,不见忧色。” “姜王在手下的口中得知,心中惊异,便召见杨安,询问他为何能够如此悠闲,竟然丝毫都不担心国家的安危?” “杨安不慌不忙的答道:‘彭迟联军已将燕国在沧淮江以北的城池尽数拿下,只消渡江便可攻破邢川(燕国都城),而燕国精锐尽出,已无力再战,而楚国积弱,兵羸将寡,纵然有苏国加入,胜负也不过四六之数,我为何要担忧?反倒是大王您,眼下正面临一件忧心之事啊。’” “姜王闻言,蹙眉问曰:‘孤即位廿有三年,勤于国事,无横征暴敛,无苛捐杂税,黎民安其居,百姓乐其业,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孤何忧之有?’” “杨安拱手道:‘大王确实为一代明君,我一路而来,所见之景,黄发歇于檐下,垂髫嬉于街市,人们的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这都是大王的功劳啊。’” “姜王面有得色,这时,杨安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话锋一转:‘不过我所言忧心之事并不在此,而是有关姜国未来存亡一事啊。’” “姜王微愠,杨安拱手,诚恳的说道:‘如今彭迟联盟,燕、苏、楚合军,唯有姜国,两不相帮,看似置身事外,实则同时交恶于双方,如果彭迟联盟赢得此战,南下而取城池,无论彭迟如何瓜分,都不会有姜国一份。届时姜国处于边缘,岂不岌岌可危?如若三国合军赢了,必然渡江北上,兼并天下,袖手旁观的姜国亦难逃吞并。’” “姜王露出犹豫之色,杨安又道:‘如今大王面前有两条路,第一条路,是继续袖手旁观,届时无论哪方赢得此战,姜国都将面临灭国之虞,第二条路,则是出兵相助彭国,有了姜国的加入,我方必然能以压倒性的胜利击溃敌军,渡沧淮而灭燕、苏,楚国不攻自破,届时姜、迟、彭三国三分天下。’” “姜王不愉道:‘孤亦可出兵助燕,合围而灭彭、迟。’” “杨安摇摇头,拱手道:‘姜燕两国,素有龃龉,我沿途所听所闻,两国之民积怨已久,大王如何不顾民意,强行助燕?此其一。姜国与我彭、迟皆在沧淮以北,兵强马壮。燕楚苏三国,则在沧淮以南,土地富饶,粮食充足。南人若夺得草场,饮马沧淮,卧榻之侧,姜国以何相拒?此其二。苏国已加入燕楚联军,略占上风,倘若姜国再加入,只能算是锦上添花,到时即便赢了,也不会分给姜国什么利益,大王何以为人徒做嫁衣?若是相助我彭国,则是雪中送炭,届时一举灭三国,三分天下,孰优孰劣,一看便知。此其三。’” “杨安口若悬河,列举姜国助燕的三条弊端,说的姜王冷汗直冒。最后,他声调陡然提高,朗声说道:‘杨安斗胆,请大王出兵助彭,使姜国免于覆灭啊!’” 黎白风轻轻的戳了一下华雅,小声说道:“这老师不像是讲历史的,倒像是说评书的,怎么脸色和语调都描述出来了?” 华雅“噗嗤”一下笑出了声,随后意识到这是在课堂上,立刻捂住了嘴。她斜了黎白风一眼,以示不满,但是感觉又有些道理,无法反驳。 许陌归拿出那个磨砂壳的杯子,拧开杯盖,又喝了一口水,接着道:“于是姜王被说动,出兵助彭,至于后来如何演变成南北征伐,那就是下节课的内容了。” 许陌归拧好盖子,怅然道:“历史如何,已经过去了,我之所以要给你们讲历史,是想让你们从中学到些什么。” 他顿了顿,露出了一种很复杂的神色:似是缅怀,又带着点嘲讽和悲伤。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xh.186 第五十七章 活动场地 ps. 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白雀玺是曜朝帝王信物,得之可称天下正统,张江夺玺为的是利益;宗方砸碎白雀玺,逃回彭国,彭王失玺,将士被杀,怒而伐燕为的是利益;迟国与彭国交好,两国之间无数利益牵扯,一荣共荣,一损俱损,彭迟联盟为的是利益;楚国积弱,横跨沧淮的燕国是它与北方三国的屏障,唇亡齿寒,楚国出兵助燕为的是利益;苏王被刺,陆伯业起兵伐彭,为的是利益;杨安使姜,姜王联彭为的是利益。” 许陌归神色淡然,一条一条的陈述着,最后,他喟然长叹:“偌大一部《六国》,字里行间写满了利益。” 话音刚落,悦耳的下课铃声陡然响起。 许陌归拿起桌子上的磨砂壳保温杯,淡淡的说道:“下课。”随后,不等那些满脸兴奋的女学生围上来,便迈步走出了教室,步履稳健,却走的飞快,转瞬就没了身影。空留一群女生在门口面面相觑。 华雅把课本揣进淡粉色的斜跨包里,问道:“你去哪?” 黎白风看了看时间,刚到九点半,现在去吃饭的话,中午还吃不吃就是个尴尬的问题了,要是回寝室的话,又没什么事情可做。 “葫芦娃,葫芦娃……”黎白风正在犹豫中,一阵悦耳的铃声就在他的衣兜里响起。他向华雅致以歉意的眼神,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上面的来电显示赫然是“夏玲莹”。 “得。”黎白风一声长叹,这下不用犹豫去干什么了,被这个“会移动的人形不讲道理”盯上,还怕自己没事可做? 他滑动接听键,把手机凑到左耳边。 “黎白风!不好啦,快过来!”刚一接通,一阵带着焦急的声音就从听筒中传了出来,声音清脆娇蛮,正是夏玲莹。 “又怎么了……把话说清楚。”黎白风歪着头,把耳朵远离听筒,躲避着对方大声的喊叫。 “哎呀,一时半会儿说不清,你先来找我吧。”夏玲莹焦急的说道。 黎白风闻言,不禁一脸无奈:“那你好歹告诉我去哪找你啊?大小姐?” “就是……还在上次北湖边的那座湖边小筑吧。”夏玲莹沉吟片刻,迅速的选定了地点。 “好好……我现在过去。”说完,他挂掉了电话,摇了摇头,一声长叹。 华雅早已把包装好,斜跨在肩上,见他通话结束,便将探寻的目光投了过来:“怎么,有人找你?” “嗯,一个高中同学。”黎白风抬起头,回道。 “既然你有事,那我就先走了。”华雅不以为意,落落大方的说道。 “哦哦,再见。”黎白风连忙挥手道别。 “再见。”华雅笑意盈盈的摆了摆手,步履优雅的离开了。 姑且考虑到上一世自己和夏玲莹可能存在一定程度上的借贷关系,所以这辈子要本息一同偿还,黎白风总是被夏玲莹如臂使指——好吧,这个形容可能不太妥帖。 夏玲莹的语气听起来似乎很急切,黎白风便不耽搁,疾步走了过去。 沿北湖而行,还没到近前,黎白风就看见了一个穿着白色运动装,梳着歪马尾,身材高挑纤细的俏丽身影,正是夏玲莹。 夏玲莹也看见了他,立刻挥舞起手臂,迫切的喊道:“白风!这里,这里。” “看见了。”黎白风懒洋洋的大声回道,反倒不再疾行,慢慢悠悠的溜达了过去。 “那你倒是快走几步啊。”夏玲莹见状,不由得双手叉腰,咬牙切齿的说道。 “到都到了,还急什么。”黎白风打了个哈欠,满不在乎的答道。 “你!”夏玲莹一时不知如何反驳,不由得杏目圆瞪,香腮高高鼓起,生起了闷气。 黎白风见状,嘴角不由得牵起一丝笑意,似乎是高中就留下的习惯,他总是喜欢捉弄夏玲莹,然后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满脸通红的样子、言不由衷的大声分辩着的样子,虽然有些恶劣,但是却确实乐此不疲。 “就当是帮她忙的报酬了。”黎白风这样想着。 夏玲莹气了一会儿,想起来自己还有事要眼前这个可气的家伙帮忙,不由得强行平复下心情,道:“算了,赶紧坐下,说正事了。” 黎白风依言挑了个干净的石凳坐下,挑起眉头问道:“怎么,出什么事了?” “还能是什么事,体操社呗。”夏玲莹坐在黎白风的对面,双手托腮,闷闷不乐的说道。 “体操社?怎么,由于人太少被勒令解散了?”黎白风不由揣测道。 “怎么可能?纳新那天招了不少人好不好?话说你对自己的社团到底多没信心啊!”夏玲莹杏目圆瞪,不满的说道。 “是吗,这么厉害。”黎白风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句,敷衍之意显露无疑,他不等夏玲莹发飙,立刻问道:“不是因为人少的话,那为什么要解散了?” “你怎么总是以要解散为前提啊?谁告诉你要解散了?”夏玲莹纤细的小眉毛高高的抬起。 “那你倒是直接说啊。”黎白风趴倒在身前的石质圆桌上,没精打采的问道。和夏玲莹的对话经常会抓不到重点,这不免令他偶尔心累。 石桌不大,黎白风这一趴下,两人距离不可避免的接近了不少,看着黎白风近在咫尺的面庞,夏玲莹不禁俏脸一红,结结巴巴的说道:“别……别靠的这么近呀。” “是,是。”黎白风应和着坐起来,小声嘟囔着:“真麻烦。” 夏玲莹脸上闪过一丝懊恼,随后很快掩饰了下去,她清清嗓子,说道:“不是要解散,是活动场地的事情,咱们没有活动场地啊。” “活动场地?”黎白风一脸疑惑:“做体操的话,在鹿台广场不就好了吗?” “那怎么行?”夏玲莹的语调高了起来:“又不是做广播体操,这个有的动作还要坐倒在地上,再说了,广场上人来人往的,根本不是练习的地方嘛。” 黎白风耸了耸肩,无奈道:“那你找我有什么用,我在朝歌也没什么地产,上哪给你变出一个来?” 夏玲莹摇摇头,嗫嚅道:“其实是有办法的……”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xh.186 第五十八章 这招是行不通的! “有办法你还……”黎白风话说到一半,看见夏玲莹支支吾吾的样子,立刻明白了过来,他轻哼一声,淡淡的说道:“原来你在这等着我呢?” “白风~”夏玲莹突然换上了一副可怜巴巴的,无家可归的小动物一般的表情,用一种甜软娇蛮的声音哼道。 “少给我卖萌,每次你这样,准没好事。”黎白风双臂交叠,打了一个大大的“叉”,脸上写满了“我不吃这套”。其实他心中动摇的厉害,只是凭借着一股执念,强撑着自己不要再一次落入对方的魔爪。 “呜~”夏玲莹噘起了嘴,水汪汪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从鼻腔中发出一声软萌软萌的娇哼。 “我投降,你说吧。”黎白风的执念受此暴击,再也无力维持,防线一溃千里。他无力的举起双手,败下阵来。 黎白风有“对夏玲莹用必杀方案”,夏玲莹又何尝没有“黎白风绝版限定一波带走大绝技”呢?所以说世间万物,相生相克,相爱相杀,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那我就不客气的说了。”夏玲莹收起娇态,大摇大摆的回了他一句。 “少说这些没用的,讲重点。”黎白风耷拉着肩,一声冷哼。 “我先给你说说朝歌大学学生社团的场地来源。”夏玲莹进入讲解模式,正色道:“首先是那些学校督办的,有着古老传承的社团,他们自然有代代相传的活动场地。【ㄨ】” “古老传承……”对于这个词,黎白风简直无力吐槽。 “给我好好听!”夏玲莹柳眉一竖,接着道:“不过我们是是学生建立的社团,没有这些背景,这条路自然没法走。然后是一些挂靠在学校某些部门或者院系的社团,他们会有部门或院系分配的活动场地。” “那咱们也找一个挂靠呗。”黎白风料定,夏玲莹动用这般杀招,所图必然非小,所以他竭力想要夏玲莹换个方法,以避免自己可能面临的棘手问题。 “不要。”夏玲莹坚定的摇了摇头。 “为什么?那样多方便。”黎白风就知道没这么简单,但他还是想再挣扎一下,于是出言发问。 “因为这样就要接受别人的管辖了呀,到时候做点什么都不方便,还有可能被指使来指使去的,那样多不自由啊。”夏玲莹振振有词。 “好吧。”黎白风设想了一下,感觉确实很烦,于是点点头,示意夏玲莹说下一个。 “第三种方法是向社团联合会递交场地申请,这个是面向所有社团的,无论是已经有固定场地的,还是没有固定场地的,都可以提交申请,每周审批。” “这不是挺好的吗?”黎白风兴致盎然。 “没那么简单。”夏玲莹摇摇头,垂头丧气的说道:“由于朝歌大学的社团太多了,所以每周申请的表格都会塞的满满的,咱们又不是什么有特色、大规模的活动,很难批下来,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个每周都要重新申请,麻烦的很。” “算了,不要绕圈子,直说吧,让我做什么。”黎白风耷拉下双肩,放弃了抵抗。 夏玲莹哼哼道:“我正要说到这,这是最后一个办法,就是夺场。” “夺场?”黎白风一脸疑惑的问道:“什么来头?” “就是自由社团之间自行抢夺活动场地。”夏玲莹简明扼要的解释道。 “你说……抢?”黎白风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想象出了这样一个场景: 暮色临近的朝歌城,风雨欲来,染着晚霞的天空压的很低,让人透不过气来。这时,巷道中走出一群黑衣黑鞋,手持棍棒砍刀的青年,他们一个个目光凶厉,肌肉强健,踏着整齐划一的步伐缓缓的前进。 正对面是一群神色坚毅的少女,她们穿着各色的裙装,手中抄着板凳砖头,丝毫不惧。为首的赫然是一身红白裙装的夏玲莹,她神情凶狠,手中抓着一个印着黎白风的样子的砖头,上面还有一行字:“我是嘲讽怪我是mt”。夏玲莹恶狠狠的把砖头丢向对面的黑衣人群,砸的对方人仰马翻,她大喊一声:“姐妹们跟我冲啊!”,随后率领着身后的少女们气势汹汹的冲了过去…… 黎白风打了个冷战,收回了想象,迟疑着问道:“你的意思是像混混抢地盘一样……血拼吗?” 以夏玲莹对黎白风的了解,哪还看不出来这家伙的思维又发散开了,于是她长叹一声,耐心的解释道:“当然不是啦,这是社团,又不是黑帮,血拼什么?” “不血拼怎么抢?”黎白风翻起了死鱼眼。 “不同类型的社团有不同的规矩,像是文学类社团,就有诗会、酒会之类的,比拼才华来决定场地归属,而音乐类的社团,就通过比拼乐理,或者面对面开演唱会,通过观众人数来一较高下。” “那咱们呢?艺术类?”黎白风揣测了一下,放下心来,挥挥手道:“就是你再去跳一场,我给你伴奏呗?早说嘛,害我还以为有什么麻烦事。” 说完,他拍了拍胸脯,自得道:“放心,二泉映月我熟得很。” 夏玲莹一脸尴尬的摇了摇头。 “怎么?”黎白风一愣,心又提了起来,他惴惴不安的问道:“二泉映月不行吗?那两只老虎呢?这个我勉强也算会。” “不是这个问题……”夏玲莹吞吞吐吐的说道。 “不是这个问题?那就是二胡不行?”黎白风皱起眉头,摸着下巴缓缓说道:“唔……我可以去乐器行租一套架子鼓来……” “别打岔了。”夏玲莹无奈的摇摇头,道:“咱们是武术类的。” “武术类?”黎白风闻言,禁不住瞠目结舌:“为什么这个跳舞一样的活动会被归为武术类?还讲不讲道理了?” “这个……我当初填社团注册表的时候随便填的啦……”夏玲莹蹙起眉头,嘟囔道。 “呼……”黎白风叹了口气,无力的垂下了肩。 “所……所以,咱们要和那些武术类社团打擂台,来争夺活动场地。”夏玲莹扑闪着亮晶晶的眼睛,又摆出了那副被遗弃的小动物的样子,可怜巴巴的说道:“你总不能让我去吧?” “呃。”黎白风一脸挣扎,他内心疯狂的呼喊着:“不行,你不能答应下来,你忘了师父要你低调吗?”想到这,他的神色坚定了起来,他下定决心,必须要让那个总是弄不清状况的笨蛋明白,这招不是总能行得通的! “呜~”夏玲莹撅起嘴,又是一声软萌的轻哼。 “你赢了。” 第五十九章 一叶一舟一人闲 一轮明黄色的弦月高悬天际,幽深的夜幕之上星河璀璨。【ㄨ】 悠长宛转的江水从遥远的地平线处流出,恍惚若从天上来。两岸高山陡峭,其上林木葱郁,皆隐于这如水的夜色,幽沉深邃。 一片舟楫般大的绿叶从远方飘来,逆流而上,神异无比。叶柄处有一只黄泥小炉,从炉下空隙处透出缕缕火光,依稀可见红的发亮的煤炭。炉上端放着一只紫砂壶,壶嘴处不见雾气,似是还没有开。 绿叶上斜卧着一位身披月白色大氅的男子,长发披肩,胸襟敞开,露出的皮肤如玉石般莹白。他的身旁摆放着零散着的瓜果与一只银色的酒壶。 白衣男子右手支颈,仰望着皎洁的月,神色怅然。骤然,他曲起手指,一下一下的叩击在身下的叶子上,发出“啪啪”的脆响,颇有节奏。 酝酿片刻,白衣男子应着节奏哼唱了起来,歌曰: “炉火盈盈水无烟,一叶一舟一人闲,酒未尽,人不眠,明月又照谁家园。” 几句唱罢,白衣男子轻笑一声,随手拿起酒壶,仰脖便倒。晶莹的酒液从壶嘴中流出,倾泻而下,在月光下闪着晶亮的光,没入他张开的口中。些许的酒液从白衣男子的唇角处溢出,洒落在衣襟与胸膛上,他却不以为意,眯起狭长的眼睛大口大口的吞咽着。 “好酒,好酒!如此美酒,一人独酌岂不无趣?” 一个粗犷的声音从天上传来,却是一位铁塔般的大汉,黑面阔口,胡须如钢针一般。他正踩着一只帆船一般大的火红色酒葫芦,从上方缓缓落下,“扑通”一声砸在江面上,溅起大蓬水花。 水花掀起,落到白衣男子所乘的绿叶前,却好似碰到了一层无形的阻碍,从两旁滑落回江中,一丝一毫都没有溅在叶子上。 白衣男子看都没看旁边一眼,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仍旧自顾自的大口吞咽着。 “哎!你这人怎么不听人说话?”黑面大汉盘坐在酒葫芦上,控制着葫芦以相同的速度逆江水而行,一边接近绿叶,一边不满的大声问道。 “哎呀,别喝了,多少给我留点啊!”黑面大汉见对方仍旧没有理会自己,而酒壶也快要见底了,不禁面色焦急的大声呼喊起来。 白衣男子一顿,放下银色酒壶,似笑非笑的斜睨了黑面大汉一眼,不咸不淡的说道:“怎么?你在和我说话?” “不然呢?”黑面大汉瞪起铜铃铛般的双目,他环顾了一下四周滔滔的江水与两岸幽深的山林,又看向白衣男子,声音激动了起来:“这里还有别人吗?” “哦,就算是吧。”白衣男子一声轻笑,眯起眼睛看着远方。 “什么叫就算是……”黑面大汉还欲争辩,随后不耐烦似的晃了晃头,伸出粗糙结实的大手,一脸垂涎的说道:“不管了,总之快给我尝尝这酒,隔着三十里我就闻到了,真香呐。” 白衣男子随手将银色的酒壶掷了过去,口中轻嘲道:“你几百年的道行,全用在鼻子上了?这本事,完全可以在缉毒所谋得一份不错的差事了。” 酒壶在月光下划出一道银色的轨迹,落在了眼巴巴等在一边的黑面大汉手中,后者也不与他争辩,接过酒壶,仰头便倒,银亮的酒液滴成细线,落入他的口中。 “咕噜,咕噜。”黑面大汉大口的吞咽了几口,随后双目放光,放下酒壶,“哈”的吐出一口气,大声笑道:“好酒!果然是好酒!” 他砸吧了几下嘴,又惋惜道:“可惜甜了点,不够劲。” 白衣男子一声轻哼,道:“不请自来也倒算了,喝了别人的酒,又挑三拣四的,这是什么道理?” 黑面大汉“嘿嘿”的笑了两声,道:“我哪有挑三拣四,这不是提一点小小的意见么。”说完,他神色一整,问道:“你这般勾直饵咸的,钓我出来干嘛?” 白衣男子神色怪异的看了他一眼,嗤笑道:“我一人泛舟江面,对月独酌,何以成了钓你?你又不是王八。” 黑面大汉双目圆瞪,浓眉立起,怒道:“亏你号称琴剑双绝,说话怎生恁的尖酸?” “琴剑双绝?”白衣男子皱着眉,摇头道:“那是别人起的,我从来没这么自称过,并且根本不喜欢。” “随你便。”黑面大汉嘟囔了一声,仰头灌了一大口酒,又狐疑道:“你真不是为了叫我出来?” “你是有中二病还是有被害妄想症?我叫你出来做什么?抢我酒喝么?”白衣男子嘲讽道。 “哼。”黑面大汉说不过他,只得闷哼一声,自顾自的喝起酒来。 白衣男子见他安静了下来,便不再继续嘲讽,将目光转向了叶柄处的黄泥小炉,小炉的间隙中,火炭仍烧的旺,却仍不见炉上的紫砂壶壶嘴有水雾氤氲。 他收回目光,指节再度在叶片上叩击着,轻声哼唱起之前的歌调。 黑面大汉仰头喝着酒,只觉酒液越倒越细,最后戛然而至。他看向壶嘴,发现只剩了一滴挂在上面。 黑面大汉不舍的晃了晃酒壶,把最后一点酒液倒在口中,随后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期盼着问道:“还有吗?” 白衣男子摇了摇头:“最后一点都让你喝了。” 黑面大汉惋惜的摇动着空空如也的酒壶,不死心的问道:“那……还哪有?” “今年只有这些了。”白衣男子缓缓说道:“此酒名为‘涟漪’,是我采初春三月的白杏,和着山涧清泉,再加上四钱枸杞,五两莲子,埋入山阴之处六年,方才酿成。” “那明年还有吗?”黑面大汉摆出一副“道理我都懂,你就告诉我还有没有”的表情。 “真不巧,就六年前埋了七坛,如今都喝光了。”白衣男子轻笑一声,玩味的看着他。 “啧啧。”黑面大汉遗憾的摇着头,也不再强求,转而问道:“对了,你不是去朝歌了吗?怎么现在又跑到这来泛舟?弄得我还以为你是来找我的。” 第六十章 风雨欲来 “朝歌……”白衣男子的目光眺向远方,似乎穿透了沿岸山岳,直抵那雄伟巍峨的古城。 “是啊,是啊,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吗?”黑面大汉把酒壶丢回绿叶之上,兴致勃勃的问道。 “没什么有趣的,遇见的都是些平常的人,平常的事。”白衣男子摇了摇头,简单的总结道:“朝歌,挺平常的一个地方。” “是么……”黑面大汉闻言,不禁失望的嘟囔道:“我还没去过朝歌呢,听你这么一说突然兴致全无啊。” 白衣男子顿了顿,补充道:“倒是有些强大的气息,不过都蛰伏着,没什么意思。” “那是自然。”黑面大汉理所当然的说道:“朝歌是千年古都,有强者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不过朝歌同时也是大商首府,在殷辛门前,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哪有人敢跳出来招摇?” 白衣男子却摇了摇头,道:“殷辛压不住多久了,如今天下,看似歌舞升平,实则暗流涌动。庙堂、大学、世家、道统,一个个的,都打着自己的算盘,只等一个时机罢了。” “暗流涌动?”黑面大汉皱起了眉,疑惑道:“我怎么没看出来?这天下太平了这么多年,我看根本没什么变化啊。【ㄨ】” 白衣男子翘起了嘴角,伸手一指叶柄处的那只黄泥小炉,对那黑面大汉问道:“你看那炉上的紫砂壶。” 黑面大汉依言望去,面露疑惑之色:“对了,刚才我就想问了,为何这炉火正旺,可却不见壶中水开?” 白衣男子浅笑道:“仔细看。” 黑面大汉闻言,探出神识,猛的一扫,随即面露讶异:“这壶中……什么都没有?”他又将视线转向白衣男子,神色怪异的问道:“既然你不煮东西,为何要点着炉子,放个壶上去?” 白衣男子也不回答,继续说道:“不见水开,不意味着壶不热,更不意味着炉中无火。实际上,只是壶中无水罢了。” 白衣男子伸手一招,紫砂壶的壶盖自动打开,悬浮在空中,随后,一股水流从江中跃出,没入壶中。 只听“唰”的一声,氤氲的水雾从壶中升起,蒸腾而上,热浪和着江水煮熟的味道扩散开来,转瞬被清凉的夜风吹散。 白衣男子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收回神识,壶盖“当啷”一声落了回去。他缓缓说道:“错综复杂的各方势力,你一把我一把的将炉火烧的纯青,而这天下就如炉上的紫砂壶,早已滚烫了。” 他的目光转向黑面大汉:“你见不到这天下有多烫,只是因为少了一瓢水罢了。” “你是不是早知道我会来,还知道我要问什么?”黑面大汉心中疑窦丛生:“为什么连道具都准备好了?” “你还真是妄想症严重啊,”白衣男子摇头叹息:“我只是随便举个例子罢了,而且这个例子也不是很准确。退一万步说,就算我真的知道你会来,也知道你要问什么,也不会特意为你准备什么道具的。” 黑面大汉追问道:“那你为什么要在这摆一个不煮东西的壶?” “不是不煮,是还没煮,我打算最后温点热酒尝尝的,谁知道你来了,把剩下的酒都喝了,我还用这壶干什么?烧点江水喝吗?”白衣男子不满的反问道。 “嘿嘿。”黑面大汉想起来确实是自己不请自来的喝了人家的酒,不禁干笑了两声,不过凭他厚实的面皮,很快就不在意了。 随后,他沉下面色,皱起眉头道:“我就不明白了,这些人好好的太平日子不过,为何要盼着乱起来?” “利益。”白衣男子冷笑着吐出两个字,接着道:“庙堂要争权力,大学要争名气,世家要争资源,道统要争气数,可天下就这么大,东西就这么多,大家都想保住已有的,得到更多的,不抢怎么来?不乱怎么抢?” 黑面大汉一声长叹:“你们人类真是……”他说到一半,竟是不知如何形容下去了。 白衣男子却是笑了:“何须说我们,你们不也是争地盘,争食物?只不过是人类追求的东西更多罢了。” 黑面大汉想了想,觉得无法反驳,便嘟囔了两声,转而道:“虽然过惯了太平日子,但若是这时局非要乱起来,我倒也不怕谁。” “世俗所争之事,于我等而言自然无甚关系,但是道统之争,争的乃是气数,稍有不慎,行差踏错,便会落得个身死道消的结局。”白衣男子淡淡的说道。 “身死道消?”黑面大汉豪放的大笑了起来,笑声回荡在两岸群山之间。少顷,他收敛笑容,神色刚毅的说道:“我等修士,顺天而修,逆天而行,既然是与天争命,又何惧身死道消?” “说的真好啊。”白衣男子鼓掌赞叹,随后,他的脸上露出一丝促狭的笑容:“可是阐截若是争起来,你我各为其教,见面即是死斗,你再也没机会过来找我要酒了。” “什么?”黑面大汉神色剧震,刚毅之色早已消失无踪,他大惊道:“我怎的忘了还有这茬?这却是不妙了……” 黑面大汉脸上的神色仿佛唱戏一般,一变再变,纠结无比。 白衣男子见状,不由得一声嗤笑,道:“不过是少了点酒喝,你就这般样子了,还敢在那大言不惭的说什么逆天而行,与天争命。” 黑面大汉冷哼一声,梗着脖子道:“天道好逆,己欲难收。身死道消,我自是凛然不惧,但要是断我美酒,那却是万万不可的。” 白衣男子知晓他着嗜酒如命的脾气,也不再和他纠缠,长叹道:“王朝更替,道统兴衰,终究是要发生的,这些还好,倒是有一件事……” 说到这,他顿了顿,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了凝重之色。 “怎么?什么事竟能让你这么严肃?”黑面大汉见此,不禁大感兴趣。 “没什么。”白衣男子摇了摇头,转而望向星汉灿烂的夜空,喃喃自语道: “风雨欲来啊。” 第六十一章 虎纹鱼 黎白风又一次接下了夏玲莹的差事,后者表示要去详细了解一下规则和对手,知己知彼,至于黎白风,现在只需要养精蓄锐,等待下一步指示就好。 黎白风无奈的点头应下,和干劲满满的夏玲莹挥手作别。待夏玲莹元气十足的身影逐渐消失后,他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发觉已经是午饭时分了。 通常情况下,黎白风将一天划分为六个时区: 以每天早上的餐霞吐纳为一天的起点,一直到上午八点,这是第一个时区,名为“新的一天又开始了新的早饭也要准备好了”时区。 向后推移到上午十一点左右,是第二个时区,名为“不管早饭吃没吃都会逐渐变饿以至于想要吃午饭”时区。 上午十一点到下午两点,是第三个时区,这段时区的名字将视午饭有没有吃而决定,如果吃了,就是“午饭的食用与消化”时区,如果没吃,就是“啊啊啊饿死了为什么还不去吃饭”时区。 下午两点到六点,是第四个时区,名为“优哉游哉的午饭后”时区,或者“饿的说不出话来只想吃饭的下午”时区。 下午六点到八点,是第五个时区,名为“已经可以吃晚饭了如果有事的话可以等下一个时区再吃夜宵”时区。 以自己入眠为一天的终点,晚上八点到晚上入睡,是第六个时区,名为“不管吃没吃晚饭都可以来一顿夜宵然后吃饱喝足收拾收拾有事办事没事就可以睡了”时区。 当然,一个个名字这么长,黎白风肯定不会每次都念完,所以他一般用“早饭前”、“早饭后”、“午饭前”……之类的简称。 “那么起这些名字的意义在哪里呢?”——曾经被墨筠瞪着迷茫的大眼睛这样问了。黎白风对此的回答是:“小孩子别犟嘴。” 言归正题,既然已经到了午饭时分,素来秉持着“民以食为天”的处世理念的黎白风,自然要去解决一下这来自于远古、一直流淌在人类血液中的最原始的诉求。 说人话的话,就是该吃饭了。 由于“早春”离艮字部宿舍最近,最近总是在那里吃,于是这次黎白风心中萌生了换个地方的念头。 “唔……说起来这边一共有四个食堂来着,‘早春’就不说了,‘盛夏’也去过一次,眼下正是正午,不太适合去那个充满红色与辣椒的地方。”想到这,他眼前一亮:“这么说的话,不如去‘晚冬’好了,说不定还有冰吃。” 黎白风心中盘算着,想到在这暑意未尽的时日,吃些脆凉的冰,嘴角不由挂上了一丝浅笑。 心中有了期盼,脚下自然快了起来,黎白风在脑海中把朝歌大学地图翻了出来,在北湖湖边小筑和“晚冬”之间挑了个捷径,径直抄了过去。 却说三角眼今天如往常一般,领着三个小弟,无所事事的四处游荡着。 三角眼自然不叫三角眼,他是有名字的,叫虎纹鱼。至于这个奇怪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则是源于虎纹鱼的母亲在一个晚上做的梦——一只浑身虎纹的鲨鱼从空中游来,钻入了她的腹中。自那以后不久,她就发现自己怀孕了。 她把这件事与丈夫一说,恰好丈夫又姓虎,于是两人一合计,这个名字就这么来了。 说到这个姓氏,其实还是个有来头的。虎氏在陇阳是世家大族,祖上经营药材生意,渐渐做大,后来成了陇阳省第一商号:“有余”。取“连年有余”之意。 早在大夏的时候,虎家的势力就已经渗透了小半个陇阳——当然,那时候还没有陇阳省。如今虎家号称“虎十城”,意思是有十座城暗里归了虎家。 大商朝堂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是大商建国之时依托了天下世家之力,方能覆灭夏朝,不好直接开刀,二是这些世家之间盘根错节,关系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不能轻易动手。 朝堂某种程度上的暗许助长了这些世家的气焰,也造就了不少纨绔子弟。其实这也很好理解,你在自己家里会拘束吗?显然不会。 而虎家子弟,早已把半个陇阳当成了自己的家。 不过虎家也不会自毁长城,无论什么时候,公然与当权者站到对立面都是一种愚蠢的做法,作为习惯了暗中操纵、闷声发财的世家之一,虎家更是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们始终表现着对大商的支持与尊重。同时,他们会精心教导族中真正的精锐子弟,以保证家族的未来。 所以说,真正意义上的世家子弟,都是知礼仪,懂世故,有真才实学的人物,不会带着三两打手,满街无所事事的调戏良家妇女,更不会嚣张跋扈的到处树敌。 而那些纨绔子弟,都是扶不上墙的烂泥,或者被父母娇惯坏了的二世祖,家族只是念着血缘之情,暂且当做米虫养着罢了,等到成年之时,运气好点的会被分到家族企业中当个小头目,运气不好或者没什么人照顾,就只有去干杂活。 另外的用处就是用来和别的世家联姻,加深感情,或者用于为家族生育后代。至于家族的未来,是肯定指望不上这些纨绔们的。 而虎纹鱼,虽然看起来是个纨绔,但是还是有着不同的,这一点,从他身边跟着三个修士跟班就能看出来。 虎家富有,有钱就能做很多事,包括雇佣一些散修,搜罗一些炼气秘籍之类的,几百年的传承下来,还是能出不少修士的,但是还不到能给每一个纨绔配上三个的程度。 虎纹鱼之所以能够有这般待遇,一是因为他有着修道的天资,在虎家的年轻一代中也算是不错的了,二是因为他素来受虎家老爷子的宠爱,说是有他年轻时的风范。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养成了虎纹鱼一向娇惯的性格,在家乡的时候,由于基本碰不到不顺心的事情,所以还不太看的出来,而到了朝歌,没人认识他,自然也不会惯着,于是他的少爷脾气就逐渐暴露出来了。 第六十二章 送你四个字 几天前的开学典礼,虎纹鱼见有人当众放出了灵气狼烟,第一个拍案而起,不服之色溢于言表:怎么,你以为就你有啊?于是他毫不犹豫的也放出了自己的狼烟,顺便记下了那个“喜欢出风头”的小子。 之后殷辛施展雷霆手段,将一众凑热闹的修士们震慑的如鹌鹑般老实。虎纹鱼自然也列在其中,当时,他面色惨白、心有余悸的瑟缩在椅子上,满心的后怕。不过借他一百个鸡毛掸子他也不敢记恨殷辛,于是他把这笔收到惊吓的帐也记在了那个“喜欢出风头”的小子身上。 开学典礼结束后,虎纹鱼本打算找那个小子算算账,然而没等去就收到了殷辛的通知,因为害怕自己动手被殷辛看到,于是虎纹鱼便灰溜溜的先回去了。直到下午在体育馆再见赵朔的时候,才出言挑衅,跟着发生了冲突。 虎纹鱼本打算“教训”这小子一番,没成想又来了两个帮手,结果反倒是自己这边被教训了一顿,尤其是那个“长着死鱼眼”的小子,三两下就把他打倒在地上。自小就被娇惯的虎纹鱼哪里能吃这么大的亏?当时他就把仇恨统统转移到了黎白风身上。再加上清扫体育馆时黎白风将笤帚锁在了杂物房,又添了一笔新仇。 于是黎白风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替赵朔拉了一波仇恨。【ㄨ】现在虎纹鱼是恨黎白风恨的牙根直痒痒,但他不知从哪找黎白风,便终日带着随从四处游荡,以期能够与他偶遇,然后报此大仇。 皇天不负有心人,经过几日的游荡,这天中午,虎纹鱼带着随从们在“晚冬”吃完饭出来,终于在一条小路上捕捉到了那一抹眼熟的黑色身影。 旁边的一位随从眼尖,也看见了正向着“晚冬”而去的黎白风,他神色一怔,凑到虎纹鱼耳边低声说道:“虎少,那不是……”说完,他冲着黎白风努了努嘴。 虎纹鱼一摆手,冷笑道:“我早就看见了,真是上天助我,终于让我逮着这小子了。” 另外两位随从闻言,也围了上来,目光中带着探寻的问道:“虎少,那咱们……”“虎少,动手吗?” “这还用问吗?”虎纹鱼的一双三角眼危险的眯了起来,瞳孔中浮现出阴厉之色,他挥手示意随从们跟上,随后向着黎白风快步走了过去。 以黎白风的眼力,自然也看见了三角眼一行,本以为他们经历了殷辛的震慑与警告之后,能够有所收敛,从此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没想到对方还是气势汹汹的向自己走来。 看这架势,总不会是来找他聊天的。 黎白风摇头,心中暗叹:“本来还想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没想到麻烦还是找了上来。”他长出一口气,活动了一下手指,心想:“算了,速战速决,早点解决了去吃饭才是正经。” 在他心中下定决心的这段时间里,虎纹鱼一行人已经走到了面前。 “小子,还记得我是谁吗?”虎纹鱼伸出拇指,指了自己一下,阴测测的问道。 黎白风看他这副小混混的架势,不禁失笑,似嘲似讽的回道:“自然记得,三同学嘛,你不要再来找我了,虽然我学过医术,但我真的不知道脑残怎么治。” “三同学?”虎纹鱼一愣,随后猛然反应过来,这是在叫他“三角眼”,伤疤被再一次揭开,他不禁怒火中烧,而黎白风后面追加的补刀,更是火上浇油。 “小子,你尽管嘴硬,希望你的骨头一会儿也能这么硬。”虎纹鱼咬牙切齿的说道,抬手就要施术。 “等等。”黎白风想起了那天殷辛的警告,便抬手制止。 虎纹鱼以为他害怕了,脸上浮现出嘲弄的笑容:“怎么?怕了?现在跪在地上求饶,我就放过你。” 黎白风嗤笑一声,随后说道:“你忘了殷辛说过什么?这边虽然僻静,但也不是没有普通人经过,万一让人看见,被殷辛知道……你不想活了,我可不陪你死。” 虎纹鱼心说也是,扭头示意随从施展幻阵。 为首的随从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捆水蓝色的阵旗,扬手抛在空中,口中念出几个短促的音节,小旗自动浮空,分立四方,形成了一道透明的结界。 黎白风嘴角牵起一丝微笑,他淡淡的说道:“打可以打,但是得有个说法。” 虎纹鱼面露不耐之色:“你这人怎么婆婆妈妈的,挨打站稳不就好了?你放心,把你打到吐血求饶之后,我会付给你一笔医药费的,这个说法够了吧?” 黎白风缓缓的摇了摇头,认真的说道:“我不是说这个,我的意思是你来找我打架,这算是切磋斗法,还是报复寻仇?若是前者,我可以点到为止,若是后者,我可不会付医药费。” “呦呵。”虎纹鱼像是听到什么天方夜谭一样惊叫了起来,他与左右随从面面相觑,随后爆发出一阵大笑:“我没听错吧?你还点到为止?还付医药费?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的不杀之恩啊?” 虎纹鱼疯狂的笑了半响,随后收起笑容,阴测测的说道:“小子,做人不要太膨胀,我告诉你,这既不是切磋斗法,也不是报复寻仇,这叫教你做人!” 黎白风的脸上挂着温和谦逊的笑容,轻轻的说道:“就凭你?” “不错,就凭我。”虎纹鱼神色狠厉:“我拳头大,我就占理。我说教你做人,就是教你做人。” 黎白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淡淡的说道:“听起来有点道理,那我也送你一句话吧,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出门在外,凡事小心。” 三角眼一声冷哼,强行打断道:“我还用不着你来教,你只管一会儿挨打的时候站稳就好。” 黎白风摇了摇头,叹道:“年轻人,就是浮躁,我还有四个字没说完呢。” 三角眼一愣,下意识的问道:“什么?” 黎白风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讽似的微笑,手中掐诀,冷冷的说道:“山岳挪移。” 第六十三章 三才剑阵 “山岳挪移?什么意思?”虎纹鱼一脸疑惑,转过头去,想要问问左右随从,谁知随从们俱是一副双目圆瞪,焦急惊骇的样子,对着他喊道:“虎少,小心!”“虎少,看前面啊!” 虎纹鱼心中一凛,连忙转回头去,却只见一座土黄色的小山打着旋飞了过来,越来越大、越来越大……随后,他眼前一黑,一股剧痛从脸上传来。 虎纹鱼一声不吭的向后倒了下去,三名随从赶紧在后面扶住,一脸焦急的呼唤了起来。 黎白风见小山砸中了,不禁也楞了一下,他没料到虎纹鱼居然躲不开,来到朝歌之后,每次他用这招只是一个起手罢了,一般都会被躲过去,然后他再变诀,施展「山岩化剑」,攻敌不备,这才是真正的招数。 但是这次小山结结实实的砸在了对方脸上,这倒让他一时不知下一步该怎么走了。 他这一愣的功夫,小山已经沿着虎纹鱼的脸缓缓的滑落,露出了他满是紫青色淤痕的脸,眼眶乌黑,鼻子已经有点瘪了,还有两注长短不一的血从鼻孔中流出来。 虎纹鱼眼前发黑,金星乱冒,嘴里“呜呜”的叫着,一时说不出话来。 黎白风脸上带着嫌弃与不忍,口中惋惜的叹道:“都告诉你了,出门在外,凡事小心,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年轻人,就是浮躁。【ㄨ】” 随从们闻言,不禁对着黎白风怒目相向,这时,虎纹鱼也缓过了劲来,只觉脸上剧痛,口中泛着一股咸腥的味道,他抹了一把脸,摊开手一看,一片血红。 虎纹鱼当即满心悲愤,歇斯底里的叫了起来:“给我打!打死他!” 三名随从接到指示,相视点了点头,轻轻的放下虎纹鱼,合身向着黎白风冲了过来。 这三人俱是孤儿,自小被虎家收养,供他们吃喝,教授他们修炼之法,自小就被灌输着“出身虎家,受恩虎家,报效虎家”的人生理念,虽然算不得死士,但也是忠心耿耿。 三人修炼的是虎家不知在哪里搜罗来的一本《三才剑阵》残篇,本来是本剑阵法门,经由虎家修士补足修改,弄成了带心法的修炼法门,不过最高只能修炼到金丹,威力也差强人意。但三人合击,组成剑阵,还是能拿得出的手的。 眼下水元幻阵已经布下,三人出手便再不顾忌,当即运转法力,掐诀念咒,一道白濛濛的剑气从他们并起的食中二指上浮现。 三人发出一声整齐的厉喝,排成一道锋矢般的阵势攻向黎白风。 黎白风扫了一眼,就看出这三个人俱是炼气初期的水准,却是不知结成阵势之后能到什么程度。他之前演练「搬山拳」新有进境,当下决定实验一番。 之前在寝室中,他打出一套完整的「搬山拳」后,真元自动运转,激发出了一道劲气,击翻了檀香木的茶几。不但准备时间长,而且威力令人不敢恭维。 于是黎白风这番再度使出「搬山拳」,有意的调动丹田法力,随拳势运转。 白金色的法力从丹田而出,沿大周天循环运转,黎白风的手上浮现出淡淡的白金色光泽,他神色一肃,双手于虚空中画圆,划过之处都留下了白金色的痕迹。 一个完整的圆画完之后,黎白风的面前出现了一面白金色的圆镜——说是圆镜其实并不准确,那只是一个法力塑形的扁平的圆,而且也不反光。 此时,三人已经冲到了黎白风面前,手中白濛濛的剑气恰好戳在了圆镜上。 圆镜骤然放出白金色的光,光芒强烈,令人无法直视,还带着一股肃杀的锋锐之气,三人被这光一晃,皆是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眼角又泪水流下。 当然,不是哭了,是眼睛受刺激的自然反应。 三人手中的剑气被这光芒一冲,如碎裂的镜面般破碎开来,落在半空崩解为灵气逸散,黎白风眯着眼睛,挥手散去圆镜,双手握拳,白金色的光芒吞吐不定。 黎白风猛然后踏地面,纵身冲了上去,此时三人还在揉着流泪不止的眼睛,明明知道敌人就在眼前,却也无法做出有效的防御。 黎白风自然不会傻傻的等着对方恢复过来才出手,他唇角勾起一丝浅笑,法力运转,手掌上的白金色光芒猛然暴涨。随后,他双臂剧烈张开,猛然一合,向着为首的随从的头部拍去! 这一下若是真拍了个结实,只怕在场几人就能免费看一场绚烂的烟花了。 黎白风考虑到双方毕竟没什么生死大仇,于是临时变招,不再双掌合击头部,而是翻手向下,竖掌为刀,猛然劈在对方的双肩之上! 那随从发出一声痛哼,面色泛白,额上冒出一层冷汗,整个人像是被重锤砸了一般,被拍倒在地。 黎白风迈步跨过此人,双拳如灵蛇出洞,划过两道刁钻的轨迹分别击向另外二人的面门! 此时另外两个随从已经从炫目中恢复了过来,二人睁开满是血丝的眼睛,豁然看见一只拳头在面前放大,不由得大惊失色,猛然向后跳去。 黎白风由于面对两个人,无法同时追及,便收起拳头,随便挑了个方向,向着左边的随从冲去。后者见状,不由得心中叫苦,双臂护在身前,防备着黎白风的攻击。 后退快不过前冲,黎白风猛跨一步便追上了对方,随后欺身上前,右拳蓄力,猛力一拳甩向对方。 随从躲闪不及,匆忙间只能双臂交叉,架向这凌空劈来的一拳,随后他双臂一痛,只觉眼前天旋地转,整个人都被劈翻在地,步了第一位的后尘。 黎白风扭过身去,冷冷的看向最后一个随从,后者被他这么一看,不禁打了个冷战,掐诀唤出一道剑气,凝于手指上,颤颤巍巍的指向黎白风。 “你……你别过来!”他色厉内荏的喊叫着。 黎白风嘲讽似的冷笑了一声,随后神色一厉,握拳冲了上去。刚到近前,还没等出手,那位随从便惊恐的散去剑气,抱头蹲下,呜呜喊道:“别打,别打,我投降。” 第六十四章 虎纹鱼的蛊虫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黎白风见他告饶,一脸无趣的收起拳头,上面白金色的光泽逐渐闪烁着消失。他撇撇嘴,丢下抱头蹲防的随从,甩着手走向虎纹鱼。 虎纹鱼全程目睹了黎白风的“残酷行径”,早已胆气尽丧,他一脸的惊恐与畏惧,不停的向后退去,右手在怀中不断的掏出一样样东西丢向黎白风: 打火机、手电筒、酒起子、牙签盒、不能吹的气球、理发店八折会员卡……看着一样样的东西还没等碰到对方的衣角就零落在了地上,虎纹鱼脸色难看的好像快要哭出来了,嘴中喃喃念叨着:“怎么还没有,该死,放在哪了……” 黎白风用一种看搞笑艺人的眼神看着虎纹鱼,饶有兴趣的一步步迈了过去,谁知,还没走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一声厉喝: “结阵!” 黎白风豁然回过头去,之前如鹌鹑般乖巧的蹲防在地的随从丙(黎白风命名)已经面带一丝的得意的站起身来,刚才的声音就是他发出来的。 随从丙见黎白风回过头来,下意识的一缩脖子,随后又梗了起来,自鸣得意的说道:“哈哈哈,你还真是笨啊,连我的声东击西……啊,不对,调虎离山……呃,也不对,围魏救赵……?哎呀,算了,不管了,连我的奸计都没有识破!真是笨到家了啊!哈哈哈哈!” 黎白风的眉毛高高抬起,一时没弄明白这家伙到底在嘲讽谁。 此时,其余两个之前被打倒在地的随从甲与随从乙也呲牙咧嘴的爬了起来,虽然黎白风已经留了手,但是那两下重击还是把二人打的不轻,至少头晕耳鸣是免不了的。二人紧咬牙关,额头满是汗珠,强打着精神靠近随从丙。 随从丙转过身去,见两位兄弟坚强的靠了过来,自得的喜色渐渐隐去,目中透出钢铁般的坚毅与烈火般的感动,三人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俱是有种肝胆相照,携手退敌的豪壮胆气。刹那间,三人的气势仿佛凝为实质,化作一道笔直的烽火直冲云霄。 ——以上是随从丙想象中的自己。 随从丙强忍着泪水,哽咽着说道:“我们兄弟三人俱是孤儿,一直以来受虎家大恩,无以为报,今天,我们便……” 随从甲与随从乙满面的悲壮之色,一边听一边点着头,突然,他们脸上的悲壮之色尽皆褪去,取而代之是深深的惊骇与担忧,二人用手指着随从丙的身后,嘴唇张合着说不出话来。 “嗯?怎么?”随从丙还没说的尽兴,就看见对面的两个兄弟出戏了,不禁有些不满,还没等开口说话,他就看见眼前的随从甲收回了手,面露不忍之色侧过了头去,似乎是不想看到什么场景,而随从乙则是面色焦急的向着他伸手抓去,手已经伸到了一半。【ㄨ】 随后,他只觉脑后一阵剧痛,接着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随从甲和随从乙接住他缓缓倾倒的身体,一座土黄色的小山在随从丙的头上缓缓落下,滚了几个圈后“砰”的一声砸在了地上,溅起一蓬尘土。 黎白风收起投掷的姿势,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不屑的嗤笑了一声:“反派死于话多。” 随从甲和随从乙闻言,不禁怒火中烧,满目悲愤的看向黎白风,杜鹃啼血般一人一句的指责道: “所以说不是话多,是嘴炮啊!” “你不守规矩!” “为什么不让他说完!” “为什么不乖乖的等着我们说完话结完阵再来打!” “卑鄙!” 黎白风怜悯的看了他们一眼,摇头暗叹道:“又是一帮被热血冻鳗荼毒了的中二少年。”他默哀片刻,随即丢下了抱着随从丙,一个推拿一个掐人中的二人,转回身看向虎纹鱼。 虎纹鱼的脚下已经堆了一地的杂物,却仍在双眼通红的掏着什么,突然,他眼前一亮,脸上浮现出了喜色。 黎白风倒是好奇他掏了半天想掏出个什么,加之自己比对方高了两个小境界,当下便抱起双臂,好整以暇的看着他表演。 虎纹鱼见黎白风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自然知道自己被对方发自内心的小瞧了,当下怒火中烧,心中咬牙切齿的暗道:“你别狂,马上就有你哭的了。”他神色一厉,从怀中掏出一个黑溜溜的团子就丢了出去。 黎白风眯着眼看着这个像马粪蛋一般在空中不断旋转的乌黑发亮的团子,不禁面露嫌恶之色,手在面前扇动着,仿佛已经隔着老远闻到了那股不能描述的味道。 虎纹鱼见状,不禁怒火更盛,他暗下决心,一定要让黎白风哭出声来,还要哭的很有节奏。他当下捏了一个奇怪的手势,嘴中叽里咕噜的吐出几个奇异的音节,音调诡异晦涩,仿佛泥潭冒泡,又如虫豸嘶鸣。 正在黎白风皱起眉头的时候,异变陡生!那个在半空中划着抛物线的乌黑团子霎时蠕动了起来,呼吸间变成了一只怪异的虫子,那怪虫有着四只透明的、蝉翼般的翅膀,钳子一般的狰狞口器占据了身躯的一半大小,甲壳乌黑发亮,仿佛金属铸成。 “蛊虫。”黎白风神色凝重,没想到虎纹鱼的底牌是这个。 不管是师父还是八师叔,都没怎么跟他说过蛊虫的事情。因为师父基本不怎么和黎白风交流,一个月也就见他一两次,说的也都是写指点修行之类的事情,左道旁门、奇物异宝一概不提。而担当起抚养与教育黎白风的重任的八师叔玉珑,则是对虫子这种东西又恶又怕,所以讲这个的时候只是一笔带过。 故而黎白风对蛊虫的了解仅限于“多出现于陇阳省”、“多凶恶残暴”、“大多属于邪物,怕真火罡雷”这些。就连这只到底是不是蛊虫他也不能确定,只是猜的而已 虎纹鱼见黎白风不说话,以为他被震慑住了,这回他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根本不与黎白风交流,而是狠狠的吐出几个短促的音节。 怪虫仿佛收到了指令一般,狰狞的口器“嚓嚓”开合,翅膀也“嗡嗡”的颤动起来,短暂的蓄势后,怪虫如一道漆黑的闪电般,陡然向着黎白风冲去!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六十五章 漆黑的暗夜吞噬者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黎白风神色凝重,这怪虫的速度着实惊人,几乎令他躲避不开。 不过,他本就没打算躲。 黎白风长这么大,鲜少听八师叔提到这东西,这次也是他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蛊虫,心中不禁跃跃欲试,想要掂量掂量——当然,不是拿在手上真的掂量。 黎白风脑海中飞快的思考着应对之法,用「山岳挪移」无疑是不现实的,这门术法召来的乃是山脉之气,塑形而成山岳之形,小山的真实程度和大小与法力的精纯程度和灵气的量成正相关,黎白风境界不高,再加上为了保证施术速度,他只调动最低程度的灵气,所以招出的一般只是两三个拳头大的小山虚影——单论坚硬程度的话,和普通山石没什么区别。 而看那怪虫泛着金属光泽的甲壳就知道,这东西的防御能力一定很强,最起码不是普通山石能破开的。更何况这怪虫速度惊人,还只有拳头般大小,砸中的几率小的可怜。 黎白风排除这个方法后,接着思索道:「山岩化剑」呢?随后,他也放弃了这个办法。 「山岩化剑」也是调动山脉之气,灵气塑形而成。虽然坚实锋锐,速度极快,但也没有那怪虫快,再说山岩小剑尽管叫小剑,但也有小臂长,三指宽,戳中这怪虫也是勉强。 还有几门术法也被他一一排除,盖因玄山宗术法皆是恢弘大气,走的多为以力破巧的路子,一个比一个沉稳霸道。用来对付这怪虫仿佛大炮打蚊子。 对于玄山宗的术法来说,打这种飞虫比去破城都难。 黎白风还在这边思考,怪虫已经“嗡嗡”的飞到了近前,钳子般的口器开合,气势汹汹。 骤然,黎白风双眼一亮:“既然玄山宗的术法不好应对……那我可以用别的啊。”他登时想到了那天与楚锐斗法时,对方所施展的长渊剑宗的术法。 「止水剑-飞瀑」「止水剑-骤雨」「潮生剑-漩涡」 这三式似乎都能破这怪虫,可惜的是他一个都不会,只是推演出了一招四不像的“漩涡”。 “四不像就四不像吧,死马权当活马医。”黎白风左右权衡,拿定了注意,反正就算这招未能建功,怪虫也未必能咬破【烟罗】。那可是他亲手制成的本命法宝,他还是有这个信心的。 黎白风右手虚握,一柄金柄银尖、暗沉无光的大伞就被他擎在了手中,黎白风“唰”的一声撑开伞,此时怪虫已经冲到了他身前一尺,眼看那张的巨大的口器就要咬在黑伞之上。 在这间不容发的时刻,黎白风猛然调动法力,十数道白金色的气流从大地中升起,快若闪电般的冲上伞面——却是黎白风为了保险,比平时多调动了三四倍的灵气。 黎白风唇角勾起一丝浅笑,猛然旋动伞柄,带动金属灵气飞速旋转,随后一道道灵气如锋刃般沿抛物线甩了出去,锋刃四散,有的击打在土地上,“砰砰”的带起一蓬蓬飞土,有的擦着随从甲乙丙三人飞过,几乎擦到了脸,吓得甲乙二人呜哇乱叫——不是丙淡定,是因为他还没醒。 锋刃覆盖四面,恰好还有数道狠狠的击在了怪虫之上! 怪虫发出一声尖利的嘶鸣,被撞的翻了个跟头,乌黑的甲壳之上留下了数道白痕,金属般的光泽也暗淡了不少。 黎白风眼睛一眯,纵然击退了怪虫,但他却对这一击很不满意,一来是有很多灵气浪费掉了,根本没有发挥任何作用,二来则是威力太小,按他的构想,就算这怪虫不开膛破肚、命毙当场,多少也要出点血意思意思吧?结果只留下了几道擦痕而已。 虽然心中不满意,但黎白风手上并没停,他“唰”的收起伞面,紧握伞柄,脚步一错,反手将伞抡在了半空中的怪虫之上! 怪虫又发出一声嘶鸣,“啪嗒”一声被抽在了地上,随后翅膀不断颤动,肢爪弹动,又若无其事的飞了起来。 本来虎纹鱼见怪虫被打,不禁满面担忧之色,又见怪虫满血复活,这才换上一脸喜色,狂笑道:“哈哈哈哈,我的‘漆黑的暗夜吞噬者’甲壳比钢铁还要坚硬,你居然妄想用你那把破伞打破它?真是不自量力!” 黎白风闻言,差点笑出声来。“漆黑的暗夜吞噬者?”这又是哪里来的中二病患者? “虎少……那不是食金虫吗?”还在奋力的掐着人中的随从甲踟蹰片刻,弱弱的问道。 “住口!”虎纹鱼的脸涨的通红,恼羞成怒的呵斥道:“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 这是一道送分题。 随从甲当即噤声,低头接着掐人中,掐的随从丙上嘴唇都快肿了,而随从乙则是幸灾乐祸的瞟了随从甲一眼,笑道:“就你话多,被批了吧。” 黎白风自然没有傻傻的站在那里看着他们表演,趁着虎纹鱼说话,无暇控制怪虫,他又抄起【烟罗】,抽打了怪虫好几下,然而和之前一样,每次都是击落在地后,后者又若无其事的飞了起来。 虎纹鱼见黎白风又“不守规矩”的在自己说话的时候出手,不禁怒上心头,他一声怒吼:“你懂不懂得什么叫倾听的艺术?你懂不懂什么叫人与人之间的尊重?” 黎白风掏了掏耳朵,懒洋洋的说道:“我不是很懂你们中二病患者。” “你!”虎纹鱼气急,又念出了几个拗口的音节,伸出手一指黎白风,对着怪虫喊道:“给我咬死他!” 怪虫得了命令,张开狰狞的口器,飞快的扑向黎白风。 黎白风经过几次试探,已经大概判断出了这怪虫的防御是个什么级别,当下心生一计。他看准怪虫冲来的路线,竖起【烟罗】,拦在怪虫的前方,恰好卡在它狰狞的口器之上。 这一步是他算好了的,黎白风并不担心【烟罗】会被怪虫咬破,若是自己的本命法宝这么容易就被破坏,那他也不用下山了,趁早回家洗洗睡吧。 怪虫被这一挡,本能的张口咬在了伞上。 黎白风的嘴角勾起一丝浅笑。 上钩了。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六十六章 狺狺狂吠 黎白风双脚踏地,真元运转,沿着「搬山拳」的运功路线循环而行,一股沛然大力从地脉涌起,沿脊柱而上双臂。【ㄨ】他沉腰坐马,吐气开声,大喝一声:“开!”,同时猛然撑开了【烟罗】! 可怜那怪虫正咬在伞上,被这一撑,口器登时被撕开,碧绿色的血液溅了一地,连嘶鸣都发不出一声,无力的跌落在尘土中,肢爪无力的抽搐着。 “我的‘漆黑的暗夜吞噬者’啊!”虎纹鱼双手扯着头发,凄厉的叫喊道。 黎白风低头看了一眼地面上兀自抽搐着的怪虫,心中怪不舒服的,于是他高高的拔起伞,对着怪虫口器撕裂的头部猛力戳了下去。 银亮的伞尖闪烁着寒光,径直的将怪虫的头戳成了碎片,怪虫又弹动了几下腿,随后蜷曲起来,再也不动了。虎纹鱼见状,又是一声凄厉的叫喊: “啊!我费尽辛苦,养了三年的宝贝蛊虫!” 黎白风充耳不闻,满脸嫌弃的抖了抖伞,伞面上碧绿色的虫血被甩落在地,发出“滋滋”之声,将地面腐蚀出一缕缕青烟。这绿血居然有如此强烈的腐蚀性! 反观【烟罗】,则依然是一副暗沉无光的样子,伞面漆黑,别说腐蚀的孔洞,就是之前怪虫咬的地方,也连一道划痕都没有。 虎纹鱼猛地扭过头,用满是怒火和痛苦的眼神看向黎白风,愤怒的吼道:“你为什么下手这么狠!” 黎白风撇撇嘴,道:“大抵是因为它太丑了。” 这句倒是大实话,如果过来的是只萌萌的小兔子,黎白风多半会留个手,放一条生路。但是他对虫子这东西实在是好感缺缺,下手难免果决了点。 虎纹鱼目眦欲裂:“就因为这种原因,你就要残害一条性命!或许在别人眼中,它确实其貌不扬,但是在我眼中,它可爱的很!” 说着说着,虎纹鱼泪如雨下:“我养了它三年!足足三年!你可知道我费了多少苦心,下了多少功夫,喂养了多少精血!你就因为这样一个可笑的理由,剥夺了它的生命!” 黎白风掏了掏耳朵,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说的真是太好了,可这关我暖事。” 他看着虎纹鱼,神色逐渐转冷:“说到底不是你来找的茬么,我只是正当防卫罢了,非要说剥夺它生命的,还是你吧。” “你!”虎纹鱼神色一僵,顿时语塞。【ㄨ】 “住口!”黎白风一声厉喝,张目怒曰:“无耻三角眼,寻衅滋事,纵蛊伤人,安敢在此饶舌!今天我本不欲与你一般见识,你却不依不饶,聚众斗殴。被我击败后,还强词夺理,振振有词,说出这等粗鄙之语!” “你!你!”虎纹鱼浑身抖的和筛糠一般,他伸出颤抖的手指指向黎白风,气的说不出话来。他心中觉得很委屈,说他滋事斗殴也就罢了,可他说的话哪里粗鄙了? 黎白风一声冷哼:“一条断脊之犬,还敢在我面前狺狺狂吠,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随从丙被这富有节奏感的斥责声缓缓唤醒,看着两位兄弟皆是瞠目结舌,保持着活血和掐人中的姿势楞在了那里。他推开二人的手,默默的观察着局势: 只见黎白风好整以暇的站在那里,脚下是虎少养了三年的宝贝蛊虫。看到这,随从丙心中一惊。这只蛊虫的强大他可是见过的,小臂粗的钢条都能咬断,坚硬的甲壳连铁锤都砸不开,没想到竟落得这么个凄惨下场。 他不知道的是,黎白风自小修习「搬山拳」,最近又有了新的感悟,境界又上了一个台阶,他大概估算了一下,如今全力运转法力,大约能打出五牛之力。再加上【烟罗】的神异材质与特殊结构,弄死一只虫子自然不在话下。 虎纹鱼翻着白眼,喉咙中发出“嗬嗬”之声,他喘息了半响,对着三个围观群众大声叫道:“你们愣着干什么!傻了啊!打他啊!”声音尖利刺耳,饱含着愤怒、怨恨与冤屈,令人闻之不忍。 三人如梦初醒,随从甲乙连忙推开已经醒来的丙,拍着尘土站了起来,摆出蓄势待发的姿势,丙突然失去了支撑,仰身摔在了地上,发出一声痛哼,连忙翻滚着爬了起来,心中咬牙切齿,决定事情过去了再和另外两人算账。 随从丙强行压下怨念,大声喊道:“三才剑阵!聚!” 甲乙闻言,同时大喝了一声,左右站开,露出了后面的随从丙,三人站成了一个倒三角的剑阵。看这熟练程度,显然以前已经演练过很多次了。 黎白风双臂环抱,有恃无恐的站在原地,他倒想看看这三人想耍什么花样。三人不过炼气初期罢了,想要击败自己这个炼气后期,没有相当强力的手段是不可能的,而黎白风相信,这样的手段,区区三个随从是不会有的。要是真有,他也认栽。 随从甲乙丙见他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也不由得心中打鼓,但是虎纹鱼正在一边愤怒的注视着,眼下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随从丙咽了口吐沫,小声说道:“哥几个,直接开大吧。” 甲乙闻言点点头,硬着头皮说道:“好”,“团一波”。 黎白风等的不耐烦,扬声问道:“怎么还没好?再不打我走了啊。” “就好了,就好了!”随从丙高声回道,随后手中掐诀,一声低喝:“起剑!” 甲乙二人闻言,尽皆正色,捏起相同的印诀,齐齐喝到:“起剑!” 三道剧烈的法力波动从三人的身上升起,随着他们嘴唇的不断翕动,一道道白濛濛的气流从体内飘出,逐渐汇聚在三人站成的倒三角的重心处。 黎白风静静的看着这般变化,发现三人的法力波动逐渐相合,隐隐有着炼气中期的水准。 “这阵法还不错嘛。”黎白风摩挲着下巴,暗暗赞叹,炼气中期与初期的区别,仿佛井水与河流之差,这套阵法有这般威力,已经算是不错了。 白濛濛的气流越聚越多,凝而不散,逐渐形成了一柄一人来高的白色剑气,在三人的控制下缓缓浮上半空,调转剑锋,直指黎白风! 第六十七章 你们对力量一无所知 黎白风打量着那道白濛濛的巨型剑气,暗自揣测了一下,感觉自己应该能扛住。 随从甲乙丙三人额上俱是暴起了青筋,看起来维持这阵法相当费力。他们见黎白风老神在在的上下打量着,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不由得心中一怒,感到自己被人发自内心的小瞧了。 三人紧咬牙关,不约而同的加大了法力输出,白濛濛的气流再度从他们体内浮现而出,汇集到剑气之上。 经此一变,剑气逐渐变得凝实,锋刃处也隐隐泛起了寒光。 随从丙手中印诀一变,并指为剑,骤然上挑!与此同时,巨剑仿佛受到了操纵一般,随着他的手势同时上挑。 随从丙的脸涨的通红,以一己之力控制这道庞大的剑气,对他来说实在有些勉强,但是也只能如此,因为他们修习的《三才剑阵》原是一本残篇,被虎家修士修改补充之后才堪堪能够修炼。不巧的是控制这道剑气的方便法门被遗失了,到最后都没能补足。 所以要完美控制剑气的话,只能让三个心意相通的人一起御使,用人数弥补技术上的不足。三人虽然亲如兄弟,但也没到心意相通的地步,若是一起控制的话,难免会出现冲突,导致剑气崩溃。故而操纵剑气的任务只能交给了实力相对最高的随从丙,虽然相当勉强,但总比没办法强。 非要举个栗子的话,就是“本来能开到八十迈的汽车车,现在只能开到三十迈,但三十迈的车撞上去,威力也是相当可观的。【ㄨ】” 随从丙控制巨剑都相当勉强,更不用说操纵着做出什么剑招了。实际上,他也用不上什么剑招,一般出现这种情况的时候,他都是控制着巨剑怼上去,问题就解决了。 于是他打算故技重施。 随从丙一声低喝,并起剑指猛然前伸。巨剑一顿,随后如出膛的炮弹般向着黎白风飞射而去! 巨剑一出,随从甲乙二人皆是无力的软倒在了地上,感觉身体好像被掏空。随从丙比二人稍好一点,但也是弯下了腰,双手撑着膝盖,“呼哧呼哧”的喘着。看来用出这巨剑对三人的消耗实在不小。 三人瞪着眼,望着飞驰而去的那柄寄托了他们全部希望的巨剑,暗暗祈祷着能将黎白风一举击倒。 但他们注定要失望了。 黎白风的脸上挂着不屑与嘲讽,他心中一阵不爽:楚锐那天用的「止水剑-飞瀑」,是一把巨剑,今天随从三人,用的「三才剑阵」,也是招来了一把巨剑。 怎么?术法的声势大很厉害? 是不是我总是用些小巧的术法让你们产生了什么误解? 知不知道霸道蛮横、移山填海是什么意思? 黎白风双目一厉,心中喊道:“今天,我要让你们明白,你们对力量,根本一、无、所、知!”他手中掐起一个崭新的印诀,冷冷的说道: “开山令-巨斧开山” 陡然间,大地开始剧烈的颤抖,一柄土石组成的、足有一辆卡车般大小的古拙巨斧从地上隆起,缓缓的虚悬在半空,其上的浮土抖落,庞大的气息逸散而出。相比之下,那柄飞来的“巨剑”就像是一条咸鱼。 甲乙丙三人被笼罩在一片阴影中,呆呆的看着那柄巨斧,嘴巴不由自主的大大张开,连尘土掉了进去都不知道。眼前发生的一切一时让他们转不过弯来。 黎白风一声冷哼,心念一动,巨斧缓缓扬起,携万钧之势劈在了“巨剑”之上! 那“巨剑”连一瞬间都没能撑住,就被摧枯拉朽般的击碎,甲乙丙三人脸色俱是一白,一半是法力损耗,一半是吓的。 黎白风击碎“巨剑”后,索然无味的挥手散去了「开山斧」,任由土石散落在地面,将地上的坑洞铺平,随后淡淡的扫了被洒的灰头土脸的三人一眼,警告之意不言而喻。 三人连忙缩起脖子,乖巧如一窝鹌鹑。 这时,黎白风突然感到背后有一道不善的气息,他猛然回头,一下子就看见了手持一块地上捡来的石块,正鬼鬼祟祟接近他的虎纹鱼。 虎纹鱼虽然怕的要死,但他不甘心坐以待毙,于是趁着他无暇他顾的时候,举着石头,准备下黑手,根本没料到黎白风会突然回头。 两个人的眼神瞬间对上了。 黎白风目光中带着稍许的疑惑,一部分的嘲笑以及相当分量的蔑视。虎纹鱼的目光则饱含着心虚与害怕——或者叫【害怕——尴尬重置版】。 黎白风目光越来越冷,虎纹鱼的额头上也逐渐出现了汗滴,他举着石头的手不住的颤抖,打也不是,收也不是,尴尬的很。 黎白风勾起一丝嘲讽的微笑,淡淡的瞥了一眼那块石头。 虎纹鱼如遭电击,抖手将石头丢了出去,后者“咕噜咕噜”的在地上滚了几个圈,停在了鹅卵石铺成的小路的一旁,看材质,这块石头应该是他刚刚在路上抠下来的。 虎纹鱼将手背到身后,尴尬的半低着头,不知道说什么好。像是一个犯了错误被教导主任抓了现行的小学生。 “把头伸过来,我给你看个宝贝。”黎白风噙着一丝冷笑,语气温和的说道。 “不……不用了吧。”虎纹鱼干笑两声,擦了擦头上的汗,虽说他在种种事情上都表现出了小学生的素质,但他毕竟不是一个纯粹的小学生,尽管黎白风语气相当温和,但是他用十二指肠思考也知道一定没好事,怎肯把头乖乖的伸过去? 黎白风面露不愉之色,斥道:“什么不用,跟我客气什么?快把头伸过来。”说完,他左手向着对方招了招,右手不动声色的捏了个印诀。 虎纹鱼把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他又不瞎,自然看见了黎白风的动作,心中更是警钟大作,坚决不肯把头伸过去。 黎白风的眼中闪过惋惜和失望的光,知道虎纹鱼是不会乖乖听话了,他无奈的叹息道:“算了,我这人不愿意勉强别人,既然你不看的话……” 虎纹鱼闻言,不禁暗自庆幸,多亏了自己的机智,躲过了一劫。他如释重负般点着头,一脸劫后余生的喜色。 “……那我直接给你好了。”黎白风悠远的声音仿佛从天边飘来。 虎纹鱼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随后他眼前一黑,脸上传来一阵熟悉的、刚刚经历过的剧痛,紧接着失去了意识。 第六十八章 一并处理了 黎白风收起投掷的姿态,神色淡然的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尘土,回过头看向了目睹了他全部暴行的鹌鹑三人组(黎白风命名)。 “这么做是不是有点不太好?”他一脸诚恳的问道。 三人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随后看见黎白风逐渐转冷的神色,这才猛地反应过来,又噤若寒蝉般的飞快摇起了头,动作整齐划一,如出一辙。 倘若摆出剑阵的时候他们也能有这般的配合,想必也不会输的那么惨。所以说人的潜力还是很大的,只是缺乏发掘罢了。 黎白风见三只“鹌鹑”乖巧的样子,满意的点了点头,恢复了温和的神色,简单吩咐道:“把场面收拾收拾,别给清扫校园的人添麻烦。”他视线转移,又指了指那只虫子的残尸:“还有,把这玩意儿处理了,别让普通人看见。” 三人吸取教训,再加上也清楚利害关系,立刻鹌鹑啄米一般飞快的点着头。 说着说着,黎白风的目光又转向了被他一个「山岳挪移」拍晕在地的虎纹鱼,皱眉说道:“那玩意儿也一并处理了罢。” 若是虎纹鱼没晕,想必会一口逆血喷涌而出,以泻悲愤之情:合着我和虫子被划分到了一类了是吧? 鹌鹑三人组的头上俱是流下了冷汗,且不说虎少还没死,只是晕过去了而已,就是死了也不能这么处理啊!随从丙作为三人之首,指挥是他,发令是他,关键时候出头也得是他。此刻只好硬着头皮,迟疑着说道:“大哥,这……不太好吧,那毕竟是活人啊……” “活人?”黎白风一脸惊骇,声音陡然上扬。他将目光扫向了虫子的残尸,沉默半响,方才发出一声长叹:“早知你是活人,我就不下死手了,唉,要怪,就怪你长的实在不像人吧。” 他转过头,对着目瞪口呆的鹌鹑三人组低沉的说道:“把这个活人厚葬了吧,事已至此,希望你们节哀,至于那玩意儿……”黎白风目光转向人事不知的虎纹鱼,撇嘴道: “划拉划拉丢在路边就好了。” 说完,他潇洒的转过身,扬长而去。空留鹌鹑三人组面面相觑,三脸呆滞。 离开之后,黎白风径直去了本就计划要去的“晚冬”。他活动了一番筋骨之后,血液流转,周身发热,加上今天天气本就炎热,顿时失去了胃口,只想随便吃点算了。 “晚冬”是高级宿舍区配备的四个食堂之一,和“早春”、“盛夏”、“深秋”属于同一系列,除了在风格上有所区别之外,无论是装修、服务、菜品乃至价格,都处于相同的高水准。 就拿黎白风去过的两个来说: “早春”的内部装饰满含“春”之气息,绿草铺地,青萝挂壁,桌椅皆为木桩样式,窗口开在树干中,可谓匠心独具。“盛夏”在装饰风格上则将“夏”的热烈、直率发挥的淋漓尽致,无论是姹紫嫣红、争奇斗艳的锦簇花团,还是紫红色的天然巨岩,无不透着一股直爽的大气。 既然说了四个食堂是同一个等级的,“晚冬”在装饰上自然也有独到之处。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水晶铺就的地面,晶莹剔透,令人视之心喜,不忍踏足。厅中陈列的桌椅皆是六棱,雪白无暇,状若雪花,并且符合力学设计,坐起来极为舒适。墙壁则是冰封的瀑布形状,黎白风走上前去,轻轻的触碰,只觉触手之处传来丝丝凉气,墙壁自然不是真正的冰,里面不知有什么在制造冷气,维持着厅中的温度。 黎白风收回手,看向食堂的另一侧:一个个高矮不一的冰屋鳞次栉比的排列着,看材质似乎和墙壁是一种,虽然外观上和真正的冰一般无二,但实际上并不是。饭菜窗口就开在冰屋之上,顺带一提,刷卡机也在——在这一点上,“晚冬”与“早春”和“盛夏”惊人的一致。 黎白风敢打赌,他唯一还没去过的“深秋”,无论装饰风格如何,那些煞风景的塑料刷卡机都会突兀的出现在窗口旁,强行破坏和谐的环境。 不过那些都不是重点了,当务之急是进食。黎白风信步走到一个窗口前,打饭的大叔留着唏嘘的胡茬,见他过来,热情的询问道:“小伙子,想整点啥吃啊?” “看看,先看看。”黎白风不太习惯应付陌生人,神色局促的回应道。 “看啥。”大叔把铁勺在盆沿一磕,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随后热情的推荐道:“不如就来这个‘土豆山药蛋马铃薯乱炖’吧。” 黎白风眉头一跳,这不就是一锅土豆吗?他尴尬的摇了摇手,以示不要。 大叔“唔”的沉吟了一声,又把铁勺在另一个盘沿一磕,问道:“那来这个‘地瓜炒红薯’,咋样?” 黎白风视线一扫,眉头又是一跳。 这不又是一锅红薯吗?糊弄傻子呐。 他飞快的摆着手,神色坚决的说道:“不要不要。” “那你要啥呀?”大叔苦恼的挠着头,不满的说道。 黎白风略一沉吟,问道:“这边有什么冷饮冰糕之类的卖吗?今天天挺热的,我想吃点凉的。” “那些玩意儿化了都是水,你一个大小伙子吃的饱吗?”大叔皱着眉头,上下打量着黎白风,又道:“要我说,还是来点土豆地瓜,垫饱肚子才是正经。” “不用了……”黎白风擦了把汗,道:“我还是想吃凉的。” “好了,随你。”大叔嘟囔了两声,用勺子指了一个方向,道:“呶,那边有卖的。” 黎白风道了声谢,转身走向大叔所指的方向,见那个窗口前摆满了各色的雪糕冷饮刨冰,满意的点了点头,刷卡买了一盒草莓味的碎冰,就近挑了处地方坐下,随后掏出手机,打算一边吃一边刷会儿飞传动态。 刚打开手机,他就不禁一愣:通知中心显示,有一个未接来电,而上面的联系人一栏,赫然是“师父”两个字! 第六十九章 到底是什么 黎白风一愣,滑动解锁进入通话记录,发现电话是在他刚才斗法的时候打来的,水元幻阵只能蒙蔽人的耳目,但是骗不了信号。应该是因为斗法的时候太吵了,所以没有听见。 “师父给我打电话做什么?”黎白风挖了一大勺冰放在嘴中,默默的含着,心中犯起了嘀咕,按说依照二人的约定,老道给他打电话是提醒他有空的时候用【传影镜】联系,可是今天早上八师叔玉珑已经联系过了他,当时老道也在场,如果有事的话为什么当时不说? 想到这,黎白风咽下口中已经含化了的冰,轻轻点了一下回拨。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不想和你说话,并向您丢过来一条狗。” 这都哪跟哪? 黎白风眉头一跳,当下断定这个奇奇怪怪的彩铃必为墨涵所为,因为师父不擅长用电子设备,无论是手机还是电话卡都是墨涵置办的,这丫头贪玩,总是有事没事就下山,所以跑腿的事一般都交给了她。 黎白风无奈的撂下了电话,猜测师父此刻还在玄山宗秘境,信号无法抵达那里,因而才会提示“不在服务区”,至于师父是怎么打给他的,黎白风也不知道。 心中惦记着此事,黎白风也没什么心情吃冰了,不过他可没有浪费食物的习惯,于是他端起盛着冰的盒子,一仰头全都倒在了嘴里,将嘴塞的满满的,还有些许冰水沿着唇角流了出来。 “呜呜……”大量的冰块将黎白风的脑仁刺激的有些胀痛,他大口咽下冰水,随手在嘴边抹了一把,将盒子丢在回收处,在一众路人惊愕的目光中大步流星的走出了“晚冬”。 「通地令-地气掩息」 一到寝室,黎白风就手掐印诀,施展了地气掩息之术,这次,那具咋咋呼呼的无颅白骨没在外面,可能是还在木牌里睡觉。但出于保险,黎白风还是将木牌所在的客厅排除在了掩息术之外,免得又被它听去些有的没的。 施术之后,黎白风径直走进卧室,拿起放在床头的【传影镜】,口中喃喃念动咒诀。 与前几次一样,小镜自动悬浮于空,镜面向下,投影出一个身着玄黄二色道袍、头发用木簪挽起一个道髻的老道身影。 老道手持一只紫砂壶,正缓缓的向着一盏茶杯中倒水,察觉到【传影镜】的变化后,放下了壶,淡然的视线扫向了黎白风。 “师父。”黎白风恭敬行礼。 老道一摆手,语气温和的说道:“别这么拘谨,又不是找你训话,放松点。” “是。”黎白风点头应是,垂手而立。 老道见状,也不强求,又拿起了那只紫砂壶,缓缓的倾倒,淡黄色的茶水在空中抛出一道晶莹的线,注入茶盏中,雾气氤氲。 黎白风在一旁默默的看着老道倒茶,虽然心中泛起疑问,但并没有出声。 片刻,茶水注满了茶杯,又溢出了些许,老道这才放下壶,开口说道:“昨天,你遇到那样东西了。” “那样东西?”黎白风一怔,随后立刻反应了过来,师父指的应该是让他去朝歌找的那样东西。 老道用拇指和中指捏起茶盏,缓缓的捻动着,接着说道:“与前两次不同,之前只是有所交汇,但这次,你是真切的与它相遇了。” 黎白风闻言,不禁皱起了眉头,心中疑惑:按说依照前两次的推断,“那样东西”就是那具无颅白骨,而师父上次说“不到时候”,自己还以为是再说白骨并不完整,要找回头颅才行。但是迄今为止,白骨毫无变化,师父却说昨晚自己和“那样东西”相遇。 “这么说……师父要我找的东西,不是那具白骨?”黎白风眉头皱起,暗暗疑惑。 老道端起茶盏,轻啜了一口,接着道:“看你的样子,似乎是有些迷惑了,不急,好好想一想。” 黎白风点点头,随后闭上眼睛,回忆起昨天发生的所有事情: 早上,自己出门,看见赵朔在撞树,简单的打了声招呼,然后去了“早春”,吃了三个包子一碗粥,刷了一会儿飞传动态。从“早春”出来之后,就遇见了楚锐,和他去南山野湖边打了一架,赢了之后又去了“早春”,点了份西红柿鸡蛋盖饭,接着看到了李卓被飞传调查的新闻,与他聊了几句之后,从“早春”出来,绕北湖走到鹿台广场,闲逛了一会儿就回到了寝室。 下午则是始终在寝室中推演术法,打坐修炼,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由于在屋中待了一下午有些憋闷,就出门吹了吹风,在青湖边遇见了慕筠,当时她在给一盆鸢尾晒月亮,两人坐在湖边聊了一会儿就分别了,回去之后被白骨冷不丁的吓了一跳,和它争执了几句之后就睡觉了。 黎白风将全部事件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暂时想不到有什么特别的,这一天去了两次食堂,要是把遇到的路人也算上,那这线索就更模糊了。 老道见他沉吟不语,便放下了茶盏,道:“慢慢想吧,缘分可遇不可求,想出来之后也不用告诉我,否则牵扯到了我,再起卦不灵了。”说完,他挥了挥袍袖,投影骤然消失,小镜也仿佛失去了支撑一般落在了地上。 黎白风捡起小镜,丢在床头,继续默默的思索着:第一次师父告诉他“已经接触了”的时候,他在前一天遇见了找他斗法的赵朔、好久不见的夏玲莹、开学典礼体育馆中的一众新生修士、虎纹鱼和随从三人组、木牌中的无颅白骨、青湖边的慕筠。 第二次师父告诉他“缘分之线交汇”的时候,他在前一天遇见了送货的李卓、打了李卓一顿的赵朔、找他商量体操社事宜的夏玲莹、打印店碰到的慕筠、摘星楼前的那块大匾和《摘星楼随笔》、教他“金蛟剪”的白骨。 黎白风的眉头越皱越深:“有什么东西是这三次都遇到了的?并且第三次相对前两次发生了变化?” 众多的人、物与场景在他的脑海中走马观花般的旋转着,陡然,一道身影在他的脑海中缓缓放大—— 那是,捧着一盆鸢尾的慕筠。 第七十章 办法 【播报】关注「起点读书」,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慕筠……”黎白风面沉似水,口中喃喃念着。 毫不夸张的说,慕筠是黎白风见过最美的女子,那股轻灵、温柔带着害羞的气质更是令人难以抗拒。虽然在气质方面,集元气、霸道与傲娇于一体的夏玲莹、举止优雅、落落大方的华雅、甚至古灵精怪、俏皮可爱的墨涵皆是各有千秋,丝毫不逊于慕筠,但是纯以容貌来看,还是略输了一筹。 不过还有一个例外,那就是八师叔玉珑。由于八师叔始终是一副十一二岁的萝莉样子,所以在容貌方面无从比较,不过目测八师叔“长大”之后,容貌绝不会输于慕筠,甚至还有超出。 “我都想什么呢!”黎白风突然回过神来,随后飞快的摇着头,把杂念甩出脑海。眼前刚有任务的线索,自己怎么就歪楼了呢?所以说脑洞太大是种病。 “如果脑洞大是种病的话,想必我得的是绝症。”黎白风一撇嘴,骤然发现又歪楼了,赶紧收住思绪,回归正题。 “综合分析来看,之前把白骨当成任务物品似乎错了,正主应当是那盆鸢尾。”黎白风摩挲着下巴,把思路又捋了一遍,没发现什么疏漏。 尽管如此,他还是禁不住犯起了嘀咕:“可是一盆鸢尾怎么就和我玄山宗气运扯上关系了?”他思来想去,绞尽脑汁也没想明白这中间能有什么牵扯。 “莫非那其实不是鸢尾?”黎白风眼前一亮,毕竟他对花卉的了解基本为零,根本不知道鸢尾是什么样子的,慕筠说是鸢尾,他也没细想。 “查一查吧。”想到这,黎白风心中涌起好奇,他说干就干,拿出手机,打开了浏览器,输入“鸢尾”两个字,随后点击了搜索。 朝歌大学的网速还是很快的,代表着“正在缓冲”的小圆圈刚转了半圈,网页内容就刷新了出来:第一排是一些缩略的图片,黎白风移动手指,轻轻的敲击了上去。 图片自动放大,显示出一盆紫色的花,花瓣如蝶,叶绿而狭长。与慕筠那盆花有七八成的相似度,只是没有后者颜色鲜艳,韵味上也似乎少了几分灵动。但慕筠那盆花被她照顾的像是个宝宝一样,长势好点也是正常的。 黎白风又向右滑动了几张,后面的都是鸢尾的图片,颜色、形状都差不多。他沉吟着关掉了手机,基本上可以确定那盆花就是鸢尾。 “这可真是怪了……”黎白风眉头紧锁,转瞬一拍大腿,眉头舒展开来:“算了,想那么多干嘛,等再看见那盆花之后再让师父算一卦,不就能推断出是不是这东西了?” 这件事算是先放一放,但是还有一件更难的事摆在了他的面前: 怎么弄到那盆花? 胁迫和欺诈的手段肯定不行,黎白风自认还算是个正直的人,坚决不会犯这种错误。就算是师父吩咐的任务,他也要凭着良心做事,得想办法让慕筠自愿交给他。 那天见慕筠的时候,她可是抱着鸢尾出来晒月亮的。“这是鸢尾,她开的那一天,我就出生了,从此一直陪伴着我长大。”、“不过对我来说,她就好像我的家人一样。”这可都是她的原话,由此可见慕筠对这鸢尾的重视程度。 黎白风暗自揣测了一下,想从慕筠手中拿走这盆花,简直就是当着母亲的面抢她的闺女,脾气多好,性子多软的人也得急眼,和他拼个不死不休。就是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想到自己抱着那盆花,被双眼通红,状若疯狂的慕筠满校园追着咬的情景,黎白风不禁打了个冷战,情知此事必须智取,拿捏不当,就是一起惨案。 “可这智取……”黎白风眉头紧锁,不禁犯起了难。玄山宗的心法偏向浑厚深沉、威严霸道,连带着修炼者的心性受此影响,皆是表面平和沉稳,实则锋芒内藏。做事直来直去,不太擅长用什么计谋策略——不是脑子不够用,是心性使然。 比如黎白风,他就很少动脑子,做事率性,大多看心情和直觉行事。不过这也不能全都归咎于玄山宗心法,一多半也是因为他懒。 “问问她卖不卖?”这个念头刚浮上脑海,就被黎白风打消了,慕筠看起来根本不像是贪财的人,更重要的是……他也没钱。之前花的一直都是八师叔给的零花钱,而黎白风在花钱上一向率性而为,喜欢就买,还不会砍价,所以现在手头实在没什么闲钱。 “……要不,死缠烂打的求求她?”黎白风构思了一下,自己整天绕着满脸通红的慕筠打转,溜须拍马,大献殷勤,一有机会就软语相求,实在不行就坐地上抱住她的腿哭,总能打动她……吧? “打动个球啊!”黎白风飞快的甩着头,他可豁不出去这个脸,更何况,整天绕着人家无事献殷勤,以慕筠那个害羞的性子,万一恼了,再也不理他,岂不是一切皆休? 黎白风苦思冥想,一时想不出什么行之有效的办法,不正当的手段肯定不行,买的话人家可能不卖,自己也没钱,求的话成功率也不大…… “再想想、再想想、师父说我和此物有缘,肯定会有办法的……”黎白风眯起眼睛,大脑飞快的转动着,骤然,他眼前一亮:“换呢?” 思路一打开,想法就来了。 “如果慕筠有什么特别想要、想要的不得了、但是就是找不到的东西,我要是给她找来,能不能换到?”黎白风想了想,虽然慕筠说那盆花像是她的家人一样,但其实也就是宠物一样的感觉吧,如果有什么非要不可的东西,兴许能换到? 可慕筠有什么非要不可、还找不到的东西呢? 黎白风眉头紧锁,这条路也不是那么好走的,但终归是个方向,自己可以先接近她,探一下虚实,顺便打下点交情,以后也方便行事。说不定接触的时间长了,事情还会有转机。 这个任务是师父交给他的第一个任务,无论如何,黎白风也要把这件事办好! 想到这,他猛的一拍大腿,“自古真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实在不行,我就把她给套路了!” ps.追更的童鞋们,免费的赞赏票和起点币还有没有啊~515红包榜倒计时了,我来拉个票,求加码和赞赏票,最后冲一把! 第七十一章 立竿见影 【最新播报】明天就是515,起点周年庆,福利最多的一天。除了礼包书包,这次的『515红包狂翻』肯定要看,红包哪有不抢的道理,定好闹钟昂~ 话是这么说,实际上黎白风也根本不懂什么套路,就那么几招,还是在高中的时候和夏玲莹经年累月的斗争时总结出来的,针对性太强,应用面太窄。 简单来讲就是他只会对付夏玲莹。 “葫芦娃,葫芦娃,一根藤上……”一阵悦耳的铃声响起。 黎白风下意识的抄起电话,定睛一看,来电显示上赫然是“夏玲莹”三个字。 “嗬。”黎白风眉头一挑,禁不住感叹了一声,这还真是想谁谁来。夏玲莹应该是有事找他,不然一般不会打电话。 “喂?找我干嘛?”他滑动接听电话,毫不客气的说道。 “白风……喂,姓黎的,你什么态度?”夏玲莹话说到一半,听到黎白风的语气,不禁一阵强烈的不爽,凶巴巴的质问道。 黎白风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有恃无恐的说道:“没事我挂了。” 夏玲莹一阵气急,愤怒的喊道:“挂吧!挂吧!你早点挂了我给你多烧几年的报纸!”她简直要抓狂了,每次和这家伙说话都要气个半死。 黎白风看逗的差不多了,轻咳一声回归正题:“快说,有什么事。” 夏玲莹又恨恨的嘟囔了几声,这才收拾了情绪,道:“还能有什么事,当然是活动场地啦。” “活动场地?都批下来啦,这么快?”黎白风故作惊讶的说道,其实他心里明白,活动场地的事八字还没一撇呢,怎么可能批下来了。 “想什么呢?”果然,夏玲莹不满的哼哼道:“报名都没报呢,还批下来?” “那你就去报名啊。”黎白风若无其事的说道,一副事不关己的作态。 “黎白风同学。”听筒的另一端传来了手指敲击桌子的声响,夏玲莹的声线也变得十分严肃:“身为‘泛大商团结友爱严肃活泼体操社’唯一的副社长,你就这点觉悟?你这样让我以后怎么开展工作?组织上怎么让你来挑更重的担子?” “……且不说你这副班委会开会的语气以及那个槽点满满的名字,首先,请允许我拒绝那些更重的担子。”黎白风沉默片刻,坚定的说道。 “黎白风!”伴随着手掌拍击桌子的声音,夏玲莹充满怒意的声音从听筒中传出:“明天早上九点,小礼堂,不来你就等死吧!” “嘟——”夏玲莹说完,不等对面回话就结束了通话,她生怕黎白风再说出点什么来把她气死。 “去干嘛啊……喂?”黎白风没等说完,就听见了一阵忙音,他移开手机,发现夏玲莹已经结束了通话,不禁“啧”了一声,撇着嘴道:“这个不讲道理的女人。” ……第二天一早。 黎白风惯例的早早起来餐霞吐纳,简单洗漱了一番,换上一身白色的休闲装,看着镜子中儒雅了不少的自己,他不禁满意的点了点头。 一般来说他不太喜欢穿白色的衣服,原因很简单,易脏难洗。另外要说一声,他叫“黎白风”,只能说明起这个名字的八师叔的喜好,与黎白风本人实际上没什么关系。 黎白风随手推开了倚在门框上的门,迈步而出,而后又回身将门摆出了一副被锁上的样子。他默默决定有空的时候找人来修一下。虽然朝歌大学高级宿舍区的治安相当不错,但长此以往也不太方便。 不远处的枫林边,依然是赵朔那个熟悉的身影,正“哼哈”有声的撞着树。黎白风挥手和他打了声招呼,暗叹此人终日拿撞树当吐纳,不入武行真是可惜。 从高级宿舍区出来之后,黎白风先去了“早春”,买了三个茄子馅的包子和一杯豆浆,刷卡的时候想了想,他又加了两个土豆馅的和一杯牛奶。 小礼堂在朝歌大学的西南部,占地面积不大,也就两三层高,但是历史也算悠久了。虽然几经修葺,但也有些掩不住的破旧。当然,也有人把这些形容为历史的厚重感和浓郁的人文气息。这些就见仁见智了。 黎白风拎着两袋早餐信步而行,但速度极快,赶到小礼堂的时候不过八点多。 还没走到近前,他就看到了站在门口正无聊的踢着石子的夏玲莹。她今天穿着一件纯白t恤,外面套着一件薄款的黑色套衫,袖子挽到肘下,露出了光洁如玉的小臂,下身则是一件紧身的牛仔短裤,勾勒出****的弧线,足蹬一双白色帆布鞋,衬得玉腿圆润修长。配上那甩动着的歪马尾,整个人充满了青春活力的气息。 “你也不怕冷。”黎白风缓步上前,顺便吐槽了一句。 虽然朝歌仍旧残留着夏意,但毕竟已是九月了,清晨的天还是很凉的。 夏玲莹闻言不禁翻了个白眼,今天出门前她特意打扮了一番,衣服换了好几套,甚至特意垫上了新买的胸垫,本以为能收获到黎白风惊艳的目光,没想到等来了这么一句。夏玲莹气愤的决定:一会儿不管黎白风怎么讨好,她也绝不和他说一句话! “对了,你吃早饭了吗?”黎白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拎起一袋早餐晃了晃。 “……没。”夏玲莹犹豫片刻,还是选择了妥协。同时在心中告诫自己:“现在只是权宜之计,等吃完了再不理他也来得及,政治斗争嘛,总是要做出妥协的。” “哦,我就随便一问。另外,今天天气不错啊。”黎白风若无其事的收回袋子,完全没有给她的迹象。 “黎白风……”夏玲莹的脸立刻黑了,咬牙切齿的说道。 “嗯?”黎白风眯起眼,微笑着说道:“怎么?有事?” “你说呢!”夏玲莹知道和他斗嘴是完全没有意义的,于是手一伸,向着早餐袋子抓了过去。黎白风却一躲,没让她抓到,随后把另一个袋子递了过去,道:“那个是我的,这个才是给你买的。” “哼”夏玲莹轻哼一声,接了过来,拿出包子就恶狠狠的咬了一口,仿佛把包子当成了某人。 黎白风看她一副气呼呼的样子,不禁轻笑了一声,又道:“牛奶特意给你买的,多喝点,促进发育。”说完眼神不留痕迹的瞄了一眼她平平的胸脯。 “嗯?”黎白风的眼神一顿,暗道:“是错觉吗,怎么感觉沧海变桑田了?” 夏玲莹注意到了他的眼神,俏脸一红,心中却得意至极,深感这钱没白花,胸垫不愧是贫乳之友,立竿见影。 ps. 5.15「起点」下红包雨了!中午12点开始每个小时抢一轮,一大波515红包就看运气了。你们都去抢,抢来的起点币继续来订阅我的章节啊! 第七十二章 刘朗坤 夏玲莹心下得意,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不留痕迹的又把胸往前挺了挺。 “为什么不进去,在外面站着多冷啊。”黎白风知道自己之前视线一顿,有点明显,于是立刻岔开话题。却不知他的视线早就被对方发觉了。 “你不说我都忘了。”夏玲莹见自己难得占了上风,心情大好,冲着礼堂里面一摆头,对黎白风说道:“走,跟我进去。” 黎白风迈步刚要跟上,夏玲莹又转过来,正色道:“里面有不少别的社团的人,咱可代表着整个体操社,你可别给我闹出什么事来。” 黎白风撇了撇嘴,不屑道:“一个报名而已……”说到一半,他就看到夏玲莹竖起了她那对纤细的小眉毛,神色不善。于是连忙改口,敷衍道:“行行行,一切以您老人家马首是瞻,您指哪我打哪。” 夏玲莹见他一副敷衍的态度,本想再批判一番,但是顾虑到这里是礼堂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弃了,悻悻的领着黎白风往里走。 礼堂内部庄严陈旧,弥漫着木材腐朽的味道,又依稀搀着一股花香。阳光透过高大的落地窗照射进来,光路中充满飞扬的纤尘,墙壁有些剥落,露出了内里的砖石,与之相反的是,墙边几只高架椅上摆放着色彩鲜艳的花朵,花朵插在晶莹剔透的玻璃瓶中,花瓣上还有些许的水珠,显然是刚刚放上去的,花香也是由此而来。 礼堂最前方的中央是一个木质桌台,棕红色的木漆已经斑驳,上面绘着的玄鸟图案依稀可辨,其下整齐有序的摆放着一排排褐色长椅,左右各一列,中间留下了一条宽敞的过道,长椅古朴陈旧,其上还有着或大或小的裂痕,由于常年使用,表面已经磨的发亮了。 黎白风跟在夏玲莹身后,饶有兴趣的打量着眼前的一切。两人来的还算早,礼堂中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人,都是学生的样子,有的闭目养神,有的小声私语。轻微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礼堂中。 夏玲莹放心不下身后那不省心的家伙,于是用余光一瞥,见他还算老实,不由得暗暗松了一口气。同时默默祈祷这家伙能保持住这良好作风。 礼堂不大,再加上夏玲莹有着一双纤长圆润的玉腿,迈步飞快,很快,两人就沿着中间的过道走到了正中,黎白风见她脚步不停,不禁小声问道:“喂喂,别走了,坐后排得了。” 夏玲莹闻言,脚步一顿,转过头不悦道:“坐什么后排,走,去第一排。” 黎白风轻叹一声,他比较倾向于坐后排,不引人注目,进出还方便,于是他又道:“后排多方便,再说,这不就是个报名嘛,坐第一排有什么用,人家又不会因为你坐第一排就把最好的场地让给你啊。” 夏玲莹一双小眉毛紧紧的皱起,低声斥道:“黎白风副社长,这不是有没有用处的问题,而是一个态度上的问题,你给我好好端正一下态度。” 黎白风一撇嘴,没想到她打官腔还上瘾了,他用余光扫了两眼,发现后面陆续有人进来,也不与她争辩,无奈道:“行行行,坐第一排行了吧。” 夏玲莹露出了一个名为“这还差不多”的笑容,歪马尾一甩,接着往前走,在右边第一排靠着过道的地方坐了下来,黎白风跟在后面,见她坐下,便挨着她坐在了旁边。 夏玲莹把早餐袋放在白皙的大腿上,喝了一口牛奶,舔着嘴唇对黎白风说道:“趁着开始之前我给你讲讲流程。” “今天是报名,流程很简单,说白了就是统计一下哪个社团想用哪个场地。第一步,主持人会简单介绍一下各个社团,让大家相互之间有个了解;第二步,主持人会讲解一下每类社团的比赛方式,这个每年都会有些变动,但是主体是不变的;第三步,社团负责人提出场地申请,每个社团只能选择一个场地;最后一步,主持人统计场地的报名情况,分组抽签,决定比赛顺序。” 夏玲莹如数家珍般的说完之后,喝了一大口牛奶润了润嗓子,扭过头看了一眼黎白风,发现他耷拉着眼皮,正摇摇欲坠,显然是半个字都没听进去。 夏玲莹一怒,放下牛奶,当场就要暴起伤人,在这间不容发的时刻,黎白风敏锐的察觉到了这股杀气,一个机灵醒转过来,他看着眼前面色阴沉的夏玲莹,脑子一转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于是当机立断的说道:“午饭我请。” 刹那间,云销雨霁,彩彻区明。 黎白风松了一口气,又道:“你是社长,流程你走吧,到时候干什么告诉我一声不就好了。”夏玲莹知道再跟他说什么都是对牛弹琴,于是一声轻哼,算是揭过此事。 这时,一个戴着厚厚的眼镜,身材瘦小的青年走了过来,四下扫视了一番,随后向着黎白风这边走了过来,指着他身边的座位,轻声问道:“请问这里有人吗?” 黎白风抬头扫了他一眼,轻轻的摇了摇头。 眼镜青年“嘿嘿”一笑,自来熟的坐了上去,接着搭讪道:“哥们儿,你们也是来报名‘夺场’的?” 黎白风心道一句“这不是废话嘛”,淡淡的点了点头。 刘朗坤见他这么冷淡,也不以为忤,笑嘻嘻的说道:“认识一下,我叫刘朗坤,四季诗社的负责人。”说完,他伸出了右手。 本来黎白风没打算说话,但是见对方这么热情,也不好拒绝,于是无奈的伸出手握了一下,道:“体操社,黎白风。” “体操社?”刘朗坤眼睛微微张大,实在看不出来黎白风像是练体操的,随后,他目光一转,看见了旁边的夏玲莹,立刻恍然,对黎白风露出了一个“大家都是明白人”的笑容,小声说道:“懂了,懂了。” 你懂什么了? 黎白风拧起眉头,一脸诧异。还没等他开口,刘朗坤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勉励道:“小伙子,加油,祝你早日拿下。” “不是,你……”黎白风觉得对方似乎误会了什么,想要出言解释,这时,夏玲莹疑惑的声音从一边传来: “你们在说什么呢?” 第七十三章 你别去了 “没什么,我和这位兄弟一见如故,认识认识。”刘朗坤对黎白风挤了挤眼睛,张口说道。 “哦,这样啊。”夏玲莹眨了眨眼,也不疑有他。 黎白风本来还想问问对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被这一打岔,也不好再问了,便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一下。 这段时间里又陆陆续续有人进来,礼堂中变得有些嘈杂,三人闲来无事,便随便聊了几句有的没的。 聊了一会儿之后,刘朗坤发起了牢骚:“维持一个社团真是不容易,方面方面都要考虑到,事情一个接一个,这不,刚完成新学期的注册登记,又要来夺场。” “每年都要夺一次?”黎白风印象里还真没有这事,被刘朗坤这么一提,也是怔了一下,若是如此的话,那他四年岂不是要打四次?这么麻烦? “我分明跟你说过!我就知道你根本没好好听!”夏玲莹见他一脸茫然,不由得怒道。 “好好好,我的错。”黎白风举手投降,心中琢磨着要想出个招数来,一劳永逸。免得年年都要来打一次,他可没有那般闲情逸致。 刘朗坤扫了他一眼,道:“当然每年都要夺一次了,又不想挂靠到学校部门,又想获得长久使用权,哪有这样的好事?” 黎白风撇了撇嘴。【ㄨ】 刘朗坤看他一脸抑郁,不禁道:“知足吧,你们艺术类的比赛多容易,谱子舞蹈什么的一抓一大把,比赛的时候表演自己最拿手的就好了。哪像我们文学类?尤其是诗社,十年了,年年比赛都是诗会,特别考验临场发挥,谁都没法打包票。” “那个……”黎白风沉默片刻,出言纠正道:“我们不是艺术类的。” “嗯?不是艺术类?”刘朗坤诧异的抬起头来,想了想,恍然般的说道:“哦哦,我知道了,体育类是吧,体育类更容易啊,大部分的体育社团都挂靠在体育部,来参加夺场的根本没几个,基本是参与就有场地啊!” “这个……也不是体育类。”黎白风无奈的摇了摇头,顺便丢给了夏玲莹一个“这事都怪你,一开始注册的时候选体育类多好,现在不就没事了”的眼神。 夏玲莹似乎只领悟到了第一句,纤眉一竖就要反驳,然而想到终究是自己出的纰漏,只好压住火气,默默坐在一边,迁怒于无辜的包子,神色凶恶的大口大口咬着。 “嗯?也不是体育类?”刘朗坤眉头一皱,一边思索,一边喃喃说道:“不应该啊,那还有什么分类……” 黎白风看着他苦思冥想的样子,迟疑了一下,说道:“武术类。” “武术?你们体操社,是教武术的?”刘朗坤双目圆瞪,显然是颇为震惊。 “呃……这个,主要是舞蹈,武术也有所涉猎,有所涉猎。”黎白风考虑到自己毕竟还挂着个副社长的名头,要是说只有那种健身塑形瘦小腿的舞蹈的话,那岂不是大大的糟糕了?于是他顺口加上了武术,反正有没有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别谦虚了,既然你们选了武术类,肯定是因为把握更大呗。”刘朗坤笑道。 黎白风一时无语,他很想告诉对方,之所以选了武术类,不是因为把握大,而是因为夏玲莹那个总是搞不清楚状况的笨蛋填注册表的时候随便填的,但是考虑到丢脸之后的夏玲莹可能会暴起伤人,他还是选择了缄默。 这时,又有两个人向着这边走了过来,刘朗坤抬头一看,脸上浮起笑意,抬手打了声招呼,似乎是碰见熟人了,那两个人也看见了他,微笑着回应着,随后走过来坐在了旁边。 刘朗坤和后来的两人有说有笑的攀谈了起来,黎白风则回过头,伸出手指戳了戳夏玲莹,问道:“喂,现在还能改社团分类吗?” 夏玲莹费力的噎下一口包子,余怒未消的扭过头来,没好气的说道:“你说呢?” “啧。”黎白风惋惜的撇了下嘴,道:“无论如何都要打么。” “打就打呗,你怕什么,以前对着十几二十个人你又不是没打过。”夏玲莹轻松的说道,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回忆,她的神色一下子柔和了下来。 黎白风听不出来这句话有没有褒奖的意味,但这不影响他反驳:“我说,那能一样吗?那会儿打的是临岳市的小混混,现在我要面对的是朝歌大学武术社团的学生呐,说不好就有个功夫惊人的呢?” “啊?”夏玲莹一惊,下意识的放下手中的包子,这一点她之前还真没想到,确实,朝歌不比临岳市,两边根本不能一概而论,再加上黎白风不能当众使用术法,拳脚无眼,说不好万一……想到这,夏玲莹神色一紧,脱口而出:“那你别去了!” 说完,她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有点过于激动了,脸色通红的补充道:“我怕你要是输了,体操社就丢了面子,到时候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 黎白风本来就不是担心自己会输,只是嫌麻烦而已,但夏玲莹这一退让,黎白风反倒有种被小瞧了的感觉,于是他轻哼一声,不爽的说道:“那倒不至于,这点把握还是有的。”且不说他的「搬山拳」又有进境,就是以前的他,也不会怕了一些习武的普通人。 “那咱们申请湖边小筑吧。”本来按夏玲莹的意思,她是想申请北山楼露台的,这个露台建在北山之上,场地开阔,风景优美,视野极好,楼中还有很多方便的设施,可以说是武术类社团能申请的最好的场地了。 不过考虑到争夺这个场地的社团都是些大型武术社团,为了保险起见,夏玲莹决定退而求其次。湖边小筑虽然没有北山楼露台条件好,但也算是不错了,往年的竞争也不是很激烈。 “随便。”黎白风哼哼道,他对哪个场地比较好根本没什么了解,也根本不感兴趣,他只想干净利落的赢下来,搞定这件事情,顺便让夏玲莹这个搞不清状况的笨蛋看看自己的实力。 第七十四章 何惧之有 “湖边小筑?”刘朗坤和朋友寒暄了一会儿,回过头来恰好听到了这句,颇感兴趣的说道:“这地方确实不错呐,临着北湖,风景清幽,就是地方小了点。” 黎白风听他这么说,心中一动,出言问道:“还有更好的吗?” “当然了。”刘朗坤想都没想就回道:“对你们武术类社团来说,最好的应该是北山楼露台吧。其实不光是你们武术类,其他类别的很多社团也眼热着这地方呢。” 由于“夺场”的规则所限,不同类别的社团没办法进行比赛,因而不能争夺同一个场地,所以哪个类别能选哪些场地都是定好了的,出于公平起见以及社团之间的争执妥协,这些场地隔几年会有些变动,以满足不同社团的需求。 像是北山楼露台,刚刚被划归了武术类,暂定五年,今年刚刚是第二年。 决定场地变动的是社团联合会,每年社联都会开一次会议,邀请全部社团的负责人参加,解决包括“夺场”在内的许许多多的问题。 “北山楼露台……”黎白风喃喃的重复了一遍,神色若有所思。 刘朗坤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提醒道:“喂喂,你不会打算选这个地方吧,我好心提醒你一句,这个地方可是年年都被抢破头的,去年你们武术类四五个大型社团为了争这个地方打的头破血流的,甚至有几个都住院了。【ㄨ】最后被‘兽拳社’夺到了。” “没有,我们就用湖边小筑了,靠着湖凉快点。”夏玲莹听到去年有人因为夺场而住院,心中更是担心,她怕黎白风逞强,连忙打岔道。 黎白风狐疑的看了她一眼,以夏玲莹争强好胜的性格,就连挑座位都要去第一排,这次怎么好像转了性一般,没选最好的? 他想了想,又对夏玲莹说道:“喂,你不用担心我赢不了,到底想要哪个场地直接说就好,反正我来都来了,打哪个不是打。 夏玲莹闻言,不由得迟疑了一下,确实,她本来就打算选北山楼露台的,即使是现在也一样,不过考虑到争这个很危险……夏玲莹神色变得坚定:“没事,湖边小筑就挺好。 三年多的同学,黎白风还不了解她?看她之前犹豫不决的样子就明白了。 既然决定帮忙了,那就要帮到底。黎白风心中是这么想的,于是他张了张嘴,打算告诉夏玲莹不必担心别的,直接选北山楼露台就好。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旁边就传来了一个阴柔的声音: “哟,这么厉害,‘直接说就好’,‘打哪个不是打’,口气不小啊。” 黎白风闻言皱了皱眉,循着声音的来源看过去,在过道的另一边,同排坐着一个衣着华贵、皮肤白皙的阴柔男子,一双蛇一般的细眼透着寒光,令人视之心寒。男子翘着二郎腿,双手搭在腿上,十指纤长苍白。 阴柔男子的食指正一下一下的敲着自己腿,目光并没有看向黎白风。仿佛刚才的话与他毫无关系一般。将一股轻蔑之情发挥的淋漓尽致。 听到有人嘲讽,夏玲莹的脸色猛的一沉,纤眉一竖就要发作,黎白风将手轻轻的按在她肩膀上,示意她不要动,随后微微一笑,对着阴柔男子和蔼的说道:“关你暖事。” 此言一出,四下皆寂。 旁边的刘朗坤吓了一跳,本来看他一副温和的样子还以为他要退让呢,没想到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来。他连忙拽了一下黎白风的袖子,低声提醒道:“别冲动,你惹他干什么!” “哦?”阴柔男子的手指一顿,倏的把头转了过来,毒蛇一般的眼瞳冷冷的看向黎白风,冷笑着说道:“你说话如此狂妄,根本不把众多的武术社团放在眼里,我教训你一句,你还敢出言不逊?” 教训我一句? 你还真把自己当个玩意儿了? 黎白风脸上挂着温和谦逊的笑容,缓缓的站起身来,环顾了场中的各个社团负责人一圈,慢条斯理的说道:“抱歉,我不是在说在座的各位。”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阴柔男子,脸上虽然依旧挂着微笑,但眼神中满身冷冽:“我是针对你。” “你这个辣鸡。” 场中一片哗然,众人用神色各异的目光纷纷看向黎白风,有惊讶,有惋惜,有幸灾乐祸,不一而足。几声私语传入了他的耳中: “我去,狠人啊,崇少他都敢惹。” “我猜他是不知道那是崇少吧,不然哪敢啊。” “唉,不管原因是什么,当众惹怒了崇少,他怕是完了。” 刘朗坤呆呆的张着嘴,显然被黎白风震惊了,回过神来的他连忙用力扯了扯他的袖子,想把他拉回来,同时低声喝道:“快坐下,哎呀,你真是疯了,你知道他是谁吗?” 夏玲莹看了看四周的反应,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她一脸担忧的看向了黎白风。 黎白风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放心,随后给了刘朗坤一个感谢的微笑,摇头道:“没事的。” 阴柔男子的嘴唇颤动了一下,阴测测的说道:“小子,你很有勇气,你是不是不知道我是谁?” 黎白风丝毫不惧,眯着双眼微笑道:“我猜应该不是我儿子。” 周围突然静了一下,随后传出一阵抽冷气的声音与压抑着的笑声。 刘朗坤的手无力的松开,呆滞的看了一眼黎白风,满脸悲哀的自言自语道:“完了,这下无可挽回了。” 阴柔男子苍白的几乎没有血色的脸上浮起一丝病态的潮红,看起来气的不轻。 见此情况,黎白风心中大约有了个数,这阴柔男子想来应该是有些背景,不然他不会问那种问题,周围也不会是这个反应。 不过他丝毫不在乎,无论对方有什么能耐,有什么背景,他黎白风怕过谁? 论实力,他已是炼气后期,在年轻一辈中可谓是难得一见。 论背景,他的背后是传承古老的玄山宗,宗门底蕴深厚,强者众多。 他何惧之有? 第七十五章 崇祟 “呵呵呵……”阴冷男子不怒反笑,他的嘴角牵起一个诡异的角度,笑声阴冷,狭长如蛇瞳的双眸中射出令人心悸的寒光。 黎白风的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向他微微的点头致意,随后,又补了一刀: “怎么?我猜错了?” 对于黎白风一个接一个的嘲讽,周围的众人已经有些麻木了,他们算是看明白了,眼前这人不把崇少得罪死了算是不肯罢休。 夏玲莹则是有点担忧的扯了扯黎白风的衣袖,示意他少说两句,免得梁子越结越深。 阴冷男子缓缓收起阴冷的笑容,移开目光,淡然的对身旁的一个身材魁梧的青年吩咐道:“看清楚他的样子,一会儿他申请哪个场地,你就申请哪个场地。” 那身材魁梧的青年闻言,连忙点了点头,神色带着恭敬。 黎白风听到周围传来一阵窃窃私语。 “这人完了,看样子崇少是动真格的了。” “可不是怎么,上次有人惹了他,他也是这副不咸不淡的表情,结果后来那人两条胳膊都被打断了。” “要我说啊,以姓崇的那家伙的性格,抢他们场地只是个开始,后面肯定还要对付他。” “这哥们的嘴也确实毒,还从来没人敢这么嘲讽崇祟呢,他只怕要倒大霉了。” 黎白风听了半响,不禁眉头微皱,看起来这个叫“崇祟”的家伙不反击,不是退让了,而是憋着主意要对付他呢。 一边的刘朗坤摇着头,长叹了一声,又道:“不是我说你,你非要去惹崇祟干什么?” “这个叫崇祟的什么来头?”黎白风神色淡然,若无其事的问道。 刘朗坤一脸的无语:“我也真是服了,人都不认识你就敢随便惹……也是,要是你认识的话估计也就不去惹他了。” 黎白风神色不变,静静地等着下文。 刘朗坤摇了摇头,正色道:“他叫崇祟,化工学院大三的,现任兽拳社社长,就是上次在武术类社团夺场中夺得北山楼露台的那个兽拳社。不但如此,他还是社团联的社团常务委员会的十三位委员之一。” “呦呵,社团大牛啊。”黎白风一声轻笑。 “你还笑。”刘朗坤无奈的瞥了他一眼,接着道:“崇祟这个人性格阴冷、睚眦必报,手下党羽众多,要是有人稍有不慎惹到了他,哪怕只是一些口角,他都会指使人暗中下手,致伤致残都有。” 说着,刘朗坤用眼神示意黎白风看向崇祟身边那个身材魁梧的青年,接着道:“看见那个了没,徐农,崇祟手下第一打手,兽拳社副社长,崇祟对付别人的时候多数是让他出手的,这家伙下手极狠。” 黎白风眯起双眼,冷冷的问道:“这么嚣张,没人管吗?” 刘朗坤长叹了一口气,苦笑道:“谁来管?说了这么半天他的名字,你还想不到他什么来头吗?” “来头?”黎白风摩挲了一下下巴,若有所思。 刘朗坤见状,又提醒了一句:“他姓崇。” “姓崇……崇……崇侯虎?”黎白风略一沉吟,想起一个人来。 刘朗坤点了点头,无奈道:“没错,崇祟的父亲就是当今太行省省长、共和国委员会常务委员、北伯侯崇侯虎。而且北伯侯就这一个儿子,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护短的很,谁敢管他?” 黎白风奇道:“校长也不管?” 朝歌大学的校长殷辛乃是当今大商唯一一个王爵,可谓是金字塔顶端的人物,朝中大员几乎都是他的门徒,以他马首是瞻。可谓是大商共和国第一实权人物,在他面前,北伯侯也不得不低下头颅。 刘朗坤摇了摇头,道:“北伯侯一向是校长这边的人,站队站的很坚定,所以校长始终给他几分面子,更何况崇祟一般不亲自出手,抓不到证据,非要动他的话,只怕他会推出一个替罪羊来顶罪,没什么用。” 黎白风神色一冷,手指一下一下的敲击着大腿,心中暗道:我管你什么背景,管你什么性格,你最好不要来惹我,否则,我不介意给你上一堂生动的人生教育课。 刘朗坤见他不说话,还以为他后悔了,不禁出言道:“你啊,就是太冲动,现在后悔也晚了,看之前那架势,他显然把你恨上了。” 夏玲莹闻言,心中甚是担忧,她焦急的看向黎白风,自责道:“都怪我,不该叫你过来的,现在惹上了北伯侯的儿子……” 还不等她说完,黎白风就伸出了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了,随后,他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容,若无其事的说道:“你怕什么,我什么能耐你又不是不知道。” 刘朗坤没想到他在听说了崇祟的来头之后还能说出这么轻松的话,言喻中甚至还透着浓郁的自信,令他不禁为之侧目。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莫非……他也有着很大的来头?”随后,他飞快的打消了这个念头,自嘲道:“怎么可能,除非他是周昌或者姜桓楚的儿子,但显然不是啊。” 夏玲莹知道他说的是自己身为修士的身份,但还是担忧着问道:“可是,这次和之前那些情况不一样啊……” 夏玲莹所指的,是之前两人在高中的时候遇到的种种危机,虽然最后都被黎白风化解,但那些事多为些神异玄奇之事,他这个修士解决起来也算专业对口,但这次他惹上的是实权人物的儿子,牵扯到庙堂,事情显然就不是一回事了。 黎白风明白她想说的是什么,于是促狭的挤了挤眼睛,打趣道:“怎么,担心我?” 夏玲莹的俏脸“唰”的一红,结结巴巴的叫道:“谁……谁担心你了!你不要孔雀开屏自作多情好不好?要不是指着你来夺场,你以为我会在乎你的死活吗?” 被这一打岔,夏玲莹担忧之情稍缓。 黎白风微微一笑,直直的看向看着她有些慌乱的眼睛,轻声说道:“相信我。” 夏玲莹被他盯着看,不禁芳心大乱,目光四处游离,不敢和他对视,口中仍不服输的说道:“哼……要是你……你受伤了,导致夺场失败,我可饶不了你!” 第七十六章 一片哗然 看着夏玲莹慌乱的样子,黎白风轻笑一声,收回目光,缓缓的倚在了木椅的靠背上。他怕再这么看下去,夏玲莹又会和以前一样,羞恼至极的掉头就跑,到时候事情岂不麻烦的很? 夏玲莹见他把目光移开,不禁松了口气,同样倚在长椅靠背上,眼睛看向别处,口中小声嘟囔道:“信你一次。” 黎白风的嘴角牵起一丝会心的笑容,虽然夏玲莹的声音很小,但是凭他的耳力,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 刘朗坤孤零零的坐在一旁,看的直撇嘴。 “咳咳,请大家安静一下,夺场报名马上开始。”一道清脆的声音通过麦克风回荡在古旧的礼堂中。 黎白风向着台上看去,只见一个穿着干练的女生正微笑着拿着麦克风站在那里。 看来她应该就是这次报名的主持者了。 “是张旻允哎,张旻允。”刘朗坤在一边小声的叫了起来,看起来很兴奋。 台上的女生似乎听到了有人叫她的名字,侧过头来,对刘朗坤微笑了一下,令后者满脸兴奋、激动不已,弄得黎白风不禁往旁边挪了挪,免得别人误会自己和他认识。 由于黎白风左边是夏玲莹,右边是刘朗坤,他这一挪,不可避免的离夏玲莹又近了点,几乎挨到了一起,夏玲莹俏脸绯红,低着头没说话。【ㄨ】 张旻允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礼堂中的声音逐渐减小,最后归于寂静。 见到这一幕,张旻允满意的微笑了一下,随后清了清嗓子,朗声道:“感谢大家来参加这次社团联合会举办的‘社团夺场’活动,我是今天的主持人张旻允。” 台下掌声雷动,热烈无比。 黎白风跟着一起鼓掌,同时看向刘朗坤,问道:“这个叫张旻允的是什么来头?好像很受欢迎的样子。” “社团联合会副主席,朝歌大学礼仪队队长,经常主持各种大型活动的。”刘朗坤兴奋的看着台上,随口回道。 随后,他斜睨了黎白风一眼,奇道:“你居然没见过?” “我大一。”黎白风一撇嘴。 刘朗坤惊讶的看了他一眼,道:“你刚大一就来夺场?” “呃……不行吗?”黎白风一怔,莫非夺场有年纪限制?那可大大的不妙了。 “那倒不是……”刘朗坤缓缓的摇了摇头,叹道:“唉,后生可畏啊。” 稍息,掌声渐息,张旻允接着道:“社团夺场,由来已久,初衷是为了那些不愿挂靠的自由社团提供活动场地,由于场地有限,所以要通过分类比赛的形式来决定场地的归属。虽然是比赛,但是我们还是希望大家以友谊为重,不要把冲突带到赛场之外。” “那能不能把冲突带到比赛中呢?”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在下面响起,说话者正是之前崇祟吩咐的那个身材魁梧的青年,徐农。 黎白风的眼睛微微眯起,听出来这话似乎意有所指。 众人的目光在崇祟和黎白风之间游动,知道这话指的是什么。徐农一向是崇祟手下的排头兵,崇祟指哪他打哪,在公共场合,徐农说的话一般都代表着崇祟的意思。 张旻允显然也知道这点,她瞥了一眼崇祟,发现后者正低头看着自己的指甲,同时用手指慢慢摩挲着,仿佛能从上面看出一朵花来。 张旻允收回目光,淡淡的说道:“最好不要吧。” 她说的是“最好不要”,而不是“不可以”。 徐农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崇祟依然盯着自己的指甲看,仿佛发生的一切和他毫无关系。 黎白风用手指轻敲着腿,若有所思的问向刘朗坤:“张旻允和崇祟关系很好?” 刘朗坤摇了摇头,道:“没有吧,虽然他们都是社团常务委员会的委员,但没听说过两人走的近呐。” 他顿了一下,又道:“你小心点,徐农说这话,说明他要在比赛的时候当众对你下手,这事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干了。” 黎白风脸色一沉:“暗中出手抓不到证据就算了,当众伤人也没人管?” 刘朗坤撇了撇嘴:“人家咬定了是拳脚无眼,比赛的时候没收住手,你能拿他怎么样?往年比赛的时候,他甚至把一个对手打残了,最后还不是象征性的赔了点钱,不了了之了。” 黎白风听的心头火起,没想到他们已经猖獗到这种地步了。 “崇祟,徐农。”黎白风默念了一遍这两个名字,决定这次一定要给他们上一堂终生难忘的社会实践课。 “我来说一下这次社团夺场的分类以及各自的比赛规则。”张旻允手持麦克风,清脆的声音在礼堂四处悬挂的音响中传出。 “首先是文学类,这次比赛规则有所变动,不再分别比赛,无论是诗社、话剧社、还是散文社,都以舞台剧的形式进行参赛,题材不限,时长一刻钟。表演和道具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表演的过程中体现出的文采,这才是最后打分的标准。文学类社团分别有:卫风诗社、稷下书院、四季诗社……” 每喊到一个名字,台下就有一个人站起来点头示意。 喊到四季诗社的时候,刘朗坤站了起来,向着身后点头微笑,再坐下来的时候却是换上了一副苦瓜脸:“为什么这次改成舞台剧了,这样还不如诗会呢……” 黎白风象征性的安慰了他一下,劝了两声,见他还是一副“感觉身体被掏空”的样子,只得作罢。 很快,张旻允就念完了名单,她一顿,接着统计起文学类社团的场地申请情况。台下社团此起彼伏的报上自己想要的场地,没什么顺序。 文学类统计完毕之后,接着是艺术类、生活类、体育类,最后,终于到了武术类。 夏玲莹神色一正,挺直了腰。 “这次武术类的比赛,规则不变,依然是擂台比武,抽签对战,最后赢了的人将会获得所申请的场地。但是注意,友谊第一,点到为止。下面我念一下武术类社团的名单,兽拳社、炮拳社……” 念着念着,张旻允突然一顿,似乎迟疑了一下,随后念到:“体操社。” 夏玲莹和黎白风双双站起,点头示意。 场中一片哗然。 第七十七章 北山楼露台 “我去,我没看错吧?惹了崇祟的那人居然和社团招新那天穿着红白裙子跳舞的妹子是一个社团的?叫什么……体操社?” “莫非他就是体操社那个镇社之宝?” “喂,你们是不是搞错重点了啊?最值得吐槽的难道不是‘体操社’居然是武术类这一点吗?” “对啊,你这么一说我才发现,之前等了好久,艺术类没有,体育类没有,没想到最后是武术类啊。” “那他们怎么打啊?这不是一个舞蹈类的社团吗?” …… 人群沸腾了。 夏玲莹不以为意,依旧微笑着点头致意,黎白风则不太习惯被众多的目光注视,快速的点了几下头,便一扯夏玲莹,一起坐下了。 崇祟摩挲了一下指甲,终于把目光从上面移开了,他始终面无表情的脸上勾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口中低声道:“武术类,这倒也省事了。” 徐农在一边恭敬的点了一下头,明白崇祟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心中也轻松了不少,崇祟吩咐他的任务是和黎白风申请一样的场地并夺过来,如果两人的社团不是一个分类,事情就有些难办了。好在两人都是武术类的,这下省了不少功夫。 张旻允清咳两声,朗声道:“请大家安静。” 清脆的声音再次回荡在古旧的礼堂中,沸腾的人群逐渐安静了下来。 “嗤。”一声充满嘲讽意味的嗤笑声响起,在安静的环境中显得极为刺耳。众人将目光汇聚在声源处: 崇祟十指交叉搭在腹上,目光注视着眼前的地面,口中嘲讽道:“体操社,武术类,驴唇不对马嘴,滑天下之大稽。” 他的声音很低沉,但却清晰的传入在场众人的耳中。 黎白风自然也听见了,他“呵呵”一笑,毫不犹豫的反击道:“兽拳社,为什么没被分到养殖类里呢?” 说着,他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头,恍然大悟般说道:“哦,不好意思,我忘了没有养殖类。” 黎白风笑眯眯的看向另一边的崇祟:“不知崇社长,是那种可爱的小动物?” 崇祟脸色陡然变得阴沉,交叉着的十指也猛然一紧,指节俱是发白。徐农注意到了这一幕,身为崇祟手下得力干将、忠实打手,此刻自然要发挥排头兵的自觉,主动的为老大冲锋陷阵。 于是他一声怒吼,“唰”的一声站了起来,对着黎白风怒目而视。浑身肌肉坟起,仿佛充满爆炸性的力量。 黎白风老神在在的坐在长椅上,看都没看他一眼。【ㄨ】 “我说请大家安静一下。如果再有人闹事的话,我不介意取消他的场地申请资格。”张旻允敲了敲话筒,声音中多了些许冷厉。 徐农顾忌的看了张旻允一眼,又看向了崇祟,等待着后者的指示。 崇祟满脸阴冷,低沉的说道:“张旻允,我给你这个面子,但这件事情才刚刚开始。”接着,他的目光扫向徐农,摆了下头:“坐。” 徐农瓮声瓮气的对着黎白风“哼”了一声,铁塔般的身躯挪动了一下,坐回了长椅上。 “一会儿,他选什么,你选什么。”崇祟阴冷的眼神中满是压抑的怒火,黎白风的所作所为已经将他彻底的激怒了,抢夺对方的场地只是一个开始,他心中发狠,等比赛结束后,一定要找人打断他的四肢,慢慢欣赏他痛苦哀嚎的样子。 徐农看出老大的心情不好,于是用力的点了点头,没敢多嘴。 张旻允又接着往下念武术类社团的名单,约莫念了十多个,她一翻手中的白纸,发觉已经全部念完了。 她轻出了一口气,朗声说道:“好了,下面进行报名环节,武术类社团想申请哪个场地现在可以站起来自由报名了,请大家想好,每个社团只有一次机会,申请之后可以弃权,但不能更改,更不能再次申请。” 场中寂静了片刻,不少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崇祟。 因为报名机会只有一次,崇祟是出了名的武功高强、下手狠辣,所以很多人都观望着他的选择,以避免碰上他。也有人并不怕他,但是也不想做出头鸟,若是吸引了崇祟的注意,也是麻烦的狠。 崇祟感受着身后阵阵视线,嘴角牵起一丝得意的微笑,怒火压抑了稍许,他站起身,用低沉的嗓音缓缓说道:“兽拳社,北山楼露台。” 他开了这个头,就有几个稍逊于兽拳社、但也相差不远的社团站起来申请了北山楼露台,毕竟这个地方实在是难得至极,他们自忖还是有一搏之力的,不试一试实在可惜。 陆续报了几个之后,剩下的一些小型社团也陷入了尴尬的寂静中。 原因和之前类似,因为徐农还没选。徐农的拳术虽不及崇祟,但也是一号狠人,下手同样狠辣,所以那些小型社团依旧持观望态度,打算等徐农选完再说,免得在比赛中碰上他。 徐农得了崇祟的吩咐,目光静静的看着黎白风那边,只等对方做出选择,自己这边就迅速跟上。 场中众人也注意到了他的视线,于是也纷纷将自己的目光投注到黎白风那边。 “唉,可惜了,惹谁不好,惹了崇少。” “快选啊,他们不选,徐农就不选,徐农不选,咱们怎么选啊。” “看这样子是被徐农盯上了,这哥们看起来也不壮,对上徐农那号狠人,只怕凶多吉少了。” 夏玲莹听着身后阵阵窃窃私语,神色越来越沉,突然,她用力的咬了一下红润的下唇,“嗖”的一声站了起来。 众人见她站起,交谈声骤停。徐农的目光也移到了她的身上,默默的等着她开口。 夏玲莹顿了顿,朗声道:“体操社,弃……” “北山楼露台。” 没等夏玲莹说完,黎白风懒洋洋的声音就在一边响起,当即盖过了前者。 “抱歉,你刚才说什么?”张旻允一怔,出言问道。 “我们说,北山楼露台。”黎白风缓缓的站起身来,眼中透着清澈幽深的光。 “你……”夏玲莹神色一紧,转过头,满脸焦急的就要说话。 黎白风的左手搭在了她的肩头,不由分说的把她按回了座椅,湛湛的目光直视着夏玲莹满是担心与焦急的眼睛,仿佛要看到她的灵魂深处。 “没事的。” 第七十八章 不和你们玩 夏玲莹忧色不减,张张嘴又要说话。【ㄨ】 黎白风的目光依旧清澈幽深,静静的看着她的眸子,片刻,夏玲莹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后赌气似的转过头去,怒道:“随你便吧,我不管了。” 礼堂中再度充满低语声。 “真是见识了,没想到朝歌大学还能出这般狠人,嘲讽了崇祟一番后,居然还敢往枪口上撞?” “这算是破罐子破摔了吗?” “岂止啊,碰上徐农兴许也就断条腿,这要是对上更强的崇少,只怕就要横着出去了。” “唉,可惜了,可惜了。” 黎白风不以为意的微笑着,缓缓的坐回了座位,仿佛没有听见众人的讨论声一般。 “呵呵……呵呵呵哈哈!” 突然,一阵阴沉的轻笑声响起,随后愈演愈烈,最后化为疯狂的大笑。 众人愕然的看了过去。 崇祟脸上带着开心至极的笑容捂着肚子站了起来,疯狂的笑声从他的口中传出,整个人仿佛笑的直不起腰来。 黎白风一脸淡然的看着他,没有出声。 少顷,笑声渐收,崇祟站直身体,脸上看不出一点感情,他将冰冷的视线扫向黎白风,漠然道: “我不知道该说你无知者无畏好呢,还是自寻死路好呢?” 崇祟活动了一下肢体,周身传来一阵关节扭动的暴响:“本来我还想着,像你这种小的可怜的社团,一定会识趣的选个力所能及的的地方,而我犯不上为了对付你放弃北山楼露台,这才让徐农去教训教训你。” 他顿了顿,似是嘲讽似是得意的说道:“没想到,你居然蠢到直接和我对上,也好,也好,我会好好教教你如何做人的。” 黎白风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感叹道:“哟,真没看出来您还会这个。” 崇祟冷然一笑,不以为意的坐了回去,心中暗道:“得意吧,叫嚣吧,你现在越嚣张,到时你跪倒在我脚下的时候,才越有趣。” 黎白风见他不接茬,也不乘胜追击,他向后一仰,倚在长椅上,开始闭目养神。 众人将视线汇集在黎白风身上,或是叹服,或是惋惜。 刘朗坤在一旁简直惊为天人,不过他没有过去搭话,生怕被崇祟误会自己和黎白风是一伙的,届时被殃及池鱼,就大大的不妙了。 而夏玲莹的头依然扭向一旁,显然余怒未消。 “还有社团要申请吗?”张旻允清脆的声音再度响起。【ㄨ】 徐农一怔,用请示的目光看向崇祟,按照之前说的,黎白风选什么,他就会跟着选什么,现在黎白风选了北山楼露台,如果他还是跟上的话,岂不是会和崇祟对上?场地只有一个,这样一来,他的炮拳社不就没场地可用了? 崇祟眯着蛇瞳般的双眸,低沉的吐出两个字:“跟上。” 话已经放了出去,自然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徐农咬了咬牙,缓缓的点了下头,随后长身而起,朗声道:“炮拳社,北山楼露台。” 张旻允神色如常,用纤细白皙的手指捏起笔,“唰唰”的登记在名单上,同时继续问道:“还有吗?” 礼堂中一片沉默,唯有她清脆的声音回荡。 张旻允抬起头,扫视了两圈,又重复了一遍,见无人应声,便“咔哒”一声盖上了笔帽,收拢起摊开的资料,“哒哒”两声在木质的桌台上戳齐。 “好,那么报名截止,下面进行比赛抽签环节。” 张旻允掏出一个白色的手机,机型是智能手机品牌“黑晶”推出的“牙”系列中的第三代机器,上面没有多余的挂饰,简洁大气。 她熟练的点击了几下手机屏幕,随后,一道色彩斑斓的颜色组成的图形凭空投影在桌台前。 “请大家打开‘轻聊’,扫描这个图案,在打开的界面中选择自己的分类、申请场地,随后输入自己的社团名,点击‘抽签’完成全部步骤。” 众人纷纷依言照做,有的人早早的就准备好了手机,没等她说完就已经扫描上了,看起来不是第一次做这些了。 黎白风倒是第一次见这东西,感觉十分新奇,不由得颇有兴趣的多看了两眼。随后,他突然想起来自己不用轻聊,于是看向了夏玲莹,打算让她来扫描。 夏玲莹仍在赌气,双手环抱在胸前,头扭在一边,气鼓鼓的不出声。 黎白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戳了她肩膀一下。 夏玲莹肩膀很用力的抖动了一下,甩开了他的手指,同时重重的“哼”了一声,依旧扭着头,看都不看他一眼。 “好了,赌气的事一会儿再说,咱先办正事好不好?”黎白风一时无策,只好动之以理。 夏玲莹顿了一下,紧绷绷的身子稍稍松缓。 黎白风见劝说有效,接着道:“报名都报了,我不用轻聊,抽不了签,你要是也不抽,就算认输了,到时候别人还以为咱们怕了呢。” 夏玲莹没好气的扭回头,依旧没出声,但还是把手机掏了出来,那是一个套着粉色波点外壳的小巧智能手机,上面拴着一个二头身的q版人物吊坠,是大人气动漫《通原》推出的限定版周边——通天?傲娇限定版。 黎白风看着那个晃动着的吊坠,视线微微一顿。 夏玲莹发觉了他的视线,俏脸一红,慌乱的把吊坠攥在手里,随后飞快的扫描了图案,输入信息进行抽签。 “好的,抽签结束,信息已经录入了后台数据库,大家现在可以查看自己的比赛信息了。”张旻允收起手机,色彩斑斓的图案消失在空中。 黎白风凑到了夏玲莹身边,低头查看着比赛信息:申请北山楼露台的武术社团有八个,除了体操社之外,都是些百人以上的大社团。 第一场比赛定在了这周六的上午八点,地点就在北山楼露台。 而对手则是——炮拳社,徐农。 黎白风一声轻笑,没想到不是冤家不聚头,第一轮就和徐农碰上了。不过也无所谓,反正早晚都要对上的。 他将视线扫向徐农那边,正好对上对方看过来的目光。 徐农狰狞的一笑,大声说道:“小子,别怕,我会留你一命的。崇少说了,要和你好好玩玩。” 黎白风嗤笑一声,摇了摇头,笑道:“不和你们玩。” 第七十九章 铁腕镇压 “哎,班长大人,说句话呐。【ㄨ】” 抽签刚结束,夏玲莹就飞快的站起身来,一言不发的往外走,黎白风和刘朗坤挥了挥手,算是作别,随后迈步跟在了后面。 一出小礼堂,夏玲莹两条纤长的玉腿迈的飞快,头都不回。 黎白风是什么体质?怎么可能被甩下?也不见他加速,便闲庭漫步般的跟在了后面。 “我说,你这是生的什么气啊?” “你自己清楚!”夏玲莹脚步不停,没好气的说道。 “好啦。”黎白风见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停下脚步,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夏玲莹光洁白皙的手腕。 “干嘛!”夏玲莹被这一抓,身形一顿,脚步骤停。她“唰”的转过头来,俏脸绯红,凶巴巴的说道。 “讲道理。”黎白风叹了一口气,说完,他突然觉得有点好笑,自己竟然要和号称“会移动的人形不讲道理”的夏玲莹同学讲道理,真是造化弄人。 “我和你有什么道理好讲?反正我不管说什么你也不会听是不是?”夏玲莹还惦记着礼堂中他擅做决定的事,对此怨念颇深。 黎白风松开手,一脸的无奈:“我又不听什么了?我要是不听的话,今天怎么会过来报名?” “那你为什么突然站出来申请北山楼露台?”夏玲莹一怒,连珠炮似的说道:“对上徐农你都不满意?你还要去和崇祟打?你不知道他更危险吗?你生怕不够刺激是不是?” 黎白风眉头一跳,反击道:“这个你还真别说我,你当时是不是想说弃权来着?” “我……”夏玲莹一时语塞。 “咱们当时在处在那种局势下,你要是弃权了,岂不是让众人小看了咱们?到时候不但场地没了,只怕人也都跑光了,这个社团趁早解散算了。”黎白风乘胜追击道。 “可是……那你也不用选北山楼露台啊,不是说好了湖边小筑就好吗。”夏玲莹神色一弱,确实,她当时只顾着担心黎白风受伤,根本没想那么多。 “我还不了解你,什么都要争第一,怎么会愿意选湖边小筑那种地方。”黎白风一脸的运筹帷幄:“再说了,梁子已经结下了,早晚都要对上的,索性一并解决了,还省事。” “哼,说什么一并解决了,万一要是……”夏玲莹愤愤的说着,骤然觉得不太吉利,嘟囔着没说下去。 “放心吧,没问题的。【ㄨ】”黎白风知道她是担心自己,心中一暖,接着道:“咱们遇到的麻烦还少吗?比这危险的也不是没有,最后不都是被我轻易解决了?” 夏玲莹听他说着,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忍俊不禁的笑道:“说什么轻易解决,明明狼狈的要死。” 黎白风见她笑了,知道事情已经解决了,心中不禁松了口气。 夏玲莹笑过之后,发现自己似乎变的太快了,当即又板起了脸,嘴硬道:“你别以为自己已经没事了,告诉你,我现在还生着气呢。” 黎白风也不揭穿,轻笑一声,说道:“好好好,午饭我请好不好。” “少糊弄我,刚才你就说了午饭你请!” “啊?我什么时候说过?” “报名开始之前!你说过的!别想抵赖!” …… 黎白风顶着夏玲莹的抱怨声,在“早春”请她吃了一碗清汤面,“早春”不愧是高级宿舍区仅有的四个食堂之一,简单的一碗清汤面,也做的—— 很简单。 话也不能这么讲,食物这种东西,能吃饱的话就不要太挑剔嘛。 顺便说一句,这句话是黎白风说给夏玲莹听的,至于他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就有待考证了。 在“早春”门前友好的挥手作别了仍在抱怨着“别想一顿食堂糊弄我,你还欠我顿饭呢!”的夏玲莹,黎白风慢悠悠的向着寝室走了回去。 虽然之前在夏玲莹面前表现的胸有成竹,但其实他心中并没有那么大的把握。 朝歌大学是什么地方?能来到这里的,有哪个是普通人?崇祟能带着兽拳社在“夺场”中夺得第一,手上必然有些真东西。再加上他的父亲是执掌一方的北伯侯,要说他没有些底牌防身,赵朔都不能信。 黎白风是修士不假,但修士不意味着无敌。武者搏杀修士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就算是炼神期的大能者,也不是没有被武者击杀过。若是手持某些神器仙宝,凡人甚至都能与巨擘一战。 更不用说黎白风只是一个不能公然显露术法的炼气期修士,遇上强大的武者,胜负还是一个未知数。 黎白风有了计较,自然打起了十二分的小心,既然接下了夏玲莹这个差事,他就要漂漂亮亮的办妥,不然脸面往哪放?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走到了寝室门口,那扇被赵朔和李卓弄坏后一直没修的门依然乖巧的卡在门框上,强行作着一副被锁上的样子。 黎白风摘下门,走进屋里,又顺手把门卡回门框。 “哟,回来了。”一具无颅白骨正翘着二郎腿,悠闲的坐在沙发上,“看见”黎白风之后,用懒洋洋的声音说道。 “你怎么出来了?”黎白风脱下鞋,皱着眉说道。 “什么叫我怎么出来了,你这话怎么说的我这么不爱听呢?”白骨放下翘起的腿骨,站起身来,背着双手缓缓的走向黎白风,颈骨扭来扭去的。 “不爱听就不听咯。”黎白风耷拉着眼皮,摆出一副死鱼眼。 “哟。”白骨见他这副样子,不禁饶有兴趣的问道:“干什么去了,怎么无精打采的?” “没干什么,惹了个敌人,又铁腕镇压了一个总是看不清楚状况的笨蛋。”黎白风打了个哈欠,给今天发生的事情定了性。 “前面的那个听起来很无聊,后面的那个就很有趣了。”白骨兴致勃勃的问道:“总是看不清楚状况的笨蛋是谁?” “是一种人形的、会走路的不讲道理。”黎白风随口敷衍。 “这完全算不上解释好吧,只能让人更疑惑啊!” “你又不是人。” “喂,别走!你把话说清楚!” “说什么说,我累了,别烦我。” …… 随着“咣”的一声关门声,屋中归于寂静。 第八十章 长弓允 第二天一早,黎白风打着哈欠从床上坐起来,面向东方,五心向天,在惯例的餐霞吐纳之后,伸着懒腰走出了卧室。 一进客厅,他就看见了那具熟悉的白骨森森的身影。 由于多次突兀的见到这家伙,如今黎白风已经产生了一定的抵抗力,不会再被轻易吓到了,连带着胆子也大了不少,一般的鬼故事也能面不改色的看下去了,进步是看的见的。 白骨双臂环抱着膝盖,蜷缩着坐在沙发上,听到开门声与脚步声,扭过颈骨,似乎是回过头看了他一眼,不过没有做声。 “大早上的你像个受气包似的坐在那干什么?”黎白风眉头微微上扬,随口问道。 “生气。” “哦。”黎白风淡淡的应了一声,趿拉着拖鞋懒洋洋的走进了卫生间,随后,一阵“哗哗”的水声和洗漱声传了出来。 显然是无视了它。 白骨沉不住气了,大声喊道:“我生气了!” 黎白风半闭着眼,一下一下充满节奏感的刷着牙,心中一声嗤笑,开玩笑,你以为你是夏玲莹呐,生气了我还哄哄你?一边呆着去。 白骨尴尬的坐了一会儿,见他毫无表示,大抵也明白了眼下是个什么处境,它登时一怒,从沙发上飞跃而起,双臂张开,一下子扑到了洗漱完毕刚好出来的黎白风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ㄨ】 “站住,你给我解释清楚昨晚为什么敷衍我,最后还摔门?” 黎白风打了个哈欠,仿佛没看见一般就要从白骨身上穿过去。按照以前的经验来看,这白骨被东西碰到的时候,会化成一股白烟飘散开,等东西离开的时候才恢复原状。 谁知这次他失算了。 黎白风脚步一迈,直接撞了上去,感受到的却不是散开的烟雾,而是结结实实的硬物,坚实的白骨撞的他生疼。 他眉头一皱,伸出手摸在了白骨上,触手之处苍白光滑,微微泛凉,确实是骨骼的触感。 “哼,真当我不存在呐。”白骨一扭颈骨,得意洋洋的说道。 黎白风撇了撇嘴,伸手拨开了它,继续向着卧室走去。 “喂喂!你这人还没完了,还能不被好好说话了?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白骨脚步踉跄,被拨到了一边,不满的嚷嚷道。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关你暖事。”黎白风的声音越来越小,随着“咣”的一声关门声,屋中再度恢复了寂静。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黎白风关上门后,转身倒在了大床上,他顺手摸出放在床头的手机,长按电源键,等待着开机。 片刻的工夫,随着一声轻轻的震动声,手机开机了。 “滴。”“滴。”“滴。” 刚一开机,就有三声信息提示音接连响起,黎白风精神一震,拉开通知栏查看,发觉这三条的发信人都是“夏玲莹”。而时间显示是昨晚发来的,那时黎白风已经睡了。 夏玲莹? 多半是麻烦事。 黎白风预先给此事定了调子,随后打开收信箱,浏览起新消息来: 「喂喂,夺场的事出变化了。」 「社团联合会的人通知,武术类社团的比赛场地有变化,统一改为鹿台广场,其余不变,还是原来的时间。临时变动的理由是响应殷辛的最新指示,贯彻落实“强体魄而壮精神,从寝室中走出来”的重要精神,大力宣传体育类和武术类社团,所以要把地点统一改在人流量比较大的鹿台广场,这样宣传效果比较好。」 「喂喂,看见没有,看见了给我回消息。」 “果然。”黎白风叹了口气,他就知道,夏玲莹给他发短信,多半是有麻烦事,不过还好,只是场地调整,算不上什么大麻烦。无非是观众可能多点,人有点紧张罢了。 「知道了。」 黎白风随手编辑了一下短信,回了过去。 “滴。”又是一声提示音响起。 “嗯?回信这么快?”黎白风一怔,低头看去,却发现并不是夏玲莹的回信,而是飞传的好友申请。由于短信的提示音和飞传的消息提示音是一样的,故而弄错了。 「‘长弓允’请求添加你为好友,备注:我是社团联合会的张旻允。」 “张旻允?她怎么知道我飞传号的?加我干什么?”黎白风心中顿时涌起一个个疑惑,于是点击了“确认”。 好友申请刚刚通过,一条消息就发了过来: 「长弓允:你好啊,玄山宗高徒,昵称起的很忧郁啊。(#笑)」 黎白风一惊,双眼眯起,心中凛然。 她是怎么知道的? 骤然,他想到了一个可能,手指轻点了一下对方的资料,只见上面是详细的账号信息,诸如飞传号、昵称、性别等,而下面还有一个半透明的页面,只有寥寥几行: 姓名:张旻允 宗门:青鸾门 …… 黎白风紧皱的眉头舒缓了开来,果然,对方也是修士,之所以知道自己出自玄山宗,是看到了自己的飞传资料。 飞传是为了修士开发的社交软件,大部分功能都要实名验证后才能使用,而这些信息只有修士之间才能看见,也就是“只有会员知道的世界”。 黎白风想了想,回复了消息:「寂寞听风语:不许提我的昵称,另外,你怎么知道我飞传号的?」 「长弓允:你是体操社的副社长,你们社团的注册表上有你的飞传号。」 黎白风恍然,注册表全程是夏玲莹一个人弄的,他还真不知道这事。 「寂寞听风语:你找我有事吗?」 「长弓允:给你提供点对手的资料咯,怎么,不欢迎?(#笑)」 提供对手的资料? 黎白风又是一怔,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两人之前根本就不认识,她为什么这么好心的过来送对手的资料? 「寂寞听风语:为什么?」 「长弓允:因为爱情。」 「寂寞听风语:!!!!!!!!!!!!」 黎白风大惊失色,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摔在地上。 「长弓允:(#笑)开玩笑啦,其实是因为我看崇祟不顺眼,就这么简单。」 「寂寞听风语:……」 第八十一章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张旻允 黎白风一声长叹,昨天在礼堂中的张旻允看起来极为冷傲干练,谁知一到网络上,竟仿佛换了个人一般。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张旻允。 “滴。”“滴。” 伴随着两声消息提示音,一个半透明的小型窗口弹了出来,上面显示着一行字:「对方向你传输了一个文件,大小112m,是否接收?」 「确认/取消」 黎白风眉头一跳,没想到这文件还挺大的,也不知道自己的流量还够不够,权衡了片刻,他还是点击了“确认”。 看着下方出现的缓慢增长的进度条,他决定把开通校园网这件事提上议程。 见文件一时也下载不完,黎白风便最小化了窗口,回到了聊天界面。 「长弓允:好了,文件已经打包给你发过去了。」 「寂寞听风语:这样把资料提供给我不违规吗?」 虽然这些资料可能对他有些帮助,但也不是什么非要不可的东西,若是涉嫌违规,导致自己这边失去了夺场的资格,那岂不是因小失大了。 「长弓允:放心吧,(#哼)这些资料不是什么秘密的东西,有心人都能收集到,再说了,规定里也没有“主办方不能为选手提供资料”这条啊(#笑)」 「寂寞听风语:那谢谢了。」 「长弓允:不用谢,实在过意不去的话就以身相许吧(#笑)」 「寂寞听风语:……」 黎白风着实是拿这种人没办法了,他再一次刷新了对张旻允的认识。这还是昨天那个威严满满的干练的主持人吗?要是给刘朗坤看见这聊天记录,只怕他的三观都会崩塌的吧。 「长弓允:行了,姐姐还有事,你自己慢慢看吧,(#笑)记得,到时比赛的时候帮我狠狠教训徐农一顿,不要留手,(#怒)以前这家伙下手就极狠,弄出不少麻烦来,我已经忍他很久了。(#怒)」 还真是不见外,这就叫上姐姐了。 黎白风发了个“掀桌”的表情过去,却发觉对方头像一暗,已经下线了。不禁令他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微妙的感觉有些棘手呐,这个女人。” 黎白风嘀嘀咕咕的说着,展开之前隐藏了的下载页面,发现文件已经下载好了。 他双眼微微一亮,带着一丝好奇的解压了文件包,里面有几个文档和一段小视频。黎白风手指轻滑,依次查看着。 第一个文档是徐农的个人简介:徐农,生于商历995年,籍贯太行省云垂市,曾就读于云垂市第一中学,后因多次打架斗殴被开除,后又转入云垂市实验中学、云垂大学附属中学,皆因多次违纪被开除。最后转入崇城市市立中学。 …… 注:此人曾多次参与各种大型斗殴,屡教不改,已被当地派出所备案。 第一个文档不长,说的多是徐农高中时劣迹斑斑的事迹,黎白风很快就浏览完了。难怪这家伙看起来那么凶悍,原来打架经验如此丰富。 他接着打开了第二个文档,那是一张标着《个人体能测试表》的表格。旁边是一张青年男子的二寸红底照片,正是徐农。 姓名:徐农 性别:男 民族:商 身高:195cm 体重:85kg 一千米成绩:2分20秒 引体向上:1520个 拳力测试:1000kg …… 黎白风大概扫了一遍,下面的数据他听都没听说过,也看不出深浅,只能大概感觉到“哦,貌似很厉害的样子”,除此之外也没别的什么了。 他随手打开最后一个没有标题的文档,目光不由得微微一凝: “注意:*以下资料浏览后删除,不要外传*” “什么东西,弄得神神秘秘的。”黎白风被这行字勾起了好奇心,不禁嘀咕了一声,往下看去: “徐农转入崇城市市立中学后,旧习不改,终日惹事斗殴,不慎惹上了崇祟,被对方轻易击败,后又挑战数次,皆败,最后心服口服,归于崇祟麾下,崇祟不算旧账,以诚待之,并将《炮拳》拳谱交于徐农。” “徐农得拳谱,终日潜心修习,功夫日深,后于一场大型械斗中,一人独战三十手持刀棍的混混,几乎无伤。” “《炮拳》拳势威猛,大开大阖,爆发力极强。练至高深之时,可拳碎山岩。这门功夫讲究一个‘炮’字,指的就是出拳如开炮,落拳如炮轰,崩山裂石,一往无前。故而虽拳力强劲,但后劲不足,可避其锋芒,待其旧力已去,新力未生时,击其软肋以胜之。” …… 黎白风飞快的浏览完毕,随后按照她说的将其删除。 最后一个文档说的都是炮拳的特性与破解方法,这些显然不是什么能轻易弄到的东西,难怪张旻允让他浏览后删除。、 想到这,他突然眉头一皱。 这个文档几乎将炮拳整个的剖析了开来,无论是拳路、拳势乃至拳意,都深入浅出,十分详细,这可不像张旻允说的“不是什么秘密,有心人都能收集到”。这需要相当的手段与精力。 这些资料张旻允是哪来的? 她又为什么要把这些资料交给自己?真的是因为单纯的看徐农不爽吗? 黎白风的心中充满疑惑,却无处解答,他只能暂且将疑惑压下,将目光放在了最后一个小视频上,就是它占了文件包大部分的容量,希望这个视频能对得起自己花的流量。 随着他的点击,小视频开始了播放。 视频的画质有些低劣,画面还在抖动,一阵嘈杂喧闹的声音从里面传来。看样子似乎是用手机录制的。 片刻后,画面逐渐稳定了下来,抖动已经不是很明显了。 视频显示的是一个比武的场景,背景是一处宽敞的草地,四周满是观众,正吵吵闹闹的说着话。 场中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徐农,另一个是个不认识的年轻男子。 徐农脸上挂着狰狞的笑容,浑身肌肉高高坟起,青筋暴起,如扭曲的蚯蚓。而对面的男子则有些凄惨了:半边脸红肿着,唇角还挂着一丝血,身上沾着多处血迹与灰尘,狼狈不堪。 黎白风眯起双眼。 这似乎是……上次夺场时徐农的比赛视频? 第八十二章 怒火 “哈哈哈哈哈,再来啊!”徐农的双拳猛然相击,口中爆发出兴奋的笑声,呼吼着冲了上去。 对面的男子脸上惊惧之色一闪而过,随后仿佛为了给自己鼓气似的大吼了一声,神色坚定了起来,他脚步一错,同样飞快的向着徐农冲了过去! 徐农狞然一笑,钢铁浇筑般的右臂高高的蓄势而起,随后一拳击出,如炮弹出膛,拳风呼啸,直奔对方面门而去! 男子要害被袭,不得不迅速的摆动头颅,躲开这势大力沉的一击,同时竖掌为刀,击向徐农的腕部。 徐农不闪不避,拳势一顿,转而猛然落下!如重锤砸落般捶打在男子的肩膀之上! 男子挨了这一击,不禁发出一声痛吼,身子顿时矮了下去。 徐农看着对方痛苦的神色,脸上笑意更甚,仿佛从中收获到了由衷的喜悦,他露出一口森然白牙,左拳一收一出,又是一记炮拳轰击在了对方的腹部。 男子咳出一口鲜红的血液,脖颈前伸,双目暴凸,浑身佝偻了起来,如一只煮熟的虾。 台下一片哗然,众人纷纷面露不忍与愤怒之色。 “喂,下手太重了吧!” “快停手,要出人命了!” 一个扎着马尾辫的清秀少女挤开人群,冲到台边,梨花带雨的哭喊道:“肖山,你快认输吧!别打了!” 肖山迟缓着扭过头,看向台下的少女,由于视频拍摄者的角度问题,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看到少女泪流满面的样子。 徐农扫了一眼台下的众人,看着众人不忍、愤怒的样子,颇觉无趣的收起笑容,不屑的轻哼了一声,随后缓缓收回左拳。 肖山失去了支撑,无力的软倒在了地上,浑身不自觉的抽搐着,口中“嗬嗬”作响,唇角溢出鲜红的血沫。 “肖山!”清秀少女哭喊着冲了过去,扒着擂台的边缘,不住的喊着对方的名字。 徐农视若无睹,他高高的举起右拳,对着地上无力反抗的肖山冷声道:“记住了,打倒你的人叫徐农,这招叫‘撼地炮’!” 清秀少女见状,杏目圆瞪,尖声叫喊道:“他已经这样了!你还要打他吗?我们认输了!” 周围传来一阵附和之声: “对啊,人家都这样了,你怎么还要打啊!” “他们认输了,放过他们吧!” “太过分了吧?裁判为什么不管?” 视频的画面开始移动,停在了台边一个裁判打扮的男子身上,他额上满是汗珠,脸上同样带着不忍之色,眼神却看向了观众席上的一名男子。 黎白风顺着他视线的落点看去:那名男子十指交叉,放在膝上,正神色悠然的闭目养神,仿佛台上上演着的不是鲜血淋漓的比武,而是曲调优雅的演奏。 裁判的神色挣扎了一下,出言喊道:“徐农同学,对方既然已经……” 他的话还没说完,徐农的嘴角就牵起了一丝嘲讽的笑容,蓄满力的右拳猛然砸在肖山的左膝之上! “咔嚓!” “啊!”肖山发出了一声嘶哑的吼声,双手抱住自己的左腿,目眦欲裂。他的左腿以一个怪异的角度扭曲了起来,惨白破裂的骨茬从腿中刺出,鲜血大股大股的喷涌而出,显然已经断了。 台下响起一阵尖叫声,众声哗然。 “天啊,我没看错吧?发生了什么?” “这已经不是比武的程度了吧?这已经是犯罪了!” “快叫救护车啊!” 清秀少女被溅了一身斑斓的血点,衣服上,手臂上,脸上,到处都是。她呆滞的站在台下,目光中充满了不可置信,这突然的变故令她一时回不过神来。 她实在想不到,对方会在这种情况下,依然悍然出手。为什么,他要对已经没有反抗能力的对手下如此重手?为什么,在她喊了认输之后,他依然不依不饶?为什么,他可以置众人的声讨,乃至裁判的制止于不顾?为何人能如此罔顾规则,冷酷无情? 徐农面无表情的站起身,甩了甩拳头上鲜红的血液,仿佛像是洗完手之后甩动手上的水滴一般轻松写意。 “徐农同学,对方明明已经认输了,你这……”裁判又惊又怒,高声喊道。 不等他说完,徐农就冷然打断道:“对手没有认输,认输的是台下的那个女人,所以战斗还没有结束!” 裁判被徐农打断了两次,只觉颜面荡然无存。他涨红着脸,心中忿然:就算你背后有崇少撑腰,可你这样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吧? “徐农!你怎么出手没轻没重的?”一声呵斥从观众席上传来,出言的人却是崇祟。 崇祟睁开了双眼,不满的呵斥道:“就算拳脚无眼,你收不住手,但这还是太过分了,记得赔人家医药费。” 徐农低头应是。 台下传来阵阵私语,谁也不是傻子,这哪是在训斥徐农,这分明是在给他开脱。 裁判张了张嘴,还没等说话,崇祟就转了过来,笑眯眯的对他说道:“徐农这小子性子太直,口中也没个遮拦的,不过说的也有点道理,毕竟认输这种话还要本人来说才有效嘛。” 裁判神色纠结的闭住了嘴,这让他能说什么? “不必了。”一声带着彻骨寒意的声音响起。 清秀少女低着头走上台来,看不到脸上的表情,她跪在肖山的面前,伸出颤抖的手抚摸着他满是鲜血的脸庞,肩膀不住的颤抖着。 人群分开,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姗姗来迟。他们快步走上台,放下带着的担架,小心翼翼的把肖山放了上去,随后抬起担架,匆匆的向着台下走去。 清秀少女紧紧的跟在担架的一边,离开之前,她回过了头,深深的看了面无表情的徐农一眼,又看了一脸微笑的崇祟一眼,仿佛要把这两个人深深的记在脑海里。随后跟着医护人员快步离开了。 从始至终,只说了那一句话。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 黎白风收起手机,做了一个长长的深呼吸,眼中满是怒火。 “徐农、崇祟。很好,之前我与你们只有私仇,现在开始,不一样了。” 第八十三章 采分点 星期六上午七点半,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鹿台广场上摆着十数个大大的擂台,一些工作人员正忙碌的进行一些前期完善工作,诸如拉横幅,搭幕墙之类的。 黎白风早早的来到了这里,由于一会儿就要进行武术类的社团夺场,并且还是难得一见的所有武术类社团的统一比赛,所以这里聚集了众多赶来看热闹的观众。可谓是人山人海,摩肩接踵。 热闹嘛,大家都爱看。 黎白风寻觅了片刻,在人群中发现了相当扎眼的夏玲莹。 她今天又穿上了那身优雅绚丽的红白裙装,胸前大大的白色蝴蝶结勾勒出丰盈的弧度,白皙光滑的玉腿下蹬着一双酒红色的厚底小马靴,衬得她身材愈发高挑。 夏玲莹此刻也在四处寻觅着什么,俏皮的歪马尾随着她头部的摆动而甩来甩去。 “喂!”黎白风高高举起了右手,大声招呼道。 不知是因为隔得有些远,还是人声鼎沸的广场太过嘈杂,夏玲莹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黎白风无奈的收回了手,向着她所在的方向快步走了过去。 “砰!” 还没走出几步,黎白风就感觉小腹一痛,似乎撞到了什么,他左右环顾,只看到了脚步匆匆的行人,并没有什么障碍物。 正当他满心疑惑的时候,下方传来了一个怒气满满的声音: “你没长眼啊!这里啊!” 黎白风循着声音向下看去,说话者是一个身材矮小的精壮青年,穿着一身名贵的服装,右手戴着三枚硕大的金戒指,正满脸愤怒的看着他。 两人的视线交汇,俱是一怔。 “是你?” “你你你……” 黎白风一咧嘴,露出了一口白牙:“我说怎么没看见呢,原来是你啊,怎么,休息好了?” 矮小青年正是与黎白风在“早春”前发生冲突,后来被好好“教育”了一顿的曲鸣。黎白风记得上次自己三两下把他打晕之后,还好心的为他寻了一处荫凉休息,可谓仁至义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后来把自己搞成了那副样子。 ——黎白风还不知道一切的罪魁祸首其实就是他。 曲鸣脸上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简直就是一个大写加粗的尴尬。虽然他心中满是伤痛,但还是连忙点头道:“休息好了,休息好了,多谢大哥。” 天知道自己要是说没休息好,他会不会拖着自己再去寻觅一片荫凉?曲鸣在心中打了个冷颤,想起了那时被黎白风支配的恐怖与有苦不能言的屈辱。 黎白风满意的点了点头,觉得自己一番辛苦没有白费——你看,现在不是懂事多了,脾气温和了,也会叫“大哥”了,进步都是看得见的。 他一脸欣慰的伸出手,想拍拍曲鸣的肩膀,却拍了个空。 黎白风眉头一跳,这才察觉到二人并不处于同一海拔,于是他不动声色的换了个方向,轻轻拍了拍曲鸣的头,勉励道:“不错,不错,现在有礼貌多了。” 曲鸣神色一怒,额头青筋暴起,差点发作。但是想到了上次自己凄惨的下场,他只得长长的深呼吸了一下,强行压抑住心中的愤怒。 曲鸣自幼身材矮小,一直深深的为此感到自卑,因而养成了敏感易怒的性格,他随家中供奉习武,正是因为不想被人看轻,长大之后,他对此更是敏感,最恨有人嘲讽他的身高。 黎白风注意到了他的异状,不由一愣,收回了手,疑惑的问道:“你怎么了?喘不上来气似的?” 曲鸣从牙缝中艰难的挤出两个字:“没……事……” 这哪里像没事?黎白风稍一思索,联系到上次发生冲突时的情景,立刻明白了问题的所在:“哦,你是不是不愿意被人拍头?不好意思啊,刚才手滑了。” 曲鸣一愣,脸上的表情呆滞了片刻,有点不敢置信的感觉:他这是……在和我道歉? 黎白风不以为意的挥了挥手,道:“不和你说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他也不等对方回复,便转过身洒脱的离开了。空留曲鸣呆呆的站在原地,一时回不过神来。 经过这么个小插曲,夏玲莹的身影自然早就消失在了人群里。 黎白风又寻觅了一会儿,这才在一处擂台前发现了正一脸焦急的夏玲莹。见状,他连忙加快速度,快步走了过去。 “嘿!”黎白风走到近前,轻轻的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呀!”夏玲莹一惊,“唰”的转过身,发现是黎白风,惊慌的神色这才舒缓下来,转而变为强烈的怒意:“干嘛?吓死人啦!” 黎白风一脸的委屈:“我哪有吓你?我径直走过来和你打的招呼,只是你没看见而已。” 夏玲莹拍着平坦的小胸脯,缓了缓心跳,不满的说道:“好,先不说这个,我问你,刚才给你发消息你为什么不回?” “发消息?”黎白风一愣,拿出手机查看,发现果然有几条未读消息: 「起床了吗?别忘了今天夺场啊!」 「我到鹿台广场了,你在哪?」 「喂喂?你不会还没起吧!」 「黎!白!风!快回消息!!!」 此外还有两个未接来电。 黎白风挠了挠头,尴尬的解释道:“手机静音了,没发现。” 夏玲莹翻了个白眼,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不和你计较了,快去后台准备准备吧,还有十多分钟就开始了。” “哦。”黎白风虽然觉得没什么好准备的,但还是应付着点了点头,向着后台走去。然而他还没迈出第一步,就被夏玲莹叫住了。 “等等!” “嗯?还有事吗?”黎白风疑惑着看向她,发现后者面露愠色。 夏玲莹微微眯起双眼,一脸不善的说道:“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想说的?黎白风大脑飞快的运转着,虽然他没什么想说的,但夏玲莹这意思明显是让他说点什么。 凭借他多年与夏玲莹斗争的经验,黎白风迅速的抓住了问题的要点。 “对了,你今天这身衣服很合适。” “话真多,快走吧!”夏玲莹故作不屑的挥着手赶他走,脸上却是刻意压抑着的喜色。 黎白风转身离开,撇了撇嘴,心道:“真是麻烦的女人。” 第八十四章 你很像我一个朋友 所谓后台,其实就是在擂台幕墙后挡起来的地方撑起的一个宽帐篷,供后台工作人员使用。帐篷下面摆放着一些音响之类的大型电子设备,几个胸前挂着工作牌、拿着对讲机的工作人员正在帐篷里满头大汗的忙碌着。 在后台靠着出口的一侧,整齐的排列着几只塑制的凳子,上面正端坐着五六个人,俱是在闭目养神,表情清一色的严肃沉着。他们或是身材强壮,或是精神内敛,一看就是有功夫在身的人。 黎白风不禁再次感慨到朝歌大学的卧虎藏龙。 “喂喂,干什么的,别挡路。”一道不满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黎白风扭头一看,一个工作人员正扛着一个大箱子,皱着眉头看着他,刚才的声音就是他发出来的。 “哦哦,不好意思。”黎白风赶忙致歉,同时一侧身,让开了出口。 工作人员又扫了他一眼,把箱子往肩上提了提,弯腰出去了。 黎白风转着圈扫视着四周,一边躲避着四处忙碌的工作人员,一边观察着环境。他随手拦住一个看起来比较闲的人,开口问道:“请问一会儿夺场要准备什么?” 那人抬起头来,打量了黎白风两眼,疑惑的问道:“夺场?北山楼露台?” “是啊。”黎白风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 那人的眼中透出些许怜悯,他指了指那排凳子,说道:“夺场不用准备什么,坐那等着就行了,主持人叫你的名字你从那边上去就好了。” “不过……”那人话锋一转,摇头道:“我建议你让朋友买点治伤的药,顺便帮你请好假。” 什么意思? 黎白风眉毛一挑,片刻后反应了过来:合着这是觉得我一定会被打趴下是么?他一怒,正想找那人理论,却发现对方早已匆匆离开了,只得悻悻的作罢。 黎白风口中嘀嘀咕咕的走到凳子旁,挑了个靠边的地方坐下,学着一边的几个人开始闭目养神。 “啪嗒。”旁边传来了一声清脆的打火机的响声,随后,一阵淡淡的烟味飘了过来。 黎白风眉头一皱,缓缓的睁开双眼,向着一边看去。 那是一个面容刀削斧凿、颌下留着淡淡的胡茬的青年,他左手食中二指夹着一支点燃的烟,右手把玩着一枚有些磨损的青铜打火机。神色带着些许掩藏着的沧桑,看起来不太像是大学生——至少不是新生。 青年感受到了黎白风的视线,他转过头,把烟叼在嘴里,从怀中抽出了一盒烟,手轻轻一抖,一支烟便从里面探出了一截。 青年微微一笑,问道:“来一根么?”由于嘴中叼着烟,他的声音有些含糊,但还算能听清。 黎白风勾起一个略微僵硬的笑容,摆手道:“我不抽烟,谢了。”他自小在玄山宗秘境长大,虽然性格开朗,但是实际上并不擅长应付陌生人。 青年见他拒绝,也不坚持,他手又一抖,将探出的烟收回盒中,接着揣回了兜里。他用手指夹住烟,深深的吸了一口。 烟头处橙红色的火焰微微发亮,灰烬又蔓延了一截。 青年眯起眼,张口吐出了几枚大小均匀的烟圈,随后转过头,对着黎白风微笑道:“我认识你,体操社的是吧。” 黎白风稍稍一顿,随后反应过来,报名那天自己和崇祟针锋相对,闹得动静挺大,对方知道自己是正常的。但他还是礼节性的点头致意道:“黎白风。” 青年微微一笑,回道:“我叫周延,周末的周,延长的延。” “好名字。”黎白风顺口夸赞了一声。 周延却“哦?”了一声,颇有兴致的追问道:“哪里好了?” 黎白风本来就是顺口一说,按说这种客套话大家都心照不宣,没想到他还真问。不过这难不倒他,他微微一顿,笑道:“周末延长还不好?” “哈哈哈!”周延闻言一怔,随后开心的笑了起来,少顷,他笑声渐收,脸上突然露出一种仿佛追忆着什么的惆怅之色。 周延用深邃的眼睛看了黎白风一眼,又转回了头,深吸了一口烟,长长了呼了出去。他双眼发直,空洞的看着眼前的地面,淡淡的说道:“你很像我一个朋友。” “是吗?”黎白风眉头一挑。 “你们的性格很像,不善于和陌生人接触,但是心思敏捷,擅长吐槽。”周延似乎在回忆着什么,空洞的双眼没有焦距。 “后来呢?”黎白风没想到自己在陌生人眼中的形象是这样的,不禁大感好奇,接着问道。 “后来他死了。”周延的瞳孔一缩,眼中泛起哀伤之色,他又狠狠的吸了一口烟,仿佛要把整支烟吸进肺里。 黎白风眉头微微一皱,没有做声。 烟和灰烬的分界处,橙红色火光亮起,一路烧到了周延的手指。他却恍若未觉,手指动都没动一下。 “同学,帐篷里不许吸烟。”一个工作人员似乎闻到了烟味,快步走了过来,一脸严肃的对周延说道。 “不好意思。”周延歉意的一笑,把烟头丢在了地上,用脚捻灭。 工作人员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周延双唇紧抿,微微阖上了双目,似乎又陷入了回忆,他不开口,黎白风也没什么话说,便同样闭上了眼,开始默默等待。 大约等了十分钟左右,帐篷外传来了主持人慷慨激昂的声音:“……北山楼露台战区第一轮比赛正式开始,下面有请第一组参赛者——” “金刚拳社,薛鹤年,与八雷拳社,周延!” 主持人的话音刚落,一阵热烈的掌声就隔着幕布从另一边传来。 周延双目中精光一闪,随后隐没无踪,他缓缓的站起身,发觉旁边有人与他同时站了起来。此人应该就是刚刚主持人提到的、他的对手 二人对视一眼,互相点头致意,随后一同向着帐篷外走去。 “祝你好运。”黎白风微微睁开眼,轻声说道。 周延脚步不停,也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回道: “多谢。” 第八十五章 惊蛰一声雷 黎白风是个性子跳脱的人,一向是闲不住的。小时候无论是听八师叔传法还是打坐修炼,常常是没过多久就走神,八师叔一向娇惯他,拿他没什么办法,故而这个习惯他好久才改过来。 虽然习惯改了,但本性可没那么容易改。 幕墙前正有人要比武,他哪里能在后台坐的住?坐的住他就不叫黎白风了。 黎白风环顾了一下局势,眼下这边的工作人员都在忙着一些看不明白但是觉得很厉害的东西,而旁边另外几个参加夺场的社团代表依然在闭目养神。 很好,看来没人管。 黎白风嘴角一牵,一弯腰,一闪身,钻出了后台。 刚一出来,他就被眼前人山人海的观众惊了一下,没料到居然会有这么多人。 其实这是有原因的,首先,这次难得一见的武术类夺场本身就吸引了很多人,其次,北山楼露台是这次夺场中最好的场地,敢来竞争的自然也是最能打的——至少是自认最能打的。所以相应的,这边的比赛相对也最精彩。 还有最后一个原因,那就是相当一部分人听说了有人当众嘲讽了崇祟,还是接二连三、针锋相对的那种,所以都想来看看此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是三头六臂,还是金刚不坏? 恍然不知自己已经三头六臂金刚不坏的黎白风同学此刻正把自己挪进一个隐蔽的角落,默默的观察着台上的情况。 主持人已经从台上下来了,周延和薛鹤年各站一边,中间隔了十五六步。薛鹤年垂手而立,一脸凝重,反观周延,则懒洋洋的站在那里,丝毫没有正在比赛的自觉。 薛鹤年眼角一跳,有种被小瞧了的错觉,但他还是按着规矩,拱手道:“金刚拳,薛鹤年。” 周延生疏的拱了一下手:“周延。”他没说自己的师承,加上略显僵硬的动作,显得有些敷衍。 薛鹤年的眼中闪过一丝怒火,再次感到自己被轻视了,他双拳一对,从鼻腔中发出一声沉闷的声音。 周延老神在在的站在原地,嘴角噙着一丝笑容。 见状,薛鹤年双目一凝,眼中精光闪过,他发出一声低喝,浑身肌肉大块大块的隆起,仿佛精钢浇筑一般。 “咚!” 薛鹤年的脚猛然踏在大红色地毯铺就的梨花木擂台上,发出一声闷响。整个人如一架钢铁战车般向着周延冲锋而去! 望着来势汹汹的薛鹤年,周延缓缓的站直了身体,左手平摊,向上虚托,右手握拳,猛然下沉。 “左手为震,右手为乾,乾在下,震在上,雷上天下,是为惊蛰。” 周延目中放出熠熠的神采,口中低声念道。 他的声音不高,不知是说与谁听的。黎白风站在擂台不远处,故而听的清楚。他眉头微微一皱,依稀觉得有些耳熟。似乎曾经在哪里听过,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薛鹤年自然也是听的见的,但他对此完全无感,搞不清楚也并不像搞清楚对方想做什么——在他看来,这里只需要用拳头交流就够了。 薛鹤年脚步不停,眼看已经冲到了周延近前,精钢般的拳头也高高的抡了起来,蓄势待发。 在这间不容发的关头,周延的脸上却看不出一丝急色,他不慌不忙,左掌一翻,猛然下落,右拳则同时上迎—— “啪!” 拳掌相合,发出了一声脆响。 周延开口,轻声说道: “惊蛰一声雷。”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已经变了,他的腰背陡然笔直,仿佛蜷曲的幼芽从泥土中萌发,一股勃勃生气骤然升起。 黎白风心中一动,恍然大悟,他终于想起在哪里听过那句话了。 惊蛰门! 太行省鼎鼎大名的阐教宗门之一,传承悠久,底蕴深厚,门人弟子遍布天下。惊蛰门宗门秘传《雷照经》乃是最顶级的雷法之一,而《雷照经》的起势就是“惊蛰”。 所谓惊蛰一声雷,乃是二月之时,阳气自大地升起,勾动第一声天雷,自此,冬眠的生物从泥土中苏醒,重新焕发生机。 “蛰”这个字,上面是个执,下面是个虫,指的就是冬眠。 “惊蛰”之意,就是复苏之意、萌发之意,象征着勃勃的生机。 黎白风少时进入炼气期之时,曾随八师叔前往众多门派交流拜访,其中就有惊蛰门,不过那时没有看见周延,出来和他斗法的是一个比他大两岁的惊蛰门女弟子。 当时那位女弟子话都没说,起手就是一发惊蛰雷,将自己门派“雷厉风行”的特点发挥的淋漓尽致。着实让毫无准备的黎白风手忙脚乱了一番。 不过当时那个女弟子用的不是拳术,而是纯正的雷法,但是这股“意”和“诀”是相同的。 错不了,周延修的就是惊蛰门的法,还是秘传的《雷照经》,而他打的拳应该和玄山宗的【搬山拳】一般,是用于筑基的功夫。 这样一来就说的通了,为什么他没有报上自己的门派,拱手的时候也略显生疏——因为他压根就不是武者,而是一个修士! 黎白风这边心念电转,那边擂台上可没停。 薛鹤年双拳齐出,上拳直捣周延面门,下拳则向着他心窝袭去。 黎白风双目一凝……并没有看出什么来。 这是自然的,薛鹤年并没有念出自己的招式名,也没人在旁边解说一番,黎白风如何明白他使的什么招?有什么来头? 其实像周延这样,一边打一边解说的才比较奇怪吧? 虽然看不出薛鹤年的招数有什么稀奇,不过气势还是有的。台下传来一阵叫好声,大多应该是薛鹤年的熟人,过来助阵捧场的。 周延依然挺拔的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薛鹤年的拳离他越来越近,近到对方拳上的汗毛都纤毫毕现,带起的拳风也刮在了脸上。他却视若无睹,不闪不避。 薛鹤年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为什么这家伙不躲?是吓傻了吗? 下一刻,他两眼一黑,失去了意识。 台下一片寂静,静的像一潭死水。片刻,一个弱弱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打破了这片突如其来的沉默:“……是我眼花了吗?” 第八十六章 大有可为 寂静被打破后,人群“哄”的一声爆发了。 “我去?什么情况?就一个照面的功夫?” “谁能告诉我刚才发生了什么?” “没有一点点防备……” 众人望着台上的景象,俱是面露惊容:周延又变回了刚上场时那副懒洋洋的样子,仿佛从始至终没有动过,让人不禁质疑起自己之前看到的是不是错觉,而薛鹤年则扑倒在他的面前,一动不动,显然是晕过去了。 和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们不同,由于站的位置离擂台很近,加上异于常人的五感,黎白风在一边看的很清楚。 就在薛鹤年的拳头将要落下的时候,周延出手了。 他伸出了右手,竖掌为刀,切在了薛鹤年的脖颈处。 就这一下。 没有花俏的招式,没有多余的动作,就是这样伸出手,切了一下。 这一招是如此的纯粹,如此的简单,仿佛漫步街头时伸出手与友人打招呼般闲适悠然,又仿佛拍开陈年旧物上薄薄的灰尘般轻描淡写。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然后薛鹤年就倒了。 不是他太弱,是周延太快了。快到他来不及反应,快到场下观众来不及看清,仿佛二月早春那一声春雷,一闪即逝。 但足以惊蛰。 这就是“惊蛰”。 这就是惊蛰门的法。 半响,主持人迟疑的声音缓缓响起:“金刚拳社薛鹤年……失去战斗力,胜者……八雷拳社,周延。” “哗——” 热烈的掌声猛然爆发,众人神色激动的鼓着掌,更有甚者还在大声呼吼着。 薛鹤年并不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角色,相反,他在朝歌大学中还算小有名气,他的拳术刚猛霸道,大开大阖,是金刚拳社的中流砥柱。 饶是如此,他却在一个照面的功夫败给了周延,甚至让大家都看不清发生了什么,这如何令人不震惊、赞叹? 几个身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冲上擂台,将薛鹤年翻过来查看他的伤势。 他的身上并无伤痕,只是被击晕了而已,非要说最严重的伤,应该算是刚才他扑倒在地时,脸上摔出的一片青肿。 医护人员掐了几下人中,推宫活血了一番,薛鹤年便悠悠转醒了。醒来之后,他第一反应是做出防御的姿态,随后发觉不对,用迷茫的眼神扫视了一圈身边的医护人员和前方站着的周延,这才想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一念即此,他的脸上不由得挂上了些许的错愕与深深的失落。 周延见他醒来,微微颔首致意了一下,神色中带着些许歉意。似乎是在为刚才打晕他一事在致歉。 薛鹤年则无力的摆了摆手,他清楚的认识到了两人之间有着不止一点的差距,技不如人,没什么好说的。 不过见了这一幕,薛鹤年不禁对周延的印象大为改观,本来他以为对方根本看不起他,言行之间颇多傲慢,现在想来可能是性格使然。 其实他只猜对了一半,之前周延的言行并不是傲慢,只是因为他根本不是武者,而是修士,不报门派是因为不合规矩,行礼生硬是因为不熟练。若是他熟练的行了一个武者之间的礼节,只怕就有人要问:“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之类的。 周延点了下头,神色不变,从兜里抽出一只烟盒,手一抖,一支烟便弹出了半截。 “来一根么?” 他煞有其事的问道,神色很认真,不似作伪。 薛鹤年哑然一笑,没想到在社团夺场这个半官方的正式擂台上,对方会公然抽出一支烟来,还认认真真的问刚刚打晕的对手要不要来一根,这实在让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摆手拒绝道:“不必了,我不会。” 周延见状,也不强求,他抽出烟叼在嘴里,右手掏出一枚表面磨损严重的青铜打火机,“啪嗒”一声打开,随后一搓,只听“哧——”的一声,青色的火苗跃动而起,将烟点燃。 白色的烟雾缭绕在半空,周延“啪嗒”一声收起打火机与烟盒,双手揣在兜里,施施然的下台去了。 “哇!他好帅啊!” “是啊是啊,帅哭了,嚎啕大哭的那种。” “哪里帅了?我觉得很装呐。” “你这属于嫉妒。” 黎白风却眉头一皱,发觉事情并不单纯。 原因无他:周延的速度不该那么快——如果单以拳术来看的话。之前周延出手的时候,薛鹤年堪堪看到了一点,根本来不及反应,而台下的观众则大多什么都没看清。这样的速度,以拳术境界来讲,至少要达到真气外放的境界才有可能。 真气外放是什么概念?一万个武者出不了一个真气外放。那是由武入道的第一个门槛,划分凡与仙的第一重关。 一个真气外放的武者,已经具备了搏杀炼气期修士的可能。 就是赵朔这个从小炼体长大的异类修士,也不知道有没有达到这个境界。而之前黎白风演练「搬山拳」之时突然顿悟,调动真元轰出的那一击,其实就摸到了真气外放的门槛,但是离真正的真气外放,还差的远。 周延不是不可能达到这个境界,只是可能性太小了。 更大的可能是——他动用了术法。 惊蛰门既然修的是雷法,自然应该有加速之类的法门,在术法的加持下,结合周延本身的武术修为,他确实可能达到这个速度。 但这就牵扯到了另一个问题,那就是殷辛的警告。 在那天体育馆,殷辛明确的警告了所有新生修士:“一,不许公然显露术法;二,不许无故对普通学生出手。” 虽然周延看起来不像新生,但是殷辛的警告应该也不会只针对黎白风这一届,而是每年都会说的。 这样一来,周延岂不是触犯了第一条? 黎白风摩挲着下巴,心中突然一动:“莫非,只要不让普通人看出来,就不算公然显露?”他越想越觉得正确,周延必然不敢公然违背殷辛的意志,那是不懂生命的可贵。所以他之前应该是打了一个擦边球:虽然用了术法,但并没有显露出来。 黎白风的眼神渐渐亮了起来,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事情就大有可为了。 第八十七章 活着不好吗 本来黎白风的把握不是很大,对上徐农那样功夫练到了皮肉的家伙,他还有一定的信心,但是崇祟这个人,他一眼看不出深浅,真要打起来,他心中也有些悬。 但若是能动用术法,那就截然不同了。 论起拳术,他只练过玄山宗给弟子筑基用的「搬山拳」,这套拳法无论是拳意还是拳纲,走的都是玄山宗的法,指的都是《玄山经》的道,本质上就不是用来实战的。 但要论起术法……那就不用说了,黎白风一个炼气后期的修士,把术法用在普通人身上,只能说是欺负人。就算是武者,在进入真气外放境界之前,充其量也就是个强壮的普通人罢了,对上炼气后期的修士,一样无力。 想到这,黎白风顿觉前路一片坦途,什么徐农崇祟之流,不过土鸡瓦狗罢了。 不过这一切都建立在这个擦边球真的能打的前提下,就算可能性极低,但要是周延真的迈过了真气外放那道槛,根本没有用术法的话,这一切就无从说起了。 之前周延出手极快,黎白风虽然捕捉到了他的动作,但是并没有感应到灵气波动,毕竟雷法发动的话,往往就是一瞬,再加上像这种加速的法门,消耗法力极低,甚至都不需要调动外界灵气,故而感应不到是很正常的。更何况,在众目睽睽之下使用术法,周延应该会刻意掩盖一下法力波动的。 只能再观察观察了。 黎白风摩挲着下巴,决定持观望态度,见机行事。至于以身试法这种想法,自然被他远远的抛在了脑后。 真是的,活着不好吗? …… 薛鹤年已经被扶下了台,除了脚步还有点恍惚之外似乎没什么大碍了。主持人快步走到场上,举着话筒朗声道:“第二场,击水拳社高代军,对兽拳社崇祟。” 话音刚落,主持人便一阵小跑的下了台,神色颇有些紧张,仿佛在躲着什么。 台下响起一阵稀稀落落的敷衍似的掌声,夹杂着一些低声的唏嘘,黎白风五感过人,前排的几声私语听的真切: “唉,这个叫高代军的运气真不好,第一轮就碰见了崇祟。”一个面容普通的男子摇头叹息了一声。 他身边的一个戴着鸭舌帽的青年则出言道:“人家既然选了北山楼露台,肯定就做好准备了,毕竟早晚都要遇上的,区别只是在第几轮遇见。” 一个满脸雀斑的男生听到他俩交谈,好奇的把头凑了过来,问道:“哎哎,听你们说的这么夸张,这个叫崇祟的是何方神圣啊?” 戴着鸭舌帽的青年挺起胸,老气横秋的说道:“你是新生吧?来,我告诉你……” 黎白风摇了摇头,没兴趣再听下去了,他将目光转向擂台,却发觉台上只有一个人,那是一个留着寸头,面容刚毅的男子,应该就是击水拳社的高代军。 崇祟不在。 黎白风眉头一皱,想起来之前在后台的时候也没见到崇祟,这么看来,他似乎一直没来。这是有事耽搁了还是根本就没打算来? 高代军静静的站在台上,垂手而立,面容沉稳,看起来没有丝毫的不耐与焦急。 其实也没什么好急的,崇祟不来算弃权,到时他就赢了。 他沉得住气,台下观众可沉不住气,他们来就是来看比赛的,不是来看人罚站的。于是台下传来了阵阵催促与抱怨声。 “怎么了?对手怎么还没来?” “主持人呢?再不来就开下一场啊?” “快点啊!” 主持人满头都是汗,观众人多,怎么说都行,崇祟找不到他们头上,可主持人不同,他要是直接给崇祟算弃权,天知道崇祟会不会来找他算账?他可惹不起这般凶人。 “咚!” 只听一声闷响,一个瘦削的身影自人群中跃起,划过一道长长的抛物线,砸在了擂台之上。那身影站直身体,露出了一张阴柔的脸,蛇一样的瞳孔冷冷的扫视着四周。 随着他的视线扫过,众人纷纷闭上了嘴,刚刚还人声鼎沸的现场迅速的冷却了下去,直至鸦雀无声。 主持人擦了一把额上的汗,长出了一口气:谢天谢地,这位爷终于来了,再不来这事就真不好办了。 黎白风双眼一眯,没想到崇祟的凶威至此,一个眼神就能摄住一众吃瓜群众。 见众人纷纷闭嘴,崇祟自鼻腔中发出一声轻哼,扭回头看向高代军,淡淡的说道:“开始吧。” 高代军满脸的凝重,面色微微有些发白,他双手张握,活动了几下手指上的关节,随后双手抱拳道:“击水拳社,高……” 崇祟满脸的不耐,还不等高代军说完,便伸出手打断道:“行了行了,别说了,快打吧。”这番作态,分明是根本没把高代军放在眼里,就连他的名字都不屑于知道。 这是不加掩饰的蔑视。 高代军脸上的怒色一闪而过,他的胸膛剧烈的起伏了几下,强行压下了怒火。随后长出了一口气,恢复了古井无波的神情。 崇祟站在原地,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似乎在等他出手。 高代军提起右脚脚尖,轻轻的落在前方,迈出了一步。随后,他提起左脚脚尖,落在前方,又轻盈的迈了一步。 他的落脚很轻,像是一只猫,小心翼翼的行走在屋檐上,脚步灵巧而优雅,轻盈的仿佛不着力。 就在这时,崇祟动了。 他并起食中二指,迅捷的点在了身上的几处地方,随后,他浑身一震,苍白的皮肤泛起些许的血色,四肢紧绷,似乎结实了不少。 台下响起阵阵私语声: “看到了没,崇少的点穴手法,特别神奇。” “点穴?真有这种功夫吗?” “我听说这是激发潜能的方法,损耗本源的,不然他为什么看起来那么瘦,皮肤还那么苍白?” “嘘!你不要命了,被他听见你就完了。” 黎白风却是眉头紧皱,他清楚的知道那根本不是什么点穴手法。就在崇祟点出那几指后,他分明感觉到了一股法力波动在崇祟身上涌起。 那是——术法。 第八十八章 蛇拳 错不了,若是连武功与术法都分不清,黎白风就可以乖乖的回山了。 崇祟不知是自信不会被发现,还是因强硬的后台而有恃无恐,他根本没有掩盖身上的法力波动,普通人自然无从察觉,但是修士一看便知。 黎白风眯起了双眼。 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确实能够使用术法——只要不被普通人看出来,这一点,无论是周延还是崇祟都做出了示范,证实了它的可行性。 坏消息是崇祟不光是一个武者,也是一个修士。并且,黎白风根本看不出来他用的是哪一派的路数,因为他就没拜访过几家宗门,相关知识相当匮乏,之前能看出周延的出身纯属是赶上了。 现在,黎白风已经不能再把崇祟当做一个纯粹的土鸡瓦狗了——而是一个会术法的,并不纯粹的土鸡瓦狗。 台上的崇祟浑然不觉自己在黎白风的眼中已经悄然“上升”了一个档次,此刻,他正静静的看着疾冲而来的高代军,蛇一般的竖瞳中正透着不加掩饰的讥讽。 高代军今年刚刚当选为击水拳社的社长,正是意气风发之时,今年也是他第一次来参加社团夺场,尽管他对崇祟的强悍一直有所耳闻,但是他身为一个武人,自然有着武人的自傲,哪里会因为听说对方的凶名就自行放弃?再加上他刚刚当选,心中迫切的想要做出一些成绩来,故而坚定的选择了北山楼露台。 高代军确实自信,但他并不傻,自然不会轻视崇祟。且不论坊间流传的崇祟的种种凶悍事迹,光是对方接连几届都带领兽拳社夺得第一这一点,就由不得他小觑。盛名之下无虚士,这句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在来之前,刚刚毕业的击水拳社上一任社长听说他选择了北山楼露台,与崇祟对上了之后,还特意赶了回来,语重心长的和他谈了一番,说崇祟此人功夫高绝,并且下手狠辣,自己当初就是受了他一式阴招,留下了暗伤,至今仍未痊愈。故而劝高代军放弃。 高代军闻言,却是更加坚定了上场的念头,其一,是被上一任社长的劝说激起了傲气,其二,则比较复杂了,之前,他和上一任社长比武,赢了一招,这才获得了社长之位,但现在上一任社长却说自己受着暗伤,始终没有痊愈,这岂不是意味着他胜之不武?于是,他决定在比赛中击败崇祟,证明自己确实有资格坐社长的位置。 上一任社长见高代军心意已绝,便不再劝说,转而说起了自己与崇祟交手时的经历与心得,其中,重点提到了崇祟的点穴之法。本来一开始,崇祟虽然招式凌厉,咄咄逼人,但他依然能撑住,随后,崇祟并指为剑,在身上几处穴位点了几下,顿时,他就左支右绌,招架不住了,而后被崇祟一记阴招击倒在地。 高代军听的认真,上一任社长的实力他是再清楚不过的,他也相信对方讲的都是真的,故而,他心中对崇祟的点穴之法提起了十二分的小心。 但小心归小心,架还是要打的。 “喝!” 高代军踩着猫一般轻盈的步伐,快步冲到崇祟的面前,随后脚步一顿,骤然停住,口中吐气开声,右手竖掌为刀,迅捷的向着崇祟喉咙戳去! 崇祟的蛇瞳中闪着冷冽的光,他手肘一动,左臂如一条刚出洞的毒蛇,倏的搭上了高代军戳过来的掌刀,接着一缠,一绞,仿佛柔弱无骨般锁住了对方的臂膀。 这就是崇祟最擅长的拳术——蛇拳。 崇祟建立兽拳社,传授的拳术有虎拳,鹤拳,猴拳,龙拳,蛇拳。其中,虎拳刚猛无铸,鹤拳飘逸清秀,猴拳机敏灵动,龙拳威严大气——这四样他统统不擅长,只会给出修炼之法,而他唯一擅长的,则是刁钻狠辣,专擅偏门诡攻的蛇拳。 大抵是因为崇祟的性情和蛇瞳与这套拳法的相性比较好吧。 人挑拳,拳也挑人。 高代军右臂被锁住,神色一紧,他连忙运起「击水拳」中“遇水随形,击石卸力”之法,调整劲力抖动起臂膀,以期挣脱开来。 但他失败了。 高代军只觉右臂仿佛被一只巨蟒牢牢的缠死了,越挣扎,对方缠的越紧,高代军的额头已经见了汗,他目光一凝,发觉崇祟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嘴角噙着一丝讥讽。 高代军牙关紧咬,右臂不再挣扎,而是将劲力运在左掌,曲指成爪,向着崇祟的脖颈猛然抓去!以图围魏救赵。 然而,不是只有他有两只手。 崇祟的嘴角始终带着那一丝不加掩饰的讥讽,他右手五指相合,并成蛇头之形,而后猛然引起,划过一道刁钻的轨迹,又狠又准的击在了高代军袭来的手腕上! “咔。” 一声很轻微的扭动声。 黎白风在台下听的真切,但高代军未必听的真切。 因为他疼的发出了一声低吼,应当是难以捕捉到这声响了,不过这声响带来的痛楚,他自然感受的真切。 高代军的手腕弯起了一个不自然的角度,显然已经断了。 剧痛之下,他的额头暴起青筋,满是汗珠,双目由于充血而变得通红。他将牙齿咬的“咯咯”作响,狠狠的盯着崇祟的脸。 他读出了轻蔑。 “吼!” 愤怒加上剧痛,高代军已经无暇,也不愿去思考了,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击败眼前这个家伙!让他为自己的轻蔑付出代价!让他尝尝自己的痛苦! 右臂被缩,左腕被废,高代军一身拳术已去八九,但他顾不得那么多了,当下猛然提起左膝,向着对方的小腹撞去! 但世事不一定是努力就能做到的。 崇祟刚刚击断了高代军的手腕,手还没收回去,就见对方提起膝盖撞了过来,于是他发出一声轻笑,手腕一翻,捞住对方撞来的左膝,向着身侧陡然扯去。 高代军右臂被制,收不住身形,重心顿时失衡。崇祟蛇瞳之中凶光一闪,倏的提起腿,狠狠的踹在了对方撑地的右腿之上! “咔嚓!” 第八十九章 辣手 “啊——!” 难以言喻的剧痛之下,高代军再也无法忍受下去了,他高高的仰起头颅,目眦欲裂,剧烈张开的口中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喊叫。【ㄨ】 他的膝盖以一个不合理的角度,反向弯折了过去,断裂的白森森的骨茬从皮肉中刺出,带出了大团大团的鲜血,将白色的棉布长裤沁染出一片蔓延的血红。 崇祟皱着眉头,似乎在对着刺耳的尖叫声表示不满。他缓缓的松开锁住高代军臂膀的手臂,任由对方“扑通”一声无力的摔倒在自己面前。 “哗——” 人群又一次沸腾了。 “哎哎哎哎哎哎!这……这也太血腥了啊!” “啊!!!!杀人了!” “发生了什么啊?我是不是看错了??” 这些显然是第一次见崇祟比赛的新生,被这血腥的一幕刺激到了,神色中带着恐惧与震惊,大声的喊叫着。而那些老生们,虽然神色仍然带着不忍与厌恶,但是相比之下,情绪平稳了不少。 “唉,我就知道,崇祟一定会下重手的。” “又一个……真是可惜了。” “年年都是这样,为什么没人管管?” 裁判也愣住了,他早就听闻了崇祟的凶名,所以这次一直在留意着他的动作,打算在危机时刻出言制止,以免发生惨剧,不管届时崇祟听与不听,他的责任都尽到了。【ㄨ】可是没想到,在这兔起鹘落的工夫,崇祟就已经痛下辣手,废了对方的腿,这着实令他反应不过来。 “嗒嗒嗒……”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几个穿着白大褂,脸上带着口罩的医护人员快步的走上了台,熟练的查看着高代军的伤势。 高代军满头是汗,用那只完好的手捂着膝盖处的伤口,痛苦的呻吟着。 几个医护人员动作熟稔的进行了固定、止血的工作,随后将他抬上了早就准备好的担架,快步下台去了。 整套动作一气呵成,仿佛演练过多遍。 “可以出结果了吗?”崇祟若无其事的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冷漠的蛇瞳扫向了尚处于迟滞状态的裁判。 裁判感受到了这股冰冷的视线,不禁浑身哆嗦了一下,他张了张口,正欲说话。 “等一等!”一声清脆的、充满怒火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裁判一怔,刚想要说的话顿时被吞了回去,崇祟也眯起了蛇一般的双眼,饶有兴趣的望向声音的来源。 人群自动分出一条路,一个梳着歪马尾、身着一身绚丽的红白裙装的高挑少女沐浴着众人的目光快步走了出来,同时用愤怒的目光看着崇祟。 “我去,这又是要闹什么?” 黎白风神色一紧,眉头快要扭在了一起。夏玲莹这个总是搞不清楚状况的笨蛋!为什么总是要做出头鸟?就算你心中充满了公理与正义,也拜托你不要公然站出来拉仇恨好不好?有什么事可以回来再说嘛。 黎白风在心中不停的数落着夏玲莹,似乎完全忘了相比之下自己才是更能拉仇恨的出头鸟这件事。数落归数落,他还是分开人群,快步走向了夏玲莹。 谁知道崇祟这个丧心病狂的家伙会不会突然对那个笨蛋出手? 虽然当众伤人这种事要负很大的刑事责任的,但是见识了崇祟的辣手之后,黎白风完全不指望这种人会遵纪守法。 “是你啊,怎么,见识了我的手段,现在过来给你男人求饶来了?”崇祟讥讽的笑了一声。 若是在平时,听见有人将黎白风形容为“你男人”,夏玲莹的俏脸必然会像是被蒸熟了一般,红的冒出蒸汽,但是这次,她却根本无暇顾及这些,而是脸上怒色不减的呵斥道: “在学校的比赛中,对同学下这样的重手,你居然毫无愧疚之心,恬不知耻的以胜利者自居,你这种人,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 崇祟掏了掏耳朵,不屑的反问道:“赢的人是我,我为什么要愧疚?我本就是胜利者,谈何自居?” “你分明可以轻易制服他,为什么非要将他弄残?你的所作所为分明就不是为了胜利,只是在宣泄着你的暴行而已!”夏玲莹纤细的小眉毛高高竖起,愤怒的说道。 黎白风已经挤开了人群,走到了前边。接下来无论崇祟会不会暴起伤人,黎白风都能护得她周全。这时,他才稍稍松了口气,转而涌起一阵怒火。 他气的不是别的,而是夏玲莹这看不清楚状况的性格,眼下事情已经发生,她站出来指责崇祟又能怎么样?不论崇祟会不会因此失去参赛资格,她都会被崇祟记恨上。 黎白风自是不惧他,可要是崇祟对夏玲莹出手,那就是他不愿意见到的了,毕竟他不能时刻守在夏玲莹身边,寸步不离啊! 夏玲莹大声的指责了一通之后,气呼呼的喘着气,眼角余光瞥见了沉着脸的黎白风,心中没来由的一虚。 黎白风见夏玲莹看见了自己,索性径直走了出来,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随后不顾对方一脸的不服与些许心虚,一把将她拽在了身后,直面着台上的崇祟。后者看着突然出现将夏玲莹护在身后的黎白风,神色漠然。 “你我之战,在下一轮。”黎白风冷冷的与他对视着,出言道。 他说这句话有两个意思,第一,是提醒崇祟,你的对手的是我,不要对夏玲莹出手,第二,则是告诉他,自己有把握进入下一轮,让他好好等着。 崇祟的蛇瞳渗出不屑的光:“放心,我从来不打女人,包括既幼稚而且不会说话的女人,至于你——只怕到不了下一轮了。” 黎白风轻嗤了一声:“那你可有的怕了。” 虽然崇祟说自己不打女人,但黎白风没有傻到对方说什么他就信什么的地步,不过言已至此,多说无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崇祟不置可否,似乎是不屑于争辩,他将目光转向裁判,冷声道:“能公布结果了吗?你想让我等到什么时候?” “哦,哦!”裁判浑身又是一抖,额头渗出冷汗,颤声道: “比赛结束,胜利者——兽拳社,崇祟!” 第九十章 手刀 一阵稀稀落落的掌声响起,基本上都是崇祟那边的人自己捧的场,众人虽有些不满,但仍然接受了这个结果,毕竟崇祟虽然手段狠辣,但他确实是赢了。【ㄨ】 崇祟则似乎丝毫不在乎众人的想法,他连看一眼台下观众的工夫都欠奉,脚步腾跃,起落之间便下台去了。 在崇祟离开后,主持人似乎重新拾回了那份应属于他的从容与镇定,不动声色的讲了个段子,缓和了一下众人紧张的情绪,虽然有一些人觉得受到了剧烈的刺激而离开了,但大部分人还是选择了留下——毕竟黎白风才是这次最大的看点,现在离开的话岂不是白来。 而眼下这个“看点”,正承受着众人聚焦而来的视线与阵阵私语声。 “哎,这个不会就是那个传闻中和崇祟对着干的狠人吧?” “废话,除了他上哪找第二个去?” “看起来也没三头六臂啊,莫非是金刚不坏?” “嘘——小点声,他往这边看过来了!” 黎白风眉头皱起,脸上泛起不耐之色,他不太习惯于被人围起来评头论足,于是一牵夏玲莹,挤开人群向着后台走去。 夏玲莹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他牵着手,显然更不习惯,这一点从她那红透了的脸上就可以读出来,尽管如此,她所幸还没忘了正事,结结巴巴的说道:“等……等等,下一场是不是到你了?” 黎白风余怒未消,打定主意要好好教训她一顿,故而头也没回,一昧的牵着她走。 主持人的声音也传了过来,宣布了下一组参赛者,其中并没有黎白风,众人的视线重新回到了擂台上,而夏玲莹也认命似的低下了头,任由他牵着走。 后台帐篷前,仍有一群工作人员进进出出,不断的忙碌着,黎白风见此着实不是说话的地方,便拽着夏玲莹一路绕到了帐篷后的隐蔽处。 似乎是在黎白风沉默的态度上看出了些许的端倪,夏玲莹难得的老老实实的闭着嘴,没有去触他的霉头。 黎白风松开了手,沉着脸转过身,一语不发的看着她。 夏玲莹心中咯噔一声,感觉到了一股不善的气息。莫非……这家伙真生气了? “说说吧。”沉默片刻,黎白风突然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很轻,没带什么感情色彩——一如他现在的表情一样。 “说……说什么……”夏玲莹开始慌了,按照她的记忆,黎白风这么说话的时候就说明他是很认真的。这样说来,他现在确实是在生气。 “说说你怎么想的呗。”依旧是淡淡的语调,仿佛在谈论今天的天气一样随意。 “我……”夏玲莹梗了一下,想到之前发生的事,骤然觉得自己有理,胆气也足了点,于是大声的说道:“我看那家伙下手那么狠,看不过去了嘛!” “啪!” 黎白风眯起了眼,一言不发的竖起手刀,轻轻的劈在了夏玲莹的头上,顿时将色厉内荏的少女打回了原型。 “呜呜。”夏玲莹双手抱住头,眼中泛起蒙蒙的雾气,带着哭腔呜咽着。她的头倒是没多疼,主要是被这样教训了,心里觉得很委屈。 黎白风见她这副可怜的小模样,心中不由一软,但他还是板着脸,伸出两根手指,淡淡的说道:“我这个人,讲道理。你今天忽略了两点,第一,崇祟已经下了重手,无论你做什么,这个既定的事实也不会改变;第二,你的理由不足,指责他下手太狠毒,他只用一句‘拳脚无眼’就可以推的一干二净,根本不能动摇他胜利者的位置。” 看着依然撅着嘴,但神色明显有所松动的夏玲莹,黎白风顿了顿,接着说道:“所以,你公然站出来指责他,什么用都没有,只能让他因此记恨上你。” 说到这,他不禁又是一气,竖起掌刀在她的头上又敲了一记。 “呜!”本以为已经没事了的夏玲莹早就放下了抱着头的手,没料到对方一言不合又来了一下,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不过她心中却是一暖,知道对方是担心自己。 “所以说你什么时候能稍微看清楚一点状况?”黎白风没好气的说道。 “不要再打人家的头了!这样下去会变笨的!”夏玲莹抱着头发出一声悲鸣,心中松了一口气,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只要黎白风的脸上恢复了表情,就代表着事情已经过去了。 “说的好像不打你就不笨了一样。”黎白风不屑的哼道,虽然这样说着,但他还是伸出了手,轻轻的抚摸了一下他刚刚打到的地方。 “哼!把手拿开!”夏玲莹还以为他又要“出刀”,脖子下意识的一缩,随后头上却传来了温暖的触感,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她俏脸绯红,飞快的甩动一侧的马尾辫,抽开了黎白风的手。 黎白风无奈的撇了撇嘴,把手收了回去。 温暖的触感从头上消失,夏玲莹骤然觉得有点后悔,心中不禁腹诽道:“怎么就这时候这么听话?让你拿开你就拿开?” 倘若黎白风知道她心中所想,必然会无语望天,对这个别扭的女人有一个崭新的认识。 “好……好啦,下次我会注意的行了吧。”夏玲莹涨红着脸,别别扭扭的认着错,这对于一向娇蛮的她实在是有些艰难。似乎是觉得不好意思,她不等黎白风开口就连忙将话题岔开:“那个……是不是快到你的比赛了?” “应该还没有吧……不过也快了。”黎白风竖起耳朵,听了听那边的动静,只听到一阵嘈杂的加油声与叫喊声,局势似乎渐趋白热化。 “上场的时候小心点,我听说那个徐农也经常下重手,实在不行……”夏玲莹有些担忧的说着,还没说完,就看见了黎白风竖起的手刀,于是识趣的闭上了嘴。 “说什么呢,我对付那种小角色还不是易如反掌?”黎白风神色不愉,他拍了拍夏玲莹的肩膀,哼道:“你就老老实实的站在台下,看我将他搓圆捏扁。” 第九十一章 回合制平A 且不论夏玲莹对黎白风说的“将徐农搓圆捏扁”的话信了几成,总之,自知势弱的她难得听话的乖乖去了观众席。 黎白风也绕了出来,观察着目前的局势。 擂台上,一个留着钢针般短发的精壮男子和一个身材高大的肌肉男正打的如火如荼,你打我一拳,我踢你一脚,像是一场富有节奏感的回合制游戏。 然而,实际上这才是广大人民群众所喜闻乐见的戏码。像是之前的两场比赛,一个是眨眼之间就结束了战斗——这让大家看什么?兴许你们内行看的头头是道,但外行根本看不懂好嘛。还有一个也是一个照面的工夫就结束了,并且还血腥度报表,整个一个r18。没错,大家是喜欢看战况激烈的比赛,但这不意味着喜欢看血肉横飞啊!动作片和惊悚片是两个类别好不? 而这场比赛则不同了,它准确的戳中了场下众人的爽点——有来有去、拳拳到肉、紧张刺激、严肃活泼。在“噼里啪啦”“哼哈呜哇”的节奏中,大汗淋漓的两人毫不示弱的对抗着,这才是一场值回票价的比赛呐。 相比之下,前两场比赛简直就是不像话。 台下的观众一个个涨红了脸,梗着脖子声嘶力竭的吼叫着,支持着自己看好的那一方,雷鸣般的鼓掌声与叫好声不绝于耳。【ㄨ】 “孔哥,加油啊!” “振坤哥,踢他的的胯!他撑不住的!” “怼他!怼他!怼他!” “嗷——” 嗯?似乎有什么东西混进来了。算了,这不重要。 黎白风皱着眉看着这沸反盈天的一幕,微妙的察觉到了些许哲学的气息。他暗叹一声“世风日下”,默默的等待着这场比赛的结束。 “嗷嗷嗷嗷嗷!!!”留着钢针般短发的精壮男子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发出一声怒吼,双目圆瞪,臂膀处的肌肉大块大块的坟起,他陡然扬起拳头,向着对面那个肌肉男的脸狠狠的捣了过去。 “啪!” 肌肉男一时不察,结结实实的挨了这一拳,顿时感觉眼前一黑,一股强烈的眩晕感袭来,仿佛天地都在旋转,耳中的喧闹声也瞬间淡去,取而代之的是阵阵尖锐的蜂鸣声。 他用力的摇晃着头颅,费力的睁开眼,只觉眼前的世界出现了道道重影,仿佛是因阳气亏损导致的那种模糊感。 精壮男子见对手一副站立不稳的样子,立刻抓住了机会,攥紧拳头对着肌肉男的肋下又是一记猛击!——趁他病,要他命! “啊!”肌肉男发出一声痛呼,再也支撑不住,“轰”的一声,推金山倒玉柱般重重的砸倒在了地上,震起一蓬尘土。 精壮男子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用手背用力的蹭了一下之前打斗的时候挂在唇角的血迹,默默的看着眼前奋力挣扎的肌肉男。 主持人的读秒声在话筒中传出,肌肉男浑身不住的抽搐着,似乎是在竭力的站起来,但可惜的是,他到最后也没有成功。 读秒结束了,主持人高声宣布道: “比赛结束!这场比赛的胜利者是——东盛拳击社,孔刚!” 留着钢针般短发的精壮男子孔刚闻言,满脸兴奋之色,他握紧拳头,高高的举过头顶,发出了一声代表着胜利的吼声: “吼!!!!!” 台下的观众见此一幕,也纷纷沸腾了: “哦哦哦哦哦哦!!!” “孔哥威武!孔哥必胜!” 黎白风却是对这充斥着暴力的回合制斗殴完全不感兴趣,开什么玩笑,在他眼中,呼风唤雨、移山填海方才是真正的斗法,再不济也要御个剑,搓个火球之类的吧,这种你a我一下,我a你一下的回合制平a斗殴到底有什么看头? 姑且不谈这边处于浓烈优越感中的某人,观众们却是看的意犹未尽,捎带着对下一场比赛期待了起来: “喂,已经三场过去了,最后一场肯定就是那个狠人的比赛了。” “狠人是谁呐?” “狠人你都不知道,当然是挑衅崇少的那个狠人啊,啧啧,这是多狠。” “少说两句吧,马上他就要和徐农打了,唉……” “唉……可惜了,只怕他撑不到崇祟面前了……” “我倒不可惜他……我可惜那个红白的妹子啊……” “狠人”黎白风咬牙切齿的听着诸如此类的窃窃私语,满心的不爽:这些鼠目寸光的家伙,就觉得我这么弱么?还有,这给我起的什么外号?敢不敢起个好听点的? “……下面有请,第四组,也就是最后一组参赛者——炮拳社,徐农,和体操社,黎白风!”主持人喋喋不休的铺垫了几句,终于叫出了最后一组参赛者的名字。 “哗——” 不论出于什么目的,台下的观众们给予了相当规格的掌声,毕竟他们留在这里,很大一部分就是期待着这场比赛——不知那个一向出手暴虐的徐农,会把这个“狠人”打成什么样? 由于听到了一些关于自己的窃窃私语——还是负面的,故而黎白风一脸不爽的迈步走上了台去。 “刚才主持人说什么……体操社?这难道不该是艺术类社团吗?” “噗,你一说我才发现,难道这个狠人要上去跳一段体操然后被打下来吗?” “哦哦!我想起来了,之前那个红白的妹子不就是社团纳新那天跳舞的那个吗?她好像就是体操社的啊!” “这么说,这个狠人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咯?” “为了妹子要舍去生命……不管哪种意义上都是狠人呐……” 听到这些,黎白风的脸色不禁愈发的阴沉了,他用“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台下的众人,打算像崇祟一样震慑住他们。然而这并没有什么暖用,崇祟能一个眼神吓住众人,是因为他凶名在外,后台强硬。至于黎白风——倒也算是“凶名在外”了,但显然不是一回事。 “哼。”察觉到自己的眼神并没有生效,黎白风愤愤的转回头,眼不见心不烦。 骤然,一个庞大的身影在后台帐篷中钻出,几个迅捷的助跑后,猛一跺地,如炮弹抛射般腾跃而起,重重的砸在了擂台之上! “咚!” 烟尘散去,一个身材魁梧、面容坚毅的壮汉身影缓缓的显现出来,正是徐农。 第九十一章 腾云驾雾 如此“霸道”的出场方式,自然激起了台下一阵惊呼,以及不知道是不是托发出来的叫好声。 黎白风则不由腹诽,徐农真是紧紧追随领导步伐,深入贯彻并落实崇祟“不走寻常路”的精神,选择了和他一样的道路——所以说,到底为什么非要跳上来?好好的走上来不好吗?这难道是太行省目前流行的彰显歌调的方式吗? 徐农自是不知黎白风心中想着什么,他扭了扭脖子,又活动了一下踝腕关节,发出了一阵清脆的暴响。 “你最不该的,就是惹上了崇少。惹了崇少的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徐农捏紧了拳头,狠厉的目光扫向黎白风,瓮声说道。 黎白风打了哈欠,没有接话,蔑视之情一览无余。 徐农面色骤然阴沉了下来,眼睛瞪的像铜铃一般,看来黎白风蔑视的心情有好好的传达给了他。 徐农阴着脸说道:“你知道上一个在我面前像你这样狂妄自大的人后来怎么样了吗?”他顿了顿,见黎白风一副毫无兴趣的样子,脸色不禁愈发的难看了起来,他怒哼一声,接着道:“他在地上找了好久自己的牙。” 黎白风掏了掏耳朵,神色悠然的说道: “猴赛雷啊。” 纵然听不太明白“猴赛雷”是怎么意思,但徐农稍一揣测,便判断出这不可能是什么真心实意的夸赞——结合语境来看,这应当是一句嘲讽。 嘲讽。 本就脾气暴烈的徐农哪能承受这连番的蔑视与嘲讽? “很好,很好,我马上就让你哭都哭不出来!”徐农铜铃般的双目仿佛要喷出火来,他双拳互击,喉咙中发出了一声低沉的怒吼。 “你叫唤啥,要打快打。”黎白风把眉头一皱,斥道。 夏玲莹见过他和崇祟针锋相对的一幕,故而对这种事已经产生了一定的免疫力,再看他嘲讽徐农,便见怪不怪了,只是面露无奈之色,而场下的观众则大多是第一次看嘲讽现场,皆是面面相觑,一时哗然。 “狠人呐,今天算是见识了。” “这张嘴也太不饶人了。” “太不理智了吧,一会儿不知道会被打成什么样子啊?” 有几个胆小的女生已经捂住了脸,不敢看接下来那注定惨烈的一幕。 黎白风这句话像是一只丢进油桶中的火柴,将徐农彻底点燃了。 “啊啊啊啊啊!!!” 徐农发出了怒不可遏的吼声,脚步重重的踏在铺着红毯的擂台上,发出了沉闷的“咚咚”声,向着黎白风疾步冲了过去。 黎白风默默的看着他,不闪不避,嘴角挂着一丝嘲弄的笑。 “他怎么不躲?吓傻了?”台下,一个带着鸭舌帽的男生戳了戳身边的同伴。 “你是不是傻,都是成年人了,谁会见人冲过来就吓傻?”同伴“嘁”了一声,反问道。 这时,旁边一个短发的女生突然插嘴道:“说不定人家金刚不坏,完全不避躲呢?” “金刚不坏?”一声不屑的嗤笑声从一边传来,那是一个身材瘦小,尖嘴猴腮的青年,他见众人看向他,顿时有了种大出风头的感觉,不禁愈发得意的说道:“不说金刚不坏,他就是挨了我们社长一拳,没被打吐血,我都把台上那张红毯吃下去!” 夏玲莹自然也听见了这句话,她回过头,若有所思的问道:“真的?” 瘦小青年应该是刚来的,不知道夏玲莹和黎白风是一起的,还以为自己准确而果断的判断引起了美女的注意力,当下意气风发的点了点头:“真的!” 说完,他“目光炯炯”的看向了夏玲莹,打算收获到对方欣赏、倾慕的视线,谁知,夏玲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便转了回去,看都没看他一眼。 瘦小青年吃了个瘪,不禁有些不爽,他砸了砸嘴,打算欣赏自家社长将那个肆意嘲讽的小子打的落花流水、满地找牙的样子。届时,用事实证明自己所言不虚,说不定还能收获到众人钦佩的目光与美女的青睐。 他越想越开心,兴高采烈的向着台上看去: 徐农已经冲到了黎白风的近前,他将握紧的拳收在小腹处,如炮弹出膛般重重的轰击在了对方的胸口! 瘦小青年脸上浮现出浓烈的喜色,他完全可以遇见到那个家伙吐着血被轰飞的可怜样子了,他将手卷成喇叭状,放在嘴边,正准备大声叫好,然而——他的动作僵住了,同时僵住的,还有脸上的表情。 呈现在擂台上的,是和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样的场景—— 徐农气势汹汹的一拳确实击中了,但是黎白风没有吐血,更没有飞出去,相反的是,徐农的脸上却泛起了一种红的发紫的颜色——像是憋着气,又像是忍着疼。 “咔嚓。” 那是,骨骼折断的声音。 黎白风从始至终一动没动,甚至嘴角也始终挂着那丝嘲讽的笑容。他低下头,笑意盈盈的看着面色憋的通红,满头是汗的徐农,又将目光移向那打在自己胸前、眼下正无力的耷拉着的手,轻笑着问道: “疼吗?” 徐农就算脑子再蠢,心眼再实,也清楚今天自己是碰上硬茬子了——各种意义上的硬茬子。 但是他终究自认是个武人,而且,站在这个擂台上,他代表的不只是自己,也不只是自己的炮拳社,身为众所周知的、崇祟最信赖的左右手,他的举动,关乎崇祟的脸面。 徐农收回了那只已经折断了的手,紧咬牙关,握紧了另一只完好的拳,将全身力量凝结在上面,打算攻向黎白风的面门。 就算你周身金刚不坏,我不信你的脸也金刚不坏! 算盘打的是比较好的,然而世事总是不按人的意愿发展。还没等徐农出拳,他就听到了耳边传来了一声轻轻的低语: “该我了。” 嗯?什么意思? 徐农稍稍楞了一下,拳也顿住了,随后,他胸口一痛,张口喷出了一团鲜血。只觉整个人轻盈了起来,依稀有种腾云驾雾的错觉。 第九十三章 变生肘腋 某种意义上来说,那并不是错觉。 徐农确实飞起来了——虽然是一个持续时间不长的被动技能,并且姿势并不是十分的自然,但不能否认,这也算飞。 黎白风缓缓的落下刚才提起的膝盖,默默的看着徐农一边喷血,一边划着优雅的抛物线落在擂台的另一边。 台下死一般的寂静。众人的脑海中回荡着一个个大写的问号。 发生了什么? 事实上,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观众们倒是看的一清二楚:几经嘲讽后,徐农憋足了劲,疾步助跑,抡起看似势不可挡的一拳打在了黎白风身上,却连丝毫都没有撼动对方,反倒折断了自己的手。那不像是打在了人身上,而是像打在了十厘米厚的合金钢板上。 还没等众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黎白风就提起了膝盖撞在了徐农的胸口处,后者连挣扎都做不到,便腾空而起,完成了一次背向飞跃,重重的摔在了擂台的另一边。 看清了归看清,可众人一时之间,无论是在情感上,还是在理智上,都无法接受。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重量级……不,这根本就不是一个物种之间的战斗吧?挨了那么重的一拳,却什么事都没有,反过来还把对方顶飞了?你是哪里走错片场的高达吗? 众人目光呆滞的望着台上,嘴巴大大的张开,像是一群密集分布的豌豆射手——之前那个尖嘴猴腮的瘦小青年比较突出,他算机枪射手。 “我是瞎了还是疯了?”一个人回过神来,侧头问向身边的同伴。 同伴瞥了他一眼:“你没瞎,也没疯,是世界欺骗了我们。” “这是什么情况啊?”一个女生突然惊叫了起来,之前,由于害怕看到血腥的一幕,她始终捂着双眼,然而半响身边都没有动静,好奇之下,她松开双手,却见到了台上那和她想象的不一样的场景。 夏玲莹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神色中依稀有着掩不住的惊讶,纵然知道黎白风掌握着一种名为“术法”的神奇能力,但没想到他打架也这么厉害。 “咳!” 徐农大口咳出一团鲜红的血液,挣扎着站起身来,用完好的左手托住了已经折断的右腕,恶狠狠的盯着黎白风。 这两下的交锋已经让他彻底的明白了,对方和他根本就不是一个层级的对手,打他就像揉面团一样轻松。两人之前,有着天堑般的实力差距。 尽管如此,他依然没有认输。甚至连一点服软的迹象都没有。 周身传来一阵阵的疼痛,胸口更是火辣辣的烫,喉咙中满是腥甜的味道,这一切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唤起了徐农脑海深处的一些久远的片段—— 年幼瘦小的他蜷缩着身躯卧倒在地上,怀中紧紧的抱着一只青翠的苹果。几个身材壮实的孩子围成一圈,口中骂骂咧咧的对着他拳打脚踢,拳脚如雨点一般落下,疼痛如浪潮,一波一波的袭来…… 徐农扭过头,狠狠的吐了一口血痰,对着黎白风狞然一笑,大不了,这条命今天豁在这了! 黎白风轻轻的挑了一下眉毛,没料到对方居然还敢站起来,莫非是自己下手太轻了,让他错以为自己能够反杀? “算了,补个刀的事。”黎白风摇了摇头,向着恶狠狠的杵在那里的徐农缓缓走了过去,打算彻底击溃他。 “住手!!” 一声厉喝从远处传来,声音由远及近,渐渐清晰。 黎白风停住脚步,扭头看去,只见一个身影正从远处飞快的接近,几个起落间就赶到了擂台之上,拦在了黎白风和徐农之间。 来人皮肤白皙,阴沉沉的脸上有着一双蛇一般的竖瞳,正是崇祟。 之前崇祟三下五除二的解决了对手后,只顾着“优雅”的下场离开,将徐农还要和黎白风比赛这件事忘在了脑后。直到走到一半的时候才猛然想了起来。 由于想看看黎白风那个一再触怒自己的家伙被打的样子,崇祟可谓是风驰电掣般的赶了回来,没成想,却见到了徐农“腾空而起”的一幕,这着实令他震动不小。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直到感受到了黎白风身上涌动着的法力波动,他才恍然大悟,难怪对方敢和他针锋相对,原来是藏着这一手! 崇祟不禁心中暗恨,早知黎白风是个修士,他才不会让徐农上来送人头。但事已至此,后悔也没用了。 徐农是他的左膀右臂,平日里帮他解决了很多不方便出面的事,若是被黎白风打残了,还上哪找这么得力还忠心耿耿的手下去?这个且不谈,就是兔子养了两年,还有感情呢,崇祟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徐农被打残?故而他还是毫不犹豫的挡在了台上,打算制止这场比斗。 这就是典型的以己度人了,习惯于出手狠辣的崇祟总以为别人会和他一样,动不动就弄残别人。 “这算什么意思?”面对着挡在身前的崇祟锐利的目光,黎白风夷然不惧,神色淡然的说道。 “我说让你住手。”崇祟的蛇瞳中闪烁着锐利的光。 “哼。”黎白风从鼻腔中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哼,转过了头,看向了满头大汗的裁判,高声问道:“比赛进行到一半,他突然跳进来打断,这不合比赛的规矩吧?你说呢?” 这番言语虽然十分客气,但其中的质疑之意却一览无余,本打算避重就轻揭过此事的裁判顿时无以为继了。他只觉众人看他的目光开始变得奇怪了起来。 黎白风眯起双眼,又高声说道:“你在犹豫什么?你到底是社团联的裁判,还是他崇祟的裁判?” 这句话就很诛心了。 裁判猛的擦了一把汗,拿起话筒,仿佛豁出去了一般迅捷的说道:“崇、崇祟同学,请你先下去,不要干扰比赛的正常进行。”说完,他低下了头,不敢看崇祟阴冷的目光。 他纵然畏惧崇祟,但也做不到为了崇祟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公然违背规则,这个责任他担不起。 第九十四章 振臂运动 崇祟冷冷的扫了大汗淋漓的裁判一眼,见对方低着头不看他,只能冷哼一声,收回了目光。 崇祟确实有一个强大的后台,但他并不是一个出门不带脑子的傻子,一直以来,虽然他睚眦必报,下手狠辣,但是那些都算是规则之内的事情,最多算是打了个擦边球,没有真的和规则对着干。故而事端都被他用强硬的手腕压了下来。 这次不同,若是他在这里公然违背社团夺场的规则,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崇侯虎虽位高权重,但也不能一手遮天。 更何况,此事也不必非得硬来。 崇祟回过头,看着勉力支撑着自己站在台上的徐农一眼,皱眉道:“一会儿我下去,你自己认输。小心点,别被他打断。” 出乎意料的,徐农沉默着,缓慢而坚定的摇了摇头。 “你!”崇祟没料到这个一向指哪打哪的手下,这次却毅然违抗了自己的命令,他不由得一惊,随后怒道:“你要造反吗?” 徐农望向崇祟,铜铃般的眼睛中闪着坚毅的光: “我是您安排来对付他的,就算我无法赢,也决不能认输,这关乎您的面子。” 崇祟神色一震,怒色陡然散去,他却是没想到,徐农所以违抗他的命令,竟是为了他着想。他一向阴冷的蛇瞳中泛起了些许的触动之色。 “你们以为我下线了是吧?”黎白风大大咧咧的声音不合时宜的传了过来。虽然眼前这忠心耿耿的一幕十分感人,但这不代表他会感动的罢手。 开玩笑,你下手打断别人的腿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煽情? 黎白风想起了张旻允传给他的那段小视频,心头又泛起一股怒气,愈发坚定了好好给徐农上一课的想法。 崇祟闻言,回过头冷冷的看向黎白风。 “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裁判让你下去你没听见是吧?”黎白风完全不怵,不依不饶的说道。 台下的观众捎带着又看了一波戏,还是现场直播。 “狠人就是狠,完全没把崇少放在眼里呐。” “嘘,小点声,之前他打徐农的样子你没看见啊,你也想被打是不是?” “我就说,敢挑衅崇祟,肯定是有两把刷子的。” “诶?你之前不是说他肯定会被徐农打的很惨吗?” “什么?我有说过吗?” …… “做人不要太嚣张。”崇祟神色冷漠。 “你是在自我批评么。【ㄨ】”黎白风一声冷哼。 崇祟突然笑了,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他指了指黎白风,道:“如果那就是你的倚仗的话,我只能说你还是太年轻。” 他的神色转厉:“徐农身上伤,我会原封不动的还到你身上。” “说完了?说完赶紧下去。”黎白风微笑着说道。 崇祟收起笑容,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随后纵身一跃,几个起落间消失在远处,他没有留下来,因为不想看。 黎白风微笑着看向徐农:“你主子走了,现在还有人保你吗?” 徐农大嘴一咧,露出了一口沾着鲜血的白牙,低声说道:“我徐农,从不需要别人保护,也从未认过输。”不知是不是虚弱的原因,他的声音很轻。 “哦?”黎白风眉头一挑,饶有兴趣的说道:“若不是崇祟在后面给你撑腰,就凭你之前做过的那些事,你以为你还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两人的声音不高,台下观众并没有听清,若是给他们听见这对话,只怕会不约而同的腹诽:“他这副凄惨的模样,哪里是‘好端端’的站在这里了?” 徐农没有应声,而是一步一步向着黎白风走了过去,有了这段时间的缓冲,他周身的疼痛已经缓解了不少。 “我是个孤儿,自小瘦弱,被人欺负。” 徐农一边走着,一边低声说道,像是在讲述,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孤儿院的大孩子联合起来欺负我,我打不过他们,只能忍让。可我越是忍让,他们就越是变本加厉。” “直到有一天,水果店的老板看我可怜,给了我两个苹果,青翠的。我揣在怀里,舍不得吃,然后被他们发现了。” “我主动给了他们一个,希望他们不要为难我,可是不行。他们两个都要。” “我不给,他们就把我围起来打。我记不得他们打了多久,我只记得,到最后,我都没有放手。” “虽然那天被打的很惨,但是苹果还在我的手上,我连着核一起吃了下去,苹果的脆甜和口中的血腥,那滋味我到现在都记得。” 徐农渐渐的走到了黎白风近前,他昂起头,眼中仿佛要燃起灼热的火:“从那天起!我就明白了!忍让是没有用的,认输是没有用的!这个世界上,谁拳头大谁才有资格说话!弱者就活该被欺凌!” “也就是从那天起,我不再忍让,无论是谁来欺负我,我都会奋起反抗,哪怕我打不过他,也要在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徐农神色狰狞,一字一顿的说道:“再也没人能欺负我。” “所以你就开始欺负别人?”黎白风想起了张旻允发给他的那些文件,徐农那劣迹斑斑的记录,小视频中狰狞张狂的样子,这些渐渐的与眼前这个人重合。 “没错。强者才有话语权,弱者只能被欺凌。你确实比我强,今天你可以打倒我,但你永远无法击败我。”徐农满脸寒色,冷冷的说道。 黎白风突然觉得自己没什么话好说,眼前这个人显然已经陷入偏执了,他完全不觉得自己做的那些是错的——只觉是理所应当。 “你变得和他们一样,以为是自己赢了,其实,赢的人是他们。”黎白风摇了摇头,看着面前神色一怔的徐农,高高的扬起了胳膊,朗声道: “记住了,打倒你的人叫黎白风,这招,叫‘全国中小学生广播体操,第四式——振臂运动’!” 黎白风的手臂猛然落下,狠狠的砸在了徐农一侧的脖颈上,当即将他劈成了滚地葫芦。 “砰!” 徐农在擂台上斜滚了几圈后重重的摔在了台下,砸起一片浮尘,他浑身抽搐了一下,不省人事。 第九十五章 尘埃落定 “参赛者徐农被击落场外,比赛结束。胜利者——体操社,黎白风!”随着主持人高昂的声音落下,观众们沸腾了。 “天啊!狠人居然真的赢了,还是压倒性的胜利!” “没想到那个徐农也有今天,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 “难怪敢和崇祟叫板,原来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啊。” “不是猛龙不过江啊!” 就在众人情绪激动的议论纷纷之时,一个疑惑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对了,我记得不是有个人说什么‘那小子挨了我们社长一拳不吐血我都把台上那条红毯吃下去’吗?” 这句话学的惟妙惟肖,画面感极强。众人闻言,纷纷将视线锁定了一个正蹑手蹑脚准备溜走的身影。 “哎,别走啊。” “就是,怂什么,说到就要做到啊!” “愿赌服输,愿赌服输!” 众人唯恐天下不乱的起着哄,俱是期待着这场年度大戏——直播吃红毯。尖嘴猴腮的青年溜走未遂,不禁对出言提醒的那个人恨的牙根痒痒。 但是眼下势成骑虎,他恨也没用了,只得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这个……那个……我刚才就是说说。” 对于这喜闻乐见的环节,大家怎可能轻易放过他? “之前不是信誓旦旦的吗,怎么又成说说了?” “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怎么能说不认就不认?” “快吃!快吃!” 之前,夏玲莹由于担忧着黎白风的安危,始终把注意力放在了台上,眼下比赛结束,尘埃落定,她终于松了一口气,紧绷着的精神也舒缓了下来,这时,她才察觉到周围似乎很热闹。 夏玲莹顺着热闹的中心看去,一个尖嘴猴腮的瘦弱青年正满头大汗的辩解着,周围是一圈围着他起哄的观众。 局势显然很明朗。 之前那尖嘴猴腮的青年信誓旦旦,不可一世的样子已然荡然无存。夏玲莹用一种带着淡淡的怜悯与嘲笑的目光看着他,仿佛在看一出拙劣的闹剧。 那青年察觉到了夏玲莹的目光,像是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叫到:“我承认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是我太膨胀了,不要跟我计较好不好?” 夏玲莹露出了一丝微笑,就在瘦弱青年的脸上浮现出希冀之色的时候,她朱唇轻启,笑盈盈的问道: “你想加点番茄酱,还是芝士酱?” “……” 夏玲莹虽然平日看起来大大咧咧,总是搞不清楚状况,但却意外的是个记仇的女人。 …… 这些事情黎白风自然不知情,他默默的看着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快速赶来,动作娴熟的将徐农运走后,便转过身缓缓的走下了台。 “喂!没想到你居然赢了!” 黎白风刚一下来,夏玲莹就兴冲冲的冲到了他的面前,水灵灵的大眼睛中满是开心与好奇。 “哼,是谁之前觉得我一定会输,非要选湖边小筑的?”黎白风一声冷哼,夏玲莹这个笨蛋居然质疑他的实力,这回她总没话说了吧。 黎白风的记性也意外的好。 夏玲莹无法反驳,只得撅起了嘴,气呼呼的用手肘怼了他一下,不满的说道:“才赢了区区一场而已!你就自我膨胀起来了!” 虽然嘴上不服输,但是见识了黎白风这场压倒性的胜利,夏玲莹也是信心大增,想到体操社似乎真的有机会夺得北山楼露台的使用权,她不禁眉飞色舞了起来。 黎白风环顾了一下周围,发现有不少观众似乎对他很感兴趣一般走了过来,他可不想被人围起来问一堆问题,于是一把抓起还在幻想着未来的美好蓝图的夏玲莹,趁众人包围之前飞快的跑开了。 “喂!喂!好了吧,后面已经没人了!”夏玲莹被黎白风拽着一口气跑出了好远,见周围没人了,他却还没有停下的迹象,终于忍不住出言提醒道。 “哦哦。”黎白风回头看了看,见没人追上来,便松开了手,停住了脚步。 夏玲莹骤然被松开,心中涌起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随后一恼,腹诽道:“这个笨蛋,我只是让你停下来而已嘛,谁让你放手的!” “这才几步,你就跑不动了?”黎白风看她神色恼怒,还以为她体力不支,当即出言调侃。 “哼!”夏玲莹闻言,怒色更甚,她用力了踩了黎白风一脚,偏又没什么好说的,只得愤愤的生着闷气。 黎白风倒也习惯了她这总是莫名其妙生气的性格,通常情况下,遇见这种情况,可以通过喂食来解决。 “走,去吃饭吧,我请。” 话音未落,云销雨霁,天下太平。 …… “早春”一楼。 黎白风用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盘子中的饭,默默的看着面前端着海碗大口大口吃着面条的夏玲莹。 “我说……”黎白风沉吟了一下,道:“为什么看起来你才是那个上场比赛的?” 夏玲莹头都没抬,嘴中塞满了面条,含糊不清的说道:“少废话,去,再给我买一碗。” 黎白风无奈的长叹了一声,指了指她身边高高摞起的大碗,道:“你已经吃了四碗了,你确定你还吃得下?” “唔。”夏玲莹用力的咽下口中的食物,摸了摸已经鼓起的肚子,神色可惜的说道:“似乎……到极限了呢。” “你的肚子连接着另一个次元吗?” “嘿嘿。”夏玲莹狡黠的一笑,随后,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出言问道:“对了,你这么能打,以前怎么没发现?” 黎白风观察了一下周围,确定安全后,得意的说道:“因为我最近……嗯,升级了,掌握了新的技能。” “新的技能!”夏玲莹双眼一亮,放下碗筷比划了几下,兴致勃勃的问道:“就是……这个是吧?” “嗯。没错。”黎白风微一点头,摆出了一副高深莫测的姿态。 “什么技能啊?” “金刚巨力。” “金刚巨力?会变成猩猩吗?” “变你个头啊!你这个笨蛋只知道猩猩吗?” “你说谁是猩猩啊魂淡!” …… 第九十六章 金刚巨力 「金刚巨力」。 不同于「移山令-山岳挪移」、「御山令-山岩化剑」,这门专注于身体强化的术法并非玄山宗主流,一向不怎么受待见。 玄山宗核心经典为《玄山经》,是一门直指大道的修炼法门。由《玄山经》心法衍生而出的术法数不胜数,经由历代祖师归纳总结、推陈出新,最后演变为几个主要的术法体系: 总纲「玄山令」,一切体系的根本与基础,是《玄山经》真意的体现,同时包含了威力最大、最为神异的几门术法。 在「玄山令」之下,并列着几个分支: 「移山令」,挪移山岳、移山填海,最是气势磅礴,威力浩荡,但是消耗较大,一般情况下应用不多。 「御山令」,千变万化,玄妙非常,是包含术法最多的一系,其中大多是御气化形之术,控制如意,消耗适中,也是应用最多的一系。 「开山令」,最是煌煌浩浩,刚猛无铸,所属术法尽皆声势惊人,威力爆表,专擅对付大型目标,破坏力极强。 此外,由“山脉通于地脉,地脉隆起是为山岳”之理,还衍化出了一门脱胎于玄山令,但并不隶属于它的「通地令」,其中涵盖了掩息、挪移、控制等多种术法,较为复杂。 这几门体系就是玄山宗术法的主流与核心。但是除此之外,也有很多不成体系的单一术法,这些术法有的是因为过于浅薄,有的是因为不切总纲,故而不入体系,自成一门。 比如「金刚巨力」,就是其中之一。 「金刚巨力」的全名应该是叫「金刚巨力诀」,不知是玄山宗哪一代前辈基于「御山令」开发出的一个持续型增强类术法,按照网游的说法,这是一个辅助类技能,也就是加buff的。 黎白风在上场之前已经默默的念好了咒诀,上台时就不必再掐诀念咒,只要维持法力运转就可以了。 这门术法是调用地脉中的金、土灵气,充盈周身,从而使施术者的身躯坚逾精钢、力逾千钧——当然,这就是一个形容,具体会将人强化到什么程度还要因人而异,像是法力精纯程度、灵气充裕程度、基本身体素质都是影响因素。 「金刚巨力」的强化存在一定的局限性,第一,只能作用于施术者本人,第二,这种强化是有限度的,不会因为境界的提高就大幅增长。曾有玄山宗的前辈做过一个粗略的统计,上至还虚,下至化神,强化的极限大约是九牛之力,再多就不行了。 不过最主要的缺陷还是它对施术者法力的要求——至少要进入炼气后期才能提供足够的法力来完成施术,这就有些鸡肋了。因为过了炼气期,结丹之后,修士鲜少近身肉搏,另外,对上飞剑、真火之类的,精钢之躯和九牛之力也不够看。 黎白风小时候学过这门「金刚巨力」,但受限于境界,一直没机会用,没想到这回居然赶巧用上了,不过由于是第一次用,不知道威力如何,所以他出手的时候没敢用全力。 从这一点上来看,真不知徐农算是倒霉还是幸运。 …… 和夏玲莹日常吵了一番后,黎白风慢慢悠悠的走在回寝室的小路上。 临近十月,朝歌的天气逐渐转凉,沿路的银杏树叶也开始泛黄。踏在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时而可见乌白相间的雀鸟跃上梢头,啁哳有声。 黎白风嘬起嘴,吹起几声单调的哨声,逗弄着树上的雀鸟。他并不会鸟语,也吹不出调,故而毫无悬念的被无视了。见此,他也不以为意,自顾自的往前走。 “诶?”一声意外的惊呼突然在树后传来。 “嗯?”黎白风闻声,眉头一挑,循着声音的来源走了过去。 绕过几颗银杏的遮挡,一根斜倒在地上的树干逐渐显现了出来,看样子,是一颗枯死的银杏倒落在这里。 树干上坐着一个倾国倾城的少女,如瀑般的黑色长发垂至腰间,不施粉黛的俏脸上带着惊讶之色,正迎上了黎白风的目光。 “慕筠?”黎白风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令他印象颇深的少女,而且更重要的是——他的目光落在少女的身旁,意料之中的发现了那盆蓝紫色的鸢尾。 任务目标啊! 慕筠有点害羞的点了点头,默默的摸着鸢尾蓝紫色的花瓣,看起来有点局促。 眼看气氛又要尴尬了起来,黎白风立刻挑起话题:“对了……你是来带它晒太阳的吧,确实,今天天气不错呐。” 慕筠轻轻的摇了下头,一边抚摸着鸢尾一边说道:“不是的,来晒太阳的是我,她是陪我来的。” “……”黎白风尴尬了,这话他简直没法接。 慕筠似是看出了他的尴尬,她犹豫了一下,往旁边挪了挪,俏脸绯红的说道:“要不……你也来晒一会儿?” 黎白风眉毛猛的一跳,还没等他出声,慕筠又拍了拍树干,眼睛弯成了月牙状,笑盈盈的说道:“很舒服的。” 这让人还能说什么? 黎白风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乖乖的坐在了慕筠的旁边。 “今天的天气很难得的,温度不高也不低,阳光很温暖,风也很柔和,简直就是晒太阳的大好时机。再过几天天气转凉,到时候就没法出来晒太阳了,不然会着凉的……” 慕筠似乎对“晒太阳”有着强烈的热爱与独到的见解,一改之前腼腆害羞的样子,喋喋不休的向黎白风科普着相关知识。 黎白风貌似认真的倾听着,时不时还点点头表示赞同,然而他心中想着的全是那盆鸢尾。 就连出来晒太阳,也要那鸢尾陪着,这是有多喜欢?这样一来可怎么交任务啊?想到师门派给他的第一个任务就如此的艰辛,他不由得暗叹了一口气。 真是宁愿打十个徐农也不愿意做这个任务。 不过……说到底,还没有确定这盆鸢尾就是他要找的东西,一切只是猜测而已,事实到底如何,还有待检验。 “晚上回去问问师父好了。”黎白风摩挲着下巴,心中暗想。 第九十七章 体香 “黎白风?黎白风?”一阵细弱蚊蚋的呼唤声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慕筠螓首低垂,白嫩的小手在裙角上局促不安的扭来扭去,一抹绯丽的红色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耳根。 “哦哦,不好意思。”黎白风连忙移开目光,这才发现自己想的入神,眼睛却一直盯着人家看,真是各种意义上的失礼。 “真是的,好好的听别人说话啊。”慕筠感受着那股“灼热”的视线消失后,稍稍松了一口气,诺诺的埋怨道。 虽说是埋怨,但是配上那根本没有丝毫威严的语气,反倒听起来像是在撒娇一样。 “那个……我刚刚在想去哪弄一盆鸢尾,我也养来试试看。”见慕筠似乎有点愠怒,为了避免误会,黎白风连忙解释道。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说的确实是实话,只是没说全而已。 “这样啊……”慕筠神色一下子松缓了下来,又似乎带着些许的失落。她轻轻的拽了拽那狭长的绿叶,转而又开心的问道:“你也喜欢鸢尾?” “也不完全是,以前见到鸢尾花没什么感觉,只是看见你的那盆,突然萌生了一种‘啊,似乎养一只鸢尾来也不错’这样的想法。”黎白风随口说道,试探着对方的反应。 “那是自然,我的‘白白’和那些普通的鸢尾花可不一样!”慕筠抚摸着身边的鸢尾花,骄傲的昂起头,得意洋洋的说道。好像一个孩子被老师夸奖而感到十分自豪的家长。 虽然平时相当害羞,但是说起自己感兴趣的话题,却显得意外的坦率。 不过——黎白风扫了一眼鸢尾那蓝紫色的蝶翼一般的妖冶花瓣,又看了看那狭长碧绿的叶子。 “‘白白’?这哪里白了?” 可能是由于惊讶,黎白风直接把心里想的问了出来。 慕筠皱起眉,神色怪异的看了他一眼,疑惑道:“为什么非要白才能叫‘白白’?你不是也叫黎白风吗?” “……” 这反击意外的犀利,直击要害。黎白风身为一个血统纯正的商人,自然是黄色的皮肤。他一时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似乎有点低估她了……没想到居然不是呆萌系,而是吐槽系吗?” 为了避免自己的名字变成“黎黄风”,黎白风心悦诚服的对“起名字和颜色并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这件事表示了赞同,鸢尾的花叶随着微风而不住的摇曳,总让黎白风有种被嘲讽了的错觉。 “说起来为什么八师叔要给我起这个名字……”说道自己的名字,黎白风心中骤然涌起了一阵好奇。 玄山宗身为一个底蕴深厚的阐教宗门,自然有其法度,像是道号这种东西,每一代都有一个定好了的“字”,比如黎白风的师父玉钟子,就是“玉”字辈的,而黎白风这一代,则是“冲”字辈。 照理来说,黎白风应当和大师兄冲竹子、二师兄冲霄子等人一般,取一个带“冲”字的名字,然而他的名字却是“白风”,不但如此,他还有一个姓。 黎白风是弃婴,据八师叔所言,在一个风和日丽、天朗气清的早上,她打着哈欠一把拉开道观的大门,准备下山去买点零食回来吃,却在道观门前的空地上发现了一个正在襁褓中睡的香甜的婴儿。她见这婴儿可怜,便带回了玄山宗秘境豢养,不,是抚养。 “某种意义上来说,你是被零食拯救的生命呐。”——这是八师叔的原话。 黎白风作为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他的姓自然不是来源于父母,并且身上也没有什么刻着字的木牌,故而这个“黎”姓的出处就有待商榷了,可能是跟的八师叔的姓,也可能就是她随便取的。至于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能问她本人了。 不过有个姓也好,否则,他就得叫“白风子”了,听起来十分的尴尬。又或者按照玄山宗的命名传统,叫“冲风子”,也是怪怪的。 “黎白风?黎白风?” 又是两声低低的呼唤传入了他的耳中,黎白风陡然回过神来,发现一只纤纤素手正在他的面前晃来晃去,带起一阵香风。 黎白风下意识的抽了抽鼻子,那香气淡雅、自然,偏又带着一种令人难以忘记的魔力。不是鸢尾的花香,而是—— 慕筠仿佛触电一般收回了手,俏脸红的仿佛要滴出水来。她紧紧的攥着裙角,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嗫嚅道: “你、你、你干什么?” 黎白风心中一阵后悔,怎么就忘了眼前这个女人有天然体香呢?说起来这件事还是两人相识的开端——腹中饥饿的黎白风闻到了红薯的香气,却被慕筠误会,以为他在说自己的体香。 但这次就说不上什么误会了,他确确实实在嗅人家的体香,手边也没有红薯,根本抵不得赖。也可能是因为心中想到了这茬,他下意识的张口说道: “那个……我是想说……你还有没有红薯?” 话刚出口,黎白风就后悔了,本来这事就不清不楚的,他偏又要哪壶不开提哪壶,这岂不是越描越黑? 果然,慕筠把头低的更低了,显然也是想到了那天的事。 “莫非……那天他要红薯只是个借口?其实他……”想到这,她的心不由自主的“咚咚”跳了起来。 黎白风看这样子就知道她现在一定误会了什么,但眼下已经没法解释了。要是说“不,我是开玩笑的,我不要红薯。”这不就摆明了是在拿那天的事情调侃她吗?要是说“不好意思,闻到这股香气我就想到了红薯。”这不就是拐弯抹角的说人家是红薯精吗?还是熟的那种? 左右都是个尴尬,眼下只能岔开话题,强行揭过此事。 然而还没等他说话,慕筠却先开口了:“那个……你又饿了?” “啊?——哦哦。”黎白风被问了个措手不及,先是一惊,随后明白过来,对方这也是在找台阶下,于是便点头“承认”。 “那我们去吃东西吧!” 话题被成功岔开后,气氛又恢复了和谐,虽然慕筠的脸上还残留着绯红,却也能自如的说话了。 第九十八章 虚实 早春。 才刚离开没多久,黎白风就再度回到了这里。身边还跟着一个少女和一盆花。 本来他是想说自己已经吃过了的,但是想到刚刚还问了人家有没有红薯,便只能“承认”自己饿了。 所以谎言这种东西,牵一发而动全身。 黎白风看着眼前色香味俱全的各种饭菜,却是一点食欲都没有。他寻觅许久,象征性的买了点粥,清汤寡水,想必不怎么占地方。 这一幕被慕筠看到了,她凑了上来,瞅了瞅那碗清澈见底的粥,大皱眉头,语重心长的说道:“中午吃这么点怎么行?来,分你几个包子。” 说完,她也不等黎白风拒绝,便把自己刚买的包子连盘子一起塞给了他,随后,她指了指一边桌子上放着的鸢尾,道:“你先坐白白那边等着,我再去买点。” 黎白风看着她蹦蹦跳跳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盘中那几个硕大的包子,一脸的欲哭无泪。 不大一会儿,慕筠就“呼哧呼哧”的回来了,她左手端着一个放着包子的盘子,右手拎着一只铝制的水壶。 黎白风见她脸都涨红了,连忙快步走了过去,接过了那只水壶,入手就是一沉。他不禁暗自咂舌,不愧是常年抱着一盆花到处走的人,尽管是个少女,力气也不能小觑啊。 “呼——得救了。”慕筠长出了一口气,面色也恢复了正常。 “你拎着这么沉的水壶做什么?”黎白风一边把水壶放在地上,一边好奇的问道。 “浇花啊,白白也是要喝水的啊。”听到这个问题,慕筠似是有点诧异的样子,理所当然的回答道。 “那也不用这么多水吧,有一碗就够了啊。”黎白风倒不是没想到她要浇花,只是想说用不了这么多。 “诶?”慕筠杏目圆瞪,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呼,随后沮丧道:“也对啊,早知道就用碗了……” 黎白风无奈的摇了摇头,伸出手想要帮她接过手中的盘子,却不小心的摸到了一个温软柔嫩的物体。 “!” “!” 两人俱是一惊,慕筠更是像是触电般收回了手,她紧紧的攥着之前被黎白风碰到的指尖,满脸通红的低下了头,不吭声了。 黎白风眼疾手快的端住被她松开的盘子,转手放在了桌上,随后紧张的解释道:“不好意思!那个……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想帮你拿一下盘子,没想到不小心碰到了。” 慕筠依旧红着脸,低着头不敢抬起来,嗫嚅道:“没……没关系的,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气氛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中。 慕筠低着头,手指局促不安的扭来扭去,也不坐下,黎白风站在旁边,只觉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说点啥啊,啥都好,你倒是说点啥啊。”黎白风在心中恶狠狠的催促着自己。 “那个……” “那个……” 黎白风酝酿了许久,终于开口了,没成想,对面的慕筠也豁然抬起了头,和他同时发出了声音。 两人惊讶的对视了一眼。 “你先说吧。”黎白风挠了挠头,道。 “我……我忘了要说什么了,还是你说吧。”慕筠看起来很努力的思索了片刻,颓然道。 黎白风估计她也是为了破处尴尬,在没话找话,于是接着说道:“那啥……我想说,再不吃包子就要凉了。” “哦。” 坦白讲,这句话有点生硬,生硬的像是那个铝制的大水壶,但是这局面好歹还是撑过去了。 黎白风和慕筠面对面坐下,各守着一盘包子,割据一方。一个捧着包子小口小口的咬着,吃的很优雅;一个捏着包子小口小口的咽着,吃的很艰难。 “你不爱吃柿子馅的包子吗?”察觉到了黎白风艰难的进食状态,慕筠颇有些担忧的放下了手中的包子,满怀歉意的说道:“不好意思,因为我比较喜欢柿子馅所以就买了,不知道你不爱吃。” 且不说他爱不爱吃这个听都没听过的神奇包子馅,人家好心分他一盘包子,他也不能表现出不喜之情,这是政治上的不成熟。 尽管他真的吃不下,这时候也要满怀感激的收下,开开心心的吃完。 “哪有?”黎白风连忙瞪起了眼睛,伸展双臂,比了一个超大的范围,神色激动的说道:“我最爱吃柿子馅的包子了!超级爱吃!喜爱的程度有这么大!” 慕筠的双眼亮了起来,脸上泛起开心的神色,她端起盘子,“啪啦啪啦”的又向黎白风的盘中倒了一堆。 “太好了,终于遇见和我一样爱吃柿子包子的人了!再分你一半!” “……” 黎白风决定收回前言,满怀感激的收下可以,但是开开心心的吃完是绝对不行了。 由于又分给了黎白风不少,慕筠很快就解决掉了面前包子,她从兜里抽出了一包纸巾,擦了擦油乎乎的小手,满足的拍了拍丝毫不见鼓起的小肚子。 黎白风看着这一幕,突然涌起一种奇异的感受,慕筠的美是他生平仅见,不夸张的说,她美得有点天仙下凡、不食人间烟火的那种感觉。看着这样一个仙子般的少女吃饱喝足的样子,仿佛少了几分出尘,多了几分真实。 “哎呀,忘了给白白浇水了!”慕筠突然一拍脑门,站起身来,双手抓住那个铝制的大水壶,“嘿咻嘿咻”的打算拎起来给花浇水。 “我来吧。”黎白风哪能看着一个少女干活,自己在一边坐着?他连忙放下包子,接过了水壶。 考虑到前车之鉴,他这次尤为注意手的落点,以避免再次碰到。 “诶?谢谢。” “不客气。” 黎白风单手拎起水壶,“哗哗”的浇着水,试探性的问道:“我能摸摸它吗?” “……可以。”慕筠迟疑了一下,点头应道。 黎白风放下水壶,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抚摸了一下那蓝紫色的蝶状花瓣,暗中调动精神,感受着其中的气息。 只有草木的自性,没有灵性,也没有浓郁的灵气。 似乎只是一株普通的草。 “真好啊,我也想养一盆。”黎白风“恋恋不舍”的收回了手,虽然试探不出虚实,但是东西还是得想办法弄到手。 慕筠的脸上闪过犹豫之色,欲言又止。 第九十九章 花期 黎白风正飞快的思考着接下来的对策,故而没有发现对方的表情,而慕筠犹豫了片刻,还是什么都没有说,神色也恢复了正常。 记挂着找师父确认一下自己的判断,黎白风又与慕筠聊了会儿,便端起盘子作别了。 …… 黎白风径直走回了寝室,客厅中难得没有那个熟悉的白骨的身影。 “是还在睡觉吗?”他心中暗道。“不过这样也好,不会对卦象产生干扰,若是一会儿师父算出我遇见了那样东西,那么就可以确定要找的就是那盆鸢尾了。” 想到真相已经离自己很近了,他的心中不禁稍有些兴奋。 黎白风快步走进卧室,反手带上了门,随后手中掐诀,口中念动咒诀。 「通地令-地气掩息」 四周空气一凝,随即又消弭无形。一道看不见的隔绝气息的屏障已经布下了。 黎白风想了想,又觉得不保险,便拉开抽屉,拿出一捆淡蓝色的丝质小旗,抖手甩在空中,随着几个简短的音节吐出,小旗在空中自动竖立,分立六方,绽放出蒙蒙青光。随后光芒交融,形成一个半圆形的透明青色结界倒扣在地上。 水元幻阵也布下了。 黎白风满意的点了点头,拿起放在床头檀香木柜子上的黄铜小镜,口中喃喃念动,小镜绽放出蒙蒙黄光,浮在半空缓缓的旋转着,投映下一道光影。 “师父。”黎白风对着眼前的身影躬身行礼。 那身影身着白黄二色道袍,上绘山川纹路,一头白发挽成道髻,髻上插着一枚古朴的木质簪子。 正是黎白风的师尊,阐教玄山宗掌门,返虚境界的大能,玉钟子。 玉钟子今天的气色看起来很好,手中正端着一只白瓷茶碗,碗中茶水泛着淡淡的金黄,其上白雾袅袅。他将鼻尖凑近茶碗,轻轻的嗅那茶香。 见黎白风行礼,玉钟子放下了茶碗,脸上古井不波的说道:“怎么,又惹事了?” 黎白风眉头微不可查的一跳,很想问问师父在他眼中自己就那么能惹事吗?但是想了想还是作罢了,一是不敢,二是无法反驳。 因为他确实惹事了。 “这个……也不算是惹事,就是……呃,受人所托,要帮她争一个场地,打个擂台之类的。”黎白风擦了把汗。 “打擂台?”玉钟子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告诉你,不要太招摇,那里毕竟是朝歌,树大招风,你怎么还是弄出这些事来?” 黎白风低着头,摆出一副认错的姿态。 “受人所托,夏玲莹吧?”玉钟子训斥了他两句,似是想到了什么,不由斜睨了他一眼。 “呃。”黎白风挠了挠后脑勺。 见他这副样子,玉钟子便明白了,他无奈的摇了摇头,“算了,事情已经发生了,打就打吧,不过,既然打了,你就不许输。要是没这个把握,打的时候就别自称是玄山宗的人。” “是。”黎白风神色一正,坚定的答道。随后,他神色一变,弱弱的说道:“对了,师父,还有一件事……” “说。” “那个……因为打擂台这件事嘛,我和别人起了点冲突,对方叫崇祟,好像是崇侯虎的儿子,迟早要对上。” “还说自己没惹事。”玉钟子露出了“早知如此”的神色,他端起茶碗,轻啜了一口,随后淡淡的问道:“你占理吗?” 黎白风稍一思索,保守的回答道:“反正他不占理。” “打吧,别输了,别他打死就行。”玉钟子轻描淡写的放下茶碗,仿佛在谈论今天的天气一样写意,“崇侯虎?我玄山宗还没怕了他。” “是。”黎白风闻言,腰板挺直,豪气顿生。 后台? 谁没有? “就这些事吗?”玉钟子拿起一边的紫砂壶,缓缓的往茶碗中斟水,淡金色的茶水在空中划过一道闪烁着晶莹的轨迹,丝丝缕缕的白雾升腾。 “哦,对了。”黎白风眉头一抬,差点忘了自己本来的目的。他一低头,恭敬的说道:“我大概找到那样东西了,还请师父卜上一卦,以判断我的猜测是否正确。” 玉钟子双眼一亮,手中的紫砂壶微不可查的抖动了一下,茶水洒出了些许。他似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放下了紫砂壶,神色又恢复了古井不波。 “好,好。” 玉钟子点了点头,说了两个“好”字,一者,是答应卜上这一卦,二者,是夸奖黎白风做的好。 看着摊开一堆算筹专心推演的师父,黎白风心中暗道:“真不知道这件东西到底有多重要,竟然能让师父失态?而这样一件东西,又为什么会是一盆鸢尾?” 玉钟子推演了很久。黎白风便在一边垂手而立,静静等待。 半响,玉钟子一把拢起算筹,轻轻的出了一口气,抬头说道:“卦象相合,你的判断是正确的。” 他的声音很平稳,带着一丝难以压抑的喜意。 黎白风却是又喜又忧。喜的是终于找到了这样东西,白骨也不用上交,可以慢慢的学金蛟剪了,忧的是这盆鸢尾在慕筠手中,被她视若珍宝,一时想不到办法弄到手。 玉钟子见他神色变化,又出言问道:“那样东西是什么?”既然东西已经确定了,他便不需要再卜卦,也能问了。 “呃,是盆花。”黎白风神色有点尴尬,虽然师父说他的判断是正确的,但他心中还是不确定,因为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一盆花会关乎玄山宗气运。 莫非玄山宗秘境的生态平衡不稳定了?需要引进外来物种? 黎白风本以为会看见师父或是疑惑,或是惊讶的表情,没想到,玉钟子的脸上却涌起了喜意。 “没错,没错,就是它。” “啊?”黎白风一惊。 玉钟子微笑道:“还记得我当初和你说的吗,此物象征木、生机与蜕变,岂不正是这花?” “可是那只是一盆普通的鸢尾啊?我摸了摸,上面根本没有灵气,除了花瓣的颜色妖艳点,形状好看点,根本没什么特别的。” 玉钟子脸上笑意更甚:“现在是几月?” 黎白风被他这没来由的一句问的一愣,下意识的答道:“九月,快十月了。” “可这个时节,鸢尾不开花。” 第一百章 风声 “这个时节,鸢尾不开花?”黎白风闻言一怔。 “嗯,鸢尾的花期在四月到五月,离现在差得远。不论你找到的那盆花是不是鸢尾,它都不普通。”玉钟子微微的点着头。 “既然如此,慕筠为什么要骗我?鸢尾的花期又不是什么秘密,这种事岂不是很容易就被戳穿?”黎白风心中大为疑惑,他苦思冥想,却也想不明白。 “总之,下次再见她的时候问一下吧。”除了此事,还有一件事也令他十分疑惑,那就是玉钟子为什么会知道鸢尾的花期? 在黎白风的印象中,玉钟子始终是一个威严、高大的形象,每天除了修炼就是处理宗门事宜,就连喝茶的时候,也是在体悟道则,而不是单纯的喝。 这样一个某种意义上算是无趣的修士,为什么会知道一朵花的花期? 玉钟子静静的啜着茶,没有丝毫交谈的倾向,见此情景,黎白风也不敢出言询问,只能将疑惑压在心底。 “你做的很好,没有让我失望。”玉钟子放下茶盏,微笑着说道:“接下来,将它带回来。” “是。”纵然心中毫无头绪,这时黎白风还是躬身行礼,点头应是。没办法,毕竟是宗门任务,容不得推诿退缩。 阐教宗门门规戒律森严,所有人都要按着规矩做事,纵然玄山宗人少,门派内较为温情,但它终究是个阐教宗门,有些规矩还是不能变的。 玉钟子的影像已经消失了,黎白风走上前去,将落在地板上的黄铜小镜收起,翻身躺在了床上。 “鸢尾……慕筠……”他口中喃喃的念着,脑海中思绪翻腾,一幕幕影像如走马灯般在眼前回放。 从二人相识的场景开始,到刚刚的相遇,每一幕场景,每一个身影,乃至每一个表情,都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切换,在背景中,一盆蓝紫色的鸢尾缓缓的开放着,妖冶的花瓣如蝶,振翅欲飞。 …… 耳边传来风声。 熟悉的风声。 天高的秋季,风从回鸿山的山顶走过,冷清,凛冽,带着肃杀的意味。就是那样的风,贯穿了黎白风整个童年的风。 他睁开眼,眼前是一片见惯了的风景。 一条宽阔的江河自远处奔流而来,冲击在山脚,拍击出高高的浪花。江水分成两股,呈“人”字形绕山而过,一直延伸至远方的天际。 离山很远处,两条分流之间,依稀可见一片都市,高楼林立,车水马龙。由于太远,看起来很小,小的像是一座积木搭起的城。 这里是回鸿山,那里是临岳市。 黎白风长大的地方。 “小风,你听这风声。”一道温柔的声音在身后传来。 黎白风回过头,只见穿着一身紫色宫装、萝莉模样的八师叔正坐在一块高石上,闭着眼对他说着。 “你听到什么了吗?”玉珑睁开眼,水灵灵的眸子望向他。 “没有。”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不受控制的在他口中发出,黎白风愕然的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幼时的样子。 “师叔也没听到。”玉珑淡淡的黛眉间带着化不开的忧愁。 “八师叔你不开心吗?” “没有啊。”玉珑展颜一笑,面容虽稚嫩,却带着宠溺的神色。她伸出双臂,将黎白风抱在怀中,轻轻的抚摸着他的头发。 “如果有一天啊,小风离开家了,记得要对着风说话,千万要说哦,不然八师叔会找不到你的。” 黎白风听着八师叔温柔的话语,头上传来了柔和的触感,似乎是八师叔将脸贴在了上面。 随后,他感觉到几滴温热的液体滴在了自己的后颈上。 “八师叔,好像下雨了。” “不是雨。”玉珑的鼻子抽动了几下。 “那是什么呀?” “你别问了,总之答应八师叔,离开家以后,一定要对着风说话。” “好。” …… 黎白风猛然的睁开双眼。 触目所及的是熟悉的房间,皎洁的月光自窗外照进来,将屋中照的一片莹莹蒙蒙的白,地上散落着几柄淡蓝色的丝质小旗,那是失去了黎白风法力供应后无力维持幻阵的阵旗。 头微有些晕眩,黎白风曲起手肘,支撑着自己坐起。 “当啷。”一声略有些沉闷的碰撞声骤然响起。他低头看去,只见一面黄铜小镜扣在了地板上。 黎白风摇了摇头,晕眩感逐渐消失,思维也恢复了清晰。 “我这是……睡着了吗?”他逐渐回忆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情,与师父联系之后,他抱着【传影镜】躺在床上,思考着如何获得那盆鸢尾,之后的记忆就没有了。应该是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似乎,还做了一个梦?” 想到“睡着”,黎白风骤然回想起了之前的梦境,虽然醒来之后,有关于梦境的记忆已经如潮水般褪去,但依稀还记得大概的内容。 高耸的山崖,滔滔的江水,远处高楼林立的都市,周围参差的高石与斜松,耳边充盈着的凛冽的风,八师叔抱着他时温暖的触感。 那……并不完全是梦。 之前在梦中犹不自觉,但醒来之后,思维清晰,有些事情被他想了起来。这段梦境,不,这段记忆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那时的黎白风尚且年幼,刚刚学会走路,终日跟在八师叔的身后。 由于太过久远,这段记忆几乎快要被他遗忘了,不知为何,又会重新回忆起,还是通过这种神奇的方式。 是这两天太累了吗?还是终于找到了要找的东西,精神骤然松懈导致的? 他不知道。 黎白风揉了揉眼睛,翻身下床,将小镜与阵旗捡起,随手拉开了抽屉,正打算放进去,但他的目光触及其中,却不禁一顿。 抽屉中摆着一物,其上正放着荧荧的微光。 那光芒,一如天上的星光。柔和、璀璨,却不灼目。 那是一本布帛制成的薄薄的书,书页莹白,依稀有一种玉石般温润的质感。书面上写着五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摘星楼随笔”。星芒一般的微光,正从中透出。 第一百零一章 小白书 最近事务颇多,黎白风几乎要把这本从摘星楼借来的神奇的书给忘了。 这本《摘星楼随笔》上的字迹古拙大气,与摘星楼门前挂着的那块金丝楠木大匾上最初的字迹极为相似,明显出自一人之手。 黎白风曾在那块大匾前驻足凝视,其上字迹几经变换,最后脱匾而出,自行显现出一片浩瀚的星空,而后,一只星云般庞大的光芒巨手在虚空中探出,挥动间星辰破灭,张握间星云逸散。 在摘星楼中,黎白风在检索书目时发现了这本《摘星楼随笔》,并且还是一本孤本。好奇之下,他便将其借了回去。 坐缆车下山之时,黎白风目睹了大日西沉,夕云如燃,还有沐浴着光辉的山川与南归的雁,心中偶生感动,当时,《摘星楼随笔》上的几句话一一浮现在他的脑海,闭上眼,与之前一般无二的璀璨的星河再度显现,随后,黎白风便一举晋入了炼气后期。 有了这般经历,他自然对这本书的作者、很可能也是那块匾的作者“殷天乙”产生了强烈的好奇。 没有典籍记载过摘星楼是何人所建,只知道在大商建立之前它就已经伫立在高耸的鹿台山之上了,而这个名字由何人而取,那块大匾由何人所书,也都没有记载。 黎白风曾在网络中搜索过“摘星楼建成者”,得出的结果大多是一些个人猜测,而相对权威些的书籍中都是一笔带过,或是语焉不详。至于搜索“摘星楼大匾作者”,更是连搜索结果都寥寥无几,似乎根本没人对匾上那古拙无奇的字感兴趣。 几番尝试无果,黎白风还曾试过直接搜索“殷天乙”三个字,得出的结果就更神奇了:根据相关法律法规和政策,部分搜索结果未予显示。 然后……一个词条都没有。 这已经不是部分搜索结果未予显示的问题了吧?这完全是全部搜索结果不予显示吧? 这种待遇显然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就算是黎白风这样,没什么重名的人,并且丝毫名气都没有的人,搜索结果也是有着几页的,比如“黎州市白癜风专治医院”、“黎山白风阁香辛调味面制品有限公司”之类的广告词条。 有这种待遇的,必然是碰到了限制搜索的敏感词,那代表着一些不能提起名字的存在,或者……是一些存在不能提起的名字。 比如,在太行省的网络中,你搜索“猴猴”二字,就会显示这个结果,因为“猴猴”……是太行省省长,北伯侯崇侯虎的“别名”。 但“殷天乙”这个名字,在黎白风的记忆中,似乎与任何有名的当权者都没什么关系——除了和殷辛有着相同的姓氏之外。但这不足以成为“根据相关法律法规和政策,部分搜索结果未予显示。”的理由。 这件事实际上困扰了黎白风一段时间,然而随之而来的就是体操社社团纳新的事情,忙碌之下,他便无暇顾及了,这本《摘星楼随笔》也被他随手塞进了抽屉,一直被遗忘到现在。 而今天不知怎的,这本书竟放出了星芒般的微光,书页的颜色也变得玉石般莹白,不复之前的古旧泛黄。 黎白风想了想,把手中拿着的小旗和黄铜小镜放了进去,然后“啪嗒”一声合上了抽屉。 为什么它发光就一定要拿出来看看? 谁规定的? 异象这种东西,有时候会带来机遇,也有时候会带来麻烦,眼下他身上还有两件事缠身,一是师门任务,他要在慕筠手中得到那盆不按花期任性开花的“鸢尾”,带回玄山宗,二是社团任务,他要帮夏玲莹这个“自走人形麻烦制造机”夺到北山楼露台来做活动场地,接下来还有两场擂台要打。 在这个“多事之秋”,黎白风坚决不想节外生枝。 谁知道打开这本书会发生什么?跳出来一个曾经是通天巨擘如今只剩一缕残魂的白胡子老头?钻出来一个脑海中装着十万三千本小黄书的美少女?还是“噔”的一声弹出一个选项框,问你“想明白生命的意义吗?你想真正的……活着吗?【确定】/【确定】” 无论哪个都代表着一堆麻烦事啊! 从小,八师叔就曾告诫他,好奇心害死喵,一定要勇于对好奇心说不。于是黎白风毅然选择了不去看那本从里到外散发着“快来打开我啊”气息的小白书,而是转过身去,仰望着朝歌的星空,让自然陶冶自己的情操,做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 “诶,这本书会发光诶。” “嗯。” 黎白风随口应了一声,随后双目一瞪,察觉到不对,猛然回过头去,只见一具没有头颅的白色骨架正拿着那本散发着莹莹星芒的小白书“啪嗒啪嗒”的翻动着。 “诶,后面怎么都没字啊。”无颅白骨疑惑问着,抬起头却“看见”了黎白风充满“善意”的目光,动作不禁一顿,发出了一声讪讪的笑声。 “那啥……你吃了没?” 黎白风一言不发,沉着脸一把抢过它手中的小白书,不顾对方“真是小气”“看看怎么了”“摆出这么吓人的表情给谁看呢”等嘀咕声,飞快的查看着有没有什么异象产生。 ——尤其是什么白胡子老爷爷、穿着修女服的美少女、充满槽点的选项之类的东西。 所幸的是这些都没有,这本书除了变得莹白和泛出星芒般的微光之外并没有什么什么其他的改变。 黎白风松了口气,这才恶狠狠的看向一边的白骨,怒道:“为什么私自进别人房间还擅自动别人的东西?” 白骨还在一遍嘀咕着,被他突然一斥吓的一抖,弱弱的说道:“你这不是睡了一下午么,我来叫你起床啊,看你抽屉发光,还以为你没关灯。” “可我已经起了,抽屉也是关着的。”黎白风毫不留情的戳穿了这个蹩脚的谎言。 “这个……我眼神不太好。”白骨指了指自己颈部以上空荡荡的地方,一本正经的解释道。 第一百零二章 鎏金瓦开崖枯裂 黎白风知道它一准是又闲的骨头架子疼了,当下也不再与它争辩,所幸的没有触发什么奇怪的事件—— 应该没有吧? 实在放心不下的黎白风再度捧起手中的小白书查看起来。 “果然……”事出反常必有妖,放出这等异象,自然有什么东西被改变了。黎白风翻开书页,发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书的第一页,依然是当初那段古拙大气的文字。 “洪成八十七年,予独居摘星楼。此处独立山巅,举目而四望,天苍地茫,八荒寂寂,风声席掠,六合唯予一人。夜登高楼,抬手或可摘星辰。欧摩西罗衣。”右下署名“殷天乙”。 而第二页,本应是一片空白的地方,却又出现了新的文字。 不同于第一页的古拙大气,第二页的文字颇有些狂放不羁,隐约有种睥睨四方的气势。 “啧啧,这字写得不错啊,快比上生前的我了。”无颅白骨笑嘻嘻的声音在一边响起,不知道是在夸谁还是在损谁。 “去去去。”黎白风嫌它聒噪,伸出手不耐的摆动着,却无意间感受到手中传来了一阵坚硬的质感。 “嗯?”他惊疑的转过头去,发现自己的手碰在了对方的肩胛骨上,而白骨却没有如往次一般化成烟雾散开。 黎白风心思一动,猛然想起之前白骨也是拿着小白书在这里翻动——这一点对于之前的它来说,似乎难以做到,虽然它可以用神识移动一些东西,但那不是用这幅“骨架”拿起来的。 “你……什么时候有了实体?”惊讶之下,黎白风不禁出言问道。 “哼。”白骨刚刚被他不耐烦的赶人动作惹的火起,眼下又怎么可能乖乖的回答他的问题? 白骨双臂环胸,冷哼道:“求我啊,求我我就告诉你。”倘若它有头的话,此时必然已经骄傲的扭到了一边。 虽然不知它是什么时候产生了这般改变,但是黎白风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对方确实有了实体。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白骨应当是在不断的恢复中,这样下去,对方最后会长到什么样子?头是肯定长不回来,不然它也不会让自己去给他找,那么它会长出血肉?毛发?还是什么? 想到一个奇形怪状、脖子处血肉模糊的东西走在自己的寝室里,黎白风不禁不寒而栗。他一脸冷漠的说道:“那你别说了,我不想知道。” 白骨被这个回答噎的说不出话来,他留下一声冷哼,悻悻的化成一团白色的烟雾,飘出了卧室。 这还带虚实切换的? 黎白风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有些无奈,看来以后的日子,少不了麻烦和折腾了。 白骨离开后,黎白风收回心思,专心的看起了手中的小白书。 “雨过天穹,月朗星稀。偶见碧龙出于北山,腾跃而往南海。辗转飘忽,数息已渺。遂兴起,乘风而上,如龙架雾,扶摇而遨游星海,尽兴方归。龙驭云雾,其势煌煌。鎏金瓦,开崖,枯裂。” 黎白风一字一字看下来,不由暗自咋舌。且不论那个随随便便就能见到碧龙架雾的年代,光是“遨游星海”这四个字就令他有些震动,虽然一直以来,因为那匾上神异的字体,黎白风对这个名为“殷天乙”的前辈修士有着很高的评价,但没想到自己还是低估了他。能够遨游星海,这至少也是炼神期的水准啊。 炼神期是什么概念?修士的境界共有四个大阶段,分别是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返虚、炼虚合道。炼精化气就是修士筑基、建立周天循环的阶段,又称筑基期,其后都可拆分为两部分,也就是炼气、化神、炼神、返虚、炼虚、合道。黎白风活这么大,见过的最强者就是返虚境界的巨擘,一个是师父玉钟子,一个是朝歌大学校长殷辛。 实际上,大部分的修士都卡在炼气期,苦苦修炼而不得金丹,更不用说丹碎成婴了。化神期的修士数量稀少,炼神期的修士更是凤毛麟角。至于炼虚合道——那已经是传说了。 更何况,殷天乙还不一定只是炼神期…… 黎白风没有再往下猜测,他心中倒是想见一见这位前辈修士,人类修士的修为晋入炼神之后,寿数可延至千载,说不定对方到现在还活着。 话虽如此,但一般来讲很少有人能安稳的活到寿数用尽,毕竟活的越久,变数越多,仇家、灾劫、入魔……种种意外简直不胜枚举。况且,殷天乙写这书的年代,可是洪成末年,再过几年就是夏亡商立了,那个兵荒马乱的时节,可不光是世俗纷争,背后也有道统间的相互倾轧,一个不小心,巨擘一样要陨落。 暂且将殷天乙的死活放在一边,黎白风的目光又落回了小白书上。 在他看完这页所有的文字的时候,其上泛着的星芒便消失无踪了,书的材质也变回了泛黄的布帛的样子,不复之前玉石般的莹白。 “鎏金瓦,开崖,枯裂。这是什么意思?” 黎白风皱着眉头,思维飞快的运转着。“这句在‘龙驭云雾,其势煌煌’之后,应该是在描述碧龙驾驭云雾,腾空而起的情景。‘鎏金瓦’说的可能是碧龙出现的地点,那里有一座覆着鎏金瓦的建筑物,而‘开崖’,则可能是对地点的补充——那是一个有着‘开裂的悬崖’的地方,又或者是描写的碧龙腾空而起的声势,龙跃于空,震得山峰开裂,化为悬崖。” “至于这枯裂……”黎白风神色纠结:“没听说过这个词啊,是作者自己造的词吗?从字面上来看,说的应该是‘枯萎’和‘裂开’吧,这莫非是在描写山崖裂开,其上的植物尽皆枯萎?” 想到这,他自顾自的点了点头:“应该是这样没错了,想我当初上高中的时候,做语文的阅读理解题可总是拿高分的。” “就是这描述实在是夸张啊,感觉根本不是碧龙架雾,而是火箭升天呐。”黎白风摩挲着下巴,妄自揣测着。 第一百零三章 玉泉子 “滴滴”。 飞传那熟悉的提示音在一旁响起,黎白风久思无果,所幸将小白书合上,塞回了抽屉,转身拿起床上的手机查看了起来。 「长弓允:恭喜啊。」 黎白风一怔,自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不过,他心中对这个女人却是存在着一定的疑惑,且不论那些隐秘的资料她是在哪里弄来的,首先他就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帮他,这样做对她有什么好处?难道真的单纯是看崇祟不顺眼吗? 纵然心中颇多疑惑,但至少目前来看,这件事对他并没有坏处。黎白风想了想,开始回复。 「寂寞听风语:谢谢。」 「长弓允:这么感动的话就帮我个忙好了。」 黎白风眉头一挑,自己就是客气客气,没想到对方还打蛇随棍上了,意外的厚脸皮呐这个女人。 「寂寞听风语:虽然十分感动但我还是拒绝了。」 「长弓允:诶?真是的,小气。(#气鼓鼓)」 「寂寞听风语:(#微笑)」 「长弓允:不帮忙就算了,人家还是得把下一场比赛通知你(#哼)。抽签结果已经出来了,下一轮,你对战东盛拳击社的孔刚,这家伙就是有一身蛮力,你打徐农都那么轻松,赢他自然不在话下。」 「寂寞听风语:知道了。」 发出之后,黎白风又觉这样回复似乎显得有点冷漠,又补上了一个善意的微笑表情。 「长弓允:比赛在后天早上八点开始,还是鹿台广场,别忘了。」 「寂寞听风语:好的。」 随后,张旻允的头像暗淡了下去,这是下线了。 “孔刚?谁来着?”黎白风回想起那场两个肌肉男回合制平a的比赛,当时自己由于对这比赛完全不感兴趣,也没注意谁是谁。 “算了,都一样,反正他俩攻击模式没什么区别。”黎白风心中想到。 “滴滴。” 又是一声提示音传来。 “嗯?”黎白风还以为是张旻允刚才有什么话忘了说,现在要补充,没想到低头一看,发信人却是“玉泉子”。 “二师叔?”黎白风目中透出惊讶之色,没想到会是他联系自己。 玉泉子是黎白风的师叔,玉钟子的师弟,性情暴烈,嫉恶如仇。这样的性格与《玄山经》沉稳霸道的真意不甚相合,故而他的境界一直卡在化神巅峰,难得寸进,玉泉子情知自己终生炼神无望,索性放弃了修炼,游荡四方,率性自由。 黎白风自小就没见过二师叔几次,除了宗门一些正式的典礼之外,他是根本不回来的。不过飞传动态倒是偶尔有更新。 这样一个人,为何会突然联系自己?黎白风心中不解,点开飞传查看。 「玉泉子:今天上飞传,看见了你的动态,你似乎去朝歌了?」 「寂寞听风语:是啊。」 「玉泉子:是师兄要你去的?」 「寂寞听风语:是啊。」 「玉泉子:开视频。」 “嗯?”黎白风一愣,对方却已经发来了视频请求。他连忙点击了接受。 一道光影在手机屏幕中投映了出来,黎白风将手机平放在床上,使影像投映在半空。 光影中显现出了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形象,他留着一头利落的短发,眼中透着湛湛的精光。 “二师叔。”黎白风行了一礼。 “别整那没用的了,我最烦这些虚节。”玉泉子挥了挥蒲扇般的大手,满脸的不耐。转而,他换上了一副凝重的神态,用粗犷的声音问道:“我说,你师父让你去朝歌,除了上学,是不是还有别的事?” 黎白风想了想,师父也没让自己保密之类的,对方又是自己的同门师叔,于是便答道:“是的,师父要我来找一个关乎玄山宗气运的东西。” 玉泉子闻言,脸上透出疑惑之色:“玄山宗气运?这倒是像他说的话,不过,为什么这样的东西要你来找?” 黎白风挠了挠头,道:“师父说,我与这东西……有缘。” 玉泉子“哼”了一声,又道:“这老家伙,学了卜算之道以后,整个人变得玄玄乎乎的,这个缘法那个数理的,一点都不痛快。” 自己的师叔吐槽自己的师父,黎白风能说什么?只得低下头装没听见。 “对了,你找到了没有,那样东西是什么?”玉泉子突然问道。 “呃……”黎白风犹豫了一下,道:“现在不太方便说,师父说,视频的时候不安全,容易被人截取到,我们联系的时候都是用传影镜的。” 玉泉子大眼一瞪,道:“怎么可能?飞传通讯网络架构时,总工程师就是你四师叔,当时他特别给玄山宗留了一个专用加密通道,哪里会被人轻易截取?” “啊?”黎白风被惊了一下,没想到那个看起来病怏怏的四师叔竟然有这种才能,真是人不可貌相。 “你师父那人,就是小心的过分了,没关系,你尽管说。”玉泉子摆摆手,催促道。 黎白风只得说道:“是一盆鸢尾花。”虽然有了玉泉子的保证,但是他还是顾及到师父的话,于是话里留了一半。 “鸢尾花?”这个回答似乎不是玉泉子想听到的。他眉头紧锁,怔怔的看着黎白风,又问道:“你确定是鸢尾花,而不是别的什么……比较奇怪的东西?” “比较……奇怪的东西?”黎白风眉头一挑,疑惑的重复了一遍。 玉泉子犹豫了一下,不知是在迟疑,还是在组织语言,他的嘴张合了几下后,毅然说道:“比如……尸骸之类的?” 一片鸡皮疙瘩从黎白风的脖颈一路炸到了尾椎骨。 “尸……尸骸?” “嗯。”玉泉子点了点头,又用一种不满的目光看向他:“一个大男人,听见尸骸就害怕了?像什么样子?” “不是害怕,我以为我听错了。”黎白风撇了撇嘴,接着道:“不是,确实是一盆鸢尾。” 玉泉子从鼻腔中长长的出了口气,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想不明白,颓然放弃。 “那就先这样吧。”玉泉子摆了摆手。 “嗯。”黎白风点了点头。 视频被对方中断了。 黎白风收起手机,目光却探向了客厅——那里有着一具无颅白骨。 第一百零四章 冰晶莲,白玉棺 一开始,黎白风觉得师门任务这事比较简单——不是完成起来比较简单,而是过程比较简单。 但没曾想到,光是确定任务目标,就是一波三折。先是捡到了一具无颅白骨,加上师父的提示,便将其认作目标,后来情况有变,几次卦象显示,慕筠手中的鸢尾才是自己要找的东西。现在,常年不联系的二师叔又突然找到了自己,没来由的提到什么“尸骸”。 怎么局势莫名其妙的就扑朔迷离了起来?黎白风心中无奈,他只是一个修士,又不是什么侦探,这种事情他真的做不来啊。 现在想来,二师叔突然找到他这件事,也存在着诸多蹊跷。 首先,为什么他会猜测自己来朝歌除了上学还有别的事情?其次,为什么他对自己要找的东西这么好奇?最重要的是,为什么当他听到自己说那样东西是鸢尾花之后,他没有疑惑的问“怎么会是一盆花”,而是问的“你确定是花,而不是别的什么?” 二师叔的表现,说明他心中早已有了一个答案,只是希望黎白风来验证它,因而他才会再度确认一遍。 不过,二师叔的话终究只是他自己的猜测,师父都说了要找的东西就是这看似鸢尾的花无疑,还有什么好说的。 但是黎白风的心中还是埋下了一颗疑惑的种子。【ㄨ】为什么二师叔会猜测那样东西是尸骸?这与那具无颅白骨的出现是巧合吗? 想到这,他实在压抑不住心中的好奇,推门走进了客厅,打算问问白骨,却发觉客厅中空无一人,不,应该说空无一骨,显得很安静。 “喂喂!”黎白风扯起嗓子大声喊了起来。 没人应声。 黎白风又叫了几声,依然没有得到丝毫的回复,他无奈的摇了摇头,走到客厅的柜子前,一把拉开抽屉,从中拿出了那块方形木牌。 许久不见这块木牌,它依然是当初的样子,光滑平坦,其上丝毫的痕迹都没有,只有一圈圈自然而生的木质纹理,仿佛真的只是一块普通的木头而已。 但显然不是。 黎白风屈指弹了弹木牌的表面,喊道:“出来啦,有事问你。” “你弹什么弹!”白骨抓狂的声音从木牌传了出来,一缕白烟随之钻出,落地凝成一具无颅的骨架。 白骨伸出森森的指骨,用力的戳在黎白风的身上,愤怒的叫道:“这么戳你疼不疼?疼不疼?” 黎白风撇了撇嘴,他还真不疼。【ㄨ】 似是看出了他的不屑,白骨愈发的恼怒,它一把抄起放在一边的椅子,抬手就要抡在黎白风的头上。 这一幕有种莫名的既视感——只是当事人换了一下位置。 既视感归既视感,之前戳戳也就算了,要是被椅子抡在头上,那可不是闹着玩的,黎白风又没加持「金刚巨力」,肉体凡胎如何对抗檀香木打造的椅子?——或许赵朔可以,但自己不行。 “等等!”黎白风抬起手,抓住了它的手腕,防止椅子落下。这一抓,却让他再度想起了之前的疑惑。 “对了,你是什么时候有的实体?” 白骨一声冷哼,两条手臂骤然化作白烟消散,黎白风顿觉手中一空,而那把椅子失去了支撑,也自由的落了下来。 “碰!” 黎白风眼疾手快,在椅子即将砸到自己之前将其拨到了一边,使其落在了地上。 “喂!你还真要砸我啊!”他转过头,怒视一边的白骨。 “哼,谁叫你拿着我家弹来弹去的?”白骨冷哼一声,不满道。 黎白风一撇嘴,道:“算了算了,我不和你争,你先告诉我你什么时候有的实体?” “你刚才不是说不想知道吗?”白骨得意洋洋的声音传出。 黎白风一脸的冷漠。 “行行行,告诉你行吧。”白骨颈骨一缩,不情不愿的说道:“其实我也不太清楚自己现在到底是一个什么存在,一开始我连那块牌子都出不来,后来随着我神识的恢复,逐渐才能化形而出。” 它顿了顿,接着道:“很早以前我就恢复了好吧,上次教你金蛟剪的时候还打了你的头呢,是你一直没发现而已。” 黎白风下意识的摸了摸头,终于想了起来,确实有这件事,只不过当时他的心思都在那门御宝术上,哪里会想那么多。 “那你……最后会变成什么样?”黎白风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就这样了。”白骨的声音突然带上了些许的落寞,“我已经死了很久了,肉身早已腐坏殆尽,只剩这残缺的骨架了。” 见它又有些消沉,黎白风连忙拍了拍它的肩膀,哈哈笑道:“没关系!等我给你找回头,一定把你安葬在一个风水宝地!” “我是不是应该谢谢你?” “客气啥!” “我谢你个暖啊!” …… 一片幽暗的空间,四面是看不见的漆黑,不知延伸至何处。未知往往衍生恐惧,尤其是黑暗与封闭。但这片空间却不同,漆黑非但不使人畏惧,反倒是有着温暖包容之感。 ——就像是胎儿静静的蜷缩于母亲的子宫之中,被温暖的黑暗所包容。 一朵冰晶组成的莲花静静的悬浮在这片漆黑中,自内而外的绽放出湛湛光芒,照亮了一片虚空。莲花似是被固定在空中,没有旋转,也没有浮沉。虚空中没有参照,仿佛时间与空间一道被静止了。 细数莲花,共七十二瓣,瓣瓣如水晶,剔透玲珑,淡淡的白气在其上氤氲,更添灵秀之气。花瓣中央收拢着一座莲房,其上光滑平坦,并无莲子。 莲房之上悬浮着一只白玉打造的棺,丝丝缕缕的白气在冰晶花瓣上逸散而出,尽皆没入白玉棺之中。 陡然间,漆黑的虚空中涌起一阵淡淡的波动,随后,一道黑影从中飘出,轻轻的落在了水晶般的莲房之上。 黑影似是穿着一身长袍,在这幽深的黑暗中看不清晰,因被白玉棺所遮挡,莲花中绽放的光明也无法将其彻底照亮,只能照出一个模糊的身型。 黑影久久的站在白玉棺前,伫立不动,仿佛在凝视着它。 不知过了多久,黑影缓缓的伸出一只失去了青春活力而略显干枯的手,轻轻的搭在白玉棺之上。 不言不语。 第一百零五章 可以开始了吗 又是一个晴朗的早上。 “早春”至鹿台广场的小径之上,沿途种满银杏,扇形的叶边缘已经泛黄。鹊鸟起的颇早,在林叶间嘲哳穿行。 黎白风今天穿了一身黑白,配色与那鹊鸟很是相似,他嘬起唇,吹出几声响亮却不甚起伏的调子,可能是因为衣服的缘故,这次难得的引起了几声回响。 路并不远,他一路不慌不忙,悠然自得的走了过去。 鹿台广场已经有了不少人,擂台也已经搭好,依然是上次的布局,一些胸前挂着工作牌的人正忙碌的穿行着。 黎白风倒是想吐槽社团夺场这个机制,实在是有些麻烦。何必要分不同的场地进行比赛?索性一起来好了,最后按照比赛名次依次挑选,这样岂不是省了搭建那么多擂台的工夫? 他低下头看了一眼手机,锁屏上的时间显示着“7:30”。 “来早了么……”黎白风沉吟了一下,按照餐霞吐纳的惯例,他今天也起的很早,在“早春”吃过饭后,索性便直接来了鹿台广场。 不过,反正来都来了,后悔也没用,总不能现在再转身回去吧?想到这,他无奈的撇了下嘴,收起手机,走进了“北山楼露台”的帐篷。 “哟。” 刚一进去,黎白风就听见了一声淡淡的招呼声。他循声望去,只见角落的一把蓝色塑料凳子上,正半倚坐着一个颌下留着胡茬的青年,手中把玩着一个已经有些磨损了的青铜打火机。 黎白风的目光触及那只打火机,便想起了这个人——是上次比赛时用了【惊蛰门】书法的那个修士,名字叫周延。 黎白风对他微笑了一下,算作回应,随后迈步过去,坐在了他的旁边。 “谢谢。” 一声诚挚的道谢声突然响起。 黎白风一怔,左右看了两眼,又将目光转回周延真诚的脸上,疑惑的指着自己问道:“你在……和我说话?” “嗯。”周延微笑着点了点头。 “谢我做什么?”黎白风苦思冥想,着实想不起来自己哪里帮过他。 “因为你把徐农打的很惨,帮我做了我想要做的事情。”周延“啪嗒”一声弹开打火机的盖子,又“啪嗒”一声合上,双眼微微眯起。 这么说,黎白风就明白了,只是没料到徐农这么招人嫌。他顺口问道:“你跟他有仇?” 周延控制着打火机在指间灵活的转着圈,冷漠的说道:“他打人我不管,但他因此惹哭了我妹妹,这就不该了。” 黎白风点了点头,表示了然。 原来是个妹控啊。 虽然读不出黎白风在想什么,但是看着他那“我已经看穿一切了”的眼神,周延本能的觉得自己似乎被误会了什么。 他收起打火机,将手伸到黎白风身前,正色道: “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周延,出身惊蛰门。” 黎白风也收起那“看穿一切”的目光,和他握了一下手。 “玄山宗,黎白风。” 两人上次在场上都用了术法,自然早就看出了对方的身份,现在相互表明身份之后,关系立刻拉近不少。 随便闲聊了一会儿之后,一个身材结实,留着钢针般短发的男子掀起帐篷帘,大步走了进来。 一进来,他就将目光锁定在了黎白风身上,目光中带着浓烈的战意。 感受着这股“善意”的目光,黎白风稍微想了起来,这个应该就是上次互相平a的那场比赛的胜利者,自己今天的对手,那个……什么拳击社的孔……孔什么来着。 想不起来了。 就叫他孔a吧。 黎白风自顾自的给人家换了名字,随后又自顾自的对他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本是善意的打招呼,落在孔a眼里,却是傲慢与蔑视的表现,他的脸上浮起一抹怒色,当场便要发作,但是顾及到这里是后台,还是没敢轻举妄动,只得重哼一声,坐在了另一边。 黎白风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心中疑惑:“这是怎么了?莫非他听见我给他起的名字了?” 孔a见他不但不知悔改,反倒变本加厉的又“斜视”了自己一眼,脸上怒色更甚。 “第一场比赛,东盛拳击社——孔钢,对,体操社——黎白风。下面请两位选手上台!” 主持人高昂的语调从帐篷外传了进来。 黎白风听见自己的名字,豁然抬起头来,却发觉眼前一暗,孔a同学已经走到了他身前。 “别以为自己打赢了徐农,就天下无敌了,今天我就让你明白,强中更有强中手,一山还有一山高。” 孔a狠狠的撂下这句话,转过身走出了帐篷。 “经期不顺么这是?”黎白风莫名其妙的挠了挠头,一边猜测着,一边走了出去。 鹿台广场一如既往的人山人海,北山楼露台的比赛擂台前更是围的水泄不通,孔a已经站在了台上,活动着踝腕和脖颈,台下,一群穿着胸前印着“东盛”二字练功服的强壮男生正大声的喊着加油。 黎白风一边上台,一边扫视着台下,很快就在人群中准确的捕捉到了身材高挑的夏玲莹。 今天她上身穿着一件纯白的衬衫,衣角在肚脐前打了一个结——坦白讲,这个穿法不太适合她这种……嗯,怎么说呢,纤薄的身材。 夏玲莹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目光,示意他加油。真不知若是她知道了黎白风在想什么,会不会抽出一把砍刀过来追杀他。 孔a见他走上了台,停下了准备活动,伸出食指点了点黎白风,又用拇指虚划了自己的脖子以下,聊以示威。 台下的一众小弟则是打了鸡血一样,疯狂的给他加起油来。 “哦哦哦哦哦!老大必胜!” “孔哥威武!!” 此情此景,黎白风则是冷静、沉稳的打了一个严肃的哈欠。 孔a本来得意洋洋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所谓主辱臣死,小弟们见老大被小瞧了,叫嚣声愈发的高昂。 “小子!别以为赢了个徐农就了不起了!” “对啊!我们老大不知比他高到哪里去了!” “跟我们老大斗,你还是太年轻!太简单!” 黎白风挖了挖耳朵,目光转向裁判: “可以开始了吗?” 第一百零六章 出门记得带buff 裁判点了点头,将手中的话筒凑到嘴边,朗声道: “比赛开始!” “吼!!!!!”裁判的话音刚刚落下,一声震耳的咆哮声就从孔钢的口中传了出来,他双拳互击,浑身肌肉隆起,眼睛瞪的滚圆。 “这是做什么?战吼吗?” 黎白风摩挲着下巴,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孔钢微踮脚尖,双臂曲起护在面前,左右横跳着接近黎白风,口中说道:“我承认你确实有两把刷子,但是很可惜,遇到了我,你今天只能走到这里了。” 黎白风咧嘴一笑,道:“要么,我分你一把才行?” 孔钢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片刻才反应过来,他轻哼一声,又道:“你还挺有幽默感,这样,你认输,我不难为你。” “行了,要打快打,我还有事。”黎白风收起笑容,身为一个正统出身的修士,和普通人打架这种事实在令他感觉意兴阑珊,他也无心再说什么,只想快点结束。 孔钢也收起了笑容,他的十指微微的活动了一下,头部左右的摆来摆去,一脸凝重的跳到黎白风近前。虽然他嘴上说的轻松,表现出一种胜券在握的样子,实际上他的心中并没有那么大的把握。 那天黎白风与徐农战斗时,或者说黎白风碾压徐农的时候,孔钢也在场,他留下的原因自然也是对这个敢于当众挑衅崇祟的人充满好奇,不过与其他人不同的是,当时他并未觉得黎白风一定会输,在他看来,一个有脑子的人,如果没有点依仗,哪来的胆子挑衅崇祟? 而能来到朝歌大学的人,很少有没脑子的。 并不意外的是,黎白风成为了最后的胜利者,而出乎意料的是,这场战斗完全是一面倒的碾压——像是钢铁之躯强行碾压血肉,刚大木殴打小朋友。 黎白风强悍的战力令他心悸,但孔钢毕竟是常年搏斗在擂台上的人,论实力、经验还要强过徐农,故而他敏锐的发现了黎白风身上存在的缺陷:此人并没有多少搏斗经验,无论是入场时的动作,面对敌手的站位,出手的动作,都十分的生疏。至少从擂台搏斗这方面来看,完全是新手的表现。 在孔钢看来,黎白风之所以能够获胜,实在是依靠身躯强行碾压,而不是通过技巧和经验,这一点,无论是从他的防守反击,还是主动出手,都能看出端倪。 尽管不知黎白风那强的不似常人的身体是怎么练出来的,但这并不影响孔钢对其的忌惮。 ——所以,他决定采取游斗方案,先用言语嘲讽,使其出现破绽,而后抓住时机,攻其软肋,一举建功。 理想一般都是美好的。 孔钢本想用语言激怒对方,但不成想,论嘴炮自己似乎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只好悻悻作罢,所幸天无绝人之路,看眼下的状况,完全不需要自己嘲讽——眼前这个家伙懒洋洋的站在那里,浑身都是破绽啊! “敢摆出这样的姿势,不是过于托大,就是其中有诈。”孔钢眯起眼睛,紧紧的盯着神态悠闲的黎白风,猜测着他的虚实。 观察无果,孔钢决定上前试探一下。 “喝!!!” 孔钢吐气开声,从胸腔中发出一声怒吼,他一手护在头的一侧,另一只手握成拳,狠狠的击了出去! 黎白风微微一笑,右臂平伸,张开手掌,轻描淡写的迎向了这一拳。 台下传来一阵喧闹声。 “这……这也太托大了吧?” “老大,给他点颜色看看!教他做人!” “狠人不愧是狠人啊。” 孔钢神色一厉,双目中闪过一抹怒色,本来他只是试探的一拳,手上还留了三分力,见此一幕,恼怒之下不禁用上了十成的力道。 “砰!!!” 拳掌相交,黎白风飞了出去。 观众席沸腾的声音沉默了下去, 看过黎白风上一次比赛的观众们愣住了,他们本以为二人会各退一步,又或者孔钢会和徐农一般飞出去,着实没预料到飞出去的是黎白风。 孔钢的小弟们也愣住了,虽然他们对自己的老大有信心,但是这信心并没有足到这个份上。 夏玲莹愣住了,随后她杏目圆瞪,差点惊叫出声。 孔钢也愣住了,他瞅了瞅飞出去的黎白风,又瞅了瞅自己的拳头,一脸茫然。 黎白风可能是在场众人中唯一一个没愣住的,他从飞出去的那一瞬间就反应过来了。 忘了开buff了! 可能是因为和周延的聊天使他忘了这件事,也可能是上台前孔钢莫名其妙的话产生了干扰,总之,黎白风忘了先给自己加持上名为「金刚巨力」的咒诀。没了术法加持,他的身体比普通人强也有限,自然无法轻描淡写的防住那一拳。 “真是丢死人了。” 黎白风揉着已经发麻了的右臂,感受着众人的视线,只觉脸上的“伤势”远远要比胳膊的伤势严重。 孔钢从呆滞中回过头来,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对手突然变得不堪一击,但这并不妨碍他接着“痛打落水狗”。 “嗷嗷嗷嗷!!!” 孔钢发出一阵大声的咆哮,条条青筋如蚯蚓般鼓起,他脚步腾挪,飞快的冲向已经站起身来的黎白风。 “大哥威武!大哥无敌!” “彻底击倒他!让他明白谁才是朝歌的顶点!” “白风!!!” 小弟们见大哥如此威武,自然有眼色的摇旗呐喊了起来,在一众大汉的加油声中,夏玲莹担忧的声音便显得微不足道了。 黎白风自然捕捉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他没管像是进入了狂化状态一般冲过来的孔钢,而是把头转向夏玲莹,露出了一个安慰的笑容。 夏玲莹神色担忧而焦急,她飞快的打着手势,让他注意台上的对手。 台下众人见此,又热闹了起来。 “大哥加油!大哥威武!” “不应该啊,狠人之前打徐农那么轻松,孔钢不至于比徐农强这么多啊。” “你看他,都这时候了,目光还看着台下呢。” “狠人就是狠人,不光对别人,对自己也狠。” 第一百零七章 接我一拳 黎白风似是对自己眼下的处境浑然不觉,众人的喧闹也充耳不闻,他又对夏玲莹比了一个“v”字的手势,见她的神色愈发焦急,这才转回头,恰好对上已经冲至身前的孔钢。 一只满是汗毛的拳头在他的眼前逐渐放大。 夏玲莹情不自禁的屏住了呼吸,一双小拳头攥的紧紧的,指节已经发白。 黎白风感受着扑面而来的远远说不上清新的拳风,嘴唇微不可察的翕动了几下,随后,他的身躯微微一震,似乎有些内在的东西被改变了。 孔钢的脸上已经浮现出了喜色,他仿佛可以预见到对方被自己再度一拳轰飞的样子,届时,他必然能以“轻松击败能轻松击败炮拳社社长徐农的黎白风的人”这一显赫的称号扬名朝歌,甚至有朝一日能够登顶也未可知。 就在他沉浸在对未来美好蓝图的勾勒中时,突然,他感到自己的拳被挡住了。 惊愕之下,孔钢蓦然回过神来,只见黎白风一脸微笑,伸出了一只手,轻描淡写的接住了自己的拳头。 “什么?”孔钢瞳孔一缩,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满脸的不可置信,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刚才不是?” 片刻,他恍然大悟,恼羞成怒的喊道:“你一直在耍我?” 黎白风倒是想给他解释解释,自己确实不是故意要耍他的,只是出门忘了加状态而已,但是想到解释了估计他也不信,只得作罢。 看着台上这峰回路转的一幕,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们再度沸腾。 “我说……这是什么情况?” “我估计,刚才狠人就是玩玩,现在要动真格的了。” “为什么会这么强啊?他还是人吗?” 孔钢的小弟们见这局势,心知大哥取胜无望,纷纷偃旗息鼓,沉默不语。 “这家伙,真是吓死人了。”夏玲莹松了一口气,紧攥着的拳头也伸开了,想到自己白担心了一场,还被他看去了,心中又涌起些许的羞恼。 “他不会是故意表演这么一出来吓唬我吧。”夏玲莹想到这个可能,不禁气的直磨牙,结合自己对这家伙的了解,她觉得可能性很高。 黎白风自是不知她在想什么,他眼下还有一个小麻烦要料理。 “小麻烦”孔钢并没有束手待毙,常年的搏击经验使他迅速的进入了冷静状态,他足下发力,腰部一扭,带动起臂膀,打算抽身而出。 按说一般情况下,这样的应对就算不错了。 然而他遇到的不是一般的对手,而是一个加持了「金刚巨力」术法的修士,而这“巨力”二字,可不是说说而已。 孔钢猛力一抽,却连丝毫都没有抽动,仿佛自己不是被人抓住了,而是被电梯门夹住了,无论怎么用力都拽不出来。 他心中暗骂一声“怪物”,放弃了这个办法,转而收腰提膝,猛然踹向了黎白风膝盖,打算围魏救赵。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策略确实成功了,黎白风不但松开了手,还捎带着推了他一把,然而,孔钢本就向前出了一脚,又受了这个向后的力,顿时形成了一个力矩,促使着他向后仰去。 孔钢暗暗叫苦,他一咬牙,猛的收回腿,向后踉跄了一下,这才稳住身形,而黎白风推了那一下之后,便始终站在原地,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并没有趁机上前。 “呼、呼。” 孔钢瞪着双眼死死的盯着黎白风,喘息稍微的沉重了些,过了这几招后,他对对方强悍的肉身又有了新的认识,那简直就不是一个正常人应该有的身躯,难怪徐农输的那么惨,非战之罪啊。 强袭无果,孔钢决定以静制动,防守反击,尽管对方身躯强悍,劲力强大,但是并没发现他的速度有多快,只要自己别被控制住,他未必就能打中自己,届时只要抓住对方的破绽,将其摔下台去,胜利依旧会属于自己。 孔钢越想越有道理,他仿佛看见了希望的一线曙光。 看着双臂一前一后护在面前,原地不动的孔钢,黎白风立刻就明白了对方打的什么主意,他嘴角勾起一丝浅笑,心中暗道:“打算等我出手,再抓住破绽反击吗?想法是不错,可惜人天真了一点。” 黎白风不紧不慢的走向如临大敌的孔钢,然后在他面前缓缓站住,伸出了一只食指,道:“接住我一拳,算你赢。” “不要。” 孔钢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开玩笑,自己用尽全身力气都没法把拳头从对方的手中抽出来,还接住他一拳? 会骨折的吧?真的会骨折吧? 黎白风颇为遗憾的摇了摇头,道:“你又不认输,又不敢接我一拳,这让我很为难啊。” 孔钢撇了撇嘴,黎白风这么做,更是坚定了他的想法,对方一定是因为没把握打中自己,所以才说出这种话,想骗自己上当。 “我真是太机智了。”他这样想到。 黎白风稍微的遗憾了一下,本来他以为能省点事的,不过不行就算了,只是要多费点力了。 “不愿意算了,那你小心点。”出于人道主义精神与公平竞技精神,黎白风礼貌的提醒了一句,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然前冲,提起膝盖狠狠的怼在了对方的腹部! 不用他提醒,孔钢就已经打起了十二分的小心,但他还是没料到黎白风的速度竟然这么快!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对方就已经欺身上前了,完全不给他反应的机会。 一阵剧痛从小腹处传来,孔钢的双臂依然保持着护在面前的姿态,整个人就向后飞了出去。 飞行!又见飞行! 观众们已经见的惯了,黎白风的比赛,总是要飞来飞去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空战呢。 “砰!!!” 孔钢重重的落在台下,尘土飞扬。飞快赶来的小弟们眼睁睁的看着老大扑街,根本没来得及接,眼下纷纷围成了一圈,七手八脚的将他扶了起来。 黎白风看他似乎没什么大事,拍了拍手上的尘土,转身欲走。 “等等!!”一声中气不足的厉喝响起。 第一百零八章 臻至化境的广播体操 “怎么,有事?”黎白风闻声回过头去,目光看向了一把推开小弟们的搀扶,艰难的站在原地的孔钢。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的肉身竟强横至此?你到底是怎么练出来的?”孔钢捂着胸前仍火辣辣的疼着的伤处,满脸不甘的问道。 “想知道?”黎白风停下脚步,回过身来,饶有兴趣的说道。 孔钢没说话,死死的盯着他看。 黎白风发出一声轻笑,旋即正色道:“那我就告诉你,自小时起,每当学校操场响起那熟悉的旋律,我都会准时的出现在那里,认真的做完《全国中小学生广播体操》的每一个章节、每一个动作。十二年来,风雨不辍,前后八套广播体操被我一一的铭刻在脑海,它们所代表的,商人不屈、勇敢、智慧、友善的精神早已一道融入了我的血液与骨髓中,每当我做起广播体操,我都能感受到冥冥中一股大力加持在我的身上,那是我大商先贤智慧的凝视,是我大商千年国运的祝福!” 他越说越激动,眉毛高高抬起,双目瞪的浑圆,语调慷慨激昂,极富感染力。那一幕,仿佛是率领着三百勇士面对千军万马的君王在战阵前的勇武誓师,又仿佛是一个平定天下的将军站在英灵不朽的丰碑前的激昂悼词,直教人涕泪沾襟。 台下众人却是看的傻了。孔钢的嘴张的大大的,仿佛可以塞进去一个仙人球——当然,只是说说,不能真塞。 “又来了。”夏玲莹无奈的摇了摇头,她就知道,以黎白风的性子,最喜欢在别人认真的时候一本正经的说一些不着调的话,诸如此类的种种,高中三年她是见得多了,每次都把别人唬的一愣一愣的。 黎白风犹不满足,他舔了舔嘴唇,接着慷慨激昂的大声说道:“你还问我肉身为何强横至此,笑话,这是《全国中小学生广播体操》修炼至一定阶段之后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的产物!你居然还敢来问,可见你根本没有认真的去做每一套广播体操!” 他顿了顿,伸手指向台下正搀扶着孔钢的小弟甲,大声说道:“你!” 小弟甲悚然一惊,回头看了看,又左右瞅了瞅,见众人都看着自己,这才不确定的转过来,询问式的指了指自己,小声问道:“……我?” “对,没错,就是你!”黎白风一脸的不耐,“告诉我,你有没有风雨无阻的做完每一天的广播体操?” “我……我没有……”小弟甲哭丧着脸说道。 “为什么!你明知道那是我大商教育部门布置给每一个中小学生的任务!这是我大商应试,我是说素质教育不可或缺的一个环节!你为什么没有完成?你都去做什么了?是不是躲在厕所里吸烟,或者是偷偷的翻墙出去上网?” “我……我没有!”小弟甲感受着周围逐渐变的怜悯、鄙视的视线,不禁有些方了,他梗着脖子,面红耳赤的争辩着,心中一声窝巢,他怎么知道的,这事我连女朋友都没告诉。 “还有你!”黎白风的情绪渐入佳境,炮轰小弟甲之后,他又意犹未尽的将矛头悍然指向了对方身边的小弟乙。 “啊?!”小弟乙刚刚还站在一边有滋有味的看着同僚的笑话,没想到风水轮流转,这么快就轮到了自己,这是上天对自己幸灾乐祸的惩罚么? “你啊什么啊?看你目光呆滞,面色发黄,显然就是肾虚体弱的表现,说,你是不是也没有认认真真的按时完成每一次广播体操?” “我才没有肾虚!”事关尊严,小弟乙自然不肯退让,然而这无力的辩解在“目光呆滞、面色发黄”的实证面前实在显得有些苍白。 黎白风得势不饶人,咄咄逼人的追问道:“我就问你,有没有认真按时的完成?你就回答,有,还是没有?” 在这场“谈话”中,黎白风已经掌握了绝对的主动权,小弟乙从一开始就被他步步紧逼的语调带跑了节奏,眼下方寸大乱,更是无力再想,闻言只得垂下脑袋,颓然道:“没有。” 众人围观他的目光开始变得玩味了起来,小弟乙终于明白了之前小弟甲面对的是怎样一种千夫所指的无助与绝望。 黎白风很满意自己的战果,眼下铺垫已经打好,论据也十分充分,只差最后的点题与升华了,他将眉毛一抬,锐利的目光扫向满脸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被颠覆后的茫然失措与不可置信的孔钢,厉喝道: “孔a!” 话刚出口,黎白风顿觉不对,那家伙应该、似乎、好像是不叫这个名字。 果然,孔钢仍处于三观颠覆状态,头都没抬一下,也不知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所幸一边的小弟丙很通人性,不,是很善解人意,他捅了捅孔钢,把头凑到对方耳边小声说道:“老大,他好像在叫你。” “啊,啊?”孔钢恍然警觉,仿佛大梦初醒般望向台上横眉冷目,神色激昂的黎白风,刹那间有种被押解上公堂的犯人仰望上座的青天大老爷般的错觉。 “你方才问我,为何会有如此强横的肉身,我已经回答你了,现在我倒要问问你,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这是不是意味着,你和他们一样,根本没有认真的做完每一个中小学生都应该认真完成的广播体操?你是不是也和他们一样,在属于广播体操的时间,藏到厕所里吸烟,溜到校外去上网,最后导致体虚肾亏,以至于在全校的体操汇演中拖后腿?” 孔钢也被带了节奏,闻言羞愧的低下了头。 黎白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神色转为平静,缓缓的说道:“我大商首重教育,并且德智体美全面发展,《全国中小学生广播体操》作为被写进教学大纲的内容,自然凝聚了无数前人的心血,是智慧的结晶,其中自有无穷奥妙,我这般体质,不过是广播体操小成之后带来的微不足道的好处之一罢了,体操一道,钻之弥深。” 说到这,他顿了顿,眼神迷离的望向远方:“真不知这广播体操臻至化境之后,所见到的,又会是怎样的风景呢?” 第一百零九章 多喝热水 黎白风强忍笑意,将目光从远方缓缓收回,用余光观望了一下尚处于呆滞状态的众人,心中暗暗的点了点头,转过身打算从容退场。 “站住!!!”又是一声厉喝。 “这还没完了是吧?”听着这不久前才刚听过一遍的声音,黎白风一脸不满的转回身,皱着眉望向神色狰狞的孔钢,开口道: “听不懂?听不懂没关系,把我说的背下来,回去好好回想,仔细揣摩,总有一天你能参悟一二的……” “少骗人了!”不等黎白风说完,孔钢便猛的一挥手,脸上满是察觉到被欺骗后的愤怒,梗着脖子大声喊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这些可笑的说辞吗?你还真把我当三岁孩子一样糊弄?” 声色俱厉的说完这两句后,他的面色明显涨红,额上也暴起了青筋,这样的行为很明显牵动了他的伤势,导致他不得不停下来深深的喘息了几下,以平复内心的激动与身体的疼痛。 黎白风一边的眉毛微微挑起,没想到这个孔a同学似乎没有看起来那么质朴,竟然能在他如此投入的演讲中察觉到不对,按说他所说的一切听起来都是天衣无缝,无可挑剔啊。看来之前确实小觑了这个人,能在朝歌大学做一社之长的人,都不会是简单的人物。 他这边思绪飞转,那边的孔钢气息也逐渐平复了下来,神色也恢复了正常,他伸出食指,略微颤抖的指向黎白风,脸上写满了“住口满口胡言休想骗我我是走南闯北见得多了我已经看穿一切了真相只有一个”,用一种带着五分沉着,三分质疑,两分凌厉以及一丢丢得意的语气说道: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所谓的按时认真的做完每一套广播体操只是你打出来的幌子罢了,你真正的底牌……” 黎白风神色不变,心却略微的提了起来,“莫非他已经看穿我修士的身份了?现在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揭穿我?若真是发展至此,那却是大大的不妙了……” 想到殷辛的警告,黎白风心中有些不安,虽然玄山宗有能力保得他周全,但这朝歌必然是不能再待,届时任务自然也泡汤了,自己哪还有脸回去? “不行,得阻止他!”他神色一厉,打算暴起伤人。 孔钢注意到了他的神色,认为他是被自己说中了,心中更是笃定,飞快的说道:“你真正的依靠,是修炼中小学生广播体操的秘诀!” 黎白风双手都握拳了,正准备冲过去晕人封口,闻言却是生生的止住了前冲的趋势,身形一阵晃动,神色震惊。 看见这一幕,孔钢得意的笑了:“怎么,被我说中了?慌了?哈哈哈,我就知道,广播体操大家都做,为什么唯独你能达到这种地步?一定是你有什么秘密的修炼方法,加速了这个过程!” 黎白风撇了撇嘴,决定收回之前说的“似乎没有看起来那么质朴”、“不会是简单的人物”等话,刚才的担心完全是杞人忧天,此人已经简单到了一定的境界,想来唯有赵朔可堪一战。 “说吧,你的秘诀到底是什么?”孔钢双臂环胸,“占据上风”之后,他顿觉神清气爽,身上的伤处也痛了,整个人有种精神焕发的感觉,一心想要乘胜追击,逼问出“修炼秘诀”,由于过于投入,以至于完全没发现围观的众人那“关爱智障儿童”的眼神。 善解人意的小弟丙欲言又止,犹豫片刻后还是轻轻的扯了扯孔钢的衣服,打算制止他愚蠢的言行,却换来了对方一个警告的眼神,只得无奈作罢,捂住脸不愿再看。 黎白风瞥了孔钢一眼,脸上露出了憾然的笑,无奈道:“既然被你看出来了,我便也不再隐瞒。” “快说!”孔钢神色激动的催促着,一半是为了即将出现的“修炼秘诀”,一半是因为自己在交锋中所处的“优势地位”。 围观群众已经没眼看了。 “秘诀只有四个字。”黎白风微笑着看着眼神中充满喜悦和期待的孔钢,不急不缓而又掷地有声的说道:“多喝热水。” ———————————————————————————————— 擂台下,一个四下无人的角落。 “哎,你说他不会真信了吧。”夏玲莹忍着笑意,戳了戳一边的黎白风,煞有其事的问道。 “应该……不会吧?”黎白风挠了挠头,用充满不确定的语气说道,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觉得但凡一个心智健全的成年人都不会信的吧?” “不好说,我看你走了之后,他的脸上好像写着‘如获至宝’四个字,说不准他回去以后真的会多喝热水,勤练体操呢。”夏玲莹眨了眨眼睛,怜悯的说道。 “多喝热水对身体又没坏处。”黎白风耸了耸肩,若无其事的说道。 “你怎么这么坏。”夏玲莹忍俊不禁的推了他一把,随后似乎想起了什么,神色一变,愠怒道:“一说我想起来了,之前你上台的时候为什么故意被他打飞出去?看着我担心的样子很好玩是不是?” “哪儿能啊!”黎白风满脸冤屈,连忙辩解道:“我有那么闲吗?只是上台前忘了加状态了,就是上次跟你说的那个「金刚巨力」。” “真的?”夏玲莹纤细的小眉毛一挑,将信将疑的问道。 “不然呢?”黎白风一摊手,问心无愧。 “哼。”夏玲莹一声轻哼,算是信了,嘴上犹不饶人的说道:“我就说那个什么金刚用多了会变猩猩,你还不信,看,现在变笨了吧?” “喂,会变猩猩这个梗到底是哪里来的?” …… 二人又习惯性的吵了一会儿,各执一词,越跑越偏,从“「金刚巨力」与变猩猩之间的历史渊源与唯物主义辩证关系”一直吵到“今天中午的午饭到底应该谁请”,最后以“越说越饿所以还是不要吵了”告终。 “所以我们要去吃午饭吗?”夏玲莹甩动着自己的歪马尾,悻悻的问道。 “不,看接下来的比赛。”黎白风一挑眉毛,“周延和崇祟,这两个人之间的比赛,应该会很有意思。” 第一百一十章 自说自话 “第二场比赛,兽拳社崇祟,对,八雷拳社周延!”十多分钟的休息后,观众们逐渐从黎白风那番说的好像真的一样的话中回复过来,裁判也拿起话筒,用响亮的声音宣告下一场比赛的开始。 “芭蕾拳社?跳舞的吗?”夏玲莹歪过头,一脸疑惑的看着黎白风问道。 “也许吧。”黎白风点了点头,旋即补充道:“有可能。” 随着裁判的声音透过音响在场中扩散,周延一掀帐篷的帘子,口中叼着一只燃了一小截的烟,不急不慌的走上了台去,这番举动自是惹得一阵争议,或觉潇洒,或觉做作,或觉吸烟有害身体健康并且会对未成年观众造成不良影响。 “同学,请把烟掐了。”裁判清咳一声,友善的提醒道。 “怎么,有规定,擂台上不许吸烟吗?”周延右手“啪嗒啪嗒”的把玩着一只青铜打火机,眼皮微抬,若无其事的问道。 “呃……这个,倒是没有明确规定,就是……”裁判被噎了一下,他又没背过擂台的相关规定,哪知道到底有没有,再说谁会把“擂台上不许吸烟”这种事写到规定里啊?这不就像是在“考试守则”中写上一条“考场上不许喝酒撸串”一样多余吗。 不等他说完,周延便出言打断道:“没规定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罢,他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橙红色的火光在灰烬处燃起,丝丝缕缕的烟雾自他口鼻而出。 这话倒是不假,确实没见你客气。裁判一时无语凝噎,心中暗骂此人着实有点厚脸皮。 大约一支烟的工夫——真正意义上大约一支烟的工夫,崇祟纵跃着的身影才在远方姗姗来迟。有经验的观众对他这种不守时的行为已经习以为常了,不知出于怎样的考虑或心理,每次比赛时崇祟都要迟到一会儿,碍于其庞大的背景,裁判也总是不好多说什么。 几个起落之后,崇祟的身形稳稳地落在了红毯覆盖的实木擂台之上,看的黎白风不禁发出了一声嗤笑,好好上来不行么?非要蹦跶着跳上来,真把自己当窜天猴了? 周延用手指夹住嘴角已经燃尽的烟,丢在身前的地上,用脚尖轻轻捻了一下,目光则静静的看向刚刚站稳的崇祟。 “比赛开始!”裁判的心始终吊在嗓眼,若是崇祟再不来,他真是不知该如何收场了,所幸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这位盼来了,见崇祟已经站稳,他立刻迫不及待的宣布了比赛的开始。 “听说那个叫徐农的家伙打人,是你指使的?”听到裁判的话,周延并没有摆出比武的架势,反而像是聊天一般,向崇祟不咸不淡的问道。 崇祟微微一笑,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自顾自的说道:“往年没见过你,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新生,怎么,这次骤然出现,是自觉胜券在握了?” “还记得上次夺场的时候,徐农打残过的那个年轻人么?”周延亦没有理会他的话,接着说道。 “如果你觉得学过点东西就能在我面前嚣张放肆的话,我劝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不然,你会死的很惨。”崇祟发出一声冷笑,蛇一般的竖瞳中闪出寒光。 第一百一十一章 大风车吱呀吱悠悠的转 如果用一个字来形容两人之间的比赛的话,那应该是一个“快”字,如果用两个字来形容的话,就是“很快”。三个字的话,就是“非常快”。 快到目不暇接。 以至于场下的观众们产生了“我是不是走错片场了这显然是在拍电影吧”、“是我肾虚了吗为什么看东西这么模糊还有重影”、“他们每人到底长了几只手”等等诸如此类的疑问。 时间回到十几秒之前。 只一个眨眼的工夫,崇祟就已冲到了周延的身前,脚步左右交错,身法快如鬼魅,人的视线都仿佛跟不上他移动的轨迹。 反观周延,自那股生气勃发之后,他整个的气质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由之前的孤寂漠然陡然变为锋芒毕露,见崇祟以一种势不可挡的气势冲来,他的嘴角牵起一丝玩味的笑容,不退反进,足底猛然踏地,悍然迎了上去! 像是两只锐利强劲的锋矢在空中对撞,周延与崇祟在即将交互的那一瞬,不约而同的一跃而起,提起膝盖狠狠的撞向了对方! “砰!” 一声沉闷却清晰的碰撞声响起,两人同时发出一声闷哼,一齐落回了地上。他们对视了一眼,俱是捕捉到了对方眼中的那一抹凝重。 本来,崇祟对这个在以前的夺场中从没见过的人存在着一定的轻视心理,只觉对方是自恃有两手术法便不知天高地厚了,心中打算好好的给他一个教训,如今一交手,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起对方,此人似乎没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周延亦然,身为一个修士,尤其是出身惊蛰门这样主修雷法、性情霸道的宗门,他向来秉持着一股自傲,对于崇祟这样“不知道从哪学了点术法的习武之人”更是怀揣着一定程度的轻视,现在也不得不承认,对方和他可以算是一个层面的对手。 某种程度上,二人的意见再度取得了一致,当然,这并不影响他们心中彻底击溃对方的决心——甚至有所促进。 落地站稳之后的两人又一次急速前冲,猛然提膝撞击在了一起,随后再度分开,恶狠狠的凝视着对方,膝盖都有些微微的颤抖,在这次硬碰硬的交锋中,谁都没能讨的了好。 在术法的加持下,周延的速度、反应能力、恢复能力都有了质一般的飞跃,而崇祟的“点穴”手法实质上是在调动法力,刺激某几个关窍,从而激发出大量潜能,强化了他的肌肉筋膜,从而获得了超乎寻常的速度与力道。 两人的术法各有千秋,但却有一点相同——那就是对身体本身的承受能力并没有太显著的提高,可以说依然只是肉体凡胎,被打一样要痛,被砍一样要流血。故而硬碰硬的相撞了两次之后,两人明智的放弃了这种两败俱伤的打法。 开玩笑,很疼的好不好?大家又不是受虐狂,干嘛非要正面刚? 于是就发生了接下来令众多观众开始怀疑眼神的一幕——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周延与崇祟二人对面而立,拳掌如雨点般击向对方,又被对方的拳掌截住,伴随着一阵强烈的撞击声,富有韵律与节奏感。 至于是什么韵律,想来还是“大风车吱呀吱悠悠的转,旁边的小伙伴吱呀呀的看。”这句比较应景。 “我说,这打的是王八拳吗?”夏玲莹皱着眉看了许久,转过头戳了戳黎白风,一脸怪异的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黎白风不满的瞥了她一眼,纠正道:“不懂就别乱说,修士打的拳,能叫王八拳吗?那得叫玄武拳。虽然这场景看起来滑稽了一点,但是威力还是很可观的。” “修士?他们两个?”夏玲莹本想给他好好解释一下“王八”和“玄武”之间那本质上的区别,但却捕捉到了一个关键词。 “啊啊,是啊。”黎白风点头道。高中三年,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情,夏玲莹知道的关于他的秘密简直不能用多来形容,这种事自然也没什么好瞒着的。 “我说你怎么要留下来看呢。”夏玲莹嘀咕了一句,又将目光转回了台上。 崇祟和周延的身形已经分开了,两人面向站立,死死的盯着对方,同时活动着已经发红的手指。讲道理,这轮站桩输出不比之前的膝盖对撞强多少,一样疼的很,这也是二人同时退开的理由。 本来以崇祟的习惯,他是不屑于也不愿意和人站桩互a的,他比较习惯于后发制人、一击致命,就像是隐藏在草丛中的毒蛇,平时潜藏蓄势,待猎物出现时突然发作。但是这次比较例外,因为他先是一再被黎白风挑衅,得力手下徐农又被打进了医院,他心中憋着一肚子火,眼下又不知从哪冒出来一个阿猫阿狗对他出言不逊,这更是在火上浇了一把油。 惹得他很想打人。 所以这次他没有静待敌人出手,而是选择了强袭,打算将对方打个落花流水,以解心头怒气,最后废他一条腿,算作教训。没料想两次交锋都是平分秋色,这令他非常不爽。 不爽归不爽,崇祟还是决定回归自己擅长的那种战斗方式,打的对方落花流水是不行了,不过比赛应该能赢,届时废他一条腿也不迟。 或者废两条。 崇祟感受了一下自己有些发麻发肿的手与疼的火辣辣的膝盖,在心里默默的补充了一句。 周延心里也很不爽,本来不甚看得起的对手骤然变得能和自己平分秋色,这使他“从容击溃对手给妹妹出气”的计划面临破产的风险。 “得动真格的了。”周延脸色一沉,屈伸了一下有点颤抖的手指,心中不免又暗骂了一句。 长这么阴柔拳头还挺硬。 腹诽时间结束,周延右手四指微屈,拇指抵在四指指尖,半握成拳,结了一个雷印,旋即身形一晃,如隼鹰掠空般冲了出去。 黎白风的眼睛微微眯起,他敏锐的感受到一股隐晦的气息在周延的身上涌起,那是属于雷系术法的波动。 第一百一十二章 雷印 周延出身惊蛰门,会雷法自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问题不出在这,而是在于眼下的场合,这里是比武擂台,朝歌大学的比武擂台。 之前周延所用的起手惊蛰雷、崇祟那看似“点穴”的术法,包括黎白风用的「金刚巨力」,都只是对身体的强化,表面上看来依然是靠拳脚取胜。 但这次不同,周延已经加持了「惊蛰雷」之法,身上却再度涌起法力波动,他这是要做什么? 抬手轰出一式掌心雷,然后把崇祟“噼里啪啦”的电的焦黑? 还是大喊一声“雷公助我”,然后召唤出一个电光闪闪的球形护罩护住周身? 当着在场这么多吃瓜群众的面,他想搞出一场电光闪闪的视觉盛宴然后笑着说“大家好其实我是一个魔术师不知刚才的表演怎么样啊”吗? 黎白风不太觉得周延会是这种蠢人,故而好奇的观望着局势的进展。 崇祟脚步开立,双手自然垂在身侧,看起来很是放松,实际上是在严阵以待,他又不是瞎子,黎白风站那么远,都感受到了周延身上的法力波动,他站在擂台上,怎么可能没发现?他的姿势看起来是在放松,实际上是在蓄势,同时,他的眼神亦凝重地盯着周延前进的轨迹,预判着他下一步的落点。 “嗖”。 周延脚步极快,转瞬便欺至崇祟身前,握成雷印的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叩向他的面门! 崇祟的蛇瞳中闪过一丝精光,垂在身侧的左手以一个刁钻的轨迹骤然迎了上去,如一只出洞的蛇暴起绞住猎物一般,飞快的缠上了对方的右臂。 周延的嘴角微微一牵,也不变招,任由崇祟的手缠了上来。 “这么这般容易?那他之前的术法是做什么的?”崇祟的心中顿生疑窦,下一刻,他就明白了。 一股强烈的麻痹感从与对方右手接触的地方传来,转瞬就蔓延到了整条胳膊。 你竟然在手里下毒,呸,施术! 崇祟知道自己上当了,心中暗道一声“人与人之间的信任都去哪了”,同时左肩一抖,猛力牵扯起自己那已经麻痹了的胳膊。 周延占得上风,那能轻易放对方走?他松开雷印,反手别住对方的肩膀,使其不能挣脱,随后腰肢发力,将其向着自己这边扯来。 这却正中崇祟下怀。 周延终究是个正统出身的修士,斗法还好说,要是说到打斗经验,那就明显捉襟见肘了。八雷拳社只不过是他今年随手注册的一个社团,目的就是借这夺场的机会给妹妹出气,他本身对拳术根本没什么研究,远远不能与一手建立兽拳社并将其壮大的崇祟相比。 崇祟的蛇拳有两个关窍,一是“缠”,而是“绞”。“缠”说的是控制、是制衡,而“绞”说的则是发力、是杀招,这两点,靠的都是肌肉与筋的力量,可以说,崇祟所用的术法,正是为了加强他的拳术而使用的。 而周延的雷印恰好克制他的蛇拳,原因无他,麻痹之后的肌肉与筋自然不能再支持任何招式,“缠”也缠不住,“绞”也绞不动,这蛇拳就算是废了。若是周延始终持着这雷印,再趁机将对方右臂也麻痹住,届时崇祟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不知出于怎样的考虑,周延却主动散去了雷印,可能是怕用的时间长了会被人看出蹊跷,也可能是他只会用右手捏雷印。无论如何,雷印散去,崇祟重新取回左臂控制权这件事已经成为了事实。 “嗯?”崇祟感受到左臂逐渐恢复了知觉,并没有喜上眉梢,有了之前的教训,他下意识的考虑到这会不会是对方的陷阱,所以他没有趁势冒进,而是左臂一抖,肩膀扭动之间便从周延的控制下挣脱了开来。 常年修习蛇拳,使崇祟的身法极为灵活、刁钻,就像一条滑溜的水蛇。没有了雷印的掣肘,挣脱周延的控制对他而言可谓易如反掌。 从周延手下挣脱之后,崇祟飞快的向后退了两步,双手自然垂在身侧,一脸戒备的望向对方,严阵以待。 “啧。”黎白风发出一声咋舌之声。 “怎么了?”夏玲莹被这一触即分的一幕弄得云里雾里,听得他出声,连忙疑惑的询问到。 “嗯……”黎白风沉吟了一下,点头道:“没看太懂。” “没看太懂你啧什么?”夏玲莹满心好奇落了个空,不禁翻了个白眼,不满的说道。旋即转过头不理他了。 “啧一下都不行了?还有商法吗?”黎白风嘀咕道。不过他倒是没骗夏玲莹,他是真没看太懂,只知道周延似乎是用了个术法,而且还很隐蔽的没有暴露——相应的,他也没看出来这个术法是做什么用的,只是看见两人的胳膊纠缠了一下,崇祟就主动跳开了。 “莫非是一种控制磁力的术法,用同性相斥的原理把他弹开了?”黎白风在心中不着边际的猜测到。 “啧。”周延也是发出了一声咋舌之声,不过他咋舌不是因为没看懂,而是因为惋惜,没料到崇祟这么滑溜,竟然抖抖身子就挣脱了,使他失去了上风。 “也罢。”事已至此,惋惜无用,周延神色一沉,右手四指微屈,再度结成一个雷印,揉身冲了上去,打算故技重施。 “一样的招数,还打算对我用第二次?”崇祟蛇瞳之中闪过一丝冷意,他左右手掌同时拢起,捏成蛇形,交叉着向着周延架了过去。 “不长记性。”周延见此,心中冷笑一声,法力奔涌,将雷印加强到所能控制着不被发现的极限,骤然扣向对方手腕的交叉处,打算将两只胳膊全部麻痹。 “喝!” 崇祟发出一声低喝,双手交缠,不断的变换着令人眼花缭乱的手势,向着雷印飞快的架去。 周延看的心烦意乱,不管不顾的直劈下去,反正不管对方怎么变化,只要被自己碰到,就是个麻痹的下场。 “啪!” 一声沉闷的交击之声传来。 周延发出一声闷哼,踉跄着向后退去。 第一百一十三章 太年轻 “什么?!” 周延的眼中浮现出惊色,他强行压抑住沸腾的气血,一脸诧异的向着隐隐作痛的腹部望去——那里赫然印着半只鞋印,不用看形状花纹也知道这鞋印的主人是谁。 除了当事人周延,台下众人大多看的清楚,在刚才兔起鹘落的一瞬间,崇祟陡然收起了变换不停的双手,转而提起膝盖,猛力一脚蹬在了周延的腹部,将毫无防备的他蹬的连退数步,一举建功。 周延稳住身形,气血翻腾,一时间难以平复,手中的雷印自然也散去了,这着实的出乎了他的预料,本以为对方的双手舞的像穿花蝴蝶一般,必然是有什么奇招,没料到这只不过是个幌子罢了,真正的目的是迷惑他的眼睛,进而蹬出那一脚。 这路子算是比较野了,类似情景常见于街头混混打架,口中叫嚣着:“别跑,看棍!”然后手中洒出一把生石灰,给一心防备着棍子的耿直对手加上名为“失明”的负面状态,进而高举板砖砍刀,从容料理对方。崇祟的做法虽然没有这么阴险,但周延的反应却比案例中的对手更为耿直。 这就是经验上的差距,自小潜心修炼,不擅打架斗殴的周延,对上比武经验丰富,亦有术法傍身的崇祟,个中差距不是一个威力不完全的雷印就能轻易弥补的。 崇祟嘴角噙着冷笑,若无其事的收回刚刚踢出的右腿,接而迅速的矮下身子,向前冲出,捏成蛇形的手划过一个刁钻的角度,迅疾的袭向仍在平复气息的周延。 “哼!” 就在崇祟的指尖即将切中他的脖颈时,周延动了,他运转劲力,脚步一进,腰身扭动,贴着崇祟的臂膀与其擦身而过,险而又险的避开了这一击,气流自他的胸腔冲出,自然发出一道声音。 他竟是不退反进,迎着对方避开了这一招! 崇祟一击不中,并未气馁,他前脚一横,足下发力,生生止住前冲的势头,同时不慌不忙的曲腕回勾,一把揽向周延的后颈! “啪!” 已经进至崇祟身后的周延仿佛脑后长了一只眼睛般,竖掌为刀,反手切在了对方揽向他后颈的手腕处,发出了一声撞击声。 几个呼吸间的工夫,两人再次完成了一次交锋,当他们稳住身形,转过身面向而立的时候,位置已经在不经意间完成了一次对换,这一幕幕发生的极快,使台下的观众产生了一种目不暇接之感,眼花缭乱之余不禁大呼过瘾。 “来啊。”周延右掌虚握,再度捏了一个雷印,同时对崇祟勾了勾左手食指,嘴角牵起了一丝看不出是挑衅还是嘲讽的微笑。 当然,从结果上来看这两个似乎没什么区别。 “你以为就靠着这招,就天下无敌了?”崇祟眯起狭长的蛇瞳,阴测测的说道,本来白皙的皮肤在术法加持下泛起血色,看起来颇有几分诡异。 “对付你足够了。”周延不以为意的说道。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失足跌落 黎白风这个外行都能看出来周延处于弱势,作为当事人的周延心中自然更是清楚这一点,但明白归明白,没办法还是没办法。 对方的度太快,跟都跟不上,怎么打? 周延暗暗咬牙,尽力捕捉着崇祟的动作,同时脚下飞快的挪动,以免将后背留给对方,手中更是捏紧了雷印,法力催动到了所能控制的最大值,时刻防备着随时可能到来的袭击。 理论上来说,崇祟一直在绕着周延转,而周延则是站在原地转,通常来讲,崇祟应该是先坚持不住的,然而不知为何,他偏生像是打了鸡血一般,旋转跳跃不停歇,丝毫不见疲态,反观周延,他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细的汗珠,喘息也变得有些沉重了起来。 突然,一滴汗珠悄然垂落,挂在了周延的睫毛之上,使得他下意识的眨了一下眼睛。 就是这一眨眼,使他的动作一顿,露出了一个破绽。 崇祟的蛇瞳泛起一丝精光,他立刻抓住了这个稍纵即逝的时机,脚步闪转,瞬间突进至周延身前,捏成蛇之形的手掌又疾又狠,直冲对方的喉咙而去! “哗——” 台下响起一阵惊呼之声,崇祟这一招直袭对方的要害,结合他之前将搭建擂台的红衫木一脚踏碎的表现,这很有可能出人命啊。有些胆子小的女生已经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不敢再看。 “咚!” “啪!” 众人所料想的那一幕并没有生,周延一脚后撤,蹬在擂台之上,右臂护在身前,险而又险的挡住了崇祟的手掌。 实际上,早在汗珠入眼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了不妙,随后毫不迟疑的退步后撤,同时横起右臂拦在面门前,正是这个下意识的举动救了他。 崇祟一击不成,趁势再进,他将左手捏成同样的蛇形,转过一个刁钻的角度,再度袭向周延的喉咙,同时右臂一扭,反手切向他的肋下。 周延此时已经睁开了眼,见对手同时攻向自己的喉咙与软肋,当下来不及多想,撤步再退,意图避开他咄咄逼人的攻势。 然而经验所限,他又犯了一个错误。 周延忘了一件事,他不是站在一个一望无际的旷野和人斗法,而是站在擂台之上与人比武。既然是擂台,那就是有界限的。恰恰不巧的是,之前他与崇祟一轮交锋,无意间互换了位置,再加上之前汗珠入眼时下意识的后退,他已经贴近了擂台的边缘。 此刻,他又向后撤了一步,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哧——” 周延的脚向后落去,却只有半只脚掌踩到了擂台,猝不及防之下,他的脚步一滑,整只脚都踏空了。 “完了。”一脚踏空,周延整个人随之失去了平衡,看着面前来势汹汹的崇祟,他的眼中泛起惋惜、落寞之色,认命似的张开了双臂,自然仰倒了下去。 虽然再挣扎一下,他还可以重新掌握住平衡,但是面前的崇祟必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所以权衡片刻,周延还是选择了放弃。 “对不起了,哥没能给你出气。” “砰!” 一蓬尘土溅起。周延出一声闷哼,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第一百一十五章 探病 正午的阳光透过洁净的窗,径直照入走廊,涂着白漆的墙壁被阳光照耀得一片雪白,一尘不染的地面反射着明亮的光。时而有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从这里走过,或是手中抱着文件夹,行色匆匆,或是推着轮椅中的病人,缓步前行。 这里是朝歌大学校医院的住院部,五层楼。 朝歌大学作为各种意义上全大商第一的高等学府,校医院自然也是超一流的水准,这里的医生大多是行业中鼎鼎大名的人物,医疗设施也都是最新的科技,每三年一次更新换代,时刻保证领先水平。 当然,这是官方自己说的。 坦白讲,就门诊部来说,实际情况存在着很大的出入,首先,那些大名鼎鼎的专家级人物一个月有三十天左右不在,几乎只是挂个名,其次,那些尖端设施黑科技常年处于吃灰状态,一年有三百六十天左右用不上。 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事实上,作为大学里的校医院,主要面对的病人都是校内人员,尤其是学生,而这些人是一般是来做什么的呢? 举个栗子。 “医生,我难受。”(痛苦虚弱状) “坐,说说哪难受。”(见得多了) “嗯……”(皱着眉,看起来很难受的思索片刻)“我肚子疼,绞痛。” “肚子疼?”(戴上听诊器,检查片刻)“不像有事啊,我给你开一盒健胃消食片,回去慢慢吃。” “呃——别啊,医生”(有点慌乱)“不是那种疼,是绞痛,痛的不要不要的,那啥,你帮我开个证明呗。” “不行,痛的不要不要的说话还这么精神?”(早有预料) “哎哟。”(捂住肚子)“真疼,疼的受不了了。” “下一位。” 情况大抵就是这样,他们只是来开一张证明的,然后用于请假、缓考、翘课保险等多种用途,真正来看病的,患的大多是一些常见的小病,诸如流感、发烧、腹泻、禽流感、精神分裂……不好意思,后面两个没有。对于这些病,也不需要什么专家和高端设备。 也正因如此,门诊部中坐诊的医生大多是朝歌大学医学院刚毕业的学生,有时还是来实习的本科生。 住院部的情况还算好点,最起码都是经验丰富的医生,偶尔还会有一些专家出没,毕竟牵扯到住院,一般都是些伤筋动骨以及五脏六腑的病。 “叮~” 一声电子提示音响起,电梯门缓缓的打开,一个长着一双蛇一样眼瞳的男子从电梯里迈步走了出来,手中拎着一袋青翠欲滴的苹果。似是不太熟悉这里的布局,他一边左右看着房间号,一边缓步行走在走廊的中间。 “对不起,请让一让。”一个护士打扮的女生推着装满瓶瓶罐罐与医疗器材的小推车快步走了过来,见有人挡在中间,于是出言提醒道。 那人闻言,脚步一顿,回过头来扫了她一眼。 护士的脸“唰”的一下变白了,结结巴巴的说道:“不好意思,打扰了。”说完之后,还不等对方反应,便低下头一把推起了车,转身就跑,那速度,比来时还要快上几分。 “是不是出门没看黄历啊,怎么碰见他了?”看见那双标志性的蛇瞳之后,生性胆小的护士差点当场哭出声,她不是职业护士,只是来实习的医学院在读生,自然认出了凶威赫赫的崇祟,想到他种种凶残的传闻,不禁慌乱的转身就跑。 “呜呜呜……被他瞪了一眼,不会怀孕吧。”心有余悸的护士泪眼汪汪的想到。 怀不怀孕暂且不提,作为一个医学院的学生,你毕业大概很困难了呐,加油吧,少女! 崇祟看着她像是见到大灰狼的兔子一样跑开,心情稍微有点复杂,不过他早已习惯了被人这样对待,当下也不以为意的转回头,接着往前走。 “508、507、509……啊,到了。”崇祟脚步一顿,停在了房间号为“506”的病房前,一把推开门走了进去。 “蹭!” 察觉到房门被人推开,正躺在病床上的病人如一只敏感的野兽般,猛然挣扎着坐了起来,神色警惕的望向门口,直到看清来人的时候才如释重负的松懈了下来。 “哎,你的伤还没好……”一个穿着白大褂的青年医生站在病床边,被他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出声制止,随后不满的转回头,打算出言斥责来人,但看到那双蛇瞳之后,眉头不禁一跳,硬生生的把冲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徐农,你那么敏感做什么?这里是朝歌,能出什么事?”崇祟看都没看让在一边的医生一眼,径直走到了病床前,伸出一只手将床上坐起的病人按了回去。 “崇少……你怎么来了。”徐农刚毅的脸庞上浮现出惊讶与感动混杂的神色,视线落在了对方手中的袋子上,不由得停住了。 “看你呗。”崇祟嘴角牵起一丝笑容,把手中那袋青色的苹果放在了一边的桌上,又搬来一个凳子坐在窗前,道:“知道你爱吃还没熟的苹果,特意买的,不过还真不好买,找了好几家。” “崇少,我……”徐农脸上的感动愈发浓郁,似乎想说点什么表达感激,却又不善于表达,一时梗住了。 “行了,不用说话了,再把自己憋着。”崇祟看的好笑,挥挥手说道。 徐农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住了口,视线不由自主的又落在了那袋青翠的苹果上。 崇祟注意到了他的视线,轻笑着摇了摇头,伸出苍白纤长的手拿出一只苹果,又从袋子里掏出一把水果刀,一圈一圈削了起来。 “崇少,这可不敢。”徐农一怔,连忙出言制止,同时挣扎着,想要坐起。 “躺下!”崇祟扭过头来,蛇瞳中透出严厉的光,不容分说的说道。 “这……我……”徐农神色纠结。 “我说让你躺下。”崇祟冷声道。 徐农咬了咬牙,动摇着躺了回去。 崇祟见状,满意的收回眼神,接着削起了苹果。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世界的善意 崇祟手极快,手腕旋转间,苹果皮就被均匀完整的分割了下来,果肉浑圆不见棱角,他将削好的苹果递给徐农,后者正定定的看着苹果出神,察觉到崇祟的动作后,慌忙道谢接过。≥ “那什么,你,过来。”崇祟放下刀,从兜里掏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擦了擦手,随后对着默默站在一边的医生抬了抬下巴。 “……我?”医生一惊,没料到崇祟会突然出声,保险起见,他不确定的指了自己一下,询问道。 “还有别人吗?”崇祟皱起眉头,蛇瞳之中闪过不满的光。 “没有没有。”医生被他阴冷摄人的蛇瞳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快步走了过去。 “徐农恢复的怎么样了。”崇祟收回目光,开口问道。 “谢邀……”医生打开怀中抱着的浅蓝色文件夹,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框眼镜,刚要回答,却被一声更大的回答声打断了。 “我已经恢复的很好了,随时可以出院!” 徐农本来正大口大口的啃着苹果,听了崇祟的问题后,双目一瞪,用力咽下口中的东西,做出了抢答。 “闭嘴,没问你,老实点吃你的苹果。”崇祟森严的扫了他一眼,徐农登时偃旗息鼓,接着啃起了苹果。 “咳,”医生轻咳了一声,捋了捋被打断的思路,接着道:“病人思维正常,情绪相对稳定,轻度脑震荡已有所缓解,暂未现并症与后遗症,。颈椎错位本已纠正,前天晚上却不幸落枕,再度复,以致昨晚罹患了失眠。所幸的是腿部骨裂逐渐恢复,伤口长势喜人……” “等等!”崇祟一边听一边点着头,听到这里却眉头一皱,打断了医生的话,看向了徐农:“脑震荡、颈椎错位、落枕、失眠也就算了,这腿部伤口是怎么回事?那家伙藏了刀,对你下了黑手吗?” “呃……”不知怎的,徐农并没有愤怒或是冤屈,反倒露出了一副尴尬的神色。 “不是刀?那是什么其他的利器吗?”崇祟脸色阴沉,接着猜测道。 “咳咳。”眼见误会愈演愈烈,医生不由轻咳了一声,善意的提醒道:“病人入院的时候只是颈椎错位而已,初步纠正之后,我们想要让他住院观察一下,但是病人坚持要出院,结果下楼的时候……呃,失足跌落,摔出了脑震荡,腿也别在了栏杆间,导致了轻微骨裂和肌肉撕裂……” 崇祟的神色僵住了,他看了徐农一眼,一时不知说什么。 徐农深深的低下了头,也不知说什么。 “你闭嘴,我没问你。”沉默片刻,崇祟指责道。 “……” “……” “你好好休养一下,决赛的时候我会为你报仇的。” “……” “……” “你先出去,我有点话和他说。” “好。”医生不迭的点着头,如释重负的逃离了这片弥漫着尴尬的地方,出去之后还没忘了顺手带上门。 “哼。”听见关门声后,崇祟从鼻腔中出了一声不知是嘲笑还是苦笑的声音,他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住院住到这个份上,你也算是可以了。” “崇少,我……”徐农连着核一起将苹果啃的一干二净,将一根孤零零的苹果把放在桌上,有点羞愧的说道。 “‘你你你’,自打我进来就是这句,你能不能说点别的?”崇祟冷冷的说道。 “我……” “算了算了,”崇祟放弃般的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接着道:“不管是因为什么,总之你就安心的待在这,这次的比赛我已经赢了,下一场就轮到他了,你身上的伤,我会双倍还给他。” “多谢崇少,不过,我想亲自将他击败。”徐农神色坚毅,挣扎着想要坐起,却被崇祟一把按了回去。 “你要击败他,也得养好伤再说。” “是。”徐农摸了摸腿上的伤处,神色有点黯淡。 崇祟注意到了他的神色,似是想到了什么,骤然问道:“如果那时你主动认输的话,现在也不用躺在这里,就为了我那所谓的面子,付出这样的代价,你觉得值吗?” “有些事,没有什么值不值,只有应该与不应该。”徐农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他躺在枕头上,直直的看着上方的天花板,眼中泛起追忆的光。 “我是个孤儿,爸妈不要我,孤儿院没人喜欢我,自小就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对我来说,世界上只有三种人,不认识的人、只能说认识的人、敌人。被无视,被欺负,每天睁开眼,似乎与闭着眼时没有什么区别,一样看不到光。这就是我的童年。” “后来我学会了去反抗,学会了去欺负别人,每天除了打架就是打架,我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就像一个野兽一样,漫无目的的活着,浑浑噩噩的混着。” “因为频繁的打架,我几次转学,最后到了崇城市市立中学,入学第一天,就遇见了崇少你,我还记得那时的情景,我将一群上来找茬的学生混混打倒在地,你正好路过,嘲笑我动作蹩脚,全靠蛮力,我当时不服,一怒之下打算动手,却被你轻易的打倒在地。” “我本以为你会和那些人一样,嘲笑我,羞辱我,但你没有,你指出了我动作中的不足,然后就离开了。” “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了世界所给予我的善意。” “后来我多次向你挑战,每次都是毫无悬念的落败,你也每次都会指出我的缺陷,提出改进的办法。最后一次,你击败我之后,这样和我说:‘进步挺快,以后跟我混吧。’我便决定,自此追随你。” 崇祟神色有些震动,他沉默了片刻,低声说道:“我也不瞒你,一开始我那么做,只是存了收买打手的念头罢了,没有你想的那么高尚。” 徐农转过头,目光落在桌上的那袋青苹果上。 “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结果是好的。我从未为自己的决定感到过后悔,无论是从最开始,还是到现在。” “从未。” 第一百一十七章 说起防晒霜 「长弓允:啊,今晚夜色不错呢。」 “……”黎白风站在洗手池的方形镜子前,正皱着眉看着手机中显示着的飞传消息,满是泡沫的口中叼着一只橘黄色的塑料牙刷。 “咕噜噜……哗。” 虽然不知对方如此没话找话是要说什么,但怎么想也不会是什么急事,于是黎白风暂且把手机揣回了卡通猎豹睡衣的口袋里,不慌不忙的漱了漱口,对着镜子打量了一番自己闪亮的牙齿后,这才缓步踱回了卧室,躺在床上编辑回复道: 「寂寞听风语:是呢,太阳格外的圆。」 “滴滴。”没两分钟后,对方就飞快的做出了回复。 「长弓允:诶?是这样吗,那要涂好防晒霜呢。(#点头)」 “……”黎白风的眉头稍微跳动了一下,他本来以为对方会吐槽道“诶?等等?现在明明是晚上,所以不会有的吧。”届时,他再若无其事的回复“不,虽然是晚上,但是太阳一直都在啊,只是在另一边而已,不要因为看不见就说没有啊。”这样来扳回一局。 然而没想到她居然顺着这个话题就这么来了!完全没有吐槽的欲望吗?还是说她真的当真了? “意外的棘手啊,这个女人。”黎白风不得不郑重地对张旻允做出了与上次相同的评价,他的脑海中仿佛飘过一声电子提示音:“旗鼓相当的对手。” “不过,不要以为这样我就束手无策了。”黎白风的心中燃起一团名为“好胜”的火焰,他的瞳中闪过一道寒光,冷冷的编辑道: 「寂寞听风语:没什么事我就去涂防晒霜了。」 “哼,这回看你还能说什么,快甘拜下风然后进入正题吧!”黎白风一边冷笑着,一边竖起一个高高的g。 「长弓允:说起防晒霜啊,我最近在用“焦紫”刚刚推出的新品,感觉不错,(#笑)你用的什么牌子的呢?」 “什么!”黎白风虎躯一震,灿若星辰的眸子中迸射出两道精光。他只觉心中的火焰熊熊燃烧,此情此景,当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啊。 「寂寞听风语:啊啊,银龙鱼。」 「长弓允:诶?」 “赢了!”一蓬礼花在空中爆开,黎白风的嘴角绽放出了满足的微笑,心中充满了将同等程度对手击败的愉悦感。 “所以说谁先犹豫谁就输了,装傻役的战场,就是这样的冷酷,不容情面啊!好了,接下来转型吐槽役吧!来大声的吐槽‘银龙鱼是个酱油牌子,才不是卖防晒霜的呢!’让我好好欣赏你那失败的样子吧!没想到,你也不过如——” “滴滴。” 「长弓允:银龙鱼的防晒霜我很久没用了,稍微有点怀念呢。」 “啪!” 黎白风脸上的笑容瞬间淡漠,面无表情的将手机掼在了床上。内心疯狂的吐槽道:“输了就好好承认啊!不要做无谓的挣扎是最基本的礼仪吧!你这个输不起的女人!” 重重的喘息了几下,黎白风愤愤的捡起手机,接着回复道: 「寂寞听风语:这样啊,下次给你带点好了。」 「长弓允:啊啊,十分感谢(#笑),顺便能不能帮我涂上呢?(#可爱)」 “没完了吗?这个梗你要一直玩下去吗?” 第一百一十八章 悠闲的早晨 难得宁静的一个早晨。 黎白风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将天边的一缕紫色的霞光与周身缭绕的金土灵气纳入体内,缓缓的睁开紧闭着的双眼,瞳孔中闪过一道精光。 清晨的空气清新而单薄,像是被放在冰箱的冷藏室里关了一夜,今早才放出来一样,十月的天气,终究是与夏季渐行渐远。 拧开水龙头,掬一捧冰凉的清水拍在脸上,他深切的感受到了秋季的到来。 “比赛的话,是十点吧,现在几点了……” 依稀想起昨晚张旻允通知他的比赛时间,黎白风将目光投向客厅的墙壁,打算确认一下现在的时间,却只看见一个孤零零的钉子钉在那里,这才想起上面挂着的石英钟在一个并不宁静的早上被自己砸碎了。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望了望窗外刚刚升起的太阳。 “不管了,应该还没到七点。” 今天是周一,本来是有课的,但是由于夺场的缘故,社团联合会已经提前联系好了当天比赛选手所在的院系,给他们请好了假。 顺便一提,虽然比赛只是十点到十一点,但是假却请了一天。 所以今天意外的清闲。 想到十点比赛才开始,倘若现在去“早春”吃饭,届时还要再回来,等到九点半左右再走,平白浪费很多时间,倘若不去“早春”的话,一会儿又会饿,黎白风不禁纠结了起来。 “找找有没有存粮好了。” 一阵翻箱倒柜之后,他在厨房的柜橱里翻出了一桶泡面,应该是不知什么时候买来备做夜宵的,一直幸存到现在。看了看保质期,离过期还差的远。 用电热水壶烧了点热水,黎白风有条不紊的撕开包装,撒入调料包,浇上热水,只差用东西压住等待功成了。 他左右寻觅了一番,最后拉开客厅的抽屉,拿出一个满是天然纹理的光滑木牌,轻轻的压在了泡面桶上。 “啊,真是悠闲的早上呐。” 黎白风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一边看着泡面桶,一边感叹道。 自从来到朝歌以后,各种各样的麻烦总是不断,这样悠闲的清晨着实是久违了,在这段没人打扰的时间里,他不用去想怎么弄到慕筠的鸢尾、不用去想无颅白骨与玉泉子与师门任务到底有没有联系,不用去想白骨的头去哪找它的仇人又是谁,不用去想殷天乙的《摘星楼随笔》中藏着什么秘密,不用去想一会儿该怎么打崇祟,不用去想张旻允是否真的另有所图,只要安安静静的等待面泡好就可以了。 “啊,已经泡过头了。” 黎白风回过神来,掀开泡面桶的盖子,看着一桶已经“膨胀”起来了的面条,满脸冷漠。 所以这些麻烦光是想想就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吗? 这些麻烦到底是有多麻烦? 黎白风“吐噜吐噜”的吸溜着面条,顿觉前路茫茫,任重道远。 “喂!你不要在用别人的家当做压泡面的重物之后还摆出这样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吃着面啊!你真以为我脾气好到不会发火吗?” “怎么,要不分你点?”黎白风瞥了一眼不知何时从木牌中飘出来、正在一边大发雷霆的无颅白骨,很大方的把泡面碗往它那边推了推。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白骨愈发恼怒的把桌子拍的“啪啪”作响,指着自己颈骨以上空荡荡的地方大声喊道:“还有,你倒是告诉我,我用哪里吃啊?” “不要算了。”黎白风置若罔闻,将泡面拉回自己的面前,接着“吐噜吐噜”的吃了起来。 解决麻烦的前路,似乎愈发的渺茫了呢。 ———————————————————————————————— 很快,这段清闲的时光就被黎白风无所事事的消磨了过去,在夏玲莹第三次打来电话抓狂的喊道:“你是不是完全不打算来了?”之后,他终于从柔软的沙发上爬了起来,将挡在一旁正聚精会神的看着新闻频道的碍事白骨推到一旁,无视它喋喋不休的抱怨声,穿戴整齐之后走出了房门。 顺带一提,由于拖延症的缘故,这扇电子门依旧处于报废状态,除了看起来像是一闪锁住的门之外,并没有其他作用,象征意义远远大于实际意义。 出来的时候已经快要十点了,黎白风却意外的发现了正在撞树的赵朔,好奇心驱使之下,他不禁上前问道: “你周一上午没课?” 赵朔擦了把额头的汗珠,嘿然一笑:“记错时间了,还以为今天是周日,睡到九点多才起。” “……”黎白风沉默了一下,又问道:“那你现在为什么不去。” 赵朔一咧嘴,露出了一个洒脱的笑容:“反正也来不及了,索性再撞会儿。” 这反应有些似曾相识,黎白风心中不禁涌起惺惺相惜之感。 “对了,你这么晚出来,也睡过头了?”赵朔疑惑道。 “不要以己度人。”黎白风嘴角一牵,“我还有其它事要做,自然有人帮我早早的请好了假。” “其它事?什么来的?”赵朔瞪起他那双丹凤眼,好奇的问道。 “社……”黎白风刚要说出“社团夺场”这四个字,却骤然想到面前站着的人可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武痴,若是他知道自己要去比武,非要跟着的话,说不好又是一桩麻烦,想到这,他立刻改口道:“社团的事。” “社团?”赵朔稍一思索,立刻想起了社团纳新的那天和黎白风一起来写作cosy读作修士社报名的少女,脸上露出了了然的笑容。 倒不是赵朔的记忆力多好,毕竟华雅那标志性的黑白蕾丝裙装和螺旋双马尾实在是过于罕见,在加上她那清丽可人的容颜和甜糯的声线,实在是令人印象深刻。 黎白风自是不知赵朔想到了这里,他本来还准备了接下来的解释,没料到对方只是露出了一个“大家都懂”的笑容就不再问了。不过这样也好,反倒还省了口舌。 “加油啊。”赵朔拍了拍黎白风的肩膀,满脸的意味深长。 “啊啊,谢谢。”不明所以的黎白风下意识的谢道。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夺场决赛 鹿台广场不复往日人山人海的盛况,场地依旧是一如既往的宽敞,大大小小的擂台星罗棋布,围观的人员却少的可怜。 原因无他,周一罢了。 尽管观众数量骤减,训练有素的主持人却并未因此偷懒,始终卖力的用充满干劲的声音维持着现场的秩序——当然,人这么少,就算闹起来也没多大动静。 眼下快要十点,能来这里的人,除了翘课而来的武术真爱粉与打定心思要看热闹的吃瓜群众,就是各个选手的亲友团了。当然,黎白风虽然只来了一位“亲友”,也得算是亲友团。 事实上,对黎白风来说,夏玲莹的麻烦程度远远超过一个团,大概能到加强师这种程度,还得是附带超级武器的那种。 “你还知道来啊!”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逐渐接近,“人形麻烦制造机兼会移动的不讲道理”夏玲莹同学仿佛感应到了他心中所想,如约而至。 “现在明明才九点三十五,早得很好不好。”黎白风耸了耸肩,将手机锁屏上的时钟举到面前,若无其事的说道。 “明明已经九点五十六了!”夏玲莹惊疑不定瞥了那时钟一眼,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机,抓狂的指着上面的数字,大声喊道。 “差不多差不多。”黎白风摆了摆手,满脸的云淡风轻。 “差不多个蹦蹦球啊!”夏玲莹怒火攻心。 “比赛将在三分钟之后开始,请两位选手提前做好准备,比赛将在三分钟后开始,请两位……”主持人的声音透过扩音器,清晰的传递到了台下人的耳中。 “喂,让你做好准备呢,你那个变猩猩的buff加上了没有?”夏玲莹虽然平时蛮横了点,经常搞不清状况,但有些关键时刻还是能分的清轻重的。见比赛即将开始,她强行压下怒火,出言提醒道。 “都说了不会变猩猩啊。”黎白风迅速的反驳了一句,随后嘴唇微微翕动了几下,将「金刚巨力」加持到了身上,坦白讲,如果夏玲莹不提,他还真把这事忘了,届时可能会被打的很有节奏,毕竟崇祟可不像是孔钢那么耿直。 难得的起了一次正面作用呢,夏玲莹同学。 “这里是朝歌大学社团联合会所举办的‘社团夺场’活动,北山楼露台赛区总决赛!最后一场比赛的胜利者究竟会是谁?是蝉联两届冠军,威名赫赫的兽拳社社长崇祟,还是半路杀出的黑马,风头正劲的体操社、社,社员黎白风呢?让我们拭目以待!”主持人举着话筒,慷慨激昂的的大声喊道——不算最后那个停顿的话。 台下响起稀稀落落的掌声,考虑到极小的人口基数,姑且算是点燃了观众的激情吧。 “下面有请两位选手上台!” “喂,叫你上台呢,愣着干嘛。”夏玲莹小手一伸,轻推了黎白风一把。 “知道了,知道了。”黎白风撇了撇嘴,不耐的应道,转身向着擂台走去,一步迈出,却感觉一阵阻力从身后传来。他疑惑的转过身,发现夏玲莹的右手伸出了三根手指,紧紧的捏着他的衣角,头低的很低,仿佛要埋到平坦的胸脯之间。 “你,你小心点,别逞强。”她犹豫了片刻,用细若蚊蚋的声音小声说道,一抹红霞从脸颊一直蔓延至耳根。 “知道了。”黎白风心里一暖,虽然是个笨蛋,但还是会关心人的嘛。出于安慰的心理,他拍了拍夏玲莹捏着他衣角的手,不动声色的说了个梗: “打完这场仗,我就回老家结婚。” 夏玲莹感受到手上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触电般的收回了手,脸上的酡红更是浓郁了几分,害羞之下,她本欲转身跑开,闻言却停下了脚步,脸色“唰”的冷了下来:“你要和谁结婚?” “只是个梗啦,是个梗,话说你不是应该吐槽‘不要给自己立一些奇怪的g吗’。”黎白风着实没料到她是这种反应,连忙辩解道。 “那种事怎样都好啦!”夏玲莹不耐的一摆头,利落的歪马尾在空气中甩出一道曼妙的轨迹,恶狠狠的逼问道:“你先告诉我你要和谁结婚?” “……”黎白风放弃了解释,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丢下喋喋不休的夏玲莹,转身向着擂台走去。 “收回前言,她果然只是一个看不清状况的单纯笨蛋。会关心人什么的,果然只是错觉罢了。” ——————————————————————————————————— 不知出于怎样的考虑,每次都会迟到一会儿的崇祟,这次准时的出现在了台上,当然,上台的方式依然是如往常一般,呈窜天猴式跳跃。而黎白风由于弄巧成拙,耽搁了片刻,反而成了迟到的那个。 “生活过的很惬意。”崇祟的蛇瞳危险的眯起,不咸不淡的说道。 “托你的福。”黎白风稍微揣摩了一下这个耐人寻味的陈述句,和颜悦色的回复道,神色十分真诚。 崇祟能信就有鬼了,他没有接话茬,自顾自的继续说道:“你是过的惬意了,可是徐农还在医院里躺着,到现在都下不了床。” 他的声音愈发冷冽,仿佛寒冬时凛冽的朔风。 “徐农?那是谁?”黎白风依旧微笑着,神色真诚至极。 崇祟的蛇瞳中闪过一丝厉芒,他咧起嘴角,冷笑道:“忘了没关系,我这就送你进去陪他,到时给你重新介绍一下。” “不必了。”黎白风的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他摆着手,诚恳的说道:“你和他这么熟,还是你去陪他吧。” 话已经说的这么明白了,就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崇祟收起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一双狭长的蛇瞳冷冷的看向黎白风,后者也收起了那和煦的笑容,面无表情的望了回去。 当然,两人都不修雷法,自然不会有什么电火花在视线相交处产生,这既不科学,也不玄学。 似是感受到了这股沉凝的气氛,又似是发现两人已经话不投机了,主持人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将话筒凑到嘴边,大声说道: “比赛——开始!” 第一百二十章 私人决战 主持人这声“开始”喊得极为利落,尾音并没有拉的很长。尽管如此,在他的声音透过扬声器在仍在场中回荡的时候,崇祟就已经如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一般闪动了出去。 十几米宽的擂台,对他来说仿佛只是一步的距离,几乎是瞬息之间,崇祟就已经冲至黎白风的近前,右臂伸的笔直,衣袖鼓动,带起一阵沉闷的气流搅动之声,狠狠的砸向他的耳侧! “砰!” 一声闷响过后,却是黎白风抬起左臂护在了身侧,小臂不偏不倚的拦住了这迅猛的一拳,拳上带起的劲风刮在了他的脸上,吹得他的衣领一阵摇动。 黎白风神色如常,脚步没有丝毫的移动,仿佛这一拳根本没有打在他的身上。 崇祟毫不意外,他飞快的抽回右臂,手肘猛然后拉,片刻的蓄势之后,右手握拳,旋转着轰向了对方的小腹! “啪!”一声轻微的气爆之声响起,这拳的迅猛,由此可见一斑。 黎白风神色一动,手肘一转,挡在耳侧的左臂转而落下,恰好横在了崇祟攻来的这拳之前,再度将其挡住。 “炮拳。”黎白风双眼一眯,轻轻的吐出两个字。 如果说一开始崇祟的动作还不明显,可以归结为含怒出手、杀敌心切的话,后面的这两拳已经将他的拳路完全暴露了出来。出拳一次比一次迅猛霸道,举动间有气爆之声相随,这明显与崇祟一贯阴柔狠辣的拳术大相径庭,联想到张旻允曾发给他的资料,黎白风自然猜测出了他用的应当是徐农的炮拳。 崇祟的嘴角牵起一丝冷笑,将被挡住的右拳收回身侧,寒声道:“接着用你的广播体操啊。” “如你所愿。”黎白风微笑道。 “呼!!!!” 话音未落,他的右臂已经高高抬起,又以一种快到令人几乎看不清的速度猛然落下,带起一阵强烈的劲风呼啸之声,重重的落向了崇祟的颈部。 此时,他的嘴角仍挂着那和善的微笑,完全看不出已经悍然出手的迹象。 这一式,就是被黎白风称为“全国中小学生广播体操,第四式——振臂运动”的终结技,也就是那天将徐农滚地葫芦似的劈到台下的那一招。 一向惊人相似的历史这次难得走向了不同的结果。 崇祟脚步向右一撤,腰部扭动,间不容发的躲开了这一击,同时横起左臂,反推在对方手臂的一侧,以期借着这股去势带动他的重心,进而将其击溃。 黎白风一击落空,身形陡然一晃,他确实没料到崇祟能躲开——至少不应完全躲开,此时,手臂外侧又传来一道剧烈的推力,他索性顺着这股推力,脚步一转,腰部随之一扭,身躯转动间将力量全都转移到左臂之上,猛然甩向崇祟的颈部! 这招可以说十分之险。 虽然他接着旋转的方式,将无处可落的力量与对方推来的力量一并转移在了出拳处,但同时,由于身体的转动,他也将后背留给了敌人,这招若是落在对方身上,固然能将其懵圈乃至重创,但若是被对方抓住了破绽,倒下的还不一定是谁。 崇祟打斗经验何其丰富,自然也发现了问题所在,他心念电转,瞬息之间便意识到,若是自己此刻强行出手,必然无法避开那一击,届时便是以伤换伤。于是他果断选择了放弃,脚步一错,抽身便退。 这是心性使然,倘若站在这里的是徐农,此刻必然会不假思索的出手,拼一把倒下的到底会是谁,而崇祟则不,尽管他现在用的是刚猛的炮拳,但他的拳从骨子里走的就是阴柔狠厉的路子,惯于伺机而动,一击必杀。至于以伤换伤,不顾一切的互相伤害,实在不是他的性格,他也做不出来。 当然,也不能说这样是错的,因为敢于互相伤害的徐农已经躺在医院里了,而抽身而退的崇祟,此刻完好无损。 ——毕竟,他们面对的,是一个加持了「金刚巨力」的炼气后期修士,一个有着三牛之力,身躯坚若岩石的修士。 逼退崇祟之后,黎白风身形一晃,卸掉周身力量,脚步前后开立,默然站在原地,静静的等着对方攻来。 “呼——” 崇祟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脊背微弓,脚掌抵地,整个人如弹簧般骤然弹起!右拳同时上挑,带起呼啸之声猛然轰向黎白风下颌! 屈身乍起,拳出如雷。 炮拳——冲天炮。 技能说明(误):问君何不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黎白风神色微动,双手握拳,手腕交叉翻向前方,向着这来势汹汹的一拳架了过去,以期将其挡住。 “啪!!!” 三拳交会,一声剧烈的撞击声响起,黎白风双臂微微一麻,产生了一阵痛感。他的眉头不禁一挑,暗暗心惊。要知道,有炼气后期的「金刚巨力」在身,他的手臂比起山岩也不遑多让,尽管如此,还是在对方这一拳下产生了麻痹感,可见这拳的威力有多惊人。 崇祟的蛇瞳中闪过惊色,比起黎白风的惊讶犹有过之,昔日他在家中练拳时,像这样全力一拳能把练功用的木人打出明显的拳印,尽管这次没有用上全力,但是连对方的脚步都没有撼动,这就有点惊人了。 崇祟心中暗惊,手上动作却没停,他双拳紧握,手肘同时后撤,一脚向后蹬住地面,猛地吸了一口气。 “喝!” 崇祟吐气开声,发出一声低沉的吼声,双拳翻转着同时向前击出,划过两道弧形的轨迹悍然袭向黎白风双肋! 双拳齐出,风雷相随。 炮拳——钻山炮! 肋下往往是武者严密防范的一处,因为大多数的拳术很难锻炼到这个地方,就算锻炼到了,相对而言也脆弱的很,这式“钻山炮”就是专攻软肋的一式拳法,简单直接,见效也快。 然而黎白风并不是武者,他是一个修士。 他在擂台上与人武斗,靠的从不是拳术,而是术法。常理而言,肋下确实是弱点所在,但黎白风身上的「金刚巨力」并非单纯作用于拳脚,而是作用于周身。也就是说,在他身上,无论是肋下、咽喉、甚至是眼皮,都有着「金刚巨力」的加持。 这就是术法,不讲道理的术法。 黎白风嘴角微微上扬,没有撤步回防,反而脚步一错迎了上去,像是把自己的软肋送到别人手下一般。与此同时,他的双臂猛然打开,竖起的掌刀迅疾的交叉劈向崇祟的脖颈! 有意露出破绽,同时袭向别人的要害,这熟悉的一幕——他又是要以伤换伤! 崇祟神色挣扎了片刻,心中暗啐一口,还是没能狠下心用自己的脖子换对方的软肋,于是脚步一顿,又收拳撤了回去,劲力未吐,又猛然收回,一来一去之间憋的他气血翻涌,不禁重重的喘息了几下以平复气息。 而黎白风则好整以暇的站在原地,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呵,呵呵。” 黎白风的视线似乎刺激到了崇祟,使他产生了一种被人小瞧的感觉,他发出了两声恼怒的笑声,低声道:“这么打,你不觉得很没意思么?” “那你说说,什么有意思?”黎白风收起笑容,不咸不淡的说道。 崇祟的嘴角一勾,意味深长的说道:“你我是什么人,彼此应该都清楚,束手束脚的在这里打,那有放开手打来的有意思?” 黎白风双眼微微眯起,自然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这是不想比武,想要斗法的节奏啊。说实话,他也对这种无趣的比赛有点腻了,正有此意。 不过……黎白风可没忘了一件重要的事。 “你是说,在这?”他指了指台下虽然稀少但也不是没有的观众们,一脸质疑的看向崇祟。 不想活了么,这是? “自然不是。”崇祟轻哼了一声,将目光瞥向了主持人,高高的举起了自己的右手,朗声道: “我申请——私人决战。” 话音刚落,台下就传来了一阵不满的喊声。 “啊?为什么?发生了什么?” “哪有比赛进行的时候才申请的?逗我吗?” “不是吧?我翘课过来就为看个决赛,这不是坑人嘛。” …… 对于台下的抱怨声,崇祟充耳不闻,他望着满头大汗一脸纠结的主持人,催促道:“没有规定说比赛进行时不能申请私人决战,这是正当的请求。” “等等。”不等主持人说话,黎白风也举起了右手,朗声说道:“什么是私人决战?” 主持人本以为他要反对崇祟的提议,没成想是问了这么个问题,但职责所限,他还是无奈的答道:“私人决战,就是在比赛双方同意的情况下,在一个没有第三人在场的场地进行比赛,这个模式本来是为有舞台恐惧症的人准备的,场地不设裁判,由电脑监测擂台情况,落下擂台者判负。” “好,我也申请私人决战。”黎白风点了点头,本来他还顾虑到私人决斗时裁判可能会偏向崇祟,但既然是电脑监测,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主持人无奈的叹了口气,他不想开这样的先例,但规定中也确实没有明文禁止,再加上双方都同意,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宣布道: “不好意思,由于比赛双方申请私人决战,本次比赛到此结束,最终结果会在私人决战结束之后通知大家,希望大家多多包涵。” 然而观众们的怨气不是这样一句话就能平歇的,他们纷纷大声抱怨了起来。 “诶?什么嘛?太扫兴了吧。” “我可是翘了课来的,你们怎么能这样?” …… “谁有不满,可以跟我说。”崇祟冷冷的说道,狭长的蛇瞳在人群中来回扫视,释放出一阵善意的目光。 众人登时噤若寒蝉的闭上了嘴,这才想起来站在台上的那位并不是什么好说话的角色,于是纷纷识趣的转身离去。 夏玲莹当初敢当众指责崇祟,现在自然也不会怕了他,她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满脸忧色的看着黎白风。 黎白风挥了挥手,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示意她不必担心,这才转过身,与崇祟一道跟着主持人离开了。 既然是私人决战,自然不会是在鹿台广场那种人员密集的地方。而这个地方说来也巧,正是北山楼。 北山楼有八层,每一层都有不同的功能区,涵盖了学习、休闲、比赛、生活等多个方面,北山楼第五层是比赛区域,里面有着多个比赛房间,配备有电脑监测,可以用于私人决战。 上次社团夺场中,崇祟就代表兽拳社夺得了北山楼露台的使用权,眼下走在北山楼里,自然是轻车熟路,而黎白风初来乍到,只能默默的跟着主持人,东看看西看看。 “到了。”不多时,三人就已经走到了五层,主持人在一处密闭的房间前停下了脚步,他从身上拿出一张卡,在门前一个看起来很高端的机器上划了一下,又低头操作了一会儿,这才将门缓缓打开。 “呃,那个,”主持人推开门后,没有进去,而是站在门前,看向隔得远远互不待见的两人,习惯性的提醒道:“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另外虽然是比赛,但是致残致死一样要负法律责任的。” 说完后,他点头致意了一下,站在一侧,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两人对视一眼,并肩走了进去。 门在身后缓缓关上了,黎白风饶有兴趣的打量着里面的布局:屋子大概有四个篮球场那么大,很宽敞,正中是一个铺着红毯的擂台,周围没有什么多余的陈设,四壁无窗,墙上的火炬形壁灯放出柔和的光,将屋内照的明亮。 黎白风一边打量,一边走上了擂台,口中问道:“要是把这里打的一片狼藉,到时怎么解释?” “没关系,放开手打吧,你以为这个所谓的给‘舞台恐惧症’患者准备的私人决战是怎么来的?还不是给修士准备的?”崇祟纵身跳上擂台,不屑的说道。 “是吗?”黎白风眉头浮现出喜色,微笑着看向崇祟,道:“那我就放心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荼蘼血咒 崇祟现在稍微有点震惊。 话音刚落,对方连个招呼都没打,便悍然出手了,只见他手中掐诀,口中喃喃念动,转瞬就凭空招出了一块三人来高的巨石虚影,如流星般向自己砸来! “这是什么术法?陨石术吗?”崇祟皱起眉头,心中暗暗猜测道。 尽管比起术法,“陨石术”听起来更像是一种魔法,但实际上这种类型的术法确实是存在的,而且数量并不稀少,很多修炼金系的宗门都有,只是名字有的各不相同罢了,不清楚详细的话,一般都统称为陨石术。 通常的“陨石术”只是操纵着游离的金属灵气汇集为金石之形,再坠落攻敌,并不是真的在太空中召唤一块陨石,那就太夸张了,别说区区一个炼气期的修士,就是元婴期的也要掂量掂量才敢说能不能做到。 不过黎白风所施展的并不是陨石术,而是一个他用的非常娴熟的一门术法——「移山令-山岳挪移」。 以往,黎白风施展山岳挪移之术的时候召唤出的小山只有巴掌大小,那只是出于节约省力的考虑,并不是他的极限就是那么多。毕竟他对敌靠的主要还是后手变招,诸如「山岩化剑」之类的,小山再大,法力消耗也会水涨船高,巴掌大的正好合用,投掷起来也方便。 现在的情况则是不同。 一进门,黎白风就感受到了房间中浓郁的灵气,以及几处强烈的阵法波动,他稍一观察,判断出了这些阵法有的是加固之用,有的是掩盖气息之用,最主要的还是天花板正中的那个阵法,是一个汇聚灵气的阵法,维持着房间内充裕的灵气。 有了这么浓郁的灵气作为后盾,黎白风自是心中一喜,不必再担心法力消耗的问题,本来他是想施展「巨斧开山」之术助助兴的,但是由于他们身在五楼,没有那么多土石给他调用,这才无奈的退而求其次,转而调动起最大限度的法力,施展出了「山岳挪移」之术。 「山岳挪移」,顾名思义,那是冲着移动山岳去的,区区三人高的虚影,只不过是受限于黎白风低微的境界罢了——当然,对付崇祟自然是足够的,若是结结实实的落在他的身上,他只怕就不能结结实实的了。 望着来势汹汹的巨石虚影,崇祟双目一凛,没有坐以待毙,他单手掐诀,口中念动着晦涩拗口的咒诀,霎时,一团浓郁的血红色的光从他的体内亮起,旋即消弭无形,与之前不同的是,他的身躯明显强壮了不少,苍白的皮肤也涌上了血色,一双蛇瞳微微放大,双手隐隐有一团血气笼罩。 “又是增幅之术?”黎白风见状,心中稍有些疑惑,他本以为对方也会施展出相应的术法,或者召唤出什么法器,然而这似乎还是一种增幅之术,莫非对方还想肉搏不成? 他猜对了,崇祟确实是想比一比,是那个看起来气势很足的石头虚影比较赢,还是自己结结实实拳头比较硬? 崇祟的自信不是没来由的,加持了「荼蘼血咒」的自己,曾一拳击碎过一人高的花岗岩,对上这三人高的巨石虚影,他自认也不会输给对方。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 崇祟那被血气笼罩的双拳一同击在了飞来的巨石虚影之上,随后就是一声“嘎巴”的骨骼错位之声,伴随着一声闷哼,他被巨石推着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这才堪堪站住了脚。 似是感受到了黎白风那关爱的目光,崇祟神色一厉,拳上的血色又浓郁了几分,他将巨石虚影推到地上,扭动了几下手腕,将错位的骨骼复原。 崇祟所修的术法,名为「荼蘼血咒」,不在阐截之中,属于旁门术法,带着点邪道的影子。这门术法能大幅增强人的力量、速度与自愈能力,修炼出的血气也有着强烈的侵蚀性,之前他在人前所施展的“点穴”之术,实际上就是没有调用血气的「荼蘼血咒」。 之所以说这术法带着邪道的影子,是因为它的修炼方式。要修炼「荼蘼血咒」,必须要吸收大量的血气与杀气,这也就是为什么崇祟为什么那么喜欢将人打伤打残。也正是因为常年修习这门术法,崇祟的皮肤才因失血而苍白,性格也越来越乖戾。 实际上,在遇见徐农那会儿,他的脾气还算好,不然也不会去指点徐农的什么不足,早就把他打残了。 黎白风口中念诀,伸手一招,落在地上的那块巨石虚影登时炸开,化作九把土黄色的山岩小剑,倒卷而上,一齐刺向崇祟! 「御山令-山岩化剑」! 上一次用这招,似乎还是在南山那边的野湖和楚锐斗法时用的,当时,他初入炼气后期,习惯性的招出四柄山岩小剑之后发觉自己仍有余力,试探性的又招出了四柄,虽然当时没有再招,但是他感觉到这仍非自己的极限。果然,这次他接着房间内充足的灵气,一举召唤出了九柄。 崇祟的蛇瞳微微收缩,手上笼罩着的血气开始涌动,转瞬凝结成了两柄血红色的匕首之形,牢牢的握在他的掌心里。 “叮叮叮叮叮叮!” 一阵雨打芭蕉般密集的脆响响起,崇祟的脚步闪转腾挪,双手划过一道道刁钻的轨迹,手中血红色的匕首与九柄山岩小剑不断相击,将其一一格开。 黎白风双手虚引,控制着九柄小剑分成两股,从两侧袭向崇祟。由于他初入炼气后期,第一次操纵九柄山岩小剑,故而动作还有些生疏,转圜之间有着一定的迟滞,不能如臂使指。 “呵!” 见九柄小剑从两侧袭来,崇祟并不慌乱,他双手反持匕首,足尖点地,腰部猛然扭动,带起双臂剧烈的旋转了起来,匕首在空中划过一圈圈血红色的轨迹,将山岩小剑纷纷弹开。 “这招……”黎白风眉头微皱,只觉崇祟用的这招与楚锐所用的「潮生剑-漩涡」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第一百二十二章 反派角色 虽然不知为什么,崇祟和楚锐一样,都采用了旋转卸力的方式来对付自己的剑气,不过没关系,既然他们用的方法相似,那么可破解的手段自然也是一样的。 黎白风心念一动,摊开手掌,指尖向上一引,之前被格挡开的一柄柄小剑纷纷如游鱼般摆动着向上冲去,转瞬汇聚到了崇祟的头顶上空。泛着蒙蒙黄光的小剑虚影汇集之后,黎白风的手立刻一顿,随后猛然翻转,九柄小剑也顺着他的手势骤然停顿,调转剑锋,悍然指向了崇祟! 崇祟也不是盲人,这么大的动静他自然察觉到了,但他没有忙着躲开,而是反握着两柄血色的匕首虚影,交叉着护在面前,凝神戒备着头顶的九柄剑气与前方的黎白风。 他之所以不躲,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他知道自己肯定没有剑气快,若是自己先动了,对方的剑气必然趁势而动,届时平白耗费体力不说,尚处于移动状态的自己再躲避起来难免会有些滞涩,那就非常不妙了。所以他选择了原地戒备,如一条盘起的蛇一般,聚精会神的等待着猎物的动作,随后抓住破绽,一击制敌! 黎白风倒是没想那么多,毕竟头顶悬着九柄剑的人不是他,不过崇祟后发制人的打算还是能看出来的。 “好啊,来,后发制人啊。”望着凝神戒备的崇祟,黎白风的嘴角牵起了一丝笑容,手掌猛然的向下压去! “嗖嗖嗖嗖……”一阵剧烈的破空声响起,九柄小剑在他的操纵下排成三列纵队,旋转着向着崇祟的臂膀钻去!仿佛三条土黄色的蛟龙相互盘绕着从天而降,浑身鳞片闪着锐利的光,令人视之心凉。 崇祟蛇瞳紧缩,丝丝缕缕的血气从他那愈发鲜红的皮肤中透出,氤氲在周身,将其整个笼罩了起来,这一幕颇有些骇人,仿佛浴血的修罗降临人间,獠牙血口,血气弥漫。 “叮叮叮叮……” 又是一阵金铁交击之声响起,崇祟的双臂飞快的舞动,手中的匕首在空中划过一道道眼花缭乱的轨迹,恰到好处的栏在了每一柄山岩小剑之前,精准的将其纷纷弹开,如纷纷坠落的细雨击打在翠绿的芭蕉叶之上,纵然密集,却无法突破那防御。 “嘁。”黎白风不满的轻哼一声,没料到这招反制没有奏效。实际上他忽略了一点,之前楚锐用的「潮生剑-漩涡」是一式术法,施展之后有着固定的形态,故而才被黎白风抓住了中心的破绽,而崇祟则不同,他所用的「荼蘼血咒」只是对自身的增幅,本质上用的实际是武技,收放由心,极为灵活,自然不存在什么“中心”的破绽。 既然抓不到对方的破绽,那就只好用蛮力碾压了。 ——这不是他自己说的,而是八师叔言传身教传授给他的,字里行间透着玄山宗一贯霸道的作战风格。 黎白风口中喃喃念动几句咒诀,手掌骤然握紧,盘旋在空中几柄山岩小剑没有再徒劳的落下,而是飞快的融合在了一起,转瞬变为一柄一人来高的巨剑虚影,挟千钧之势猛然劈向了崇祟! 这也是「山岩化剑」的变式之一,之前的山岩小剑属于均衡模式,适应大多数情况,变化多端,相应的也没什么突出之处,现在则是“强袭”模式,专擅正面硬刚、强行碾压。 技能说明:把头伸过来,给你看个宝贝。 “喝!” 面对着悍然落下的巨剑,崇祟发出一声低沉的怒吼,浑身剧烈的颤抖了起来,之前还是丝丝缕缕溢出的血气,此刻仿佛煤气泄漏了一般喷薄而出,缭绕在他的周身,几乎要凝为实质,同时,他身上的气息也愈发的骇人。 随着他的气息增长到了极限,一道血色的光柱从他的头顶骤然冲出,扶摇直上! 这是崇祟身上的法力剧烈波动之下引发的灵气狼烟。 黎白风抬起头扫了一眼这狼烟的高度,却发现它被天花板上不知何时浮现出的淡青色法阵所阻挡,没能突破这个限制,无从判断它应有多高。不过从崇祟身上的法力波动来看,应该是炼气中期的水准。 突然,崇祟周身缭绕的血气猛然一敛,气息由张扬变得凝实,苍白的皮肤上浮现出一道道不知名的花的纹路,闪着妖冶的血红色光芒,他握紧手中已经变得水晶般透明的血红色匕首,交叉着迎向了落下的巨剑! “当啷!” 一声响亮的撞击声响起,明明是两种法力塑形的武器相击,却发出了仿佛真正的兵刃相接的金属撞击声。 崇祟发出一声闷哼,狼狈的后退了一步,这才站稳身形,手中血红色的匕首暗淡了不少,至于黎白风的山岩巨剑——其上亦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纹。 “这也扛得住?”黎白风皱起眉头,心中嘀咕了一声,想到自己一个炼气后期,却被对方一个炼气中期给挡了这么多招,实在是有点尴尬。要是放在小说里,自己这不完全就是前期拿来给主角越级打怪用的踏脚石吗? 没错的,这完全就是前期过渡性的小boss设定啊。 黎白风心中涌起不爽之情,他手中印诀变化,打算施展另一个术法。 “打了这么久……该我了吧?”崇祟阴冷的蛇瞳盯向黎白风,口中冷冷的说道。 “嗯?”黎白风眉头一挑,听这字里行间的意思,你是要出什么杀手锏么?怎么,说你胖你还喘上了?真拿我当写作小boss读作踏脚石的存在了是不是? 不等黎白风宣泄完心中怒火,崇祟已经动了,血红色的匕首飞快的挽过两个刀花,由反握变为正握,他将匕首径直抵向前方,脚掌猛然踏地,如一条在草丛中骤然弹起的毒蛇般伸出獠牙袭向了自己猎物。 黎白风双眼微微眯起,探手一招,山岩巨剑登时裂开,化为两柄白金色的锋锐长剑,划过两道闪亮的轨迹飞快的落在了他手上。 感受着手中熟悉的触感,黎白风的嘴角不禁牵起了一丝笑容,看向了来势汹汹的崇祟。 说什么“该我了?”省省吧,乖乖站好,接着挨打! 第一百二十三章 效果拔群 “叮叮叮叮叮……” 白金色的长剑与血红色的匕首在空中划过一道又一道弧形的轨迹,狠狠的撞击在一起,发出一阵雨点般密集的金铁交击之声,由于两人出招的速度极快,划出的轨迹滞留在空中,远远看去仿佛两张色彩各异的网在空中不断碰撞,互不退让。 崇祟蛇瞳眯起,眼中迸射出热烈的光,细密的汗珠在他的额头沁出,握着匕首不住挥舞的手开始微微的颤抖。这自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高度紧绷的神经下肌肉的自然反应,当然,还有一定的缘故是被震的发麻。 「金刚巨力」中的“巨力”二字,可不是说说而已。 反观黎白风,他将两把长剑舞的如风车一般,划出的轨迹在空中交织为一张密不透风的白金色大网,轻描淡写的将崇祟的匕首严严实实的挡在了外面,看起来仍有余力。 高下立判。 照理来说,黎白风丝毫不通武技,也不擅长用什么兵刃,现在握着的双剑只能说是会用。而崇祟则是自小修习拳术,打斗经验极为丰富。这样的两人对上,应当是黎白风处于下风,然而事实却正好相反。 原因就在于崇祟并没有用武技,只是凭借着自身的力量与反应速度单纯的挥舞起匕首而已,一般情况下,这种方法是很好用的,简单、快捷、效果拔群,但是眼下并不是一般情况。 「金刚巨力」在身的黎白风,在力量上要强过崇祟不少,即使对方加持了「荼蘼血咒」也是一样,同时,强大的肌肉力量也催使着他挥出的剑拥有了更快的速度。 崇祟舍弃了技巧,想要凭借力量与速度击溃敌人,此举无疑是以己之短,攻己之长,面对着做出错误选择的崇祟,黎白风的做法很简单——抡圆了剑接连不断的劈出去就好了,简单、快捷、效果拔群。 崇祟开始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想要抽身而出,然而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因为两人已经短兵相接,打到了白热化,稍有退意,迎接他的必然是狂风暴雨般的打击。 一念及此,他不禁有些后悔,本想凭借自己的速度将其打的落花流水,没想到对方的速度却丝毫不逊于他,力量上更是远远超出,使得自己吃了个闷亏,这就非常的尴尬了。 “叮——” 一声刺耳的交击之声响起,在黎白风接连不断的攻势下已经左支右绌的崇祟终于手腕一软,没有接住对方劈来的一剑,若不是电光石火之间,他连忙侧身一躲,同时将另一只匕首架上去,此刻只怕已经倒在血泊中了。 不过借此机会,崇祟也终于抓到了时机,脚掌一蹬地面,飞快的抽身而退,在几步远的地方站定,两柄匕首交叉挡在身前,微微的喘息着,神色戒备。 看着退去的崇祟,黎白风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站在原地,故作潇洒的挽了一个生疏的剑花,将两柄剑四十五度斜指地面,冷笑着说道:“你反手无力,正手不精,脚步松散,反应迟钝,没一个动作像样,就你这样还想跟我同台较量吗?做你的美梦!” 且不论他挽的剑花由于生疏差一点切到自己,也不谈之后摆的那个姿势像极了一只振翅欲飞的大螳螂,单说这段话,实在是有够嘲讽。 崇祟是何等涵养?睚眦必报,一言不合就将人致残,这么宽厚的人,听了这种话,能忍就怪了。他的苍白的脸色由于气怒而涨红,胸口大幅的起伏着,明显在压抑着内心的愤怒。 “很好,你成功的激怒了我。”崇祟冷冷说道,一双蛇瞳闪过阴厉的光,脸色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他的嘴唇不断翕动,反手用匕首的柄在身上几处穴位连戳数下。 “嘶——” 崇祟发出了一声尖细的吸气之声,本就狭长的蛇瞳变得更为纤细,几乎缩成了一条线,与此同时,他周身的血气不断涌动,一朵血红色的图腾虚影在他身后骤然浮现,图案与之前出现在他身上的纹路极为相似,是同一种不知名的花。 感受着崇祟身上暴涨的气息,黎白风的神色稍微的凝重了起来。 “这是……”他双眼一眯,突然想起之前崇祟和周延的那场比武,那时,双方僵持不下,崇祟不知做了什么,也是发出了这样的吸气之声,仿佛一条吞吐蛇信的毒蛇。随后就发生了蹬碎擂台的那一幕,显然速度和力量又上了一个台阶。 唯一不同的是,当时在台上,崇祟周身并没有缭绕着血气,更没有这个血红色的图腾。 黎白风所猜不错,崇祟现在用的与之前是同一种术法,只不过之前顾及到在场的普通人,他刻意压制了异象,同时也不可避免的削减了大量的效果,而现在场中只有两人,他自然可以肆无忌惮的放手施术,不必压制异象了。 这正是「荼蘼血咒」的第二个阶段,将积攒的血气凝聚为荼蘼花的图腾,为施术者提供更强的增幅之力,同时,这门血咒也存在一个弊端,那就是在血气不足的情况下,会抽取施术者自身的精血来维持术法,可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崇祟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紧握了一下手中愈发晶莹的血红色匕首,感受着周身充盈着的爆炸性力量,嘴角不禁牵起了一丝冷厉的笑容。 “受死吧。”崇祟寒声道,手中的匕首如蝴蝶振翅般转过几个优美的弧度,由正握变为了反握,随后,他将手臂抵至身前,膝盖微屈,做出了蓄势扑击之势。 “嗤。”黎白风不屑的嗤笑了一声,心中腹诽道:“要打就打,摆什么pose,做不做作。”浑然忘了自己之前做了什么。 “砰!” 一声剧烈的气爆之声响起,崇祟如一枚出膛的炮弹一般弹向了黎白风!在他之前站立的地方,铺在擂台上的红毯已经出现了一个明显的破洞,若不是一个加固类的阵法一闪而没,只怕擂台此刻也会如上次一般,留下一个明显的坑洞。 第一百二十四章 巨蛇噬空 面对着来势汹汹的崇祟,黎白风难得的正色了起来,如果说之前他还只是将对方当做一个“会一点术法的武者”的话,现在他已经将对方放在了“会一点还算可以的术法的武者”这样一个更高的位置上。 若是给崇祟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也不知他会作何反应,不过想来肯定不会太平静。 “踏踏踏。” 崇祟踏着诡异曲折的步伐,左右腾挪,使黎白风无从判断他落脚的规律,同时,他的速度丝毫不减,脚步落地时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仿佛一道蜿蜒的闪电,迅疾的冲了过来。 正如一句现代魔幻主义的古体诗所言,“拿着菜刀砍电线,一路火花带闪电。”个中韵味,大抵如此。 黎白风双手一合,两柄本就出自同源的白金色长剑自然而然的融合在了一起,变为了一柄更为宽大的白金长剑,他双手握起剑柄,斜立在身前,静静的等待着对方的攻势。 当然,这幅在黎白风眼中“滴水不漏”的防御,落在经验丰富的崇祟眼里,完全就是靶子的典范,沙袋的楷模,浑身都是破绽。而这,正中他的下怀。 “我要你知道,之前你所施加在我身上的,现在十倍奉还!” 崇祟狭长的蛇瞳中泛起嗜血的光,他脚步一踏,双臂高高扬起,手中血红色的匕首闪着森然寒光,遥遥对上了黎白风,仿佛一条张开了血腥的巨口,择人而噬的毒蛇。 不,不能说仿佛,而是事实——在崇祟的身后,血色荼蘼的图腾不知何时已经悄然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条血红色的巨蛇虚影。巨蛇约有磨盘般粗,长满细密血色鳞片的身躯蜿蜒没入其后的虚空,蛇尾隐不可见,而崇祟站在这巨蛇大大张开的血口之中,手中的两柄匕首恰好组成了这巨蛇的森森毒牙。 「巨蛇噬空」。 这一招本是“蛇拳”中的一路拳法,被崇祟的长辈推陈出新,将匕首的使用融入其中,使其更具杀伤力,后来又逐渐修改增删,最后演变为一式术法——依托浓郁的血气,召唤巨蛇之形,加持自身,同时让施术者手中的武器拥有极高的锋锐度与毒性,也就是现在的「巨蛇噬空」。 顺便一提,一定程度上还有震慑敌人的效果。 “当啷——” 一声剧烈的金属撞击之声响起,崇祟手中水晶般晶莹的血红色匕首泛着幽幽的寒光,与黎白风手中白金色的剑气悍然撞击在了一起! 没有强烈气浪扩散,也没有耀眼刺目的声光效果,更没有什么蘑菇云冉冉升起。除了撞击的声音很响亮,很震耳,似乎就没什么可以说的了。 然而,这次碰撞有多么剧烈,只有当事人清楚。 长剑与匕首相交,黎白风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这才堪堪将长剑上传来的力量抵消,虎口处传来了微麻之感。崇祟更是发出了一声闷哼,连退数步,脸上浮现出不可思议的神色来。 他本以为自己豁出自身精血,强行加持了「荼蘼血咒」的第二阶段,再加上「巨蛇噬空」这式杀招,必然能将黎白风一举拿下,可实在没想到——自己竟然仍处于下风? 要知道,在第二阶段「荼蘼血咒」加持下的崇祟,用出的「巨蛇噬空」,论锋锐可以刺透坚硬的花岗岩,论毒性,可以顷刻间毒死一头大象,他的双臂一绞,就连合金钢板都无法承受住这股撕扯力。然而落在黎白风的剑上,竟然只是将他逼退了一步? “炼气后期,一定是炼气后期!”看着稍做平复便神色如常的黎白风,崇祟终于认识到了自己到底面对着怎样一个对手。能在自己这样的攻势下,仍然不见颓势,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术法上的优劣,而是实力的绝对差异。能够碾压自己这个炼气中期,必然是炼气后期,甚至炼气大圆满的存在! 时至今日,崇祟才明白,那天在小礼堂,黎白风为什么能做出“想选什么就选什么”这样看似狂妄的承诺,为什么会毫无惧色的与他针锋相对,为什么能一路胜利直到站在自己的面前。 一切的一切,都是出于对实力的自信! 但是,崇祟并没有因此而后悔,出身侯爵之家,自小修习武技,顺风顺水的活到这么大,从来只有他让别人后悔的份,没人可以让他后悔。 “别以为你赢定了。”崇祟用满是血丝的蛇瞳死死的盯向黎白风,心中咬牙切齿的蹦出几个字。这般情况,一半是因为心中怒火,一半是因为强行催动「荼蘼血咒」而消耗了自身精血。他知道自己没有时间浪费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正义的伙伴 随着两柄匕首脱手而出,崇祟周身的血气如云雾般涌动,霎时化为两条血蛇,闪电般的缠在了匕首之上,张开血色的大口,一同向着黎白风飞去。这两条血蛇极为逼真,除了瞳中混沌无神之外,细密的鳞片与锋利的尖牙俱是清晰可见。 周身已无血气缠绕的崇祟仿佛被抽干了力气一般,无力的软到在地,死死的盯着黎白风。为了施展这式「双蛇绞杀」,他耗尽了所有剩余的法力与血气,甚至包括自身的部分精血,以至于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可以说是孤注一掷,将全部希望都赌在了这门术法之上。 不求能将其击败,只要对方落地,就是自己的胜利。由于私人决斗规则所限,只有一方落下擂台,比赛才会结束,除此之外,哪怕是大喊“认输”、晕倒在台上、被打的镶嵌在天花板或是墙里,都不会导致比赛停止。 像是“比赛双方双双晕倒在擂台上以至于十一个小时后一人苏醒将另一人生生挤下擂台才结束了比赛”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私人决战的残酷性,从中可见一斑。 说到这必须提一下,之前比赛结束的方式还有一个,那就是喊出“认输”两个字,结果经常有人在比赛前说出“现在认输还来得及”或是“现在认输已经来不及了”这样的话,以至于当场判负,在众多的抗议声中,这个方式就逐渐被取消了。不过,某种程度上,这也是私人决战残酷性的体现之一。 面对着电射而来、寄托了崇祟全部希冀的两柄匕首,黎白风做了三件事:凭空抽出一柄暗沉无光的漆黑大伞、面对着匕首飞来的方向半撑开、握住伞柄旋转了起来。 在这三件事完成之后,两柄匕首如期而至,狠狠的撞击在了旋转着的倾斜伞面上,首当其冲的就是离伞最近的蛇头,二者以动态视力可见的速度凹陷、扭曲、挤成锤子状,而后,随着“刺溜~”的一声,两柄匕首不约而同的擦着伞面偏离了原本的航向,与面无全非的两条蛇形一起飞向了未知的远方。 而那柄漆黑的伞上,连划痕都没有留下一条,光洁如初。 黎白风“唰”的收起伞,拄在地上,望着悍然撞在墙面上并激起两道淡青色防御法阵的匕首,嘬起嘴唇吹了声没什么调子的口哨,仿佛一个观望着自己刚刚击出的球的高尔夫球手,神态很是平静。 兀自软倒在地的崇祟瞪圆了自己狭长的蛇瞳,将内心的不平静酣畅淋漓的表现了出来。 眼前一个比较明显且十分残酷的事实是,他寄予了全部希望的术法未能建功,另一个比较明显且更为残酷的事实是,自己瘫倒在地,已经差不多是个废人了。 崇祟一时很难接受这些事实,在他的预想中,当黎白风接触到这两柄匕首的时候,术法的下一步就会触发,两条血蛇会带动匕首飞速的交缠旋转,或是形成钻力突破敌人防御,或是形成扭力将敌人绞住,总之会很难缠,届时自己再从地上挣扎着爬起,从容补刀,结束掉这场旷日持久的战斗。 但是,这和剧本上说好的不一样啊! 两把匕首撞在了那把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出来的黑不溜秋的大伞上,还没等交缠旋转、组合变形就不得已的飞向了远方,一往无前的迎上了墙壁上的加固阵法,一阵剧烈的波动后无声的消散,不但没能将对方击退半步,就连在那把黑不溜秋的伞上留下一条划痕都做不到,空留下自己像是砧板上的咸鱼一般等待着对方的宰割。这是何等的惨败。 然而他并不能服气。 崇祟强提一口气,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冷冷的说道:“你……居然用法器!”语气中压抑着浓烈的怒火。 身为一个炼气后期,欺负炼气中期也就罢了,怎么连法器都用上了?还能不能稍微要点脸了? 听到崇祟的质问,黎白风若无其事的将目光移了回来,满不在乎的说道:“你是不是蠢,能用为什么不用?”之前和楚锐斗法的时候,他不用法器,是因为两人是朋友间的切磋,要讲一讲公平性,至于现在,则是敌人间的战斗,自然是能用什么就用什么,这里面的区别要拎清楚。 崇祟被这个回答噎了一下,他闭上了嘴,没有再做无谓的争执,只是站在原地,用怨愤的目光盯着对方,若是目光能杀人,只怕黎白风此刻已经倒在血泊中了。 仿佛没有察觉到这股视线一般,黎白风将伞架在肩膀,闲庭信步般走向崇祟,闲聊般的说道:“坦白讲,我很讨厌你这个人。” “真是巧了。”崇祟冷冷的打断道。 黎白风发出一声轻笑,不以为忤的接着说道:“哪怕是你后来出言惹我,我也懒得主动找你报复回来,因为我这个人很懒,嫌麻烦,也讨厌把时间浪费在没意义的地方。” “但是——”他话锋一转,声音变得严肃,“你这个人性格狭隘,下手狠辣,不知打伤打残了多少人,若是让你毫发无损的离开,怕是会接着为祸一方。” 崇祟的脸上浮现出不屑之情,口也不张,似是话都懒得说一句。 黎白风微微一笑,道:“所以,我今天得给你上一课,让你换位思考一下。说吧,要右手还是要左手?” 他眨了眨眼,思索着补充道:“选好之后,除了那个都打断。” 第一百二十六章 结果 “叮——” 仿佛是微波炉加热结束时发出的声音骤然响起,百无聊赖的等在房门外的主持人、穿着统一印着“兽拳社”三个大字的练功服的亲友团、以及泾渭分明的站在另一边的“某亲友”俱是浑身一震,抖擞精神,望向房门前泛起绿光的机器。在众人带着期待与忐忑的目光中,房间的门缓缓的开启了。 “所以我这个人,一向很讨厌暴力。” 黎白风黑着脸——各种意义上的——走了出来,口中恶狠狠的抱怨道,整个人像是被炮轰了一样,黑不溜秋、狼狈不堪。他浑身的衣服已经不能再称之为衣服了,若是按照性质划分的话,“条缕状半焦化或全焦化布料聚合体”这样的称谓相对应该妥当些。 众人看着独自一人抱怨着走出来的黎白风,反应各异。 主持人惊诧的打量了他一眼,随机快步走向了房门前的机器,打算查看比赛结果。 兽拳社的一众大汉,也就是崇祟的“亲友团”见状,心不由得提了起来,脑海中盘桓着疑问与不安,甚至有几个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 “老大呢?怎么只有他一个人出来了?” “看这架势,莫非是这小子赢了?怎么可能?” 至于黎白风的“某亲友”、“会移动的人形不讲道理”、“总是搞不清楚状况的某笨蛋”夏玲莹同学,则是在看见黎白风的那一刻就发出了一声惊呼,飞快的跑了过去,焦急的检查着他身上的伤势,口中连珠炮似的叫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你没受伤吧?” 已经变成褴褛的衣服并不能起到足够的阻隔作用,黎白风只觉一双纤长的素手在他的身上摸来摸去,所触之处有种麻麻痒痒的感觉,顿时满脸尴尬的将她的手压了下去,解释道:“没事没事,我没受伤,就是衣服破了。” 夏玲莹闻言,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发现他只是衣服破损,裸露的出的皮肤被熏的炭黑,而身上确实丝毫的伤口都没有,这才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转而疑惑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说好的比武呢,怎么打成了这样?他对你开炮了?” 黎白风撇了撇嘴,没有说话,夏玲莹正待追问,却听见身后一阵骚动,不禁扭过头去,只见兽拳社亲友团的一众大汉纷纷用惊喜的目光看着前方,口中大声道: “崇少出来了!” “快看,社长看起来好像没受伤啊!” “是咱们赢了吗?” 夏玲莹见状,心中一惊,沿着他们的视线看去,只见崇祟面容阴厉的从房间内走出,浑身完好无损,只是看起来有些虚弱。 两相比较,似乎黎白风更为狼狈一些,夏玲莹心里一凉,微微有些失落,但她很快压下了这些情绪,笑着拍了拍黎白风的肩膀,洒脱的说道:“总之没受伤就好嘛,也不用太在意这种事,走,今天中午我请客。” 说到这,她摸了摸兜里的钱包,又补充道:“不过不能超过五十啊,我今天没带那么多零钱。” “这么主动?还没等我说你就要请客,真是难得。”黎白风脸上浮起喜色,骤然,又仿佛想到什么似的,眉头一挑,疑惑道:“等等,你说‘不用太在意’是什么意思?” “哎呀,”夏玲莹用力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干笑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你就别再纠结了,场地这种事,桥到船头自然沉嘛。” “喂,你等等,”黎白风终于听出来她是什么意思了,一脸无奈的正要出言解释,却听身边传来一声冷冷的斥责: “都给我闭嘴!” 他眉头一皱,转过头去,只见一群大汉围成一圈站在崇祟的周围,身上穿着印着“兽拳社”三个字的练功服,此刻纷纷低着头一声不吭,噤若寒蝉。 崇祟冷哼一声,阴沉着脸从众人自觉分开的道路上快步离开了。 见他逐渐走远,一个大汉不禁戳了戳身边的同伴,小声问道:“喂,社长这是怎么了?” 同伴飞快的瞥了即将消失在拐角的崇祟一眼,待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后,才一脸纠结的说道:“我怎么知道,我就问了一句‘社长你是怎么把这小子打成这样的?’” “我觉得可能是因为崇少打完比赛,已经很累了,你们又问这问那,惹得他生气了。”又有一人抬起头来,笃定的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话题一开,众大汉纷纷加入了讨论,一时间七嘴八舌,各执一词。 突然,一声不和谐的声音突然冒了出来:“你们说……会不会是,呃,社长输了?” “怎么可能!”“开玩笑!” 众人下意识的否定到,并批判起了那个灭自己威风的家伙,然而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陷入了无声的沉默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所以,”黎白风转回头来,看着已经发觉事情并不单纯、眼神中透着期待的夏玲莹,嘴角一翘,不屑的说道,“谁告诉过你输的人是我?” “各位!” 主持人用一种透着惊诧的语气高声说道:“比赛结果已经出来了,崇祟落地,胜利者——体操社,黎白风!” “不是吧?” “喂,你一定是看错了吧!” “崇少怎么可能输给那小子!” 虽然大汉们已经隐约有了一定的猜测,心中却仍不愿承认这个事实,抱着一丝侥幸的心态,纷纷跑到机器前,围了个水泄不通,片刻后,又纷纷垂头丧气的走了出来。 此情此景,就是夏玲莹这个总是搞不清楚状况的笨蛋也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满脸喜色的锤了黎白风一拳,叫道:“你居然赢了!你是怎么赢的?” 黎白风故作高深的轻哼了一声,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心中却把崇祟骂了个来回。 最后一刻,当他把烟罗伞戳到崇祟身上的时候,意外的触发了他身上的护身法宝,引出了一团三昧真火,若不是他身上有一张师父给的“金刚琉璃身”符箓,只怕整个人都要交代在那里。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三昧真火 现在想来,自己还是太过托大了,崇侯虎身为北伯侯,又是节度一方的封疆大吏,怎么可能不给亲生的儿子留个保命的东西? 黎白风不知道那样东西具体是什么,一道符咒、一段禁制、亦或是一个法宝?可能是其中之一,也可能都不是,但可以确定的是,当时护住了崇祟并击退自己的是一团凶猛至极的三昧真火。 三昧真火是什么概念?其中的“三昧”,指的是“精”、“气”、“神”,三者合一,融为离火,故而通常情况下,达到元婴期的修士才具备修炼的资格,而此火一旦修成,远非凡火可比,元婴以下,眨眼间就能烧成灰烬,更甚者,焚山煮海也不是天方夜谭。 不但如此,崇祟身上冲出的那团火橙红中隐隐泛着一缕青色,这正是三昧真火走向大成的体现,所谓“炉火纯青”,大成阶段的三昧真火,正是青色的。也就是说,这样一团火,已经初步具备了焚山煮海的潜力! 尽管如此,黎白风还是完完整整的走了出来,原因无他,背景这东西,他也有。 身为玄山宗嫡传弟子——虽然玄山宗由于人少大家都是嫡传,黎白风又是第一次远赴朝歌那么远的地方,再加上有着重任在身,玉钟子自然也留给了他一样保命的东西,即是一张储存着「金刚琉璃身」法门的符箓。 「金刚琉璃身」,分属「玄山令」,是「山脉化身」的旁支分路,与「金刚巨力」这种不入主流的buff类杂术不同,虽然名字上听起来有些相似,但是「金刚琉璃身」可是一门切切实实的、威力可观的术法。 当使用这门术法的时候,会形成一尊灵气凝结的法相,护在目标的体外,提供全方位的保护,由于这法相通体金色,而且透明如琉璃,故而得名「金刚琉璃身」,这门术法不但能加持给自己,也能加持给他人,视施术者境界也有着不同的威力,修至高深时可以徒手揉搓玄铁飞剑,一脚踏碎山峰巨岩。 黎白风那浅薄的法力自然不够维持术法运转,故而玉钟子早已将法力注入了符箓,在他受到致命危险的时候会自动触发。 当那团突如其来的三昧真火轰向黎白风时候,感受到强烈气息的符箓自动触发,金刚琉璃法相将黎白风周身牢牢护住,但是余波仍将他的衣服炸的一条一缕,顺便涂黑了他的脸。狼狈是狼狈了点,但是好歹没受伤,若是一般的炼气后期的修士,此刻只怕死的灰都不剩了。 真真正正的灰都不剩。 同时,这股炸裂的余波也将耗费了大量精血、虚弱无比的崇祟如一个破口袋般轰到了台下,直接导致了比赛结束。当然,崇祟是一点伤都没受的,在三昧真火放出的时候,就出现了一个淡红色的透明护罩将其护住,直到火焰彻底消失的时候才缓缓的消失。这个设置明显是崇侯虎用来保护自己儿子的,不然三昧真火一出来,先把离得最近的崇祟烧死了,那岂不是用生命在搞笑? 相比之下,早已把身上的符箓忘在脑后的黎白风心中毫无准备,当感受到面前火焰那惊人的炽热的时候,本以为自己凶多吉少了,转而又发现周身金光照耀,突然想起来自己也有秘宝护身,这才松了口气,心情可谓大起大落,只想将崇祟狠狠的揍一顿,以平复心中的情绪,却见对方已经落下擂台,再打就算校园欺凌了,这才悻悻作罢,以至于一直到出来,他的心情都很不爽。 明明对方都没有反抗之力了,接下来只能承受被动挨打,却丢下了一团火“从容”的飞下了台,毫发无损。而自己身为胜利者,不但没能痛打落水狗,反而被熏了一身黑,衣服的耐久也掉到了零,看起来倒像是被打的很惨的失败者。 这自然很让人不爽。 因而当夏玲莹叽叽喳喳的询问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变成了这个样子”的时候,他选择了无声的缄默。 这件事说起来真的是非常尴尬。 不过崇祟也不是真的像黎白风看起来那么毫发无损,在之前那场剧烈的战斗中,他不但耗尽了长久以来积攒的血气,就连自身的精血也损耗了不少,恢复起来要相当长的时间,最起码一个月之内,他都无法和人动手,更不用说再次施展「荼蘼血咒」了,那简直就是在自杀。 第一百二十八章 空耳 事情往往不会像你预想的那样简单。 这句话黎白风听八师叔说过很多遍,如今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师门任务暂且按下不谈,光是一个社团的活动场地问题就牵扯出了这么多麻烦事,最后还把师父留给自己的保命手段给用出去了,实在是大大的超出了预算。 不过可喜可贺,这件事终于告一段落了,既有功劳又有苦劳的黎白风自然心安理得的享受起了自己应得的报酬。 “喂,我觉得你应该不饿了。” 夏玲莹看着黎白风面前高高摞起的盘子,又捏了捏兜里不甚丰盈的钱包,一脸肉痛的说道。 鉴于黎白风的劳苦功高,再加上那为了组织而导致的一身褴褛,良心发现的夏玲莹自然没有随便找一家食堂应付了事,而是毅然选择了校外一家风评甚佳且价格不菲的餐厅。 顺便一提,在黎白风刚刚进入状态的时候,那五十四块二毛五的预算就理所当然的告罄了,以至于夏玲莹开始后悔为什么没带这家伙去吃自助餐,虽然妥妥的会被列入“不受欢迎的客人名单”,但好歹能解决一次问题。 “什么?再来一份一样的?” 黎白风含糊不清的空耳了一句,将面前干干净净的盘子摞到一边,为人类生存事业的高楼大厦添砖加瓦,随后高高的举起手,艰难的咽下口中塞满的食物,准备照做。 “喂!等……”夏玲莹听见他说第一句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不对,连忙惊慌失措的伸出手,打算制止他丧心病狂的行为,然而还是慢了一步。 “服务员,再来一份一样的,谢谢。” 黎白风轻描淡写的收回手,注意到了僵在那里的夏玲莹,眉头一挑,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夏玲莹无力的摆了摆手,想到今天的预算早已远远超出,也不差这点了,于是自暴自弃似的说道:“吃吧吃吧。”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大商没有免费的午餐 一个人在线上和在线下能有多大的差别? 这是一个很朴素唯物主义的问题,自网络在大商兴起以来引发了不少热烈的讨论,究竟哪一个才代表了真正的自己,这就是另一个问题了。 不过黎白风并没有兴趣和她就这个问题探讨一番,正所谓“前车之覆,后车之鉴”,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他清楚的认识到张旻允此女是个没谱的,倘若跟她扯起来,只怕能从婴幼儿护理经验一路谈到致远星的战况问题。 黎白风现在纵然处于悠闲的放松状态,但也不愿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趣的事情上——他宁愿选择去守望点什么,故而他没有客套,也没有绕圈子,而是干脆利落的回复道: 「谢谢,再见。」 消息发送后,没过几秒,对方的回复就过来了,隔着手机屏幕都能隐约感受到一股焦灼的意味。 「能不能让人把话说完?」 后面跟着一个“怒火熊熊”的表情。 看见这个表情,黎白风就清楚了对方并没有真的生气,只是在表达不满,若是真的生气,只怕发过来的就是名为“微笑”的善意表情了,又或者连回复都没有。 「你说。」 将这两个字加一个标点符号编辑发送之后,黎白风略一思索,又觉得有些不妥,虽然自己对她无故帮忙的行为存在着警惕,但是不可否认,一直以来,对方都在帮自己,这样回复未免显得有些忘恩负义,更何况自己也实在没什么值得她图谋的,总不能是贪图自己的美色吧? 于是他又补上了一个“微笑”以表达友好。 可能张旻允也觉得他发这个表情的出发点是好的,也可能是她不愿在这个问题上再自讨没趣,总而言之,她迅速的切入了正题。 「你已经赢了崇祟,按照夺场的规则,今年北山楼露台的使用权就归你们了,虽然结果已经定了,但是登记、录入之类的具体手续还没办完,你现在方便出来吗,我先把活动场地审批表给你,你填一下。」 原来是这事。 黎白风这才想起张旻允的身份是社团联合会的理事之一,想来登记这件事归她负责,所以才在比赛结束后联系自己。 「这件事应该找我们社长啊,我只是个打手。」 虽然这件事确实是正事,但是吃饱喝足的黎白风只想懒洋洋的躺在沙发上,这才是慵懒的醍醐味,至于这种事——把锅丢给夏玲莹这样活力满满的元气少女不就好了,反正社团是她的。 「不行,比赛的是你,赢的人是你,电脑记录的人也是你,所以填表签字也要你来。(#笑)」 接踵而来的回复打碎了黎白风心中勾勒的美好蓝图,话都说到这种地步了,自然没得争辩。只是可惜了这个本应慵懒的午后,又要间接卖给夏玲莹这个剥削劳动人民血汗的麻烦社长了。 「好吧,去哪?」 「北湖,湖边小筑。等你哟!(笑)」 将地点默默记下,黎白风站起身来,长叹了一口气,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大商没有免费的午餐。” 第一百三十章 椰子算坚果吗 “哗啦——” 由于她拽的太过用力,动作幅度很是剧烈,以至于带动了帆布包中的其他物件,于是各种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儿就如节操一般掉了一地。 诸如粉色的化妆盒、小巧的镜子、两三只口红、一包松子、半袋花生、一柄形状狰狞的匕首、一包湿巾之类的女孩子包里常带的东西。 等等,哪里好像不太对。 张旻允轻“诶”了一声,把手中的文件随手放在桌子上,神色古井不波的弯下腰,默默的捡拾了起来。 “喂,你为什么会在包里放这种东西。” 出于一贯的习惯,黎白风走了过去蹲在一边帮着她捡,目光触及那柄一看就透着浓浓的杀气的狰狞凶器,终于压抑不住吐槽的欲望,开口问道。 “女孩子的包里当然是会带镜子和化妆品的,以便随时补妆嘛。”张旻允接过他递来的化妆盒,认真的回答道。 “不是,我不是说这个。” 黎白风本以为自己说的足够明显,所以没有特指,现在看来似乎没有表达清楚,于是他又指了指横躺在一边的狰狞匕首,说道:“我说那个。” 张旻允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视线落在了一边的花生上,“哦”了一声,继续解释道:“女孩子嘛,有时候会嘴馋的,随身带点零食也很正常吧。” 终于意识到了对方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黎白风决定将事情挑明: “我说那把一看就是凶器的匕首啊,你为什么会随身带着这种东西?” “咦——”张旻允一歪头,语调毫无起伏的拉了一个长音,神色平淡的说道:“那个啊,是买坚果送的开口器的说。” 虽然她的用词显得很是俏皮,但是配合上那平淡的表情与毫无起伏的语气,却给人一种在背台词的感觉——还是那种根本不投入感情的背诵。 “开口器?”黎白风已经顾不上吐槽了,他的脸上画着一个大大的问号,用一种上扬的语调表示了震惊与质疑。 坚果的开口器难道不是一个银色的像是钥匙一样的小东西吗?这么大的一柄匕首你要开什么?椰子吗?椰子也算坚果? 正当黎白风开始思考椰子算不算坚果并将思路扩展到榴莲的时候,张旻允已经捡起了那柄匕首,握着刀鞘,将手柄递向黎白风,口中说道: “对啊,像花生、瓜子、葡萄干之类不好打开的坚果,对付它们就要借助开口器的力量啊,这个虽然看起来有点大,但也是开口器啦,不信你打开看看。” 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黎白风选择无视了前半句中的三种“坚果”,姑且相信了后半句,他接过匕首,仔细的打量了起来:开口器通体漆黑,鞘宽约二指,长如儿臂,鞘身狭长而有弧度,仿佛藏着一截刀锋,握手处刻有纹路,精密的贴合了人的手掌构造,使其不至打滑。 “开口器做成这样,还真是难为设计师了。”黎白风感受了一下手中开口器舒适的手感,心中不禁感叹道。随后,他五指握住柄身,轻轻发力,一把将开口器从鞘中拽了出来。 “锵——” 一声利刃出鞘之声响起,黎白风默默的注视着手中泛着寒光的“开口器”,一时无言。那鲨齿般的锯刃、令人心悸的刀锋、以及深深的血槽,无不在旗帜鲜明的表达着自己身为凶器的事实。 这算哪门子的开口器?在人身上开口子吗? “啊呀,之前好像不是这个样子的,是不是你打开方式错误了?”张旻允“扑闪扑闪”的眨了眨眼睛,用依旧平淡的声调徐徐说道。 黎白风“锵”的一声将刀收回了鞘中,深深的看了一眼面色平淡的张旻允,心中恍然。 “我明白了,她一定是那天在飞传上输给了我,心中不服气,故而今天一再装傻,目的就是逼我吐槽,真是个小心眼的女人。” 自觉已经看穿了一切的黎白风不禁发出一声冷哼,长身而起,将号称开口器的狰狞凶器递了回去,淡淡的说道: “如果你的目的是逼我吐槽的话,我承认你赢了,但我希望接下来你能进入正题,不要再浪费大家的时间。” 张旻允接过匕首,随手丢回了帆布包里,一边捡着地上剩下的几样东西,一边神色不爽的嘟囔道:“哼,不玩了,真是没劲。” 黎白风心中不由得失笑,初见时,只觉她是个清爽干练的学姐,后来在飞传上,又觉得她是个难以捉摸且十分难缠的女人,现在,他又觉得她所作所为颇有些孩子气,真不知道哪个才是她真实的一面——抑或都是? 将不多的几件一一捡回之后,张旻允坐起身来,拍了拍手,拿起之前放在石桌上的那叠文件,正色道:“好了,下面开始办正事。” 黎白风闻言,收起思绪,后退两步坐回原来的位置,点了点头表示就绪。 第一百三十一章 对比突出烘托升华 “这回终于结束了。” 再度回到寝室,黎白风将手中的场地审批表丢到客厅的抽屉里,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想到张旻允那个难对付的女人他就不禁一阵头疼,所幸夺场结束,两人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可喜可贺。 “北山楼露台?” 无颅白骨不知何时飘了出来,一双苍白的骨手抓着那张场地审批表,用疑惑的语调一字一字的念道。 “喂,你怎么又偷着动别人东西?”黎白风眉头一皱,怒道。 “话不能这么讲,你要辩证的看待问题。”白骨伸出一只白森森的指骨,左右摇了摇,解释道:“首先,是你突然把一张莫名其妙的纸扔进我家,将睡得香甜的我吵醒。”随后,它又伸出第二根白森森的指骨,不急不缓的接着道:“其次,我没有偷着动,我是当着你的面光明正大的拿的。” “最后,你这人真是又小气又记仇,看一看又不会掉块肉。”白骨伸出第三根指骨,径直举到黎白风面前,仿佛在表达着自己的深深的冤屈并控诉着对方罄竹难书的行径。 “哼。”一声冷哼将它的表演骤然打断。 声音正是黎白风所发,他面露凶光,伸出手将白骨的一根指骨强行蜷了回去,微笑着说道:“首先,不要以为我把你住的那块破木头扔到抽屉里,那里就是你的家了,你还真把自己当家畜了?” 说完,他将白骨伸出的第二根指骨也蜷了回去,又道:“其次,你确实是当着我的面做的,不过这不叫光明正大,这叫气焰猖獗,性质更为恶劣。” “最后,”黎白风的声音变得尤为温和,他将最后一根指骨也蜷回了去,拍了拍它的手背:“你说对了,我这个人不但小气而且记仇。” “你……你要干啥。”看着对方满脸的微笑、温和的话语、轻柔的动作与目中闪烁着的寒光,白骨那并不存在的心中不禁“咯噔”一声,暗道不妙。 “老规矩,送你去冲浪,然后极限漂流。”黎白风的嘴角牵起一丝淡漠的笑,他一把抓起抽屉中的木牌,头也不回的向着洗手间走去。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想到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可怕事件,智力健全的白骨果断的选择了服软,毕竟相对于那种大恐惧来说,低头还是不算什么。 所以说只要抓住了对方的命脉,就会无往而不胜——哪怕这个手段用了很多次,也依旧行之有效。 用虽然有效但是理论上并不值得夸耀的手段制服白骨之后,自觉索然无味的黎白风将木牌丢回抽屉,缓步走回卧室,一头栽到了床上,稍微酝酿了一下情绪,便陷入了沉睡。 虽然之前和崇祟打的那一场看起来是他一面倒的胜利,但事实上,黎白风也很是疲惫,拳脚上的对抗还在其次,主要是施展术法对心神的损耗,无论是利用庚金之气塑形的白金双剑,还是一口气控制九柄山岩小剑,都不是什么轻松的事。 眼下黎白风吃饱喝足,又无事一身轻,困意自然涌了上来。 这一觉睡得很长,当他再睁开眼的时候,荧荧的星光已经投过窗玻璃撒了一地,黄褐色的地板与绘着日月星纹的木质家具也仿佛被披上了一层银亮的薄纱,十月的夜风带着不远处青湖的凉意与湿润,从打开的窗户吹入室内,拂动着白色的窗帘徐徐起伏。 黎白风揉了揉朦胧的眼,翻身坐起,深深的吸了一口清凉的空气,又缓缓的吐出,感受着夜风温柔的吹拂,他的嘴角不禁牵起了一丝满足的微笑。 “哟,你醒了。”旁边传来一声淡淡的招呼。 无颅白骨坐在床的一角,颈骨扬起三十度角,仿佛在“望着”窗外的繁星与皎月,白森森的双腿悬在床边前后踢动着。 黎白风撇了撇嘴,由于睡得久了,身体现在尚处于倦怠状态,根本不想动,再加上充足的睡眠与舒适的环境带来的满足感,所以他现在完全不想和白骨争执什么,也就没有计较它擅自进入自己卧室一事。 “不要不说话嘛。”白骨见他整个人懒洋洋的斜靠在床头,半眯着眼不出声的样子,索然无味的嘟囔了一声,不说话了。 于是一人一骨在这幽静的房间陷入了无声的沉默。 半响,白骨坐不住了,它凑近黎白风,戳了戳他的胳膊,好奇的问道:“哎,问你个事,那个北山楼露台高不高啊。” 黎白风的视线注视着璀璨的星空,恍若未闻。 白骨见他没反应,又转到了另一边,戳了戳他的胳膊,将原问题再度问了一遍。 “还行吧。”黎白风收回目光,随口答道。不知是现在才回过神来,还是因为怕白骨问个没完。 虽然他回答的态度很是敷衍,但倒也没说错。 北山楼一共五层,其上为露台,整栋楼建在北山的山巅之上,地势很高,也很开阔,确实算不得矮。但若是和同样建在山巅的建筑“摘星楼”相比,那就小巫见大巫了。且不论那全朝歌最高的鹿台山,光是七十二层的摘星楼本身,就比北山楼不知高到哪里去了。 这些若是都解释一遍,那就太麻烦了,故而黎白风只是说了一句“还行吧。” “这样啊……”白骨点了点颈骨,若有所思的说道:“那咱们去看看吧?” “不去。” 黎白风毫不犹豫的反驳道,反应速度快的惊人,与他慵懒的姿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突出了人物内心的坚定与果断,与前文相互照应,烘托了宁静的氛围,升华了主题…… “为什么啊?”白骨的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是真的写了,它将一张书本大的白纸举到了颈骨上,上面画着一个大大的问号。 “没空。”黎白风用了两个字,明确的表达了主旨,同时揭示了“实际上是因为懒所以不愿意动”的事实,再度点题。 “这回是正事,正事啊,我要找个高一点的、安静的地方,感应一下我的头现在在哪。”白骨搓了搓骨手,带着点焦急的意味说道。 第一百三十二章 权当遛狗 听到这句,黎白风眉头一动,将视线从窗外的星空中移开,若有所思的看向一边“翘首以待”的无颅白骨,略一沉吟,没有出声。 白骨见他将信将疑的样子,连忙补充道:“我说真的,我没看什么《走近玄学》,更不知道什么后羿座流星雨,不信,你看我真诚的眼神。” 这样明显而又低级的槽点黎白风已经完全不屑于理会了,不过听它的语气确实不似作伪。想到自己确实拿人手软,现在又没什么事,黎白风心中稍作权衡,便决定陪它去一趟,反正就算是养狗,这么多天也该遛一遛了。 ——当然,这句他就是心里想想,没说出来。 “你还真是心大,自己的头掉到哪都能忘。”黎白风轻叹一声,双臂一撑,从床上坐起,望着窗外璀璨的星河扭了扭脖子,发出了几声清脆的骨骼摩擦声。 “喂,讲道理,我头掉在哪我当然知道,但我怎么能确定它这么多年没挪地方?”白骨也学着他的动作扭动着自己的颈骨,口中不服气的辩解道。 “嗯?”黎白风的动作一顿,奇道:“那你怎么知道你的头还在?说不定已经被什么路过的猫猫狗狗啃了,或者化作了灰。” “你是蠢吗?要是我的头已经没了,我怎么可能还好端端的站在这里?”白骨用一种极其轻蔑的语气说道。 “……”黎白风一时语塞,这句话听起来有理有据,逻辑严密,但就是微妙的有些不对劲,一时说不上来。 “行了,赶紧走吧。”白骨云淡风轻的挥了挥手,催促道。一副胜利者的昂扬姿态与上位者的颐指气使。 “哦哦。”黎白风一脸茫然的点了点头,转身向外走去,临出门前,他突然毫无征兆的问了一句:“流星雨几点开始?” “电视上说是八点……”被一时的胜利迷惑了头脑的无颅白骨根本没防备到这式突袭,得意洋洋的脱口而出,说到一半便察觉不对,声音戛然而止。 黎白风满脸冷笑的回过头来,哪还有丝毫之前的茫然,他望着尴尬的束手而立的白骨,发出了一声轻蔑的冷哼。 “这个,那个……主要目的还是去找我的头,看流星雨是捎带的,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我想了想就没和你说。”白骨支吾了片刻,一本正经的说道。心中却是“呸”了一声,暗骂这套路着实有点脏。 “没事,不用解释了。”黎白风云淡风轻的摆了摆手,一副胜利者的昂扬姿态与上位者的颐指气使。 “闲来无事,权当遛狗。” ——————————————————————————————————— 将举着椅子状若疯狂的满屋追自己的白骨强行塞回它的“狗窝”中,黎白风擦了擦额头的汗,将木牌揣在兜里,挪开房门走了出去。 扑面而来的是秋夜清爽的凉风,间杂着自湖面带来的清凉水汽,沁人心脾。皎洁的月光洒下,青湖泛起阵阵银色的涟漪,仿佛一层细密闪亮的鳞,湖边的金叶枫林随风摇曳,抖落一阵“哗哗”之声。 天已转凉,晚风不似盛夏般温和,黎白风身着的卫衣已显单薄,只不过他身体素质异于常人,故而不觉寒冷。 回鸿山上甚是荒凉,草木稀疏,更是无湖,唯有山下一条降蛟江,浩浩荡荡,经山而分为南流北流。至于玄山宗秘境之中,峰峦浮空,或有林木溪流,却也没有湖泊。唯有去临岳市读书的那段日子,黎白风才有机会在公园看人工填的湖。 此情此景,当场他就想吟两句诗。 “啊,夜如凉水……”黎白风兴致勃勃的念了一句,便无以为继了,构思半天也难以再续上一句。 “夜凉如水,谢谢。”就在这时,白骨那熟悉的声音传入他的耳畔。 “喂!谁让你出来的,快回去!”这一声着实惊着了他,若是白骨被路人发现的话,后果不堪设想,他可不会什么删改别人记忆的秘法,倒是总不能杀人灭口吧? 黎白风慌慌张张的扭过头,却发现四下根本没有白骨的身影,这时,耳边再度传来它的声音: “别看了,我没出来,神识传音而已。” “呼。”黎白风这才松了口气,不过经此波折,他自然也丧失了吟诗的欲望,径直向着北山走去。 北山山巅。 黎白风站在大门前,抬头打量着眼前的北山楼,此楼共五层,高约二十仞,占地广阔,横跨了整个山巅。建筑风格则给人一种未来科技的感觉——无论是那画风清奇的合金机械门,还是由下至上贯穿了五层的淡青色玻璃墙,以及楼上垂落着的透明光幕——此刻犹在播放晚间新闻。 “对了?现在我应该能用北山楼露台了吧?”走到门口,黎白风才骤然想起这个严肃的问题,不过事已至此,只能姑且一试。 他走到传达室的窗口前,敲了敲玻璃,对着里面正襟危坐的门卫大爷说道:“您好,我叫黎白风,体操社的,取一下露台的钥匙,谢谢。” 门卫大爷目光正视前方,一动不动,恍如未闻。 “咳咳。”黎白风清了清嗓子,提高了一点音量,又重复了一遍。 门卫大爷纹丝不动,稳如泰山。 就在黎白风深吸一口气,打算大声喊出来的时候,白骨不屑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畔:“别叫了,他精神平缓,显然是睡着了。” “啥?”黎白风眉头一跳,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发现他的气脉平缓悠长,果然是睡着了。 “真是高人啊。”睁眼睡觉,这是多少学生梦寐以求的技能,黎白风本以为这只不过是都市传说罢了,没想到今天在这里见到了真人,朝歌这片地,果然水太深。 不忍打断高人的技能,黎白风决定自食其力。 有句话说的好,“不要妄想用锁锁住一个修士,尤其是修炼金系术法的——说指纹解锁的那个你滚开。”顺便一提,这句话是黎白风自己说的。 修真界盛行的说法其实是“没什么锁是一把锤子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不可能。” 第一百三十三章 自创术法 从五楼的楼梯上去,黎白风站在露台门前,望着那把与周围未来风格的环境格格不入的青铜大锁,陷入了沉思。 其实依着玄山宗的风格,面对着一扇被锁住了的门,一般会考虑到的解锁手段是「开山令-巨斧开山」,“轰隆”一声下去,连门带锁一起砸开,干脆利落。或者用「御山令-山岩化剑」,几把坚实锋锐的小剑来回走两圈,门就会变成筛子,届时再轻轻一推,门便应声而开,也是简便。 当然,若是不想破坏门和锁,也有温和一点的方法,比如「通地令-山脉潜行」,就是一种借助地脉与山脉的土遁术法,不过,眼下是在五楼顶上,足不沾地,借不到地脉与山脉,自然难以施展。 黎白风自小被八师叔一手带大,言传身教之下,他一向自诩为“正义的伙伴”、“和平的使者”、“玄山宗道统的未来”、“不喜欢暴力的文人”、“夏玲莹的克星”等等——当然,只是自诩。 总之,不管怎么说,「巨斧开山」与「山岩化剑」这种暴力解锁手段,他是不屑于用的。 他有别的办法。 在黎白风筑基成功,迈入炼气期的那一年,他曾随八师叔远赴其他门派拜访交流,其中一个宗门,名为“秋崖岛”,顾名思义,当然是一个海外岛屿,同属阐教,与玄山宗关系甚好。 彼时,他还是一个懵懂的少年,被八师叔与秋崖岛掌门间没完没了的论道弄的云里雾里,便耐不住性子,自顾自的溜出去玩。少年心性,率直纯粹,没什么防备,很快就与岛上的同龄人玩到了一起。 一番玩闹之后,一众少年少女开始了一个家喻户晓耳熟能详的游戏——“躲猫猫”,另一个版本叫“捉迷藏”。总之是一种你躲我找的游戏,既考验潜行匿踪的能力,又考验洞察追踪的能力,可谓是斗智斗勇,惊险刺激,团结友爱,严肃活泼。 这里不得不提一句,黎白风此子,天赋异禀,卓尔不群,这一点在那时就已经有了初步的显现,又或者叫“初露锋芒”。机智如他,自然是寻了一处小黑屋,率领一群小伙伴藏在了里面,保险起见,他随手抓起挂在门上的锁,“咔哒”一声就把门锁住了。 小伙伴们当时的表情是钦佩与敬意的,就像是一群揭竿而起的农民望着带领自己起义的领袖,又像是蒙昧时代围着巫师仰望神迹的原始人。 客观来讲,黎白风的策略毋庸置疑是正确的——当然是作为“让找人的一方找不到人以赢得这场比赛”的策略。至于站在其他的角度,自然无需多谈。 当找人的那个少年摇晃了大门足足十分钟也没能摇开最后颓然放弃的时候,当小黑屋中追随着“带领人民走向胜利的领袖”、“睿智的双眼仿佛能看穿历史的智者”、“可以与神灵直接对话的大祭司”黎白风的少年少女发出胜利的欢呼的时候,当胜负已经尘埃落定的时候—— 此时,黎白风方才恍然惊觉自己并没有钥匙这一残酷无比的现实,笑容开始从他的脸上褪去。 众人欢呼之后,发觉“领袖”、“先知”、“大祭司”呆呆的站在门前没有动的时候,笑容也开始从他们的脸上褪去。 在小黑屋中陷入了迷之沉默的时候,作为一个民主的领导者,黎白风轻咳一声,开始聆听民意,虚心纳谏。 诸如“一起撞门”、“纵火烧屋”等七嘴八舌的建议被一一否决,一众名为恐慌的情绪在黑暗中蔓延,耳畔传来轻微的抽噎声,黎白风暗叹一声民主果然不可取,还得是自己站出来领导人民取得胜利,于是他重咳一声,宣布自己有办法了。 尽管身处黑暗之中,黎白风犹能感受到一束束明亮的视线射到了自己的身上,本来只是采用愚民政策安抚众人情绪的他,只好硬着头皮上了,双手搭在锁上的时候,他灵光一闪,创造性的开创了一个开锁技能。 回忆到此结束。 黎白风一手扶住锁身,一手贴上锁孔,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自创术法:「不要妄想用锁锁住一个修士,尤其是修炼金系术法的——说指纹解锁的那个你滚开」发动! 一股白金色的金属法力自经脉中分出,如烟雾般钻入锁孔之中,逐渐与内里的结构相互贴合。 片刻,黎白风豁然睁开双眼,手中法力凝实,塑形为一把钥匙之形。 这方法说来也简单,其实就是仿照模具的浇筑,只不过用的是不是铁水而是法力罢了。若是给玄山宗先祖知道自家后辈将法力塑形创造性的应用到了溜门撬锁的领域,也不知会作何感想。 “咔哒。” 随着黎白风手腕的轻轻扭动,青铜大锁应声而开。他散去手中的法力塑形,一把推开了大门。 清凉的夜风扑面而来。 黎白风缓步走上露台,四下打量着周遭的环境:露台极为开阔,约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大,门斜侧的角落放着两把宽大的遮阳伞,下面摆放着几张透明的茶几与几把躺椅、折叠凳。另一侧的角落则放着一个自动售货机,里面有饮料纸巾等物件,应当是考虑到露台下楼不易而提供的方便设施。 “踏踏。” 黎白风抬起脚,用力的跺了两下地面,发出了清脆的响声。露台的表面被一种不知名的材料包裹了起来,这显然不是北山楼表面上的合金与玻璃,而是一种类似于水泥的材料,结实、防水、不打滑。 举目远眺,若不是高耸的鹿台山与摘星楼的遮挡,只怕大半个朝歌校园都能映入眼帘。尽管如此,凭借过人的目力,黎白风依旧能看见青湖边一颗金叶枫的摇动,想来应是赵朔在修炼。 抬头仰望,璀璨的星河似乎更为清晰,仿佛人与星空之间的距离缩短了一大截。站在北山楼上尚且如此,倘若立与摘星楼之顶,是不是真的“抬手可摘星辰”一般? 想到这,黎白风不禁望了一眼远处的塔形高楼,目中神光闪烁。 第一百三十四章 吸收星芒 欣赏归欣赏,正事不能忘。 想到正事,黎白风这才发现之前还老老实实窝在木牌里的白骨不知何时已经出来了,并且正趴在不远处的青铜色栏杆上“仰望”着夜幕下的天空,颈骨弯起了一个大大的弧度。 见状,黎白风心头悚然一惊,他快步走上前去,一把扣在它白森森的肩胛骨上,强行把它从栏杆上拖拽了下来,口中怒道: “喂,偷着出来就算了,你怎么还往那么显眼的地方走?生怕别人看不见你是不是?!你想害死我吗?” 白骨没有吭声,任由黎白风抓着自己的肩胛骨大声的斥责着。它耷拉着颈骨,脊椎也有些佝偻。虽然看不到表情,但是能感受到一股很明显的名为“无精打采”的气息从它的身上散发出来。 注意到这一幕,怒火发泄了差不多的黎白风逐渐降低了音量,最后归于一声无奈的叹息。他摇了摇头,松开手,自顾自的说道: “怎么了,这么消沉?是‘诗人独自一人身处异地,仰望星空,看到了皎洁的圆月,勾起了心中对远方头颅的思念之情,借景抒情,情景交融。’,还是‘诗人多年之后故地重游,身边却无头颅相伴,心中不禁升起一种物是人非之感,睹物思人,更添伤悲。’?” 白骨轻轻的拍打了一下自己空荡荡的胸腔,闷声道:“又是‘勾起’,又是‘升起’的,我哪里还有心?” 黎白风漠然,他将右手轻轻的贴在了白骨的胸腔之前,半响,他微笑道:“有啊,就在这里。” 白骨浑身猛然一颤。 沉默了片刻,它一把打掉黎白风贴上来的右手,轻声说道:“谁让你乱摸的,凑不要脸。” “喂,我好心安慰你。”黎白风一脸的无奈,在皎洁月光与璀璨星空下,开阔空旷的天台上,用坚定的目光、优雅的动作以及富有哲理的话语来激励失落的同伴,这是何等和谐的一幕?怎么落在它眼里就成乱摸了? 不过它既然有心情说这句,显然是已经恢复情绪了,从结果上来看还是好的。 黎白风向着白骨挥了挥手,不爽的说道:“算了,不和你计较了,快去办正事。” “正事?啥正事?”白骨一愣,见黎白风的神色逐渐变的不善了起来,这才恍然惊觉,摸着并不存在的后脑勺,亡羊补牢的说道:“哦,哦,你说那个啊,你问的太突然了,我没反应过来嘛……” “少废话,快去!” 挨了一句呵斥,白骨灰溜溜的收了声,自觉的走到了一边,骨手一伸,指向西边,“嗯嗯啊啊”了几句,又向着东边一指,“哼哼哈哈”的叫了几声,随后整个骨架就像是触了电一般抽搐了起来,片刻后,它浑身一震,仿佛跳大神一般手舞足蹈了起来,同时还念动着一些稀奇古怪的音节。 黎白风皱起眉头观望着眼前的一幕,不是很懂,只感觉像闹剧多过像仪式,倘若配上点异象还好,这样光是跳,着实有些滑稽。 暂且将动作愈发狂放不羁的白骨放在一边,黎白风决定接着推演一下之前的术法构思,也就是取「潮生剑-漩涡」之意,化为金系术法的那个构思。之所以做出这个决定,一是此地无人,又足够宽阔,正适合用来推演,二是被刚刚用的自创术法:「不要妄想用锁锁住一个修士,尤其是修炼金系术法的——说指纹解锁的那个你滚开」勾起了回忆与创作的欲望。 说做就做,黎白风阖上双眼,回忆起了那天楚锐施展「潮生剑-漩涡」时的情景,随着他心念驱动,代表了“金”属的白金色灵气从虚空中被抽取而出,丝丝缕缕的汇集到他的掌心,他双手虚抓,虚拢着两股灵气猛然一旋! “当!” 两股灵气脱手而出,如锋矢般疾射了出去,一股撞击在了露台周围的青铜色护栏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后溃散,另一股则是在栏杆的空隙间穿过,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里。 黎白风见状,轻轻的摇了摇头,与那天推演时一样,五行中“金”属灵气并不适合用于施展这类术法,无法形成漩涡围绕,只会不受控制的飞射向四方。 总结了一下这次的经验,黎白风决定换个方式,再来一遍。这次,他没有将灵气虚握在手心,而是将灵气的一头绕在了手指上,借此约束着整体,使其不会脱手而出。 某种程度上,这种方式倒是应了一句话,“百炼钢化为绕指柔”,黎白风心中已经想好,若是这个办法可行,这式术法就叫「绕指柔」。 然而这个计划下一刻就破产了。 「绕指柔」并没有很柔的绕在手指上,不知是因为“金”属灵气的共性,还是他的控制出了偏差,在旋转的时候,灵气不可抑制的变得坚实锋锐了起来,差点将他的手指勒出血痕。 正当黎白风总结比较,决定再试的时候,白骨那熟悉的声音带着一股熟悉的嘲讽意味传了过来。 “喂,你想当广场舞领舞吗,一圈一圈的跳?” 黎白风眉头一挑,面色不善的望过去,只见白骨面向这边,双臂交叉叠在胸腔前,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怎么,不然要学你吗?跳舞去招魂?”黎白风当即反唇相讥。 “哼,我……”白骨一梗脖子,正欲掀起腥风血雨的嘲讽大战,动作却陡然一停,转而“望向”天空,兴奋的喊道:“流星雨来了!快看!” 黎白风不疑有他,顺着它颈骨扭向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远处的夜幕上,一群闪闪发亮的小点拖着长长的尾巴坠落向地面,应当就是白骨名为顺便实为重点的期待已久的后羿座流星雨了。 望着划过天际的流星雨,黎白风突发奇想的运起吐纳之法,就是每天早上餐霞吐纳的那种法门,骤然,一缕只有他自己看的见的银亮星光从流星上分出,转瞬间便随着他的吐纳没入了体内。 迷之小剧场 一 夏玲莹:「大人气网文《朝歌行》第一次小剧场开幕!大家好,我就是本作当之无愧的第一女主角,作者亲女儿级的存在,超级元气美少女夏玲莹!才不是傲娇呢!」 黎白风:「喂喂,这种程度的傲娇是多久之前的教科书上的了?已经可以追溯到曜朝初立了吧?」 夏玲莹(斜眼看):「你是谁啊?句子都说不通顺还学人家吐槽?」 黎白风:「你这个搞不清状况的笨蛋,我是黎白风啊,毫无疑问的本作男主角啊。」 夏玲莹:「男主角?你?」 (翻了翻手中的《朝歌行》,一脸困惑的说道:) 「本作男主角,难道不是一个叫“陆仁”的人吗,你看,第一章几乎都是他的戏份嘛,不信你自己去问书评区。」 黎白风(抓狂):「那是作者的锅啊!谁让他先开始介绍一个路人的?明明也是我先出场的好不好,再说简介里有写啊,清清楚楚的写着我的名字吶。」 (哗啦哗啦的翻动手中的《朝歌行》,用手指指给大家看:) 「喏,这,这,都有写对不对。」 夏玲莹(一脸不耐的推开):「好啦好啦,就算是你好不好。」 (脸色突然一红) 「不……不要自作多情啊,让你当男主角才不是因为对……对你有好感什么的呢,只不过是出于三年同学的交情罢了!事实上,我只是把你当一个好人!」 黎白风:「用标准的傲娇语气发卡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啊,夏玲莹同学。」 夏玲莹(羞恼):「不要再说我傲娇了,我才不是傲娇!你看看我的头发,是金色双马尾吗?你看看我的设定,是青梅竹马吗?你再看看我的身材,是贫……」 黎白风:「啧,说不下去了呢。」 夏玲莹(抓狂):「讨厌!烦死了!你闭嘴,没你说话的份!」 (愤怒的夏玲莹将剧场弄的一片狼藉。) 黎白风:「好了好了好了,我投降,我们还是来说说小剧场的事吧。」 夏玲莹(停下动作):「哼。」 黎白风:「啊啊,从刚才开始我就一直在想,收藏数这么可怜,也敢说是大人气网文,作者是不是有点厚脸皮啊。」 夏玲莹:「你知道什么,这个意思是“收藏这本网文的人都是大气的人”,哪里像是你想的那么肤浅。」 黎白风:「喂,这也太牵强了吧,虽然听起来很有道理的样子。」 华雅:「附议。」 黎白风、夏玲莹(吓了一跳): 「噫,你什么时候来的」 「诶,你是谁?」 华雅:「我就是本作当之无愧的第一女主角,神秘的天降系角色,华雅咯。顺便一提,飞机堵机了,我刚到。」 夏玲莹:「什么?第一女主明明是我,你这个电钻头的女人是哪里冒出来的?」 黎白风:「喂,槽点不在这里吧,虽然那个螺旋双马尾看起来确实——对啊,华雅,你的发型到底是怎么弄出来的。」 华雅(推了推黑框眼镜):「嗯,这个说来话长,我们还是来聊聊小剧场吧。」 黎白风:「啊啊,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一个疑问,为什么作者的成绩已经如此惨淡了他还不专心写主线,反而不务正业的跑出来写小剧场?明明都是作品影视化并且完结之后才会出这种东西的吧?」 夏玲莹:「谁知道呢,要我猜,可能是作者在下一盘大棋。」 黎白风:「作者还会下棋?他智力水平够吗?」 夏玲莹:「总不能是玩了一整天直到吃完晚饭才发现自己晚上有一趟火车然后又发现主线实在没什么思路于是现在火急火燎的赶出一片比较好写的小剧场吧?另外你这么说话很可能活不过三卷的。」 华雅:「……」 夏玲莹:「喂,顶着电钻头的女人,你那是什么表情。」 黎白风:「诶,华雅,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内幕?」 华雅:「内幕倒是没有,我是怕这个小剧场大概是要结束了,虽然我还没说几句话。」 黎白风:「为什么?」 华雅:「谁知道呢,总不能是作者匆匆忙忙的码字但是加上收拾行李时间实在捉襟见肘只能写到这里了吧?」 黎白风:「哈哈哈,是啊,总不会是这种情况吧。」 (哈哈大笑的黎白风发觉只有自己在笑,其余二人皆是用一种漠然的目光看着他,于是渐渐收起了笑容。) 黎白风:「喂,说句话啊,你们不说话我好慌啊。」 夏玲莹:「那么。今天的小剧场到这里就结束了,谢谢大家的观看,我是本作当之无愧的唯一女主角,作者亲女儿级的存在,超级元气美少女夏玲莹!才不是为了让你们记住我才这么说的呢!」 黎白风(震惊的看向夏玲莹):「喂喂,怎么突然就结束了啊?还有,刚才不是还说“第一女主角”现在怎么又成“唯一女主角了”?」 (将目光转向华雅):「喂,你也说句话啊。」 华雅:「谢谢大家的观看!我是本作唯一女主角,神秘的天降系角色,华雅!以后的日子还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我,谢谢!」 黎白风(抓狂):「你怎么也说起这个了!」 谢幕。 半个小时后,场外。 气喘吁吁匆匆赶到的慕筠:「诶?诶诶?作者不是一向九点才开始写吗?怎么已经结束了?」 「那个,虽然很容易害羞,一向也没什么存在感,但还是请大家多多支持我,谢谢!」 可是,慕筠同学,小剧场已经结束了啊。 「诶?是这样吗?」(哭腔) 第一百三十五章 真元转化 星芒入体,对黎白风来说,这还是头一回。 玄山宗修士积累真元,用的都是餐霞吐纳的法门,也就是黎白风每天早上都要做的功课:面向东方吐纳,采清晨的第一缕霞光入体,随小周天循环转化为真元。 这也是如今大多数玄门所用的方法,据说上古之时,积累真元不止这种手段,还有吸取日月精华、接引星光、抽取龙脉地气等法门来转化真元,不过这些转化之法绝大多数已经失传了,现在只能用来引导施法和增强术法威能了。 受自然规律的限制,吸取霞光只有早上日出前的那一瞬,也正因如此,真元的积累也变得十分缓慢。 而真元对于一个修士来说极为重要,“精”“气”“神”三者可谓贯穿修真的始终,而真元就代表着其中的“精”,是一切的根本,修真的开始,代表了“气”的法力,就是由真元的小周天循环带动灵气大周天循环转化而成,而代表了“神”的元神,更是要由真元滋养方能保持不散。 像是筑基迈入炼气,关键就在于小周天循环的真元能否吸引灵气入体,而进入炼气期之后,决定能否结成金丹的先决条件,也是真元是否足够深厚精纯。 很多人的法力早已达到了饱和,却因真元的不足而死死的卡在境界之下,不得突破,这也是现在被困在炼气期的修士远远多于古时的原因之一。 黎白风当时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灵光乍现一般突然运起了吐纳之法,本来只是触景生情,随便一试,不成想却真的吸进了一缕星光,使得他不禁一惊,连忙查看了起来。 毕竟自己只有这么一个身体,要是搞坏了他可没处哭去。不像某白骨,死的只剩一副残缺的骨架还能若无其事的找自己的头。 只见那缕银色的星光在经脉中飞快的穿行,如入无人之境,转瞬就冲到了下丹田,在储存的真元中默默的停了下来,不动了。 黎白风眉头一皱,心中惊疑不定,虽然之前引动这星光的现象与引动霞光时看起来除了在颜色上没什么区别,但是入体之后却是大相径庭,星光并没有随真元小周天循环,更没有随灵气大周天循环,只是默默的潜伏在下丹田,一副毫无公害的模样。 他精神一动,缓缓的触及那缕星光,只觉一股冰凉的触感传来,很是微妙。而星光依旧默默的停在那里,什么反应都没有。 见状,黎白风转而调动丹田内的真元,打算挟裹着这缕星光一同循环,将其转化掉。然而星光并未随真元而动,依然油盐不浸的停留在原地,仿佛在那里安家落户了一般。 “还是无效吗?” 精神与真元都奈何它不得,只剩最后一个办法了。黎白风双眼微微眯起,周身法力涌动,灌入丹田,做出了最后的尝试。 然而事实证明这也是无效的。那缕星光连丝毫反应都没有,依然静静的悬浮在丹田中,仿佛一个不畏拆迁的顽强钉子户,又像一个见到光就会融化所以绝不出屋的多年死宅。 这怎么办? 黎白风不禁一阵头大,顿觉束手无策,不是我军太无能,主要是这种事没有什么先例供他参考。在好奇心旺盛的幼年,不光是星空,就连对着一碗粥,他都用过吐纳之法,不过根本没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倒是被粥呛到了这事是真的。 再加上玄山宗没什么与星象有关的术法,他对如何使用星光可谓是一无所知,专业不对口,两眼一抹黑。 黎白风一时想不出办法,只好寄希望于正双爪合十站在一边对着流星许愿的某白骨了。至少人家这样了都能活,可见生前的境界低不到哪里去,说不定、也许、万一、有可能它有办法呢? “喂,我……” 黎白风刚一开口,还没等说完一句话,就见白骨伸出一只骨爪,示意他闭嘴,另一只爪依旧保持着原来的状态,仿佛还在许愿。 没办法,毕竟有求于人,此刻只好闭着嘴默默等待了。 “怎么了?” 半响,在流星已经过去了很久之后才许完愿望的无颅白骨收起姿势,用一种世外高人一般的语气缓缓问道。 黎白风强忍着将它一脚踹下露台的冲动,将自己的问题大概说了一遍。 “这个啊,好办。”白骨换上了一种“原来你就想问这么简单的问题那你早说啊我还以为什么呢回答这种问题我都嫌掉价”的语气说道。 “什么?”本来黎白风对这个一向没谱的家伙没抱什么希望,但是没想到它还真有办法,真是生活处处是惊喜。相比之下,那欠揍的语气也可以暂时不做追究了。 “多吃黄豆,多喝凉水,等时候到了,它自然……哎哎哎,你干嘛,好好说话别动手啊!”白骨狼狈的上窜下跳,躲避着黎白风的追打。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黎白风停下脚步,寒声道。 “额,这个,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哎,等等,你要干什么?哎哎,别动手,别动手!我有办法!我想起来了!”白骨抱头鼠窜,狼狈的说道。 “说。” “这个,那个……”情急之下,白骨那并不存在的大脑飞快的转动,眨眼间就编好了一个合适的说法:“你还记得我上次在你寝室里翻的那本书吗?” 黎白风不疑有他,略一思索,便想到它说的应该是那本《摘星楼随笔》,于是点点头,道:“当然,那本书怎么了?” 白骨一拍大腿腿骨,发出了骨骼相击的沉闷之声,用一种确切的语气说道:“我能感受到,那天那本书,似乎与星光有关,你为什么不去试试?” “你不会是因为那本书的书名带了一个‘星’字才这么说的吧?”黎白风将信将疑的看了它一眼。 “哪儿能呢?我是那种人吗!”白骨痛心疾首的拍打着自己的腿骨,一副受到了天大的冤屈的样子。 黎白风摩挲着下巴,心中思量,虽然白骨的话可信度不大,但是这确实是一个思路,不妨一试。 第一百三十六章 坠星术 在白骨表示“好了我已经做法完毕找到自己头的大致方位了”之后,黎白风虽然保持着对它“打着找头的幌子实际上根本就是来看流星雨的”一事的深深的怀疑,但鉴于天色甚晚,还是按下此事,走下了露台,离开之前还没忘了将“作案现场”布置回原来的样子。 此子心思缜密,行动谨慎,俨然一副经验丰富的惯犯行径,若是玄山宗历代祖师泉下有知,依着那一贯正直霸道的门风,只怕会拎着「开山巨斧」跳出来清理门户。 从依然施展着「禁忌–秘术–睁眼睡觉绝技」的看门大爷的“眼皮底下”溜出来之后,黎白风未做停留,径直回到了寝室。 一进屋,他就将白骨栖身的“狗窝”,也就是那块木牌丢回了客厅的抽屉,不顾白骨“要死啊颠的我都懵圈了”之类的叫嚷,快步走回了寝室,拿出小白书——《摘星楼随笔》查看了起来。 严格来讲,白骨并不能算人,所以之前它拍着腿骨痛心疾首的说出的那句“我是那种人吗”也不存在什么公信力。不过可能是运气使然,它难得正确了一回。 当小白书那布帛的触感转化为电信号一路到达大脑皮层的那一瞬,之前黎白风使出浑身解数也没能撼动分毫的那缕星光骤然一动,如一条灵活的泥鳅一般从丹田中游了出来,飞快的冲出了体内,划过一道银芒,转瞬没入了书中。 黎白风眨了眨眼,心中浮现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这就完了? 莫名其妙的被吸进体内然后赖着不走的星光地方还没捂热乎就又这么莫名其妙的走了? 黎白风精神探到丹田,感受了片刻,发觉那缕星光确实已经消失无踪了,心头不禁涌上一股怅然若失的感觉,并且有种自己丹田被当做了网咖或是房产中介的错觉,有种微妙的不爽感。 不过终归是解决了,总比它赖在体内不走好。 黎白风心中宽慰,随手翻动起了小白书,视线掠过书页,他的眉头猛的一跳,动作不禁顿住了。 在第一页的“洪成八十七年,予独居摘星楼……”,第二页的“雨过天穹,月朗星稀……”之后,本该是一片空白的第三页,也出现了一段文字。 “我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黎白风暗叹一声,定睛看去。 “「坠星决」” 视线触及第一行,黎白风就是一惊,随后脸上浮现出喜色。 术法! 不同于看起来完全就是日记的前两页,看这标题,第三页记载的完完全全就是一门术法,对于本打算再看一篇日记的黎白风来说,这无疑是一个突如其来的惊喜。 纵然玄山宗术法门类众多,包罗万千,但是黎白风所学却是寥寥无几,一是受境界所限,二是师父所言“贪多嚼不烂”,故而到现在为止,他掌握的术法只有七八门,包括「移山令–山岳挪移」、「御山令–山岩化剑」、「通地令–地气掩息」、「开山令–巨斧开山」、「金刚巨力决」等。如今能多学一门,还是“自己”找到的术法,怎能令他不惊喜? 按捺住微微有些激动的心情,黎白风接着向下看去。 “河东流兮,星参北斗,噫嘘,噫嚱,噫嘘嚱哉噫嘘嚱,瞬明瞬灭,晶晶莹兮,漫天璀璨,皆群星兮。” 字体飘逸俊秀,隐约一股出尘之感,隔着书页尚能感受得真切。 黎白风闭上双眼,沉浸在了这股飘逸不群的气势中,兴之所感,他不禁面露微笑,微微颔首,同时将手中的小白书用力的掼在了桌上。 搞什么!根本看不懂你想写什么啊! 一般的术法,由两个主要部分组成,一是印诀,也就是手上捏的印,用于汲取灵气与调动法力,另一个是咒诀,也就是施法时口中念动的音节,用于沟通天地完成施法。 也有一些特殊的术法,通过借助天地精华或者其他奇珍异宝,诸如日月精华、地脉龙气、真水真火之类,可以省略掉印诀来施展,威力往往还更为惊人。不过咒诀还是要念的。 等到过了元婴期以后,修士就可以脱离这个阶段,通过神识调动法力直接完成施法,当然,对于黎白风而言,说这些还为时尚早。 咒诀大多由一些晦涩难懂的古文字组成,也有的是用的其他语言,更有甚者,咒诀就是术法本身的名字,种种形式不尽相同,关键在于咒诀能否勾动天地道则完成施法。但是无论如何,也不该出现这样的歌谣一般的段落——平仄也倒罢了,关键是似乎没什么实质性的内容啊。 莫非……这篇挂着术法名字的第三页难道其实也是一篇随笔,殷天乙写着玩的? “不应该。” 这个念头刚浮上脑海,就被黎白风否决了,这位疑为千年以前的、炼神期以上境界的前辈修士,不应该是这么无聊的人。所以这段看似歌谣的文字,必然另有玄机,说不定坠星决的咒诀,就隐藏在其中,而这正是殷天乙对拿到这本小白书的人的考验。 黎白风收拾了一下心情,重新拿起小白书,认真的研究了起来。 先是找一找结构上有没有玄机,诸如藏头,藏尾,斜着四十五度不知道算是藏什么之类的——然而统统不是。 接着,他又试着跳着读、倒着读、反着读、对着镜子读,依然没有结果。 一番折腾后,黎白风已经把这段文字倒着背下来了,却依然没什么头绪。他不禁将思路转向了另一个方向:“莫不是,他用什么化学手段藏起来了?” 脑海中翻滚过“水浸”、“火烤”、“风吹”、“电疗”等元素系解密法之后,他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原因无他,这本书是个千年古董,还是图书馆借来的公家财产,万一弄坏了,他可赔不起。 突然,一缕灵光乍现,黎白风突发奇想的对着小白书用起了吐纳之法。 毕竟一切因此法而起,说不好转折也在这呢? 果然,效果拔群! 第一百三十八章 来看流星雨 吐纳之法刚一用出,一道银亮的星光就如一条滑溜的泥鳅一般从小白书中“嗖”的一声钻了出来,眨眼间没入黎白风的体内,轻车熟路的在经脉中穿行,最后停在丹田中不动了。 还是一样的效果,还是一样的位置,还是一样油盐不浸的赖着不走。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所以……这是什么意思?一来一去的逗我笑呢? 黎白风“看着”丹田中那缕仿佛在叫嚣着“我住的好好的中介你闹什么闹又把我拽回来我告诉你我这次还不走了呢”的那缕星光,满面愁容。 他又看了看手中的小白书,发现后者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第三页上新出现的内容也完完整整的记在那里,并没有随着星光的离开而消失。 不死心的又将这段有可能藏着咒诀的文字看了两遍,黎白风依然没有感受到诸如“恭喜你,通过坚持不懈的努力与长久的学习,你已经掌握了「坠星术」”,或是“你想要学习技能「坠星术」,但你已经掌握了八门术法,是否忘掉其中的一门来学习「坠星术」?”这样的感觉,只得轻叹一口气,合上书卷丢回了抽屉。 不管了,睡觉。 ———————————————————————————————————————————— 漆黑的夜幕上,繁星满缀。 黎白风立在半空之中,脚下是一片陌生的山川河流,头顶是璀璨的星空,四周传来猎猎的风声,刮在耳廓上“呼呼”作响。 “这是……哪里?” 他茫然的看了看四周的景象,陌生感与新奇感一同涌上心头。下一刻,夜幕中几颗星辰骤然一亮,毫无征兆的向着大地飞快坠落而来,在如幕的夜空中划出一道道银亮的轨迹,绚丽非常。 那是一种自然的伟力造就的神奇,再华丽的言语难以描述的美丽。 一时间,他早已将自己在哪里这个问题抛在了脑后,全部心神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流星雨所吸引。 “流星……”“坠落……” 黎白风直勾勾的望着在不远处径直坠落的流星,口中无意识的喃喃道。刹那间,一股明悟涌上心头,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感觉,仿佛看惯了美好事物归于湮灭的沧桑,又依稀带着几分燃烧全部只为一刻辉煌的壮丽。 “河东流兮,星参北斗。噫嘘,噫嚱,噫嘘嚱……” 在这瑰丽的造化之前,黎白风的脑海中骤然浮现出了《摘星楼随笔》的第三页中所记载的内容,并喃喃的念诵了起来,虽然四周无人,空有流云,他的声音依然很轻,仿佛怕惊扰了幽深的夜幕与坠落的星。 随着黎白风的念动,银亮的光在他的手中泛起,渐渐形成了一团浓缩着的星云,缓缓的浮沉转动,些许星光从中透出,柔和而不刺眼。 星光愈发明亮,就在其光芒最盛之时,黎白风若有所感的高高的举起了这只手,一段晦涩的古语言音节不受控制的在他口中传出,随着他的念动,手中的星云光芒大炽! …… 黎白风睁开了眼。 明媚中带着些炽热的阳光透过窗肆无忌惮的照在他的脸上,眼前是一片耀目的明亮。 被阳光所刺,黎白风刚刚睁开的双眼又猛然闭上,他翻了个身,将自己移出了阳光照耀的范围,床单上的凉意分散了身上的温度,他满足的发出了呻吟,准备接着睡。 “虽然你看起来犹如活在梦里,但是出于人道主义精神,我还是姑且提醒你一句,你要迟到了。”不知何时出现的无颅白骨双臂环胸倚在门框上,用一种带着幸灾乐祸的语气说道。 “什么?” 黎白风的双眼一瞬间瞪的溜圆,顿时睡意全无,他翻身坐起,一把拿起床头的手机,摁亮屏幕,只见上面的时钟赫然显示着07:55。 他很用力的撇了一下嘴。 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除非他能大庭广众之下公然用术法赶路,否则是注定要迟到了——然而他显然不能。 本着一种看似理智乐观实际上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精神,黎白风不慌不忙的站起身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又是梦……” 拧开铜质的水龙头,掬一蓬冰凉清冽的水拍打在脸颊上,一阵清凉刺激的他大脑清醒了不少,同时,一些碎片似的片段开始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实际上,看似寻常的梦境,对于他来说,并不寻常。 常年的修炼不仅仅提升了他的法力与体魄,更是滋养了他的精神,一般情况下,修士是不会做梦的,倘若真的有梦的话,一般来讲有这么几种情况:一是是冥冥之中对于某些事情的感应,二是有人做法或是托梦给他,最后一种情况则是精神或身体的损耗太大,虚弱所致。 黎白风自从踏入炼气期之后,甚少做梦,此次一来朝歌,短短一个月左右竟然做了三次梦,让他几乎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境界在滑坡。 尽管由于强大的精神力所致,他的梦境并没有像常人那般在醒来后迅速消散,但也只剩下了几个清晰的片段。 身处陌生的空中、向着大地坠落的瑰丽流星雨、随着一段晦涩的古语言音节在他手中亮起的那片星光、以及最后…… “坠星术?” 黎白风对着镜子中那张挂着水珠的熟悉的脸皱了皱眉,带着几分疑惑的自言自语道。 “算了,不管了。” 不管那段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自己梦境中的文字是不是「坠星术」的咒诀,此刻他都没法验证,只能以后再说。 黎白风拽过毛巾擦了擦脸,无视掉一旁叫嚣着“明明已经迟到了你这么还是一副悠闲的样子翻你那根本就没几件衣服的衣柜”的无知白骨,不紧不慢的换上一身新衣服,走出了寝室。 尽管迟到了,新的一周也要有新的面貌嘛——别提昨天,放假不算。 第一百三十八章 再次迟到 出门已是八点出头,上课的时段,自是不见了撞树的赵朔。黎白风掏出自己的「魅白」手机,在浏览器中打开了今天的课表。 “今天是……呃,第几周来着?算了,就当第三周吧,我看看,星期二……第一节课是——”黎白风一遍嘟囔着一边点击着屏幕,随后,他指尖一顿,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内容。 “大商历史概论?” 他的眉头微微一挑,没想到又是这门课,他将视线向后移去,果然看见了“授课地点:第七教学楼阶梯教室,授课人:许陌归。”这样的字样。 没错了,就是那个白衣服长头发帅的狂放不羁名字似乎还有些出处的许陌归主讲的课,如果没记错的话,开课的第一天自己上的第一节课就是这个,并且当时也迟到了,算上即将发生的这一次,就是两次了,更巧合的是,开学以来,这门课一共就开了这两次,这样很容易被注意到并成为重点打击对象的。 不过事已至此,多想无益,黎白风收起手机,稍稍加快了一下脚步,向着第七教学楼赶去——没办法,要是这次也迟到半个小时,岂不是有种“对,我就是故意迟到这么久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放肆感?这种行径只怕会被高高挂起,来年重修。 当他赶到第七教学楼的时候,时间已经默默的走到了8:20,站在教室之外,就能听到一阵有磁性的声音传出,听声线正是许陌归。 黎白风透过后门的玻璃悄然窥探了一下里面的情景,只见教室之中理所当然的坐了一大片人,前几排挤满了形形色色的女生,视线都集中在讲台之上。 许陌归依旧身着一身月白长袍,乌黑的长发随意的散在身后,灵秀的眉轻轻扬起,正手执一只白色的粉笔,对着台下面带笑意的讲述着什么,背后的墨绿色四联装黑板上已经写上了不少字。 趁着许陌归转过身板书的当口,黎白风轻轻的拉开门,一闪身溜了进去。转过身就看见了坐在最后一排的华雅。 原因无他,好认。 华雅今天换了个风格,穿了一身蓝白色的连衣裙,神奇的螺旋双马尾也用一蓝一白两种颜色的缎带绑了起来,整个人多了一种清丽的气质。 似乎是感受到了后门的动静,华雅好奇的转过头来,正好对上了黎白风的眼神,看见他一副鬼鬼祟祟仿佛在偷地瓜的样子,她不禁露出了一个忍俊不禁的笑容,螺旋双马尾一颤一颤的摇动了起来。 黎白风回了一个无奈的苦笑,猫起腰快步溜到了她身边坐下,动作敏捷,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这几周来,由于黎白风住在高级宿舍,没有舍友,平时也没什么班级活动,班上的同学他几乎一概不认识,也就是第一天班会碰上的华雅算是熟人,华雅似乎也是相同的情况,再加上两人都不喜欢往前凑,故而上课时常常坐在一起。 “喂,这节课一共才上了两次,你怎么都迟到了,是不是许陌归的颜值给了你莫大的压力?”见他坐稳之后,华雅侧过头打趣道,这些天来的接触,两人熟络了不少,偶尔也会开开玩笑。 “没有的事,我这是怕来早了,抢了他的风头。”黎白风一梗脖子,大言不惭的说道。 华雅微微一笑,也不戳穿这个显而易见的牛皮,转而问道:“对了,你加了cosy社的轻聊组了吗?” “轻聊组?”黎白风怔了一下,想起来确实有人给他发过短信,邀请他加入cosy社的轻聊群,不过他嫌麻烦,就婉拒了。于是说道:“没有啊,我基本不用轻聊,所以没加。” “哦……”华雅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声音拖的略长,小巧的琼鼻微微一皱,配上淡淡的雀斑,看起来有点俏皮。 “怎么了?”看她似乎有话想说的样子,黎白风扫了一眼台上口若悬河的许陌归,见他并没有注意到这里,这才出言问道。 “也没什么……”华雅犹豫了一下,措辞了一番,小声说道:“就是感觉他们的脑洞有点大,说的话有点……羞耻的感觉。” “羞耻?”黎白风眉头一皱,只觉脑海中一列火车开过,汽笛鸣响,发出了“呜——”的声音。 “对啊。”华雅忧心忡忡的点了点头,接着道:“天天说一些什么法宝的维护与保养,法力的修炼与提高,哪哪哪又出了一个修炼天才之类的,感觉完全插不上话。” “这哪里羞耻了?”黎白风本以为会听到什么不甚和谐的内容,没成想却是这些,脑海中的火车早已消失在天际,他苦思冥想,着实想不出来这些哪里羞耻了。 就在他准备出言询问的时候,“咚咚咚”三声敲打讲桌的声音响起,纵然声音不甚响亮,却也足以震慑上课闲聊做贼心虚的二人。听到这声音,两人浑身一颤,自觉的挺直了腰板,右臂叠放在左臂上,目光炯炯的看向了讲台,一副三好学生的样子。 “谁能回答一下这个问题。”许陌归的目光并没有看向这里,他带着一丝微笑,环顾四周,缓缓问道。 当然,尽管如此,也不能排除他是借此机会提醒一下闲聊的同学好好听课的可能。 话音刚落,就有一片学生举起了手,其中以龙傲天为甚,他将右臂伸的笔直,让人觉得用“直插云霄”来形容都不为过。当然,连问题都不知道是什么的黎白风自然自觉的低下了头。 许陌归目光一扫,一眼注意到了“鹤立鸡群”的龙傲天,他轻轻颔首,指着他说道:“这位同学,你来回答一下。” 龙傲天像是一个被元帅点了将的将军一般昂然站起,意气风发的回答道:“杨安联姜之后,彭、迟、姜形成了攻守同盟,而燕、苏、楚为另一个联盟,两个联盟以沧淮河为界,一南一北,故而称二者为南联盟与北联盟。” 第一百三十九章 你为什么那么熟练 “嗯……”许陌归沉吟了一下,不置可否,转而又问道:“那么你能将当时六国的大概疆域画出来吗?不需要多么精准,只要以沧淮河为准,把位置表示出来就可以。” “啊?”本来昂首挺胸等待着赞许的龙傲天闻言不禁轻“啊”了一声,脸色一下垮了下来,他的气势一弱,讪讪的说道:“这个……那个……” 许陌归看出了他的尴尬,故而不再强求,他点点头示意对方坐下,环顾四周,再度问道:“那么有人能画出来吗?” 龙傲天如释重负般坐下,心中颇有些愤然,毕竟,在他看来本应得到的赞赏与崇敬,现在全都不翼而飞了,这如令他如何不愤然? 龙傲天心中暗道:“莫不是这个老师看我不惯,故意刁难于我?这种刁钻古怪的题,谁能答得上来?也罢,若是众人都不会,我也算挽回了几分……” 还没等他默默的把g立完,一声清脆的声音就在一边响起: “我来!” 龙傲天双目圆瞪,愕然向着声源看去,只见人群中站出一个俏丽的少女,全身都穿着不知名品牌的衣服,特别显眼。 “黄曦……”龙傲天看着这个几乎可以称之为一生宿敌的女人,瞳孔猛的一缩,一种名为“我怎么感觉不太妙怎么哪都有你你不抢我风头能死吗”的复杂情感在他的心头升腾而起。 许陌归微微颔首,摊开手掌,向着已经大步走来的黄曦递出了一只粉笔。 黄曦礼貌的接过,站在讲台上对着墨绿色的黑板“唰唰”的画了起来,一边画,一边出言讲解道:“刚才龙同学的陈述有一点失误,下面我来补充一下。” 话音未落,龙傲天的脸色就一下涨的通红,转而憋的发紫,最后黑如锅底,可谓精彩至极。他心中狂吼:“你抢我的风头就算了,为什么这么和我过不去?你说你的好了,干嘛非要先否定一下我?” 黄曦背对着台下众人,自是不清楚他在想什么——估计就是清楚也不会在意。她自顾自的接着说道: “大体上来看,彭、迟、姜确实在沧淮以北,而楚、燕、苏在沧淮以南,南北联盟之称也并没有错,但是实际上,姜国并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北方国家,其疆域横跨沧淮,贯通南北,东临彭、迟,南接燕境。之所以要强调这一点,则是因为它对战局有着极大的影响。” 一条蜿蜒的长河在黄曦的笔下逐渐成型,正是横亘六国的长河沧淮,随后,姜国的大概疆域也被她逐渐描绘而出。 “正是由于它地势的特殊性,杨安联姜之后,彭国更改了原定的造船攻下邢川的计划,转而借道姜国,经天险绝崖天路,直插燕国腹心!” 她的声音变得凌厉了起来,一条斜斜窄窄的轨迹跨越沧淮,出现在了黑板上的姜国疆域中。 “毫无准备的燕国自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连失十五座城池,若不是北方联军长途奔袭,又是跨过天险,早已疲惫不堪,只怕燕国会被一鼓作气的打下来。” 随着黄曦的讲述,一道白线将燕国的一小半划归了北方,她清了清嗓子,总结道:“所以在那个时候,正确的疆域图应该是这么画的,苟延残喘的燕国与楚、苏正式结成南联盟,资源共享,此时,彭、迟、姜只能算是北方联盟,共同进退而已。” 黄曦放下手中只剩短短一截的粉笔,拍了拍手上的灰,对着黑板上清晰准确的疆域图满意的点了点头,示意自己说完了。 “很好,很不错,你可以回去了。”许陌归满意的赞许了一声,转而对着台下一众叹为观止的同学们说道:“让我们为这位同学鼓掌。” “啪啪啪啪啪啪——” 一阵雷鸣般的掌声响起,久久不停,龙傲天尽管不情不愿,但是还是为对方深厚的知识储备鼓起了掌,没想到她竟然连某个时期的六国疆域图都记在脑子里,实在令人叹服,凭自己脑子里这点东西,只怕难以望其项背。 “可恶,你为什么那么熟练啊……”龙傲天带着几分羡慕与嫉妒,用只有自己听的见的声音说道。 当然,黎白风不是听不到,而是他没去听。此刻,他正和华雅热火朝天的讨论着“墨绿色的黑板还能算是黑板吗”这个看起来似乎毫无意义的问题。 一方持“黑板一开始是黑的所以叫黑板,但是它的本质是一种作为粉笔的书写载体的教学工具,尽管它后来换了形状与颜色,但是它的本质没变,名字也就没必要变。”这个简单明了的观点。 另一方则是用一种很复杂的方式反反复复、喋喋不休的陈述着自己的观点:“可它是墨绿色的啊。” 没错,虽然偶尔会换个说法,但是来来去去想表达的就这一句。 到最后,两人谁都没能说服谁,各执一词,互不退让。最后只得和平解决——即投硬币。 这是一种建立在科学基础上、并且同时依托于玄学的公平方法,也可以说是一种杂糅了科学与玄学的神奇手段,一直以来不知解决了多少纷争与选择困难症问题。 当然,与其类似的还有锤子剪子布等蕴藏着老祖宗智慧结晶的非物质文化遗产,这里暂且按下不提。 “当啷——当啷、当啷、当啷……”一声清脆的钢镚掉落在木质书桌上的声音传过,随后是一连串的碰撞声。 这声音不是他扔了一把硬币,也不是旁边有人效仿,而是硬币三滚五滚消失在前方拥挤的桌椅间,不见了踪迹。 “所以……这怎么算?”默默的收回已经看不见硬币的视线,华雅沉吟片刻,出言问道。 “再来一次。”黎白风的目光沉着而坚定。 “好,再来一次吧。”华雅的眼中也燃起了坚持真理的火焰。 “……”突然,黎白风沉默了。 “怎么了?”华雅疑惑道。 “……那是我最后一枚硬币了。” “……” 第一百四十章 莫欺少年穷 将谁对谁错这个问题抛之脑后,黎白风弯下腰开始寻觅了起来,然而那枚硬币不知是开了潜行还是打破了次元墙,完全的消失在了视野中,到最后他整个人几乎钻到了桌底,依然寻觅无果,最终只得颓然放弃。 挥手谢绝了一脸憋笑的华雅递来的安慰性质的硬币,他喟然一叹,权当是丢出去结一段善缘了。 那边,龙傲天全程注视着优雅的走下台来的黄曦,眼中饱含着羡慕、嫉妒、气愤等复杂情感。似乎注意到了这股“灼热”的目光,黄曦转头望去,发现是龙傲天之后,嘴角挂上了一缕得意的笑,旋即轻哼一声,扭过头去,自顾自的走回了座位。 龙傲天只觉这一声轻哼裹挟着一种浓浓的嘲讽与轻视,狠狠的扎在了自己的心上,他的面色涨红,心头泛起一种强烈的不服输之感:“等着!总有一天,我要变得像你一样……呸,我要远远的超越你,到时候,我会用更过分的目光来嘲讽你!等着吧!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随后,他也“哼”的一声,重重的扭过了头去。 你哼,我也哼。 那首诗怎么说的来着,“她强由她强,清风拂山岗,她哼任她哼,她哼我也哼。”好像是这样说的,能按照这首诗的行为要求自己,最起码能达到幼儿园大班的水平。 许陌归自然没有奖给龙傲天同学一朵小红花的立场与理由,他拿起一只粉笔,在之前黄曦所画疆域图的基础上,修改了一些小细节,继续讲述南北对峙的格局是如何形成的。 黎白风素来就不是个耐得住性子听课的主,没几分钟,他就顿觉索然无味,转而四下打量起来,期望着发现点什么有趣的事,却见华雅拿着一只尾端挂着紫色透明小星星的自动铅笔,正在一个普通的白纸本上写写画画。 “你在画什么啊。”黎白风悄悄瞄了一眼许陌归,见他滔滔不绝的讲课,无暇顾及这边,这才转向华雅,小声问道。 “画。”华雅头也不抬,言简意赅的回答道。 “呃,具体点。” “画画。”又是一个言简意赅的回答,干脆利落。 “好吧,”想到自己多半是问不明白了,黎白风放弃了追问,换了一个他好奇已久的问题:“对了,你们藏蝶谷主修什么的?豢养灵蝶,驱使虫豸之类的吗?” “什么?”华雅一惊,手中的笔很明显的抖了一下,显得颇为震动,她满脸怪异的转过头来,拧着眉头问道:“这种场合,说这些真的好吗?” “也对哦……”黎白风扫视了一下四周,虽然两人坐在最后一排,周围没什么人,但也不排除被人听到的可能,看华雅一向神神秘秘的,连修为都用高深的匿气法门掩盖起来,想来她的门派应该有隐藏自己身份的规定或是传统之类的,自己这样问确实有些唐突。 想到这,他连忙道歉道:“不好意思,冒犯了。” “没事。”华雅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又道:“这倒称不上冒犯,就是……大庭广众,说这个不太好吧?” 她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补充道:“你真应该加一下cosy社的轻聊群,想来会有很多共同语言。” “算了,我不习惯用轻聊。”黎白风耸了耸肩,想到了之前华雅对这个轻聊群的评价,心中不由暗想:“不知这藏蝶谷对门徒进行的是怎样的教育?平时掩藏身份也就罢了,为什么会觉得谈论这种事情是羞耻的?不适合大庭广众之下谈论?” 突然,黎白风心头一跳,想到了一个可能:“莫非……藏蝶谷的修炼方式,是一种说出来很羞羞的事情?” 一列火车从黎白风的脑洞中开出,汽笛鸣响,发出了“呜——”的声音。 一旁的华雅自是不知他在想什么,倘若她知道了,兴许会把他绑在铁轨上,让他好好体会一下什么叫做“火车开过,汽笛鸣响”。 时间在许陌归的讲述中、龙傲天的赌气中、华雅的写写画画中以及黎白风的脑洞大开中缓缓流逝。 “……至于后面的内容,我们下节课再说。” 许陌归停下了讲述,将手中的文件归拢,在桌子上“啪啪”戳齐,宣布了下课。 众人或是意犹未尽,或是如释重负——似乎只有黎白风一人,纷纷收拾起自己东西,准备离开。 黎白风来的时候只带了自己,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自然不需收拾。他懒洋洋的站起身来,还没等问华雅要不要一起走,就听见了许陌归淡淡的声音:“那个迟到了二十多分钟还以为我瞎了的男同学,站住,不许走。” 声音不高,却足以令他听个一清二楚。黎白风一声暗叹,不用确认也知道他说的必然是自己。他对着掩嘴偷笑的华雅摆了摆手,示意她先走,这才怀揣着一股视死如归的心态昂然站在了原地。 “过来,到这边来。”许陌归轻描淡写的招了招手。 你让我去我就去? 黎白风脖子一梗,老老实实的走了过去。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上一节课你就迟到了三十多分钟。”许陌归打量了他一下,若有所思的说道。 黎白风默默的点了点头。 “这么算来你还是有进步的。” 黎白风快速的点了点头。 见状,许陌归失笑道:“你还真以为我在夸你?这个,拿着。”说着,他在桌上拿起一样东西,甩手扔了过去。 黎白风敏捷的接住,定睛一看,却是一个黑色的笔记本,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听许陌归又道:“作为你迟到的惩罚,回去抄五遍,下节课交给我。” 啥? 看着手中砖头一样厚的书,黎白风整个人都不好了,他随手翻开一页,只见上面赫然写着: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是故有借必有贷,借贷必相等……” 这又是啥? 黎白风双目圆瞪,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他将笔记本翻到第一页,五个大字映入眼帘: “会计学概述”。 第一百四十一章 惊变 “老师……我姑且问一句,您是教历史的吧?”黎白风从目瞪口呆的状态回过神来,迟疑了片刻,试探性的问道。 “当然,你问这个干嘛?”许陌归眉头一挑,回答的理直气壮。 黎白风见他这么笃定,不禁怀疑起之前是不是自己眼花了,于是他低下头,定睛再看,发觉上面确实清清楚楚的写着“会计学概述”五个大字。 他默默的抬起头,换上了一种怀疑人生的目光看向了许陌归,左眼写着“我真的”,右眼写着“不明白”。 似是在他的神色中察觉出了些许的端倪,许陌归身子前倾,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书上的内容,当目光触及“会计学”这样的字眼时,他的眉头猛的一跳,旋即掩盖了起来,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将笔记本从黎白风的手中抽出,轻咳一声,道: “不好意思,拿错了,这个是我上会计学的时候用的讲义。你也知道,朝歌大学的讲师资源一向很紧张,一般都是身兼数职,像我是学考古的,所以就同时教历史、会计学以及数据库这几门差不多的课嘛。” 黎白风一脸茫然的听着“讲师资源很紧张”、“这几门差不多的课”,一时无法消化其中蕴含的庞大信息量,呆呆的任由许陌归又将另一本看起来差不多的黑色笔记本塞到自己手中。 “好了。”许陌归点了点头,撂下一句“回去抄好,下次课带给我”,便自顾自的夹起资料,转身离开了,空留他一人萧瑟的站在原地,捧着一本厚厚的黑色笔记本,张张嘴,最后又颓然放弃。 ———————————————————————————————————————————— 周二的课不多,上午只有这一节。 黎白风回到寝室,随手将许陌归交给他的黑色笔记本丢到了客厅的茶几上,不闻不问了。 反正按课表,最近的一次课也要下下周才上,现在忙着抄做什么? 偶犯拖延症的黎白风表示他根本不慌,甚至萌发了一种“索性复印个五遍交上去说不定他也看不出来”的天真想法。 他素来就不是个循规蹈矩的学生,不然也不会在已经迟到的时候悠然自得的走在路上,还给自己找了一个看起来很有道理实际上颇为拙劣的理由。 就在他琢磨着如何将这个麻烦应付过去的时候,飞传的提示音“滴滴”的在他兜里响起。 黎白风下意识的掏出手机,拉下通知栏,点击进入了飞传消息界面。 「长弓允:说好的送我的防晒霜你准备好了没(#笑),不会已经忘了吧?(#惊)」 惊了。 黎白风的动作一顿,大脑飞快的运转起来,这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决赛前一天晚上两人东扯西扯的内容,当时自己确实说了一句「不然给你带点」,不过那只是两人相互装傻等对方吐槽的时候随口说的啊,怎么她还当真了? 凭借坚韧的神经从短暂的僵直中回过神来,黎白风组织了一下语言,委婉的拒绝道: 「寂寞听风语:对,已经忘了。」 片刻,手机一震,一条消息很快返了回来: 「长弓允:诶?(#惊)怎么这样,明明我还很期待的说。」 虽然摸不清这个难对付的女人是不是真的想要,但是想到目前为止对方确实一直在毫不利己的帮助自己,黎白风不禁轻叹一口气,回复道: 「寂寞听风语:你在哪,我这买了给你送过去。」 「长弓允:啊啊,我好感动(#泪眼汪汪),那顺便帮我涂上怎么样?(#害羞)」 黎白风眉头一跳,咬牙切齿的回复道:「寂寞听风语:给我适可而止!」 就在他严肃的考虑着自己到底还要不要买一桶花生油给她送过去的时候,对面已经回复了过来: 「长弓允:好了,不开玩笑了(#笑),下面说正事。」 黎白风撇了撇嘴,毫不意外。张旻允这样的女人,谁也不知道她下一步要打什么牌,故而他早有心理准备。 不等他回复,又是一条消息接踵而至: 「长弓允: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猜我猜的你想先知道哪个?」 看到“坏消息”三个字,黎白风最近饱受磨砺的神经就已经微微紧张了起来,更是没什么心情去猜那个第一眼都没看明白的问题,故而随手回复道: 「寂寞听风语:好。」 「长弓允:恭喜你,猜对了!下面我正式通知你:上次由于我的疏忽(#吐舌),有一份文件忘了让你签,现在希望你能过来签一下。」 这消息哪里好了? 黎白风满头的问号,却也懒得计较这些了,只是回复道: 「寂寞听风语:那坏消息呢?」 「长弓允:诶,这个就是坏消息啊,我又没说要按你想听的顺序说(#笑),好消息是:你又能见到美丽动人善解人意的学姐我了!开不开心?」 看了前半句,他还稍稍松了口气,当目光触及后半句,他决定收回之前那口气。 「寂寞听风语:这确实是个坏消息。」 「长弓允:(#怒),(#怒),(#怒),这句话我就当没看见,总之你快来,地点还是湖边小筑,老地方。」 黎白风无奈的摇了摇头,整理了一下衣服,不情不愿的出门去了。 湖边小筑他也算是走过很多次了,路自然熟的很,轻车熟路的穿过一片密集的林木,他的脚步猛的停了下来。 鲜血。 刺目的鲜血。 林木的树干、枝叶,乃至地上枯黄的落叶,都粘上了星星点点的血迹,仿佛一幅色彩杂乱的画,刺鼻的血腥味充斥在黎白风的鼻间。 一个身材纤瘦,皮肤白皙的男子面朝下,一动不动的扑倒在林地里,身下一片血泊,背心处有一道深深的创口,鲜血大股大股的冒了出来,上衣早已沁的暗红,生死不知。 在他的身后,一个坐着轮椅、穿着病号服的男子亦是身上染血,他闭着眼,头歪到了一边,双臂无力的耷拉着,心窝处插着一把形状狰狞的匕首,深至没柄。 黎白风双眼眯起,他认识轮椅上那个人,就在不久前还打过交道。 那是徐农。 而地上那个,只怕就是崇祟了。 第一章 风来 太行省崇城市,北伯侯府。 一块鎏金大匾高悬而起,其上端正的写着“崇府”二字,朱漆的大门上钉满拳头大的熟铜钉,一对铜质的衔环虎首透着一股森严肃杀之气,青砖砌成的门阶宽阔高耸,令人望而却步。 紧闭的大门之内,府邸极为宽阔,楼阁散布,琉瓦丹柱,雕梁画栋。檐角之处俱是蹲伏着一只玉制虎形猛兽,手臂般大小,瞳孔处镶着翠绿的宝石,装饰极尽奢华,楼阁之间散布着奇山怪石,平添几分生动。 一座装饰的犹为堂皇的的楼宇前,十余名身着黑衣的精壮男子在门外整齐的站成两列,含胸拔背,垂手而立,面容肃然。身上隐隐透着一股遮掩不住的剽悍肃杀之气,那是见惯了死亡与鲜血才能养成的气势。 “轰!” 随着一声巨响,一个穿着黑衣的身影撞碎了门扇,口喷鲜血的飞了出来,重重的摔落在地上。狼狈的滚了几个圈之后瘫倒在地,抽搐几下之后不动了。 门外一众黑衣大汉看都没看他一眼,依然静静的站在原地,哪怕木门飞溅的碎片在几人的脸上刮出了血痕,他们的神色也没有丝毫的变化。 “啊!”一声悲痛至极的吼声在屋内响起,震耳欲聋。 一个身材魁梧,阔口虎须的中年男子站在一片狼藉之间,声音正是他的口中发出,在他的面前翻倒着一张紫檀木书桌,千金难求的方白玉镇纸、一年只出产三只的燕山狼毫笔等等堪称珍宝的物件像是垃圾般散落一地,却无法吸引他丝毫的注意。 那中年男子着一身白袍,衣料华贵,上绣一只栩栩如生的斑斓猛虎,血盆大口,双眼猩红——这是北伯侯特有的标志。当今大商能穿这身衣服的,唯有崇侯虎一人而已。 此刻,他正紧紧的攥着几块黯淡无光的玉牌碎片,仰天咆哮,目眦欲裂。 “吾儿啊!” 两行浊泪从崇侯虎的大眼中流出,白发人送黑发人,自古大悲,更不用说崇祟出生时崇侯虎已经快要四十岁了,老来得子,更是视若珍宝,眼下联系着崇祟性命的命牌已碎,说明他已经身亡,这令崇侯虎心中如何不痛? “不管你是谁,我要抽了你的筋,拔了你的皮,用你的人头来祭奠吾儿!”崇侯虎悲怒交杂,眼中泛起一种直欲择人而噬的目光,咬牙切齿的咆哮道。 他抬起手,袍袖一震,只见一只火红色的小葫芦“滴溜溜”的从他的袖子中飞了出来,见风便涨,眨眼间变作车轮般大小,随着一声呼哨,葫芦中窜出一道乌黑之气,状如网罗,一只神俊的巨鹰从中飞快的飞了出来。 那鹰约有两三人般大小,通体漆黑,不带一丝杂色,鹰喙如精钢打制一般,闪着森然的寒光。 崇侯虎心怀滔天的怨愤与怒火,翻身跃到了巨鹰的脊背之上,在门外一众黑衣男子的恭送声中划过一道漆黑的残影,如流光般迅疾的消失在了天际。 玉桓省临岳市,玄山秘境。 一座光秃秃的浮空山上,既无林木,又无水流,唯有怪石奇岩散布其上。 玉钟子高高的坐在一块巨石之上,面前凭空悬浮着一套黄泥茶具,一注金黄色的茶水在他神识的掌控之下由壶嘴注入茶盏之中,淡淡的水汽氤氲,竟化作睚眦狻猊等异兽之形,在空气中奔跑逐走,逐渐淡化无形。 骤然,他的眼皮微微一跳,流动的茶液、氤氲的水汽、甚至周围缓缓流动着的空气同时静止了一瞬间,下一刻又恢复了正常。 玉钟子的双眉却微微皱起,他大手一挥,茶具如候鸟归巢一般轻盈的落在了地上,分门别类的排列整齐。随后,他阖上双目,一掐指节,开始推演了起来。 随着推演的进行,他的双眉越皱越紧,几个呼吸的工夫之后,玉钟子动作一顿,豁然睁开了眼睛。他双唇紧抿,略显急促的站起身来,纵起一朵云头,眨眼间冲出了玄山秘境,消失无踪。 —————————————————————————————————————————————— 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黎白风默默的望着眼前形态各异的两具疑为尸体的存在,空气中的血腥味一下又一下的刺激着他的神经。 此时,他倒是希望自己的五感不要那么出众,因为那意味着对事物更敏感、更清晰的感知——无论是想知道的,还是不想知道的。 身为一个修士,他不是没有见过鲜血,但是沾满鲜血的人尸、凶杀案的现场,这些确实是第一次见。 短暂的震惊过后,黎白风以一种自己都有些意外的速度恢复了平静,也没有什么不适感产生,仿佛这些事情在以前经历过一般。 注意到了徐农的胸膛还有着微弱的起伏,黎白风当即决定拿出手机,呼叫救护车,诚然,他一直都看徐农不顺眼,不久之前两人间还发生了冲突,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冷漠的看着一个生命消逝在自己的面前,却什么都不做。 徐农做过很多错事,但罪不至死。 “呀!!!!杀人了!!!” 还没等黎白风拿出手机,一声穿金裂石的尖叫声就在一旁响起,他蓦然回过头去,只见一个留着短发的女生正惊骇欲绝的看着这里,浑身还微微颤抖着。 黎白风被这尖叫声刺的心头烦躁,眉头下意识的皱起,张开口想要说些什么。 这些举动落在那短发女生的眼中,却成了“犯人作案到了收尾阶段被人撞见于是决定杀人灭口”的表现,更是让她浑身一颤。她从包里掏出一个防狼喷雾,惊慌之下,连盖都没有打开,就颤抖着对准黎白风,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你不要动!” 黎白风知道现在和她是解释不清了,故而举起双手,无奈的说道:“我也是刚路过这里而已,不管你信不信,能不能先叫救护车?还有一个活着呢。” 第二章 笔录 短发少女见他看起来确实没有那么穷凶极恶,并且也没有暴起伤人的趋势,紧提着的心稍稍的往回落了点——大概是从嗓子眼落到扁桃体那种程度。 当听到黎白风说“还有一个活着”的时候,她飞快的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他身后的命案现场,旋即被那一地鲜血惊的脸色发白,触电似的收回了目光。 短暂的一瞥并不能让她确定是否还有人存活,但是人命关天,本着以防万一的态度,短发少女还是颤抖着收回一只手,从兜里拿出了手机,单手输入了报警电话。 她的双眼并没有看向屏幕,而是死死的盯着黎白风,另一只手还端着防狼喷雾,保持着对准他的姿势,警惕意识与危机应变意识可谓极其浓重——当然,如果喷雾器的盖子记得打开就更好了。 其实不是短发少女防范心太强,也不是黎白风长得不像好人,主要是当时的情景太具有误导性:少女刚到这里的时候,现场只有满地的血、两个看起来死了的人与一个看起来没死的人,并且那个没死的人一没惊叫,二没逃跑,反而神色平静的看着地上的尸体,一副正在思考如何毁尸灭迹的样子。这样的场景实在没法不让人浮想联翩。 几秒钟之后,电话通了。对于短发少女来说,却仿佛过了一个月,她用带着一丝哭腔的声音对着话筒喊到: “不好了!快过来!有人被杀了!” 片刻后,她又焦急慌乱的叫喊道:“什么在哪,在这啊,就在我这边啊!” 黎白风无奈的撇了下嘴,等这个不知道是真呆还是假傻的女人说清楚的时候,只怕徐农已经凉透了,于是出言提醒道:“朝歌大学北湖边的树林之间,沿小路走就能找到,别忘了让他们带上急救人员,有人濒死。” 短发少女先是被他突然开口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复述了一遍之后,惊疑不定的收起了已经结束通话了的手机,眼中的警惕已经没有那么强烈了。 “我说,你可以把那个东西放下了,盖都没打开,有什么用。”黎白风见她神色有所缓和,这才耸了耸肩,提醒道。 短发少女闻言,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手中的喷雾器,发现果如对方所言的时候,脸色不禁一红,飞快的打开瓶盖丢到一边,手忙脚乱的再次对准了黎白风。 虽然喷雾口对准的是自己的方向就是了。 黎白风心中一叹,知道和她是说不通了,要不是现在离开会惹上嫌疑,他真想转身就走,离这个不知道是真呆还是假傻的女人远点。 “夏玲莹,一直以来认为你是世界上最看不清状况的笨蛋,真是对不起了。”黎白风默默的想到。 就在短发少女的手臂泛酸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一队骑着警用摩托,身着制式云纹服的男子便匆匆赶到了,其后还跟着一辆白色的救护车。 大商首重教育,某种程度上,大学要比政府还要受重视,而位居全国第一的朝歌大学,更是中央政府一样重要的存在,故而校内便设置了一个警局,以及时应对校内安全问题。 听闻校园中发生了命案,他们并没有大张旗鼓,原因很简单,若是这件事弄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对于朝歌大学来说将会是十分严重的负面影响。西伯侯周昌窥伺神器已久,若是抓住机会,鼓动舆论,大做文章,甚至可能会动摇到朝歌的地位。 林间小路崎岖狭窄,救护车难以开进,便停在了林外,几个带着口罩,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背着急救箱,脚步飞快的跑向了血泊中的崇祟与轮椅上的徐农,而几个警员则向着呈“控制与被控制”状态的两人走了过来。 见到警察,短发少女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一把丢下防狼喷雾,哭着迎了上去。弄得黎白风都开始怀疑被“胁迫”着不许动的人到底是谁了。 一个女警察一边柔声安慰着哭的泣不成声的短发少女,一边轻拍着她的背部。其余几个男性警察则走向了黎白风,隐隐将他包围了起来。 黎白风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自己又被误会了,想来之前短发少女拿着防狼喷雾对着他的那一幕在其中起了相当的作用。他高举双手,以示无害,问心无愧的说道:“我也是路过而已,见有人还活着,正想报警,不知道为什么就被那个女生误会成凶手了。” 几个警察交流了一下目光,看出了他并没有说谎,于是停下了脚步,神色也和蔼了起来。为首的警察对着黎白风点了点头,客气的说道:“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别紧张,就是做个笔录。” 这个要求合情合理,黎白风问心无愧,自然点头同意。 为首的警察将手一挥,留下几个人封锁现场,采集信息,又分出两个人跟着医护人员一同去医院,这才和其余的警察一起带着黎白风与短发少女回了警局。 坐着警车进警局,这种事对于黎白风来说还是头一次,心中不免有些新鲜感。虽然坐的是摩托车,但不能否认那也是警车。 在路上时,他还没忘了给张旻允发条消息,告诉她自己现在有点麻烦,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让她先回去。张旻允很快就回复了,询问发生了什么,黎白风回了句“参观国家机关”就退出了飞传。 坐在警局的凳子上,黎白风眼中带着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之前领头的警察坐在桌子的另一边,手上握着一只黑色的签字笔,背后墙上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让他想起了一个老梗。 “姓名” “黎白风” “怎么写?” “黎民的黎,白学的白,文风的风。” …… 简单确认了一下他的身份,警察开始询问起了有关这件案件的细节,黎白风自然是如实回答。 几分钟后,警察发觉没什么好问的了,于是停了笔,开口说道:“好了,你可以走了,请保持电话畅通,我们可能还会再……” “啪!” 伴着一声重响,大门被人用力的推开了。 第三章 指纹 事情似乎正开始逐渐偏离它应有的轨迹。 当黎白风听得这声巨响,蓦然回过头去看见一个保持着推开门的姿势,满脸惊疑不定的望向自己的警员时,一个不算太好的预感在他的心头升起。 他的目光向下移动,触及了警员手中抓着的收集证物所用的透明塑料袋,在看清里面所装之物之后,他的瞳孔猛然一缩,这股预感愈发浓烈了起来。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进来之前不知道要敲门吗?”刚给黎白风做完笔录的警员领队被剧烈的推门声吓了一跳,回过神来之后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怒气冲冲的教训道。 “队长……我……”那警员欲言又止,似是想要辩解什么,他的目光又惊疑的扫了黎白风几次,最后一咬牙,拿着手中的证物和一份像是检查报告的文件,大步走到了队长面前,一把递了过去,口中说道: “队长,你看看这个。” “什么东西?”队长余怒未消,没好气的说了一句,但是心知他如此失态,必然是有什么重要的发现,故而还是接过文件仔细的看了起来。 目光刚一触及纸面,他的眉头就猛然一跳,下意识的抬起头,用一种与之前警员一般无二的惊疑目光扫了黎白风一眼,随后强行收起惊容,耐着性子接着浏览了起来。 当他目光下移两行,触及受害人姓名那一栏的时候,脸上的惊色再也抑制不住,他倒吸一口凉气,若不是多年的执法经验锤炼了他的神经,只怕就要当场拍案而起了。 文件只有薄薄的两三页,他却来来回回看了三遍,最后,队长深吸了一口气,将文件整齐的放在一边,转过头对一边垂手等待着的警员耳语了几句,待对方点头应是并飞快的离开之后,这才将目光转向黎白风,严肃的说道: “不好意思,你暂时是不能走了。” 黎白风面色平静的倚在木椅的靠背上,听到这句话,神色没有丝毫的波动,仿佛早就料到对方会这样说一样。 看见黎白风平静的样子,队长的心中愈发笃定,神色也冷了几分,道: “两位受害人被送到医院之后,立刻进行了救治,其中一人已经死亡,死者名为……崇祟,当今北伯侯崇侯虎的独子。” 说到这,他话音一顿,深深的看了一眼坐的安稳的黎白风,饱含深意的说道:“你似乎一点都不惊讶?” 黎白风面色如常,淡淡的说道:“见过几面,也猜过是他。” “那你之前笔录的时候怎么不说?” 黎白风耸了耸肩膀,道:“他趴在地上,又没露出正脸,我跟他还没熟到那个份上,怎么能确定是他?反正那个是谁你们迟早会知道,何必我来猜?” 队长眯起了双眼,没有在此事上继续纠缠下去,而是接着说道: “另一位受害者徐农,被送到医院的时候还有生命迹象,现在正在紧急手术中,在他的胸前,我们取出了这柄凶器。” 说到这,队长拿起了手中的证物袋,向着黎白风晃了晃——里面装着一柄形态狰狞的匕首,长如儿臂,刃宽二指,漆黑的手柄上有着贴合人手掌的防滑纹路,刀锋狭长而有弧度,末端是一段鲨齿般的锯刃,在阳光下闪着森然的寒光,深深的血槽中犹挂着已经干涸血迹,紫中泛黑。 “在上面,我们检查出了崇祟和徐农的血迹,并且这柄凶器与崇祟背后唯一的,也是致命的创口相吻合,说明这柄匕首就是凶手的作案工具。” “你知道,我们还在上面检测出了什么吗?”队长放下手中的证物袋,冷冷的问道,还不等黎白风回答,他便拿起一边的文件,将记载着内容的一面展示了出来。 上面是几张指纹对比图与三张证件的扫图,其中,黎白风翻着一双死鱼眼的证件照赫然在列。 “我们在匕首的手柄上检测出了三个人的指纹,分别是受害人徐农,一个名叫张旻允的女生,以及……你。” “所以你就觉得是我?”黎白风发出一声轻笑,反问道。 早在看见现场的时候,他就依稀觉得徐农胸前那柄匕首有些眼熟,只是被随后出现的短发少女打断了思路,当在闯入的警员手中再度看见这柄狰狞匕首的时候,黎白风一瞬间便明白了这熟悉感从何而来——这柄匕首,正是那天在湖边小筑,张旻允称为“开口器”的东西。 想起了这个,之后会发生的事情自然就可以预见了——毕竟这柄杀一人、重伤一人的凶器上,确确实实有着自己的指纹。 黎白风的笑容惹得队长心头莫名一股火气,但他还是强行按下怒气,道:“在凶器上留下指纹,并且还在现场的,只有你和徐农,嫌疑最大的不是你,还能是受害人自己吗?” “指纹确实是我的,但这柄匕首是张旻允的,我只在不久之前碰过一次,这一点,她可以——”说到一半,他突然停了下来,事到如今,张旻允真的可信吗? 知道自己碰过匕首的,应该只有她一个,如果是她陷害自己,那么一切都说得通,这样的情况下,张旻允会如实回答吗? 第四章 口供 到底是谁在陷害自己? 闭上双眼的黎白风开始默默思索了起来,他入学不过一个月,称得上有过节的人一个巴掌就数的清。 第一个是满手金戒指的矮壮青年曲鸣,在“早春”门前由一个莫名其妙的理由结下了梁子,在自己的友好教育和亲切关怀下似乎已经浪子回头,听话懂事了,此人的可能性不大。 第二个是养了只蛊虫的三角眼,身边跟着三个修士随从,似乎有点来头,开学典礼那天在体育馆发生了冲突,后来狭路相逢,进行了一次友好而又和谐的交流,被自己打到了昏阙,虫子也给废了,后来就没见过了。看对方的性格,不像是那种会忍气吞声的人,故而此人嫌疑很大。 黎白风默默的在心中的小本本上给此人打了一个圈,然后接着数。 第三个人是崇祟,这个毫无疑问可以划掉了,能做出用生命来陷害别人这种事,要么是大脑发育不健全,要么是吃错了药——还吃多了。而崇祟显然不会是二者之一。 第四个是徐农,这个也划掉,至于理由……“显然”,“易证”,“不难得出”,“同理可证”。更何况,身为崇祟手下最得力的打手,徐农的忠诚不容置疑,否则也不可能被崇祟特意安排进了朝歌大学——不然,以徐农的成绩,怎么可能进入这所大商第一的学府? 黎白风仔细的数了数,发觉也就这四个人称得上有过节了,非要再数的话,夺场时击败的孔a?投票的时候没有选他的龙傲天?这点事还犯不上闹出人命来陷害他吧? 又过节的只有这些,不过,还有一个可能性最大的人,那就是和这件事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张旻允。 这个女人他始终都没有看透过,从一开始的主动提供资料,到在飞传上不着边际的闲聊,再到在湖边小筑见面,他始终不知道这个女人想要什么,在想什么。 但是毫无疑问,她是最有可能做出这件事的人。她曾在飞传上说过“看崇祟不顺眼”这样的话,而那把刀也恰巧是她称之为“开口器”的东西,除此之外,就连黎白风今天会经过那里,也是她突然叫他前往湖边小筑的原因。 可是。 黎白风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单纯。如果她的目的是陷害自己的话,为什么还要留下她自己的指纹?如果她的目的只是崇祟的话,连凶器她都不应该留在现场,这是何等低级的错误? 就在他的思维陷入了纠结之时,一声轻微的推门之声响了起来。 黎白风豁然睁开眼,回头看去,只见之前出去的那个警员带着张旻允走了进来,她的脸色上带着震惊、茫然、不知所措等复杂的情绪。 “把他先带出去。”队长一指黎白风,对着警员说道,这是为了防止串供。 黎白风自觉的站了起来,跟着警员向门外走去,出门之前,他与张旻允擦肩而过,两人对视一眼,没有说话。在她的眼神中,黎白风并没有看出“计谋得逞”、“计划通”这样情绪,这不禁让他对自己的判断更为疑惑了起来。 “你们说……崇祟死了?”张旻允的目光扫过黎白风之后,微微一顿,旋即又看向队长,带着一丝不可置信的意味问道。 队长点了点头,拿起桌上装着狰狞匕首的证物袋,展示给张旻允看,并问道: “你认识这个吗?” 张旻允下意识的看过去,登时杏目圆瞪,秀口微张,发出了一声压抑不住的惊呼,满脸错愕的说道: “开口器?” “什么?”队长的第一反应是自己耳花了,他不确定的重复了一遍:“你说……开口器?” “对啊,这个是我买坚果时送的开口器,后来我嫌它不好用,就扔了啊。”张旻允疑惑的点了点头,说道。 队长挑着眉毛,仔仔细细的把手中的证物翻来覆去的看了两遍,差点以为自己的视力与智力其中之一出现了偏差。 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警察,他没有在“这个东西到底叫什么”这件事上再纠缠下去,而是迅速抓住了重点,询问道:“你说你扔了,扔在哪儿了?” “啊?”张旻允错愕的啊了一声,苦思冥想了起来,不确定的说道:“北湖边的垃圾桶?……还是医院前的垃圾桶来着?我给忘了。” 队长锐利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张旻允,想从她的表情或者动作上看出些端倪,却没发现什么异常,而忘记自己什么时候丢了一个“开口器”这件事,也比较正常,故而他接着问道: “今天早上你都去了那些地方,尤其是半个小时之前,你在哪里?” 张旻允眉头一挑,带着愤怒与不满的说道:“你怀疑是我杀了人?” 队长摇了摇头,道:“我们只是为了帮你排除嫌疑。” 张旻允轻哼一声,不满的说道:“我今早六点起来的,七点出的门,在早春食堂吃了早饭之后就去上课了,下课之后想起来社团上有些事没处理完,就约了人在湖边小筑见,一直等到不久之前,他突然说自己有事,我就回宿舍了,然后被你们叫到了这里。” “半个小时之前呢?”队长追问道,这个时间正是尸检报告上的大概死亡时间。 “半个小时之前我还在湖边小筑坐着等人,那时我应该已经等了十多分钟了,顺便说一句,当时北湖边有不少人,你们调查一下就知道我没有说谎。”张旻允确切的说道。 黎白风站在门外,凭借过人的耳力,这些声音自然逃不过他的耳朵,听到这里,他的眉头不禁一皱。 这种事情一调查便知,张旻允敢这么说,想来应该是实话。这样说来,动手杀了崇祟并重伤徐农的不是她?抑或不是她本人? 正在他思考的时候,队长又开口了。 “还有一个问题,除了你,还有谁动过这把刀?” 听到这,黎白风竖起了耳朵。 第五章 关系 “刀?”张旻允先是疑惑的重复了一句,随后恍然道:“你说开口器啊,从买回来之后就一直和坚果一起放在我的包里,除了我应该没有别人碰过。” 似乎是刚刚想起自己在说的是一柄涉及到命案的凶器,她有些慌乱的强调道:“虽然这个确实是我的,可是我后来已经扔了啊,发生了什么跟我没关系的。” 有点不对劲。 黎白风默默的听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在他的心头盘旋,似乎有什么事情很是反常。 突然,一道灵光在他的脑海中闪过,他想明白是什么不对劲了——张旻允的表现。之前,无论是在小礼堂中主持时的高冷沉着,还是飞传聊天时的跳脱不着调,都体现着此女捉摸不透的性子,也使得根本看不出她在想什么的黎白风一直觉得她很棘手。 这样一个女人,尤其还是一个正统门派出身的修士,为什么在录口供时表现的如此——普通?完全就是一个普通的女大学生碰见命案时的表现,而这种普通落在张旻允身上,就是不普通。 骤然,房内的声音再度响起,黎白风暂且压下念头,继续倾听了起来。 “所以碰过这把刀的只有你自己,是这样吗?”队长沉稳的询问道。 “不对,等等,”张旻允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飞快的补充道:“对了,上次在湖边小筑和黎白风碰面的时候,好像拿给他看过。” “黎白风?你为什么要和他碰面,你们认识?”队长瞬间捕捉到了一个刚刚熟悉了起来并将继续熟悉下去的名字,敏锐的询问了起来。 “是社团的事,我负责社团联合会关于社团夺场的事宜,找本次获胜社团的代表人约出来给文件签字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张旻允理所当然的回答道。 站在门外的黎白风闻得此言,眉头却是皱的更紧了。 为什么她会这么说? 从表面上来看,似乎是张旻允在强调二人交情并不深,并将锅推给黎白风——不光是我碰过,他也碰过,所以犯人不是我,还可能是他。 然而从本质出发,这种话反而是替黎白风的开脱,因为这很好的解释了“为什么凶器上有着黎白风的指纹”这个问题,从而大大的减轻了他的嫌疑。 如果说故意嫁祸于他的人是张旻允,那她不可能不知道匕首的手柄上有谁的指纹,而此时,她只要一口咬定“碰过这样东西的人就只有我一个”,黎白风就很难解释为什么匕首上会出现自己的指纹。 可如果嫁祸给他的不是张旻允,那这沾有自己指纹的匕首、约自己出来的时间,乃至一向的好意和对崇祟的态度,又未免太过巧合了。 不明白,想不明白。 黎白风揉了揉太阳穴,一时间思路有了点混乱,脑海中的思路千头万绪,不知从何开始梳理。 队长不死心的继续追问了几个关于两人关系的问题,发觉双方似乎确实没有多深的往来,这才稍稍否定了两个人合伙杀人的猜想。 “好了,带他进来吧。” 队长见一时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了,这才对着门外,朗声喊道。如果他知道黎白风早已凭借过人的耳力听了个一清二楚的话,不知会作何表情。 黎白风随着警员重新走进了屋内,和眨着双眼一副“积极配合调查可我什么都不知道”表情的张旻允并肩站成了一排。 “咳咳,你们两个,都有一定的……”队长清了清嗓子,正要往下说,这时,旁边突然有一个年轻的警员掐着一叠薄薄的资料小步跑了过来,打断了他的发言。 “今天你们这是怎么了?一个两个的,都是这么冒失。”队长不满的呵斥了一声,这才接过资料皱着眉头看了起来。 第一页的似乎没什么内容,他很快的翻了过去,从第二页开始,他的神色变得凝重,直到最后一页的时候,他的脸上已经挂上了惊色。 “根据资料显示,你最近似乎和两个受害人都发生了过节?”队长此时已经收起了惊容,眯着眼看着黎白风,咄咄逼人的问道。 “我确实和他们两个不合,但那是社团夺场时的事了,更何况我已经赢了整场比赛,一切都已尘埃落定,我又有什么理由要再去杀他们?吃饱了撑的?”黎白风被他审讯般的语气弄的很是不爽,言辞也犀利了起来。 队长默不作声的摇了摇头,没有追问,不知是在表达什么意思,他又将目光转向张旻允,问道:“而你,为什么在得知自己的未婚夫遇害了之后,却看不出伤心呢?” 什么? 黎白风差点以为自己的耳朵瞎了,不对,是眼睛聋了,呃,也不对……算了,总之就是那个意思。 他愕然望向张旻允,见对方一幅淡然的表情,一无惊讶,二没反驳,再度证实了这个事实——张旻允竟是崇祟的未婚妻! 这个消息实在是有点令人难以接受。 倒不是黎白风对这个棘手的漂亮学姐有什么非分之想,而是此事确实有点匪夷所思,并且太过突然,一点铺垫都没有。 这两个人之间哪有一点情侣的样子?连朋友都不像,怎么一下子跳到未婚夫妻的阶层了?这也罢了,可能是两人表达爱的方式有些特殊,可是张旻允分明在飞传上说过“看崇祟”不顺眼,还因此给自己提供过对手资料——莫非这是未婚夫妻间在闹别扭?总不能是秀恩爱吧? 黎白风顿觉他们城里人的心思真是难猜,会玩就算了,套路还深。 “我们的婚事是家里人安排的,我看这人似乎还过得去,就答应了,本来我也没见过他几面,自然没什么感情。”张旻允轻描淡写的回答道。 原来如此。 黎白风心中恍然,他却是忘了这茬,结婚不一定是两人两情相悦,还可能是两个势力间的关系纽带,想来可能是张旻允的家族为了攀附上北伯侯这颗太行省的参天大树,故而安排了这场婚事。 第一百四十七章 被冤 话虽这么说,可是“我看这个人还过得去”这句话从何说起呢。 黎白风瞥了一眼身边一脸淡然的张旻允,心中默默的想到。 崇祟这个人皮肤白皙,面容阴柔,确实算不得丑,但是那双竖瞳实在是有点骇人,也不知道怎么生了一双蛇瞳,胆子小点的人晚上看见一定会吓一跳。 当然,以貌取人是不对的,不过就算抛开相貌不谈,崇祟那暴虐嗜血,睚眦必报的性格也算不上“过得去”吧。 出于“讲文明,懂礼貌”的考虑,黎白风打消了走过去拍着她的肩膀笑眯眯的说“学姐你是不是视力不太好”的念头,默默的把话吞回了肚子里。 “所以我现在能回去了吗?”张旻允眨了眨眼睛,淡淡的说道。 闻言,队长的眉头不禁一皱,按他所想,他是想将张旻允留下来调查的,奈何证据不足,他没有理由将人扣下。故而只得用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 “好吧,你可以先回去了,请保持手机畅通,我们随时会联系你,另外,在案件水落石出之前,你不能出朝歌,而且不许透露与这件案件任何相关的事情,否则,我们有权将你逮捕。” 张旻允点了点头,用一种含有“无辜”、“怀疑”、“担忧”等复杂意味的眼神瞥了黎白风一眼,转过身不急不缓的离开了这里。 黎白风眯着双眼,默默的看着这个女人远去的身影,面色很沉。 他不知道她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不明白她在想些什么,更不知道她与这件事情到底有没有关系。 随着一声不轻不重的关门声,朱红色的木门将黎白风的视线与张旻允分割了开来,警局内外,已是两片空间。 “所以……”黎白风将目光从木门转到脸板的和木门一般的队长脸上,学有学样的眨了眨眼,问道:“我是不是也能走了?” 队长抖动了一下的眉毛很隐晦的表达了他对黎白风这迷一样的乐观的惊讶,随后遗憾的摇了摇头:“抱歉,由于凶器上有你的指纹,案发时你又在现场,此外,你还和死者有一定的过节,所以目前来讲,你是嫌疑最大的人,必须留在这里配合我们的调查。” 这段话逻辑严密,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黎白风竟也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这样一看,说不定真的是自己……个毛线球啊,肯定不是啊。 然而形式比人强,他知道不是自己干的,但直接说“警察叔叔,我可以作证,我亲眼所见,不是我干的”,别人肯定不信啊。 黎白风的大脑飞快的转动着,思考着如何证明自己的清白。 要不立个誓? 这件事要是我干的,天降五雷轰我顶? “轰隆——!” 就在黎白风构想着这件事的可行性时,一声山崩雷鸣般的巨响骤然爆发,他只觉大地骤然晃动了一下,随后眼前一亮—— 真正意义上的眼前一亮。 警局中一众警察还以为是地震了,早已动作敏捷的躲在了桌下墙角,整齐划一的呈抱头蹲防之势。 “我就那么一说,怎么还真打……等等,说到底也不是我干的啊!” 黎白风擦了一下满头满脸的尘土,心中大声的吐槽着,他抬起头默默的抬头望了一眼天空,视线透过已经不存在的屋顶,捕捉到了一个方面虎须,身着绣着狰狞虎头的白袍,脚踏一只神俊巨鹰的中年大汉的身影。 “是谁?杀了我的儿子?” 大汉用一双血红的眼扫视着下方,眼神狰狞,仿佛要择人而噬。 这大汉正是崇侯虎,他为了手刃仇人,给儿子报仇,竟然盏茶工夫从太行省赶到了朝歌!这般速度,可谓是风驰电掣。 崇侯虎的目光转向了在场唯一一个站在原地迷茫的看着他的身影,神色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微微一顿,旋即变得怒火滔天: “是你!!!!!” 随着他的怒吼,一道血红色的灵气狼烟笔直的冲天而起,依稀可见一朵荼靡之形在其中浮沉旋转,同时,一股令人窒息的沛然气场从他的身上悍然爆发而出! “咳!” 被这强大的气息所压,黎白风不禁发出了一声闷哼,喉头涌起一股腥甜,他催动浑身法力,勉力抵抗着这股压力,一道白金色的灵气狼烟从他的天灵升起,几至十丈,在那庞大的血色狼烟前却如一风中残烛,摇摇欲灭。 几个不明真相的抱头警察此刻也感觉胸口发闷,呼吸不畅。抬起头换气却瞥见了无影无踪的屋顶与踩着巨鹰的大汉,不由得像一只缺氧的鱼一般大大的张开了嘴,开始在自己的眼神和经历过的人生中选择一样来进行怀疑。 踩着巨鹰的大汉? 拍电影呢这是? 有时候,无知也是一种幸福。倘若黎白风不是修士的话,此刻也不会承受这么大的压力。他浑身剧烈的颤抖着,咬着牙,凭一股意念支撑着自己不至跪伏下去,额角沁出的汗早已沾湿了衣领。 他心中充满了震惊与疑惑,从这个大汉的言语中,不难推测他就是崇祟的父亲,当今北伯侯崇侯虎。可是,他为什么看自己一眼就认定了自己是凶手?难道自己长得这么不像好人?还是脸上刻着“我是凶手,我杀了崇祟”这几个字? 还不等他出言澄清,崇侯虎的脸色愈发狰狞了起来,他扬起长满汗毛的大手,同时,一道由法力塑型而成的磨盘般大的血红巨手在空中瞬间成型,随着他的动作向着黎白风悍然压了下去! 血红巨掌落的又疾又狠,带起一阵剧烈的风,吹拂起了黎白风的发梢与衣襟,由于被崇侯虎气息所压迫,他丝毫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巨掌在自己面前缓缓的放大。 在这与死亡无比接近的一刻,黎白风心中反倒平静了下来,他闭上双眼,八师叔、夏玲莹、墨涵、赵川羽等人的身影如走马灯般在他的面前飞快的浮现而过。 “再见了。” 黎白风心中默念了一声,缓缓等待死亡的来临。 “轰——!” 一声巨响在他的耳边响起。 风停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转机 周围变得有点寂静,扑面而来的风也没了踪影。 黎白风眉头紧皱,稍微感受了一下,周围并没有如坠冰窟的寒冷,也没有凄凄惨惨的阴风,身体更没有变得轻飘飘不着力。 “诶?似乎没死?” 怀揣着这样的念头,他带着一丝希冀睁开了眼—— 映入眼帘的果然不是自己死相凄惨的尸体,而是一层正在缓缓消散的球形护罩,护罩呈浓郁的土黄色,几乎凝成了实质,其上隐隐有光华流转。 看着面前的护罩,黎白风心中泛起劫后余生的庆幸与一丝几欲落泪的冲动。 「通地令–护身混元」 这便是那护罩的真正名字,玄山宗秘传护身术法。以黎白风微薄的道行,尚不够资格修成。眼下这护罩的出现,说明有玄山宗的修士出手了,而能感应到他的危机,并及时赶到的,应该只有他的师父——精于卜算之道的返虚境巨擘,玉钟子。 当护罩缓缓消散之后,黎白风看清了外面的景象:半空中,三个人呈三足鼎立之势凭空而立,三柱颜色各异的冲天狼烟在他们身上遥相对立,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丝丝缕缕的余波散出,便足够使黎白风感到莫大的压力了。 正如黎白风所料,在他的右前方,一位身着白黄二色道袍、发髻上插着一只古朴木簪的老道虚悬于空,面露冷色的看着另一边,一股几乎凝为实质的巨大白金色狼烟在他身上冲天而起,其间隐有山岳虚影浮沉,威势凌云。 然而更为显眼的,则是他的正前方——崇侯虎满怀杀意拍下来的血红巨掌,还没落到黎白风身前,便被一只凭空出现的金色巨掌抓住,停在了半空。那金色巨掌相比崇侯虎的,显然更为纯粹凝实,其上甚至有了人掌般的纹理。 黎白风愕然,这金色巨掌显然不是玄山宗的术法,也就是说不是师父所为,那么还有谁会出手救自己? 他疑惑的顺着手掌的方向看去,当即恍然——一位面容刚毅的中年男子立于虚空,身后一柱纯金色的灵气狼烟笔直的冲上天际,隐有龙形围绕盘旋。虽然穿着一身紫色运动衣,却掩不住身上如渊如海般的威势。 这般标志性的灵气狼烟,除了当今商王,朝歌大学校长、返虚境巨擘殷辛,还能谁有? 应该是出于对崇侯虎一贯忠心的考虑,殷辛没有第一时间制止,而是由得他发泄一番怒火之后,见失态趋于眼严重时才出手制止。 黎白风望着玉钟子,心中涌起一股脑的话语:“师父您终于来了,徒儿差点下去伺候玄山宗列位祖师了”,“师父,徒儿冤啊,崇祟那家伙真的不是我杀的,有人陷害我。”,“师父,说起来您可能不信,不是我到处惹事,是事来惹我的”……然而由于想说的话太多,不知从何说起,统统梗在了喉咙,那景象破有几分滑稽。 当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再度认识到生活美好的喜悦稍稍平复下去之后,黎白风愤然看向崇侯虎,心中涌起一股不可遏制的怒火。 差一点儿,自己的大好人生就交代在这不分青红皂白的老家伙手里了,这令人如何不怒? 同时,一种自豪与感动的情绪也在他的心中升起——有一个强大的后台在危机时刻来救场,实在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在场三人都有着轻松碾死黎白风的实力,故而他无法从法力雄厚程度上来判断境界,但是对比一下三人的灵气狼烟,便知道崇侯虎应该是炼神境界,远不及返虚。 炼神期的崇侯虎,仅凭灵气狼烟,便能将黎白风压的动弹不得,可见开学典礼那天在体育馆,殷辛必然留手了,不然当时在场的所有新生修士只怕都要七窍流血的横尸一片了。 看着“杀了自己儿子的凶手”毫发无损的站在原地,还用一种“小人得志”、“仗势欺人”的目光盯着自己,崇侯虎登时怒火攻心,目眦欲裂,他愤然抛出一只巴掌大的金色袖珍小斧,迎风便涨,眨眼间变作一”柄亮金色的车轮巨斧,向着黎白风作势欲劈。 “哼。” 见得此幕,玉钟子面色一寒,发出一声重哼,声如洪钟响鸣,浑厚震耳。他略显干枯的右手向上托起,大股土黄色的灵气蜂拥而来,汇聚为一座微型的山岳,缓缓浮沉,一种“苍茫”、“巍峨”、“浑厚”的势缓缓蔓延开来。 “够了。” 一道淡淡的声音从殷辛口中传出,音量不高,也不包含什么浓郁的情感,却给人一种容不得丝毫质疑的感觉,仿佛在陈述着天地间的至理。 听到殷辛发话,崇侯虎的动作一顿,亮金色的巨斧戛然停在半空,脸上的杀气与怒火也为之一弱,他转过头去,用一种不甘的眼神看着殷辛,咬牙切齿的说道:“陛下!此子杀了我的儿子!我就那么一个儿子!” 出于对王爵的尊重,玉钟子也停下了手中蓄势待发的术法。听到了崇侯虎的话,他冷声道:“你说是我徒儿杀的,就是我徒儿杀的?” 不等崇侯虎出言反驳,他便将目光转向殷辛,带着隐隐的不满说道:“他儿子怎么死的,我没看见,可是他要杀我徒儿,我可清清楚楚的看见了,怎么,北伯侯儿子的命是命,我玄山宗道统继承人的命就不是命了?” 玉钟子说话的语气之所以带着不满,是因为他清楚,以殷辛的实力,在崇侯虎踏入朝歌的那一瞬就能制服他,但他却选择了作壁上观,任由崇侯虎发泄怒火,直到失态即将失控才出手制止。不过这种事情摆出来说清楚就没意思了,故而只是在语气中暗中表达。 黎白风倒是没注意到玉钟子的语气,他的注意力全在“玄山宗道统继承人”这几个字上,虽然这件事几乎是宗门内默认的事实了,可是在玉钟子嘴中说出来,还是头一遭。 第一百四十九章 解释 阐截二教自上古绵延至今,由于理念不甚相合,从一开始的亲如一家逐渐分道扬镳,现在虽然还维持着表面上的和谐,但是分别和争端从未休止。 阐教因循守旧,规矩森严,所修经典往往浑厚凝实,底蕴深厚,术法也大多煌煌浩浩,一向以“玄门正统”自居,甚至有些古板的修士视截教为“左道”、“外道”,言谈之中颇为轻蔑。而截教则是不拘形式,竞争激烈,经典多以速成、破境为主,术法则追求威能,甚至不惜剑走偏锋。 如果两个先天素质和努力程度差不多的人分别拜入阐教和截教宗门,一段时间后进行比较,境界比较高的那个应当是截教的弟子,但阐教弟子的法力更为浑厚。若这两人进行斗法的话,前十招之内,截教弟子的赢面较大,过了十招之后,赢的只怕就是阐教弟子了。 这样的差异不止体现在修炼上,也体现在道统传承上。 截教奉行“强者为尊”的理念,宗门之主理应是全宗门最强大的修士,若是最强者不愿或是不屑于做门主,便会向下顺延至第二强者。同理,道统的继承人也应当是那一代的最强者。也曾有过截教门派的宗主动了私心,将继承人指定为自己的儿子,结果不能服众,宗门内离心离德,最后偌大一个宗门分崩离析,湮灭在了历史中,为后人敲响了警钟。 阐教则不然,在阐教修士看来,规矩还要大过实力,没有规矩的话,宗门便不成体统。时间长了,也就导致门中条条款款,甚是繁杂。有关于道统继承人的指定,则是类似于家族中的嫡长子继承制。也就是说祖师爷收的弟子中,大师兄为继承人,当大师兄退位的时候,继位的就是大师兄的大弟子。就算二师兄比大师兄还要早的收了弟子,也不能算作继承人。 玄山宗虽然传承已久,底蕴深厚,但是人数一直不多,玉钟子那一代师兄妹只有八人,大师兄玉钟子,最小的师妹玉珑,到黎白风这一代就更少了,从大师兄冲竹子一直到小师妹墨菡,一共才五个。由于人少,再加上玄山宗并没有大多数阐教宗门那般刻板守旧,所以就干脆一起论资排辈了。 按照入门时间,黎白风排在第三,前面还有两个师兄,但是按照阐教规矩来的话,黎白风身为掌门玉钟子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徒弟,是理所当然的掌门继承人,将来是要延续玄山宗道统的。 虽然规矩如此,但是按照玄山宗一向开明的风格,掌门之位归于大师兄冲竹子也不是没有可能,更何况,相比于性子跳脱,总是异想天开的黎白风,气质沉稳,待人温和而不失强硬的冲竹子反倒更像是玉钟子的徒弟,也更适合接替道统。 黎白风倒没有太过渴望过掌门之位,就像一个喜欢自己班级的小学生未必渴望当班长一样,但他对这件事多少有点准备,如今听到玉钟子亲口定下了此事,一种被长辈认可的自豪感和肩负了重担的责任感一道涌上心头,让他有些不知该说什么了。 殷辛闻言,神色微微一动,看了黎白风一眼,如今,身为一个古老宗门的道统继承者,他已经具备了被殷辛注意的资格。 崇侯虎的神色则愈发阴沉了,他本就不是出身宗门的修士,没听过玄山宗这个名字,也不知道玉钟子是谁,但是见面前那个“穿着道袍的老头”竟敢用一种不满的语气和殷辛说话,也能猜测出对方应该不是什么好捏的软柿子。这样一来,他为儿子报仇的计划就大大受阻了。 “侯虎,你一来朝歌便直冲他而来,并认定他就是杀害你儿子的凶手,可是有什么依据?”殷辛将目光转向崇侯虎,淡淡的问道。 “陛下。”崇侯虎遭逢丧子之痛,“仇人”站在面前又无法出手报仇,眼看局势逐渐向着不利自己的方向发展,心中不禁气怒交加,说起话来也顾不得君臣之礼了,他一指黎白风,愤然道: “我儿出太行时,我担心他的安全,便用自身三昧真火,画了一张‘离火守心符’,令他随身携带。今天我儿的命牌破碎,我才知他死于非命,当我赶到这里时,就在此子身上感受到了我三昧真火的气息,如果我儿不是他杀的,真火怎么会烧到他身上!” 说罢,崇侯虎为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张口吐出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抓在手中,将周遭的空气烧的一阵扭曲。 殷辛眉头一皱,探手一招,一缕火苗从崇侯虎手中的火焰中分出,缠绕在了他右手的食指指尖上,与此同时,黎白风身上也浮现出些许的气机,逐渐汇成一股微弱到几乎不可见的火苗,飞快的缠绕到了殷辛右手中指上。 两缕火苗一强一弱,却都是如出一辙的深红中泛着隐隐的青色,殷辛将两指一并,两缕火苗登时毫无阻碍的合为了一缕,没有丝毫的排斥。 事实已经无需多言了。 崇侯虎神色更为笃定,眼中熊熊燃烧的怒火几乎要将黎白风燃烧殆尽,殷辛略一沉吟,反手将这缕火苗掐灭,用一种质询的目光也看向了他。 黎白风神色不变,这样的情况他自然是有所预料的——倒不如说不是这个结果才不正常,因为那道符确实是用在了他的身上。 “我承认,崇祟身上的三昧真火是冲着我来的。”黎白风清咳一声,朗声道。还不等崇侯虎暴起伤人,他便紧跟着说道:“不过那是昨天社团夺场时,我和他斗法时触发的,今天我看到崇祟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事到如今,你竟然还想狡辩!”崇侯虎神色狰狞的大声咆哮道,若不是顾及到殷辛,他只怕已经要扑过来把黎白风撕成碎片了。 “怎么证明?”殷辛切中主题的问道。 “北山楼五层,具体房间我忘了,总之有一个房间,里面被三昧真火烧的空无一物,现在应该还没修好。”黎白风问心无愧,昂首答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章 警局 作为一个充满未来科技感的建筑,北山楼的建设并不轻松——显然、易证、不难得出,它的修葺也不是什么简单的活。擂台、墙纸、墙面漆、吊灯、天花板这样的部分还好说,材料在备用仓库里能找到,但是屋内四周布置下的防御、掩息阵法,可不是什么能在仓库里找到备用品的物件,而且重设阵法这种事还不能让普通的工作人员发现,这无疑大大拖慢了进度。 黎白风倒没想这么多,他只是认为殷辛能在自己一个活人身上找出三昧真火的气息,没道理在那个封闭的大空间里找不到。 殷辛双眼一闭,强横的神识刹那间横扫而过,将整个北山楼“看”了个通透,在第五层,赫然有一间乌漆墨黑的房间,可谓是空无一物,四壁与天花板有着明显的火焰灼烧的痕迹,内里的阵法也被破坏殆尽。 他竖起手掌,向上引起,神识卷动而起,将房间内浓郁的离火气息隔空抽调了过来。 在众人眼中,只见丝丝缕缕淡红色的气流从远处疾射而来,落在殷辛的掌心,化作了一小团跃动着的火焰,深红中泛着青色。外观上来看,与崇侯虎之前吐出的火焰并无二致。 当然,从崇侯虎那黝黑如锅底的脸上不难看出,这团火与他的三昧真火并不只是在外观上相似而已。 崇侯虎难看的脸色摆在那里,在场的人自然看的分明,殷辛挥手驱散了手中的火焰,微微点了一下头,玉钟子则是一甩袍袖,冷然道: “北伯侯好大的威风,不分青红皂白,便要置我徒儿于死地,真当我玉钟子是泥捏的?” 他的声音不高,却蕴含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意味,同时,属于返虚期巨擘的强大气势毫不掩盖的从他身上爆发而出,灵气狼烟沸腾翻滚,其中巨山沉浮,散发着“巍峨”、“不朽”的气息,几乎要化作实形镇压而下。 崇侯虎面色一白,只觉仿佛有一座大山压在了他的身上,令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举动都变得无比艰难。头顶上血红色的灵气狼烟登时崩塌,溃散在空中。他脚下的神骏巨鹰也受了池鱼之殃,发出一声哀鸣,翅膀不住的抖动,几乎要坠落在地。 修真四境,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返虚、炼虚合道,其中炼神返虚一境被粗略的划分为炼神与返虚,两者看似处于同一大境界的两个阶段,实际上相差甚远,一个初入返虚的修士杀一个炼神巅峰的修士,就像是杀鸡那么简单。更何况,崇侯虎还未到炼神巅峰,而玉钟子迈入返虚多年,已至后期。 之前崇侯虎对黎白风出手时,殷辛及时出现,凝聚出一只金黄巨掌拦住了崇侯虎含怒排除的那一击,不仅仅是制止他的行为,还是为了保护他,不然,他早就被当时已经赶到的玉钟子一个「山岳挪移」砸到地里了。 真当玄山宗的人脾气那么好呢?就算玉钟子顾及到他北伯侯的身份,不会下杀手,可是骨断筋折的下场还是逃不过的。 就在崇侯虎的面色由白转红,将要坚持不住的时候,殷辛自然不会再袖手旁观下去,不管怎么说,崇侯虎也是他的臣子,大商的侯爵,而且在政治上一贯很正确,在眼下周昌不臣之心昭然若揭的时刻,他更需要崇侯虎这股不算小的力量。 “好了。”殷辛轻轻的吐出两个字,一股相较玉钟子还要强过几分的气势陡然爆发而出,抵上了对方的气场。崇侯虎神色一缓,压力顿消,终于获得了喘息之机。 玉钟子自然清楚殷辛不可能看着他废掉崇侯虎,故而冷哼一声,收起了灵气狼烟,殷辛见此,自然也收起了狼烟,场面稍微和谐了一些。 朝歌大学之中,不少新生修士早已注意到了那三柱颜色各异的通天狼烟,纷纷呼朋唤友来观此奇景,并猜测着除了那个给他们留下了刻骨记忆的金色狼烟外,另外两股是属于谁的。当然,他们还没有傻到过去查看验证一下。 眼下见这三色狼烟依次消散,没了奇景好看的修士们依然余兴不减的猜测讨论着。 与此同时,朝歌城内,几个被三柱狼烟引起了注意力的强大存在见似乎没什么大事发生,此刻也纷纷收回了神识。 有了这短暂的缓冲,崇侯虎终于喘匀了气,犹不死心的说道:“就算这道三昧真火符是昨天用掉的,那也不能证明我儿的死就与他无关!不然,为什么他会在警察局里?” 闻得此言,殷辛和玉钟子这才注意到脚下这个被掀去了屋顶的建筑似乎确实是一个警局,至于为什么——自然因为某一面墙上端正的两行大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以及房间内一群穿着大商制式警服的警察。 他们刚刚目睹了“脚踩巨鹰的大汉与居然会飞的校长与同样会飞的穿道袍的老头在天上一边说话一边玩火”这颠覆世界观的一幕,有的张开大嘴呆呆的望着天空开始怀疑眼睛、大脑和人生,有的则机智的倒在地上装昏,以避免最后被杀人灭口的凄惨下场。 殷辛目光向下一扫,发现了一个看起来还算镇定的警察,于是伸手一指,温和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此人正是之前将黎白风带到这里并给他做笔录的队长,一开始看见崇侯虎踩着巨鹰飞在天上时,他确实有点震惊和恐惧,可接着又看见自家校长凭着肉身也飞在了空中,就有点麻木了,此刻被殷辛点名,他的心情稍微有点复杂,一时不知是以什么态度面对眼前这个既是校长又是“神仙”的存在,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不卑不亢的朗声答道: “卑职是朝歌市公安局朝歌大学分局巡查队队长,黄飞虎。” “嗯。”殷辛微微颔首,似是有些欣赏他的态度,接着道:“说一说你知道的有关于这起案件的经过。”(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一章 机会 似是怕他有所顾忌,殷辛又补充道:“你只管按照事实说,我自然保你无恙。” “是。”黄飞虎大声应道,随后,他将自己亲眼所见、检查科递过来的资料、乃至黎白风和张旻允的笔录都完完整整的讲了一遍,时而还拿出一页资料以做佐证。有条有理,清楚分明。 随着他的讲述,殷辛的神色始终不变,玉钟子沉默不语,崇侯虎的脸色则是愈发阴沉。 “……所以,就目前已知的资料来看,最大的嫌疑人就是黎白风,但是其中尚有一些疑点,还需要调查,所以暂时不能定罪。” 坦白来讲,黄飞虎说的确实都是实话,推断过程也比较合理,毕竟几乎每一条证据都隐隐指向了黎白风,得出这样的结果也不奇怪。 黄飞虎话音刚落,崇侯虎便一指黎白风,向着殷辛神色激动的喊道:“陛下,您都听到了,我儿之死,无疑是此子所为!请您为我主持公道啊!” 黎白风被他指着,感觉很不舒服,于是撇了撇嘴,往旁边挪了两步。 “证据尚且不足,需要调查,北伯侯怎么就咬定了是我徒儿所为?莫非你的猜测,还要凌驾于我大商律法之上?”玉钟子蓦然开口,字字诛心。 “证据还不够吗?前几天他就和我儿产生了冲突,昨天更是耗掉了我儿的离火守心符,结果今天我儿就死了!他不但出现在现场,凶器上还有他的指纹,这些难道还不足以将他定罪吗?”崇侯虎面向玉钟子,双目血红,大声的咆哮道。 骤然遭受丧子之痛的崇侯虎,心中早已被愤怒、痛苦、仇恨所填满,如今他只有一个迫切的心愿,那就是手刃仇人,祭奠自己的儿子。哪怕背后没有殷辛的撑腰,他也不会因为一个返虚期的巨擘就放弃报仇的念头。 “我与崇祟确实有些龃龉,但还不至于生死之仇,社团夺场已经结束,赢的人是我,我杀他对我来说只有麻烦,没有好处。而且,如果崇祟真的是我杀的,我又为什么要留在现场,却不去擦凶器上的指纹,给自己留下致命的证据?我又为什么要乖乖的跟着警察来这里,过来赴死吗?”黎白风仰起头,开始讲道理。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话?”崇侯虎面色狰狞,大声咆哮道,显然是连标点符号都没听进去。 黎白风心中颇有些无奈,又道: “那柄凶器上的指纹是我昨天在湖边小筑和张旻允签文件的时候无意间留下的,这点她可以作证,今天我会出现在现场,也是因为我要去湖边小筑,无意间路过的,这点她依然可以作证,你不相信我可以,你总该相信你的儿媳妇吧?” “我不相信苍白无力的语言,我只相信摆在面前的证据。”崇侯虎的神色一滞,转而又恢复了狰狞。 黎白风叹了口气,心知和他算是说不明白了,眼下他就是铁了心认定自己是凶手,完全不想思考了。 “合着我这是成了彭国太子了。”黎白风骤然想起了六国时代那个无辜背锅的彭国太子,一样的因一把匕首而被认为是凶手,而受害人那一方也是一样的什么都听不进去,丝毫不顾合理性,便毅然决定向“凶手”复仇。 冥冥中,他仿佛看见了在历史长河的一边,一个穿着华贵,身背铁锅的身影在对着他缓缓挥手,脸上挂满了同病相怜的笑容。 和崇侯虎讲道理失败,黎白风将目光转向了殷辛,等待着他开口。有关于这件事如何解决,黎白风说了不算,崇侯虎也说了不算,得殷辛和玉钟子达成共识才行,这就是强者为尊的准则。 一直默默的听着两人争辩的殷辛此刻缓缓的开口道:“黎白风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这些证据确实存在疑点,不足以断定凶手就是他。” 闻言,崇侯虎的神色微微一变,但是并没有暴起反驳,黎白风的眉头也是一挑,没有说话。因为从殷辛的语气上来看,后面应该会有一个“但是”。 果不其然,殷辛停顿了一下,又道:“但是,他的嫌疑确实比较大,所以我决定给他一个证明自己清白的机会。” 崇侯虎神色一变再变,他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见殷辛摇了摇头,又咬牙咽了回去,静静的等待着下文。 “殷校长所言的‘机会’,具体是什么?”玉钟子开口道。 他称呼殷辛为“殷校长”,而不是“陛下”,其中有些说法,若是他称呼“陛下”的话,就是自认为对方的臣子,气势上难免矮了一头,不利于之后的谈判,而称呼“殷校长”,则是将双方摆到了“学校校长”和“学生家长”这样一个平等的位置上,以争取主动。 “一个月的时间,如果他找出真凶,自然无罪,崇侯虎也会给你们应有的补偿,找不出真凶,或者被发现他就是真凶,自然要交于法律审判。”殷辛沉吟片刻,缓缓道。 玉钟子神色微动,似是有些意动,他将目光转向黎白风,得到后者肯定的眼神之后,便点头道:“可以,如果我徒儿找到真凶,我要崇侯虎补偿一株碧落还魂草,还有十斤白玉髓,留做我徒儿伐毛洗髓之用。” “陛下,一个月太久了。”崇侯虎闻言,不禁神色焦急的说道。此刻,他恨不得上去手撕了仇人,心急如焚,哪里等得了一个月?至于玉钟子说的那两样东西,虽然价值连城,但是在一心复仇的崇侯虎心里,又能算得了什么。 “那你想多久?”殷辛淡然道。 崇侯虎自是一刻都不想等,但他知道那不可能。权衡片刻,他咬牙切齿的说道:“七天,最多七天。” “你意下如何?”殷辛转而对着玉钟子问道。 玉钟子再度将目光投向黎白风,后者犹豫片刻,缓缓的点了一下头。 “可以,但是如果证明我徒儿是清白的,我要三株碧落还魂草,三十斤白玉髓,还要崇侯虎向我徒儿道歉。”(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二章 异常 闻言,殷辛的眉头微微一皱,崇侯虎更是勃然变色。 三株碧落还魂草,三十斤白玉髓。这两样东西虽然极为珍贵稀有,但是太行崇家家大业大,崇侯虎封侯这些年来更是搜刮了不少奇珍异宝,勉强还是能凑的出来的,关键在于最后一个条件 向黎白风道歉。 这无疑是触及了崇侯虎的底线,他身为一省之长,更是大商侯爵,向黎白风这样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道歉,成何体统?就算对方是一个古老道统的继承人,也完全不够资格,这已经不是什么屈尊纡贵的问题了,而是要崇侯虎把自己的面子狠狠的丢在地上,再碾上两脚。 “不可能!”不等殷辛开口,崇侯虎便斩钉截铁的一口回绝道。 “北伯侯不是一口咬定令郎的死是我徒儿所为吗?现在怎么又畏首畏尾了起来?莫非之前是在血口喷人不成?”玉钟子面露冷意,缓缓的说道。 “你!”听到了“令郎的死”几个字,仇恨与怒火再度占据了崇侯虎的脑海,他怒道:“好,若是他能找出真凶交给我,区区一个道歉又算什么?不过,若是在约定时间内找不到的话,就别怪我用一个合适的方式让他陪我儿上路了!” “那便如此吧。”玉钟子漠然望向殷辛,平静的说道。 殷辛双目微闭,轻轻的点了点头。 事情便如此定下了。 “时间从这一刻开始算起,在这段时间内,崇侯虎不会去妨碍你,这些警察调查来的资料你也可以查询,甚至他们可以给你一定程度上的协助,但是有一点,有关这案件的一切你必须暗中调查,不能宣扬出去。”殷辛看向黎白风,用一种充满威严的语气说道。 黎白风自是点头应是,眉头却紧锁而起,留给他的时间只有七天,过了这个期限还找不出真凶的话,这个锅他就背稳了。虽然他之前给了玉钟子一个确定的眼神,但实际上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过事已至此,由不得他再退缩了,好在殷辛还给了他一定的便利条件,算是一股助力。 殷辛将目光转向崇侯虎,后者神色挣扎了片刻,方才下定决心的愤然道:“好,我保证不会去妨碍他,不过这些天我会留在朝歌,等着他的结果。” “好。”殷辛满意的点了点头,又看向了下方目睹了这一切的无辜警察们,开口道:“你们,随我来。” 说完,他大手一挥,招出一幅宽大的图卷,上绘日月山川,草木鸟兽,尽皆活灵活现,神异非常。殷辛神识一动,图卷上骤然浮现出一道金色的光带,如水波,如丝绸,将地上的警察一一托起,眨眼间收回了图卷之中。 待金色光带全部没入图中之后,殷辛招手将其收起,转身离开了。看情形应当是带他们去开启新世界的大门了不要想太多,只是让他们知道修真界的存在罢了。 殷辛一走,崇侯虎自然也不会久待,他冷哼一声,架起巨鹰消失在了云端。于是此刻场中便只剩了玉钟子与黎白风二人,陷入了微妙的寂静中。 在玄山宗多年的修炼生涯早已将黎白风某方面的神经锻炼的千锤百炼,在对于危险的感知上,他可谓是有着野兽般的直觉还是那种胆子特别感官特别灵的野兽,诸如长毛兔、短毛兔、无毛兔、龙猫之流。 此刻,黎白风敏锐的在这不寻常的寂静中嗅出了一丝危险的气息,他的眼珠“骨碌骨碌”的在眼眶中转了两圈,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后,轻轻抬起脚尖,蹑手蹑脚的准备溜走。 玉钟子连神识都不用放出来,仅用眼角的余光,便足以捕捉到黎白风看似隐蔽实则明显至极的动作,他将手往身后一背,淡淡的说道:“偷偷摸摸的,想去哪?” 黎白风本来就没对自己能成功溜走这件事抱多大期望,闻言立刻停在了原地,低下头摆出一副恭顺状,不吭声了。 “你刚到朝歌时,我怎么和你说的?”玉钟子用一种淡淡的口气问道,内含的责备之意却一览无余。 “低调点,不要太招摇。”黎白风垂着头,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你说你和北伯侯之子发生了冲突,必须要打一架的时候,我又是怎么和你说的?”玉钟子语气不变,接着问道。 “别输了,别把他打死就行。”黎白风依然低着头回答道。 “结果呢?”玉钟子的语气中已经带上了些许的质问。 “我赢了他死了。”黎白风耷拉着肩膀,无力的回答道。转瞬,他又飞快的抬起头,看着天空中的玉钟子,辩解道:“可他真不是我打死的啊。” “我自然清楚你不会做这种事,可是别人信吗?”玉钟子冷然道。 黎白风嘴角向下撇了撇,想要辩解些什么,却又感觉没什么可以反驳的,最终泄气似的垂下了头,不说话了。 玉钟子微微的摇了摇头,脚步一动,像是踩着看不见的台阶一般,从半空中一步一步走了下来,当他落到地面上时,已经站在了黎白风面前。他伸出由于苍老而略显干枯的右手,轻轻的搭在了后者的肩膀上,转而用一种温和的语气说道: “我玄山宗修士,做事一向坦坦荡荡,问心无愧。只要你做到这点,不管发生什么,宗门永远站在你的身后。” 黎白风鼻尖泛起一丝酸楚,眼眶也有些发热,但他很快掩饰了起来,并用力的点了点头,正待他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发觉玉钟子的脸色瞬间变了。 那是一种包含着震惊、喜悦、不可置信等复杂情感的表情。然而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他的神色又恢复了往常一般的古井不波。以至于黎白风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 “我有些事,要先回山门一趟,早日找到真凶,最迟七天之内,我会回来。”玉钟子收回了搭在黎白风肩膀上的手,语调有些快速的说道。 不知是不是错觉,黎白风竟觉得师父的手在微微的颤抖。。 第一百五十三章 情报 发生了什么? 望着留下这句话之后便架起云头向着回鸿山的方向疾驰而去的玉钟子,黎白风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他自幼长在玄山宗,记忆中的玉钟子或是威严,或是淡然,偶尔也会露出赞许的微笑,但是并不总能看到。至于“神色大变”、“微微颤抖”这种事,更是从来没见过…… 等等! 黎白风骤然想起在不久之前,自己通知师父自己已经找到“那样东西”了的时候,玉钟子也曾有过短暂的失态,莫非这次也是与那件事有关? 然而,玉钟子对于此事只字未提,似乎并没有告诉他的打算,离开的时候速度也是极快,就算黎白风想问也来不及问,故而他只得把疑惑和猜测压在心底,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再向师父求证了。 而现在,当务之急还是“七天之内找出杀死崇祟的真凶”一事,毕竟此事关乎自己身家性命,虽然听师父话里的意思,就算自己失败了,玄山宗也会护得自己周全,可是真要走到那一步,结果如何谁也说不好。 想到这,黎白风不禁一声轻叹,好好的校园日常还没开始,怎么就卷进了一起凶杀案?还是以第一嫌疑人的身份积极活泼的参与进来的,不动声色的就背了一口要命的大锅,尤其是自己还一头雾水,这是最气的。 不过,经过之前的一番分析与思考,他的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思路,这也是他敢于答应七天这个短暂的期限的底气所在。 “我手里的资料还是太少了。” 经历了崇侯虎掀起屋顶时带起的巨大风压与殷辛放出的金色光带的双重洗礼,警局之内早已如飓风过境一般狼藉不堪,在墙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庄严标语下,黎白风翻找许久,终于把有价值的资料一一收集而起,他捏了一下手中薄薄的文件,皱起了眉头。 这些资料根本不足以使他推断出真凶是谁,他甚至都不能确定在这背后是否有人在设计陷害他。眼下,他急需一个可靠的情报来源提供给他更多的资料。 几乎没经过什么思考,一个人选就浮上了脑海。 黎白风把资料叠了几下揣进怀中,而后从兜里掏出了自己的「魅白」手机,打开“飞剑传书”,在通讯录中选择了一个联系人,发送了信息。 「寂寞听风语:在不,帮个忙,性命攸关的大事。」 几乎是瞬间,对面就回了信息。 「燕归山小卖部货郎:您好,亲,在的哦!近期由于飞传店铺严查,部分宝贝没有显示在店铺中,请直接联系店主飞传购买,或者拍下补加链接xxx.xxxxx.xxx相应数量,联系客服改价即可。」 「燕归山小卖部货郎:隐形符:30筑基丹/组,一组二十个。 匿踪符:20筑基丹/组,一组二十个 水镜符:25筑基丹/组,一组十五个……」 看着眼前这之前并没有见过但丝毫不觉得意外的自动回复,黎白风的嘴角勾起了一丝笑容。 “李卓这小子,天天在卖一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如果说在黎白风的印象中,还有谁能比李卓的小道消息更为灵通的话,那估计就只有少数几个庞大组织的情报机构了。 李卓出身燕归山,一个以炼器闻名的中型宗门,由于自小就发现自己在炼器一道上实在是资质平平,他索性放弃了燕归山一直以来向着炼器大师进阶的传统道路,转而做起了买入卖出成品的商人——又称二道贩子。可能是天道为了弥补他炼器与炼气上的平庸资质,在经商这条路上,他还真的是混的有声有色。成年之后,商业嗅觉敏锐的他立刻注册了飞传店铺,将自己的生意铺展到了大江南北,五湖四海。 由于买卖货物的特殊性与李卓自身的抠门性,他往往是自行送货上门。几年下来,他的足迹几乎踏遍了阐截两教所有的宗门,顺带结识了不少朋友,是少有的能够在两教左右逢源的修士。 也正因如此,他的小道消息无比灵通,各个宗门的大事小事,正事破事所知甚详,像是哪个宗门出了一个整天撞树的弟子啊,哪个宗门刚进入炼气期的年幼弟子竟自创了一门开锁奇术啦,这样的八卦消息他都不用特意打听,就能在自己包含了数千人的飞传动态圈里看见。 出于某些原因,黎白风和李卓的交情还算不错,两肋插刀算不上,但对方死的时候在坟前不借助洋葱哭一场还是可以做到的。 故而,黎白风在寻找情报来源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厮。 大概与自动回复间隔了十余秒左右,又是一条消息回了过来: 「燕归山小卖部货郎:什么?(#震惊)你都多大个人了,怎么这么不小心?等等,不对啊(#疑惑),没听说赵川羽去朝歌啊。」 目光触及“赵川羽”三个字之后,黎白风本来挂在脸上淡然、追忆、温和的微笑立刻僵在了脸上,经过了大约三秒二五九左右的思考,他稍微理清了这厮想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本就僵硬的脸色更是染上了一股压抑不住的杀气。他深深的呼吸了一下,以压制几乎要随着杀意一并爆发而出的灵气狼烟,一字一字的回复道: 「寂寞听风语:看、来、你、不、懂、生、命、的、可、贵」 不等李卓回复,他便将聊天记录截图,在联系人中选择了「秋崖岛川羽」,载入图片,停在了发送界面,并再度截图,随后,他取消发送,将第二张截图发给了李卓。 接收到那张截图之后,李卓的一双小眼睁的几乎要夺眶而出,大概是从绿豆暴涨到黄豆那种程度,他连三秒二五九的犹豫都没有,便果断认怂了。 「燕归山小卖部货郎:大哥,三思啊!我知道错了!不要为了小人这条不值钱的命去惊动那尊大神啊!」 同时,李卓心中一万头自己狂奔而过,百思不得其解:“不应该啊,他怎么会加赵川羽的飞传的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四章 青鸟 其实黎白风就是吓他一下,根本没有真正发送的打算,毕竟主动联系赵川羽这种事,对他来说实在有一定的难度。此刻,看李卓的回复里连表情都顾不上打,应该是真的怕了,他也就稍微出了口恶气。 想到自己毕竟是来找别人办事的,并且时间颇为紧迫,黎白风便没有在这件事上做过多的纠缠,迅速的进入了正题。 「寂寞听风语:行了,说正事,没骗你,真的是关乎我姓名的事。」 似乎是在字里行间中读出了严肃的意味,李卓也正色了起来,简短的回复道: 「燕归山小卖部货郎:怎么?你终于要按你们玄山宗的传统改名为冲风子了?这事我真的帮不了你啊。」 这都哪跟哪? 黎白风的脸上浮现出一种被人捏着鼻子灌进去一瓶崂山宗出产的蛇草水的艰难神色,不知道对方这句回复是从何说起。他手指向上滑动,扫了一眼聊天记录,这才发现自己把“性命”给打成“姓名”了。 出于节省时间的考虑,他已经完全不想去探究对方到底是认真的还是在拖拽牛的幼崽了,只是径直回复道: 「寂寞听风语:我需要一些资料来帮助我在七天的期限内找出杀死崇祟的真凶以证明只不过是碰巧与崇祟发生了冲突并碰巧摸了凶器并碰巧出现在案发现场却被死了儿子的崇侯虎认定是凶手的我的清白。」 用一句条理分明,简短清晰的话将自己眼下的处境概括了一遍之后,黎白风看着手机中的聊天界面,默默的等待着对方的回复。 经过了大约十三秒二五九的工夫,李卓终于从这句信息量庞大的话语中大概分析出了黎白风当前所处的境况。并在对自己语言水平感到自豪的同时捎带的对黎白风表达了一下自己由衷的同情: 「燕归山小卖部货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望着满屏幕的“哈”,黎白风沉默了一下,大致感受到了这隐晦的同情之心,心中感动之下,他将一张充满友善的截图礼尚往来的回了过去。 「寂寞听风语:【图片】」 看着屏幕中那张刚刚才见过的截图,李卓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再度回想起了人为刀俎,己为鱼肉的处境,在恐惧的驱使下,他飞快的回复道: 「燕归山小卖部货郎: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寂寞听风语:第一,青鸾门的张旻允,他和崇祟的关系怎么样?第二,她会什么分身、幻术、隔空御物之类的术法吗?」 黎白风所以问出这两个问题,自然是因为在他的推断中,张旻允的嫌疑最大。从社团夺场的一开始,到崇祟身死之后,处处都有她的身影:凶器上的指纹、自己那天经过案发现场的原因,乃至夺场时她主动向自己提供对手资料这件事,都透着可疑。 不光如此,当黄飞虎提起她与崇祟有婚约这件事时,她说的是“看这个人还过得去,所以就答应了”,可是之前在飞传上,她分明又说过“看他不顺眼”这样的话。如此前后不一的表现,也令他有些怀疑。 不过,既然张旻允笃定的在警察面前说出案发时自己还在湖边小筑,说明她必然有把握证明自己不在场——或者说证明在别人看来并不在场。倘若她会分身、幻术之类的术法,做到这一点可谓是轻而易举。 “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持续十几秒后,李卓的消息便回复了过来。 「燕归山小卖部货郎:张旻允啊,我记得不是崇祟的未婚妻吗?好像是青鸾门为了攀上北伯侯的关系定的这门婚事,但两人之间好像没什么往来,至少在我这边,没听说过他们交往或是吵架这样的消息,关系的话,不好说。」 没什么往来? 黎白风摩挲了一下下巴,分析着这段话中蕴含的信息,虽然两人的关系如何依然不甚明朗,但是可以确定的是,张旻允并没有极力反对这门婚事,不然“北伯侯之子被女方要求退婚”这种八卦肯定会传到李卓的耳朵里。这样推测的话……张旻允似乎并不讨厌崇祟? 在他飞速思考的时候,又是一条消息回了过来。 「燕归山小卖部货郎:至于第二点……老大,我虽然小道消息比较灵通,但也不是什么大商修士数据处理器啊,怎么可能随口就说出一个人会什么术法?我所知的就只有青鸾门有一种名为“青鸟传书”的术法,可以将书信折叠为鸟形来送信,算是他们的一个标志。至于分身、幻术,却是没听说。」 “青鸟传书?”黎白风咀嚼了一下这个词——当然,不是真的咀嚼。从中读出了一丝隔空御物的味道,他想了想,回复道: 「寂寞听风语:青鸟传书,能传多重的东西?速度怎么样?」 「燕归山小卖部货郎:好像通常情况是带不了东西的,毕竟是纸做的。不过我卖货的时候曾遇到过一个青鸾门的弟子,他说想退货,又嫌邮费贵,想要用冰蚕丝炼制一只青鸟,然后用“青鸟传书”之术给我送回来,后来又说青鸟带着东西的时候飞不高,动静还大,怕惹人注目,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若是真如李卓所说,张旻允可能真的不是杀崇祟的人,因为青鸟传书之术带起物品的时候动静很大,崇祟虽然受伤,但是一没聋,二没瞎,不应该死的这么干脆。这样一来,她一没动机,二没手段,莫非是自己判断有误? 黎白风眉头皱起,决定换一个突破口。 「寂寞听风语:那崇祟有什么仇家吗?生死大仇的那种?」 「燕归山小卖部货郎:仇家?太行崇城满大街都是。这个人一向睚眦必报,下手阴狠,这些年来不知道明里暗里弄残了多少人,不过倒是没听说过杀人,可能是谨慎,也可能是他老子掩盖的好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五章 推测 黎白风无奈的撇了撇嘴,心道:“早该想到的,崇祟那种人,最不缺的就是仇家,若是一一去寻找验证,还不知要找到什么时候,这么看来,这个思路是行不通了……” 思虑片刻,他的脑海中骤然闪过一道灵光——由于崇侯虎咄咄逼人的缘故,他一直将目光集中在“杀害崇祟的凶手”这件事上,然而事实上,血溅当场的不只是崇祟,还有徐农。 也就是说还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凶手真正的目标是徐农,崇祟才是受了池鱼之殃的那个!这样的推测也有一定的道理,毕竟崇祟并不总是亲自出手,往往会指使徐农暗中报复,惹下的仇家估计也不少。 不过,徐农只是一个习武之人,并不是修士,李卓未必会知道什么与他有关的事。抱着试一试的态度,黎白风输入道: 「寂寞听风语:你知道徐农这个人吗?」 出乎意料的,几秒后,李卓却是回复道: 「燕归山小卖部货郎:听说过。」 “嗯?”本来没抱什么希望的黎白风立刻双目亮起,隐约感到自己似乎找到了突破口,他飞快的输入道: 「寂寞听风语:详细说说怎么回事。」 「燕归山小卖部货郎:应该是一年之前吧,具体记不清了,有个常客找我来买弥元膏,还跟我抱怨说自己根本不想管那个受伤的小子,可耐不住自己妹妹像是吃错药一样喜欢那家伙,见不得妹妹伤心,只能自己破费了。」 「燕归山小卖部货郎:然后我有点好奇,就问了问事情的经过,他就告诉我那个受伤的小子叫肖山,参加了一个什么比赛,被一个叫徐农的家伙下重手打断了腿,肖山这名字我记得很清楚,因为我前女友就叫小珊嘛,(#泣不成声)顺带着把徐农这个名字也记住了。」 黎白风眉头一挑,突然觉得肖山这个名字十分耳熟,似乎在哪听过,他闭上眼,思维深潜进了记忆之中,片刻,他猛然睁开双眼,精光一闪而过,终于想起来在哪听过这个名字了! 张旻允第一次给他的资料,其中有一段小视频,是徐农的比赛的视频,他无视规则,在对方有人认输的时候仍悍然打断了对手的腿,当时台下的一个清秀少女就在叫喊过被打倒的人的名字——肖山。 正是这个视频,让他的心中燃起了一股怒火,这才生起了给徐农好好“上一课”的冲动。 除了这个名字之外,李卓的叙述中还有一段让他感到十分的熟悉,他怀着一丝猜测,输入道: 「寂寞听风语:跟你说这个事的人叫什么?」 「燕归山小卖部货郎:惊蛰门的周延,在我这买过几次东西,算是个熟人吧,对了,他也在朝歌大学,不过跟你这种走后门的不一样,人家是靠自己考进去的,真正的高材生。」 后面那半截黎白风是完全没看进去,他的目光集中在了“周延”这两个字上。 怎么会这么巧?张旻允视频中哭喊着“肖山”的清秀少女,与那个看起来有点沧桑的妹控周延,竟然是兄妹? 不,也许这不是巧合,正是因为妹妹间接的被徐农惹哭,心疼妹妹与自己钱包的周延才会选择参加社团夺场,目的就是出气。 一幕幕与周延有关的画面在他的脑海中转过:把玩着一个青铜打火机跟他说“你很像我一个朋友”的情形、一脸真诚的感谢他帮自己教训了徐农的神情、输给崇祟之后点着烟洒脱离去的背影。 虽然最后离开的时候,周延看起来毫不在乎的样子,但是实际上呢?徐农被自己提前打进了医院,他又输给了崇祟,这样的结果,他真的能够接受吗? 黎白风眉头紧锁,一个猜测浮上脑海。 会不会有这样的可能性:不甘心没能达成目的的周延趁着崇祟与徐农俱是负伤虚弱的时候出手袭杀?周延修的是雷法,一击必杀是强项,理论上完全做得到。不过为了出一口气就杀人,就算重度妹控也……应该做不出来吧?也许只是想要吓唬一下他们,却错手杀了人? 动机和手段暂且算是成立,假定周延是凶手的话,又有一个问题出现了。 他用的凶器又是哪里来的? 依照张旻允所言,她嫌弃那把“开口器”不好用,已经将它丢在了北湖或是医院的垃圾桶内,莫非周延无意间在垃圾桶里看见了这把凶器,觉得它够狰狞,顺手就带上了? 那黎白风可觉得这锅背的有点冤了。 “别告诉我这一切真的只是一个巧合,那我可不能接受啊……”他仰起头,看向没有了屋顶遮盖而一览无余的天空,心中涌起一股无力感。 等等! 黎白风突然发觉,自己的思维似乎走入了一个误区。 谁说过凶手只有一个人了? 如果是周延和张旻允联手的话,那么一切都能说得通了。想到这里,黎白风的面色沉了下来,他感到自己似乎在接近真相,为了验证这一点,他又输入道: 「寂寞听风语:周延和张旻允认识吗?」 「燕归山小卖部货郎:这我哪知道,我跟他们两个都不是很熟,只是有几次生意往来而已,不过青鸾门和惊蛰门都在太行省,离得很近,应该会认识吧。」 离得很近? 黎白风心中愈发笃定,虽然仅凭这点并不能说明两个人很熟,但是至少有了变成熟人的机会,这说明他的推测是可能成立的。 不过……黎白风双眼一眯,这一切不过都是自己的推测,主观性太大,根本不具备什么说服力,眼下,他还需要调查更多的东西。 感觉在李卓这里已经没什么好问的了,黎白风回复道: 「寂寞听风语:谢了,有空请你吃饭。」 「燕归山小卖部货郎:免了(#不高兴),你把那张截图删了,我请你吃饭都行。」 尽管黎白风被七天的期限和一团乱麻的事压得心头沉重,看见这条消息还是露出了一个会心的笑容。 「寂寞听风语:不急着删,说不定还有问题想问你呢。」 「燕归山小卖部货郎:你不是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六章 现场 对李卓无力的悲鸣嗤之以鼻之后,黎白风收起手机,摸了摸怀里揣的好好的资料,环顾了四周一片狼藉的地面,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至于这片地方谁来收拾,怎么解释…… “那就不关我的事了。”黎白风耸了耸肩,这样说道。 一路开着脑洞构思着“仙门女子被师长为攀附权势强行许配恶少心中不怨怎奈师命难违后遇惊蛰门年轻少侠一见倾心两人私定终身生死相许为天长地久长相厮守而暗中等待静候良机直到一死鱼眼愣头青惹上恶少并将其挫败便趁势而行设计诛杀恶少及其鹰犬并成功嫁祸该愣头青背锅侠从此两人过上了幸福的生活”这样简单清爽而又跌宕起伏的年度大戏,黎白风怀着进一步调查的目的快步走回了案发现场附近。 “嘿!你怎么又回来了?这里封锁了,不让进!” 远远的,之前被黄飞虎留在这里取证和保护现场的几个警察便看见了“大摇大摆”的靠近这里的黎白风,其中一个离他比较近的警员抽出警棍,警惕的向着他走来,口中大声呵斥道。 黎白风这才想起这边的警察一直留在这里,完全不清楚那边发生了什么,更不用说殷辛许诺给他的便利条件了,所以现在的自己在他们眼中应该还是一个“出现在案发现场的嫌疑人”。 “真是麻烦。”他心中暗道,同时将手向着怀中探去。 “不许动!你要干嘛!”那警员见他不声不响的把手伸入怀中,脸上的警惕之色愈发浓郁,他一推警棍上的开关,棍身上“噼里啪啦”的跳起一阵明晃晃的电流,同时口中大声喊道。 其余几个或是在采集信息,或是在驻守四周的警员听到叫喊声,也神色警惕的站起身,向着这边缓缓的围了上来。 眼看误会越来越深,黎白风赶忙把怀中的资料一把拽了出来,解释道:“我受殷校长的委托,调查这起案件,现在是来现场采集信息的,你们不信的话,可以看看我手里的文件,这些都是你们自己人调查得出的,如果没有警方的许可,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到我的手中?” 闻言,那端着电棍的警员伸直了手,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将信将疑的走到了黎白风身前,接过文件翻看了一下,果然看到了几个熟悉的签名,并非作伪,这才放下了心,让后面的人解除了戒备,而后递给黎白风一副白手套,嘱托他小心点之后便放行了。 黎白风一边感慨着自己的机智一边换上了手套,他把文件叠起重新塞回怀里,一猫腰就钻过了绕着树围起来的隔离带,进入了满地血迹的现场。 一个戴着口罩和手套蹲在地上采集着血样的工作人员抬起头瞟了他一眼,没出声,又低下了头继续工作。 “血迹……”黎白风喃喃默念着,学有学样的蹲了下来,像一个对世界充满好奇的小学生一样开始观察了起来。 血迹集中在崇祟倒下的地方,准确的来说应该是他中刀的地方,从地上那个人为画出来的人形轨迹可以判断出,那是心脏的部位。此处已是一片干涸的血泊,依然有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在四周,一片幽深的紫黑色凝固在血红的落叶与黄色的泥土上,仿佛一副色彩杂乱的拙劣画作。 沿着这片血泊向后,有一道血线延伸了出去,逐渐呈扇形分布,大概两三步远之后,便只剩了星星点点的血迹。附近的树上也有血斑的存在,离血泊越远的树干上,血斑便越低。 黎白风眯起双眼,心中大致有了一些判断,为了验证,他上前一步,仔细查看了一下他倒下的地方周围的痕迹,发现周围的林地上落着杂乱的叶,自然的铺在地上,并没有搏斗踩踏的痕迹。 看到这里,崇祟身死时的状态便大致成型了。 从这些痕迹中,不难看出,凶手只出了一刀,又快又准,使得崇祟都来不及反应便被刺中了心脏,随后凶手拔出凶器,鲜血从他的后心处喷涌而出,洒落在地面与沿途的树干上,最后,崇祟倒在血泊之中,失血而死。 “很快的速度。” 黎白风眉头一皱,尽管崇祟与他一战之后,精血损耗,元气大伤,但也不是什么任人宰割的弱鸡,至少他身为一个武者的敏锐感觉还在,寻常人想要悄无声息的接近他简直不可能,而凶手不但做到了,出刀还快到崇祟连躲避反抗都不及,便中刀身死,这样的速度简直有些骇人。 而能做到这一点的,说来也巧,修炼雷法的周延完全可以做到。 “难道真的是他?” 黎白风心中有些不愿接受,虽然之前与周延的接触不过寥寥几面,但他对这个人的观感确实不错,虽然行动有点放荡不羁的感觉,但是并不像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 脑海中正想着这件事,黎白风的目光却触及了一个方形的白色轨迹,他轻“咦”了一声,暂且将怀疑放到一边,迈步走了过去,依据案发时看到的那一幕和自己所处的方位,他思考片刻,便做出了推断—— 这个方形的痕迹,应该圈的是徐农的轮椅! 错不了。 黎白风神色笃定的蹲下,相比于之前那些不确定的推断,他对自己这次的判断极有信心,不动声色的夸奖并鼓励了自己一下之后,他接着观察起了周围的环境。 轨迹的两边各有一个很深的轮辙印,压过落叶,使得不算坚实的泥土也陷了下去,轮辙印向后一直延伸,应该是徐农来时压过的路。不同于崇祟身死的地方,徐农这边可谓是相当干净,几乎没有什么血迹。 这并不奇怪,按照黎白风的记忆,凶器是插在徐农的身上的,而且插的很深,直至没柄,使得血液没有喷出来,或许也正因如此,他才捡了一条命。 除了血迹之外,四周也没有凌乱的轮辙印,由此可以判断出徐农并没有挪动轮椅,也就是说,他可能也没来及反应便中刀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七章 构想 “厉害了。” 黎白风一声喃喃,略有几分震动,倘若说凶手的速度快到崇祟反应不及就中刀了,这还说的过去,毕竟他精血亏损,反应大不如前,可是根据现场的痕迹,继崇祟之后,徐农连轮椅都没来得及挪动就中刀了。眨眼之间便迅捷刺出两刀,扎在两个人的心窝,还让目睹了第一人被杀的第二人来不及做出反应,这是何等的速度?比之前还要更夸张。 之前还可能是藏得好,这回这是实打实的速度快。 至于为什么说徐农是后中刀的,原因很简单,因为那把刀插在了他的身上。凶手总不会先插徐农一刀,再拔出来刺死崇祟,最后再把刀按原位插回徐农的身上吧?那岂不是把他当刀鞘了? 说来依然很巧,如果说谁能达到这种速度的话,周延必然要算一个。 尽管心中对周延的怀疑愈发加深,但黎白风依然没有急于下结论,而是继续查看这地上的痕迹,希望找出更多的线索。 地上被金叶枫的落叶所铺满,叶红如血,平日看来只觉赏心悦目,但落在此时的黎白风眼中,却仿佛带着刚刚从温热的胸膛中喷洒而出的颜色,他闭上眼,晃了晃头,将杂念驱散开来,再睁开眼时,目光已经转为平静。 “凶手会不会留下了什么?” 联想到从小到大看的各种破案类的电影、电视剧、动漫,黎白风学着里面的侦探们的作法,翻动了一下地上的落叶,以期能够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然而他失望了,地上“干净”的很,除了落叶、虫豸、虫豸的尸体、虫豸的排泄物这样的林中本来存在的东西之外,并没有发现什么外来物。 “这和电影里演的不一样啊,一般侦探们蹲下来仔细查看的时候,不是一定能发现什么能证明人身份的东西吗?”当发现了影视作品与现实生活的差距之后,黎白风不禁撇了下嘴,腹诽道。 近几日的朝歌并没有降雨,地面有些干燥,再加上有一层不算薄的落叶铺在上面,人踏上去之后什么印记都不会留在地上,在落叶上更是无法还原出鞋印的大小和纹路,只能看出徐农的轮椅在林间压出的明显轨迹,故而就连想凭借这点来分辨出凶手的想法也无从实现了。 感到再这样找下去只怕也找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了,黎白风拍了拍手上的尘土,长身而起,凭借目前已有的信息构想起了案发当时的情景: 可能出于呼吸新鲜空气的诉求,崇祟与徐农一起出来遛弯,被伺机已久的凶手盯上,一路尾随到这里,当然,也不能排除凶手临时起意的可能性。如果是早有预谋,那么凶手就是有意嫁祸给自己,凶器则是凶手在张旻允处得来,如果是临时起意,那这一切就真的是巧合,凶手随便在垃圾桶中捡到一把匕首,恰好是自己抓过的那一柄。 至于到底是哪种情况,现在并不足以判断,所以暂且按下不提,接着向后推演事情的进展。 两人路过一片树林,可能是出于抄近路的诉求,他们没有走大路,而是选择了穿林而过。崇祟走在前面,坐在轮椅上速度感人的徐农则落在了后面。这时,跟随其后的凶手终于觅得了良机,悍然出手! 黎白风闭上双眼,耳边风声渐息,一幕仿佛身临其境的图景平白浮现在他的眼前。 初秋的太阳撒下依旧热烈的光,被林间纷乱的叶分割为细碎的光斑,洒在铺满落叶的地上,染得金叶枫叶鲜红如血。泛着凉意的秋风吹过,枝叶摇动,哗哗作响,又是一阵血红色的枫叶落下,纷舞摇曳。 风声与落叶阻碍了视线与听觉,就在风声正盛之时,一柄黑色的狰狞匕首轻盈的划开了空气,径直向着崇祟后心而去。那匕首在空气中穿行,不带一丝烟火气,仿佛鱼儿推开水流而行,迅捷而轻微,沿途划过一片下坠的枫叶,匕首微微摆动,擦过叶脉继续前行,枫叶则打了个旋,依然不紧不慢的向下而落。 明亮的阳光在叶隙间打过一道道通路,将林间照得斑驳,红叶纷纷落落,如一幕稀薄的血雨。在这片被林木包围起的狭小空间的明暗交替之中,一尾狰狞的黑鱼划开血雨,无声无息的接近了依然背对着这边的两人。 “噗——” 在极速的推动下,锋利的刀尖毫无阻碍的破开了崇祟身上单薄的衣服,狠狠的捅进了崇祟的心窝,他的身子一下子绷的很紧,喉间血沫上涌,发出“嗬嗬”之声,他奋力的想要转过头来,想要看清是谁出的手,脖子却像是僵住了一般,难以扭动分毫。 “嗤——” 几乎是一瞬间,凶手一击得手,没有丝毫的犹豫,一把将刀锋拽了出来,刀刃上深深的血槽与末端不规则的锯齿豁出了一道狰狞的伤口。崇祟像是一只被撤去了支架的咸鱼,直直的向前扑倒在了地上,大股大股猩红色的血从心脏处涌出,流到地上血红色的落叶上,很快汇聚成一片血泊,他僵硬的趴在地上,只觉力量与温度仿佛一道随着血流从那道狰狞的伤口中流失,意识开始变得模糊。 徐农坐在轮椅上,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亲眼目睹了凶手出刀、崇祟倒地的全过程。惊骇之下,他下意识的扶上了轮椅的把手,还不及做下一个动作,凶手便已经将刀从崇祟身上抽出,回身便刺,迅疾狠准,正中心窝。徐农张开嘴,鲜红的血液涌出,却发不出声音,他伸出手,想推开对方,却被匕首一点一点的捅进了心窝,直至没柄。 剧痛与恐惧占据了他的脑海,本就受伤的身体变得愈发虚弱,片刻之后,他眼前一黑,双臂无力的耷拉在两侧,失去了意识。 可能是出于嫁祸的考虑,也可能是出于丢弃凶器的考虑,凶手将匕首留在了徐农身体中,径直离开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八章 相遇 所以说脑洞大并非一无是处。 黎白风凭借自己从虚拟作品中学来、十分外行的侦探知识与天赋异禀、登峰造极的脑补能力,成功的将案发时的情景大致还原了出来,并且进行了一定程度上的修饰润色与大胆猜想,虽然细节上可能与真相大相径庭,但是大体上的流程应该相差无几。 大致还原了一下情景之后,他露出了一丝胜利的微笑,缓缓的睁开了双眼,只见在现场的人中无论是负责警戒的还是负责采集信息的,俱是停下了手中的活计,默默的看着他,有的像是在欣赏一只富有趣味的类人形哺乳动物,有的像是在旁观一个具有一定程度上的智力型障碍的儿童,还有的则是被口罩遮住了脸,看不出表情,不过从目光中,多少也能读出一些令他实在高兴不起来的意味。 黎白风眉头禁不住的一跳。 发现他睁开眼,一众人员纷纷做路过状,若无其事的开始继续干自己的活,为了掩饰不自然,一时间,清咳声、口哨声不绝于耳,几可与盛夏时的蝉鸣争锋。 “发生了什么?” 黎白风一脸茫然,觉得自己简直像是夏玲莹一样,搞不清状况。怀揣着一丝害怕自己智商下降的惴惴不安,他左右看了看,这才恍然惊觉,原来不知何时自己的双臂已经大大的打开,用一种“拥抱明天”、“拥抱未来”、“拥抱新生活”的姿势迎风而立。 这般图景,倘若放在一望无际的蔚蓝海边、一览群山的高耸山峰、哪怕长势喜人的玉米棒子田前,都很自然,但是若是放在隔离带中满地鲜血的凶杀案现场,尤其是再配上一丝“享受的微笑”,括号其实是胜利的微笑但是别人不知道括号完,那就有些显得相当的可能不是那么特别的十分妥当了。 “咳。” 意识到这一点的黎白风不动声色的收回了由于思维太投入而不知为什么也不知什么时候举起来的双臂,顺便不动声色的清咳了一声以掩饰尴尬。若不是他口哨吹的实在不成调,只怕这时也免不了吹上一曲。 因为这实在是太尴尬了。 在浑身发作的尴尬症的促使下,黎白风又飞快绕着血泊走了两圈,眼见着已经找不到什么新发现了,自然不愿再在这是非之地久留。他左右扫视了一圈,锁定了一个看起来不是很忙的警员,弯腰问道: “那个……我问一下,崇祟和徐农被送哪去了?” 那人将右手中的小铲放下,再封紧左手中装着些许染血泥土的透明塑料袋,随后打开身上斜挎着的白色手提箱,在一堆小格子之中甄别片刻,这才放进了其中的一格里。接着,他拽下手中已经染脏了的白色手套,摘下脸上的口罩,一脸不爽的抬起头,迎着黎白风真诚的目光问道: “我看起来很闲?” 黎白风默默的看了一眼四周正无所事事的站着岗的几个警员,又默默的摇了摇头,道:“可你离我近啊。” 那人登时被噎住了,他张了张嘴,想反驳些什么,却感觉对方说的有理有据,令人信服,只好不爽的回答道:“你说两个受害人?被送去校医院了。” —————————————————————————————————— 朝歌大学校医院前。 黎白风脚步一顿,停在门前,抬起头仰望这座高大的建筑。 作为全朝歌甚至全大商最好的医院,校医院在建筑风格上却并没有什么出众之处,论高度,几乎要戳到天上去的摘星楼不知比他高到哪里去了,论气派,在未来风格浓郁的北山楼面前也是太简单,甚至论特点都不如朝歌各学院的办公楼——诸如文学院的塔形宫殿、船舶工程学院的湖上巨轮、机械学院的机械堡垒,都是风格迥异,各占胜场。校医院在这方面还是要多学习一个。 不过眼下这个境况,就是校医院建的和土坯房一般也勾不起他丝毫的吐槽欲望了,正事要紧。 由于今天是工作日,医院中的人员甚是稀疏,正当黎白风准备迈步穿过空旷的大厅时,一个沧桑的身影的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是一个看起来二十多岁的青年,身形匀称有力,面容刀削斧凿,颌下留着淡淡的胡茬,嘴角正叼着一只燃了一半的香烟。 是周延。 出于心中对他的怀疑,黎白风下意识的不想和他照面,故而脚步一顿,闪身躲在了后面,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他。 周延并没有注意到身后不远处的黎白风,只是手抄着兜不紧不慢的往楼上走,却被两个保安打扮的人追了上去拦住了。 黎白风依稀听见保安在提醒他“禁止吸烟”之类的话,而后周延无奈的耸了耸肩,把嘴中叼着的烟精准无误的吐到了不远处垃圾桶上面的水槽中,两个保安对视了一眼,无奈的让开了路,任由他施施然的往上走。 “这真是……” 见了这一幕,黎白风不禁失笑,这个周延明明一副沧桑忧郁的样子,做事却这么孩子气。一念及此,他又眉头一皱,孩子气的人,往往保持着一丝尚未泯灭的天真率性,这样的一个人,真的会做出杀人嫁祸的事吗? 正在他开始动摇之时,又是一个身影进入了他的视线,那是一个他刚刚才见过,与这件事千丝万缕、难脱关系的人。 “张旻允?” 黎白风眉头皱的更深了,心中颇有些疑惑:这时候这个女人来医院做什么?来瞻仰未婚夫的遗容?总不能是这么短的时间内突然得病所以过来看病吧? 他将身形再向后掩藏了一下,决定静观其变。 只见张旻允步伐优雅的从楼上缓缓走下,一点看不出未婚夫刚死的难过,也看不出讨厌的人死了的幸灾乐祸,完全像是个没事人一般。 周延一步一个台阶,不紧不慢的向上走,两人一个靠墙,一个靠扶梯,擦肩而过,没有丝毫的停顿,就像两个在正常不过的陌生人一般,渐行渐远。 黎白风微微眯起了双眼。(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九章 真巧 由于黎白风所处的角度问题,他看不到周延的表情,但是张旻允的神情却是看的清楚——优雅中带着些许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冷,从她下楼一直到与周延擦肩而过,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生改变,一如那天在小礼堂中主持社团夺场时的高冷干练。 这不对。 黎白风的嘴角牵起一丝泛着冷意的嘲笑。 青鸾门与惊蛰门同为太行省的阐教宗门,两人又俱是在朝歌大学,怎么会不认识?就算是真的那么巧,没有认识的机会,总不可能连面都没见过吧?不久之前,小礼堂还进行了社团夺场的报名,周延会没见过张旻允这个主持人? 然而两人擦肩而过,不说打招呼,就连看都没看对方一眼。这便是过犹不及了,就算是陌生人,碰见一个气质出众的美女和自己擦肩而过,也会下意识的看一眼的吧? 这样的表现,是不是可以认为……他们是在故意表现出互不认识的样子? 眼看着周延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张旻允也向着门口这边缓缓走来,为了避免与她狭路相逢,黎白风转过身,打算隐没在人群中。 然而身后并没有汹涌的人群。 黎白风一脸尴尬的转回身,眼神正好撞上了已经走到门前的张旻允。 “好巧啊。” 张旻允的嘴角露出一丝春风解冻般的浅笑,淡淡的打了声招呼。 不知是不是错觉,黎白风总觉得这笑容中带着几分促狭的意味,他清咳一声,装出一副“哎呀你不说话我都发现这么巧你也在这啊”的表情,礼貌性的微笑道:“诶?好巧,你也在啊,来干嘛?” 张旻允自嘲似的发出一声轻笑,道:“还能来干嘛?崇祟死了,我这个做未婚妻的还能不过来看看?” “哦哦,节哀。”这一点黎白风自然清楚,他只不过是为了缓解尴尬的局面客套性的问一句罢了。 “有什么哀好节的,我跟他也不是特别熟。”张旻允神色淡然,轻描淡写的摆了摆手,转而问道:“对了,你来这干嘛?有病?” 黎白风脑子转了两圈也没反应过来对方是真的在关怀的询问还是在拐弯抹角的骂他,只得将一切向美好的方向想,并诚实的回答道:“看看崇祟。” “看他?”张旻允有些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那什么……”黎白风自顾自的点了点头,道:“我们熟。” 挥手作别了虽然掩饰的很好但是还是能看出来有些发愣的张旻允,黎白风悄悄的松了口气,总算是把这个麻烦的女人应付过去了。 他快步穿过大厅,走到前台咨询处,轻敲了一下桌台,向着面前一脸职业性微笑的工作人员询问道: “您好,我找一个叫胡露娲的人,请问他在那个病房?” 工作人员是个留着齐耳短发,有点婴儿肥的妹子,听到他的话,被这个名字震了一下,脸上久经训练的微笑也僵了一下,不确定的问道:“您说……您的朋友叫什么?” “胡、露、娲。”黎白风一脸认真的把这个名字重复了一遍,口型做的缓慢而准确,以确定对方能明白。 看着他一脸认真的又说了一遍,前台妹子有点扛不住了,她控制了一下面部肌肉,强行微笑道:“好的,我现在帮您查一下。” “谢谢。”黎白风满面肃穆,真诚致谢。 趁着前台妹子埋头翻动住院记录的时候,黎白风把胳膊撑在前台上,装作没事闲聊的样子,“不经意”的提到:“对了,问你个事哎,刚才在大厅里吸烟被保安截住的那哥们是谁啊,这么刚烈。” 前台妹子找来找去没看见这个名字,正有点额头冒汗,听到这个问题,当即答道:“你说那个总是叼着烟的忧郁帅哥啊,他叫周延,是来看他妹夫的,嘻嘻,虽然他不承认就是了。” “看他妹夫?”黎白风疑惑的重复了一遍,脑海中闪过一个名字——肖山。 “对啊。”前台妹子点了点头,又道:“他妹夫在这住了一年了,似乎是什么比赛,被崇祟手下那个臭名昭著的徐农给打断了腿,后来有点恶化,住院到现在,这一年里,周延来过几次。偷偷跟你说啊,我们医院不少单身的妹子都注意着他呢,每次他一来,她们就争着去肖山的病房,打着检查情况的幌子,其实就是想接近人家……” 眼见着对方八卦起来有点刹不住车的趋势,黎白风赶忙打断道:“那什么,我朋友的病房,找到了吗?” 前台妹子这才想起来自己有正事,她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尴尬的说道:“不好意思啊,找不到这个人,你是不是记错医院了?” 黎白风心中嘟囔了一声“这名字是我自己编的你能找到就算怪了”,脸上做出一副疑惑的样子,喃喃道:“不可能啊……明明说是校医院啊……” 说着,他伸出手,有些急切的说道:“要不,我再找找看?” 前台妹子犹豫了一下,见他神色愈发焦灼,这才迟疑着递给了他。 黎白风满脸感激的接了过来,心中露出了一个胜利的微笑,顺便感叹道:“要不是校长不让把事情弄得人尽皆知,我还犯得上用这种方法收集资料?” 他打开资料夹,第一时间寻找起了徐农和崇祟的名字。 徐农的入院时间与自己将他击伤的时间相吻合,就是病历上写的“腿部骨裂”、“小腿韧带撕裂”、“失眠”令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打他腿了吗?”黎白风眉头一挑,着实没什么印象。 时间有限,他将此事抛在脑后,继续往下找,崇祟的名字随后出现,入院时间就在昨天,他的视线向右移动,果然在探望人员登记的地方看见了“张旻允”三个字。 黎白风嘴角一牵,视线逐行下移,越过一堆不认识的人名,锁定了“周延”两个字。 同一天,探望时间仅相差半个小时,一个来看崇祟,一个来看肖山,两人都住在第五层。 要不要,这么巧?(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章 串联 “开口器?” “对啊,像花生、瓜子、葡萄干之类不好打开的坚果,对付它们就要借助开口器的力量啊,这个虽然看起来有点大,但也是开口器啦,不信你打开看看。”张旻允捡起了那柄匕首,握着刀鞘,将手柄递向黎白风,一本正经的说道。 …… “你知道,我们还在上面检测出了什么吗?”黄飞虎放下手中的证物袋,冷冷的问道,同时拿起一边的文件,将记载着内容的一面展示了出来。 “我们在匕首的手柄上检测出了三个人的指纹,分别是受害人徐农,一个名叫张旻允的女生,以及……你。” …… “扔了?你扔在哪了?”黄飞虎目光敏锐的看向张旻允。 “北湖边的垃圾桶?……还是医院前的垃圾桶来着?我给忘了。”张旻允先是错愕,随后苦思冥想了起来,不确定的说道。 …… 血红色的金叶枫叶铺满林间,命案现场满是血迹。 毫无搏斗痕迹的现场,整齐的轮辙印,血泊后有规律分布着的血痕,无不证明着凶手是一个速度极快的人,而修雷法的周延,恰好能满足这个要求。 …… “他妹夫在这住了一年了,似乎是什么比赛,被崇祟手下那个臭名昭著的徐农给打断了腿,后来有点恶化,住院到现在,这一年里,周延来过几次。”前台妹子一边翻找着住院人员的名单,一边兴致勃勃的八卦道。 …… 医院探病的登记表上。 “病人:崇祟……探病人员登记:张旻允,时间:14:51” “病人:肖山……探病人员登记:周延,时间:15:17” …… 黎白风闭上眼,一幕又一幕的情景在他的脑海中浮现,又像是存在着一根看不见的线,将这一切串联了起来。 局势已经开始明朗了。 可能是不满于宗门安排的婚姻,却又无力反抗,张旻允于是决定表面上答应,暗地里计划着除掉崇祟,然而崇祟身上有着其父崇侯虎留下的“离火守心符”,再加上他本人也是一个常年习武的修士,故而一直没有机会动手。 同样的,可能是因为妹妹被惹哭,身为妹控的周延决定给妹妹出气,却又棋差一招,败于崇祟之手,心中不甘,决定出手报复。 两人同为太行省年轻一代的修士,早就认识,因为有着相同的目的而一拍即合,甚至两人可能有着更深层次的关系,因而必须除掉崇祟。 就在这时,黎白风与崇祟发生了冲突,自恃炼气后期的境界与强大后台的黎白风毫不畏惧的与其针锋相对,让张旻允发现了一个绝佳的背锅侠与替死鬼。她主动接近黎白风,为他提供资料,消除他的戒心,最后将其约出,使他的指纹留在了即将作为凶器的匕首之上。 嫁祸所用的匕首准备完毕,张旻允以“探望因受伤而住院的未婚夫”为名,携凶器进入医院,将其扔在事先约定好的垃圾桶中,大约半个小时后,周延也以“探望住院了一年的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还是不得不承认的小舅子”为名,来到医院,将垃圾桶中的凶器带走。 于是两人便神不知鬼不觉的完成了交接,甚至没有人知道他们之间互相认识。 第二天,为了让黎白风将锅背的更为牢靠,张旻允捏造了一个理由再度将他约出,同时约出自己的未婚夫崇祟。周延则紧随其后,在一个合适的地点一举袭杀失去了“离火守心符”保护并且精血亏损、十分虚弱的崇祟,之后留下凶器,快速离开现场,等待着黎白风自己撞上来背锅。张旻允要做的,只是坐在湖边小筑里制造不在场证明就好了。 这样一来,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你很像我一个朋友。” “后来呢?” “后来他死了。” 现在再回想起来那天在后台时周延说过的话,黎白风的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寒意。这番话,似乎意有所指? 这便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么。 默默的感叹了一句,黎白风收拾了一下心情,准备继续收集线索,毕竟以上推测的主观性太强,还需要事实来证明。眼下大的方向已经有了,如果真的如自己所猜的话,崇祟的手机中应该有张旻允约他出来的信息,这将是一件强有力的证据。 “同学?同学?” 逐渐增大的音量将黎白风从思绪中唤起,由于深思而茫然无神的双眼逐渐聚焦,他轻“啊”一声,抬起头看向了满脸探询和疑惑的前台妹子,下意识问道: “怎么了?” “那个……”前台妹子有点尴尬的说道:“你已经站在那里不动好久了,我……” “哦哦。”黎白风这才回过神来,由于灵感来的太突然,他都忘了自己还在前台站着,只顾着推理案件了。 “不好意思啊,我没找到我朋友的名字,可能是因为太仓促,正在进行抢救,所以没有登记名字的原因吧。”黎白风合上文件夹,将其推还给了对方,煞有其事的说道。 “是吗?”前台妹子一脸狐疑,开始怀疑面前这个人是不是故意上来捣乱的,又或者……是贪图自己美色而过来搭讪的? 虽然看不出对方在想什么,但是黎白风能在她的眼神中读出一丝不善的意味,并且在逐渐加深,他连忙抓紧时间问道: “我朋友刚被送来急救不久,请问之前是不是有一个救护车带来了两个躺在担架里的病人?他们被送到哪里了?” 黎白风料定北伯侯之子被刺杀身亡这种事,警察必然不会到处多嘴,所以对方应该不知道躺在担架里的是崇祟或徐农,而不是一个叫“胡露娲”的人。 果然,前台妹子闻言,脸上的疑色大减,伸出纤纤素指,一指上面,道:“确实有两个躺在担架里的,应该是被带到二楼西侧的急诊室了。” 黎白风点头道谢,做出一副担忧之状,脚步匆匆的离开了。转过身时,一缕微笑悄然在他的嘴角浮现。 “不好意思让你们失望了,比起背锅……” “我更擅长破案。”(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一章 受阻 黎白风似乎对于“自己更擅长破案”这一点有着迷一般坚定的自信——虽然这自信没什么来由就是了。 一边上着楼,他还一边盘算着等这件事了解自己可以考虑开一个侦探事务所来赚点外快这种龘字没一点的念头,甚至店名都想好了,暂定为“超大学级的侦探黎白风的事务所”这种简单低调十分好记的名字。 两层台阶对于常年爬山回宗门的黎白风而言,完全不费吹灰之力。两三下的工夫,他便绕过转角,踏上了医院第二层。 无需再找人询问,西侧走廊的尽头便是亮着“急救”二字红灯的急救室,紧闭的门前还有两三个警员或坐或立的守在那里,神色看起来并不是很紧张。黎白风暂且将开侦探事务所这件事压在心底,快步向着那边走了过去。 刚刚走近,他便听见坐在长椅上靠向这边的警员手中传来一阵“叮当、砰、啪”的清脆声音,伴有着一阵轻松悦耳的铃声,将这弥漫着消毒水味道的白色建筑染上了一层童话般的梦幻意味。 黎白风眉头一皱,觉得这声音颇为耳熟,思虑片刻,他当即恍然,想起来从何处听过这声音了。 当然,和案件无关,这声音只是来自于曾风靡一时的名为“益智小游戏”但是并不知道到底益智不益智手机游戏消消乐而已。黎白风之所以觉得熟悉,是因为夏玲莹曾非常痴迷这款游戏,为此划花了两次手机屏幕,最后实在舍不得高昂的修理费用,这才忍痛戒掉了。 听这愈发紧张欢快、严肃活泼的音乐,那警员显然正消的渐入佳境,手指在屏幕上飞快的滑动,浑然不觉黎白风的接近,倒是他对面一个斜靠在墙上、双臂环抱闭目养神的年长警员率先有所察觉,他站起身来,神色警惕的看向了黎白风,一只手摸上了插在腰间的电击警棍。 “站住,你来做什么?” 时间本就没隔多久,年长警员自然还记得这个有几分嫌疑的年轻人。此刻见他像是没事人一样走过来,“杀人灭口”、“斩草除根”两个词语不分先后的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年长警员一脸的戒备,余光一瞥,却见旁边那位同仁仍在全神贯注的消消乐,心中不禁一阵气急,他伸出脚不轻不重的踢了对方一脚,旨在提醒他该干活了。 “消消乐”毫无防备的挨了这一踢,手中的消消乐差点掉在地上,所幸常年滑动养成了他过人的手速,这才在千钧一发之际将其抓住。庆幸之余,他颇有几分愤然的抬起头来,想要兴师问罪,却见自己的同事摸着腰间的电棍一脸戒备,心中一凛,自然顾不得“消消乐”一事,飞快的站起身来,做出了戒备的动作。 看着几个警员听到动静,纷纷围了上来,黎白风心中不禁再度发出一声感叹。 “我长得就这么不像好人吗?” 感叹归感叹,解释还是要解释的,不然平白挨两电棍就非常的不合适了。他把手伸到怀里,这种很容易造成误会的动作自然又撩拨了一下对方紧绷的神经,所幸他早有准备,不等对方动手便动作飞快的将文件抽了出来,口中说道: “我受殷校长的委托,查办崇祟被刺杀一案,希望你们配合,谢谢。” 年长警官看都没看那叠资料,眼神紧紧的盯着黎白风,电棍也握在了手中,拇指按在开关上,时刻准备“以暴制暴”。他轻“哼”一声,道:“少拿校长说事,就算是躺在急诊室里的那个人委托你也不行,现在正在急救中,谁都不许进。” 黎白风一听,也觉有理,要是自己贸然进入,打断了抢救进程,岂不落实了“杀人灭口”的罪名?于是他站住脚步,退而求其次道: “好吧,那我不进去了,不过徐农的手机是不是在这里?我想调查一下。” “没有。”年长警员并没有放松警惕,守口如瓶的说道。 “那崇祟现在停在哪总能告诉我吧?” “对面走廊的急救室。”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年长警察没经过什么犹豫,便痛快的回答道。 “谢谢。” 看着他们眉宇间的戒备,黎白风心知自己是问不到什么内容了,只得友好的微笑了一下,把文件揣回怀里,转过身离开了。 既然徐农这边暂时无法调查,那就从崇祟那边入手好了。 黎白风双眼一眯,摩挲了一下下巴,将自己代入一个经验丰富、思维敏捷、洞察力惊人、行动力超群的资深侦探的角色中,煞有其事的做出了决定。 然而事实证明,以他的决策部署能力,应当是不适合这一行的。 还没走到对面走廊的尽头,他便远远的看见了坐在门外长椅上,面色带着紧张、悲痛、愤怒、怨恨的崇侯虎,他两只手抵在两边太阳穴上,微微的颤抖着,额头有青筋暴起。 崇侯虎身为炼神期的大修士,感知自然不是那些普通警察能比的,他早早的注意到了有人接近,神识一扫,便知道了来人是谁。 他“腾”的一下站起身来,虎目充血的愤然看向黎白风,喉咙中发出一阵低哑的沉闷之声。 完全不需要他说话,黎白风便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事到如今你这个杀人凶手居然还敢大摇大摆的走到我的面前你是来挑衅的吗不要一再挑战我的容忍限度就算陛下保你七天你以为我就不敢动你了吗”的意味。 尽管黎白风想要在崇祟的身上搜集一些证据,但是看崇侯虎这显然不是很平静的情绪他还是决定暂避锋芒,免得被他一时没忍住出手废掉自己两三条胳膊腿之类的,那岂不是尴尬的很。 两头调查受阻,黎白风不禁稍微有点无奈,这样下去,找不到证据,也找不到其他线索,等时间一到,自己可就没戏唱了。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好好想想,还有哪里可能有线索?”他闭上双眼,脑海中走马灯似的过起了画面,骤然,画面一停,一张表上的两行字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病房号:506,病人:徐农……” “病房号:509,病人:崇祟……”(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二章 发动 朝歌大学校医院,五层。 不知是不是正午的缘故,医院中不见什么人,显得十分空荡。黎白风一人迈步走在白色的走廊上,脚下踏出“嗒嗒”的声音,在这安静到有些沉闷的空间里回荡。阳光穿过干净的窗斜照在一尘不染的光洁地面上,反射出耀眼的光。 “501、504、508、507……” 黎白风一边走,一边数着右侧的房间号,脸上挂满怪异之色。 这号码是怎么排列的?难道不应该是从“501”到“508”这样顺序排列吗?怎么还随机上了? 一点组织性纪律性都没有! “……509!” 凭借过人的眼力——也许并不需要多么过人,黎白风在一列乱序排列的门牌号中准确无误的发现了崇祟的病房,随后,一缕微笑悄然攀上了他的嘴角。 接下来的事情,正是自己的的强项—— 溜门撬锁! “呸呸呸,侦探的事情,怎么能叫溜门撬锁呢?”黎白风立刻为自己的行为作出了冠冕堂皇的辩解,并强行在没有任何认证的情况下将“侦探”的帽子扣到了自己的头上,显得颇有几分厚脸皮。 可能是因为经费问题,也可能是因为殷辛对于自己地盘上的治安有着强烈的自信,朝歌大学的校医院并没有配设摄像头这种东西,故而,只要避开医院工作人员的视线,就可以从容作……咳咳,破案了。 黎白风装作不经意间的左右扫了两眼,瞭见四下无人,脚下轻轻一挪,右手便已悄然拂上了门上的不锈钢锁,一缕法力灵巧的透过指尖,飞快的涌入锁孔,开始填充塑形。 自创术法:「不要妄想用锁锁住一个修士,尤其是修炼金系术法的——说指纹解锁的那个你滚开」发动! 这一套动作可谓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配合上他脸上那“若无其事”并“理所当然”的表情,简直就是一个从业多年、技巧娴熟的老手,就算是有人在旁边路过,只怕也会以为他在回自己的病房,而不是在开别人病房的锁,自然到了一种羚羊挂角的境界。 这都是得益于是他多年溜门撬锁所积累下来的经验——当然,不是入室行窃,而是一些特殊情况,说出来都可以获得幼儿园小红花的那种。且不论潜行匿踪,光是在解锁这方面,他已经臻至了一个在玄山宗应该前无古人的境界,拿到江湖上,也能开宗立派了。 ——不过要是他真的去开这个宗,立这个派,那就足以被刻在玄山宗的耻辱柱上了,然后被九泉之下的历代祖师的庞大怨念招来天雷清理门户。 “咔。” 几个眨眼间的工夫,法力便已塑形完毕,黎白风轻轻转动手腕,还不到半圈,门锁中的机括便发出了一声清响。 “什么嘛!这不是没锁吗?” 黎白风一脸悻悻的推开门,顿觉自己一身才华落在了空处,同时有一种微妙的被嘲讽了的感觉。他腹诽道:“出门居然不锁门,真是家大业大给惯的,不过你不锁倒是早说啊,浪费我感情。” 若不是崇祟此刻已经没办法听他说话了,黎白风真的很想回去理论一番,搞什么嘛,这个人。 随着门被推开,房间内的景象逐渐呈现在他的面前。 屋内的陈设很简单,一张单人床,两把椅子,床头一个小方柜,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台宽大的液晶电视,除以之外便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了。房间里很整洁,四壁漆的雪白,窗玻璃干净的仿佛不存在,地面上也是一尘不染。洁白的床单上整齐的叠放着枕被,柜子上什么都没有。 “好干净。” 就算黎白风一直看崇祟不怎么顺眼,此刻也不得不感叹一声这里的整洁,他抽了抽鼻子,一股淡淡的空气清新剂的味道传入鼻腔。 “这家伙不会有洁癖吧。” 黎白风随手带上了门,嘀咕着走了进来。这种干净的让人都不好意思落脚的环境简直就没什么好找的,让他预计的“在一屋杂乱不堪的垃圾中敏锐的发现关键线索”的打算落了空。 话虽如此,找还是要找的。 把之前检查犯罪现场时警员给的手套戴在手上之后,黎白风轻轻拉开了抽屉,只见里面有几本崭新的杂志刊物,除了最上面的那本,其余的都还完好无损的包着包装,应该是还没来得及的看。 黎白风小心的挪开那几本杂志,视线向着里面探去,然而除了纸巾、指甲刀之类的日常必备小零件之外,并没有什么其它的东西了。 本就没指望一下子就发现线索,有这样的结果自然也在意料之中,黎白风神色不变,回想了一下在各种影视作品中见过的各种桥段,弯下腰侧过头看了看抽屉的底侧,见没有粘着什么东西,这才将其合上。 随后,他又仔细的四处检查了一下,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 “一无所获么。” 黎白风双手叉腰,有些失望,本来在他的推断之中,张旻允可能会用青鸟传书之术来约出崇祟,这样房间内可能会留下纸条什么的,然而并没有。 崇祟的房间已经没有什么线索了,接下来是徐农的房间。 在校医院神奇的乱序排列之下,徐农的506就在崇祟的509隔壁,黎白风出门一个左转,便站在了门口。 既然崇祟都没有锁门,那么显然、易证、同理可证、不难得出徐农的房间应该也没有锁。 根据不知哪里来的逻辑学,黎白风信心满满的一手扶在了门把手上,向下一压。 “咔咔。” 然而,穷苦出身的徐农在安全意识这方面显然要强于富家少爷崇祟,他有好好的锁门。 “什么嘛!”黎白风勃然大怒,“要不锁你们就都不锁嘛!怎么一个不锁一个锁的?这叫我的工作怎么开展?” 生着不讲道理的气的黎白风当即含怒出手。 自创术法:「不要妄想用锁锁住一个修士,尤其是修炼金系术法的——说指纹解锁的那个你滚开」再度发动!(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三章 反常 效果显然是拔群的。 代表着机括解锁的“咔哒”之声响起,黎白风冷哼一声,有种一展才华之后的扬眉吐气之感,仿佛登临绝巅,一览众山小,一种名为“高手寂寞”的气场油然而生。 黎白风一把推开门,走了进去,扑面而来一股算不上清新的味道,令他眉头微微一皱。相比于崇祟那干净的不像人住过的房间,徐农这边就显得“正常”了不少:被子随便的卷做一团,堆在不平整的床单上,床头的柜子上横七竖八的摆放着一些杂物,拖鞋散落在床侧,给人一种满满的“生活气息”。 此情此景,黎白风不禁由衷的吐槽道: “这家伙是不是把崇祟那份邋遢一并消耗了,以至于崇祟只能洁癖了?” 随手关上门,黎白风秉持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搜索理念,在房间内仔细的检查了起来,虽然徐农多半只是被城门失火殃及的一只无辜池鱼,但也不排除这里存在什么线索的可能,很多优秀的影视作品都曾告诉他,真相往往是不经意间在一个看起来毫无关系的点上发现的。 黎白风首先翻了翻那团很扎眼的被子,除了一些令他不是很愉快的毛发之外并无他物,掀起垂下的床单,床下只有一只拖鞋。 “嗯?” 视线触及床头边的柜子,一袋苹果引起了他的注意,那袋苹果十分青涩,却不是青苹果,而是还没熟的红苹果。 “徐农有这么穷?苹果都吃不起?”黎白风碰了碰袋子边几根有些干枯的苹果把,又补了一句:“还吃得这么干净,核都没了。” 怀揣着一定限度的上的怜悯唏嘘了两声,黎白风突然想起自己和徐农比赛的那一天,他似乎中二满满的说了一堆话,企图通过回忆杀来解决掉自己,当时似乎提到了青苹果。 “算了,这不是重点。” 黎白风摇了摇头,将这些统统抛在脑后,眼下的任务是找出线索。 …… 大约一盏茶的工夫之后。 黎白风摘下手套,抖了抖上面的灰尘,宣布行动失败。意料之中的,徐农这边没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只能等明天再说了。” 他估计了一下,到了明天,徐农无论抢救成不成功也该出来了,崇侯虎的情绪应该也能稍微平静一点,殷辛许诺的便利条件也该就位了,届时应该可以在他们身上调查出更多的东西。 黎白风眯起了双眼。只要明天能在崇祟的手机上,发现案发前不久张旻允约他出来的信息,自己就成功了一半。 如果找不到的话——那就只能从周延身上入手了。 ——————————————————————————————————— 怀着和出来时完全不一样的心情,黎白风快步走回了艮字部,沿途血红的金叶枫总让他想起崇祟身下那一滩血泊,心中有些压抑。 这起凶杀案——还是让他来背锅的凶杀案弄的他对林间简直有了心理阴影,一路都是规规矩矩的走大路,而没有抄林间小路,生怕再看见什么三角眼、曲鸣之流倒在血泊中,那他可真遭不住了。 走到宿舍门口,黎白风随手拽开了那扇倚在门框上做出一副被锁上了的样子的宿舍门,下一刻,屋内的情景让他一愣。 往日,那无颅白骨不是老老实实在木牌中睡觉,就是翘着白骨森森的二郎腿斜倚在沙发上看电视,充其量再加上偶尔和他进行写作互动读作作死的活动,今日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一个骨默默的坐在墙角,抱着曲起的双腿,把没有头的颈骨“埋在”臂弯之间,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你这是受什么刺激了?老婆跟人跑了?” 黎白风转过身把门倚在门框上,同时出于礼貌与人道主义精神的问道。 白骨恍若未闻,依旧沉默不语,一动不动。 等了片刻没有听到熟悉的反讽,黎白风有些错愕的转过身来,惊异的看了白骨一眼,问道:“不是吧?被我说中了?” 白骨依然一动不动,也没有出声,仿佛一具真正的骨骸。 黎白风终于觉得不对头了,以那白骨的性子,决计不可能忍受他连续两次嘲讽,这次这般反常,必然是有事情发生。 “哎,你到底怎么了?不会没电了吧?” 他神色担忧的快步走了过去,想看看这家伙是不是哪里放着两块电池,然后给它换换。 可能是现在才察觉到黎白风的存在,白骨终于说话了,与往日那种轻巧的语气不同,这次它的声音很是萧索,甚至有些沉重。 “你相信感情吗?” “什么玩意?”黎白风一愣,差点以为自己空耳了。 “你相信感情吗?”白骨原封不动的重复了一遍。 这回确定了自己没有听错,黎白风心中泛起了嘀咕:“不会真让我猜着了吧?怎么,莫非这家伙今天在电视上看见了自己原来的老婆?然后发现已经跟别人好了?” 将近一个月的相处,黎白风自觉跟这白骨也算是朋友了,此刻见它消沉,自然要安慰一下,于是他顿了顿,斩钉截铁的答道: “不能说不信,也不能说全信,微信吧。” “那你觉得感情会变吗?”白骨依然反常的没有对黎白风的话进行丝毫的吐槽,而是低沉的接着问道。 由于刚才没能给予朋友坚定的回答,黎白风正处于懊悔状态,他下定决心,接下来无论对方问什么,哪怕是问“我今天的发型好不好看”这种问题,他也要顺着对方的意思给予肯定,从而鼓舞它,这才是一个朋友应该做的事情。于是听到问题之后,他毫不犹豫的答道: “那还用说,肯定会变啊。” “你是在安慰我吗?”白骨沉默了一下,问道。 “是啊。”黎白风一昂头,回答的理直气壮,理所当然。 “谢谢。” “客气啥。” 白骨默默的站起身,耷拉着肩膀,缓缓的向着抽屉走去。黎白风则保持着高昂的姿态,任由它和自己擦肩而过。 在白骨即将拉开抽屉躺回木牌的时候,黎白风转过头,脸上故意做出的理直气壮的表情已经荡然无存,他望着白骨,开口叫道: “哎。”(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四章 笑话 白骨脚步一顿,伸出去拉抽屉的骨手停在了半空,它头都没回——虽然也没头可回,低沉的回应道: “嗯?” 黎白风将整个身子转过来,面向它,认真的说道:“我不知道在你的身上发生了什么,如果你不想说,我也不问,但是有一点,不管发生了什么,你来问我相不相信感情,我都是这个答案,相信,但不全信。” 白骨缓缓的转过身,没有出声,似乎在“看着”他。 “人总是会变的,所以感情这种东西也不会是一成不变的,但是当初的人,当初的事,当年的记忆,这些都是不会改变的。无论后来变成什么样子,只要当初的感情是真的,我们便无需为自己付出的真心而后悔。” “更何况——”黎白风顿了顿,露出一缕微笑:“有时候,改变也不一定是一件坏事。” 动情动理的一席话说完,他保持着微笑的姿态,默默的等待着白骨的反应。按照各类影视作品中的套路,作为重要同伴(可能是之一也可能不是之一)的白骨,被某些不知名的原因触发了压在心底难以忘怀的事件正陷入深深的消沉中,此刻被主角以人生导师的身份一番开导,现在应该“幡然醒悟”,或是“当即释然”,随后痛哭失声,告别过去的自己,拥抱新的未来。这便是常规流程了。 再不济,也要浑身一震、陷入沉思吧? 然而并没有。 白骨看起来毫无波动,甚至还想打个哈欠。 黎白风自然无法再保持微笑,他悻悻的哼了一声,开始思考自己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是语气不够慷慨激昂?还是言辞不够煽情?总不能是因为自己声音不够大对方没听清吧? 就在他开始对自己的嘴炮能力产生质疑的时候,白骨突然发出了“嗤”的一声轻笑,而后笑声愈来愈大,直至前仰后合,大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 那一刻,黎白风情不自禁的回想起一个古老的笑话,说是一条船上载着一堆动物要沉了,大家说不行,这得做出牺牲,这样,各自讲一个笑话,逗笑大家才能活,不然就跳,然后带鱼讲了个笑话,大家都笑了,只有猪没笑,带鱼就默默的跳下去淹死了,接着皮皮虾讲,讲了一半猪突然笑了。 年幼时,每逢酷暑,这个笑话总能为两部分带来丝丝凉意,算是炎热中难得的慰藉了吧。 虽说这个故事并不算特别应景,但是看着白骨这姗姗来迟的微笑,也怪不得他将对方向着那种脊索动物门哺乳纲偶蹄目生物的身上联想。 望着捂着并不存在的肚子笑到几乎要喘不过来并不需要的气的无颅白骨,黎白风也被感染的情不自禁的大笑了起来。于是一人一骨就在朝歌大学高级学生宿舍艮字部丙午间的客厅这个神圣而庄严的地方面对并不存在的面开始嚎啕大笑了起来—— 等等。 嚎啕大笑? 黎白风笑声一顿,江河泛滥般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为什么?这笑声竟像是哭声? 他缓缓直起腰来,发觉白骨不知何时已经蹲在了地上,光秃秃的颈骨深深的垂在臂弯之间,肩胛骨一抖一抖的,哭的不成人形——虽然本来也不是。 没有了黎白风的伴奏,这哭声愈发的纯粹率真,声势也愈发惊人,几乎可以与盛夏午后的蝉鸣媲美,与深秋夜晚的蛙声争鸣。 见状,黎白风反倒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哭是好事,情绪宣泄出来便没有了,不会再堵在心里。同时,一缕得意再度涌上心头。 “我就说,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不会错,只是白骨这家伙迟钝了点,害我还以为自己的嘴炮能力退步了。” 在黎白风陷入自我满足的沾沾自喜之后没多久,白骨那男人听了会沉默女人听了会流泪甚至山岳为之崩塌江河为之断流的哭声终于弱了下来,逐渐归于平静。 于是客厅中陷入了颇有几分的尴尬的沉默。 照理来讲,此刻已经哭够了的白骨应该拭去眼角的泪珠,迎着闪耀的阳光(以即将落下的夕阳的余晖为佳但并不强求),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多为特写镜头定格但并不拘泥于此),然后释然的说什么“谢谢你,我已经想通了/放下了”,若是夏玲莹这种定位的,则要傲娇的来一句“你这家伙平时看起来那么蠢,没想到关键时刻也能说出这种话。”或是“谁要你多管闲事啦!大笨蛋!”这样的。 然而并没有以上的任何一种情况发生,白骨只是沉默的蹲在原地,将自己凝固成了一座雕像。 “好吧,就算你没有用于微笑的工具,你点点头行不行啊?抱歉,你也没有头,那你点点你那光秃秃的颈骨行不行啊!沉默着蹲在原地算什么,扮演蘑菇啊?” 考虑到白骨之前展现出来的迷一样的迟钝,黎白风停下无声的呐喊,决定宽容的给它三秒二五九的缓冲时间,如果它还是这样冥顽不灵,不识时务的话,那他就只能狠下心来—— 再给它三秒二五九了。 大约过了三点二五九倍的三秒二五九,白骨终于在黎白风复杂的眼神中缓缓的站起身来,恢复了往日一般的语调,说道: “你不是很擅长安慰人。” 听着这熟悉的语气,黎白风露出一丝微笑,但对于这句话的内容,他是决计不能苟同的,故而他高昂起头,反唇相讥:“你错了,我很擅长安慰人,只是不擅长安慰骨头架子罢了。括弧,还是没有脑袋的,括弧完毕。” “哼。”白骨轻笑了一声,转而认真的说道:“谢——” “免了。”不等它说完,黎白风便高高的举起手掌把话打断,无奈道:“少说两句谢,别动不动就消沉才是正经,你说咱们认识才多久,你都莫名其妙的情绪失控几次了?” 白骨没有接话,它沉默了片刻,突然说道:“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可以把我的事告诉你。” 黎白风闻言,神色微微一动。(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五章 莲棺 “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不想说,我不会问。”黎白风眨了眨眼,淡然道。 “嗯。”白骨弯了一下颈骨,算是点头。 “再说了,眼下正是多事之秋,一个棘手的麻烦主动找上了我,就算你的故事再跌宕起伏,我也没精力听了。”黎白风耸了耸肩,又道。 “棘手的麻烦?”白骨疑惑的重复了一遍,随后不知想到了什么,猛然惊道:“怎么,大商亡了?” 黎白风撇了下嘴,无奈的说道:“谢谢,你真是有够看的起我,大商兴亡这种事轮得到我来麻烦?” “大商没亡啊?那就不叫事。”白骨松了口气,摆了摆手洒脱的说道。它一把推上抽屉,白骨森森的胳膊往桌沿上一撑,脚下一跃,整个骨架轻飘飘的坐在了桌子上,两条骨腿在空中荡来荡去。 可能是黎白风一番诚挚的嘴炮起了作用,白骨此刻已经恢复了往日那种闲的发痒到处作(zuo读一声)事的状态,优哉游哉的说道:“来,说说,什么麻烦啊,这么棘手。” “我被怀疑杀了北伯侯的儿子并重伤了他的亲信。”黎白风极为详尽的解释道。 “你胆子不小啊,这种事都敢干?你不怕他爹满天下追杀你?”白骨略微一惊,这一点从它那已经不晃了的腿骨和稍向前倾的上半截躯干就能看出来。 “不是我干的,只是我凑巧和他有点过节又凑巧摸过凶器还很不凑巧的凑巧在警察来之前出现在了犯罪现场。”黎白风解释道。 “哦,这样啊。”白骨似是点了点并不存在的头,重新荡起了腿,同时恍然道:“本来我还以为可能是你干的,现在看来——” “这不完全就是你干的嘛。”白骨“看向”他,言之凿凿。 “然而确实不是我,我怀疑自己被人陷害了。”黎白风双目一眯,眼中透出寒意。 “不用怀疑,如果不是你,那么显然你是被人家丢黑锅了,世上哪来那么多巧合的事,还偏偏凑到一起了?”白骨嗤笑道。 黎白风点了点头,道:“我知道,现在我锁定了两个怀疑对象,不过还在收集证据的阶段,仅凭我现在手中的东西,根本不足以证明我的清白。” “我倒是有个主意,不知当讲不当讲。”白骨摇着不存在的头晃着不存在的脑,用一种老气横秋的口气说道,似乎是在学习一种羽扇纶巾的运筹帷幄的气势,然而却只是像一个尚未普及电力的小型山寨中的狗头军师。 “不当讲。”黎白风立刻拒绝了。 开玩笑,指望这个不靠谱的家伙的建议?那还不如抛硬币来决定来的妥当。 白骨不知是选择性忽略还是选择性遗忘了前两个字,自顾自的接着道:“你不妨让他们给你来个搜魂之术,那不就真相大白了吗?” “对哦!我怎么没想到。”黎白风以拳击掌,眼前一亮,脸上浮现出惊喜之色,他一把推开白骨,拉开抽屉,将里面的木牌揣在兜里,口中说道:“我这就去做搜魂之术,等着我啊。” 白骨被他推到一旁,差点掉在地上,尽管如此,此刻它也不敢表露出丝毫的火气与不满,它一下子跳了下来,张开双臂,用一种“拥抱蓝天、拥抱大海、拥抱新未来”的动作死死的挡在了黎白风身前,叫道: “壮士,有话好好说,不中听可以再商量,千万不要一言不合就抄家啊,我才刚刚安顿下来没多久啊壮士。” 黎白风一声冷哼,反手将木牌丢回了抽屉,发出了“咚”的一声闷响,随后“咕噜咕噜”的滚向了身处。 白骨匆忙的两步闪到了前面,一把拦住仍在翻滚的木牌,在抽屉里选了处通风好、采光强的风水宝地,小心翼翼的摆放好,这才松了一口气。 “又摔不坏,你这么着紧做什么。”黎白风不以为然的说道。 “说的轻巧,在地上翻滚的又不是你家!”白骨悲愤道。 …… 又是一番日常的争吵之后,今天情绪波动较大以至状态不佳的白骨输了一筹,愤愤的化作一缕烟雾,钻回了木牌,而略占上风的黎白风则得意的哼着不成韵律的小调,志满意得的踱回了卧室。 睡觉! 说起来今天自从早上起来,各种事情就层出不穷,黎白风根本没有休息的余地,眼下终于觅得良时,怎能不睡个痛快。 —————————————————————————————————— 一片幽暗的空间,四周被深邃的黑暗所包围,不见边际。 虚空中静静的悬浮着一朵冰晶巨莲,莲花盛开,共七十二瓣,仿佛水晶制成,晶莹剔透,其内透出淡淡的光芒,照亮了一片虚空。 莲花的正中是一座光洁如玉的莲台,其上并无莲子,只有一只雪白的白玉棺悬浮于空,丝丝缕缕的白气氤氲,汇集入这白玉棺之中。 在莲花中的绽放出的柔和光芒的照耀下,一道全身隐没在黑袍之中的身影与这冰莲与白棺对比十分鲜明,他踏在光滑的莲台之上,就连头部都被兜帽遮住,看不见模样。 黑袍身影的一只胳膊缓缓抬起,略有些颤抖的抚上了白玉棺,他的手在其上缓缓的拂过,擦出一道痕迹,露出了内里一抹晶莹的反光。 那看起来似是白玉制成的棺,原来只是表面染上了一层雪白的霜一般的东西,并非真的白玉制成!其本身材质,看起来却是与下面那朵冰晶巨莲的材质一般无二、 黑袍身影浑不在意的抖了抖手上的霜,任由其闪烁着星星点点的晶莹的光洒落在莲台上,再缓缓的融入冰晶巨莲之中。他一下下的擦拭着冰晶棺上的霜,其中的景象透过透明的棺面,逐渐呈现了出来。 先是一双绣着白色莲花的银白色短靴,似乎穿在一双小巧的玉足之上,随着霜面的消融,紧随其上的是一抹银白色的裙摆,裙角处绣着与鞋上极为相似的白色莲花,栩栩如生。 黑袍身影的手突然一顿,停了下来。一声幽幽的叹息从兜帽下的阴影中传出,在这幽暗的空间中显得极为清晰。 他放下了手,后退两步,消失在了黑暗中,丝丝缕缕的白气依旧不疾不徐的从冰晶莲上升起,一层薄薄的霜再度凝结在了之前被擦亮的棺面之上。(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六章 热情 又是一个晴朗的早上。 一轮白日掩过了紫色的朝霞,冉冉升起于朝歌的天际,明亮的有些刺目的日光倾撒在广阔的校园,从高耸入云的摘星楼开始,建筑、林木、湖泊,俱是披上了一层辉光。 日头初现,朝歌弥漫着秋的凉意,晶莹剔透的露挂在碧绿的草叶之上,透亮的表面倒映出澄澈的蓝天、高耸的枫木、周围的翠绿,以及一只逐渐放大的——鞋底。 “啪。” 一只擦的铮亮的黑色皮靴毫不留情的踏了上去,将露珠连着那颗不知道招谁惹谁了的小草一道踩进了黝黑的泥土中。折断的草茎中渗出碧绿的汁液,旋即被地上的污泥同化。 皮靴踏过青草,没有丝毫的停滞,接着向着既定的方向走去,沿途的无辜草叶自然无处可逃,纷纷遭了秧。 “嗬——呸。” 随着一阵难听的咳痰之声,一口黄色的浓痰吐在了草丛中一块“请勿践踏草坪”的牌子上,在那个朱红色的“勿”字上缓慢而坚定的滑落,仿佛在无声的挑衅着什么。 “丙午间……嘿嘿,找到了。” 皮靴的主人咧开嘴,露出了两颗硕大的门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锁定了目标,甩开步子大摇大摆的走了过去。 “啪啪啪——” “开门!!!!!” 那人走到门前,伸出短小的手用力的拍击着大门,口中还大声的叫喊着,颇有一种抄家灭族的气势。 很快,门就开了。 说是开了并不是十分的准确,因为这门并不是像一个老实本分的正常门一样被推开或是拉开,而是整个的横向被挪到了一边,显得很出众。 门后,一个穿着猎豹卡通睡衣、头发乱蓬蓬、顶着一副无神的死鱼眼、嘴里还叼着一只牙刷的年轻人出现在了那人的面前,他眼皮微抬,嘴里嘟囔了一下,含糊不清的说道: “回哇。” 那人大概反应了三秒二五九的时间,才根据语境和经验大致分析出了对方应该是说了一句“谁呀?” 岂有此理? 真是岂有此理? 他简直是勃然大怒,对方竟然不知道自己是谁?要知道,在高中的时候,学校里哪个人不认识他涂五魁?身为学校一霸、令人谈之色变的风云人物,教导主任看见他在厕所里抽烟都不敢管,必要的时候还要借他一个火,就连校长都要给他几分面子,眼前这个死鱼眼的小子居然还来问自己是谁? 考虑到这里毕竟是朝歌,不是自己当年在的高中,涂五魁决定给对方一次重新擦亮眼睛认识自己的机会,然后再好好教育他一顿,让他明白什么是眼拙的下场。 于是他冷哼一声,酝酿了一下情绪,用一种七分高傲,三分冷意,还有多出一分的大度的语气缓缓说道:“听好了,我就是……” 还没等他慷慨激昂的说出高潮部分,一只手突然举了起来打断了他的话。涂五魁读条被打断,满腔大招憋在嘴里,差点没换过气来。 此举无疑是火上浇油,本就积攒着怒气的涂五魁此刻简直要暴跳如雷了,但他还是再度压下怒火,想要听听对方说什么,要是无法说服自己,等待着他的必将是狂风暴雨般的打击! 只见那个死鱼眼放下手,把牙刷从嘴里拿出来,一脸不耐的说道:“算了,不用说了,就叫你大门牙好了。” 那一刻,涂五魁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他看着对方说完这番惊天动地的话之后若无其事的样子,目光有些呆滞。 我一定是听错了吧? 眼前这个长着一副死鱼眼一看就就是个毫无用处的废宅刚刚说了什么? 大门牙? 这个能够拨动自己最敏感的神经、高中时被整个学校列为禁忌的名词,竟然又一次传入了自己的耳中? 涂五魁只觉胸口中一座潜藏多年的火山猛然爆发了,火红滚烫的岩浆奔涌在大地之上,喷发出的火岩冲上高空,又如流星般坠落在地,他双目充血,大声咆哮道:“混蛋,你好胆!我——” 又是那只手举到了他的面前。 涂五魁一愣,不自觉的又停住了。 只见对面那死鱼眼的小子伸出小指挖了挖耳洞,皱着浓浓的眉头说道:“小点声,吵不吵,有事说事,没事滚。” 他的声音不大,涂五魁却听了个一清二楚,不但如此,这句话还在他的脑海中不住的回荡——“有事说事,没事滚。”“没事滚。”“事滚。”“滚。”“。” 这回决计不是什么幻听在耳边轻轻诉说了,这就是赤果果,红通通的没把他放在眼里。 不能再忍了,真的不能再忍了,再忍就要哭了。 涂五魁心中涌起滔天怒火与悲愤,化作一声大吼,高高的扬起了紧攥着的拳头。 “啊——!” 还是那只手,不偏不倚的举到了他的面前。 不知道为什么,他又下意识的停住了。 可能是——对于人性还抱有一丝最纯粹的希冀吧。 “你现在是不是很不冷静?”死鱼眼一脸关切的这样问道。 涂五魁脸上还残留着定格了的怒火,以及一丝刚刚涌起的疑惑,他诚实的点了点头。 “唉,我就知道。”见他点头,死鱼眼以手加额,喟然长叹,露出了一丝“我早有预料”的失望。 下一刻,他又换上了一副期待的神色问道:“那你,能不能,主动的冷静一下?” 虽然涂五魁没弄明白他到底想干嘛,但他还是坚定的摇了摇头。 死鱼眼再度露出了失望的神色,随后,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微笑的说到:“那我帮帮你吧。” 什么意思? 帮我什么? 涂五魁满脸问号,这听起来很像是一个出于好意的热情的请求,但是结合语境来看这并不合适啊? 下一刻,一阵强烈冲击力为这句话做出了强而有力的注解。 涂五魁双目圆凸,手脚向前凌空飞起,小腹处火辣辣的剧痛向他诠释了什么叫做热情的请求。 有多么疼痛,就有多么热情。(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七章 五魁 黎白风算不得一个有起床气的人,但是早上起来吐纳之后,正刷着牙就听到一阵抄家似的叫门声,仿佛上门讨债一般气势汹汹,此情此景很难让人心平气和起来。 这倒也罢,兴许是有什么急事呢?考虑到这一点,黎白风没有贸然出手,而是叼着牙刷过去准备开门,看看情况先。 当他横向推开那扇倚在门框上假装被锁起来的门后,就看见了一个身量不高,眼小如豆,还长着一双闪亮的大门牙的猥琐青年,上身穿着红色的短半袖,下身穿着绿色的五分裤,脚蹬一双擦得乌黑铮亮的黑色皮靴,也不知从何处淘换来这一套各种意义上很难搭配出来的装备。 以貌取人是不对的,我们应当讲道理。 黎白风秉持着这样的理念,礼貌性的先问了一下对方的名字。 随后,对方那不可一世的中二表情与挑衅语气就让他彻底明白了对方的来意——他是来挑事的,不是来讲道理的。 不讲道理?呵。 黎白风心中勾起一丝淡淡的冷笑,跟我不讲道理?你以为你是夏玲莹,不讲道理我还让着你?真当我脾气好不成? 似乎是冥冥中预感到了这一点,那个大门牙准备率先发作,先下手为强,抢在黎白风之前发火。——虽然这对于结果来说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影响就是了。 看着大门牙圆润的缩成一团沿原路飞快的翻滚回去,黎白风缓缓的收起刚刚提起的膝盖,根据对方翻滚的速度和力度,他觉得对方现在应该能够稍微的冷静一下了。 涂五魁现在并不如黎白风所想的那样冷静。 小腹处火辣辣的痛楚与凌空飞起的失重感让他一时来不及思考,随后天旋地转般的翻滚带来的剧痛与眩晕更是让他眼冒金星,心中茫然。他的脑海中不住的回荡着三个问题。 “我在哪?” “我将到哪里去?” “谁在打我?” 这三个富有哲理的问题并不能帮助他从这一往无前的冲势中停下,但是有的东西可以——譬如说一块牌子。一块标着“请勿践踏草坪”的牌子。 “咚!”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传来,涂五魁重重的撞在了牌子上,止住了冲势,与此同时,他只觉后脑勺一阵剧痛,晕眩感如浪潮拍击沙滩一般冲击着他的脑海。 “疼——” 涂五魁从喉咙中发出一声无力的呻吟,他颤抖着伸出手,下意识的摸了摸后脑勺的伤处,触手却是粘稠的液体的触感。 “——血!” 恐惧的情感一瞬间涌上心头,他将颤抖着的手伸到面前,瞪大了豆大的双眼仔细的看去——那是一种浓黄色的粘稠液体,显然不是血。 涂五魁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同时他眉头一皱,既然不是血,那这是什么? “血浆?”初中生物学的还不错的他立刻想到了这种可能,“莫非是我翻滚的速度太大,形成了类似于离心机的结构?从而将血浆分离了出来?” “嗯,应该没错。” 涂五魁自我赞同的点了点头,这种自得感一直维持到他回头看到那个血红的“勿”字上自己刚刚留下的痰痕时才荡然无存。 所以他此刻的心情是十分复杂的,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有自我否定,有怀疑人生,有追悔莫及,有悲愤交集——总之没什么冷静的成分在里面。 “嗷——” 涂五魁发出一声破音的喊声,由于心情过于激荡,听起来已经有些不似人声。他高举起拳头,连滚带爬的向着黎白风冲了过去,看架势是要豁出去这条命也要在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唉,为什么还不冷静呢?” 黎白风叼着牙刷,神色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不过他一向有着很强的人道主义精神,乐于助人不求回报,并且好人做到底。 “啪!!!” 行动看起来很疯狂其实很是迟缓的涂五魁以来时三倍的速度团成一个球翻滚了回去,依然是那条熟悉的道路,依然是那熟悉的感觉,依然是那三个富有哲理的问题——但不再是那块牌子了。 “咚——!” “哗!” 黎白风缓缓的收回腿,手搭凉棚,看着大门牙一路走过一道曼妙的轨迹,一往无前的冲进了青湖,溅起一蓬高大宽阔的水花。 “水花这么大,零分。” 黎白风撇了撇嘴,煞有其事的做出了评分。 可能是两次不同远近却相似凄惨的经历点醒了他,也可能是秋天青湖中冰凉的水给予了他灵感,涂五魁此刻终于意识到了此刻自己应该做的是什么——那就是学会冷静。 “咕嘟嘟”的吐出几个水泡之后,涂五魁手脚并用的从湖中爬出,挂着一身的水花,战战兢兢的走上了岸。 “啊——阿嚏!” 清晨的风吹过,带起一阵凉意,涂五魁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喷嚏,他情不自禁的双臂抱在胸前,保存着身上的热量,有点哆嗦的一步一步向着黎白风挪了过去。 涂五魁自然不是再去找不痛快的,天地良心,要不是那个战斗力简直不像人的死鱼眼正在向他招手,他肯定是有多远跑多远。 想到这,他的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悔意与怨气: “方少不是说这小子是趁崇少比赛之后身受重伤,出手偷袭才侥幸杀死他的吗?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还有,这小子也是邪门,明明是个修士,怎么上来就动手?还强的不像个人,早知这样,傻子才来呢!” “呜呜呜,为了讨好北伯侯,这次真是亏大了。”感受着身上的阵阵凉意,涂五魁又涌起一阵欲哭无泪的感觉。 看着哆嗦着瑟缩在门前的大门牙,黎白风拿出嘴里的牙刷,微笑了一下,和蔼可亲的问道:“冷静啦?” 涂五魁不迭的点着头,唯恐回答的晚了被对方送回去重新改造。 “嗯。”黎白风赞许的笑了笑,接着问道:“叫什么?” “涂五魁。” “到底是兔还是乌龟?”黎白风眉头一皱,不满道。 涂五魁胸口一窒,差点一口老血喷薄而出,渲染成天边又一片绚烂的朝霞。(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八章 石子 一番认真而又艰难的解释之后,涂五魁终于将自己的名字清清楚楚的解释给了那个不知道是听觉障碍还是智力障碍的死鱼眼,期间,他几乎开始对自己的语言能力与表达能力产生质疑。 “哦。”黎白风若有所思的点了一下头,旋即摆摆手,自作主张的说道:“这个名字太难记了,我看你名字中有个五,以后就叫你小涂了。” 涂五魁一时没有理清其中的因果关系,但这并不影响他对结果的理解,此刻形势比人强,他不得不打落牙和血吞,含泪签下这丧权辱国的条约,点头称是。 黎白风见他如此懂事,不禁满意的点了点头,他伸出手拍了一下涂五魁的肩膀,亲切而友好的问道:“今天你像个追债的一样疯狂的拍我家门,到底是有什么事?先别急着回答,回头看一眼青湖,给我发现你撒谎,今天你就住那吧。” 恰如其分的一股凉风吹过,涂五魁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但是此刻,他却感觉对方亲切而温暖的语气还要更为寒冷,冷到让人想要流泪。 其实涂五魁此刻已经反应过来不对劲了,自己分明就是被人骗了,误以为黎白风是一个没什么本事的家伙,只是趁着崇祟重伤时才偷袭成功的,这才兴致勃勃的赶来为崇祟“报仇”,一来可以成为“轻松击败了击败了崇祟的黎白风的人”而扬名立万,二来可以讨好北伯侯崇侯虎,一箭双雕。 若不是那人说的煞有其事,信誓旦旦,他也没那个胆子去招惹能击杀崇祟的狠人。此刻他已是将那个人恨上了,就算是黎白风不说这句话,他也打算将其招出。 没经过什么犹豫,涂五魁便豁然抬起头,眼中带着“方才发现被人蒙蔽的恍然”、“想要说明此事自己是被人利用绝非出自本身意愿却又怕对方不信的冤屈”“对自己贸然做出的行动而产生的由衷的后悔”、“立志改过自新绝不再犯的决然”、“对挑拨者的愤怒与唾弃”,几乎声泪俱下的开口了。 那一瞬间,黎白风仿佛看见了一个跪在堂下,被人栽赃陷害而被抓起来审问的良民,正高举双臂,对着自己这个高坐在上,不明真相的青天大老爷,声嘶力竭,涕泗横流的喊出“大人明鉴——” 当然,涂五魁喊的自然不是这个,不过其中大意还是相同的。 他先是开篇立论,陈述了“自己是被人蒙蔽因而做出错事现在已经幡然悔悟恳求大人放小人一条生路有仇找别人报仇有冤找别人报冤大家老死不相往来最好永远也不要再见”的主题,奠定了全文“冤枉”、“后悔”、“坚定”的感情基调,为下文的陈述做出了铺垫,并为后期的感情爆发埋下了伏笔。 停顿片刻,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接着大段大段的引用事实,借此来辅助论证第一段的主题,夹叙夹议,摆事实,讲道理,既充实文章内容,又增强了文章的真实性,使文章更有说服力。可谓是一举两得,极为巧妙。 最后一段,他在文章中融入了自己的情感,转议论为抒情,将作者跌宕起伏的心理状态活灵活现的表现了出来,由最开始的迷茫、嚣张,逐渐转为对人生、对人性的深入思考,最后终于醒悟,体会到了“听信谗言误入歧途,唯有谦逊才能活命”的道理,并借这微凉的秋风,借景抒情,融情于景,情景交融。接着,他表达了幡然悔悟的心情与誓不再犯的决心,既呼应了文章开头,又升华了文章主题,前后照应,耐人寻味。 黎白风听得频频点头,感触颇深,这般迅捷的思维与标准化的语言,没有经历过高中成百上千套的语言试卷,是根本锻炼不出来的,看来此人能够考入朝歌大学,至少在语言这方面是真才实学的,绝非弄虚作假。 “好,好啊,你这个小同学,不但文章做的好,思想道德觉悟也很深刻。年轻人,走点弯路没什么,只要能回到正确的方向,并坚持走下去,那结果就是好的,之前的错误,就当是积累经验了嘛。”他满意的拍了拍正口干舌燥的缓着气的涂五魁,学着夏玲莹在班委会上常用的语气,面露微笑的赞许道。 之所以要学夏玲莹的这种语气,是因为他觉得这比较正式,用来应对大门牙之前那段文学素养颇高的发言再适合不过了。 “是,是。”涂五魁心中嗤之以鼻,简直不屑一顾,但是表面上还是做出了一副强忍惊喜的谦逊之状,点头受教道。 “不过——”黎白风话锋一转,笑容逐渐从脸上收敛,“你能不能简短的概括一下,太长没听。” “概括一下,太长没听……”、“太长没听……”、“长没听……”、“没听……”“听……” 最后一句话在涂五魁的耳边缓缓的回荡着。 “朝霞啊/你是那样的绚烂/你那美丽的色彩/却由伤心人的心血涂染。” 他的心中吟唱起了忧伤的诗篇,悲愤到了又升起了想要喷出一口鲜血的冲动,将朝歌的天际涂抹上朝霞的色彩。 合着我感情如此投入的一番朗诵,你全都没听是吧? 还能不能给人一点最起码的尊重了? 如果可能的话,涂五魁很想揪起面前这个死鱼眼的猎豹卡通睡衣的衣领,喷他一脸唾沫,大声质问出以上问题——然而这只能想想,事实上,他强忍着喉咙处涌起的猩甜,概括道: “我是听了别人说的,有人趁崇少虚弱,侥幸偷袭杀了他,我觉得大家都是太行省的修士,理应团结一致,这才想过来为崇少讨个公道。” 黎白风嘴角牵起了一丝嘲讽的微笑,讨公道?说的好听,只怕是打着踩着自己出名的主意来的吧。而且,听这叙述,这个门牙如兔的家伙应该是被人当了枪使——不对,说是枪不太贴切,应该是当了投石问路的那颗小石子使。(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九章 交代 “你这是听谁说的?”黎白风看着面前的涂五魁,只见他的神色中有追悔莫及,有咬牙切齿,看起来不似作伪,便轻笑一声,追问道。 出于“你不仁,休怪我不义”的报复心理,没经过什么犹豫,涂五魁便张口说道:“是太行省青年修士协会的副会长,方——” “咦,好巧啊,涂五魁,你在这做什么呢?”还没等他说完,一道爽朗阳光的笑声便将其打断,听到这声音,涂五魁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当即改口道:“方才听说崇副会长死了,我就四处打听,忘了从哪听来的流言了,做不得数,做不得数。” 黎白风嘴角一牵,向着涂五魁身后正缓缓走来的一个身材清瘦的蓝衫男子看去,由于此人丝毫没有掩饰身上的法力波动,所以黎白风一眼就认出了他的修士身份,此时,他的脸上正挂着平易近人的笑容,眼底有一丝藏的很深的高高在上的蔑视,之前的声音正是他所发。 “什么,是流言蜚语吗?那你说话的时候可要小心点啊,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蓝衫男子讶异的看了涂五魁一眼,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头,教训道。 “是,我下次注意。”涂五魁讪讪一笑,点头应道,他后撤两步走到蓝衫男子的身后,眼中划过一道一闪即逝的恼怒与恨意。 蓝衫男子这才将目光转向黎白风,行了个修士之间的礼节,微笑着说道:“这位想必就是黎白风黎道友了吧?鄙人四羊宗方创,忝为太行省青年修士协会的副会长,之前我们协会的涂五魁不知从哪听来些不靠谱的流言,冒犯了道友,我这让他给你赔个不是。” 说完,方创头也没回,抬起手轻轻一招,他的手很是纤细,却温润而不显枯瘦,肤色如暖玉般的色泽,很有特点。黎白风的视线不禁稍微一顿,心中大致有了些判断,这样的手是天生的概率趋近于零,应该是他修炼了什么与手有关的术法,这才修成这般异样。 看见这手势,涂五魁自然心领神会,纵然心中百般不爽,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走上前去,将手一拱,低下头准备道歉。 “不必了。”黎白风神色淡然的伸出手制止道,然而由于身穿卡通猎豹睡衣,这幅举动实际上和一个毛茸茸软乎乎的大豹子神色淡然的伸出没长毛的爪子一般滑稽,但是仍将他淡然——最起码故意表现出来淡然的心态清楚的表达了出来。 “嗯?”涂五魁带着点诧异的抬起头来,不知黎白风这是想做什么。是真的懒得和他一般见识,还是准备在后面补上一个“但是”,转折出一些更为残酷的内容? 就在他心中七上八下,忐忑不安的时候,黎白风微微一笑,接着说道:“说起来小涂就是冲动了一点,年轻人,总是热血有朝气的嘛,做事畏首畏尾,岂不是一点精神头都没了?” 无视掉一脸无语,完全不知说什么好的涂五魁,黎白风将探询的目光转向方创,仿佛在征求着他的宝贵意见似的说道:“所以这事也不能太怪他,要怪,应该怪那个乱传谣言的,故意捏造事实,促使别人来招惹我,自己在一边作壁上观,实在有点不是东西,你说呢?方道友?” 这番话夹枪带棒,显然意有所指,就差指名道姓甚至指着鼻尖说出来了。 方创眼睛一瞪,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就像是根本没听出那番话所指内容似的,一本正经的说道:“道友所言甚是,那,我就当你原谅涂五魁了?” 见得他这般表现,黎白风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自然,我还不至于和藏头露尾的宵小斤斤计较。” 涂五魁一愣,摸了摸自己的头,又摸了摸自己的屁股后面——自然没有摸到什么尾,他先是一头雾水,旋即明白过来对方是在暗指他人,他微微低下头,掩饰着嘴角幸灾乐祸的笑意。 就连涂五魁这种不太擅长动脑筋的人都听出了问题,方创自然不会不知道,事实上,从一开始,黎白风话里话外的意思他便始终心知肚明,只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他的眉头微微一跳,转瞬便很好的掩饰了下去,脸上依然挂着友善的笑容,略一偏头,道:“涂五魁,还不快谢谢黎道友?” 涂五魁闻言上前,真心诚意的道了回谢,至于到底在谢什么,自然不用赘述。黎白风则是大度的摆了摆手,气氛一片和谐融洽。 “好了。”方创双手互击,因之前这和谐气氛而挂在脸上的满意微笑逐渐在脸上褪去,声音中也多了几分冷意:“现在黎道友和涂五魁之间的矛盾已经解决了,我们是不是应该谈一谈道友和我们协会之间的矛盾了呢?” 肉戏来了。 黎白风心中一声冷笑,脸上则不动声色,故作疑惑的问道:“你们协会?我听都没听说过啊,怎么会发生矛盾呢?” 方创微微的眯起双眼,冷冷的说道:“道友可还记得被你残忍杀害的崇祟?” “崇祟的死我自然知道,不过,这件事并非我所为,更不用说什么残忍杀害了,道友这般信口雌黄,将来报道上要是出了偏差,等于说……你也是要负责任的,明白吧?”黎白风神色凛然,一副“你不要乱讲”的表情。 方创缓缓的摇了摇头,冷笑道:“狡猾的凶手自然会百般狡辩,据死者的亲生父亲,北伯侯崇侯虎透露,此事就是你所为!”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黎白风当即反唇相讥:“崇祟这么多年来做出的事情,大家有目共睹,无需我多言,这样的人没有被法律制裁,岂不正是其父为其遮掩?若是非要用这种人的主观意见作为事实来给我定罪,是不是会给人一种诬陷的感觉?” 方创没有在这点上争执下去,他轻哼一声,道:“死者为大,我不会妄加评论,我只说一件事,崇祟是我太行省青年修士协会的副会长,这件事,我们需要一个交代。”(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章 胶带 “胶带?这种东西北山楼下的小卖店里一块五一个,非要我专门去给你们买吗?”黎白风眨了眨略显无辜的眼睛,刻意的说道。 涂五魁没憋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随即察觉到这不太合适,连忙捂住了嘴,一脸的肃穆。 方创的城府就比他高到不知哪里去了,他微微一笑,和黎白风谈笑风生的说道:“黎道友不必和我插科打诨,我今天不是来和你商量的,而是来通知你的,无论你愿不愿意,我们太行省青年修士协会都要你做出一个交代。” 听着方创的话,黎白风却突然想到,如果对面的人是张旻允,她一定会顺着自己的话往下接,然后两人一起开着脑洞,将话题扯到很远的地方……然而经过现在这种错综复杂的情况后,只怕以后两人之间也不会有这样的交流机会了。 这样一想的话,还真是微妙的有点惆怅。 由于面前还有一个笑里藏刀的方创,故而黎白风将这些念头纷纷驱散,转而不咸不淡的说道:“那你说说,要我给你什么胶带?单面双面?宽条窄条?” “不是给我交代,是给我们协会交代。”方创没有理会他的打岔,而是肃然的纠正道。 “要你做的事情很简单,废掉你用凶器的那条胳膊,然后跪在崇祟的遗体前,磕头认错。看在你也是一个修士的份上,我们就不再追究了。”方创面不改色的说出这些条件,仿佛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黎白风差点笑出声来。 听他的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说的是“你把这瓶酒吹了这事就算结了”呢。且不论这个,光是他的允诺就毫无诚意,什么叫“我们就不再追究了”?意思是别人想拿自己怎么着就和他们没关系了是不是? 黎白风现在简直怀疑对方就不是来解决问题的,而是来制造冲突的。听听这毫无诚意的条件,真把人当涂五魁糊弄么? 涂五魁此刻浑然不知在黎白风的眼中,自己已经成了智商拙计的典型,并隐隐的被逐出了人类种群,他正一脸“咦这些条件听起来真是过分啊这死鱼眼怎么可能会答应算了不管了又不是给我开的条件关我什么事”的表情,东瞅瞅西瞅瞅,可谓是百无聊赖。 “就这些?不加点别的了?”黎白风用一种带着不确认的疑问语气说道,仿佛一个端着菜单站在一边的服务员发现一大桌客人只点了一杯白开水时的震惊与不敢相信。 “嗯。”方创轻轻的翘起嘴角,微笑着点了点头,随后,他收起笑容,冷冷的说道:“你尽可以不把我的话当一回事,但我是在很认真的通知你,将来出了点什么状况,可不要告诉我没通知你。” 闻言,黎白风也收起了刻意做出的那副表情,他捏着手中的牙刷,遥遥指向方创的冷脸,针锋相对的说道:“好,那我也很认真的通知你,现在跪下,给我磕头认错,我就不追究你打扰我早上刷牙这件事,怎么样,都不用你自废手臂,是不是宽容的很?” 涂五魁略显惊奇的看了黎白风一眼,早就料到他不可能答应这种苛刻的条件,但是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强硬,竟然指着方创的鼻子将条件改头换面的又还了回来。想到这,他又幸灾乐祸的偷偷瞥了一下面色阴沉的方创,心中大感解气。 “所以,你是冥顽不灵,执意要和我们协会作对了?”沉默片刻,方创眼皮微抬,淡淡的问道。 “不,我只是在针对你这个辣鸡。”黎白风嘲讽道。在话里下的这么明显而拙劣的套,也指着他往上踩? 方创仿佛没有听到黎白风对他的嘲讽一般,依旧神色不变的说道:“既然你一再挑衅我们协会,就别怪我用一些强硬的手段来让你做出交代了。” 黎白风从鼻腔中发出一声轻嗤,哂道:“说了这么多,你不就是想动手么,早说啊,何必拐弯抹角的,磨不磨叽?” “很好。”方创缓缓的点了点头,后撤一步,抖手甩出一套蓝盈盈的小旗,口中飞快的吐出几个短促的音节,操纵着小旗一一展开,构筑出一道淡蓝色的半透明结界,圈出了一大片空间。 此阵名为“水元界阵”,是类似于水元幻阵的一种阵旗,也是遮掩气息,干扰视线之用,只是更为高级,能欺骗人的五感,使人经过其中而察觉不到异样。 布下结界之后,方创将目光转向了涂五魁,一摆头,道:“涂五魁,你去给他一个教训。” 涂五魁本来正老神在在的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的交锋,无论谁吃亏他都乐得高兴,完全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群众的样子,直到水元界阵将其笼罩的时候,他还在兴致勃勃的等着看两人拼的你死我活的样子,没成想突然就中枪了。 他大大的张开了嘴,看了看似笑非笑的死鱼眼,又看了看脸上正写着“快去啊看我干吗难道有什么问题吗”的方创,不可置信的说道: “方少,你说……让我去?” 方创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道:“当然,难道这里还有一个涂五魁?” “这……我……”涂五魁心中已经惊涛拍岸了,他简直想揪着方创的衣领,对着他那若无其事的脸喷一脸的唾沫。 让我去教训他?我们两个谁教训谁啊? 神色挣扎片刻,涂五魁还是没有鼓起这份勇气,只是把头摇的和洗衣机内胆似的,拒绝道:“方少,我打不过他。” “没关系,尽力就好。”方创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仿佛一个在比赛前给运动员宽心的教练。看着涂五魁仍旧十动然拒的样子,他的神色不禁冷了下来,将头凑到涂五魁的耳边,轻声说道:“现在老老实实的上,下个月那个福利名额,我可以推荐你去。” 涂五魁本来一副苦瓜脸,闻言立刻双眼放光,精神抖擞,他用力的拍了一下自己瘦弱的胸膛,大声说道:“方少,交给我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一章 打发 看着涂五魁给了自己一个“您就瞧好吧”的眼神之后,便雄赳赳气昂昂的向着黎白风大声挑衅去了,方创微微一笑,向后退到了结界边缘,默默的看着局势发展。 他就喜欢利用涂五魁这种人,像是一条鱼,只要有利益在前,便会毫不犹豫的冲上去一口吞下,丝毫不顾有什么危险或是后果。而方创,则像是一个捕鱼人,用诱饵钓出小鱼,再用小鱼钓出大鱼。 实际上,他并没有指望涂五魁能给黎白风什么“教训”,他要的只是试探出后者的虚实而已,之前他“无意”的透露出崇祟被黎白风“侥幸”偷袭杀死这个消息,促使涂五魁前来挑衅,打的也是这个主意。 只要摸清了黎白风的虚实,他便会视情况出手,将对方制服,从而达到讨好北伯侯的目的。 没错,他的目的和一开始涂五魁一样,只是为了获得北伯侯的好感,这对于他自身乃至整个宗门都有很大的好处,毕竟崇侯虎是整个太行省世俗的实际掌控者,在这个宗门纷纷出世,修士渗入世俗的年代,他对于修真界也有着一定程度的影响力。 至于这种做法会不会交恶黎白风所在的玄山宗,方创就完全不在乎了,正所谓有得必有失,一个是远在天边的陌生宗门,一个是自家这边的世俗掌权者,两者之间孰优孰劣,一看便知。 而“黎白风杀了崇祟”这件事,他却是半个字都不信。 并不是他不相信黎白风有这个实力,正相反,在他看来,朝歌有太多人能暗杀崇祟了,虽然后者拳术境界在同辈中算是佼佼者,但那也只是拳脚功夫,论起术法方面,可谓是乏善可陈,只有一门「荼蘼血咒」拿得上台面。只要时机地点妥当,一个小小的术法都能要了他的命。这就是修士在骨子中的优越感来由之一。 他判断的真正依据是崇侯虎的态度,如果此事为真,证据确凿,以北伯侯那爱子如命的性子,怎么可能只是放出这个消息,等着别人出手而已?还不早就把他捉去抽筋剥皮了?想来此人多半只是无辜背锅,被北伯侯本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理念牵扯了进来。 但不信归不信,事还是要办的,只要能获得足够的利益,方创并不介意把“杀人凶手”这口锅给黎白风扣的再牢一点。 此时的涂五魁,则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纵然黎白风之前出的腿着实令他有些吃不消,但是利欲熏心之下,他还是决定冒险一搏。毕竟拳脚上的功夫再好,若是碰上术法,胜负还在未知数。 “来吧!”涂五魁双手握拳,用力下挥,从丹田中发出了一声怒吼给自己壮胆,虽然看起来很有气势,但是他不断后撤的脚步还是暴露了他的心虚。 黎白风一声冷笑,叼着牙刷走回了屋。 “唰啦——” 木门在地上划过,发出一阵滞涩的摩擦声,将涂五魁呆滞的目光挡在了门外。方创亦是有点回不过神来。 这……怎么回去了? 场面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中,涂五魁讪讪的收起手,将探询的目光转向方创,道:“方少……这?” 方创也没料想道这种情况,在他看来,黎白风要么会恼火的痛殴涂五魁一顿,要么施展雷霆手段一击将其制服,可这理都不理的回去,是不是和说好的不太一样啊? 此刻,在屋内的卫生间里,黎白风正对着青铜外框的镜子一下一下的刷着牙,嘴里已经满是泡沫,颇有几分闲适之感。他的心中一声冷笑:想派人来试探我的底细?我偏不遂你的愿,你说打我就打,岂不是显得我很没有主观性? 至于外面的那两个必然不会善罢甘休的家伙要怎样打发掉,黎白风根本不担心,因为这些很快就会得到解决…… “黎白风,开门啊,你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怂了!” 门外,在方创的示意下,涂五魁开始对着大门叫骂了起来,那场面,仿佛一个攻城拔寨的匪军对着城门紧闭的城池在大声约战。 就在他叫的口干舌燥,准备撸起袖子踹门的时候,异变陡生。 “哗啦!” 一声水浪被劈开的声音传入耳中,方创和涂五魁豁然回过头去,只见一个留着短发、鼻梁高挺、长着一双丹凤眼的青年双手泛着碧绿的电光,撕开结界走了进来,被撕开的结界处水波一阵紊乱,几乎就要崩溃。 这人又是谁?居然能凭力道生生撕开一道结界,这是什么概念? 要知道,水元界阵是一种比水元幻阵更为高级的阵法,不但能遮掩气息、欺骗五感,其本身还是一种较为坚实的防护罩,能徒手撕开这结界的话,就算是空手掰断玄铁剑胚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看着眼前的这个人面不改色、犹有余力的样子,涂五魁不禁暗中咋舌,心中感叹道:此人是个怪物吗? “你们两个,要打架是吗?”赵朔咧嘴一笑,一口白牙在阳光下亮的刺眼,他挽起戈壁上的风衣袖子,“踏踏踏”的三步并作两步,飞快的冲到了涂五魁面前,低下头俯视着对方。 涂五魁只觉眼前一下子暗了下来,他默默的抬起头,仰望着身材高大的赵朔,对比了一下两者的体型差距与彼此距离,沉默着摇了摇头,明智的选择了否认,他并不认为自己能比那水元界阵更结实。 “那你刚才叫唤啥?”赵朔哂然,虽然他性子耿直了一些,但是某种意义上在一定的概率下他应该还不算是傻……吧? “我……我和他打个招呼。”涂五魁结巴了两下,转而眨了眨眼,说了一个自己都不信的借口。 “不知哪里来的两个类人形生物,帮我打发了吧,谢谢。”听得动静,黎白风用含着泡沫的嘴大声说道。 “哦。”赵朔高声应了一声,转回头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挂上了一丝带着“兴奋”的笑容——好久没有和人动手了,手都痒了。 看着一脸灿烂的赵朔,涂五魁的心中缓缓升起一种名为“似乎不妙”的预感。(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二章 鲜艳 纵然赵朔的强势登场给了他不太妙的预感,但是涂五魁并没有因此而退缩。 与黎白风、赵朔这样的大型宗门出身的修士不同,涂五魁并没有自己的宗门传承,只是在机缘巧合下得到了一本炼气典籍,这才走上了修真的道路,也就是散修。这也造成了他一贯的见到利益便不肯轻易放弃的性格。 涂五魁知道,像他这样的散修,想要走到更高的位置上,就必须去自己取得更多的资源,否则,他永远都不会有出头之日。 通过种种或正规或不正规的方式,涂五魁一点点的积攒资源,艰难的完成了筑基,勉强进入了炼气期。本来以他这种方式,获得的资源足以供给他完成炼气期的修炼,奈何他所修炼的名为《烛火解注》的炼气法门只是一本残篇,其效果乏善可陈,故而境界一直卡在炼气初期的巅峰,难以寸进。 后来,他为了获得更好的出路,终日沉迷学习,不能自拔,最终,凭借优异的运气与良好的视力考入了朝歌大学,又几经波折,加入了“太行省青年修士协会”,靠着里面的资源和人脉,这才突破到了炼气中期。逐渐的,受天资和功法所限,他又逐渐到了瓶颈,这才重新开始寻找起了突破的机缘。 而之前方创所允诺的“福利名额”,就是一个绝佳的机会,这个名额可以兑换为“一个周的聚元阵使用权”、“一柄上品飞剑剑胚”、“一瓶上级丹药”等对修士来说十分珍贵的东西,由于其珍贵性,这名额在协会中一个月只有三个,按照内部贡献点的多少来分配,而副会长手中也有一个自由名额,可以看心情分配。 只要能拿到这个名额,涂五魁就可以换取足够的筑基丹来帮他突破现在的瓶颈,虽然这样的作法可能会导致根基不稳等隐患,致使化神无望,但是他为求尽快突破,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 若不是方创有意利用他,涂五魁这样的没什么出身,没什么本事的社团小透明根本没有什么机会与副会长交流,更不用说在获得名额了,这种机会可遇不可求,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所以眼下这种情况,他无论如何都不能退缩! 想到这,涂五魁的眼中燃了起了熊熊的斗志与坚决,仿佛两团跃动着的火焰,他从衣襟里捏出两张符箓,猛一咬牙,神色艰难的向着一脸的“我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想笑”的赵朔,疯狂的冲了上去! —————————————————————————————————— 与此同时,简单洗漱完毕的黎白风一边用毛巾擦着脸上的水珠,一边慢慢悠悠的走回了卧室,他坐在床上,打开手机中的飞传,若有所思的向李卓发送了一条消息。 「寂寞听风语:哎,跟你打听个事,你听说过“太行省青年修士协会”吗?有什么来头?」 没多久,一条消息就“滴滴”的回复了过来。 「燕归山小卖部货郎:有点印象,好像是你们朝大的一个修士社团来着,你等等,我帮你打听打听。」 「寂寞听风语:谢了。」 几分钟之后,李卓便将他打听来的消息统统发了过来,黎白风也对这个协会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太行省青年修士协会”,顾名思义,就是太行省在朝歌大学的学生修士互帮互助的一个协会。 说起这个协会,它的成立并没有很久,是崇祟入学之后借着他爹北伯侯的名头拉拢同省修士组建起来的,名字当然不可能这么扎眼,实际上,这个协会登记在册的官方名字是“太行省魔术协会”,打着变魔术的幌子交流术法,在圈子里才会自称“太行省青年修士协会”。 不过,尽管崇祟是北伯侯之子,但是他的炼气境界并不突出,斗法能力也不算顶尖,只是拳术高明,而这一点反而被修士反感,故而他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做会长难以服众,这才邀请了当时太行省年轻一代的第一人来做会长,自己退居副位。 说来也巧,这个会长算是沉迷炼气不能自拔的那种修士,对于管理协会根本没什么兴趣,平时一直撒手不管,所以平时社团运行,主要就靠崇祟和方创这两个副会长,两个人也因为“权力”上的争端,关系并不是很好。 “哼。”黎白风发出一声冷笑,对于方创这种打着“为崇祟讨回公道”的旗号来找茬的行为愈发的厌恶,崇祟这一死,这个协会可以说就是他说了算了,只怕方创都要笑出声来了吧? “兴许凶手应该去找他要个红包。”黎白风有理有据的想到,就是不知道方创是不是也认为有理有据了。 ——方创此时自然没有在考虑红包这种事,他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岔开双腿、狼狈的倚坐在“水元界阵”淡蓝色的结界下陷入昏迷状态的涂五魁,心中掀起了一定程度上的波澜。 就在之前,涂五魁像是一只打了鸡血的兔子,又像是一只身上绑着一圈****的人肉炸弹恐怖分子一样,手中捏着两张黄纸红字的符箓向着赵朔疯狂的冲了过去,颇有一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一往无前的气概。 然而,还没等那泛着淡淡微光的符箓真正施展出来,赵朔便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白牙,足下蹬地,以一种比涂五魁要快上两倍的速度迎着他疾冲而去!带起的风压将他的衣服吹的“哗哗”作响,仿佛风驰电掣一般。 涂五魁见势不好,连忙减速,打算避开这个长了一双丹凤眼,不知道打了几针鸡血的的家伙,但是一切已经太晚了。 仿佛流星撞上了火山,赵朔的肩膀狠狠的撞在了涂五魁瘦弱的胸脯上,碧绿色的雷光一闪,后者像是触电般,不,就是触电后浑身抽搐着被撞飞了回去,重重的撞在了界阵半透明的蓝色结界上,随后缓缓滑落,不省人事。沿途喷出的鲜血划过一道圆润的弧线,在光下铺展为了一道色彩鲜艳的虹桥。(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三章 符箓 涂五魁跌坐在半透明的蓝色结界下,脑袋无力的歪向一边,低低的垂落了下去,显然已经不省人事。在他摊开的手掌边散落着两张符箓,黄纸红字,看起来是还没来得及触发便被打断了,其上还有隐隐的微光,由于后继法力消失而逐渐隐没。 这场面就有些伤感了。 赵朔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对着抱着双臂望向这里,神色不动却略显几分阴沉的方创说道:“抱歉啊,离得太近,没收住手,其实我本意就是吓唬他一下来着。” 还不等对方做出合适的反应,他又前迈一步,看着地上散落着的两张符箓,辨析片刻,神色惋惜的摇了摇头,道:“原来是两张甲木雷符啊,威力还算可以,就是施展的不是很熟练啊,这个。” 所谓“甲木雷符”,并非什么隐晦的指代或是难懂的隐喻,顾名思义,这是一种封印着甲木属性雷法的那种符箓。 依据阴阳五行的理论与排列组合的规律,术法属性共有十种,分别是阴阳之属与金木水火土五行的组合结果,其中,“甲”、“乙”均为东方之木,不同之处在于“甲”为阳木,“乙”为阴木而已。 像是黎白风所用过的「通地令-地气掩息」便是分属阴属五行的一种术法,其属性为己土,而「开山令-巨斧开山」这种威力浩荡,煌煌浩浩的术法,则属于阳属五行中的庚金。更为明显的例子就是他来朝歌的时候,赵朔和他动手时施展的“乙木雷光决”,其属性已经明明白白的写在了名字中。 至于符箓,则是修士存储术法的一种工具。 普通符箓的材质一般为灵气亲和度比较强的黄色纸张与朱砂,以一种特殊的手段将阵法书写其上,等到想要施展的时候就不用再掐诀念咒,只消用精神引动,便可以令法力沿符箓上既定的方式运转,从而释放术法。触发之后,由于法力运行的激荡,黄纸会因高温而自燃,化为灰烬。 除了这样的基本符箓之外,还有一些更为玄妙的类型,比如有些符箓能够存储法力,使触发者不需要提供自身法力便能引动其上的术法;也有些符箓由玉石、天蚕丝或是其他一些珍贵的材料制成,能够承受更为强大的法力激荡,不会触发一次便自燃消失。 符箓的制作和使用在修真界算是一大门类,论体系完善度与价值可以与卜算、炼器、炼丹、阵法这些门类相提并论,完全可以看做一个大型学科了,一般的修士总要在这些方面中选一到两个来涉猎的。 听了赵朔一番比起抱歉更像是嘲讽的话,方创的面色愈发的阴沉,他上前两步,伸出脚轻轻踢了一下不省人事的涂五魁,见对方毫无反应,这才默默的收回了脚,转身看向一脸大大咧咧的赵朔,露出了一丝微笑,点头道: “没关系,没收住手就算了,不过——”方创脸上的笑容稍顿,话锋一转,道:“术法不熟练的话,多练练总会熟练的。” 话音未落,他的眼神中飞快的闪过一丝寒光,他的右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抬起,而后又重重的跺在了地上! 只见一道蓝汪汪的法力从他的脚与大地接触的地方闪现而出,如一条灵活的蛇,迅速的游到了涂五魁身边,旋即化为两股,没入他手边的两张符箓中。 霎时,符箓上本已逐渐隐没的光芒再度大盛!甚至比起之前犹有超出。下一刻,两道青绿色的雷光自符箓中电射而出,挟一股风雷之势悍然袭向了赵朔! 早在方创语气转变的时候,赵朔就隐隐察觉到了一丝迹象,故而在对方一言不合突然动脚的时候,有一定心理准备的他便迅速的做出了反应。 “风息术!” 赵朔单手掐诀,嘴唇飞快的翕动,喃喃念动起了咒诀,随着他身上愈发激荡的法力波动,周围的灵气仿佛被漩涡牵引的水流般汇集了过来,一道微风突兀的出现,环绕在他的身侧,随后越聚越大,飞快的形成一道围绕着他周身的淡黄色旋风。 护身的旋风甫一成型,两道青绿色的雷光便已经袭到了面门之前!赵朔的一双丹凤眼微微眯起,不动声色的念动着咒诀,催使着周身旋风愈发急促凝实。 “——噼啪!” 一声响亮的电弧炸响之声响起,青绿色的光芒一瞬间大炽,明亮的几乎盖过了日光,淡蓝色的水元界阵一阵剧烈的波动,几乎要溃散成泡沫。 闪亮的光芒逐渐淡去,赵朔的身影逐渐出现在结界中,他周身环绕的旋风已经不见了踪影,但是除了面色有些阴沉之外,他的发型和衣衫并未显得凌乱,显然之前的雷光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伤害。 “你居然偷袭!” 赵朔的眼中燃着愤怒的火焰,虽然他没有受什么伤,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可以理解并认可这种行为。他做事一向光明磊落,嫉恶如仇,对于这种不光彩的事情一向是深感厌恶。 更何况这种事情还是针对自己的! 本着为了公理与正义,以及为自己出一口气的理念,赵朔上前一步,碧绿色的乙木雷光再一次的出现在了手中,细小的电弧在他微微握起的指缝间游走,时而发出一声爆鸣,发出一瞬闪亮的光。威慑之意溢于言表。 方创神色如常的看了他一眼,并未对那团散发着并不和善气息的雷光表现出什么警惕的神色,他伸出莹白如暖玉般的手,轻轻一招,之前布下结界的几把蓝色小旗浮空而起,落回了他的手中。 蓝色的半透明结界自然也随之消失。 赵朔神色一变,反手捏灭了雷光,唯恐这一幕被哪个可能路过的路人看到。他可不想再被殷辛重点“关照”一番。 “不知在这位道友看来,我这符箓用的还算熟练吗?”方创故作优雅的向着赵朔微微点了下头,口中说道。还不待对方回答,他便嘴角一牵,转过身自顾自的走了,背影潇洒至极,使得赵朔很想上去踹上一脚。(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四章 萧索 赵朔此时虽然很想追上去在方创那故作潇洒的背影上狠狠的印上一脚,告诉他什么叫做换牙的喜悦与泥土的芬芳,但是想了想还是放弃了。毕竟从刚才电光石火的交锋中,他已经看出了此人并非什么十分好捏的柿子。 而好捏的柿子,此时还老老实实的在地上躺着。 “今天出门一定没有看黄历。” 涂五魁强忍着身上的阵痛与脑仁传出的晕眩感,还要故意做出一副正晕的安详的样子,心中已是叫苦不迭,深恨自己为何猪油蒙了心,也不打听好了就这样贸然的出来送两波人头。 事实上,涂五魁并没有晕过去。尽管被那个不知道是不是千年坦克修成人形的家伙用钢铁般触感的肩膀狠狠撞了一下,胸口痛的像是被炮弹轰炸了一般,但他还是凭借着多年服用丹药磨练出的意志与筋骨撑住了。只是害怕被对方过来补刀,这才装作了被撞晕过去的样子,打算事情结束再悄无声息的爬起来。 秉持着这样的理念,涂五魁始终一动不动的保持着沿结界落下后的姿势,面容还带着一个晕倒的人应有的平静与肃然(自认为),就连那无力松开的手、向两边歪倒的脚尖、看似随意其实很久讲究的散落在一边的符箓,都处处飚着演技。 不光是演技,涂五魁还自认是一个敬业的演员,当方创一言不合毫无预兆的撤去水元界阵之后,失去支撑的他没有做出丝毫的挣扎,便义无反顾的自由后仰了下去,后脑勺结结实实的怼在了地上,晕眩感与蜂鸣声登时占据了大脑,再这样打击下,他连吭都没有吭一声,脸色依然是那样的平静与肃然。 “忍一忍,忍一忍就过去了,结界都没了,他们总不会再打了吧?” 并不是愿意做一个演员,而且心中也没有什么舞台梦的涂五魁安详的躺在地上,这样给自己打着气,默默的等待着方创过来把他叫醒然后带走。 到时候是假装头痛欲裂挣扎着爬起,还是依旧保持昏迷状态让他找人把自己运走呢? 反正也无事可做的涂五魁甚至开始考虑起了这个问题。 然而,当他默默的听着两人的对话结束,方创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消失无踪之后,他平静的面容终于有了绷不住的趋势。一种名为“什么我听到了什么等等为什么听不到了这是什么情况莫非我已经被抛下了吗方创你简直不是人”的情绪逐渐攫住了他的心脏,慌乱、不安、而又愤怒。 所以现在该怎么办? 此刻无论如何在心中咒骂方创也已经无济于事,好好想想如何脱身才是正经。涂五魁已经能依稀感受到了两束不是很善意的目光投注到了自己的身上,想来应该是来自于一个坦克精的那双丹凤眼。 “真是不经打,撞一下就这样了。” 赵朔颇为轻蔑的扫了一眼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涂五魁,不屑的轻哼道。适逢一阵秋风吹起,那些被赵朔撞击了已有月余的金叶枫纷纷摇曳起了自己嫣红如血的叶子,发出“哗哗”的响声,仿佛在嘲讽着什么。 他大步一迈,三两步走到了涂五魁身前,伸出脚试探性的戳了戳,查探着动静。不知是不是巧合,这一下不偏不倚的戳到了涂五魁的痒处,后者紧咬着除了两颗大门牙以外的所有牙的牙关,绷着脸上的表情毫不动摇。 这番演技还是可圈可点的,至少赵朔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他颇为惋惜的摇了摇头,遗憾自己不能再捏一把这个软柿子来出气。 “喂,白风啊,我帮你把这两个家伙料理了,你自己过来收拾一下吧!”赵朔昂起头,对着房门的方向大声喊道。 “哦,谢了。”黎白风应着声,“唰啦”一声的拉开门,依然穿着那身卡通猎豹睡衣,懒洋洋的走了出来,和赵朔简单的寒暄了两句,顺便完成了交接。 和一边说着“我一会儿还有课先走了”,一边真的先走了的赵朔挥手作别之后,黎白风捏起「通地令」,出于对自己门前整洁环境的追求,控制着土壤抹去之前地面上留下的痕迹,诸如被赵朔蹬出来的坑、被甲木雷劈的焦黑的土壤,以及一双大门牙和其附带着的其他配件…… “喂喂!干什么!” 依稀感受着周围的地面不断运动,闭着双眼什么也看不见的涂五魁已经有些心慌了,直到自己身下的土壤开始下陷,四周隆起,马上就要将自己埋进地里的时候,他再也无法保持平静了,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拍打着身上的尘土,大声咆哮着,一双大门牙在阳光下亮的扎眼。 “嗯?”黎白风挑起眉头,一脸惊讶的看向涂五魁,疑惑的问道:“原来是小涂啊,你这是从哪跳出来的?” 涂五魁才没信了他这番鬼话,哪怕对方那无辜的样子做的很逼真,也瞒不过演技爆表的涂五魁老师。他拍打着胸脯,惊魂未定的大声喊道: “少装了!你刚才一定是打算把我活埋吧?是活埋没错吧?” 黎白风“哈哈”一笑,轻松写意的摆了摆手,脸上摆起“事情已经过去就不要再多做计较了我们应该放下过去展望未来描绘心中美好蓝图”的表情,洒脱的说道:“算了,算了,这不重要。” 这不重要? 这都不重要,什么才重要?我从哪里蹦出来的这件事吗? 涂五魁恨不得把自己的门牙掰下来狠狠的摔在黎白风那张云淡风轻的脸上,再把他喷个狗血淋头。 等等,刚刚的比喻似乎不太对。 算了,这不重要。 黎白风将垂下来有些挡住视线的豹头睡衣帽向上推了推,露出了一双由于没什么兴致所以显得颇为颓废无趣的死鱼眼,对着神色纠结的涂五魁说道:“所以你现在还有事吗?有事说事,没事滚。” 同样的一番话,此时再度听到,涂五魁心中可谓是五味杂陈。不过这回,他不敢再表露出愤怒的情绪,只得艰难的抿起了一双门牙,默默的转身离开了。 那背影颇有些萧索。(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五章 鬼修 黎白风此时的心情并不算十分爽利,毕竟任谁一大早起来就被两个不请自来的麻烦主动找上了门,想必心情都不会十分愉快,虽然赵朔已经帮自己打发走了这两个麻烦,但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对方一定不会如此善罢甘休。 可能是明天,可能是后天,甚至可能就在这个下午,长了一双大门牙的那人可能会不敢再来,但那个号称是什么太行什么协会副会长的方创一定还会卷土重来,再次出招。 这倒也罢了,就怕麻烦可能还不止这两个。 之前由于无暇去思考,现在想想,崇祟被杀,自己被怀疑这件事,就连身为当事人的自己,都被殷辛告诫不许四处宣扬,方创又是从何得知这件事的?当事的警员们一定没这个胆子透露,那么能做出这件事的就只有一个人。 北伯侯崇侯虎。 敢在殷辛的指示下打擦边球的人,除了他还有谁?崇侯虎故意放出这个消息,想来是为了诱使方创、涂五魁这样的人来找自己的麻烦,目的很简单,就是找自己的麻烦,让自己不好过,将来殷辛问起,他也能一推六二五,说自己只是无意间说漏,并不是有意妨碍。 至于这个理由有多蹩脚,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了这个过渡,在场面上就过得去了,玉钟子也无法抓着这点不放。 “哼,这老家伙居然在暗地里给我使绊子,真是无耻之极,我可是在抓杀他儿子的凶手好不好?他就不怕万一他的判断失误,搞死了我而让真凶逍遥法外,崇祟死不瞑目?”黎白风重重的哼了一声,心头火起,简直想把崇侯虎踹倒在地,再补上几脚,以消心头之恨。 根本无法理解这种人。 “算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本就麻烦缠身的黎白风越想越是烦躁,索性晃了晃脑袋,把这些东西统统甩了出去。他伸出双手揉了揉脸,准备打起精神,再去医院走一遭,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都过去一天了,老家伙总该冷静点了吧?不管怎么说,就算老家伙还是那副狂躁症晚期的样子,今天也要找机会查看一下崇祟的尸体,因为他的死法对于破案有着非常大的参考价值,从中可能判断出凶手所用的术法气息,尤其是如果伤口上面有着雷法的痕迹,那基本就坐实周延的嫌疑了。 想到周延、张旻允和此案间扑朔迷离的关系,黎白风的心头不禁又有些沉重,他轻叹一口气,事不宜迟,干脆现在就去校医院看看情况好了。 刚一抬腿,他却感觉行动时有些滞涩,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还穿着那身卡通猎豹睡衣。 “真是的,我一定是被这帮家伙气糊涂了。”黎白风不爽的摇了摇头,转过身准备回去换一身能穿出去的衣服,然而还没等他迈动步子,一道稚嫩却老气横秋的声音突然在他身后响起。 “喂,小娃娃,你等等。” 黎白风头皮一紧,后背炸起一片鸡皮疙瘩,他想都没想的飞快转过身去,满脸的惊疑与戒备,手中已经捏起了「移山令」的咒诀,时刻准备发动。 他自认自从进入炼气后期之后,自己的五感已经远远超过常人了,就算是同境界的修士,乃至炼气大圆满,都不可能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悄然接近他,而这声音响起的是如此突兀,完全没有一点预兆,偏偏声源听起来离自己还很近,这令他如何不惊?这意味着,此时站在他身后的,是一个至少已经进入了化神境界的修士。 然而当他转过身之后,却发觉身后空空荡荡,除了清澈的青湖水、摇曳着的红色枫林、碧绿的草丛、黄褐色的土壤之外别无他物。 “阁下是什么人?有何贵干?” 经历了一开始突如其来的惊吓之后,黎白风逐渐的反应了过来,来人应该没什么恶意,否则根本不必和他说话,直接动手就好了,故而他收起了印诀,大声的询问道。 “小娃娃,别喊这么大声,老夫还没聋。”之前那道声音再度在前方响起,依然是那般老气横秋,只是多了几分不满。 黎白风循声望去,依然什么都没有看见,别说人了,就连人影都没一个,唯有徐徐摇曳着的枫叶与粼粼波光的湖面在动,安静的令人发慌。 莫不是……遇见鬼修了?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黎白风的心头升起,冷不丁出现这般情景,实在由不得他不往这方面想,如果将白骨这身份不明的家伙刨除在外的话,鬼这种东西,他虽然知道有,但是还真没见过,如今突然遇上,心里还真是有点小慌张。 “早知道让赵朔晚点再去上课了。”算不得胆大的黎白风有些后悔的想道,他咽了口唾沫,回想了一下白骨那个脑子像是缺根弦的家……不,它没有脑子,总之回想了一下这家伙的表现,似乎并没有多恐怖,除了有时候冷不丁出现吓人一跳之外,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同样都是混那条道上的……大家应该也差不多吧? 想到这,他不禁心中稍定,清了清嗓子,道:“不知是哪位鬼修前辈,还请现身一见,说起来我也有一个鬼修朋友,我觉得你们应该更有共同语言,如果不嫌弃的话,请您去找它聊聊天吧,它一定会很荣幸的。” 不动声色的转手将白骨卖了之后,黎白风收敛了一下呼吸,静观接下来的发展。 “你这小娃娃,眼神怎生恁的不好使,老夫还没死呢!哪里像是个鬼修了?”那道声音愈发的不满,甚至已经有着怒意透了出来。 什么?不是鬼修吗? 黎白风眉头一挑,既然不是鬼的话,那就更没有什么好怕的了,他暗中松了一口气,又道:“前辈息怒,我只听的见声音,却看不见人说话,故而误会前辈为鬼修,既然这样,还烦请前辈现身一见。” “哼,老夫的真身,也是你说见就能见的吗?”那声音中的怒意已经逐渐消去,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倨傲之感。(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六章 真龙 黎白风不留痕迹的撇了下嘴,以表达心中的无奈之情,没想到这位前辈的架子还挺大。不过不见也好,省了一桩事,不管对方和他说话有什么目的,是好事还是坏事,此时忙于找出干掉崇祟的凶手以证明自己清白的黎白风都没进一步了解的兴趣。 正待他准备开口告辞的时候,那道声音却再度在前方响起:“不过,老夫今天心情好,可以破例让你这小辈瞻仰一下老夫的真容,满怀感激的低下你的头颅,恭迎老夫的降临吧,这可是你一生难得的荣幸!” 这番简直是中二爆表的话听得黎白风连连撇嘴,心中吐槽不已。要不要说的这么夸张?就连殷辛这种即是大商唯一王爵,又是返虚境界的巨擘的存在,出场也没这么夸张,这位大言不惭的又是何方神圣,总不能是炼虚合道的仙人吧? 开玩笑,炼虚合道境界的仙人会这么无聊?找他一个炼气后期的小修士说这些没用的? “小娃娃,睁大眼睛看好了!”那道声音陡然拔高了音调,变得张扬而霸道,充满一种威严满满的气势。 话音未落,霎时,一阵大风毫无征兆的骤然卷起,吹皱了一池湖水,两岸的枫林也随之哗哗作响,摇曳不停,满地的青草尽皆被压低了腰,紧紧的贴在地上。这风来的突然而紧促,直吹得黎白风眼角发涩,他只得眯起双眼,向着前方费力的看去—— 在那隐隐的狂风中,依稀可辨一道巨大的影子从湖中猛然升起,那影子水桶般粗细,蜿蜒盘旋,腾空数十米不见其尽头,眨眼间便向着天空腾窜而去,如此剧烈的动作,却没有带起丝毫的水花,分外神奇。 这是—— 黎白风却根本无暇顾及是否有水花这种事,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那条隐约的影子上,嘴巴微微张开,眼神中带着些许的激动与震惊。从这影子的形状来看,这从湖中盘旋而出的身影,其本体应当是一条巨大的蟒形生物。 莫非,这个毫无征兆突然出现的“修士前辈”,其真身竟是一条藏在湖中的巨蟒大妖?不,不光如此,甚至……还可能是龙? 想到这,他的心中情不自禁的充满了激动的情绪,龙这种生物,对他来说就像鬼一样,虽然一直知道有,但是还真没离这么近看过,尤其是这么大的一条。 虽然说早就知道朝歌在天子脚下,必然卧虎藏龙,但没想到是居然真正意义上的“卧虎藏龙”。真真正正是有龙的! 而且,谁会想到自己每天居住的宿舍前的湖水中,竟然就会住着一条龙? 难怪只能听见这位“前辈”说话,却看不见他的身影,原来是因为他真身在湖中的缘故,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对方的语气那般自大,还说什么“一生难得的荣幸”之类的话,毕竟在这个年代,龙这种生灵就连修士都不是说见到就能见到的。 在他心念电转,脑海中翻滚过众多念头之后,狂风已经渐息,而那盘旋而上几十米的巨龙之影也不见了踪影。这一切说起来很久,实际上从狂风卷起到风影皆息,就是转瞬间的事,让人几乎以为之前发生的都是自己的错觉。 黎白风并不疑惑,正相反,在他看来,这是理所当然的,殷辛不许修士在普通人前展露术法,自然也会告诫这条住在青湖里的妖修不许向普通人显露真身。 若是这位真的在没有狂风遮掩的情况下光天化日的将自己几十米的真身暴露在空中,那么半个朝大的学生都会见到这惊世骇俗的一幕,自然会纷纷拍下这照片上传轻聊圈,以至消息蔓延,一发不可收拾,到时候殷辛只怕会扒了它的皮做鞋穿。 不必怀疑,只要这位不是炼虚合道的境界,殷辛都有强势镇杀他的能力,毕竟龙这种生物虽然稀少,但在妖族中并不是什么特别强势的种族,很多凶兽都是以龙为食。可能也正是因为这点,龙族才逐渐开始销声匿迹,直至濒临灭绝。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关键的是,很快他可能就要接触到一条活生生的龙了,只是不知现在那位疑为龙族妖修的前辈修士,现在会变作什么样子?是缩小到蛇般大小悬浮于空,还是化成了人形? 黎白风心中正这样想着,突然,在他身前的湖边草丛突然一颤一颤的抖动了起来,还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响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游走而出。 要出来了! 黎白风面色一喜,从草丛的倒伏状态和声音来判断,对方应该是用原形出现的!他满怀期待的看向草丛,默默的等待着真龙的登场。 几秒后,草丛最外围的草叶突然一颤,一颗碧绿色的圆圆的小脑袋突然露了出来。 见到这一幕,黎白风的眉头一跳,笑容稍稍的僵硬了一下。为什么……草丛中钻出了一个光头? 龙角呢?龙须呢? 不管怎么看,这个圆滚滚的小脑袋……都是蛇头啊? “兴许是看错了。”黎白风心中这样告诉自己,他用力的眨了眨眼,定睛看去,只见那碧绿的小脑袋后的部分,也逐渐在草丛中游走而出——长满细密的碧绿鳞片的细长身子、没有什么多余纹路的与之前一般无二的细长身子、在阳关下闪着亮光的碧绿色身子……碧绿色的小尾巴,没了。 这回总不能再看错了。 黎白风眯起了双眼,看着高昂起头停在自己面前的碧绿色小生物:圆滚滚的脑袋,碧绿色的眼瞳,长满碧绿色细密鳞片的身子呈条柱形,在阳光下闪着微光,通体不过成人手臂般长短,三指粗细。 这显然是……一条普通的绿色水蛇吧? 不,兴许这位前辈比较低调……算了,这个不可能,又或者龙化形成这么小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呢?黎白风保持着盯着对方的姿势,心中极力的说服着自己。 于是一人一蛇就这样大眼瞪小眼的僵住了,场面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之中。(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七章 青椒 不多时,那不知是真龙还是水蛇的存在率先打破了僵局,它小小的蛇脸上很人性化的露出了一丝不满,像人一样清咳一声,张口说道: “喂,小娃娃,你的眼神很失礼啊!这是你面对一个强大的存在时应有的表现吗?还不快快谦卑的匍匐在地,向老夫表达你的敬意?” 完全无视掉这番不知是傲慢还是中二的言论,黎白风怪异的扭起了眉头,虽然不管怎么看,眼前这个碧绿色的甚至有点萌的小生物都只是一条普通的水蛇,充其量是圆润了一点,法力波动和高境界的气势那是一丁点儿都没有。但是从其展露出的异象以及开口说话的行为来看,又显然不是什么普通的存在。 从常理来看,既然对方会说话,那么多半是只妖。虽然也有修士用变化类术法变成蛇形的情况存在,但是可能性并不大。现在想来,自己猜其是龙的行为也没什么道理,只是根据那模糊的巨型影子擅自做出的判断,而从目前这形状来看,对方是一只蛇妖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思来想去,黎白风不禁试探性的问道:“前……前辈,我姑且问一句,您是哪个种族的?” “哼!”可能是对于黎白风这种并没有恭敬匍匐反而擅自发问的行为感到不满,疑为蛇妖的那位存在高傲的昂起了自己碧绿色的小圆脑袋,重重的哼了一声,没好气的说道: “小娃娃,你是眼瘸么?老夫这般伟岸的身姿都展现在了你的面前,你居然还傻乎乎的发问?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大声告诉老夫,老夫是什么种族!” 黎白风闻言默然,他摩挲了一下下巴,沉默片刻,遵从自己的本心答道:“水蛇?” “咳咳咳!” 碧绿色的“水蛇妖”本来正高昂着头等待着答案,闻言却仿佛被呛到了一般发出了重重的咳声,粉红色的分叉小舌头都咳的从嘴里伸了出来,小圆脸上写满了“等等,你再说一遍,我怀疑我听错了”的表情。 显然,这个答案完全出乎了它的意料,并且非常不能使它满意。 咳嗽声响了半响才逐渐停下,“水蛇妖”微微的喘着气,盯着站在一边默默的看着它咳的黎白风,用一种“我告诉你现在改口还来得及如果你还是不识时务就休怪我辣手无情了”的语气说道:“你再说一遍?我是什么?” 黎白风眯起眼,将对方从头到尾,再从尾到头仔仔细细的扫了一遍,若有所思的答道:“脊索动物门,爬行纲,蛇目,游蛇科,水蛇属,青色水蛇?” 这个回答可以说是相当具体。 但是依然不能够让“水蛇妖”感到满意——倒不如说,反倒在它本就被插了一刀的脆弱小心脏上又毫不留情的补上了一刀。 “水蛇妖”现在完全不想管这小子是真的不明白自己犯的错误,还是在明知故犯,总之这种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已经让它由衷的愤怒了起来,这一点,从它那左右甩动,抽打的地面尘土飞溅的小尾巴上就可见一斑。 “小子!看来你不是眼瘸,你是脑瞎啊!你睁大你那双死鱼眼给老夫看看清楚!老夫是蛟!青蛟!青蛟懂吗?”“水蛇妖”扭动着身躯,粉红色的蛇信子“呸喽呸喽”的吐着,大声的咆哮了起来。 “青椒?”黎白风双眼中透出震惊之色,满脸的不可置信,他又将自称为“青椒”的“水蛇妖”从头到尾的打量了几遍,完全无法从中找出任何植物的迹象。他不禁再度出言确认道: “你……真的是青椒?” “那还有假?”“青椒”余怒未消,没好气的答道。 “青椒?还会动?莫非……是仙吗?”得到了确定的答案,黎白风神色更为震动,他有些失神的喃喃自语道。 听到了他的自言自语,“青椒”的神色微动,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承认道:“啊,啊,对,没错,老夫正是仙呐,你这个没眼力见的小子,难得机智了一下,不过不要以为老夫已经原谅你之前的不敬了啊!告诉你,老夫离消气还早着呐!” 说完,它还重“哼”了一声,将头扭向一旁,以证明自己所言不虚。 黎白风仿佛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一样,用一种惊喜、恭敬、难以相信的语气说道:“青椒前辈,晚辈之前真是失敬了,没想到您居然就是和土豆、茄子并称为地三鲜的强大存在,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原谅则个。” “青椒”一边听着他的话,一边用一种“哼现在才想起来道歉示好早你干什么去了告诉你已经晚了”的神情缓缓的点着头,然而听到后来越来越不对味,这才恼火的睁开了双眼,怒道:“小子!你……” 话未说完,它就见黎白风正在用一种嘲讽似的笑容定定的看着它,哪还有丝毫之前的惊喜与恭敬?事已至此,“青椒”哪还不知道自己从一开始就被对方耍了? “好,很好,小子,你这是打定主意要激怒老夫了是不是!”“青椒”的小嘴一张,露出了粉红色的血盆小口与两颗小小的虎牙,龇牙咧嘴的喊道。 虽然这举动完全没什么威慑力就是了。 “对啊。”黎白风认真的点了点头,表示承认。 “!” “青椒”一惊,张开的血盆小口也下意识的合上了,神色间有些迟滞,大概是没想到对方就这么痛快的承认了。 黎白风又上前一步,口中说道:“没错,现在我激怒你了,你想怎么样?” 见他上前,“青椒”的脑袋下意识往后一缩,随后意识到这种举动无疑是在示弱,于是又龇牙咧嘴的往前伸了伸,显得有些色厉内荏。 黎白风本就已经怀疑对方的身份了,见此更是心中笃定,他又上前一步,蹲了下来,看着神色中满是强撑着的凶狠与掩饰不住的慌乱的“青椒”,微笑道:“看起来,你并不像自己说的那样……强势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八章 传承 “老……老夫警告你,不要再过来了!不然,不然老夫一口咬死你!”眼见着黎白风离自已越来越近,“青椒”的神色中的慌乱逐渐有了兜不住的趋势,它一边扭动着身躯向后慢慢的退去,一边故作凶恶的威胁道。然而配合上那稚嫩如孩童的声线,只能给人以忍俊不禁之感。 如果这还看不出它那外强中干的本质,黎白风就不用在这个竞争激烈的社会中存活下去了,他微微一笑,伸出手一把抓住了见势不好转身想逃的“青椒”的碧绿色小尾巴,将它整个拎了起来。 “喂喂喂!你想做什么!快给我放手!我咬你了啊!我真的咬你了啊!” “青椒”陡然被拎了起来,心知自己已经完全被人看穿了虚实,再装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于是也不再强装镇定,转而慌乱的喊起了一些并没有什么用处的威胁之语,碧绿色的身躯在空中扭来扭去,拼命的想要从那只有力的手中挣脱开来。 这有趣的一幕让黎白风看的差点笑出声,他将“青椒”高高的拎起,使双方的视线处于一个水平线上,打趣道:“说起来真是好久没见过‘鲜’了,也不知道你有多鲜?” 可能是黎白风的死鱼眼使他看起来很不像是个好人,再加上那漫不经心的语调,使得这句话显得十分有说服力——这远比用稚童的声线说出一些故作凶恶的威胁更为强势。 以至于“青椒”完全的相信了。 大抵在它迄今为止的记忆中,还没有遇到过如此危险的境况。作为一只在青湖中土生土长的青蛟,它的蛟生经历单纯的有些复杂。 最开始的记忆,青蛟睁开双眼,朦胧的透过湖底的水波瞥见上空的一抹亮光,那一瞬,血脉中潜藏着的一部分记忆开始复苏。那是蛟族世代传承的记忆,内容包括自己的身份,吞吐月华来修炼的方法,以及一些生活小贴士。 青蛟没见过自己的父母,只是在它睁开眼的地方,有一副白森森的蛟骨,大概可能是它死去的母亲,一直以来,它始终在青湖之下,吞吐月华为生,久而久之,待的腻了,便想出去看外边的世界。 血脉中的记忆告诉它,外面的世界对于一个菜的连水蛇都不如的蛟来说,着实是太过可怕了点,至少人家水蛇还会用点毒,而它连两颗牙都算不得尖。 于是青蛟就继续默默的咬牙修炼,直到今天,终于有了突破,也就是从“兽”转变为了“妖”,此外,它还学会了两门妖法,一个能召唤出狂风,虽然只能持续几秒,另一个则是幻术,能创造出一片欺骗人感官的幻影,只是不是很清晰。 自恃有了两门“绝技”傍身,青蛟豪气顿生,大有一种“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绝世气概,在好奇心与迷之自信心的驱使下,它雄赳赳气昂昂的游出了青湖。一出来,它就被湛蓝的天空、叶片嫣红的枫叶林、碧绿的草地、风格熟悉的建筑给迷住了。 正当它不知该如何在这片陌生的天地中探索时,一个长相奇怪、直立行走的豹子精映入了它的眼帘,本着“收一个小弟来帮自己跑腿伺候”的念头,青蛟便出言叫住了对方。 事实上,如果它早出来一会儿,见到赵朔殴打涂五魁、再与方创斗法的情景,可能还会刷新一下它对于世界的认识,明白到自己这种刚刚成妖,也就相当于修士炼气初期的境界,是需要夹起尾巴来做蛟的。 可惜并没有什么如果,它理所当然的悲剧了。 自小没经历过什么挫折的青蛟终于在“即将被吃掉”的大恐惧面前爆发了,它小嘴一张,“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哇哇哇哇哇,不要吃我,我,我不是仙,我一点都不鲜,我的肉一点都不好吃,放我回家,哇哇哇哇……” 这哭声着实有些撕心裂肺,大颗大颗晶莹的泪珠从它的眼角滑落,砸落在地上,仿佛在控诉着即将到来的令人发指的残酷暴行。 先前的威胁倒是没什么,这一哭却是让黎白风慌了神,使他有了一种把小孩子欺负哭了的错觉。 “喂喂喂,你别哭啊,我开玩笑的,你怎么这么不禁吓?”黎白风慌忙把它放在地上,紧张的解释道。 这语气不似作伪,动作也显得很真诚,青蛟知道对方大概是真的在逗它玩,一种死里逃生的幸福感、对自己之前不争气的表现的羞耻感、被人戏耍的委屈感一同爆发了出来,使得它哭的更凶了:“泥这个坏银!居然、居然这么戏耍一个女孩纸,泥不素银!” 等……等一下? 黎白风双眼瞪的滚圆,连那口齿不清、奶声奶气的哽咽声音都顾不得吐槽,便再度出手,一把抓住那条碧绿色的小尾巴,将其第二次拎了起来。 这条水蛇是母的? 黎白风惊疑不定的观察了一番,却骤然想起自己并不会分辨蛇的公母,只得在青蛟愈发激烈的哭喊声中将其讪讪的放了下去,其间自然少不了“泥居然这样对待一个女孩纸!”“牛虻啊!”“呜呜呜呜救命……”之类的哭声。 “那个啥,不好意思哈。” 黎白风也察觉到自己这种行为确实有耍牛虻之嫌,毕竟对方已经开了灵智,那就不能当做一条普通的蛇来对待,故而他礼貌性的挠了挠头,表示了歉意。 “一,一句不好意西,就能唬,唬弄过去吗!”青蛟把右眼稍微张开一条细缝,见黎白风确实面有歉意,当下决定打蛇随棍上,持续抽噎道。 “那你想怎么样?”黎白风一脸的无奈。 “我……我饿了!”青蛟象征性的又抽噎了两声,把戏做足,以免显得太明显,旋即用一种充满“我不管总之我饿了你惹到我了你就要负责把我喂饱”的语气委委屈屈的说道。 偷眼看着黎白风无奈的点头同意,青蛟的嘴角牵起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心中对于蛟族先祖的敬意又深了一层。 这招潜藏在血脉中传承至今的、名为“卖萌”的秘技,果然对于愚蠢的人类效果拔群。 这……就是蛟族传承的力量!(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九章 起名 “吐露吐露~” 艮字部丙午间的餐厅中,一条碧绿色的水蛇将尾巴尖立在檀香木的雕花短凳上,身子费力的伸的笔直,将全部脑袋埋进了桌子上的一只还在蒸腾着热气的泡面桶里,发出一阵沉闷的吸溜声。 黎白风坐在她的对面,用一种“从路边捡到一只可怜兮兮的流浪猫于是带回了家并找了一些猫粮喂它看它吃的正香”时的表情默默的看着她。 不,这算不上比喻。 “喂,你还没说你是怎么弄回来一只青蛟的呢?”坐在一边的无颅白骨伸出白森森的骨指戳了一下黎白风,迫不及待的问道。 听到“青蛟”这个名字,响彻餐厅的“吐露”声骤然一停,“绿色水蛇”将头飞快的从泡面桶中拔了出来,嘴角还带着一根卷曲的面条,甩动出了些许的汤汁溅在了桌子上。 “吸溜~” “绿色水蛇”一口将面条吸回嘴中,又“骨碌”一下咽了回去,同时目光警惕的盯着无颅白骨,神色间还有一丝隐隐的畏惧。 就在之前,黎白风带着缠在他胳膊上仍在抽噎实际上心中早已冷笑不已将他暂且当做长期饭票的青蛟走进寝室之后,一大早被外面的斗法声吵醒了的无颅白骨也打着哈欠从抽屉里钻了出来。 然后,可怜的青蛟小姐就再度没出息的吓哭了。 谁规定的蛟不可以怕鬼?反正在她目前觉醒的血脉记忆中,并没有与真正的鬼怪亡灵交流的片段,一些坊间传说、恐怖故事倒是有点,陪伴着她度过了湖底寂寞岁月。 这样单纯的成长经历,自然使她对于这种超现实物种怀有一定程度上的恐惧心理,所以,当她抬眼打量房间却猛然看见一只白森森的骨架从抽屉里飘出来的时候,吓哭了也是理所当然的。 相比之下,白骨的表现就好多了,作为一只修炼过金蛟剪御宝术的鬼,它自然不会怕蛟——倒不如说很喜欢。 看见那条“绿色水蛇”的第一眼,对蛟十分了解的白骨就颇有几分惊喜的叫出了她的身份。要不是后者一边嚎啕大哭一边向着黎白风脖子后面钻,它还真想过去好好看看。 黎白风自是好一番安抚解释,这才让青蛟暂且相信这个鬼是绿色安全无害的——当然,也不能吃就是了。 哭了一会儿也饿了的青蛟也决定将白骨什么的放在一边,先解决吃饭问题才是正经,毕竟现在大白天的,也无处吸收月华。 黎白风在做饭方面,只能说是擅长泡面罢了,故而也只能用一碗热腾腾的泡面来招待这条流浪蛇,意外的是对方好像还挺爱吃。 于是就有了上面的一幕。 “行了,没事,你接着吃你的。”黎白风摆了摆手,打发道。见对方放下戒备接着把头伸到面桶中“吐露”了起来,这才转向白骨,回答道: “就是在湖边捡的啊。” 白骨“啧”了一声,由于看不见它的表情,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 黎白风也不管它信没信,转而用一种饶有兴趣的目光看向了正吃的开心的青蛟,开口说道:“喂,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没。” 青蛟不耐的抬起头,碧绿色的脸上写满了“你一会儿让我接着吃一会儿又问我问题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这样弄得我很无奈啊”,她咧开嘴,露出一对小虎牙:“那能有什么打算,先在这住一段时间呗。” 说完,她用头点了点一边的泡面桶,满意的说道:“这东西也是新鲜,以前却是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以后我要天天吃这个。” 这番话说的毫不见外,俨然一副这间寝室的主人翁的姿态。 虽然这语气让黎白风听的不是很爽,但是这个要求真真不高,于是便点头道:“也行,那我就勉为其难的暂且收留你一段时间。” 他之所以做出这个决定,主要还是因为白骨确认了她青蛟的身份,心中动了养一只灵兽的念头,毕竟在这个年代,蛟还算是一种比较稀有的物种,至少炼气期的修士中还没听说过谁有,养了这只青蛟之后,就可以在飞传圈子里炫耀一番了——当然不只是这个肤浅的理由。 要知道,蛟可是会飞的,只要养到一定规模,就可以让她带着自己上天了,在斗法的时候也是一股不小的助力,还能帮助自己完善修正体内的“金蛟剪”虚形,可谓是好处多多。 而且……看白骨的样子,似乎对这只青蛟很有兴趣的样子,兴许以后它就会转移注意力,转而去祸祸青蛟,不再给自己惹麻烦了呢? 念头及此,黎白风看青蛟的目光愈发的和善了起来,仿佛在看一个等待着挖掘的宝藏,弄得青蛟警惕的缩了缩身子,本能的感到了一阵寒意。 “喂!你一定在盘算着什么不好的事情吧?”青蛟气势汹汹的质问道,同时龇牙咧嘴,“嘶嘶”的吐着蛇信,以证明自己不是好欺负的。 “没有。”黎白风一脸的正气,义正言辞的说道:“我正在想给你起一个什么名字,总不能就直接叫你青蛟吧?” “那倒是。”青蛟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转而又兴致勃勃的说道:“对啊,我还真没有名字,为了奖励你的机智,我就大发慈悲的把给我起名这件无比荣耀的事情交给你了!” “唔。”黎白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起起名这种事,他自认是十分擅长的,诸如三角眼、孔a之类的名字,不都是活灵活现,呼之欲出么? “不如,就叫你青椒好了。”思考片刻,黎白风双眼一亮,以拳击掌道。 “所以这有什么区别啊?”青蛟“嗖”的一声窜上了桌子,昂起头不满的叫道,碧绿色的小尾巴在桌子上抽的“啪啪”作响,以表达心中的不满之情。 “此青椒非彼青蛟,我说的青椒是地三鲜之一,兆头比较好,还上口。”黎白风耐心的解释道。 “我不管,抗议!抗议!”青蛟的尾巴抽打的更加用力了。 “抗议无效。”黎白风一脸冷酷的站起身来,推了推头上的豹头睡衣帽,将此事盖棺定论。(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章 掣肘 黎白风被青蛟——现在应该叫青椒了,仍然不依不饶的抗议声弄得心烦意乱,于是一把抓住她的尾巴,作势要丢到白骨的怀里,吓得青椒当场噤若寒蝉,瑟缩成一团不说话了。 白骨本来见他要把青椒甩给自己,还配合的伸出了手等着接,然而见她这般害怕的样子,只得悻悻的收回了手,暗恼了一句:“我看起来有那么吓人?” 见得青椒老老实实的默认这个名字,黎白风满意的笑了笑,把她又放回了泡面桶旁边,还友好的摸了摸她碧绿的小脑袋。 这假惺惺的举动自然换来了一个不屑的白眼。 黎白风视若无睹,从容的收回手,心中再次高度赞扬自己的英明决策,有了青椒和白骨相互掣肘,自己以后的生活应该会平静不少。 “喂,白骨。”黎白风突然想到一件事,他转过头,看向一边闷闷不乐的白骨,出言道。 “干啥?”白骨头也不抬,没好气的应道。当然,也没头可抬就是了。 黎白风不以为意,依然充满关切的说道:“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要不我给你……” “免了!”他的话还没说完,白骨便飞快的打断道,它两条白森森的胳膊搭在一起,摆成了一个大大的“x”,以表达其坚定的拒绝之意。 “诶,别这样嘛。”黎白风的脸上浮现出惋惜之色,犹不死心的准备再劝说几句。 “什么都别说了,虽然我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也不会让你给我起的!你还是叫我白骨好了,简洁明了,通俗易懂。”白骨飞快的摆着手,几乎连成了一片残影。 不是它反映过激,实在是黎白风的起名水平着实令人不敢恭维,远了不说,就看看之前发生在白骨面前,那活生生血淋淋的一幕——好好的一条青蛟,硬是给安上了一个“青椒”的名字,让人家以后怎么在妖族中立足? 想象一下,一阵狂风卷起,日月失色,一条水缸般粗细,几十米长的巨蛟从云端中探出头来,挟一股令人抬不起头的威压缓缓降临,无数弱鸡菜狗瑟瑟发抖,匍匐在地,在场中唯一顶得住这威势,勉强站立在地的小修士弯腰行礼,恭声询问妖王名讳。 那巨蛟张开巨口,露出一口森然尖牙,口吐人言:“老夫青椒,地三鲜之一。” 不像话。 白骨现在对青椒真的是充满了悲悯之情,只盼望它日后修炼有成,换一个正常点的尊号,不然顶着这名字在江湖里混,还不如吃瓜种菜,老死田园。 然而黎白风这个丧心病狂的起名狂魔,祸祸了青椒还不够,现在还想把魔爪伸向自己?简直天理难容! “啧。”见白骨反对的如此激烈,黎白风顿觉索然无味,他悻悻的啧了一声,将此事略过不提。 “那你好好看家,顺便看好青椒,别让她乱跑。”黎白风站起身来,拍平卡通猎豹连体睡衣的褶皱,向着正情形逃过一劫的白骨吩咐道。 早已再度把头埋到泡面桶里“吐露吐露”吃个不停的青椒听见那个虽然很不想接受但是已成定局的自己的名字,动作不禁一顿,默默的听这家伙又想说什么。 听完之后,她那不大但是并不傻的脑子稍微一转,就得出了“接下来应该只有自己和那个好吓人的鬼在家”这个结论。 这还得了? 和鬼独处这种事,青椒连想都不敢想,那太过可怕。她把头摇的像是洗衣机的内胆一样,带着哭腔叫道:“不要啊,不要留我一条蛟在家,呜呜呜……” 黎白风见她又哭了,心中不禁充满无奈。一般来讲,蛟不应该是一种凶恶蛮横甚至残暴的动物么,为什么这家伙这么爱哭?简直丢尽了蛟族的脸。 如果他知道蛟族那名为“卖萌”的核心传承的话,只怕就不会这样想了。 青椒虽然是条蛟,但是声音与小女孩并没有什么两样,再让她这么哭下去,说不定自己除了“杀人凶手”之外,还要背上一口“虐待小女孩”的大黑锅,为了杜绝这种事情的发生,黎白风连忙柔声安慰道: “别哭啊,没留你自己在家,这不是还有白骨呢吗?”说着,他还将手轻轻的拍在了后者白森森的肩胛骨上,以作补充。 青椒朦胧的泪眼瞥见这一幕,禁不住哭的更凶了。 “人家不要嘛!人家不要嘛!” 虽然黎白风还没明白青椒到底在怕什么,但是白骨却是一清二楚,这样接二连三的畏惧终于让它爆发了。 “哎呀,我有那么可怕吗?把你吓成这样?”白骨“蹭”的站起身来,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巨响。 青椒的哭声戛然而止,保持着满眼泪花、嘴巴大大张开的姿势愣在了那里。 黎白风也有点发愣。虽然见过白骨几次情绪失控,但是见它生气还是第一次。 “我就应该把这事说出去,以后在江湖上就扬名了,‘死了都能把蛟吓哭’,多霸道?你们谁行?……”白骨气哼哼的走向抽屉,兀自不依不饶的嘟囔着,化作一缕白烟钻了进去。 场面陷入了无声的沉默中。 片刻后,黎白风大致理清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合上刚刚无意识张开的嘴,无奈的瞥了一眼蜷缩成一团,可怜兮兮的青椒,伸出手道:“算了,我带着你出去吧。” 青椒的小嘴瘪了瘪,委委屈屈的挪了上去,在黎白风的手臂上缠了一圈,也不出声。 “唉。”黎白风发出一声长叹,刚才自己还沾沾自喜的以为自己的生活会平静不少,现在看来当初的自己还是太年轻。没想到这一蛟一骨不是相互掣肘,而是一起来掣他的肘啊! 为了尽快查明真相,现在只能先带着青椒去查案了,至于生闷气的白骨,只能等回来再说了。 黎白风暂且做出了决定,他将目光转向耷拉着头的青椒,道:“对了,你先下来。” 青椒弱弱的抬起头,眼巴巴的看着他,还以为他要反悔。 “我先换身衣服。”黎白风摆出一副死鱼眼,扯了扯身上的卡通猎豹睡衣,缓缓的说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一章 协助 右胳膊上缠着一条水蛇般大的蛟,走起路来难免有些微妙的失衡感,总是不自觉的往右偏,摆臂时也很是别扭。 黎白风把卫衣的袖子往下扯了扯,以免露出青椒那碧绿色的鳞片。亏得天气已经转凉,不然大热天穿卫衣还不捂出一身痱子来? 不过——黎白风看了看自己明显比左臂粗了两圈的右臂,心情不免多了几分复杂。这怎么说?局部水肿,还是骨质大量增生? 总不能是修成了麒麟臂吧? “喂,好闷啊。” 正在他一边平衡着身体走路,一边思考如何和人解释自己右臂的“异常肿大”时,一道闷闷的声音从袖筒中穿过衣领,一直传入他的耳中。 此时此刻,在这个地方出声的,自然是青椒无疑。 黎白风眉头一跳,神色紧张的看了看周围,见没有行人注意到这声音,这才松了一口气,他低下头,嘴对着衣领口,压低声音恫吓道: “闭嘴,你想被人抓去么!” 青椒滑溜溜的身子动了动,不以为意的声音再度从领口传出:“有甚么关系,你手里拿个手机,他们就会以为你在打电话。” 这是何等的风凉话? 黎白风气的差点没揪着她尾巴在头上狂甩几圈,让她知道人类不是那么好戏弄的。 在那之前,还是要先拿出手机。 “你这家伙,给我等着。”黎白风将手机凑到耳边,佯装通话状,口中恨恨的说道。 这仿佛街头小混混死要面子却又无可奈何时作为台阶下而放出的狠话自然无甚威慑力,只换来了青椒一声不屑的嗤笑。 —————————————————————————————————— 朝歌市公安局朝歌大学分局。 黎白风在门前站住脚步,带着些讶异的看向了眼前毫发无损的建筑,如果没记错的话,昨天它分明就被崇侯虎不分青红皂白的一巴掌掀去了屋顶,没想到一夜之间就恢复了原状,想来背后应该有术法的影子。 稍作感慨之后,黎白风将手伸进袖口,轻轻的捏了一下青椒,示意她不要乱出声,紧接着就被后者一口咬在了手腕上。 “嘶——”黎白风倒吸一口凉气,飞快的抽回手,瞪大了眼看着上面的两个小小的虎牙印,差一点就见血了。 “属电梯门的啊你,居然咬人?” “哼。” 大局为重,黎白风决定暂时不和她一般见识,但是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于是他默默的在心中的小本本上给这条水蛇记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似乎是见黎白风在警局门前伫立许久,神色还变换不停,着实有些可疑,一个警员便有些疑惑的走了过来,口中说道: “这位同学,请问……啊,是你!”话还说完,他便看清了黎白风的脸,剩下的半截话就化作了一声惊呼。身为一个正式的协警,他还不至于第二天就忘了昨天见过的“嫌疑人”,还是“犯下”了那般大事的“嫌疑人”。 “嗯。”黎白风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毕竟被人用看嫌疑人的目光看着实在是无法令他高兴起来。 “那个……你来这里有事吗?”协警带着几分小心的询问道。说着,他不可避免的多看了一眼黎白风那明显粗了两圈的右臂,又飞快的收回目光。 就在昨天,他亲眼目睹了踏着巨鹰的大汉,会飞的老道士,不但会飞还会玩火的校长等超自然力量,后来还被校长在身体里打了一道光,说是封口之用,这番经历把他多年建立起来的世界观摔的支离破碎,也让他对于这些“特殊人士”有了相当程度上的畏惧。 “大城市的水真是太深了,我要回老家。”协警在心中默默的打定了主意,明天就辞职回老家种菊花,离这些人远点,他们实在是太危险了,就拿眼前这个死鱼眼来说,短短的一夜之间就修成了麒麟臂。 真是太可怕了。 黎白风自是不知他心中在转悠着什么念头,否则一定会揪着他的领子给他解释一下什么叫做麒麟臂。 “昨天校长不是说你们可以给我一定程度上的协助吗?还是我记错了?”他扯起殷辛的虎皮,做成大旗。 “哦,我想起来了。”协警神色恍然,一拍脑袋,也不知道是真的刚想起来还是装作刚想起来。 “你等一下啊,我这就去给你拿。”撂下这句话后,他也不等黎白风反应,便转过身一路小跑进了警局。 “拿?拿什么?”黎白风一脸的迷惑,“协助”不是一个广义的概念吗?难道自己理解错了?这是一样具体的物品? 不大一会儿,协警就快步走了回来,一同跟来的还有一人,却是昨天给黎白风做笔录的巡查队长,黄飞虎。 “这就是你给我拿的东西?”黎白风一指面色沉着的黄飞虎,满脸震惊的对着协警问道。 “拿”了一个大活人过来? “不是不是,你误会我的意思了,那样东西在我们队长这,他说要亲自给你。”协警脸上的汗一下子就下来了,连忙解释道。 “小子,你说谁是东西呢?”黄飞虎的脸黑的像是锅底一般,不快的说道。随后,他从上衣兜里拿出一张卡片,递向了黎白风: “这个是校长给你的门禁卡,有了这样东西,很多平时不让进的地方你都能进去了,小心点拿,丢了你赔不起。” 黎白风接过卡片,触手只觉一阵温凉,仔细一看却是一种不知名的淡黄色玉石制成,上面刻着大商图腾玄鸟的图案。 “只有这个?”他将卡片揣到兜里,意犹未尽。 “那你还想要什么?”黄飞虎无奈的说道,脸上写满了“我警告你做人不要太贪心”。 “我的要求也不高,至少把你们现在查到的有用的线索给我看看吧。”黎白风的目光越过黄飞虎的肩头,视线钻向警局内部。 黄飞虎把身子一侧,让过他的视线,冷哼道:“昨天我们一直在校长那,今天回来的时候有价值的资料都不在了,估计是你拿走了吧?反正现在里面什么都没有,你想进就进吧。” 确实拿走了那些资料的黎白风自知理亏,讪讪的说道:“算了,算了,我还是自己去找找线索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二章 对抗 线索这种东西,很多时候不是说找就能找到的。 黎白风一边走着,一边用左手一下一下的抛着刚刚到手的那张玄鸟玉牌,脑海中思考起了现在应该先去哪这个严肃的问题。 据黄飞虎所言,这张卡片能刷开很多地方的门禁,刚拿到的时候确实觉得很厉害,但是现在仔细想想似乎也没太大用处,毕竟可能留下线索的地方自己几乎都去过了,而且自己创造的术法「不要妄想用锁锁住一个修士,尤其是修炼金系术法的——说指纹解锁的那个你滚开」,基本可以应付大多数的锁。 “喂喂,你看路啊,要撞到树上了!”青椒碧绿色的小圆脑袋从衣领中探出,凑到他的耳边大声的叫喊道。 “啊?”黎白风回过神来,险而又险的在惨案发生之前停住了脚步,脸距离那颗树只有不到三厘米的距离。 “多大个人了,走路还不看路。要不是我,你今天肯定会撞上去,说,怎么谢我?”青椒傲然昂起头,用一种充满鄙夷的目光看了过去。 黎白风神色一变,根本没理什么谢不谢的,而是飞快的把她的脑袋往衣领里摁去,口中斥道:“你怎么又钻出来了,让别人看见怎么办?” 青椒左右扭着头,和那只“铁血镇压平民的统治阶级魔爪”较着劲,大声争辩道:“哎呀,你都说了,我现在看起来不是和水蛇没有什么区别吗?大不了我不说话,别人就会以为你是养异宠的嘛。” 闻言,黎白风的动作一滞,他仔细的看了看那张信誓旦旦的蛇脸,想了想,发觉她的说的确实没错,青椒除了面部表情丰富了一点之外,左右横竖看起来都和一条水蛇没什么区别。 青椒见他神色有点松动,连忙乘胜追击道:“你就把我放在你的肩膀上,我保证表现的和正常蛇宠一样,就算有话想说,也会趁人不注意的时候趴在你耳边悄悄说,行不?” 黎白风实际上也不想再让她缠在右臂上了,走路不平衡尚且不说,关键这家伙缠的还紧,右手差点就过不去血了,这样下去早晚坏死。 “那行,你保证老老实实的啊。”思来想去,黎白风点点头,同意了下来,同时没忘了未雨绸缪的警告一句。 “好勒!”青椒喜上蛇脸,以一条伺机而动的水蛇应有的速度“嗖”的一声窜上了来,尾巴一勾他的脖子,整条蛟就盘在了肩膀上。 她高高的昂起头,像是一个率军出征的大将一般,意气风发的叫道:“驾……呃,不是,给我冲!” 黎白风的脸一下子黑了下来,这才明白过来她打的是什么主意,合着这是拿自己当坐骑了?他在心中默默打定主意:现在暂且容你猖狂,等你长大了能驮人了,有你还回来的时候! 在心中大致勾勒了一下自己骑着一条威武的巨蛟遨游云海的样子,黎白风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哼。” 为了避免青椒蹬鼻子上脸而发出一声威慑性的冷哼之后,黎白风甩开步子,径直向着校医院而去。 反正一时想不出该去哪,那就还是接着昨天的进度开始查起吧。 ——————————————————————————————————— 校医院二层。 一撮乌黑的发梢从楼梯的转角悄悄冒出,像是一株刚从地里萌发的小草,缓慢而又小心。紧接着,发梢缓缓向外移动,一双警惕的死鱼眼随之出现,上下左右的环顾着周围的环境。 “嗖” 一只碧绿色的小脑袋又从下方探出头来,一双古灵精怪的小眼睛好奇的四处打量着,然而冒出来还没多久,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拽着一样,又“嗖”的一声消失在了转角。 黎白风缩回头,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手中正假装四处看风景的青椒,用眼神警告她不要再轻举妄动,见对方扁着嘴低下了头做出一副老实的样子,这才余怒未消的再度把头缓缓的探了出去。 然而这次眼前的景象似乎不太一样:不见了通往急救室大门的走廊,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栩栩如生的狰狞虎头,若不是颜色猩红,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你在找我?”一声压抑着怒火与仇恨的冰冷声线从虎头上方传了下来。 黎白风在心中一声长叹,自然知道对方早就发现了他,故而也不再掩饰,缓缓的直起腰,不卑不亢的看向了面前身着绣虎白袍,满面阴沉的大汉。 北伯侯,崇侯虎。 青椒此时早已沿着领口钻进了后背之中,老实的像是条裤腰带,连个头都不敢露。 “我找你做什么?我是来查案的。”黎白风掏出之前放在兜里的玄鸟玉牌,举到对方面前,再度扯起了殷辛的虎皮。 反正在崇侯虎的一再坚持下,两人已是仇深似海的局面,虽然为了避免麻烦不想见到他,但是真对上了面,也不必顾及什么。 崇侯虎看都没看那块玉牌一眼,脸上挂着化不开的寒霜,口中冷冷的吐出一个字: “滚。” 黎白风被崇侯虎这般态度激怒了,他的脸色也冷了下来,怒声道:“你看清楚,这是陛下给我的玉牌,你没有资格拦住我!而且,你忘了那天陛下亲口吩咐,不许你来妨碍我?难道陛下的话在你眼中一点分量都没有吗?” 先把一顶大帽子扣在崇侯虎身上之后,黎白风又发出一声冷笑,不依不饶的说道:“你心里也清楚,杀你儿子的人根本不是我,你只是恼恨崇祟因为跟我斗法,元气大伤,给了凶手可乘之机罢了。如今关于这件事,我是最有可能找出凶手的人,要你是这般妨碍,使得凶手逍遥法外,你就不怕你儿子死不瞑目?” 崇侯虎眯起双眼,死死的盯着黎白风,后者满眼怒火,毫不畏惧的瞪了回去。 “哼。” 也不知是哪句话触动了他,崇侯虎袍袖恨恨的一抖,留下一声冷哼,头也不回的沿着楼梯消失在转角。 “这老东西。”黎白风也毫不示弱的抖了一下卫衣的衣袖,冷哼一声,昂头向着急救室走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三章 尸身 急救室的门并没有锁,黎白风将手搭在门把手上,没怎么用力便打开了门,一进去,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异味道就钻进了鼻腔,可能是混着消毒水味道的血腥味,也可能掺杂了些别的成分,总之不是很令人愉快。 黎白风的眉头微微一皱,略感不适的观察起了这里的局面。 房间靠墙的一侧摆放着一张床,崇祟正神色平静的躺在上面,双手交叠,置于腹部。由于他平时就是一副皮肤苍白毫无血色的样子,此时也看不出什么异常——就好像是睡着了一样。 围绕着这张床摆放着形形色色的仪器,一看就十分高端,甚至有种黑科技的感觉,红红绿绿的小型信号灯“滴滴”的闪烁着,营造出一种纷乱的紧张感。黎白风能认出的就只有显示着一条直线的心电图显示器,以及一个放在一边并没有启用的输氧面罩。 房间中并非只有崇祟一……姑且算人吧,还有几个穿着白大褂戴着白口罩,只露出金丝框眼镜与紧皱着的额头的医生,呈不规律形分布在崇祟的四周,俱是两手空空,也不显忙碌,全是一副束手无策的样子。此时听到开门的动静,纷纷把惊讶、疑惑的目光投射了过来。 黎白风张了张嘴,准备解释一下自己的身份和接下来要做的工作,还没等他开口,另一个更为娇贵的主就发话了: “噗噗噗……这是什么味道,好难闻。” 黎白风差点吓的一激灵,所幸这声音并不大,又隔了层衣服,看众人的眼神,应当是没有听清。这才松了一口气。 为了避免这不省心的小东西接着捅出更大的篓子,黎白风背过手去,飞快的捏了一下挂在自己背后的青椒,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同时对着一众医生高举起那块玄鸟玉牌,朗声道: “我叫黎白风,受校长之命来调查崇祟一案,请大家配合一下,谢谢。” 这番话即是在向众人解释自己的身份,也是在提醒青椒这里有人。本来青椒挨了黎白风那一捏,正想张开“血盆大口”,对着他后腰软肉实施“血腥报复”,闻言自知理亏,只得悻悻的住了口。 医生们并没有当即相信他的话,而是纷纷把探询的目光投向一个看起来岁数颇大的医生。毕竟黎白风看起来实在是太年轻了,完全就是一个学生的样子,校长怎么可能找这样一个毛头小子来调查北伯侯之子身死这么大的命案? 那位年长的医生见同僚都等着自己的意见,便摘下口罩,露出了一张沧桑的面容,向着黎白风缓缓的走了过去,口中说道: “我是朝歌校医院耳鼻喉科主任医师,孙景贺,能不能把那玉牌给我看看?” 黎白风点头道:“当然可以。”旋即将玄鸟玉牌递了过去。 孙景贺双手接过,举起来对着光亮看了看,微微点头,又用拇指和食指上下搓了搓,脸上露出了确定的神色,将玉牌递还黎白风,道:“不错,是真的。” 这举动……怎么那么像是验钞? 黎白风的眉头一挑一压,显出了很怪异的神色,颇有些弄不懂这神奇的验伪方法,不过他没有纠结太多,而是接过玉牌,快步走向了崇祟的尸身。 离的近了,崇祟的面容也清晰可辨:脸色比起平时要更为苍白,狭长的双眼紧闭,看不见那标志性的蛇瞳,他的脸上而是挂着一丝淡淡的微笑,并无被凶杀者应有的惊恐,仿佛只是睡着了而已。 黎白风定定的看着这张脸,心里有些唏嘘。 他预想过与崇祟再次碰面的情况:可能是两人在一个人烟稀少的小路上狭路相逢,然后打的你死我活,不可开交;可能是崇祟这个睚眦必报的家伙养好了伤,心中郁气难平,带着一众打手上门寻仇,然后打的你死我活,不可开交;也可能是……算了,总之就是打的你死我活,不可开交。 唯独没想到,两人会是以这种方式“见面”,也没想到,崇祟这个祸害,居然死的这么快。显然,现在已经不能再打的你死我活,不可开交了。 说来也怪,本来他非常厌恶这张脸——尤其是上面挂着阴狠、嘲讽等神色的时候,那会让他有一种在上面狠狠印上一脚的冲动,然而此时看着对方宁静的遗容,那些仇隙龃龉,就仿佛随着那逝去的灵魂一道消散了。 倒不是他和崇祟在斗法中产生了什么惺惺相惜的情感,只是有些事,只要人死了,就没什么好计较的了。 可能,这就是人死万事空的含义吧。 黎白风从唏嘘中回过神来,发觉四周的人都在默默的看着他,似乎是在等待着他开口。 “咳。”黎白风清咳一声,伸出手要了一副白手套戴在手上,突然,他想起了一件不太对劲的事,于是开口问道: “对了,崇祟已经死了,为什么不放太平间,反而放在急救室?你们还这么多人围在着,难道是要复活他?” 几个医生相互对视了几眼,没有说话,眉宇间有些尴尬。还是那个名为“孙景贺”的年长医生,轻叹一声,道: “还不是北伯侯发的话?他说大商这么多年来,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假死复活的事,说不定他儿子也能复活,所以非要停在这里,还叫了我们一群人守着。唉,以前那些假死的人是什么情况?崇祟是怎么情况?这可是致命伤!失血过多!那能一样吗?再说我一个耳鼻喉科的主任,他找我又有什么用……” 孙景贺有点健谈,一开口便有些刹不住的趋势,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接着倒起了苦水,什么一把年纪还要日夜看护一个死人啦,什么加班还没有工资啦…… 黎白风对这些并不关心,却又不好打断,只是敷衍的点着头,转而专注的检查起了崇祟的尸身,打算找出些蛛丝马迹。 突然,一处异常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是什么?”黎白风食指一指崇祟略有些鼓起的腮部,神色疑惑的对着仍在抱怨的孙景贺问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四章 尸检 “所以我说朝大对医生的福利待遇啊……嗯?你问什么?”孙景贺说的正渐入佳境,没太听清黎白风的问题,故而出言询问道。 “我看崇祟的腮部有些鼓起,这是死后的自然反应吗?”黎白风耐心的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孙景贺面露恍然,转而又面露不愉之色,道:“你说那个啊,那是崇祟被送进来之后,北伯侯往他的嘴里塞了一块什么玉石,说是能定魂,哎,亏他还是个省长,怎么这么迷信?我都和他说了,要相信科学,这些东西没用……” 眼看着孙景贺又逐渐找到了话题,口若悬河的讲了起来,黎白风不禁摇了摇头,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笑容。 得到答案之后,黎白风把喋喋不休的孙景贺权当做背景音乐播放器,重新将目光转回崇祟的身上,耳听为虚,为了验证孙景贺的话,他伸出手,小心的捏开了崇祟的嘴,果然看见里面放着一块通体莹黄、晶莹剔透的玉石,说是玉石,外观却更倾向于琥珀,只是更为澄澈透亮,内里也没什么倒霉的虫豸遗体。 玄山宗作为一个传承古老的道统,自然有着记载各种天材地宝、稀有珍奇的典籍,名为《造化录》,这也是每个玄山宗弟子都要学习的内容,不求全部掌握,但也要略知一二。 不过黎白风自小贪玩,师父很少管,八师叔又骄纵他,故而对于这本书,他只是当做连环画大致翻了一遍,没有认真去记。此时他在脑海中翻来覆去的检索,也找不到关于这种玉石的相关记录。只能感叹一声“书到用时方恨少”,暂且就当做是定魂用的物件算了。 尸体的面部除了这一点之外,再没有什么异常,黎白风解开崇祟的上衣扣子,继续查看起了他的前胸。 崇祟很瘦,这一点在他上身****的时候更是十分明显,但这种瘦却不是皮包骨头的那种病态,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就像是紧紧缠在兵乓球拍子上的胶皮,结实而有力。 他的皮肤与面色一般无二的苍白,那是失血与肤色的共同的作用,苍白到了一种冰冷的感觉。在这片苍白之上,唯有一处血色的痕迹极为显眼。 那血痕位于左胸的心脏处,是一处不规则的创口,皮肉微微向外翻出,已经凝固为了紫黑之色。 黎白风豁然抬起头,开口问道:“孙大夫,我想问一下,崇祟具体是死于什么?” “所以我说朝大对医生的福利待遇啊……嗯?你问什么?”孙景贺不知怎么又把话题扯到了这里,并十分巧合的再度被打断,相同的理由,他依然没有听清。 “我问崇祟具体的死因。”黎白风无奈的重复了一遍。 “你等等,我看看。”孙景贺眉头微皱,似乎有些想不起来了,他转过身,拿起挂在病床前的一个文件夹,翻到其中一页,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金丝圆框眼镜,念道:“死者名为崇祟,性别男,民族商……” 黎白风伸出手,打断道:“不用念这些,您直接说结论就好。” 似乎是对于他接二连三的打断感到不爽,孙景贺的视线往下一扫,语调也加快了几分:“因****被锐器刺伤致心脏破裂出血死亡。完毕。” “锐器刺伤?” 黎白风若有所思的点着头,继续问道:“那死者身上还有别的伤痕吗?” “别的伤痕?”孙景贺面露疑惑的回忆了一下,又翻了翻手中的文件夹,坚定的说道:“没有了,他全身上下只有这一处创口,除此之外,甚至连一处淤青都没有。” 他顿了顿,又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说道:“不过尸检的时候,我们发现死者的身体有些虚弱,似乎是精气亏损。如果他的气血强盛的话,兴许能撑到抢救的时候,唉,年轻人啊,就是不知道节制,想当年我年轻的时候……” 黎白风自然知道崇祟不是什么精气亏损,而是斗法的时候精血消耗所致,不过这些就没必要跟孙景贺解释了。而且——他看了一眼陷入了回忆模式,正滔滔不绝的孙景贺,想必人家比起倾听,更喜欢叙述。 从刚才的信息中,黎白风已经可以确定,崇祟是妥妥的死于那柄匕首,而非什么其它的术法,这样一来,自己只要循着“接触过这柄匕首的人”这个线索,就能找到凶手了。 话虽如此,但是实际上也没缩小太多的范围。思来想去,黎白风还是决定从疑点最多的张旻允开始入手,虽然种种迹象都表现出她并不是凶手本人,但也难逃干系。 至少有一点,使得她尤为可疑——崇祟身死的地方在金叶枫林,位于艮字部与北湖之间,离校医院算不得近。本应在病房中静静养伤的崇祟,为什么会突然去那个地方? 散步么? 就算这可以用“崇祟突发奇想就是想去看金叶枫”来解释,那又怎么解释张旻允正好约他去湖边小筑这件事?巧合?真有这么巧的事吗? 而如果事情是这样的:张旻允先约出崇祟到金叶枫林附近,再与黎白风约定在湖边小筑相见——而艮字部到湖边小筑最近的路就是穿过这片金叶枫林,然后她估算时间,选择了一个恰到好处的时机让凶手出手,杀死崇祟后迅速逃离现场,然后让黎白风正好撞上…… 那一切是不是就顺利成章了? 黎白风想了想,现在这个时代,交流一般都是在手机上进行的,这是最有可能的一个线索,于是他抬起头问道: “孙大夫,崇祟的手机在这边吗?” “所以我说朝大对医生的福利待遇啊……嗯?你问什么?” “……”黎白风对于孙景贺这种无论扯到哪都能将话题引导回“朝歌大学对医生的福利待遇”的能力已经无力吐槽了,并且心有点累。 “哦哦,你问他的手机啊。”孙景贺打了个哈哈,指了指门外,道:“他进来之后就把衣服换了,都放在外面的长椅上,如果有手机的话,那应该在衣服里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五章 手机 你这不是能听清吗?那还要我重复一遍干嘛? 黎白风一脸的纠结,深深的为自己之前说重复一遍就重复一遍的老实行为感到不值。 见他这幅欲言又止的样子,孙景贺还以为他没听清自己的话,旋即一拍大腿,颇有几分豪爽的说道:“算了,没几步,我去给你拿来。” “别别别,我自己去就行。”黎白风闻言回过神来,连忙拒绝道。孙景贺一把年纪了,哪能让他去给自己跑腿? 然而孙景贺行动方式远比他的说话方式要利落,话音刚落,他已经向着门口迈过去了,黎白风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快步跟在了后面。 一出门,果然在一侧的长椅上发现了几件叠放整齐的衣服,依稀可辨是昨天崇祟身上的那几件,上面仍残留着凝固了的血迹,紫中泛黑。 孙景贺站在门口,看着这一摞衣服,却突然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黎白风眉头一挑,疑惑的看向孙景贺,不知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感慨来是什么意思。 似是察觉到了他眼中的疑惑,孙景贺神色有些唏嘘的说道:“昨天我们给死者换衣服的时候,只是把他换下来的衣服随手堆在了长椅上,没有叠。” 黎白风稍一反应便明白发生了什么,眉宇间也多了几分触动。他默然的将衣服一件一件展开,查看起上面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 衣服刚拿到手里,他就感受到了一阵轻柔舒适的触感,仔细一看,上面的设计简洁而不简单,透着一股含蓄的奢华与隐晦的大气。再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这件步行街杂牌店里过年打折促销时候买的卫衣,黎白风禁不住感叹了一声有钱人就是比不起。 深黑色的上衣有着一处不规则的撕裂口,自然是位于左胸口处,附近沁着一片凝固的血痕,将本来柔软的衣料弄的板结了起来。除此之外,上衣上还残存着黄色的泥土,应当是在现场时沾上的。裤子的情况与上衣类似,也沾了些许的血迹与泥土,看不出什么异常的地方。 表面上找不出什么线索,黎白风转而掏起了衣服上的口袋,上衣内外、裤子前后,每一个能装东西的兜都被他翻了个底朝天,只找出了几样零零散散的东西:一张校园卡,二三十块的零钱,几张银行卡,几颗软糖,一部手机,没了。 黎白风也不知自己是出于怎样的心理,他只是留下了手机,把其他几样东西原封不动的放了回去,然后将衣服依原样叠好,放回了之前的位置。 可能有些事情,并不因立场的对立而有所改变。 崇祟的手机是一款新机型,新到市场上还没正式发售的那种程度,但是看其磨损情况,虽然用的不久,但也不是刚刚到手的。 回想了一下自己那款几年前在步行街杂牌店买的“新春特惠,直降400元,送耳机”的手机,他不禁再度感叹了一下有钱人真的没法比。 轻点了一下手机下方可能是用来的解锁的键,屏幕瞬间亮起,一张简单无奇的风景壁纸出现在了屏幕上,上方显示着还剩余一半的电量与现在的时间,下方则显示着十个数字,看来是需要密码解锁。 看见这个,黎白风的眉头不禁微微一皱。 还有密码? 这我怎么知道? 手机密码这种东西,一般来说只有手机主人自己或是比较亲近的朋友才知道,而且……年轻人一般不会告诉父母。从没听过崇祟和谁走的比较近,唯一可能关系比较近的徐农此时生死不知,而其父崇侯虎又指望不上,难道要自己慢慢去试? 无奈之下,黎白风随手输入了一个“0000”,手机微微一震,显示“密码错误”。本就没指望一下子就试出来的黎白风自然没有气馁,接着输入了一个“0123”,然而手机一震之后,依然显示“密码错误”。 考虑到有钱人的手机可能有什么“三次以上的错误就自毁”的功能,黎白风没有再贸然输入,而是缜密的推理了起来。 片刻之后,一种可能性浮上他的脑海:一般来讲,手机密码设为生日的比较常见,崇祟这人没什么朋友,那么解锁密码很可能是他自己的生日! 想到这,黎白风的眼前一亮,把头转向站在一边神色有些迷惑的孙景贺,询问道:“孙大夫,您知道崇祟的生日吗?” 孙景贺似乎想说什么,听了他的问题,迟疑了一下,理所当然的回答道:“当然不知道啊,我只是个大夫而已,跟死者又不熟。” 还没等黎白风的脸上浮现失望之色,孙景贺便有些疑惑的接着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系列的手机应该有指纹解锁啊,你为什么不试试?” 啥? 黎白风一脸惊容,转瞬才想起来似乎确实有这茬,只是自己从来不用这种手机而已,原因自然涉及到资产阶级与无产阶级间的一些不可调和的事。他怔怔的看了孙景贺一眼,无奈的说道:“您知道,为啥不早说?” “我正打算跟你说啊。”孙景贺一摊手,表示不背这锅。 “算了算了。”黎白风摆了摆手,不再提这个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的话题,转回身快步走回了崇祟的床边。 黎白风拿起崇祟冰凉的右手,把他的拇指印在了按键上。 这一次,手机没有发出之前的震动,而是屏幕一闪,进入了主界面。 “成了。” 一丝微笑出现在了黎白风的嘴角,他轻轻的把崇祟的手放回原位,开始调查起了这部手机中的内容。 目光刚刚触及屏幕,黎白风的微笑便僵在了嘴角,他的双眼瞬间瞪的滚圆,眉宇间浮现出掩不住的惊色。 在泛着光的屏幕中有一个没几个应用程序的简单主界面,主界面有一张简单的壁纸,壁纸上的内容是一只软萌软萌的雪白小兔。 软萌软萌的。 雪白。 小。 兔。 “噗。”在短暂的震惊之后,黎白风一下子没绷住,笑出了声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六章 朋友 抱着“可能是自己眼花了吧”的想法,黎白风姑且揉了揉眼睛,用一种崭新的目光看了过去。 然而并不是眼花。 依旧是那只雪白的小兔,依旧是那样的软萌,毛茸茸的耳朵高高竖起,露出了粉红色的耳洞,像一只软乎乎的毛球一般蜷在碧绿的草地上,色彩对比鲜明。 “我说,这可真是……”黎白风一边摇着头,一边咋舌不已,着实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来表达内心的震惊。 这完全就对不上号嘛?难道这个整天看起来阴冷邪气,传言中暴虐阴狠的恶少,心中竟有着如此柔软的一片——呃,说不下去了,辣舌头。 “太行崇家的标志是血色的荼蘼,北伯侯的标志是血色的猛虎,壁纸是这两样东西的话才比较正常吧?或者,看崇祟那一双蛇瞳,要是喜欢蛇也说的过去……对了,说不定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喜欢兔子,因为蛇比较喜欢吃兔子嘛。”黎白风摆出一副以貌取人的嘴脸,暗暗揣测着。 如果崇祟真的是有一颗粉红的爱兔之心,那黎白风可真的要对他刮目相看了,说不准还会脑补出“贵族少爷人格分裂一个性情阴狠一个热爱软兔最后善良人格拉着邪恶人格同归于尽还世界一个和平”这样的戏码。 不过崇祟已经死了,关于这件事自然是怎么想都由得他,反正也没有对证。暂且将此事放在一边,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查线索。 如果事情真的如黎白风所料,张旻允必然是用了一定手段在约出黎白风之后再约出崇祟,这两件事情间隔必然不会很久,否则的话,其中变数太大。 而联系的方式,很有可能就是手机。毕竟就现在而言,即时通讯一般都是通过手机来完成的,无论是通话、短信、甚至是社交软件。当然,也不能排除张旻允为了不留下把柄而选择术法传信这种手段,但这至少是一个思路。 带着这样的想法,黎白风先是查看了一下崇祟的通话记录,里面显示着最近的呼叫与接入记录。 记录大概有二十条左右,时间跨度大概有一个月,其中五条为“父亲”的接入记录,每条的接入时间大概间隔一个周左右,应该是崇侯虎打给崇祟询问近况的。剩下的记录全是“徐农”,呼叫和接入都有,不过以呼叫为多。 “你是只认识这两个人吗……”黎白风有点愕然,虽然能料想到崇祟的朋友少,但没想到会少成这样。 这不是完全没有朋友吗? 话也不能这样武断,说不定人家只是不喜欢和朋友打电话聊天呢?怀揣着这样的念头,黎白风接着打开了短信记录。 相比于通话记录,崇祟的短信记录就显得正常多了,内容也很丰富: 比如这条备注为“太青通知”的人发来的短信:“太行省青年修士协会本周聚会地点:北山楼三层302室,时间为周六下午五点到七点,之所以换成了这个房间,是因为上次聚会只有一个人到了,得知情况之后,社团联不给批大教室了,请大家谅解。” 再比如说这条号码为10068发来的“10068定期话费提醒:本月的话费账单已经发送到您的手机邮箱,请注意查收……” 再再比如说这条陌生号码发来的“你好,我是《西岐行》的作者热情对日,我在一次拍摄过程中不慎掉下驱逐舰,现在和编辑失去了联系,一个人在山里身无分文,我乱输一个号码,就找到了你,你能给我的书打赏一百万吗,等我出去了在新书里留个角色给你。” “好吧。”黎白风简直没眼看了,这短信记录简直比通话记录还要惨,除了例行通知就是诈骗短信,连一点点的温情都不在了。他甚至有点开始心疼崇祟这可怜的人际关系了。 通话记录和短信记录里都没有“张旻允”的记录,而黎白风翻开联系人列表的时候,也清清楚楚的看见了名为“张旻允”的联系人,这个名字不是很容易重名,这就是说她并没有用这种方式来联系崇祟。 不但如此,在最近一个月左右的通话记录里,除了崇侯虎就是徐农,即使考虑到张旻允可能会使用其他号码,也不成立。 这两条线索一断,黎白风只能将目光转向聊天软件。 第一个就是“飞剑传书”。作为“正道”集团旗下公司开发出的主要面向修士的聊天软件,飞传始终盛行在全大商阐截两道的大部分修士中,像是黎白风这样不怎么喜欢用社交软件的人,也会偶尔刷一刷飞传动态,看看有没有什么热闹。 点开崇祟的飞传,托“记住密码”这个选项的福,账号自动登录了上去,黎白风刷了一下“最近聊天记录”,却只有三条孤零零的记录,黎白风再度怀着怜悯之情,一一点开: 第一条是以崇侯虎照片为头像,备注为“父亲”的人,记录中是转发的十余条推送“惊!为了筑基成功,年轻漂亮的女修士竟然这样做!”“不得不看!专家说烧开的水千万不能直接喝,因为……”“年轻人千万不能熬夜!细数熬夜的十条坏处”……之类的东西。而崇祟的回复寥寥无几,只有两条“。。。。。。”和“爸,你别转这些东西了。” 黎白风面露惊容,还以为只有夏玲莹她妈喜欢转发这些,没想到北伯侯家也不能免俗。 第二条是飞传推送,这是软件自带的功能,发的倒不是广告,而是一些新闻和精华动态,上次他看的那条李卓被调查的新闻就是这个推送来的。轻轻点开,里面除了最近几条修士圈的新闻,竟然一条精华动态都没有。 难道崇祟没有飞传好友? 黎白风抱着“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的心态打开了他的通讯录,发现里面还是有十几个好友的。 “咦?这也不少啊?”——不要怀疑,以之前崇祟的通话记录和短信记录,十几个好友真的可以说是很多了。 黎白风疑惑的随手点开了几个联系人,发觉对方的动态圈俱是一片空白。 一个不愿意发动态很正常,两个是巧合,三个就太巧了,十几个全是的话…… 显然崇祟被所有人屏蔽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七章 记录 被所有的好友——不,这不太准确,毕竟他亲爹并未屏蔽他。当然,区别也不大。 总之被几乎所有屏蔽,这要怎样强大的人格魅力才能做到这一点?他要做过多少事,才能获得众人如此一致的对待? 他们约好的吗这是? 黎白风的脸上写满震惊,他真的很想把崇祟拉起来采访一番,问一些诸如为人处世、人际交往、待人接物之类的问题,借以探究出到底是怎么促成了这般非同一般的待遇。 真是没眼看了。 带着发自内心的震撼与发自肺腑的怜悯,黎白风点开了最后一个名为“太行省青年修士协会”的群聊,一行行的记录映入眼帘。 「李怀山:谁那还有筑基丹,借我点,我有急用,下周还。」 「陈宏:大山,你小子吃筑基丹上瘾啊,昨天刚找我借了一葫芦,这么快就嗑完了?糖豆也不是这么吃的啊。」 「许向秋:怀山,如果你是为了破境而用丹药往上堆的话,我劝你趁早打住,这样下去你根基不稳,药毒入体,会终生化神无望的!」 「朱益:谁谁谁?怎么,除了涂五魁那个废物,又有人要嗑药堆境界了?」 「李怀山:哎呀,你们想太多了,我是那种人吗?再说了,我要是真这么自毁根基,我师父还不扒了我的皮?我就是最近在炼制一样上品法器,需要筑基丹来点炉火。」 「朱益:啥?上品法器?你这牛皮吹大了吧,能出中品我就服你。不过筑基丹我这还有十来颗,可以借你。」 「许向秋:那就好,我就说你不应该是那种嗑药的人,不过不太巧,我刚买了一套符箓,筑基丹花光了。」 「李怀山:@朱益,你在哪,我去找你拿。」 「朱益:我现在不在学校,你急用吗?要不明天聚会的时候我给你。」 「崇祟:聚会?聚会不是在周六吗?」 这段记录发生在上周四,到这里戛然而止。 突兀的、毫无征兆的、令人伤感的戛然而止。 看着这句冷群快一个周的消息,黎白风心中充满了对崇祟的悲悯,那是一种抛弃了立场的,不掺杂其他眼光的悲悯。 呜呼哀哉,何其不幸。 这句话大概可以为崇祟的群聊画上一个尖锐的注脚。看这字里行间的意思,这个协会似乎有两种聚会,一种是有崇祟的,一种是没有崇祟的。 这一刻,之前在崇祟收件箱中看见的一条短信再度浮上脑海,“太行省青年修士协会本周聚会地点……之所以换成了这个房间,是因为上次聚会只有一个人到了……请大家谅解。” 将一切串联而起,得到的答案几乎要使人潸然泪下。虽然眼角并没有泪花,黎白风还是禁不住伸出手擦拭了一下——礼貌性的。 目睹了这一幕的孙景贺还略带些奇异的看了他一眼,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飞传记录中就只有这三条消息记录。 黎白风有些不甘心的又翻了一遍通讯录,点开了备注被“张旻允”的那一条,消息记录中一片空白。 两人完全没说过话这种可能性应该很微小,且不论两人那虽说看不出来但确确实实存在的未婚夫妻关系,就算是两个陌生人加了好友,也要打一声招呼……不打招呼也要发个表情吧?不然加好友干什么?丰富屏蔽列表? 那么是谁删了聊天记录呢? 黎白风先是把矛头指向了在他嫌疑人列表中高居榜首并远超第二名的张旻允,不光是因为先入为主的怀疑,主要还是因为他想起了一件事——昨天下午的时候,自己在校医院门口正巧碰见她从楼上下来。 她在那个时候来医院干嘛? 确实,未婚夫突遭意外,不幸去世,未婚妻赶来医院瞻仰遗容,这在道理上是完全站得住脚的。 但是——会不会有这样的可能性,张旻允正是利用了这一点,光明正大的来到了医院,再光明正大的整理故去的未婚夫的遗物,看到崇祟的手机的时候,过往那不知道存不存在的一幕幕在她脑海中一一闪过,勾起了张旻允心中的伤感,她不禁抱着手机,暗暗伤神——顺便删掉了飞传中自己约崇祟出来的记录。 崇侯虎知道张旻允的身份,自然不会阻拦这一切,至于手机密码的问题,黎白风都能解锁崇祟的手机,没道理张旻允做不到。 这样的话,一切就都顺理成章了。 黎白风越想越觉得合理,眼中也放出了兴奋的光,只要自己—— 不对啊! 他突然反应过来了一件事,兴奋的光芒逐渐从眼中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失望。 就算这是真的又怎样呢?倒不如说如果这一切真如他所推断的话,张旻允已经将这些删去了,现在证据没有,崇祟死无对证,这一切就只能说是自己的推论,虽然自己信了,但是别人肯定不信啊。 “难道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就要在这里断掉吗?”黎白风眉头紧锁,颇有些不甘心的想到。 “唉,要是能把记录找回来的话……等等!” 突然,黎白风眼前一亮,一道灵光闪过他的脑海。还记得有一次,二师叔玉泉子突然找到自己,问起师父叫自己去朝歌是否要找一样东西,其间曾随口提过四师叔是当年飞传通信网络架构的总工程师,这件事当时还令他很是震撼,所以记忆犹新。 既然四师叔是总工程师的话,那查一下崇祟的云端聊天记录应该是一件手到擒来的小事吧? 想到这,黎白风当即掏出自己的手机,点开通讯录拨打了四师叔的手机。 一首舒缓的轻音乐铃声响了几秒后,电话接通了,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喂?白风子?” “……四师叔,我没出家,是没有道号的。” “那就不是咯?嘟——嘟——” 听着话筒中传来的阵阵忙音,黎白风陷入了呆滞状态。 什么情况这是? 我不是已经叫了“四师叔”吗?那显然就是我没错啊!为什么这么毫不犹豫的挂掉了啊? 黎白风怀着满腹的不解与怨念,再度拨打了电话。(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八章 没有 依旧是那熟悉的铃声。 片刻之后,电话接通了,四师叔那沙哑的嗓音再度从中传出:“喂?白风子吗?” “四师叔,我都说了我没有道号,你为什么——” “嘟——嘟——” 突如其来的忙音让黎白风再度陷入了呆滞之中。 发生了什么? 我这是又被挂了电话没错吧? 黎白风用了大概三秒二五九的时间才接受了这个并非十分容易接受的现实,他深吸一口气,第三次拨打了电话,在熟悉的铃声过后,还不等对面说话,他就抢先开口,语速飞快的说道: “四师叔,你能不能先听人把话说——” “嘟——嘟——” 这日子没法过了! 黎白风抖手就把自己的魅白手机摔到了沙发上,看着它高高弹起又再度落下,心中的愤怒如潮水般起起伏伏。 为什么?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门派内相亲相爱的门风都到哪里去了?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关怀又到哪里去了?这是一个师叔应该对师侄应该做的事情吗? 黎白风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郁愤强行压了下去,他的眼中亮起不服输的目光,心中想到:“如果四师叔以为这样就能让我屈服,那就大错特错了!我黎白风,誓要与这种行为战斗到底!一遍不行,我就打两遍,两遍不行,我就打三遍,三遍不行,我就打四遍!” 带着这股惊天动地的气概,黎白风捡起手机,第四次拨打了电话。 熟悉的铃声第四次响起。 “喂?”四师叔沙哑的嗓音没有丝毫变化,不带丝毫促狭、得意之情。就仿佛之前那三个电话不是她接的一样。 “我是白风子。” 黎白风低着头,老老实实的说道。 “我不是认输了,只是不舍得话费而已。”他在心中一本正经的为自己开脱道。 “我不是怕了她,我只是舍不得话费而已。”黎白风在心中这样解释道。 毕竟八师叔一个月给他的生活费有限,各种开销算下来,手头并没有多少富裕。 是的,是这样没错。 “是白风子啊,找我有什么事吗?”四师叔的声音中听不出什么得逞之后的得意,仿佛一切就本应如此。 黎白风的牙根有点痒,心中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波澜差点再度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奈何自己矮了一辈,只能放低姿态,问道:“……四师叔,你能查某个飞传账号的聊天记录吗?” “怎么,怀疑女朋友出轨了?不对啊,你怎么会有女朋友?”四师叔用一种充满质疑与不信的语气说道。 “不是……等等!师叔,在你眼中我是有多差劲啊!”黎白风忍不住大声吐槽道。 “啊哈哈,这不重要,你就说查谁的吧。”四师叔当即转移话题,将此事一笔带过。 “崇祟。”黎白风气的一个字都不想多说。 “崇祟?真名吗?怎么写?” “是真名,崇侯虎的崇,鬼鬼祟祟的祟。” “崇侯虎?北伯侯?他们两个什么关系?”四师叔的声音多了几分迷惑。 “父子关系……哎呀师叔,这些以后再跟你说,你先帮我查查好不?”黎白风无奈的说道。他可不想把这堆一团乱麻的破事再从头到尾的讲一遍。 “行行行,年轻人,就是浮躁。”四师叔用一种老气横秋的语气说道。随后,听筒中就隐约传出了一阵“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声。 黎白风眉头微微一震,依稀感觉这话有点耳熟,但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找到了,这点小事太简单了,一点挑战性都没有。”还没等黎白风想明白,四师叔轻松的声音就从电话的另一端传了出来。 “好好好,您最厉害。”黎白风把那件事放在一边,随口敷衍了一句,便急切的问道:“快,四师叔,帮我看看他和一个叫张旻允的人的聊天记录。” “张旻允是吧?我看看……咦,这家伙的好友有点少啊,他这人是不是人缘不太好?” “是是是,您说的对。”黎白风继续敷衍道,同时心中很想让她看看此刻自己脸上无奈的表情。 “你不要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在敷衍我,我跟你说……嗯?没有。” “没有?什么没有?”黎白风先是一愣,随后有点不可置信的说道:“怎么会没有的?我在他手机上分明看见有这个联系人啊?” “这个联系人确实有,我的意思是他们两个之间的聊天记录没有。”四师叔解释道。 黎白风震惊了:“不会吧?他们两个一句话都没说过?” 四师叔顿了顿,道:“那倒不一定,我这边只能看到一个月之内的聊天记录,多了会自动删除的。” “是这样吗……”黎白风喃喃道,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不论两人是从来没聊过天,还是就这一个月没聊过,有一件事是已经确定了的,那就是张旻允真的没有在最近联系过崇祟——最起码不是用飞传联系的。 “喂喂?你怎么不说话了?没事我挂了啊。”四师叔听他半响没有动静,禁不住开口问道。 “哦。”黎白风回过神来,意识到电话还在接通状态,出于对话费的心疼,他连忙回道:“好了,已经没事了。” 将已经挂断的手机收起,黎白风又将目标转向了另一个当下很火的聊天软件——轻聊。 事实上,这个软件才是在当今的年轻人中最流行的即时通讯软件,用户量远比为了修士而开发的飞传多。 当他点开崇祟的轻聊时,里面的内容不出意外的再度让他失望了: 除了一些“崇城爱兔群”、“葬爱家族萌宠店买家群”、“软萌兔耳”之类的洋溢着粉红色少女心的群聊之外,他连一个好友都没有,更不用说名为“张旻允”或是“长弓允”之类的好友了。 群里的内容自然是那些与群名相关的话题,唯一出乎意料的就是崇祟在里面似乎还能说的上话,至少不会冷群。 黎白风差点感动的热泪盈眶。 真是太不容易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九章 噗噗 崇祟在群聊中并没有用自己的真名,这可能也是他所以能和群里的人融洽相处的原因之一。他所用的网名是“扑朔迷离”,被群里几个网友亲切的称为“扑扑”。 “噗噗。” 看到这里,黎白风实在没忍住,不厚道的笑出了声来。 那个长着一双阴冷蛇瞳,皮肤白到有些病态,身材瘦高,总结下来一看就是那种阴郁狠毒的人,竟然有着如此一个—— 扑朔迷离的昵称? 真的是世事无常。 在心中默默的告诫了自己一句“现在还不是吐槽这个的时候”之后,黎白风重新将注意力转移回群聊的内容中。 正如群名称显示,这些“爱兔人士同好群”中的聊天内容无非是那些“萌萌好几天没吃东西了,这样下去会不会死啊。”“我家小白最近特别喜欢吃白菜,还是白菜的菜心。”“爆米花最近好像发情了,我在想要不要去阉了他啊。”之类的养兔人士常聊的内容。 并没有什么张旻允出没的痕迹。 黎白风虽然有些失望,但是也在意料之中,毕竟想来张旻允也不可能在一个爱兔群里说这些事。 除了飞传和轻聊之外,崇祟的手机中并没有其他的聊天软件了。想到在这样查下去也不会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他索性不再在这方面浪费时间,而是决定交给警方来查。 反正殷辛说了他们会给自己一定帮助的不是? 毫不犹豫的做出了“不用白不用”的决定后,黎白风翻手将手机揣回兜里,对在一边站了好久的孙景贺点了点头,说道:“今天我就先查到这里吧,打扰了。” 孙景贺云淡风轻的一摆手,淡然道:“没什么,没什么,就是有件事,等你再见到校长的时候,可以隐晦的提示一下关于医生的福利待遇问题……” “……” 完全不知如何吐槽这种拉回——或者是带走话题的能力,黎白风只得点头敷衍着离开了这边,脚步不停的走向了对面—— 徐农的急救室。 那天在现场的时候,黎白风就发现徐农还有一息尚存,应该可以再抢救一下。现在也不知道到底抢救回来了没有。 如果抢救成功,他应该可以给自己提供一定的线索,不过想来也不会有太多。 毕竟凶手既然敢大胆的将凶器和还没死透的徐农留在现场,然后嫁祸给自己,那么肯定已经做好了万全的措施,至少不会把自己的身份暴露出来。 但是,只要有凶手的高矮胖瘦、男女老幼、乃至出手方式这样的信息,就足够让黎白风锁定一些人了。 急救室的门锁着,上面“手术中”的牌子也没有亮起。 这倒没什么值得惊讶的,毕竟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天,想来抢救差不多也应该结束了。出于进一步确认的心态,黎白风拿出玄鸟玉牌,“滴”的一声刷开了门。 房间里没开灯,借着门外透进来的光依然可以看见里面并没有人在。 “喂,白风子。”这时,一道促狭的声音从身后的衣领中传来。 听到这声音,黎白风情不自禁的翻了一个白眼,心中大悔。自己打电话的时候怎么就忘了身上还缠着这么个麻烦呢?真是大意了。 青椒滑溜溜、冰凉凉的身躯沿着黎白风的脊背一路爬上了他的脖子,粉红色的分叉小舌头“丝丝”的吐了出来,丝毫不掩饰心中的得意之情。 她之前一直待在黎白风身后,闷的简直透不过气来,心中可谓憋闷非常,不过难的抓到了“坐骑”的把柄,得意之情当即就盖过了憋闷,此刻,她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出来嘲笑“白风子”一番了。 “这个家伙……”黎白风只觉青椒爬的过的地方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虽然知道青椒是只基本上对自己构不成伤害的蛟,但是这种有鳞的爬行生物在身上游走的感觉还是让他禁不住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顺便牙根还有点痒痒。 “白风子,我叫你呢!”青椒见他不应声,心中更为得意,当下高高的昂起头,凑到他的耳边,再度重复了一遍。 “闭嘴!当心我把你炖了!”黎白风色厉内荏的小声恫吓道。 青椒此时自然不会怕了他,得意洋洋的说道:“有种你……”突然,她的话音戛然而止,整条蛇也“出溜”的一声钻回了他的身后。 就在黎白风纳闷她怎么突然偃旗息鼓了的时候,又是一声厉喝在他的身后响起。 “哎!干什么呢你?” 一个路过的医生发现了这个偷偷溜进急救室的“举止可疑”的人,脑海中当即想到了那一屋子尖端科技设备——当然,也是值钱的设备,于是当即大声厉喝道。 黎白风听得喊声,回过头来,知道自己这番举动确实容易给人误会,故而一举玉牌,平心静气的解释道: “殷校长让我来调查一件案子,涉及到一个叫徐农的人,所以我来调查一下,哦,对,徐农就是那个昨天被救护车送到这里抢救的人。” 那名医生将信将疑的走了过来,仔细的看了看黎白风手中的玉牌。 说是玉牌,实际上更像是一张卡片,通体由一种淡黄色的玉石制成,其上雕刻着一只振翅欲飞的玄鸟图腾,栩栩如生。 “不认识。”医生缓缓的摇了摇头,依旧警惕的看着他。 身为一个普通的医护人员,他能接触到的东西毕竟有限,像是这张能刷开朝歌大学中大部分地方的门禁卡,显然不在他能接触的层面上。 黎白风无奈的撇了撇嘴,只好再给他演示了一遍自己是怎么用这张卡刷开急救室大门,然后光明正大走进来的。 见此,医生的神色也放松了下来,开口说道:“就算是这样,这里也没什么好调查的,昨天经过抢救,病人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是还没有清醒,现在已经被送到了重症监护室了。” “重症监护室吗?”黎白风默默记下了这个地方,又追问道:“这个重症监护室在什么地方?” 医生伸出右手食指,指了指头顶,开口说道: “四楼。”(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章 无力 校医院四楼。 黎白风沿着被阳光照的亮眼的地面一路走来,在挂着“重症监护室”牌子的房间前停下了脚步。 房门似乎锁着,窗户上是白蒙蒙的毛玻璃,看不见里面的情景。 “滴。” 一声短促的提示音响起,门上的电子锁冒起红光,几秒后转为绿色,随着“咔哒”的一声机括声响,门锁被打开了。 黎白风轻轻压下冰凉的门把手,缓缓的推开了门。 一线阳光从门缝处投进房间,逐渐扩大为一大片的光亮,洁白的墙壁、一尘不染的地面、放满瓶瓶罐罐药品的推车、干净的床铺逐渐映入他的眼帘,当然,还有床上那个头上连着很多东西的徐农。 “看起来条件还不错啊。” 黎白风心中嘀咕了一句,想了想,没有关门,反而把门敞的更开了,因为这样能显得光明磊落一点。 脚步踏在铺着白色方砖的地面上,发出“哒哒”的轻响。 离的近了,徐农的状况更为清晰的呈现了出来:他躺在一张干净整洁的单人床上,身上盖着一层白色的单被,双手平放在身侧,胸口随呼吸缓缓的起伏着,像是睡着了。 在他的头上连接着一些颜色各异的线,虽然黎白风不知道那些具体是做什么的,不过看那些线另一端连接着各种仪器,或是闪着红绿的信号灯,或是显示着各种数字与图像,想来应该是用来监测徐农的身体数据的。 徐农的脸上还戴着一个不大的氧气面罩,可以看到他的表情。他的眉头微微皱起,不知是感受到了身体上的不适,还是梦到了什么不太愉快的事情。 黎白风唏嘘着摇了摇头,刚被自己打进了医院,待了没几天,伤还没好,就又跟着崇祟出了这档子事,雪上加霜也就罢了,毕竟不是有句话叫“祸不单行”吗,可这家伙很大可能只是城门失火时被殃及的一条池鱼,完全是无妄之灾。 不过也可能是徐农自己多行不义,命该此劫,这种事,又怎么说的清呢。 短暂唏嘘片刻,黎白风轻轻的掀起了他身上盖着的单被。 经过一番抢救再被送到重症监护室,徐农身上自然不可能还是那件染血的病号服——而是一件崭新、干净、得体的病号服。 想了想,黎白风合上了被子,没有选择进一步检查,主要原因自然是不想被人误会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其次也是觉得他身上没什么好调查的,毕竟凶手杀崇祟都只用了一下,应该不会在一个坐在轮椅上行动不便的人身上留下过多痕迹。 反正他来这里,只是想从徐农的口中得出凶手的相关信息而已——而且多半只有很少的信息。 “要不要把他叫醒呢?” 黎白风望着默默躺在床上的徐农,脑海中不禁飘过这个念头,他又看了看周围的设备,也看不明白徐农现在是属于正常睡眠状态、并不非常正常的沉睡状态、还是非常不正常的休眠状态。 要是前者还好,叫醒就叫醒了,可要是后面那两种情况的话,自己这种行为很可能加速甚至导致这家伙的死亡进程,到时候就不用再往下查凶手了,他的经历也可以拍成一部年度大戏——被污蔑成杀人凶手的我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真的好气啊,索性真的去杀一个人好了,这样就不会被污蔑了! “啊,真是麻烦啊。”黎白风摩挲着下巴,眉头微微皱起。在这唯有仪器“滴答”作响的宁静房间之内,与床上徐农那不知因何而皱起的眉头达成了某种程度上的共鸣。为这凝重的氛围增添了一丝滑稽……不,是和谐。 某种程度上这也是一种悲哀,崇祟已经身死,却仍被放在急救室中,甚至还有一票医护人员在旁边“照看”,而徐农这个濒死又被抢救回来的人,就默默的躺在重症监护室,身边并没有人监护——这其实还算是好的,其中不知是警局为了破案而做出的决定,还是崇侯虎念他跟随自己儿子的旧情发了话,不然估计重症监护室都轮不到他。 “算了,等他醒了再说吧。” 思考片刻,黎白风还是决定先把此事放一放,毕竟自己有七天的时间,没必要急着查这边,反正徐农躺在这也跑不掉,就让他先在这边“睡着”吧。 做出了决定之后,黎白风也不多做停留,转过身就出了监护室,并随手带上了门。 那下一步去查哪里呢? 黎白风大致捋了一捋思路和自己现在手头的线索。 首先,他已经锁定了一个嫌疑人,那就是张旻允,此女一直以来的发言很是可疑,并且还让自己在凶器上留下指纹,并引导自己在一个“恰当”的时机踏入命案现场,基本可以确定她已经参与甚至策划了这场谋杀与栽赃。 其次,在调查中,周延这个人也逐渐进入了他的视线,这个出身于太行省惊蛰门的年轻修士,同时也是个妹控(暂定),因为妹妹被间接惹哭的情况下决定在擂台上打倒徐农给妹妹出气,但却中途败于崇祟之手。当然,光凭这个,并不能说他有足够的动机,但是在加上他表面上不认识主持了夺场报名还和他同为太行修士的张旻允,此外他还完全具备作案的能力,种种信息累计之下,这个人身上就有很大疑点了。 这就是黎白风主要怀疑的两个人,也是他调查过来的思路。 迄今为止,他已经调查了现场,只得出了凶手动手极快,快到崇祟和徐农几乎反应不过来这个结论,其次是崇祟和徐农的房间,一无所获,再次是调查了崇祟的尸身和遗物,意外发现了崇祟的惨淡人际关系和不为人知的另一面,但却并没有找到张旻允联系他的记录——这是他的推理中非常重要的一环。最后则是徐农这边,依然是一无所获。 这不等于毫无进展嘛! 大致的捋过一遍之后,黎白风禁不住叹了一口气,稍微有点无力。(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一章 资料 无力归无力,案子还是要查的。 黎白风简单收拾了一下心情,分析了一下现在的局势。 之前自己主要是在找张旻允联系崇祟的方式,在崇祟的房间中并无“青鸟传书”留下的纸片痕迹,他的手机中也没有相关的聊天记录,这样说来,很可能就是最坏的那种情况——张旻允在崇祟住院那天来探望,顺便约了时间。 在医院的记录中,那天确实有张旻允的探病记录,在时间上是完全对的上的。 只是,这种方式虽然不会留下可以查证的记录,但是实在有点险,崇祟身体只是虚弱,并无大碍,只怕没多久就会恢复,以二人的关系来看,短时间内再次成功将其叫出来的几率并不是很大,若是这次自己有事不能到的话,计划岂不是泡汤了? 但是排除了前两种情况的话,那也只能选择相信这个解释了——再说,说不定张旻允就是能以未婚妻的名义接二连三的把崇祟约出来呢? 在心中说服了自己之后,黎白风转而考虑起下一步应该怎么走。 继续找张旻允联系崇祟的线索已经难以得到什么进展了,现在应该考虑另一个突破口,那就是周延。 从之前的调查中可以看出,张旻允的作案手法大胆而又细腻,陷害起人来简直不留丝毫痕迹,从她这边继续查下去的难度很大,自己不妨换一个思路,从第二顺位的嫌疑人那里开始入手。 如果能在周延身上找出什么与案发时息息相关的东西——比如说崇祟或是徐农的血,那不论如何,至少动手的那个凶手是找出来了,自己最起码不用背锅了。当然,也不一定非得是他们两个的血迹,像是鞋底残留的泥土、碎叶,若是能和那片金叶枫林中的土壤与叶对上,也可以说明一些问题。 除此之外,若是有什么张旻允和周延密谋的记录就更好了,这样一来,两个凶手就可以一网打尽了,虽然这种几率很低,但还是可以抱有希望的。 不过…… 黎白风眉头微皱,迄今为止,一切依旧只是自己的推测,若是到时依旧无法在周延那找到一点有关于此案的蛛丝马迹的话,自己是依旧坚持自己的判断呢,还是要将之前的一切推翻再来呢? 纠结片刻,黎白风用力的晃了晃脑袋,决定还是先按照这个思路调查,走一步看一步,至于到时怎么选择,就留给那时的自己去烦恼吧。 “决定了,先去调查周延的房间!” 黎白风豁然抬起头,眼中闪过坚定的光。正当他抬起腿,打算雄赳赳气昂昂的迈步离开时,又禁不住停了下来。 “周延……他住哪来着?” ——————————————————————————————————————— 朝歌市公安局朝歌大学分局。 “你又来干什么?”黄飞虎看着眼前这个刚刚才赶走没多久就再度大剌剌的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麻烦”,一张扑克脸上浮现出很明显的无奈与嫌弃之色。 黎白风不甘示弱的摆出一双死鱼眼,面无表情地把崇祟的手机递了过去,用一种缺乏抑扬顿挫的语调说道:“这是死者崇祟的手机,我调查了一下没找出什么疑点,现在交给你们警方,还有,我想查一个人的资料。” 黄飞虎接过手机,转过身叫来了一个年纪较轻的警员,开口吩咐了几句后,就把手机交给了他。 黎白风本想告诉他这个手机有密码,想了想,又决定相信朝歌警察的破案能力,于是闭上嘴没提这茬。 “很感谢你给警方提供的情报,之前我们就觉得死者突然从医院去那种算不得近的地方,还带着一个坐着轮椅的人,实在是有点突兀,所以想调查一下他最近有没有联系过什么人,只是……你知道的,北伯侯坐在那里,我们不太方便……” 突然,仿佛一道灵光突然击中了黎白风,他感觉自己似乎想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但是又仿佛隔着一层朦胧的纱,看不清楚。他的双眼逐渐失去了焦距,大脑飞快的转动了起来,打算捕捉到那道一闪即逝的灵光。 “黎同学?黎同学?”黄飞虎敏锐的发现面前的黎白风似乎已经走神了,连忙出言将其唤醒。 “啊?” 黎白风微微一惊,回过神来,等他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恨不得拽着他的领子提起来转两圈之后丢出去,尤其是这家伙还一脸“你为什么不好好听人说话?”的不满!这是最气的! “我问,你刚才说想查谁的资料?”黄飞虎浑然不觉对方心中已经对自己起了“转两圈丢出去”的心,理直气壮的问道。 黎白风虽然心中惋惜那一闪即逝的灵光,但是此时抱怨也没什么意义,更何况黄飞虎也不是故意……好吧,不是那种故意要打断他的,故而只能平心静气的说道: “一个叫周延的人,周末的周,延长的延,也是朝歌大学的学生,应该是太行省的人。” “周延……”黄飞虎低声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随后转过身,又叫了一个比较年轻的警员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句。 不大一会儿,那个警员就拿着一叠资料快步走了过来,在黄飞虎的示意下交给了黎白风。 纸张上仍残留着刚刚打印过后的温度,黎白风伸手接过,向着那警员点头致意了一下之后,当即低头翻看了起来。 第一张资料上是周延的基本信息,黎白风核对了一下上面的照片,虽然丑了点,但是是证件照的正常丑化范围,确实是自己要找的那个周延。 除了照片之外,文字则是姓名、民族、出生年月之类的内容。黎白风稍微留意了一下,周延今年是大四,比自己高三届,比张旻允高一届。籍贯是“太行省横岭市”。 看到这,黎白风突然一拍脑袋,略带歉意的向着那名警员说道:“不好意思,刚才忘了提了,我还要张旻允的个人资料,长弓张,日文旻,允许的允。” 警员摆了摆手,示意没关系,转过身一溜小跑的离开了,不大一会儿,就又带着几张资料健步如飞的走了回来,交到了黎白风的手中。(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二章 来电 两叠资料放在一起,几乎摞成了一摞,里面的内容可谓是丰富到了包罗万象的程度——甚至什么年度个人计划与总结、社团报名表、请假条……这样的短时间内想不出来有什么用的东西都包括了,托着这厚厚的一摞,黎白风的心中有点疲惫。 但是事情就是这样,不可能让你怎么舒服怎么来。 黎白风轻叹一口气,老老实实的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慢慢的看。 一开始,他还一字一字的认真往下看,翻了两页之后,目光就成了一行一行的扫,再翻过几页,基本就是一页一页的淌了。 “呼——” 看完——应该说是翻完这两摞资料之后,黎白风长出一口气,身子倒向后面,靠在结实的梨花木椅背上,闭上双眼,揉了揉眉心。 浏览了这么多的资料之后,他依然没有捋出有关于周延和张旻允之间关系的任何头绪,但是有一件事他还是确定了的。 “果然,我还是不要开什么侦探事务所的好。”黎白风睁开双眼,目光坚定的缓缓说道,这复杂的伙计决计不是他这种没什么耐性的人做得来的,还是老老实实回山修炼才是正途,至于做侦探……还是算了吧。 可能是资料过于繁杂的原因,他对于这两人虽然没有什么深入的认识,但却有了一个广泛而又全面的认识。 比如说张旻允参加了“朝歌大学社团联合会”、“朝歌大学礼仪部”、“岐山书社”、“午后小茶会”这么几个社团,平时还会报名个书法大赛、校园歌手赛之类的,很典型的一个比较外向的文艺型女生。 而周延则只是参加了“八雷拳社”这么一个社团,看时间还是最近的事情,估计是为了参加社团夺场来殴打徐农才临时选了这么个社团加入。除此之外就没什么别的了,平时也没见积极参加过什么活动,但是从同系同学给的综合素质打分来看,这个人的人缘还是可以的。 从社团这边来看,两人确实不会有什么交集。从学院来看,周延在海洋学院学船舶制造,而张旻允则是在文学院读的新闻系——说起来和黎白风还是一个学院的,两个学院离的不近,也没什么交流活动。 至于大学之前,有一点更是吸引了黎白风的注意。 张旻允的籍贯填的是太行省丹屯市,从小学到高中都是在这里读的。周延的籍贯则是太行省横岭市,与丹屯一北一南,几乎隔出了整个太行,不但如此,周延的高中还是在川流省息霞市上的,与丹屯更是天南地北,相识的机会更是细微。 黎白风想来想去,之前看的那一堆资料又化作了一团乌黑的文字,在他的脑海中“嗡嗡”的飘来飘去,弄得他心烦。 “算了,不管了。” 他有些烦躁的站起身来,揉了揉头发,心下决定直接去周延的房间调查一下,反正到时候能找出血迹什么的自然是铁证,若是找不出,这些资料也说明不了什么。又何必在纠结于这些。 一念及此,他才豁然想起,自己主要的目的就是来找一下周延住哪,没想到被纷乱的世界迷惑了双眼,就忘了自己最初的本心,真是不应该。 低下头翻找了几页,黎白风的目光就锁定在了“离字部丙丑间”这几个字上,作为一个修士,大多都是选择一个人住一个寝室的,不然很多事情都不太方便,最简单的例子就是餐霞吐纳,若是被室友看见,往好了想可能是觉得你这个人一心向道,往坏了想可能就会觉得你参加了什么邪教,到时再报了警,这着实有点麻烦。 当然,要是宗门并不富裕的话,那也只能选择普通寝室,修炼的时候再溜出来找个公园或是其他没人的地方解决。想一想颇有几分心酸。 起身之前,他还顺便记下了张旻允的房间号,尽管说起来有些不太合适,但要是真的没能在周延那里发现什么线索,那也只能去她的房间里找了,至于是光明正大的进,还是偷偷摸摸的进……那就再说吧。 黎白风又大概翻了一下资料,见没什么其他值得特别注意的地方之后,便找到了黄飞虎,将资料递还给他,在对方一脸“你用完了就直接扔了就好了啊没看到我这么忙干嘛这种事情也要找我难道是想让我帮你扔不成哎你不要太过分啊”的情况下,视若无睹的道了声谢,自顾自的走出了警局的大门。 目标,离—— “葫芦娃,葫芦娃,一根藤上七个……” 正在黎白风长出一口气,精神昂扬的准备向着目标进发的时候,一道熟悉的铃声骤然响起,同时,衣兜里传来的一阵震动感也再度提醒了他发出声音的正是自己的手机无疑。 这个时候谁会来找自己? 黎白风眉头微皱,心下生疑,第一时间想到了夏玲莹这个“不讲道理的会移动的人型大功率麻烦制造机”,说不定是那个“体操社”又出了什么事,比如社员们发现了这是一个何等无趣的社团纷纷选择退社之类的事端。 并且可能性很大。 “多事之秋,多事之秋……”黎白风一边往外掏着手机,一边无奈的喃喃道。体操社这档子事,他现在是没工夫管了,至于自己现在的境况,为了避免夏玲莹没什么作用的担心又不愿细说,那就只能告诉她自求多福了。 然而当他看清来电的时候,却出乎意料的愣住了。 屏幕上分明显示着“赵朔”两个字。 “这次倒是冤枉夏玲莹了,不过赵朔这时候找我干嘛?”黎白风犯起了嘀咕,他疑惑着接通了来电,将手机凑到了耳边。 “喂?你就是黎白风?” 还没等黎白风开口说话,一道颇为刺耳的粗野声音就通过听筒的震动,与那边环境中有些纷乱的嘈杂声响一道不由分说的传入了他的耳中。 黎白风的神色一下子冷了下来,在他的记忆中,没有这声音的丝毫印象。 打电话的人,不是赵朔。(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三章 发怒 “你是谁?”黎白风寒声问道。虽然不太清楚赵朔那边发生了什么,但是从来电的人那不善的语气以及背景中嘈杂的声响中,情况应该并不乐观。 “老子叫朱益,今天是来找你要个说法的,识相的,现在就过来,哦,对了,这边这个像头蛮牛的家伙是你朋友吧,本来老子是懒得理他的,但谁让他不说你在哪呢?那就怪不得老子了吧?”那人用一种吊儿郎当的口气,浑不在意的说道,仿佛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黎白风顿觉心头无名火起,并且愈烧愈旺。 赵朔生性豁达,仗义豪爽,虽然有些时候会做出些没头没脑的事情,但人并不坏,是一个值得深交的人,黎白风和他认识不久,虽不能说交情有多深,但是也已经把他当做了朋友。 之前涂五魁和方创来找麻烦的时候,黎白风都没有如此愤怒,因为这两人是打着一个台面上说的过去的旗号来的,而且只是针对他一人而已,但朱益则不同,此人不但一上来就出言不逊,还伤害了自己的朋友,这无疑触及到了任何一个正常人的底线,怎能令他不感到愤怒? 黎白风深呼吸了一下,强行压住了心头的火气,冷冷的问道:“你在哪?” “你还问老子在哪?当然是你家门口啊?嘿,你不会连自己家在哪都不知道吧?”朱益嘿然道,旋即又感到好笑一般放肆的大笑了起来。 闻言,黎白风不怒反笑:“呵呵,别急,一会儿我要是不把你打到认不出自己老子,你可以找我要个说法。” 说完,他冷笑着掐断电话,听筒中传来的朱益暴跳如雷的谩骂声戛然而止。 “朱益是吗,我记住你了。”黎白风将手机收进兜里,眼中闪过一道寒芒。随后,他手中掐起一个印诀,口中喃喃念动了起来。 一缕缕土黄色的土属灵气在地脉中丝丝缕缕升起,如百川归海般汇集到了黎白风身上,隐没无踪,同时,一股“幽深”、“寂灭”、“隐秘”的气息逐渐在他身上浮现。 「通地令-山脉潜行」! 由于担心赵朔的安危,黎白风竟是要冒着被路人发现的危险,强行在校园中施展术法! 黎白风的嘴唇飞快的翕动着,大概片刻工夫,这段不算长的咒诀就念动完毕,不再有灵气在地脉中升起,而他身上仿佛披上了一层暗沉的土黄色薄纱,存在感也一下子淡漠了下来,就算有人路过,若不是刻意观察,也会下意识的忽略掉他的存在。 这就是「通地令-山脉潜行」,在玄山宗繁杂的术法中属于三大分支之一「通地令」之下,是一门被广泛运用的术法,其主要作用并非隐匿身形,而是用于——赶路。 没错,这是一门用于快速挪移的转移术法,通过灵气链接山脉与地脉,借助这两者挪移,速度极快。同时,这也是一门土遁之法,不过黎白风境界低微,暂时还无法遁入土中,只能站在地面上施展。 “呼。” 黎白风轻轻吐出一口气,神色陡然凌厉!脚下一错,整个人在空气中掠出一道残影,以一种风驰电掣般的速度飞快的消失在了原地! 艮字部,丙午间前。 一片狼藉的地面上,赵朔无力的倒在地上,双目紧闭,口角溢血,衣衫多处破裂,满是焦黑与尘土,甚至脸上都有着几处血痕。 在他的周围站着几个年轻修士。其中一个男子顶着满头一看就是在村头理发店烫染出来的红发,穿着一身破洞的衣服,上面还挂着银色的或长或短的铁链子,正暴跳如雷的和周围的人说着什么,其他几个修士则做出一副诺诺之色,点头附和着。 红发男子破口大骂了一会儿之后,又觉得不解气,转过身走到了地上的赵朔身边,抬起腿对准对方的小腹,嘴角咧起一丝狰狞的笑意,狠狠的落了下去! “呼——” 就在那条干瘦的腿就要落在赵朔的身上的时候,一道拳头般大小的土黄色的残影陡然从另一边闪出,像是一道旋风般刮了过来,带着一股不可阻挡的势头,狠狠的冲击在了红发男子的身上! “砰!!!!!” 其实在那道残影出现的时候,红发男子就已经察觉到了,但是一者自己已经抬起了腿,而且用出了十分的力准备落下,收之不及,二者这残影的速度着实太快,故而躲闪不及,被砸了个正着。 “哼!!”红发男子发出一声闷哼,脸上露出了吃痛的神色,至于之前那狰狞的笑意,早已不知所踪。 红发男子踉跄了两步,勉强站定,又惊又怒的看了一眼砸在自己身上的土黄色小山,转而神色狰狞的看向了小山飞来的方向,张嘴就打算大骂。 “砰!!!!!” 又是一声撞击之声响起,一道土黄色的人影以不逊于之前小山飞来的速度,转瞬间冲到了红发男子的面前,高高的提起膝盖,猛然撞在了他的胸口! 红发男子不由自主的离地而起,脸上浮现出错愕之色,似乎一时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本想说的话全被这猛烈而又不由分说的一击撞的无影无踪,他的身躯向后飞起,双目暴凸,脊背几乎弯成了一只虾米。 “啪!!!!” 尽管红发男子已经被撞到飞起了,那土黄色的人影依旧不解气的伸出胳膊,用一种极快的速度抡在了对方的脸上! 红发男子脸上的错愕之情犹未褪去,脸就被抽的歪向了一侧,另一侧脸颊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了起来。 “啪!!!!” 土黄色人影还是没有放过他,反过手又是一巴掌狠狠的抡在了红发男子的脸上!后者的头不由自主的又歪向了另一侧,完好的那边脸颊也逐渐红肿了起来,看起来十分对称。 实际上,这些事情只是发生在电光石火般的一瞬间,红发男子才堪堪反应过来,就已经挨了这一撞和两耳光,他连发怒都顾不得了,勉励的抬起手,想要做出反抗。(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四章 火狮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红发男子的手才抬起一半,那土黄色的人影就用一种他难以企及的速度,抡起两条胳膊,左右开弓,噼里啪啦的抽打在了他的脸上! 此情此景若是非要形容一下的话,想必“雨打芭蕉”这四个字比较应景。 如此狂风暴雨的打击几乎将红发男子彻底打懵了,刚刚抬起的手臂又无力的垂落了下去,脑袋“随波逐流”的左右歪倒着,痛觉如潮水般层层叠叠的拍打着,直至麻木。从他被顶离地面一直到堪堪落下,不过是眨眼间的工夫,却已经数不清挨了多少记耳光了。 就在红发男子即将落到地面的时候,那土黄色的人影终于停下了胳膊,却不是心生怜悯准备住手,而是提起膝盖,准备再度将对方顶回天上,发起连招。 然而,这短暂的一瞬也给了红发男子一丝难得的喘息之机,他从面部被频繁击打而产生的眩晕和混沌中脱离出来,获得了片刻的清明,在转瞬反应过来现在发生了什么之后,他的眼中燃起了深深的怒火与刻骨铭心的恨意。 红发男子的嘴唇飞快的蠕动了一下,含糊不清的吐出一个字: “爆。” 话音还未落下,一只淡红透明的威武狮首就从红发男子的胸前飞快的探了出来,双目跃动着橙红色的火焰,一根根火苗般的鬃毛随风舞动,神异非常。那狮首钻出之后,当即张开满是獠牙的血盆大口,漆黑的喉咙深处骤然亮起,下一刻,一大团橙红色的火焰从中猛然冒出,“蓬”的一声炸裂开来! 随着一阵雷霆般的震动,本是一团的橙红色火焰炸成了一只半圆形的火环,向着周围飞快的扩散了出去,火焰熊熊,灼烧的空气一阵扭曲。 早在红发男子嘴唇蠕动的时候,那土黄色的人影便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没有再度追击,而是将双臂交叠,护在面前,脚步一错,向着身后飞快的退去,却仍是慢了一步,被那橙红色的火苗染在了身上。 霎时,那火苗像是遇着了易燃的油脂一般,“腾”的一下窜起一米多高,颜色也由橙红逐渐变为深红,给人一种一股逼人的灼热感。 那土黄色的人影飞快的甩动着沾上了火焰的胳膊,却并没有什么作用,火焰如跗骨之蛆般牢牢的粘在上面,甚至还有沿着人影表面上覆盖着的土黄色的纱一般的物质蔓延的趋势。 似乎是发现了这一点,人影飞快的挥手散去了那层土黄色的物质,露出了本来面目,那是一个穿着黑色卫衣,面若寒霜的青年。 正是黎白风。 之前,出于心中的担忧与怒意,他不顾可能被人发现的风险,悍然施展了山脉潜行之术,一路疾奔而来,所幸今天并非周末,也不是什么节假日,时间又在上午,大部分人都有课,路上见不到什么行人,这才没有暴露。 果然,这个术法没有白用,黎白风才堪堪赶到,就目睹了红发男子正抬起脚踩向赵朔的一幕,本就憋着一股火的他更是心头火起,当下手中掐诀,施展「山岳挪移」之术,一掷之下,将红发男子砸退。 随后,黎白风迅速切诀,为自己加持上了「金刚巨力」,这门术法与一直在身上的「山脉潜行」两相叠加,使得他的速度更上一层,这才转瞬间再度冲到了红发男子身前,痛打落水狗。 随着土属灵气的散去,那深红色火焰也随着逐渐燃烧殆尽,但仍有一缕细微的火苗粘在了他的衣袖上,登时又要腾跃而起,飞快蔓延,被黎白风眼疾手快的撕下了整只袖子,向着一边丢去。还没落地化作了一蓬飞灰,此火之猛烈,可见一斑。 在黎白风与火焰纠缠的这段时间,同样被火焰爆裂的冲击震到另一边的红发男子也缓缓的站稳了脚步,用一种几乎要喷出火来的仇恨目光死死的盯着他,而那高高肿起并红的发紫的脸颊也很好的说明了这恨意从何而来。 之前站在赵朔旁边的其他几个年轻人才从这电光石火间的交锋中反应过来,连忙一路小跑凑到了红发男子身旁,一人伸手去扶,一人掐诀准备施法,还有一人落后一步,只好昂首挺胸,与其他几人一同怒视黎白风,以示共进退之情。 红发男子头都没回,依旧死死的盯着黎白风,他一摆手,示意身边的人退下,嘴唇微动,似是想要说什么,却感觉口中有些异样感。 他头一偏,张口一吐,竟是吐出了一枚沾着血的牙齿,落到地面上弹起又落下。 看清此物为何之后,红发男子登时双目充血,心态有一种爆炸的感觉。刚刚在对付那个丹凤眼的时候,自己就在对方那武者一般的战斗风格下受了伤,心中已经不爽,电话里又被那个叫黎白风的家伙“口出狂言”,更是窝火,刚刚还被人“无耻偷袭”,对着自己的脸扇了不知多少耳光,现在牙都被打掉了,这谁受得了? “你……你##敢偷袭老子?老子今天一定要###弄死你!####!”红发男子颤抖着伸出胳膊,暴跳如雷的对着黎白风骂道。 “你就是朱益?” 黎白风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对于这番怒骂嗤之以鼻,刚刚那酣畅淋漓的一番殴打已经让他心中压抑着的火气消散了不少,现在心情已经很平静了——当然,帐还是要一笔一笔的算的。 “是,老子是朱益,你##有病吗?你##连老子是谁都不知道就##上来打老子?我####!你#######!” 这段激烈的发言弄的黎白风眉头紧缩,要是放在飞传上,他这段话估计有一半都是屏蔽符号,若是转换成语音播出的话,也将是一大段“哔——”声。 素质真差,这人。 无视掉仍在破口大骂的朱益,黎白风快步走到倒在地上的赵朔身边,蹲下去将他扶了起来。 玄山宗术法以攻伐、镇压居多,治病疗伤却是稀少,黎白风更是一门都不会,此刻看着双眼紧闭的赵朔,竟是有种束手无策之感。(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五章 焚灵 左右想不起来自己会什么能救人的术法,黎白风索性尝试了一下常规手段——掐人中,没想到这一试之下,竟然效果拔群,只见赵朔眉头一动,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黎白风暗中嘀咕了一声“没想到竟然真的有用”之后,略带一丝焦急的望向赵朔,担忧的问道:“我说,你没事吧?” 赵朔皱着眉头轻咳了几声之后,嘴角一咧,苦笑道:“没事,以前比武打成这样是常有的事,你小心那个红毛的火,邪门的很,千万别沾上,我就是一不小心着了他的道。” “我知道,接下来就交给我吧,要是他能完好无损的回去,我黎白风三个字以后倒过来写。”黎白风面色阴沉,眼中闪过一丝怒火。 “呵,”赵朔闻言,不禁咧嘴一笑,牵动了身上伤势,笑到一半就变成了轻咳。 黎白风摇了摇头,正想说什么,突然,他的面色一变,双臂向上一托,将赵朔向着一边丢了出去,同时脚下一蹬,飞快的向后撤去。 “轰!!!!!” 一声巨响之后,之前黎白风和赵朔所处的位置上出现了一个深有尺许的大坑,里面满是橙红色的火焰,仍在“滋滋”燃烧,些许被炸裂出的土石上也带着橙红色的火焰,还未落地便烧为了灰烬,随风飘散。 黎白风千钧一发的避开了那团炽热的火焰,堪堪站出脚步,神色紧张的向着赵朔望过去,见对方虽然翻滚几圈后趴在地上干咳数声,但是看起来并无大碍,这才稍稍放心的收回目光,转而用一种阴沉的目光看向了另一边正喘着粗气,满面狞笑的朱益。 “你俩###是不是以为老子下线了?还是##以为这是在拍电影?容得你们瞎##扯#完了我才能动手是不是?”朱益上下抛接着一枚小巧的红色方印,大声嘲讽道,周围几人则哄笑出声,附和着大声讽刺了起来。 那枚方印通体透明如水晶,里面沁满鲜艳如火的红色,仿佛一个精美的工艺品。下方是方形的印章,上面则盘踞着一只小巧可爱的袖珍小狮子,张牙舞爪,极为可爱。 黎白风不怒反笑,轻描淡写的说道:“还记得在电话里我说过什么吗?现在我加上一条,我保证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你会免于牙痛的困扰,要是做不到,我不当兽医。” 朱益手一抬,一把抓住刚刚抛到空中的狮子印,转瞬就明白了对方是什么意思,当即沉下了脸,咬牙切齿的吐出一个字。 “疾!” 话音刚出,朱益手中那方红色小印骤然亮起!发出了如灯般的幽幽红光,旋即,印章上的那只袖珍小狮子飞快的张开了嘴,一缕橙红色的火线“嗖”的一声钻了出来,向着黎白风飞驰而去! 有了刚才的经验,黎白风对于对方这种突然发作的手段自然早有准备,他当即手中掐诀,飞快的念动了咒诀。 「御山令-山岩化剑」! 八柄土黄色的山岩小剑从地面上隆起,旋即飞快的钻出,一飞冲天!去势一尽之后,纷纷调转剑锋,陡然落下,环列在黎白风周边,剑柄相接,排列成一圈,仿佛一朵盛开的花,在空中徐徐旋转。 剑阵刚一列好,那道橙红色的火线就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冲到了近前,还未近身,便有一股炽烈的热意铺面而来,黎白风被火线所指的眉心更是一阵发紧,那是身体受到外界威胁时的自然反应。 “哼。” 黎白风发出一声冷哼,对于这种威胁很是不爽,他心念一动,八柄小剑如臂使指般的随之而动,飞快的旋转了起来,带起一阵阵撕裂空气的破空声,声势惊人。 霎时,火线与旋转着的剑阵相撞,仿佛一根撞在了门板上的烟花,“呲呲”的爆裂出一道道橙红色的火花,向着四下飞溅,落在地上烧出一个个焦黑的坑洼。同时,那八柄小剑也纷纷染上了橙红色的烈焰,随着不断的舞动,火焰愈烧愈旺,远远看去,八柄火剑与那道火线一道组成了一朵正在燃烧着的花,绚丽非常。 “邪门。” 黎白风却是无暇去欣赏什么火花,他眉头紧锁,心中有些凝重,他能明显的感觉到山岩小剑上的灵气在飞快减少,这倒也罢,从一开始的交锋中,他已经感受到了这火焰有着灼烧灵气的能力,但是就连自己维系在其上的精神力也在飞速的燃烧着,甚至,那股灼热感有着沿着精神力向着自己蔓延的趋势! 燃烧精神力,这火焰竟恐怖至斯! 看着朱益有恃无恐、得意洋洋的样子,黎白风本来沉重的心再度被对方引出了怒火,他将牙一咬,死死的捏紧手中印诀,眼中燃起些许疯狂之意。 你不是要烧吗?我让你烧个够! 霎时,八柄小剑的旋转再度加剧,飞快的磨损消解着那缕火线,与此同时,其上的火焰窜起尺许,熊熊燃烧,散发出一股逼人的热浪。 他竟是不退反进!不但没有撤回精神力,反而不顾一切的加大了精神力和法力的输出,颇有一种玉石俱焚的气势。 在他这种拼命似的输出之下,那缕火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消磨殆尽,但是山岩小剑上的火焰也没有丝毫的衰弱,隐隐有种烧不尽便不灭的趋势。 朱益见状,指着黎白风疯狂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傻眼了吧?你是不是##?这种主动给老子的‘焚灵焰’提供燃料的##做法老子还真是第一次见,你不知道它不将目标烧尽是不会灭的吗?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手段可以扑灭它!没有任何……” 突然,朱益疯狂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的嘴大大的张开,双目几乎要凸出眼眶,配合上那蓬红色的头发,仿佛一只打鸣才打到一半就被掐住了脖子的鸡。 “我#。”半响,朱益的目光呆滞的爆出了一声粗口,将他内心不可置信的情绪表达的淋漓尽致。(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六章 吃面 朱益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就在他自信满满的喊出“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手段可以扑灭它”之后,重要的事情还没说完第二遍,就见一条草绿色的水蛇突然从对面那个死鱼眼的衣领中钻了出来,一张绿色的蛇脸上很人性化的露出了不屑与轻蔑的神色,对着那只还在熊熊燃烧着的剑轮“呸呸”的吐了两口口水。 然后火就灭了。 一向粘上一点就会如跗骨之蛆一般不烧尽不罢休的焚灵焰,就这样坚定、果断、毫不犹豫的被一条水蛇的口水喷灭了。 “啪啪啪。”陷入了迷之沉默的尴尬场面中,依稀有着一阵清脆的打脸声在上空回荡,余音绕梁,哀转久绝。 “这###是在逗我?”朱益一口逆血涌上喉头,猝不及防的打脸倒还在其次,主要这个事实他真的无法接受啊! 黎白风实际上也有点发愣,毕竟他已经做好了两败俱伤的准备,没料到青椒突然吐出两口口水,然后形势就发生了戏剧性的转变。 他迟疑着看了一眼趴在自己肩头撇着嘴的青椒,后者颇为不屑的轻哼一声,撂下一句“怎么样,这下知道本小姐的厉害了吧”之后便带着三分赌气七分炫耀的神色扭过了头去。 果然,蛟就是蛟,就算是一只幼年的、看起来和水蛇没什么区别的、长着一双小虎牙咬人都不痛的、缠在腰上会被当成腰带的蛟,也是有着她的不凡之处的。 黎白风现在简直想给青椒点一个大写加粗的赞,并决定晚上给她买点高级爬宠饲料以示对她的嘉奖。这样及时而又亮眼的表现简直无可挑剔,如果非要找出点毛病的话,那就是她最后的发言还不够强势,正确的说法应该是“哼,我只是看不惯那家伙而已,才不是特意要救你呢,你可不要自作多情。” 这样就非常强势了。 “不可能!不可能的!!” 朱益发出了一声歇斯底里的大吼,状若疯癫。这枚「焚灵狮子印」是他来朝歌最大的倚仗,是花了好大的工夫才从家中老祖那边求来的,诸如卖乖讨好,哭闹上吊这样的手段用了一轮又一轮才达成了目的。有了这枚狮子印,他就能以炼气中期的境界击败炼气后期的敌手,甚至对上大圆满的修士也有一搏之力。 要知道,不同于黎白风的烟罗伞、赵朔的青叶剑,这枚「焚灵狮子印」可是一件真真正正的法宝! 朱家扎根太行东陵市,虽然不算什么庞然大物,但也算是闻名一方的势力了,多年经营下来,家族中也是有着底蕴的,像是入了品级的法宝也有不少,「焚灵狮子印」在其中可以说是位列中上的存在,若不是朱益凭借自己的努力晋入炼气中期,并且甚受家中老祖宠爱,那是断无可能将此物带出的。 “呵。” 看着朱益不可置信的样子,黎白风不禁发出了一声嗤笑,双手环抱在胸前,一副“早有预料”、“胸有成竹”的做派,仿佛之前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一般。 “不,我不信!!” 看到这一幕,朱益更是气怒攻心,不信邪的一举手中的红色方印,口中接连大吼道:“疾!疾!疾……” 随着他的呼喊,方印上接连不断的闪烁出红光,每次红光闪过之后,都会有一缕橙红色的火线从印上的小狮子口中电射而出,炽热的温度烧的空气一阵阵的扭曲,向着黎白风飞驰而去! 然而当朱益第五次喊出“疾”的时候,方印上的红光闪烁了一下,转瞬又变回了暗淡无光的样子,反观朱益,则面色一白,大口的喘息着,额头冒出一簇冷汗,显然是法力供应不及了。 要知道,这「焚灵狮子印」可是实打实的法宝,就算朱益的法力是自己一步步修炼来的,精纯且如臂使指,但他终究只是一个炼气中期,驱使起法宝来还是力有未逮。 黎白风看着依次飞驰而来的火线,嘴角勾起一丝浅笑,他动了动肩膀,提醒趴在上面的青椒该干活了。 青椒轻哼一声,头也不回的说道:“让我帮忙可以,你怎么报答我?” 眼看着火线愈发的接近,汹涌的热浪已经扑面而来,黎白风嘴角的浅笑已经有了挂不住的趋势,他眉头一跳,咬牙切齿的飞快说道:“回去再说。” 青椒对这个回答并不是很满意,按照她的预想,这个“坐骑”应当识趣的一口应下“不管什么要求都答应你”,到时候自己再“大发慈悲”、“勉为其难”的出手,这样问题就完美的解决了,皆大欢喜。 但是此时情况危急,不是讨价还价的时候,青椒决定暂且按下此事,回去再与这“人宠”慢慢计较,免得因为自己的袖手旁观,“人宠”再死在这里,到时自己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青椒在心中为自己的算无遗策默默的点了个赞,旋即对着即将扑到面门的几道火线大大的张开了嘴—— “吸溜吸溜~” 一阵可爱的吸溜之声响起,那四根橙红色的火线像是遇到了一股强劲的吸力,不约而同的调转方向,像是四根归巢的面条般向着青椒张开的小嘴一齐涌去。 黎白风眉头一跳,看着四根橙红的火线带着一股灼人的热浪,在差点就击中自己的时候才调转方向,涌入肩膀上那个不省心的家伙嘴里,心中颇不平静。 他的表现还算好的,朱益脸色灰败,满脸的怀疑人生,身边的几人都是清楚这“焚灵焰”的厉害的,见状纷纷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好,表现最差的还数赵朔,由于他刚刚才亲身感受了一下这火有多邪门,又没见青椒之前的表现,猛然目睹这一幕,当时就毫不犹豫的给了自己一巴掌,揉了揉眼睛发现并非幻觉的时候,又补了一巴掌。 青椒旁若无人的将最后一点火线吸进嘴中,用力吞咽了一下,伸出粉红色的分叉小舌头,意犹未尽的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意思是—— 还有吗?(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七章 开山 黎白风冷笑一声,向着神色闪烁不定的朱益缓缓走了过去,同时将手一招,八柄山岩小剑随心念而动,如一群游鱼般在空中打了个旋,飞快的汇集到了他的周围,盘旋不定,充满压迫感,仿佛时刻准备一展锋芒。 这番气势比起对面士气衰竭的样子,可谓云泥之别。 “你那条蛇到底是什么灵宠?!”朱益指着黎白风肩上的青椒,惊疑不定的大声问道。 青椒正在为自己之前的“大发神威”而洋洋自得,一条小尾巴在黎白风的肩头得意的甩来甩去,发出“啪啪”的声音。听到朱益这句话,瞬间停下了摇尾巴,抓狂的大喊道: “你是瞎还是傻啊?你说谁是蛇呢?谁又是灵宠了?看不出来本小姐下面这个人类才是‘人宠’吗?” 黎白风听的一脸的无奈,伸手一摁,把依旧在叫嚣着的青椒按回了衣领中,让她冷静一下。 “还会说话!”朱益一惊,旋即脸上浮现了惊喜与贪婪的神色,他一挥手,对着身边的几人大声喊道:“快!帮我把那只灵兽抓过来!回去之后,我以太行朱家的名义保证,一定不会亏待了各位!” 旁边几人相互对视了一下,俱是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出了渴望与果断。他们几人都是散修出身,没有家族和宗门依靠,修行之路步履维艰。来到朝歌之后,便找了朱益这个还算粗并且抱的上的大腿抱,对于这些人而言,任何可能的机会都是不想放过的。 况且,从之前的情况来看,对方似乎并没有多么强大的手段,只是依靠着那条蛇形灵宠才堪堪克制了朱益的焚灵焰,而自己这边的人只要不用火属术法,就未必不能赢! 或许是纷纷想到了这一点,三人对视着缓缓的点了点头,互相给了一个坚定的眼神。 拼了! 霎时,三人一字排开,纷纷掐诀念咒,施展出了自己最强大的手段。 第一个人是个白衣青年,他抬手丢出一柄雪白如霜的小剑,见风便长,化作一柄三尺长的雪白长剑,其上寒芒流转,散发出一股冰霜之气。白衣青年神色一凝,并指成剑向上一引,那雪白长剑像是收到牵引一般陡然向上升起,他的手势再动,御使着长剑豁然向着黎白风右肩疾冲而去! 第二人是个女子,相貌平平,嘴角有着一颗淡淡的痣,她伸手在腰间一抹,陡然抓出一叠黄色的符纸,旋即抖手洒在空中,任其四散飘落,就在符纸纷纷下落之时,她一咬指尖,含出一口鲜血,猛然喷在了符纸之上! 霎时,符纸见血便燃,火焰却神异的显出淡蓝之色,随着符纸的燃烧,一道淡蓝色的鬼首虚影渐渐从虚空中浮现,鬼首青面獠牙,头生双角,不断的张口吐出淡青色的恶风,看起来狰狞可怖。女子手中一捏印诀,口中喃喃念动起了一些晦涩的音节,鬼首闻言,“嘎嘎”一笑,向着黎白风飞扑了过去! 第三人是个精瘦的男子,留着寸许的短发,只见他从怀中一掏,拿出一柄浅灰色的圆头小锤,口中念念有词,随后,短发男子一咬舌尖,对着小锤张口喷出一蓬鲜血,鲜血落在灰色小锤上之后,竟像是落在地上的雪花一般缓缓的消融了进去,随后,一蓬灰色的烟雾陡然从小锤上爆发了出来,化作一团灰色的云雾,包裹在其上。 短发男子用力握住小锤,浑身肌肉隆起,蓄势片刻,发出一声爆喝,甩手将云雾包裹的小锤向着黎白风狠狠的掷去! 看着三人纷纷使出手段,向着自己攻来,黎白风却视若无睹一般,脚步依旧不急不缓,仿佛闲庭信步,此举落在三人眼中,无疑是轻视的表现,三人不禁面色三沉,心中升起浓烈的不愉之情,当下不约而同的加大了法力的输送。 黎白风嘴角勾起一丝浅笑,饶有兴趣的看着对面,旋即催动法力,悍然放出了自己的灵气狼烟! 当几近十丈的白金狼烟在他的天灵陡然升起的时候,三人的脸上纷纷露出了程度不一的苦涩无奈之意。 这个看起来甚是普通的死鱼眼,竟然已经迈入了炼气后期!而且看这狼烟的高度,便是只差一丝就能迈入大圆满之境了。炼气大圆满是什么概念?如今的同龄之辈中,炼气前期多如牛毛,炼气中期不在少数,炼气后期并不常有,炼气大圆满简直可以说寥寥无几,像是太行省青年修士协会,也不过是会长一人迈入了大圆满之境而已。 自己几人不过是炼气前期罢了,而对方能接触大圆满之境,就必然不是用丹药堆的境界,就算是己方再多三倍,也完全不是对方的对手。 但是招数都施展出去了,现在已经没有退缩的机会了,三人的面色俱是一厉,心中升起背水一战之情,当即拼命催动法力,有种一丝一毫都不留的架势。 在三人这般拼命的催动之下,之前施展出的手段也有了不小的变化。 先是雪白长剑发出一声清脆的剑鸣,其上森寒之意愈发凝重,大蓬雪白的雾气升腾而出,仿佛一把干冰打造的长剑一般,将环境渲染的极为朦胧。紧接着,青色鬼首之上“腾”的冒出一股淡蓝色的鬼火,发出幽幽的光,似乎是不满于被干冰长剑抢了风头,正在发火。同时,灰色小锤不甘示弱的再度喷出大团灰色烟雾,好像要说它也生气了。 黎白风收起脑洞与笑容,手中捏起印诀,口中喃喃念动。 「开山令-巨斧开山」! 轰!! 随着一阵山摇地动般的摇晃,一柄汽车般大小、土石组成的巨斧破开泥土,从地下缓缓升起,这门隶属于以暴烈刚猛著称的「开山令」的大型术法,继上次料理了虎纹鱼一行人之后,再度重出江湖。 黎白风手势一动,控制着这柄巨斧,迎着三人震惊、惊恐、后悔的目光,似慢实快的向着他们落了下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八章 知足 黎白风此举,竟是不做丝毫的防御,任由对方攻来,同时悍然出手,直接攻向敌方本身,不知是真的对自身危险毫不在意,还是在赌对方一定会先收招回防。 感受着一片阴影逐渐从头顶降临,三人当即神色大变,闪烁不定了起来,黎白风一个炼气后期,谁知道他有什么后手?人家赌的起,自己这边可赌不起,若真是被这庞大的山岩重斧砸个骨断筋折,那可就大大的不值了。 巨斧即将劈到身前,些许的浮土在其上滑落,一股几乎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不由分说的弥漫开来,白衣青年率先承受不住了,他恶狠狠的哼了一声,将手一招,那泛着蒙蒙白雾的干冰长剑当即调转剑锋,打了个旋,向着白衣青年电射而回。 那女子和短发男子见白衣青年已经率先撤退,也纷纷坚持不住了,当即掐诀念咒,控制着那冒着淡蓝鬼火的鬼首和云雾缭绕的灰色小锤飞快的折返回来,护在自己身前。 就在这兔起鹘落的时间内,巨斧已经重重的砸落了下来。三人已经躲避不及,只能齐齐的发出一声厉喝,各自控制着法宝一齐向着巨斧攻去,以期能将其击碎。 霎时,棱角分明的土黄色山岩巨斧从天而落,下方则是一柄正喷薄着蒙蒙白雾的森寒长剑、一只冒着幽蓝鬼火的狰狞鬼首、一把锤首被灰色云雾包裹的小锤向上悍然迎去! 虽然并没有什么用就是了! 黎白风嘴角一动,控制着巨斧转过一个弧度,像是用菜刀在板子上拍蒜泥的角度,重重的拍落了下去!在这一击之下,无论是那长剑、鬼首、还是小锤,除了能在巨斧的表面上留下些许的冰霜、焦痕之类的浅浅痕迹之外,连哪怕片刻的阻挡都没能做到,便被毫无悬念的被反方向扇了回去! 摧枯拉朽、势如破竹! 干冰长剑“当啷”一声落在了地上,其上白雾早已消失无踪,长剑上白光闪烁了几下,转而变得黯淡无光。青面鬼首更是不堪,像是个球似的在地上滚了两圈之后,便“蓬”的一声爆成了一团烟雾,唯一看起来好一点的就是那柄灰色小锤了,可能是因为它本身就是灰色的缘故,故而并未看起来暗淡多少。 三人的脸色整齐的一白,其中有的是因为心神相连的法宝受损的缘故,还有的是因为那即将拍落在他们身上的巨斧。 这还能说什么?跑吧。 事已至此,自己这边已经尽力了,朱益那边也无法苛求什么的,现在还不跑,难道等着被那巨斧种进地里吗? 然而已经晚了。 若是在黎白风祭出这柄巨斧的那一刻,他们跑还来得及,但是现在都落到头顶了,再说要跑,那就有点太天真了。 「巨斧开山」既然能位列玄山宗术法三大分支之一「开山令」之下,又岂是光用法力凝聚土石组成巨斧那么简单?此时,巨斧早已将三人牢牢锁定,除非遁入地下,否则无处可逃。 “轰!!!” 一声巨响陡然响起,地面似乎都随之震了一下,就在三人不约而同的起身,准备向着不同方向飞快逃跑的时候,巨斧之上如水波般闪过一层蒙蒙的白金色泽,本就不慢的速度又快了三分,登时将还没迈出步子的三人重重的拍在了地上! 黎白风神色淡然的一抬手,控制着巨斧缓缓升起,抬起的巨斧带起一阵风压,搅的地面尘土飞扬,旋即又被风吹开,露出了三个倒在地上形状各异的人。 这还是黎白风不愿弄出伤残,刻意留手了的缘故,不然这一斧下去,三人不说殒命当场,只怕也逃不了骨断筋折的下场,又怎会只是昏倒这么简单? 这就是炼气后期对于炼气初期的碾压。一种讲道理的碾压。 黎白风轻描淡写的扫了短时间应该没法爬起来反抗的三人一眼,旋即抬起头,冷冷的望向了前方的朱益,山岩巨斧随着心念而动,将棱角分明的粗糙斧刃缓缓的对准了他。 “有种你##就过来!我警告你,我可是太行朱家的人!你##要是敢动老子一根毫毛,我家人一定会弄死你!” 朱益见对方神色不善的向着他走来,脸上惊恐之色一闪而过,旋即色厉内荏的大声喊叫了起来。希望能用“太行朱家”的名号吓退他。 对此,黎白风的回答只有两个字。 “有趣。” 他将手一挥,山岩重斧当即崩解为一堆土石,稀里哗啦的落在了地上,堆成了一个土堆。 对于这种人,就没必要用巨斧开山了,一来目标太小,不实用。二来……就这么拍晕他总觉得不够过瘾,还是上拳脚吧。 此举落在朱益眼中,却是对方已经害怕了的表现,他发出一声张狂的大笑,对着黎白风得意洋洋的叫嚣道:“哈哈哈哈,你##还是挺识时务的嘛,把那只灵宠献给我,再从我胯下钻过去,之前的事老子就不跟你计较了!” 黎白风的眉头情不自禁的高高挑起,被这气势磅礴的发言震惊到了。 “怎么,你###还犹豫什么?信不信老子弄死你!”朱益见他这副神色,心中不禁有点虚,连忙加大了几分音量催促道。 “你还记不记得电话里我说过什么?” 黎白风没有接他的问题,而是双手交叉,活动了一下手指关节,徐徐的提出了另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并没有多难,但是可以侧面说明一些其他问题。 朱益脸色瞬间变了,那些不久之前还让他暴跳如雷的话,他自然还记得,但是问题的关键并不在这里。现在他就是再傻也能明白,对方根本就不是怕了他。 此时此刻,说什么都没用了。 心知再留在这里就是被打到怀疑人生的结局,朱益毫不犹豫的捏起一个印诀,霎时,一阵淡青色的风凭空吹出,环绕着周身飞快盘旋。同时他飞快的转过身,向着来时的方向拔腿就跑! 什么灵宠、什么求饶,统统都不想了,现在只要能安然离开,他就知足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九章 心血 有句话这样讲,知足而常乐。 但是大难临头才想到知足,就并不足以使人常乐了。 比如说朱益。 裹挟在他身上的那道淡青色的风有个算不得太好听的名字,叫做「风卷术」,这门术法并非太行朱家特有,而是流传比较广泛,包括很多散修都会。 这门术法上手容易,简单易学,应用面广,相应的——也就算不得高深,与玄山宗秘传的「山脉潜行」之术比起来,根本不够看。 几乎是一个眨眼的工夫,黎白风的身影便一个模糊,出现在了还没跑出几步的朱益身后,轻轻的拍了他的肩头一下。 朱益悚然一惊,浑身寒毛炸起,下意识的仓促回头,却只来得及扫到一抹模糊的残影在身边划过,快到他的视线无法捕捉。 “不好!” 他心中大为慌乱,当即什么也顾不得了,只是咬牙催动法力,准备一鼓作气的冲到远处。他心中打定主意,不管黎白风怎么打他,怎么骂他,他都不会回头,只是一股脑的往前冲。 不需要多远,只要能冲到大路之上,顾忌到路上经过的普通人,黎白风就不能公然施放术法,否则殷辛不会饶过他。 没了术法的情况下,大家都是普通人,谁又怕谁? 至于自己身上的「风卷术」若是被人看到了,大可以和殷辛解释说是在对方的逼迫下,不得已而为之,想来殷辛看在他是太行朱家子弟的份上,应该不会严惩于他。 其实他想多了。 首先,在殷辛面前,一个小小的太行朱家,算什么东西? 其次,不能公然施展术法的情况下,朱益是一个普通人不假,但黎白风不是,他还有「金刚巨力」之术。 最后,上面两条都是没什么意义的,因为朱益来不及跑到大路上了。 “这么着急,去哪啊?” 朱益脸色铁青的看着面前好整以暇的黎白风,眉头压的很低。 就在他感受到肩膀被拍,转过头又转回来的工夫,对方竟然已经到了他的身前不远处,这种速度根本就不是他可以企及的。 就算他现在燃烧精血催动「风卷术」,结果想来也是一样的。 “你不要欺人太甚!!”朱益红着眼,咬牙切齿的说道。他心中清楚自己是没办法跑的比对方快了,心中不由升起一种无路可逃后的疯狂与决然。 兔子急了会咬狗,狗急了会跳墙,墙急了,就只能等着兔子来撞。这是一个完整的循环。 朱益不是兔子、狗或墙,但是他急了,也是会做出点什么的。 太行朱家在殷辛的面前什么都不是,在玄山宗的面前也不算什么东西,但这不意味着黎白风可以完全无视朱益。 毕竟他们都只是炼气期的修士。 但黎白风根本不惧。 “来我家门口闹事,打了我的朋友,骂了我那么多句,撒野撒到这份上,现在看形势不好,想转身就跑?”他的嘴角带着冷笑与嘲弄,虽然是问句,但并不是在询问。 “那又怎么样?!老……我给你道歉行不行?我##给你道歉还不行吗!!!”朱益先是气势一弱,转而又大声的咆哮道,神色间仿佛受了很多委屈。 黎白风微微摇了摇头,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这红毛还能这么理直气壮,仿佛自己这边才是那个没事找事的恶人一般。 真是令人不禁感慨造化之神奇。 朱益见他摇头,再看他的神色,情知此事已经没了挽回的余地,面色也不由得也冷了下来,他的眼中浮现出一抹厉色:“既然你非要弄死老子,那就别怪老子和你拼命了!” 弄死? 黎白风眉头一挑,不明白这话从何而来。自己不过就是说了一句要把他打到认不出自己老子,几时说过要弄死他了? 不要过度解读别人的话好不好? 他却是不知,朱益今次来的理由与涂五魁和方创一样,都是为了讨好崇侯虎而来找他要说法的,不同的是,他真的相信黎白风就是杀了崇祟的凶手。 连北伯侯的儿子都杀了,必然不在乎手里再多自己这条小命了。这就是朱益朴实的心里活动,看起来还挺有道理的样子。 就在他思考这句没来由的话的时候,朱益已经有了动作,他将那枚红色的小印再度拿了出来,旋即咬破舌尖,“噗”的一声喷出了一大蓬血雾,淋在了小印上。 朱益是真的急了,光从这出血量来看,这一口就咬的不轻。 当然,也不能排除是以前没什么咬舌尖的经验这种可能性。总之,要是再往里一点可能就要被界定为咬舌自尽了。 到时这算什么?舍命逃生? 朱益自然没管那么多,现在他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在这个下手果断的凶手面前逃得性命,至于后悔不该仗着小印来招惹这个煞神这种事,等能逃命再说吧。 嫣红的鲜血沾满了他的下巴,使他本就凶恶的面色愈发狰狞,他没有去擦,而是口齿不清的吐出一个字: “现。” 可能是因为他咬了舌尖的缘故,也可能是他嘴中满是鲜血的缘故,这道声音很是模糊,听着像“现”、像“前”、或是像“先”,总之听不太清楚。 黎白风就没有听清楚。 朱益虽然是说出这个字的人,但可能他也没听清楚。 但是有一样东西应该是听清了。 在粘上朱益舌尖鲜血时就开始隐隐泛出鲜红之光的小印,霎时红光大放!印上的那只红色小狮子双眼亮的像是两盏灯。 两盏血红色的灯。 舌尖与指尖都连通着心脏,所以很多时候大威力的符箓都要咬破指尖来书写,所以也有很多时候,修士会咬破舌尖,喷出鲜血来增强某种术法或是法宝。 因为那是心血,是精血。 不同于之前橙红色的火光,此时在小印上亮起的是代表着朱益精血的血光,同时也意味着一些其他东西,比如说拼命的念头、再比如说更为强大的威力。 黎白风不喜欢这种光,所以他不想再和朱益多说什么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章 如果你们以为以后都是两个字的章节名那就大错特错了 不想说什么了,意思就是放弃讲道理这个环节,用武力来交流。 很直观,也很干脆。 相比之下,那只小印上的狮子张着嘴,似乎有些话要讲。 也可能是要吐出什么东西。 “咻——” 一道血红色的光从狮口中亮起,一开始只是绿豆粒般的微光,眨眼间就涨到了黄豆般大,再眨眼就已经有了核桃般大,占据了整个狮口。 黎白风微微一笑,身形一个模糊,掠过一道残影,下一刻便越过这几步的距离,站在了朱益的面前,两人间隔不过尺许,可以清晰的看清对方的神色。 一方的轻松与嘲讽,一方的狠厉与紧张。 此时,狠厉与紧张之外,又多了点惊愕。 “啪。” 干脆利落的一声响,一把不知从何而来的黑色大伞狠狠的抡了下来,不偏不倚的抽在了朱益握着狮子印的手上。 “啪。” 沉闷的一声响,那枚狮子印脱手而出,在空中翻滚出几个圈之后,重重的砸落在地上,溅起些许浮土,失去了法力供给,小印上的红光盛极而衰,逐渐暗淡了下去。 “啪。” 听起来有些疼痛的一声响,那柄金柄银尖的黑色大伞在击落小印之后,陡然挑起,划过一道漆黑的残影,重重的抽在了朱益那仍残留着狠厉、紧张与惊愕的脸上。 他的头猛然歪向一侧,脸颊上出现了一道长长的红色印记,逐渐高高肿起。口中的鲜血顺着嘴角流下,“啪嗒啪嗒”的落在地上。 朱益的眼中满是震惊,默默的站在那里,似是愣住了。 黎白风神色自若的抖了一下手腕,将黑伞的银尖戳在了地上,旋即弯下腰捡起了那枚红色的小印,吹了吹上面的尘土,放进了自己的兜里。 他的动作很是自然,就好像是在将自己掉的硬币捡回来一样自然。 “你是不是以为我会默默的等你释放完术法再出手?”黎白风用手背轻轻的拍了一下朱益的脸,带着几分讥诮的说道。 “然后被你那招术法打的爬不起来,最后被你残血反杀?”他的神色愈发嘲讽,然而对方依然一动不动,仿佛傻了一般。 黎白风心里不是很高兴,把眼一眯,翻手一耳光将朱益的脸又抽了回来,面向自己。 “给个动静。” 朱益终于动了,眼中的震惊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浓浓的恐惧。 那枚「焚灵狮子印」是他最大,也是最后的倚仗,用自身精血引动法宝器灵化形而出,是他最后的手段。 他的想法很简单,虽然那条不知是什么来头的灵宠克制狮子印上的焚灵火,但是器灵并非完全由火焰组成,凭借自己的法力与精血,未必不能与对方一战。 就算不敌,也可以借此逃出生天。 唯独没想到,对方根本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此时此刻,再去思考为什么对方没有默默的等待已经毫无意义了,朱益的身躯微微的颤抖着,求饶道: “不……不要杀我,我身上的东西都给你!放过我,太行朱家会给你满意的补偿!求求你不要杀我!” “你为什么这么害怕啊?”黎白风眉头一挑,神色间有着一些单纯的不解。 “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这番神色落在朱益的眼中,却是“变态杀人魔故作天真的开始虐杀”的前兆,他怎敢说实话?只得不住的求饶着,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 这怎么还哭上了? 黎白风心中更是疑惑,自己不就是问了句“你为什么怕我”吗?这句话怎么了?哪里不对吗?有什么值得哭的? 话说这家伙幼儿园大班毕业了吗? “别哭了。” 这副一个大男人顶着一头红毛委屈的哭着求饶的样子看的黎白风一阵心烦,他眉头一皱,冷冷的呵斥道。 效果拔群。 朱益登时止住了抽噎,嘴巴闭的死死的,由于过于强烈的抑制,他的脸涨的通红,忍的很辛苦。 “唉。” 黎白风一声长叹,这种被人恐惧的感觉并不能带给他什么快乐,他也着实想不到为什么这家伙会怕成这样。 他索然无味的扯起对方衣服的一角,把之前粘在手上的血迹蹭在了上面,淡淡的问道: “你老子是谁?” 这是一个很简单,很基础的问题,除了对“老子”这个概念的理解之外,可以说是毫无难点,每一个正常幼儿园大班毕业的小朋友都应该知道这个答案。 “不知道。” 朱益身子站的笔直,上身一动不动,任由黎白风将自己的血迹蹭在自己的衣服上,头却摇的飞快,毫不犹豫的答道。 这不是一个正确答案。 却也是一个正确答案。 黎白风眼中闪过一丝鄙夷,倘若对方咬牙不松口的话,他还敬对方是个汉子,可他毫不犹豫的说了“不知道”,对于这种连底线都没了的人,他打心眼里看不起。 在他看来,一个人可以无耻,但不可以没有底线。而父母祖先,就是其中一条,这是伦理,是纲常,是容不得丝毫妥协的线。 “啪。” 黎白风翻手一耳光又抡了上去,抽的对方的头重重的歪向一边,一枚沾着血的牙从口中飞出,打了几个旋之后落在地上。 “数典忘祖的东西。” 他连多看一眼朱益的心情都欠奉,一脚把他踹倒在一边,冷然道:“给我的朋友道歉,然后带着那三个人滚,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朱益挨了一耳光,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心中正忐忑不已,接着被踹倒在地,心中更是惶恐,以为死期将至,闻言却是如获大赦,忙不迭的点头致谢,心中充满死里逃生的喜悦。 相比于性命,耳光、道歉与服软的话又算得了什么? 跪地叩头,从胯下爬过去都值得! 朱益连滚带爬的冲到赵朔近前,口中叫道:“大哥,小弟知道错了,小弟再也不敢了,请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 赵朔目睹全程,心中也是对此人深深的不齿,当即一口啐在他的脸上,骂道:“快滚!” 朱益非但不恼,反而大喜过望,不住的道谢着,转过身就想以最快的速度逃离这里。(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一章 出身 “等等。” 朱益的步子才迈到一半,就听到了这声淡淡的声音,落在他的耳中却如雷鸣般响亮。他当即停下脚步,毫不犹豫的蹲了下去,双手抱头,显得很谦虚。 “起来。” 黎白风翻了个白眼,对这家伙真是无奈了。 之前这红毛嚣张成那副样子,怎么现在又怂成了这个样子?他的内心中居住着两个截然不同的灵魂么? 也许他不是真的快乐,他的嚣张只是他的保护色。 朱益老老实实的依言站起,恭敬温顺的问道:“大哥还有什么吩咐?” 同时,他心中极为忐忑不安,要是对方没解气,还想羞辱他一番还好书说,就怕是改了主意,要把他永远的留在这里。 他还年轻,他不想死。 黎白风叫住他自然不是要杀他,也不是为了再羞辱他一番——事实上,他也没有这种兴趣爱好。 他只是要验证一件事而已。 “你也是那个什么太行省青年协会的人?” “是。” 朱益闻言,提着的心的终于落了回来,当即毫不犹豫的回答道。同时心中大感庆幸,问个问题而已,还好,还能活。 “也是听说了崇祟的事来找我麻烦?” 这个问题不如第一个好回答。 朱益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旋即像是察觉到什么不对似的,飞快的摇了摇头。 “到底是不是?”黎白风眉头一皱,有些不耐。 “大哥,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找你麻烦,我只是一时糊涂,跟了风而已,我和那崇祟根本就不熟,真的不熟啊。”朱益面色发苦,连连辩解道。 黎白风自然没有理会这些说辞,因为他根本不在乎朱益和崇祟熟不熟,更不在意他是不是跟风,他只是在意一件事。 那就是这种麻烦还会不会有。 他眯起双眼,冷冷的说道:“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还有多少人像你一样,想来找我麻烦?” “这个……”朱益略一思索,小心翼翼的答道:“我是在协会的飞传群里看见这个消息的,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知道了这件事,散播了出来,总之我今天一看群,就都在讨论这件事,至于还有谁——” 说到这,他小心的看了一眼黎白风,见他的神色没有什么变化,只好无奈的说道:“很多人都说一定要您给个说法,但我真的不知道还有谁会来啊。” 黎白风面色一沉。 自然是因为这件麻烦应该还没有完。 朱益差点吓哭。 自然是以为这个回答不能让对方满意,自己要被弄死了。 天色突然一暗。 自然是—— 不太自然了。 四周不知何时浮现出了大片的白雾似的物质,仿佛从虚空中涌出,不动声色而又极为迅速的占据了这方小空间,在这似雾非雾的物质笼罩下,就连不远处泛着波光的幽深青湖、已经开始落叶的金叶枫林、甚至身后的丙午间都被遮掩了起来,能见度极低。 黎白风面色有些凝重了起来,他竟是没有注意到这雾一样的东西是何时出现的,又是从何而来的。 但有一件事应该是确定的。 放出此雾的人,是敌非友。 下一刻,朱益的反应验证了他的猜测。 朱益本来如丧考妣的脸色骤然间被惊喜、急切所取代,他对着四面的雾气焦急的喊道:“方会长!方会长救我!我是朱益!这人要杀我!!!” 白雾中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朱益,你平时不是挺厉害吗?” 这句话带着些许笑意,其中却并不包含什么嘲讽与羞辱,仿佛只是单纯的感到好笑而已,也正因如此,才显得更为嘲讽。 饶是以朱益这般脸皮,仍是当场涨的通红,喉中梗着说不出话来。转身便钻入了雾气中,消失不见了。 黎白风沉默的看着这一切,丝毫出手阻拦的意图都没有。 问题的答案已经自己出现了,此人对他来说除了看着心烦,已经没了意义,何必去拦?现在要对付的,自然是这个答案。 同时也是一个新的问题。 “白风屏息!这是——霾!” 赵朔惊诧的声音的不知从何处传来,他的身影也早已被这突然而起的“雾”所吞没,不见了踪影,而从他的话中来看,他竟是认出了这雾一样的物质到底是什么。 听到“霾”这个字,黎白风眉头一挑,也想起了一些东西。 宗门记载天下奇物的秘典《造化录》中似乎提到过这种名为“霾”的物质,他年少怠惰,看书总是一扫而过,不求甚解,脑海中对于此物的记忆只有一鳞半爪。 霾,是一种似雾却非雾的物质,无形无味,能完全遮蔽住人的视觉,只要身处其中,就连化神期的修士都不能凭借一双肉眼看穿。此外,这种物质一旦被吸入,普通人还好,对于修士来说则相当严重,因为它会随着修士体内的周天循环一道运转,然后阻塞在经脉各处,甚至堵住丹田气海的通道,引发真气紊乱,心魔丛生。 这种物质在如今的大商甚少见到,不仅仅是因为其本身的稀少,还因为此物用处并不是很大,因为它虽挡得住视觉,却挡不住神识,通常只能对付结丹以下的敌人。 赵朔出言提醒,自然在提醒此物之厉害,若是不屏住呼吸,将此物吸入体内,只怕不用多久,就会经脉阻塞,法力停滞,甚至丹田被毁,那结局未免有些凄惨。 但黎白风没有照做,非但如此,他的嘴角还牵起了一丝笑容。 “呵,故弄玄虚。” 四面八方的“霾”中传来一声轻笑,略带一丝嘲弄。 黎白风也不恼,反而面带微笑的说道:“霾,似雾非雾,无形无味,最神异的是,此物不带丝毫水气,而是由纯粹的土属物质组成。” “你说的不错,可那又如何?” 霾中的声音依然那般浑不在意,仿佛这片霾一样,轻盈却又令人摸不透。 黎白风微笑着摇了摇头,道: “不如何,只是想问你一句,你知道我出身哪个宗门吗?方创?” 依旧暗沉的霾中没有声音传出,不知是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还是在思考这个问题是要表达什么。 黎白风平伸出右手,一字一顿的说道: “玄山宗。”(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二章 典故 黎白风出身玄山宗,一个历史悠久、底蕴深厚的阐教宗门,一个主修金、土二系术法的大宗。宗门核心典籍名为《玄山经》,修炼了这本典籍的人,对于金属与土属物质有着相当程度上的掌控力。 而“霾”又是纯粹的由土属物质组成的存在。 随后发生的一切,自然也就顺理成章了。 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四周弥漫着的浓郁灰霾就如遇见了一台功率的抽油烟机一般,飞快的向着他伸出的掌心旋转汇集而来,形成了一团巨大的漩涡,不住的涌动着。 “哼!” 霾中传出一声重重的冷哼,旋即有一片霾汇成一股,像受到了什么拉扯一般向着一边涌去,却是方创见势不好,准备收回这些霾。 然而,他对于霾的掌控,远远不及修炼了《玄山经》的黎白风,更何况,后者不久之前由于参悟“搬山拳”,对于《玄山经》真意又有了一番新的领悟,此时控制起这些霾来,更是得心应手。 不一会儿,四面八方弥漫着的灰霾便逐渐的淡薄了下去,最终消弭无形,其中,绝大部分的霾都聚集在了黎白风的手上,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约束为了一团灰白色的小球,如云雾般缓缓涌动着。 只有很少的一部分被方创收走,少到那种让人不忍心说出来的程度。 灰霾一散,之前其所遮蔽着的场景便显露了出来,赵朔依然躺在之前的地方,大声的咳嗽了两声,脸色通红,显然之前屏息屏的很辛苦,除此之外倒是没什么大碍。 前方不远处,依然是青湖粼粼,枫林萧萧,一派秋杀之景。 此外,还多了一伙人,面色沉重,目露敌意,一派肃杀之景。 为首之人一身蓝衫,身材清瘦,十指纤细,色泽如暖玉。正是早上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的方创。 黎白风双眼一眯,心情有些差。今天早上,他便暗中指使涂五魁来试自己的底细,刚才的朱益不知道是不是也是他的手笔,旧账还没算清,现在他又纠结了一群人过来找自己的麻烦,这还真是…… “阴魂不散啊。” 方创的脸色有些难看,想来他的心情并不比黎白风好多少。这份坏心情并不来自于“阴魂不散”这个中肯的评价,而是因为那些霾。 要知道,在如今的大商,霾这种东西并不好找,他也是费了不少周折才攒够了一葫芦,一直以来,这些霾在他比赛斗法、阴谋行事的过程中建功不少,如今绝大部分都落在了黎白风手中,自然让他大为肉痛。 黎白风微微一笑,望向了方创手中正拿着的一只灰白色小葫芦,想来应是方创用来收纳这些灰霾的容器,当下开口说道: “不知方道友有没有听过这样一个故事,当年我大商初立,内阁首辅伊尹大人一日骑龙而行,突然不慎将自己的黑底云纹靴掉下了一只,当时,伊尹大人非但没有纵龙去追,反而立刻将自己的另一只靴子也脱了下来,丢了下去,和他一起出行的人见了就很不解,纷纷问伊尹大人为什么这样做?” “伊尹大人就告诉他,靴子掉下已经无法追回,纵然我留下一只,也不完整,倒不如把这一只靴子也丢下去,这样捡到的人就会捡到一双靴子。” “随行的人无不赞叹伊尹大人的宽阔胸襟,一时传为美谈。” 说到这,他将探寻的目光转向了方创,似乎在等着什么。 方创神色不变,点头道:“这个故事我自然听过,不过我却是不懂,你现在讲出来,又是什么意思?” 黎白风微微一笑,微抬了一下手中的灰色霾气小球,又指了指对方手中的灰色小葫芦,道:“我的意思是,方道友不妨效仿一下伊尹大人。” 方创身后的众人一开始一脸迷茫,也是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听到这才纷纷反应过来,脸上露出了震惊、钦佩、赞叹、不齿等复杂神色,不明白为什么他能说的这么有理有据。 “虽然故事我听过,但这却是个毒鸡汤,第一,伊尹大人境界高深,且不说会不会不慎掉落靴子,就算掉了,意念一动,自然也就捡了回来。第二,伊尹大人的靴子是黑底云纹靴,这种靴子除了内阁阁老,没人有资格穿,而内阁阁老又怎么会出去捡靴子穿?” “不过,”方创话锋一转,微笑着把手中的葫芦抛了过去。 “我很佩服你这种大难临头还若无其事的索要东西的劲头,这只破葫芦也值不了几个钱,便送你了。” 黎白风伸手接过,将手中的灰色霾气小球塞了进去,旋即将葫芦挂在腰间,满意的拨弄了一下。 他此举倒不是有什么深意,真的只是单纯的觉得手中的霾气无处可放,丢了又可惜,反正对方那个葫芦留在手中也没用了,不妨要过来。 倒是没想到,对方真的给了。 “葫芦没问题吧?”方创双手背负,笑眯眯的问道。 “挺好看的。”黎白风伸手拍了拍腰间的小葫芦,颇为认真的点了点头。 “既然葫芦没问题,你和我太行青协的事情,是不是也该说道说道了?”方创脸上的笑意渐冷,眼中隐有光芒闪烁。 “确实。” 黎白风再度认真的点了点头:“你们太行青协和我之间事情,是应该解决一下了。” 方创说的是“你和我太行青协的事情”,自然是指崇祟身死一事,意指此事由黎白风而起,欠债之人是他,该给个交待的人也是他。 黎白风说的是“你们太行青协和我之间事情”,指的则是太行青协不分青红皂白,未经查证便一再来找他要个说法这件事,此事虽然有崇侯虎的暗中指示与推动,却是太行青协主动挑起的,自然也要给出交待。 双方都是要一个满意的交待,虽然指的不是同一件事,但是注定只能有一方得到满意的结果。 至于到底是哪一方? 双方都是修士,自然有修士的解决方法。(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三章 道理 修士又叫修真者,是一个统称,具体再往下分,倒也有一些复杂的分类,比如说黎白风其实算是道门阐教的炼气士,而赵朔则算半个体修,这些分支各有各的叫法,没什么同一的标准,索性一并都称修士,却也方便。 修士也是人,虽说修炼到一定程度就成了仙,但也逃不出天道轮回,七情六欲,所以矛盾冲突总是不能避免的。 不过大家毕竟是修炼者,修的是真,求的是道,遇上矛盾了总不能像是一群流氓混混一般,口中骂着粗鄙之语,拎着凳子腿啤酒瓶你来我往头破血流。 这就不合适了。 至少也要云淡风轻的说两句再动手打个你死我活。 这叫气度。 “黎道友这话的意思,倒是想要找我们要个解释了?”方创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一样,露出了一个开心的笑容。 旁边的人闻言纷纷面露怒色,身体前倾,身上泛起隐隐的法力波动,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扑面而来。 这些人人数不多,却大多迈入了炼气中期,就连后期的修士也有着几个,几乎是太行青协的全部中坚力量了,若不是有着崇侯虎这杆大旗,光凭方创一人根本没办法鼓动出这么多人,就算他是副会长也一样。 黎白风挺直身躯,正面迎上了这股气势,分毫未退。自傲如他,在这样的阵势前也要认真起来。 “自然,你们协会就像是一群蝗虫一样,也不问缘由,便呼朋唤友,成群结对的来找我的麻烦,嗡嗡嗡嗡的直叫人心烦。” 他开口冷笑道,言语间竟是丝毫不在乎对方听到这比喻会是什么反应。 众人脸上的怒意更盛,几个脾气暴躁的已经掐起了印诀,准备当场施术,给这个口出狂言的家伙一点鲜艳的教训。 方创把手一抬,示意身后的人停手,旋即轻笑道: “从刚才开始,我就很佩服你的镇定与乐观,但是这不是你继续在这里胡搅蛮缠的理由,现在的事情很简单,你用卑鄙的手段杀了我们协会的副会长崇祟,我们就要来找你讨一个说法,这是道理。” “要说法?好啊,打开电视的法制频道,锁定每晚九点的‘今日说法’,那里有的是说法。”黎白风嘴角浮起一丝讥笑,不待对方发作,便又道:“你口口声声说我杀了崇祟,倒像是在陈述什么事实一般。就连校长都给了我七天时间找出真凶,你竟是就一口咬定是我了?” “校长”是一个职业,可以指代很多人,但是在朝歌,叫起“校长”这两个,那便只有一人。 大商王爵、朝歌大学校长、返虚境巨擘,殷辛。 从黎白风口中说出这两个字,自然和之前的话有着不一样的份量,众人的气势明显一弱,目光有些闪烁。 方创不为所动的摇了摇头:“我自然知道,你仗着自己的师门,使得校长不好直接决断,这才给了你七天时间。校长仁厚,顾忌你的师门,但我太行修士不怕!你师门在玉垣势大,还能与我门整个太行的宗门相对吗?” 他很巧妙的避开了黎白风的诛心之言,不动声色的将殷辛搬开,随后提醒身后的众人,黎白风师门远在玉垣,手根本伸不到太行来,自己这边身后又站着几乎整个太行的宗门,根本没什么好怕的。 这番话说的很是漂亮。 众人的目光纷纷坚定了起来,找回了最初的本心——制服黎白风,交好北伯侯,打出太行青协的威势,让人知道太行青协的人不是说杀就杀,杀过之后还什么事都没有的。 至于死的是谁,杀人的又是谁——这些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重要。 “所以呢?” 黎白风没有再解释,而是直接问道。 “现在束手就擒,让我们废掉你的丹田气海,然后带到北伯侯那边,由北伯侯大人来处理你。”方创眼中泛出冷意,认真的说道。 “你们呢?也是这么想的?” 黎白风面色不变的看向方创身后的那些人,淡淡的问道。既没有显露出怒意,也没有表现出惊恐,仿佛这些话没有在他心中带起丝毫波澜。 没有人说话,但是他们脸上的坚定与敌意已经回答了这个问题。 …… 争端是无处不在的。 ——玉珑。 当年在回鸿山上,八师叔站在山巅,背着双手,缓缓的说出了这句话,当时,她的目光投注向了很远的远方,大概七八百米那么远。凛冽的山风吹拂着她几乎要垂在地上的乌黑长发,淡紫色的宫装猎猎作响,整个人看起来很是沧桑。 看破了世事的那种。 年幼的黎白风蹲在地上仰望着八师叔的背影,不明白也看不出什么沧桑,只是不太理解八师叔在这算不得暖和的日子里站在山顶吹风是为了什么。他抽动了一下鼻涕,收回目光,继续用一根断掉的树枝在地上戳来戳去,开始思考起一些更为重要的问题。 比如说什么时候能回去吃晚饭,比如说晚饭会是什么,再比如说墨涵会不会又吵着闹着非要用他的碗。 “唉。”想到这,他不禁发出一声叹息。 小孩子真是麻烦。 些许银杏的叶子被山风卷起,打着旋在他的身边吹过,那幼小的身影看起来竟是也是有点沧桑。 八师叔转回身来,意态唏嘘的说道: “解决争端的办法无非是两种,讲道理与不讲道理。通常情况下,我们会选择讲道理,如果对方不想和你讲道理,或者你今天不想讲道理……” 八师叔高高的昂起头,略有些高傲。 “那就可以不讲道理。” “那咋整?”黎白风听得云里雾里,不小心“咔嚓”一声摁断了手中的树枝。 “讲实力。” …… 黎白风默默的看着眼前这群气势汹汹的青协修士,突然想到了这件事。 最近的他遇到了很多麻烦事,或者说被很多麻烦事找了上来,他的心中很是有着一些火气,有些火气消散了,有些火气还没有。 所以他今天不想再讲道理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四章 打架 “唉。” 黎白风轻叹一口气,低垂下了头。 方创眼神冷冽,示意众人严阵以待,他可不认为这是对方接受条件,准备认输的动作,废掉丹田气海,就是绝了修真之路,束手就擒听从北伯侯发落,下场只怕比死还惨,这些条件太过苛刻,他不信有谁会答应。 事实上——他就没打算让黎白风答应。 要是这么容易就答应了,落在北伯侯眼里,自己这边岂不是少了很多苦功? 黎白风自然不是要认输,他只是有点不开心,所以叹了口气。 他不喜欢麻烦,也不喜欢打架。 因为打架也是一种麻烦。 但是有时候,不得不打。 “轰!!!!” 一道强烈的爆裂之声响起,黎白风所站之处骤然爆发出一轮明亮的橙红色火光,仿佛一****日升于天际,又好像一朵鲜艳的花朵缓缓盛开,同时,一道灼人的热浪以他为中心,呈环状飞快的扩散了开来! 在那耀眼而深邃的橙红色中央,有一枚格外鲜艳的火球翻滚着向着这边飞快袭来!沿途所至灼烧的空气都是一阵扭曲。 “小心!” 方创神色微微一变,当即飞快的向后撤去,同时口中大声提醒道。 其他人不用他提醒,便已经不约而同的向着四下散了开来。大家都是太行青协的修士,自然认得这被朱益炫耀已久的“焚灵焰”,对于此火的厉害心知肚明,谁也不想粘上一星半点,否则麻烦的很。 朱益的神色很是复杂,毕竟现在向着自己砸来的法宝就在不久前还是自己的,个中辛酸着实难以言说。 要是被家中老祖知道了自己丢了这枚印,只怕会打断他的腿,为今之计,只有和大家一起将黎白风打倒,还有机会把狮子印拿回来。 那火球的速度要远远快过众人后退的速度,眨眼之间便冲到了方创的面前,强烈的热浪扑面而来,使他的眉梢睫毛都有些干焦了起来。 “哼。” 眼见躲无可躲,方创不禁发出一声冷哼,他根本不怕这“焚灵焰”,之前所以躲避,只是因为觉得应付起来麻烦而已,真的无处可避,他也不吝出手。 登时,他周身法力激荡,纷纷运转在了双手之上,本就晶莹如玉的双手泛起了荧荧的白光,神异非常。随后,他发出一声厉喝,双手握拳,向着那团火球狠狠的劈了下去! “砰!!!” 一声闷响过后,那团炽热的火球登时被从中间劈散,露出了内里的一方红色小印,其上有一只红狮盘踞,张牙舞爪。 那双拳头劈散了火焰之后,没有丝毫的迟滞,便势如破竹的将那方小印击落在地,翻滚了几圈之后停在了一边。反观那双拳头,依旧晶莹如玉,其上没有丝毫的焦黑与划痕。 朱益的眼中闪过一丝心痛之色,犹豫了一下,一咬牙便向着那枚小印停下的地方埋头冲了过去! 不管了,总之这枚「焚灵狮子印」不容有失! 就在他冲到小印近前,面露喜色的弯腰伸出手时,一道人影突然从那团橙红色的火焰中现出身形来,以一种风驰电掣的速度疾冲而来,重重的踏在了他的背上! “嗷!!!” 朱益只觉背上传来一阵无可抵挡的巨力,直踏的他五脏错位,逆血翻涌,当即哀嚎一声,重重的砸落在了地上,抢了一嘴的土。 那人影借着这一踏,整个人高高跃起,手中抡起一柄三尺来长的漆黑大伞,向着不远处的方创重重的砸了下去! 感受着这股炼气后期,甚至逼近大圆满的气势,方创的脸上浮起一抹凝重,虽然他对于此人的境界已经有了隐约的判断,但是没想到还是低估了他。 黑伞刮起一阵劲风,迅捷的落下,他当即毫不犹豫的催动法力,双拳一并,向着那当头劈来的大伞猛力撞了上去! 拳上白光大作,几乎要化为两只明亮的光轮。 “啪!!” 一声脆响传出,黑伞与两只光轮交汇在了一起,没有什么滔天的气浪,也没有什么耀眼的光芒,就仿佛只是一把普通的伞抽在了一双普通的拳头上。 “咚咚咚。” 片刻,拳伞一触即分,方创面色略有些涨红,狼狈的向后退了两步,这才堪堪站住了脚步。 那人影从半空落下,手中黑伞划过一道半圆的弧线,轻轻的点在了地上,旋即稳稳站住,面色如常。 高下立判。 旁边众人见那“焚灵焰”已被破去,而黎白风又已经冲了过来,当即纷纷掐诀,口中喃喃念动,准备施展术法一起将其擒下。当即,一阵阵法力波动此起彼伏,搅得灵气如浪潮般不断涌动,声势惊人。 “等等!” 方创将手一抬,冷然道:“你们先不要插手,让我来,免得传出去之后,天下人说我太行修士以众欺寡。” 众人闻言,纷纷停下了术法,法力波动逐渐停歇。 黎白风以伞拄地,面色平静如水。既然对方要追求公平,与他一对一的对决,他自然也不会趁着对方说法的时候出手。 “咳咳咳……” 唯一比较不平静的,应该就是朱益了,他本来已经快要将那枚小印失而复得了,心中正在暗喜,没成想突然冲出个黎白风,一脚把他踏在了地上,现在他的心中很不平静,就像他的咳嗽一样不平静。 “用伞的修士,并不是很多。” 方创吩咐完毕,并没有急于出手,而是扫了一眼黎白风手中的黑伞,有些感兴趣的说道:“尤其是你这种,收起伞来当短棍使的做法,更是少见。” “想恢复一下就恢复,不用在这拐弯抹角的拖时间,这样没话找话,你尴不尴尬?”黎白风面无表情的说道。 方创见自己的心思被挑破,也不觉羞恼,反而“呵呵”一笑,点头道:“既然黎道友这么说了,方某便休息一下吧。” 说罢,他还真的若无其事的活动了一下双手,之前他接了黎白风那一击,确实有些气血不顺,需要恢复一下。 还真不客气。 黎白风嘴角一扯,轻笑了一声。(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五章 寒霜 事实上,方创这种暗中恢复被挑破索性光明正大的恢复起来的行为与黎白风之前收了人家的霾还要找人家要装霾的葫芦的行为可以称得上是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好了。” 片刻的工夫,方创的面色恢复了白皙,不复之前不自然的潮红,气息也平缓了下来,一呼一吸拉的极长,仿佛在酝酿着什么。 黎白风将眉头一挑,意思是:“好了就打,哪来那么多废话?” 方创和他不熟,自然读不懂他的面部表情是在说什么,不过随便一猜也知道是让他动手,不然还能是约他一起坐下喝杯茶么? 之前他接黎白风的那一伞时,尽管有了准备,但还是接的很狼狈,以至于受了些许的暗伤,其中纵然有对方手持法器的缘故,但也不能排除他一记跳斩带来的居高临下的优势。吸取了这次教训,他决定率先出招,抢占先手! “喝。” 方创双手握拳,在胸前用力一对,喉咙中传来一声低喝。霎时,一股属于炼气后期的强大气势在他身上攀升而起,同时,他的双拳同时亮起一抹羊脂玉般的温润白光,一闪即逝,白光隐没之后,那双本就莹白如玉的拳头看起来竟已经与玉石一般无二。 黎白风将伞杵在地上,双手自然垂在两侧,默默的等着他出手。 此举倒不是托大,也不是出于给对方读条时间的友好精神,主要还是因为他懒得跑这几步了,还是等对方过来吧。 省事一点。 此外还有一点……黎白风颇感兴趣的看着方创那双玉石般的双拳,心中很是有些好奇,在这个炼气士才是道门正统的时代,他竟是一个极为稀少的体修不成? 若是这样的话,索性就用拳头和他打上一场。 来的痛快。 方创要抢先手,自然不会读很久的条,事实上,从他开口说话到蓄势完毕,不过是短短的几秒。旋即,他将目光锁定了前方不远处的黎白风,双拳压低,微微弓起了身。 “腾!!” 一声暴响传来,方创脚下一蹬,如一只离弦的箭一般冲了过来!原地留下了一只深深的脚印与大蓬被踩起的浮土。 几乎是眨眼之间,他便已经冲到了近前,一双拳头如蛟龙出水,迅疾而猛烈的怼了过去! 黎白风的面色微微一凝,这样的速度稍微有点出乎他的预料。 不过还好,还在能控制的范围内。 由于法力依然在运转维持,此时,加持在身上的「山脉潜行」之术与「金刚巨力」依然没有消散,论起速度,现在他根本不惧于同境界以下的任何人! 眨眼之间,双拳已经直扑面门而来,带起一股强烈的劲风,逐渐的放大。 黎白风合掌,向着双拳之前陡然刺去! 刹那间,双拳袭至胸前,他的手掌也刺入了双拳之间的空隙中。 方创的脸上浮起一丝狠厉,浑身法力激荡,拳上再度闪过一道白光,莹莹如玉,旋即再度加速,又疾又重的向前冲去! 而黎白风的掌背,已经搭在了他的腕间。 “咻——” 两道很轻盈的声音同时响起,由于时间上的同频,这声音也叠加为了一道。 这是掌背与布料摩擦的声音。 就在那双泛着白光的拳头即将落在身上的时候,黎白风合起的双掌猛然一分,将双拳冲来的方向不留痕迹的拨向了两侧。 就像是波涛汹涌的降蛟江途径回鸿山,一股江水分作南北两流,向着偏离了最初方向的两个角度滚滚而去。 黎白风没有做丝毫的抵挡,只是将对方的拳拨离了方向。 方创本来用了七分的力,仍留了三分,见他丝毫未躲,这才用上了十分的力,以求一击建功。不成想对方却是用这种方式卸去了他的力,使得他一身力道击在了空处,身体在拳的牵引下不由自主的向前倾倒了下去。 他心中微微一沉,此时,他的双拳已经在黎白风的牵引下沿着两侧向后击去,而对方趁此时机,已然提起膝盖,向着他正倾倒的胸口猛力撞了过去! 在这间不容发的关头,方创当机立断,变拳为掌,翻手抓在了对方的双臂之上! 你拨开了我的拳,又何尝不是把手臂送到了我的手下? 有了这两处借力,方创向前的冲势终于有了宣泄之处,他双手紧握,向后一撑,飞快的稳住了身形,也拉开了与那只撞来的膝盖的距离。 他甫一站稳,当即提起右膝,迎着对方的膝盖狠狠的撞了上去! “砰!” 两膝相撞,并未僵持片刻,方创的膝盖就被猛力撞向了一边,他发出一声低沉的痛哼,面上浮起些许的涨红。 黎白风的脸上则挂着一丝轻松的笑容,依稀带着点自傲与嘲讽。 高下立判。 这样的结果自然没有什么好惊讶的,一来黎白风的境界要略高于方创,虽然两人都是炼气后期,但是前者已经可以说是半步大圆满,倘若有些许的契机,已经可以结丹了,自然与一般的炼气后期不可同日而语,二来方创所修的功法都在手上,于身体其他部分并没有多大的助益,而「金刚巨力」则不同,那是作用于全身的。 短暂的交锋之后,方创膝盖被撞开,当即有些失衡。黎白风纵然占了上风,但撞去的膝盖去势已近,便飞快的收回腿,提膝再撞! 按理说此时的局势对于方创来说已经极为险恶了,但是他的脸上却不见丝毫的惊色,嘴角反倒勾起了一丝淡笑。 黎白风目光一凝,感觉到他必然还有后手,那莫名的笑容且不论,就说一个炼气后期的体修,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被他一个炼气士用拳脚击败? 果不其然,下一刻,两股极为冰寒的寒意从对方抓在自己手臂的部分飞快的爆发而来!寒意如电流般,迅速的流转在了四肢百骸。 初秋的日头下,他竟如坠冰窟。 方创嘴角的笑意更甚,看着血色从黎白风的脖子处向上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霜雪一般的白色,转瞬间,乌黑的眉毛与睫毛上已经挂上了淡淡的寒霜。(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六章 反转 黎白风却是大意了。 由于阅历的浅薄,他并没有太多斗法的经验,若是术法,他说不得还认识一些,但是炼体类的功法,他不说两眼一抹黑,也是一抹灰。 方创所修的功法能将自己的双手变作玉石一般的质地,而在黎白风的脑海中没有任何相关的记忆,故而他只能根据表象猜测这是一种增强双手强度的功法,或者会增强恢复能力,抑或两者皆有。 但是却没有考虑到还有冰霜伤害。 其实也不能全归锅于阅历,这门功法确实有点阴,之前方创的双拳袭来,乃至黎白风将手搭在他的手腕时,都没有感受到丝毫的寒意,否则但凡有点征兆,他也不会让对方的手轻易抓在自己的手臂上。 现在的局势有点不妙了。 在方创的催动下,这股寒意如涨潮的江水一般汹涌而来,一浪高过一浪,丝毫没有衰退的征兆。在这彻骨的寒意侵袭下,黎白风周身逐渐开始僵住,提起的膝盖自然也没了力道。 方创脸上的笑意更甚,眼神中分明流露出一种得意。 冻住,不许走! 现在局势尽在他的掌控之中,用不了多久,他的冰霜之力便能将黎白风整个人冻僵,直至再无反抗之力,他有这个自信。 实际上,方创并不算是一个体修。他所修的功法名为《霜玉决》,这门功法修炼出的法力寒如霜雪,外观却有一层玉石般的莹光,寒意不露分毫。 而他所用的那种能将双手化作玉石般的术法,则是《霜玉决》中附属的一种神通“霜玉手”,修成之后,可以在身外凝聚出一只寒霜玉手,随心念而动,不但极为坚硬,还蕴有强大的冰霜之力。 但是真正的神通又岂是区区一个炼气期的修士能够修成的?方创现在只是把这“霜玉手”修炼到了初级阶段,必须要与对方接触才能施展,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一个炼气士打起来却像是体修一般。 “怎么办?” 黎白风心念电转,没成想上一刻还占尽上风,转瞬之间便已经攻守易位了,真是世事无常…… 不,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当务之急还是要在这寒意之中挣脱出来。 在八师叔“博学不如专精”的教学理念之下,黎白风自小只修炼过《玄山经》这一本典籍,体内的法力都偏金属与土属,对于水属的寒流可谓是毫无控制之力。说起冰霜抗性的话,他身上也就只有北疆人对于寒冷那点天然抗性了,至于有多大的作用—— 只能说是聊胜于无吧。 若是这寒意在身外,自然有很多办法来料理它。然而寒意现在已经侵袭进了体内,四肢百骸,乃至经脉中流走的法力都有被冻住的趋势,再这样下去,只怕自己很快就要变成一块毫无反抗能力的冰雕了。 如果现在施展「山岩化剑」,应该可以将对方逼退,可惜看这寒流侵蚀的速度,对方只怕不会给他念完咒诀的机会。 事已至此,只有强行运转法力将寒意冲散了,实在还不行的话,也便只能催动真元相抗,虽然此举要冒着真元将寒意带回丹田气海的风险,但也别无他法。 更何况,对方那个“冻住,不许走”的眼神真的是太气了。 “拼了!” 黎白风的目光瞬间坚定了起来,当即飞快的催动体内法力,分成两股,向着手臂处寒意传来的部分涌了上去! 就在这时,一道不满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了出来。 “啊啾!(抽,抽)喂!人宠,你是死了吗,怎么突然这么冷?” 话音刚落,侵蚀了他周身的寒意像是遇见了一台大功率抽油烟机的烟雾一般,毫无反抗之力的向着他的后腰飞快的涌了过去!速度快到不像是被吸过去的,倒像是自己冲过去的。相比之下,涌进来的寒意的速度,简直慢到令人扼腕叹息。 “又立功了你!青椒!” 感受着寒意在周身飞快的消退,不断涌入缠在他的腰后几乎被他当成腰带的青椒体内,黎白风面色一喜,心中陡然轻松了下来,他感觉今天最明智的决定,就是出门的时候把青椒带在了身边。 当然,至于“他本来根本就没想带青椒只是她听说要和白骨在家一下子吓哭了没办法这才带上了她”这个不久前才刚刚发生的事实,自然就被他选择性的忽略了。 方创的眼中第一次浮现出了震惊之色。 刚刚还在尽在掌控之中的局势瞬间就变得让他看不懂了,本来已经快要侵蚀了对方全身的冰寒之力像是遇到了一个无底洞一般,突然就源源不断的涌向了一个未知的地方。 就像是你用两个小水龙头,“哗啦哗啦”的放了好久,终于快放满了一浴缸的水,就在这胜利在望的时候,突然过来个人,“波~”的一声把浴缸底下的塞子拔开了,然后这一浴缸的水就“哗哗”的流下去了。 不但如此,在吸收了那些冰霜之力后,那个无底洞竟像是找到了什么好吃的一样,飞快的吸收起了其余的冰霜之力,对方霜雪般苍白的脸色也飞快的褪了下去,恢复了红润,眉毛与睫毛上挂着的寒霜自然也早已没了踪影。 然而一切还没完。 无底洞吸光了所有的冰霜之力之后,仍不满意,竟然沿着寒意侵蚀的路线开始吸取起了他的法力! 未知往往是恐惧的来源。 方创终于有点慌了,被一个看不见的东西不断吸取自己的法力,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结束,换谁都要慌。 他当即松开手,打算抽身而退。 然而下一刻,手臂上就传来了一阵不由分说的阻力,将他留在了原地。 方创愕然看去,只见已经回复了正常的黎白风正抓着他的双臂,微笑着对他摇了摇头,眼中透露出一种礼尚往来的意味。 “哦,在这儿停顿!” 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绕过谁? 感受着体内的法力源源不断的流失,直至枯涸,方创的心中顿时涌起一种悲凉之感。(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七章 寒山 黎白风紧紧的抓住方创的双臂,任由青椒飞快的抽取着对方的法力,并没有落井下石的再对他实施什么打击。 不,应该说没有往井下落太多的石。 少顷,已经不再有法力沿着经脉向着青椒流去,而对方被自己牢牢抓在手中的手臂也渐渐失去了力量。 方创神色灰暗,额头满是细密的汗珠,有些干裂的嘴唇颤动着,呼吸略显急促。 “是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从唇间干涩的挤出一道沙哑的声音。浑身法力都被抽取直至干涸,这对于一个修士来说就像是大量失血一样可怕,现在的他,就是问出这个剪短的问题都要花费极大的力气。 这还是法力干涸而已,若是青椒仍不停下,而是将真元也一并抽取掉的话,只怕现在太行青协就又多了一笔帐了。 “蓬。” 黎白风没说话,而是把手一松,任由浑身无力的方创缓缓的软倒在地上,在地面上砸的尘土飞扬。 凭啥告诉你,一边趴着去。 “咳咳咳……” 正处于虚弱状态的方创哪里受得了这个?现在他就是贴上一个“轻拿轻放”的标签都不为过,吃了这一摔,再加上满地的烟尘,他当即连声咳嗽了起来。 虽然受体力所限,他的咳声很是微弱,但是认真的态度还是有目共睹的。 比方说仍惦记着自家法宝的朱益,正打算趁他俩的“战况”正陷入胶着的时候悄悄的把「焚灵狮子印」捡回来,闷声发大财。没成想转眼之间,方创就已经不敌的倒地了,还是一败涂地的那种。骇得他当场趴在了地上,双手抱头,一动不动,显得很谦虚。 再比方说跟着方创一起来的那群吃瓜群众。一开始,他们被方创打着太行青协与北伯侯的旗号鼓动了过来,群情汹涌之下倒是没想太多,对于黎白风的战斗力也没什么概念。 杀了崇祟? 崇祟只是炼气中期而已,太行青协里能打赢他的根本不在少数,这能证明什么? 就算刚才黎白风一人硬抗众人联合起来的气势还面不改色的时候,他们也是略微高看了他三分罢了,根本不觉得自己这边会不敌。 直到现在,他们看着方创浑身无力的软倒在地上,连动弹都费力的时候,心中才终于开始有了忐忑与担忧。与崇祟不同,方创可是实打实的炼气后期,而且是没有借助外力,全凭自己修炼而成的,他能爬上副会长的位置,虽然有强大的语言能力在其中,但要是实力不足,也不可能服众的。 可是就连他,都在黎白风的手上干脆利落的败掉了,还是占尽上风的时候被对方突然反转,上演了一出残血反杀,这不得不让他们重新考虑起今天是不是来的太冲动了。 将方创随手丢在地上之后,黎白风连看一眼的工夫都欠奉,而是伸手握住了之前被他戳在地上的【烟罗】,轻轻一抽便握在了手中,旋即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向着那些吃瓜群众走了过去。 有些人打起了退堂鼓,只是看自己这边人多势众,未必不敌,更何况率先逃跑以后只怕就抬不起头来了,这才壮着胆子留在了原地。 而有些人,则是凛然不惧。 比如说那些已经是炼气后期的人,能在这个年纪走到这一步,心中自然有着相当的傲气与自信,哪里会这么轻易的自认不敌? 更何况,黎白风再强,估计也只是炼气大圆满而已,原因很简单,若他已经结丹成功,只要动用神识御使飞剑,他们来多少都要留在这里,完整或是不完整的。 而只要大家都是炼气期,那他们就有斗上一场的勇气,若是连这点勇气都没有,哪里还能在修真的路上勇猛精进,走到更远? “喂,怀山,你之前不是在群里借筑基丹说是在炼制一件上品法器吗?现在带出来了吗?”一个留着平头的青年用手戳了一下旁边的人,低声问道。 被问的那个名为“怀山”的青年有着一双浓重的卧蚕眉,正眉头紧锁的望着持伞走来的黎白风,闻言目光闪烁了一下,旋即缓缓的点了点头。 这时,站在他们身边的一个身着黄衫的男子开口道:“我近来买了一套「风炎绝阵」的符箓,此阵能展开一片充满罡风与烈焰的空间,将人困于其间,行动不得,再以烈焰炼之,端的是杀伐无双,你若没有把握的话,我可以先去会会他。” 名为“怀山”的男子摇了摇头,坚定的说道: “交给我吧,我的「寒山剑」初成,还没有展露过锋芒,用此人的血给我的剑开光,也不算蒙尘了。” “好。”黄衫男子见他说的坚定,便点了点头,向后退了一步。 众人见此,纷纷退后了一步,将场地让与怀山。 “怎么,打算一个一个的来?” 黎白风不以为意的轻笑一声,手腕一动,挽了一个……伞花。 “我们不是来和你公平决斗的,而是来找你要说法的,如果觉得不公平,好啊,束手就擒,我们绝对不难为你。” “嗤。”黎白风一声嗤笑,不明白为什么总有人会说出一些他们自己都不觉得对方会答应的条件,还是那般的理直气壮。 怀山见状,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旋即一拍后脑,从口中吐出一柄青白色的阔口小剑。 小剑飞出之后,在空中飞快的划过两道弧形的轨迹,发出了刺破空气的“嗖嗖”之声,速度极快。 青白小剑在空气中来回穿行,眨眼间就涨成了一柄丈许来高、尺许来宽的巨大阔剑,剑尖向下缓缓的旋转着,剑锋雪亮如水,一缕缕霜白色的雾气在周围缓缓扩散。 看着此剑的威势,怀山的脸上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一丝得意的笑容,他将手一招,阔剑随即一震,发出了一声清亮的剑鸣。 “此剑名为【寒山】,是我采太行雪云峰之上的……” “你还打不打?” 黎白风把伞抗在肩上,神色漠然。远远的看来,仿佛一副死鱼眼。(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八章 金网 通常来讲,不好好听人说话这种做法是很招人烦的。 所以也就有一些理论上的恋爱专家提出了“相比于约会的时候总是滔滔不绝的讲解着倒不如学会静静的听她说什么”这样的论调,并且还有着数量不菲的赞同者。 而擅自打断别人的话,往往也被视为一种没礼貌的表现,会遭到幼儿园老师的温柔劝诫,并残酷的失去一次小红花评选的机会。 这也就是学会倾听的重要性。 不过……现在是要打架,就算是用一些繁花盛开清风明月的修饰词堆上去,再用一些优雅一点的名词诸如“斗法”、“交流”之类的替换,本质上也是在打架,干嘛要听对方说什么? 黎白风对于这把一看就不是很暖和的巨剑没有丝毫兴趣,也根本不想知道对方是去了多少地方采了多少东西又炼制了九九乘法表上哪条口诀的时间才炼成了它,他现在只是想早一点把这些麻烦解决掉。 李怀山并不这么想。 在他看来,这是很正式的一次战斗,也是他法器新成之后的第一战,必须要紧张刺激,严肃活泼,还不能失了风度,毕竟日后他成了巨擘,这场战斗还要被传颂一番。 而在他的预计中,用自己那堪比午夜dj的磁性嗓音不急不缓的将这把将伴随着自己辉煌一声扬名天下的【寒山剑】的制造流程,是必不可少的一环。 当然,若是在月圆时,群山中,最好再来一株正缓缓飘落桂花的古树,点点散落在如水的雪亮剑锋上,这就圆满了。 不过世事不如意十常八九,有些事情不能强求,仓促来不及准备,只能先这样将就了。 却不成想…… 李怀山的眼中隐有怒气勃发。他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没见过这么不懂事的人! 人家介绍自己的兵刃的时候,你就一边好好听着嘛,等人家说完了你再介绍你的,大家各给一个面子,彼此都有了展现的机会,这不是约定俗成的江湖规矩么? 此人的路子着实野的很。 “很好。” 李怀山冷冷的点了点头,预期的清风明月的战斗就这样被毁了,这场战斗也注定不能再被传唱了,他的心情很差,不过有一点还是可以完成的。 用此人的鲜血!祭自己的寒山剑! “铮——” 不知是感受到了主人果决的战意,还是只是被加大了法力的输出,寒山剑登时剧烈的颤动了起来,锋锐的剑锋愈发的明亮,寒光几乎连成了一片。 李怀山目光一凝,并起剑指,豁然指向前方,口中喝道: “疾!!!” 话音未落,寒山剑陡然间调转剑锋,遥遥指向了前方的黎白风,略一停顿,便如一只出膛的炮弹一般,刮起一道猛烈的劲风,疾射而去! “别急。” 黎白风嘴角一牵,神色不见丝毫慌张,他手腕一凝,抗在肩膀上的黑色大伞陡然间分离了开来! 依旧带着银尖的黑色伞面沿着他的肩膀缓缓滑落,他紧握伞柄,随着伞面的滑落渐渐的将伞杆抽了出来。 “啪。” 黑色的伞面落在地上,黎白风手中的伞杆也露出了全貌。 伞杆似铜非铜,通体金黄之色,不是那种珠光宝气的金,也不是小麦丰收的那种黄,而是一种类似与阳光的金黄,却丝毫不刺眼,反而极为内敛,给人一种朴实厚重之感。此杆有着伞杆不必要的宽度与形状,长约三尺,宽约三指,且并非浑圆之形,而是略有棱角—— 看起来,竟像是一柄铜鞭,或是铜锏。 李怀山的目光微微一凝,伞中藏剑是常有的手法,没想到他会藏一根铜棍。短暂的惊奇之后,他的目光又恢复了坚定。 管你藏什么?在我的寒山剑面前,都是一斩两段! 一念及此,他大幅催动法力,青白色的阔剑再度加速,转瞬便要冲至黎白风的面前! “嗖嗖嗖……” 巨剑临前,黎白风仍不见丝毫的慌乱,他手腕一抖,那不知道是铜鞭还是铜锏所以暂且称之为铜棍的东西竟飞快的在空中划动了起来!并且速度极快,仿佛他手中握着的不是一柄三尺来长三指来宽的铜棍,而是一根麦穗。 铜棍的尖在空中划过一道道轨迹,竟是留下了一道道金黄色的轨迹,如丝绸,又如光束,在空中缓缓波动,久久不散。 转瞬的工夫,在黎白风飞快的划动之下,一道道金黄色的轨迹竟是在空中逐渐交结为一张大网,虚悬在空中,缓缓的波动着。 金色光网刚一结成,那柄青白相间的阔口巨剑便已挟着一股充满寒霜的劲风,扑面而来! 不偏不倚的撞在了大网上。 剑网相交,并未激发出剧烈的波动与声响,而是僵持住了。 寒山剑像是一只撞在了网上的大鱼,本来迅疾的去势登时一滞,旋即艰难无比的向前挪动着,虽然迟滞,但依然在向前。 而那张金色的光网则受损严重,那些三指宽的金色光带上已经出现了裂缝,外围还好,越是靠近巨剑的剑尖,缝隙便越密集。但是巨剑上溢出的缕缕霜白色寒气却并未对金色大网造成丝毫影响,就连在上面留下丝毫霜痕都做不到。 “崩——” 片刻,光网终于无力阻挡,发出一阵低沉的裂帛之声后,便化作点点金光,逸散在空气中。 失去了金色光网的阻拦,寒山剑上登时寒光一闪,陡然加速刺来! 黎白风本就没打算用这一招将巨剑拦下,那未免也太过托大。他的目的只是消解巨剑的速度,那便足够了。 “铛!!!” 一声清脆的交鸣声响起,仿佛一口被硬器敲响的黄铜大钟发出的钟鸣,却又清亮些许。 却是黎白风将身一侧,让开了剑锋,同时抡起铜棍,重重的砸在了剑脊之上! “铮——” 这一击来的又快又猛,结结实实的砸在了上面,寒山剑发出一声哀鸣,剑身之上一阵光芒流转,当即闪烁不定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九章 画卷 李怀山面色陡然一白,如遭雷齑。 【寒山剑】是他的本命法器,与他心神相连,可以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就在刚刚,黎白风抡起铜棍砸在剑身之上,此举无疑对他的精神也一并造成了伤害,登时,嗡鸣声响彻脑海,伴随而来的还有阵阵头痛与眩晕。 这倒还好说,最可怕的是,就在嗡鸣声响起的时候,他分明感觉到自己和寒山剑之间的联系被切断了! 虽然这柄剑刚刚才被自己炼制出来,但是作为本命法器,是不存在“磨合”、“适应”这种说法的,在建立血脉联系的那一刻,法器与主人之间便可以说是融为一体了,这种联系是完全依托于神魂的,只要主人神魂仍在,本命法器依然可以如臂使指。 只有一种情况下例外——李怀山勉力平复下脑海中的翻腾,狠狠的盯着黎白风手中的那根深金色的铜棍。 ——那就是失去了法力供应。 在迈入结丹之境前,修士尚未修出神识,神念离体必须要借助法力,否则的话,岂不是随便一个普通人都能神念离体了? 莫非……这铜棍能切断法力的传输? 黎白风自然不会主动给敌人解说一番,他趁着对方平复精神的工夫,高高的抡起铜棍,向着那柄灵光闪烁的青白阔剑狠狠的砸了下去! 他的举动终于让李怀山想起来现在根本不是深究“为什么”的时候,他当即神念一动,控制着剑身向一侧横移而去,以图避开这一击。 然而神念一出,本应如臂使指的寒山剑却反馈回了一种陌生的滞涩感,仿佛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墙。 因而慢了一瞬。 “铛!!!” 又是一声钟鸣般的清脆撞击声响起,铜棍再度结结实实的砸落在了青白阔剑之上,砸得剑身一阵嗡鸣的抖动,其上流转的光芒再度一暗,闪烁间仿佛有一种随时熄灭的趋势。 “哼!” 与此同时,李怀山发出一声痛哼,脸色更是苍白了几分,一缕鲜红溢出嘴角,本命法器在短短的时间内接连两次遭受了沉重的打击,这着实有点吃不消。 不过,在第二次遭受打击之后,他已经弄清楚了一件事。 那就是对方手中那柄不知什么材料制成的铜棍确实能够切断自己和法器间的联系!这一点,在他发现铜棍离剑身越近,联系就越滞涩时就已经确定了。 虽然还不明白对方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但是无论如何,寒山剑也不能再留在那边了,这种行为无异于把头主动伸过去给对方打。 简称送人头。 李怀山神色一厉,竖起剑指便打算将剑收回。 然而有人并不会如他所愿。 黎白风嘴角勾起一丝浅笑,他脚步一错,正面对向这柄已经灵光暗淡的巨剑,飞快的扬起了手。 “铛铛铛铛铛铛——” 一连串的清脆撞击声接连不断的响起,仿佛铜盘上砸落一把钢珠,又仿佛点燃了一串爆竹。他的手飞快的挥动着,手中的铜棍几乎化成了一片模糊的残影,接连不断的抽打在了寒山剑宽大的剑身之上! 那个词怎么说的来着? 对,雨打芭蕉。 寒山剑初成,哪里遭受过这个?它的剑身不住的颤动着,发出接连不断的震鸣,霜白色的光急促的闪烁着,仿佛下一秒就要熄灭。 在这样的打击下,寒山剑已然要撑不住了,与其心神相连的李怀山自然也讨不了好,他只觉仿佛有人手持一柄大锤,连绵不绝的捶打着自己的头,又疾又狠。又仿佛一根棍子伸进了脑海中,不断的搅动,疼痛之余,还有一阵阵的眩晕。 “噗——” 终于,李怀山的精神达到了他所能承受的极限,再也无力维持着心神联系,他张口喷出一蓬逆血,在身前的土地上染出一片鲜红,旋即浑身发软的向前倾倒了下去,若不是倒下前强提一口气撑出双拳,只怕现在已经趴倒在地了。 失去了他的心神联系,寒山剑自然不可能自己飞起来打人,当即灵光一暗,霜白之气也随之敛去,重新变为一柄不足巴掌大的阔口小剑,“当啷”一声被砸落在地,步了它主人的后尘。 黎白风扫了一眼掉在地上暗淡无光的青白小剑,见其没有暴起伤人的趋势,这才轻描淡写的一翻手腕,将铜棍扛在了肩上,转过身默默的看向了李怀山。 由于眼神中缺乏强烈的情感,故而远远看来仿佛一副死鱼眼。 “嗯——” 感受着两束缺乏感情色彩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李怀山的脸上闪过浓郁的不甘之色,他紧咬牙关,双拳死死的顶在地上,强撑着自己爬了起来。 他勉力的挺直脊干,神色艰难的望向一脸漠然的黎白风,眉宇间满是不服输的倔强。 黄衫男子一直在一旁默默观战,直到看到他仍要坚持打下去,终于忍不住了,开口说道:“够了,怀山,让我……” 李怀山头都没回,缓慢而坚定的抬起一只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黄衫男子眉头微皱,神色挣扎了片刻,最终还是轻叹了一口气,没有继续说下去。 李怀山轻轻的放下手,眼神自始至终盯着黎白风,口中一字一顿的说道: “还、没、完。” 黎白风没有开口,只是眉头微抬了一下,似是有些惊奇,又似是在表达无所谓。 其实仅仅是懒得说话而已。 李怀山神色一冷,却是把这当成了无声的轻视,他从怀中抽出一张似是丝绸制成的淡蓝色画卷,扬手抛在了空中,旋即双手掐诀,口中飞快的念动了起来。 随着他的念动,画卷无风自展,悬浮在空中缓缓的律动着,一缕缕淡蓝色的光芒从中依次透出,仿佛水流逐渐冲破一堵无形的墙,从愈发繁密的缝隙中拥挤而出。 见到这一幕,黄衫男子不禁面露惊色,他和李怀山私交不错,但是从未听他提起过这幅画卷,他惊疑的看向了周围,用眼神询问着有没有人知道此物。 众人纷纷摇头,神色间都表达着一个意思: “你和他关系最好,你都不知道,我们上哪知道去?”(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章 盔甲 黎白风也不认得此物,不过没关系,反正之前那把寒山剑他也不认识,没区别。而且按这人的作风,一准还会自得其乐的解释一番的。 听完名字再打断那冗长的发言好了。 他心中的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的响,然而却响在了空处。依着李怀山,他确实是很想把这件「流河兵图」绘声绘色的介绍一番的,但是他实在是没这个心情也没这个气力了。 还是省点力气念咒吧。 在连番的打击与现实的逼迫下,他已经逐渐开始认识到自己之前总是追求风度的不必要性,走上了实用主义的道路。 意识形态改变之后,作风与效率自然也跟着发生了改变。 少顷,那副两尺来长的画卷上便已经溢满了淡蓝色的光芒,隐隐有水花溅跃的波涛之声从中传来,一同升起的还有些许氤氲的水汽。 黎白风双眼眯起,拎起那柄铜棍轻轻的在掌心拍打着,并没有过去打断。 此举倒不是他过于托大,只是看这画卷的情形,便知道差不多已经准备完成了,此时冲过去只怕也无法将对方打断,不过平白浪费体力,还可能由于冲势太猛导致反应不及。倒不如待在这里静观其变。 果然,几乎是转瞬之间,李怀山便停止了念动,微有些气喘的看着黎白风,脸上挂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笑容。 那副画卷之前还在空气中缓缓律动,此刻却骤然间静止在了空中,画上的光芒尽皆敛去,却并未露出丝毫图画,也并非一张白纸,而是—— 一片浪花汹涌的湍急水面。 这副淡蓝色的图画中,竟是装着一整条河流! 黎白风的神色微微一动,能开辟出一方空间,这绝不是法器能够做到的,能做到这一点的,至少也是法宝级的存在! 这太行青协怎么这么有钱,法宝人手一件吗? 他情不自禁的腹诽着。先是一个长着红毛的朱益,又是一个长着一双卧蚕眉的啰嗦青年,合着就欺负自己没有呢? 其实玄山宗家大业大,倒不是拿不出区区一件法宝,别说是一件,就是黎白风要一百件、一千件,捣鼓捣鼓也是能弄出来的,只是为了不让他沉迷于法宝的威力而松懈了修行,这才没有给他。 事实上,很多宗门都是这么做的,比如赵朔……不,这个是例外,就是把法宝给他,以他那常年炼体而耽搁修炼的法力也驱使不了。 就算是身为北伯侯之子的崇祟,也并没有自己的法宝,只是在他身上留了一道符咒用以保命,虽然最后也没派上用场就是了。 不过——就算你拿出一件法宝,也改变不了局势。 黎白风紧握了一下手中的铜棍,感受着那温凉坚实的触感,嘴角了勾起一丝弧度。 “号令河流,聚水为兵!” 李怀山并起剑指,猛然上引,口中暴喝道。 随着他的举动,一柱迅疾而粗大的水流从图中陡然窜出,拐过一个微妙的弧度后,转而分成三股,挟着“哗哗”的水汽落向地面。霎时,一股清凉之气倒卷而来。 “兵呢?” 黎白风抽动了一下鼻子,嗅了嗅水流带来的江水气息,又看了看那三注水流,旋即有些好奇。 下一刻,他的疑问就得到了解答。 水流刚一落地,便变化成了双脚之形,初还模糊,转瞬便逐渐凝实,并浮现出了更多的细节,形成了一双水流组成的厚重的战靴,其上纹路都清晰可见。 三双六只靴子站稳在地面之后,渐渐的,腿甲、裙甲、臂甲、胸甲、头盔也逐渐成型,皆为水流组成,仍在缓缓流动,却丝毫不散,反倒在阳光下显出微妙的反光来,就仿佛一副真正的铁制盔甲一般。 头盔下并没有清晰的样貌,只是一团不住流转的水流,盔甲连接之处露出的身体部位也皆是涌动的水花,看不清内里。 三具盔甲一个持矛,一个持剑,一个手握刀盾,锋芒处俱是寒光流转,就好像真正的铁器,而非水流,每一个都有两人来高,看起来极为健壮。 黎白风挽了个棍花,饶有兴趣的打量了起来。 一看这架势,这三具盔甲就不好惹,一道道光华流转的盔甲和兵刃不用想也知道只会比铁器要强,不会比铁器弱,若是挨上一下,虽然不知道自己这「金刚巨力」的身体能不能扛得住—— 但是肯定是不想挨的。 李怀山的神色有些疑惑与不安,都到了这时候,对方竟然还这般不动声色的看着,一点出手的意思都没有,他是还有什么后手吗? 不过现在这个节骨眼,容不得他多想什么,催动一件法宝对于他这样一个炼气后期的修士来说是一件十分吃力的事情,可不像是催动本命法器【寒山剑】那么轻松写意、如臂使指,时间一长必然无力维持,届时只有败落的下场。 管你是有恃无恐还是故弄玄虚,等我“流河神兵”刀斧加身的时候,一切自然有分晓! 李怀山神色转厉,口中念出几个短促的音节,将剑指悍然指向了黎白风! 三具盔甲得了命令,高大的身躯陡然动了起来,它们握住手中兵刃,水光流转的战靴缓缓抬起,又重重踏在地上,旋即迈开大步,向着李怀山所指之处飞奔而去! 它们的脚步极重,所过之处地面都“隆隆”的颤动了起来,同时挟着一股清凉的水汽扑卷而来,声势极为惊人。 面对着这三具来势汹汹的盔甲,黎白风的脚步终于动了。 他眼神中燃着隐隐的战意,高高的举起手中铜棍,竟是和三具高大盔甲一般,迈开大步飞奔着迎了过去! 他竟是要和这三具两人来高的盔甲正面硬抗! 这一刻,无论是在后面打坐恢复的赵朔、仍惦记着自家法宝偷眼观望黎白风的朱益、仍无力的倒在地上的方创、并起剑控制盔甲的李怀山、乃至太行青协其他的吃瓜群众们,看到这一幕,俱是心中一震,不约而同升起一种感慨。 此人怎么这么刚烈!(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一章 果冻 众人还兀自处于震惊,那边的战局却并未因此而停滞。 黎白风倒持铜棍,脚步踏的飞快,沿途甩起一蓬蓬的尘土,仿佛一架机车在“突突”的前行,三具水流盔甲极为高大,步子虽不快,但是一步可以迈很远。 两方速度大致持平,几乎是转瞬之间便越过这短短的距离,交汇在了一起。 “吼!” 在相隔不足两丈之处,黎白风脚步一错,陡然间矮下了身,猛然运气,从喉咙深处爆发出一声沉闷的呼吼,旋即脚下一绷,高高的跃了起来! 这一跃,高度足有两丈,竟是比那巨大的盔甲还要高! 众人见此,均是面露异色,甚至面面相觑了起来。 此人为什么能跳这么高?看起来也不像是施展了什么轻身的术法,难道是光凭肉体力量做到的?莫非是个罕见的体修不成? 李怀山一双卧蚕眉紧紧的蹙起,心中的不安又加剧了几分。 这三具巨大的盔甲可是他借助法宝「流河兵图」召唤而出的,为了祭炼这张兵图,他的师门长辈不惜采集了一条真正的江河灌入其中,祭炼到最后只剩了一条小溪那么多,但是其中的每一滴水都有着比之之前数十倍的密度与灵气。 用这样的水凝聚成的兵甲,无论在锋锐上还是在硬度上,甚至对术法的抵抗程度上,都要远远超过精钢打造的盔甲。并且,在这样的重水凝聚之下,每一具盔甲都有着极强的力量,生撕虎豹不在话下。 但从他这边看来,无论实力如何,此人手握铜棍跃起之时,气势竟是完全不输自己的三具「流河神兵」,甚至还要隐隐的压过一头,从这一点,他便自叹弗如。 “哈!!!” 转眼之间,黎白风已跃至了最高处,之前单手倒持的铜棍不知何时已经改为了双手并握,并高高的举过了头顶,他的眼中亮起一道璀璨的战意,旋即吐气开声,向着中间那具手持巨剑的盔甲重重的落了下去! 方创斜躺在地上,在他的不断调息之下,几近枯涸的经脉中已经渐渐的有点滴法力汇集而出,他仰起头,默默的看着这一记熟悉的跳斩,心中不免有些唏嘘。 流河神兵虽然并无灵智,但是却有被铭刻进去的战斗意识与一定的外界感知,为首的神兵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威胁在头顶上方传来,当即双手握剑,高高的横举在了头顶。 它抬手的动作看起来有些迟滞,实则动作极快,短短的时间内竟是已经判断出了铜棍的落点,并不偏不倚的拦在了必经的轨迹之上。 在它感知到的同时,另外两具神兵也产生了感知,并同时做出了反应,持矛神兵手腕一旋,手中的水流长矛从持剑神兵的肩膀上空刁钻的刺出,矛锋上寒芒流转,在空中划过一道笔直的轨迹,直取黎白风的胸口而来! 持盾神兵也不迟钝,它脚步一动,花纹繁杂的战靴重重的踏在了前方,身形向前挪移了一个位置,恰好站在了持剑神兵的身侧,手中花纹重盾一伸,拦在了持剑神兵的身前,将黎白风落下时的轨迹牢牢封死,同时高高的举起水流大刀,仿佛一个等待着行刑命令的刽子手,只待黎白风落下,便手起刀落。 就算有人冲出来喊一声“刀下留人”也不行,因为流河神兵只受兵图控制。 此刻,下落的铜棍眼看就要被巨剑所阻,面前又有一只寒光闪烁的长矛向着他刺来,就算放弃这一击直接落下,下面还有一面花纹重盾等着他,被重盾一阻,大刀必然随之劈下,将其分为均匀或是不均匀的两截。 不管怎么看,局势都已经到了一个很是危险的境地。 然而黎白风的嘴角却露出了一缕微笑。 “如果没看错的话,这些盔甲应该是在法力下凝聚而成的吧?” 他握紧了手中的铜棍,悍然劈落! “呼——” 这一击不但有黎白风的双手施力,还借助了他自由下落的冲势,故而势大力沉,又疾又狠,铜棍带起一道呼啸的空气撕裂之声,恍若流星坠地,重重的砸在了巨剑之上! “噗。” 没有想象中的金铁交鸣之声,也没有想象中的火星四溅、僵持或是弹开。在剑棍相交的那一瞬,铜棍的去势微微一滞,旋即继续不由分说的落了下去! 那柄巨剑被铜棍砸中的地方,却像是果冻一般凹陷了下去,转瞬便溅出些许水花,毫无抵抗之力的被劈成了两节! 断掉的半截剑刃砸落在下方的盾牌上,“蓬”的一下变成了一蓬深青色的水流,像是在荷叶上流转一般四面八方落在地上,发出一阵“蓬蓬”的沉闷重响,砸出一个个不知深浅的坑洞。 持剑神兵的手中只剩了连着剑柄的一小节剑锋,断口处青光闪烁,隐约可见内里的水光流转。 李怀山的双目睁的很大,透出些许震惊之色,转瞬,他便想起了之前被切断了联系的寒山剑,一个迟来的猜想浮上了他的脑海。 莫非—— 黎白风嘴角一牵,事情完全如他所料。 “嗖!” 他借着剑棍相交那一瞬短暂的反作用力,身体一拧,险而又险的避开了长矛的一刺,旋即手腕一翻,铜棍甩手间搭在了持剑神兵的肩膀上,将全身力道加在上面,重重压下! “哗——” 一阵搅动水流之声响起,持剑神兵像是一只被刀切开的果冻一般,从肩膀一直到腰胯被直直的分成了大小不等的两半,连带着那只被持盾神兵放在身前的花纹重盾,也一并被切成了两段,切口届时光滑平整,青色的光芒闪烁下隐有水波流转。 解决掉一只神兵之后,黎白风并未松懈,他的脚步重重的落在地上,未做丝毫停滞,便陡然拧转身体,双手紧握铜棍,重重的抡向空中,恰到好处的撞上了持盾神兵落下的那只水流大刀,一切而过! “砰!!”“砰!!” 两半持剑神兵向着两侧缓缓瘫倒,砸成了一片深青色的水流。 “砰!”“砰!” 两片花纹重盾随之步了后尘。 “砰!” 断掉的刀刃最后落在了地上。 一地的水花打湿了黎白风的衣衫。(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二章 牢笼 兔起鹘落之间,三具流河神兵一死一缴械,只剩一个用矛的还有完整的战斗力,而从这兵器上来看,最后一具的运气应该好不到哪去。 前途堪忧。 黎白风的情况看起来也不是很好,比方说他湿淋淋的衣服,再比方说他不爽的脸色。 眼下朝歌已经入秋,此时淋上一身水,风再一吹,自然会给人一种淋漓尽致的战栗感。所以他低沉的脸色也就可以解释了。 不过,他的脸色还不算最难看的,更难看的另有其人。 比方说已经隐约猜到发生了什么的李怀山,他有些后悔在已经发现了前兆之后,还贸然的用出「流河兵图」,实在是有些冲动了。 再比方说不是很能想明白为什么的吃瓜群众们,就算他们之前有些震撼于黎白风正面迎上三具高大的神兵的一幕,但怎么也没想到第一次交锋却是这般摧枯拉朽,枯朽的还是那三具被法宝召唤出来的神兵!而黎白风除了衣服被打湿了之外,竟是毫发无损? 就算是体修也不用这么夸张吧? 所以你其实是妖族吧?快现出原型啊!! 其实黎白风并没有他们看起来那么轻松,之前借着下落之势劈开持剑神兵还好说,落地时为了挡刀而仓促转身,有点扭到了腰,接踵而至的那一记重劈也将他的手腕震的发麻,若不是铜棍切这神兵就像是切果冻,只怕他根本就招架不住,要当场扑街在这里。 “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水?灵气充裕就不说了,怎么这么重?还冷?”黎白风皱着眉抖了抖仿佛一下子重了十几倍的衣服,顺便了活动一下发麻的手腕。 接着便是“刺啦——”的一声,沾满水迹的卫衣下摆便封疆裂土,与组织分道扬镳了。 “这——” 黎白风的神色一下子冷了下来,他眉头一皱,刚要发作,却感觉到一片阴影降临在了头顶,一阵劲风带着些许清凉的水汽越来越近。 他当即毫不犹豫的一蹬地面,身形飞快的挪移到了旁边。 “轰——” 一只深青色的拳甲几乎是擦着他的衣角——不,他的衣角已经掉了——那就是擦着他衣服下摆的断茬重重的砸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巨响,仿佛脚下的地面都随之抖动了一下。 持剑神兵的“液化”已经将地面弄得一片泥泞,这一击砸落在地的重拳自然没有卷起尘土,而是一摊黑色的泥点,前仆后继的沾在了他的身上。仿佛是在提醒他战斗还没有结束。 扫了一眼身上星罗棋布的泥点,黎白风本就很差的脸色顿时变成了极差。与在玄山宗的时候不同,来到朝歌以后,衣服可是要自、己、洗、的! 他猛然抬起头,双眼直欲喷火的看向了“面无表情”的持盾神兵,握紧了手中的铜棍。 “哗——” 一道金色的弧线在空中一闪而过,上一刻还捶在了地上的拳甲登时与臂甲分离开来,旋即崩解为一道深青色的水流。 “嗖。” 一道有些耳熟的尖锐破空声响起,却是持矛神兵一击不成,再度刺出了一矛,角度依旧刁钻的从持盾神兵断腕之处陡然冒了出来,矛锋上寒芒流转,视之心悸。 矛锋乍现,黎白风没有丝毫失措,当即手腕一旋,将铜棍甩出了一道浑圆的弧线,将刺来的矛头整个的切了下来,崩解为一摊水花。 持矛——现在应该叫持棍神兵了,似是没有发现矛头已经先它一步而去了,又或是并不关心这一点,仍旧扭动手腕,向回一收长棍,短暂蓄势,旋即再度刺出!它的动作坚定而沉稳,棍身没有丝毫的抖动,刺出了一条笔直的线。 虽然其上已经没有了矛锋,但是结合他之前接的那一击重刀时的感受来看,若是被这样一根长棍势大力沉的捅在身上,只怕身上的骨头要迅速的多出一定数量。 为了避免这样的凄惨结局,黎白风脚步一错,让开了长棍击出的那条线,准备故技重施的将棍身切掉。 李怀山的面色一厉,剑指一引,在空中划过一道笔直的横线。 哪能这么轻易的放过你! 黎白风手上的铜棍还没扫过,持棍神兵便猛然一抖手腕,长棍挑过一道青色的弧线,向着他的身侧横扫了过去! “哼。” 黎白风神色微动,发出一声冷哼,身体微曲,足下发力,整个人高高的跃了起来! “就知道你会跳!” 李怀山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强烈的喜色,那是属于计划成功通过的喜悦,简称计划通。他高高抬起另一只手,旋即用力一握! 已经跃到了半空,堪堪躲开了长棍横扫的黎白风心中突生警兆,只觉一股强烈的风压从四面八方涌来,他豁然抬头,只见持盾神兵伸出那只尚且完好的拳甲,向着他狠狠的抓了过来! “!” 黎白风心下一惊,此时他跃在空中,根本无处借力,躲无可躲。 “莫非就要这样被抓在手里,然后捏到失去意识?” 这未免有些可怕了。 他是绝对不想落成这个下场的,既然这样的话—— 「御山令-山岩牢笼」! 数道土黄色的气流在地面上陡然升起!由下而上逐渐的盘结凝实,化为数根土黄色的山岩,在头顶交接聚合为一座岩石囚笼,将他整个笼罩而起。 危急关头,黎白风终于想起来了自己的身份:不是武者,不是体修,而是一个根正苗红的炼气士! 他是熟练掌握并擅于运用术法的炼气士! “咯吱咯吱……” 就在流河神兵那深青色的拳甲即将握在黎白风身上时,这座拔地而起的囚笼恰如其分的将其牢牢的笼罩在了里面,下一刻,拳甲便捏在了山岩牢笼之上,并不断的收缩着,在这样的挤压之下,牢笼发出一阵阵不堪重负的扭曲声,一道道蛛网般的裂纹在其上蔓延开来。 比起法宝召唤出的神兵,他仓促结成的山岩牢笼确实力有未逮。 不过没关系。 有了这片刻的喘息之机,黎白风已经脱离了拳甲的笼罩范围,再度落回了地上。(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三章 五六 “砰。” 黎白风的双脚轻盈的落在地面上,仿佛一只灵敏的猫。大地那熟悉而亲切的触感再次充盈于全身,这是修炼《玄山经》带来的强盛的地脉亲和力。 他还来不及感慨第一次用「山岩牢笼」“囚禁”自己的新奇体验,头顶上便传来“咯嘣”的一声脆响,旋即大块大块的山岩便“扑落扑落”的抖落了下来,在半空崩解为一道道土黄色的气流,回归了地面。 李怀山见一击落空,并不气馁,他面色一厉,右拳紧握,重重的向下一落!同时左手竖掌为刀,在下方飞快的横扫而过! 霎时,持盾神兵一把捏碎了已经破碎不堪的牢笼,随着李怀山的手势向着下方的黎白风重重的捶了下去! 黎白风仰起头,面色凝重的望着头顶上正飞快接近的巨大拳头,正想竖起铜棍将其一举刺破,突然,一道猛烈的劲风骤然从身侧袭来! “呼——” “轰!!!” 间不容发之刻,他猛然一蹬地面,身形骤然暴退!但还是被迅疾扫来的长棍刮在了身侧,登时,一股沛然大力传来,带动他的身躯向着一侧倒去。与此同时,持盾神兵的拳甲也重重的砸落在地,发出一声轰鸣。 “踏踏。” 黎白风踉跄两步,这才堪堪站稳身形,神色有些狼狈,他轻轻的活动了一下肩膀,刚刚被长棍扫到的地方有些火辣辣的疼,该说真不愧是法宝吗?这还只是被扫到了一点,若是结结实实的落在身上,只怕现在自己已经口吐鲜血了吧? 见此一幕,李怀山登时大喜,感觉自己一番辛苦终于要到了收获的时候。太行青协一方俱是士气大振,眉宇间有种扬眉吐气之感,一扫之前的阴沉无声。 既然能打中一次,那就能打中第二次,第三次!直到最后将其打到吐血倒地! 不得不说这个推论听起来似乎挺有道理的。 但是很不巧,有个人今天不想讲道理。 黎白风神色转冷,他一把抓住因为沾满深青色的不知名的水而沉重很多的卫衣,“刺啦”一声扯破丢在了地上。 在街头打架的时候,总能看见这样的一幕,双方一番对骂之后,有的抓起酒瓶子一把敲碎,有的端起板凳一脸生人勿近,还有的人把上衣一脱,有外套的剩背心,没外套的光膀子。 当然,一般是不脱裤子的,那不雅观。 通常来讲,脱下上衣是因为觉得累赘,另外也容易在战斗中留下破绽,比方说有人打不过了,转身想跑,这时候后面伸过来一只手,好死不死的抓住了他那随风飘扬的连衣帽,登时,他的去势就是一滞,随后被人像是牵一条狗一样牵回来,还可能勒的双目外凸,舌头伸出,也不是很雅观。 就算是动作灵敏,像一只脱缰的野狗一样跑开,但是有了被抓住的这番耽搁,也容易被人迎头赶上,然后打成家犬。 当然,脱上衣也有别的理由,比方说刚买的上衣还挺贵不想弄破弄脏,比方说打架是有氧运动会出汗不脱下来会很热,再比方说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脱只是盲目跟风而已。 不论哪种情况,作为肢体语言的一种,在发生冲突时脱衣服这个动作往往是要传达一种信息。 “我要动真格的了。” 不知道流河神兵有没有解读到这层信息,反正李怀山看懂了,他的嘴角微微一牵,笑容中带着点胸有成竹与居高临下,旋即右拳一挥,左手剑指高高引起,用力的斜刺而下! “呼——” “嗖!” 两声不分先后的破空声骤然响起,持盾神兵砸在地面上的拳头没有收起,而是贴着地面向着黎白风飞快的横扫而去,沿途风声嘶鸣,泥水四溅,声势惊人。 同时,持棍神兵双臂高高举过头顶,紧握着手中水波流转的长棍飞快的刺下!棍首断面处亮起深青色的光,在空中刺出一道笔直的线,一闪即逝。 在这样猛烈的夹攻下,黎白风的脚步却没有丝毫的移动,反而双腿分立,稳稳地站在地上。他双手紧握着手中的铜棍,低垂着头,看不见神情,仿佛在发呆一般。 李怀山双目一眯,发出一声轻嗤。 “哼,故弄玄……” 他的目光凝住了。 一柱璀璨的金光陡然间在黎白风手中的铜棍上亮起!不是金属的颜色,不是小麦的颜色,而是一种类似与阳光的金色,煌煌烈烈,张扬霸道。 光柱有碗口般粗细,长度特别长,至少五六米。在这柱金光之前,两人来高的流河神兵也显得有些低矮。 看着这柱金光,一股强烈的不妙感在李怀山的心中升起。太行青协的修士们也尽皆面色沉重,不见了之前的扬眉吐气。 躺在地上的方创也看到了这柱光,他摇了摇头,旋即发出了一声轻叹。 流河神兵没有灵智,自然不会因为这异象而又丝毫的停顿,重拳与长棍上依旧光芒流转,向着这边飞快袭来。 黎白风豁然睁开了双眼。 一柱金光陡然间一闪即逝,以他为原点扫过了一个扇形,速度极快,几乎眨眼的工夫便回到了原位,仿佛从始至终没有动过一般。 两具流河神兵的动作依然在继续。 一只满是花纹的拳甲带动着持盾神兵的上半身依旧保持着横扫的趋势,与下半身分离了开来,断面处光滑如镜,深青色的光芒下隐有水波流转。 一截水流长棍一边向前移动,一边向着地面上坠落,棍身上光芒闪烁不定。持棍神兵的腰肢处也出现了整齐的错位,上半身依旧高举长棍,却不再向下刺去,下半身稳稳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拳甲挪动的速度越来越慢,最终缓缓的停在了黎白风的鼻尖前。 他向后退了一步。 “哗!!!” 一片连绵不绝的水流声突然响起,两具已经被拦腰斩断的流河神兵连着那根断裂的长棍一并崩解为了深青色的水流,哗啦啦的流了一地。 沉重的水流将地面击打出一个个坑洞,跃起的水花砸落在黎白风的脚边。 没有沾湿他的衣服。(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四章 冲浪 四下皆寂。 李怀山面色铁青,比那深青色水流还要青。 太行青协众皆默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方创听到动静,缓缓的睁开了眼,见状没有丝毫惊奇,似是早有预料。 朱益本想趁黎白风走远的时候再去偷着把自家法宝狮子印捡回来,直到看见这金光五六米的攻击范围,这才死了这条心,老老实实的趴在地上,用双臂把头埋了起来。 赵朔身处最后方,已经恢复了行动能力,此刻正蹲在朱益带来的那三个人面前,和被打斗声惊醒的三人面对面,大眼瞪小眼,陷入了微妙的沉默中。 黎白风的面色倒是很平静,手中的金光不知何时已经消散无踪,只剩了一只色泽深邃的金色铜棍。 他将铜棍随手扛在肩上,左手轻轻一招,之间滑落在地上的黑色伞面陡然张开,在空中自行旋转了几圈,将上面沾染的泥水尽数甩落,旋即打着旋飞回了他的身侧,“啪”的一声牢牢挂在了左臂之上,仿佛一面深黑色的盾牌。正中央银色的伞尖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颇为显眼。 “踏、踏、踏……” 黎白风神色平静的向着李怀山缓缓走去,浑然不顾前面的泥泞,脚步沉稳而均匀,不急不缓。一只手握着铜棍,斜指地面,一只手臂上挂着黑盾,自由垂在身侧,随着他的步伐摆来摆去。 倒不是他非要用这种不紧不慢的步调走出什么气势,主要还是因为之前他为了泄愤而挥出的那一柱金光,虽然光影效果和威力都有了,但是法力的消耗也不是一个小数目,丹田气海中的法力一下子就空了一小半,故而现在趁着走路的工夫回复一下。 现在想来之前是不是太冲动了,完全没必要弄到五六米,一米来长其实就够用。 但是李怀山并不知道这一点。 在他看来,此人不但突然爆发,弄出一只ex荧光棒砍瓜切菜一般将两具流河神兵斩为两节,并且又轻描淡写的召唤出一件兵器,气定神闲的向着自己走来,神色间满是闲庭漫步般的悠闲,那一下一下富有节奏的脚步声传入耳中,形成了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你以为你赢定了吗!” 李怀山有些承受不住这股压力了,他神色一厉,大声的咆哮道。 黎白风脚步不停,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直接而隐晦的做出了自己的回答。 没有这么欺负人的! 李怀山面色一滞,一口逆血涌上了咽鼓管咽口。 这张「流河兵图」已经是他能用出的最强手段了,刚刚喊出的那句话只是单纯不爽在强行嘴硬而已,虽然如此,但他并不准备就此放弃。一来,他和方创不同,虽然御使法宝消耗了大量的法力,但并未枯竭,仍有一战之力,二来—— 没有这么欺负人的! 李怀山咬牙切齿的掐起印诀,霎时,一股强烈的法力波动从他的身上涌起,过度催动的法力甚至蒸腾出了一柱隐隐的灵气狼烟,烟色泛青,约有八丈。 与此相应的,他的面色也陡然间苍白了起来,仿佛一瞬间褪去了所有血色。 气化狼烟,除了主动施为之外,当修士全力催动法力时,也会自然而然的蒸腾而出。而李怀山的头顶已经升起狼烟,说明他已经拼上了全力。 在这般剧烈的法力催动下,悬浮于空的「流河兵图」霎时青光大放,甚至隐隐的颤抖了起来。 黎白风依然缓步前行着,却感到脚下的大地传来一阵轻微的震颤感,同时,一股庞大的压力与水汽在从他的身后逐渐升起。 他停下脚步,回首望去,只见之前那三具流河神兵崩溃之后砸进地面的深青色水流纷纷倒卷而出,汇集成一扇巨大的浪头,足有三丈来高,其上水流汹涌,似乎随时会一扑而下! 李怀山的想法很简单:“既然你能切断法力联系,那我就不用法力塑形,直接召集流河重水淹没你!我就不信了,你那根铜棍能破除法力,还能破除重水不成?” 其实他也清楚,以对方的速度和弹跳能力,只怕这招也无法造成什么威胁的,但是,只要能让对方狼狈奔逃,挫掉那股不可一世的威风,他就能满意了! “真是麻烦。” 黎白风眉头一皱,不愉的自语道。随后,他竟像是毫不在意一般转回了身,依旧向着前方不急不缓的走去。 “什么?!” 李怀山双目圆瞪,震惊之余,一股怒火涌上他的心头:“好,很好,既然你如此小瞧于我,就要为此付出代价!” 他一双卧蚕眉拧的死死的,双手笔直的摊开,猛然向上抬去,旋即双手一翻,重重的压下! “哗——” 蓄势已久的高大浪头当即随着他的手势而动,发出一阵汹涌的响声,向着黎白风悍然扑下! 听到身后的水花溅跃之声,感受着冰凉的水汽拍打在自己的脖颈,看着一大片阴影在脚下逐渐向前延伸,黎白风嘴角一牵,微微弓下身子,猛然跃起! 在「金刚巨力」的加持之下,他的爆发力极强,一跃之下竟是还略高于那道浪头,汹涌的水花只溅湿了他的裤脚,并没有将其拍倒在地。 “没用的!你早晚要落下来的!” 李怀山死死的盯着那跃起的身影,嘴中咬牙切齿的说道,同时手势一变,控制着已经落下的浪头再度倒卷而起! 黎白风豁然抬起头,似是听见了这句话,当即露出了一缕和善的微笑。随后,他手腕一翻,挂在小臂上的黑色伞面陡然掉落,在空中翻了个角度,恰好落在了他的脚下。 “啪!” 他脚踩着一只宽大的黑色伞面,稳稳地落在了倒卷而上的浪头上,开始了—— 冲浪。 虽然动作有些生疏,但是意识还是很到位的,并且那发自内心的温和笑意与时不时响起的口哨声也将他那闲适愉悦的心情淋漓尽致的表现了出来。 一缕血丝在李怀山的嘴角溢出,蜿蜒滑落。 一半是法力走岔,一半是气血攻心。(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五章 手刀 惊了! 赵朔随手一巴掌将准备暴起伤人的白衣男子抽翻,仰起头正好看见这一幕,不由得神色一怔,嘴巴无意识的张开,小小的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惊讶之情。 “这家伙不是玉垣玄山宗的吗,那边也不临海,玄山宗又不修水法,他是怎么学会冲浪的?” 转而,他又露出了一缕促狭的笑容:“不过他在别人的法宝上冲浪,玩的挺溜啊。” 那嘴角有痣的女子和短发男子不约而同扫了已经晕过去的白衣男子一眼,旋即又默默的对视了一下,像是两只全程目睹了杀鸡过程的猴子,纷纷放弃了起身反抗的念头,老老实实的抱头蹲下,不说话了。 方创以臂撑地,缓缓的支起上身,神色闪动着,也不知在想什么。 太行青协依旧默然,没有一人出声,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八佾舞于庭。” 一句话在李怀山的脑海中冉冉升起,仿佛初升的太阳,光芒遍照。 当然,这并不是他在形容黎白风的冲浪姿势如舞姿一般优雅,而是在陈述着一个有关于忍耐程度的问题: 如果这都能忍,那还……不,这不能忍。 李怀山一把擦去嘴角的血痕,擦的极为用力,以至于嘴角都出现了红痕,但他恍若未觉,神色暴怒的高举双手,向着中间猛然一合! “哗!!!” 本来不断起伏的汹涌浪头骤然一分,从中间分成了两半,各自倒卷而起,攀升至顶点之后向着中间重重的拍下! 浪潮的骤然变化令黎白风无以为继,毕竟他的冲浪技巧是小时候在秋崖岛学的,并非十分纯熟,况且多年没用,有些生疏。 他双臂张开,如一只大鸟一般落在地上,脚下的伞面在空中与他分离开来,旋转几圈之后重新挂回了左臂。 甫一落地,四周的地面便被两片阴影飞快的覆盖,却是那两波深青色的水浪已经涌起,向着中央直拍而下! “踏!” 黎白风一只脚重重的蹬在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整个人如一只离弦的箭一般飞快的冲出了阴影包围的范围,矫健的身形在空中闪转腾挪,看起来犹有几分余裕。 李怀山面色阴沉,眼中噙着一股炽烈的怒火,正熊熊燃烧着。 今天他被黎白风嘲讽了太多次,若是让他这么轻松写意的将自己击败,只怕此事会成为他迄今为止最大的耻辱,然后在今后的修真岁月里重复的在脑海中闪现,给他带来一次又一次的羞辱与伤害! 心魔! 梦魇! 你不是,你不是,你不是人! 没有其他办法了,只能再全力催动水浪,不求取胜,只求输的好看一点。 一念及此,李怀山再度掐起印诀,再度榨取起了丹田中为数不多的法力! “咳!” 骤然之间,他发出了一声剧烈的咳嗽声,面色陡然间煞白一片。不远处的水浪一阵颤动,其上光芒闪烁,仿佛下一刻便要崩溃开来。 原来,之前他御使「流河兵图」时已经消耗了过多的法力,如今丹田气海中已经所剩无几,这些法力别说是催动法宝,就是放出一个术法都很成问题。 失去了法力的供给,水浪已经停在了原地,不复之前的势头,甚至有着随时崩溃的征兆。看着脚步飞快、离这边越来越近的黎白风,李怀山的神色顿时沉了下来,转瞬,他的脸上浮现出一股不服输的刚烈,悍然掐起了印诀! 法力已然枯竭,为了这场战斗,他竟是要消耗丹田中的真元来驱使水浪! 不同于能够随时抽取天地灵气进行恢复的法力,真元这种东西一旦消耗是很难补充的,除了每天朝霞升起时的吐纳能够积攒之外,就只有通过吸收一些天地精华来弥补。 而且,万一真元消耗过多,伤及本源,轻则道基受损,今生大道坎坷,重则身死道消,不治身亡。一般不到生死关头,修士是决计不会这么做的。 由此可见,李怀山已经气急到一定的地步了。 “够了!” 就在他即将调动真元的时候,一声严肃的厉喝声突然在身后响起,仿若平地响起一声炸雷。 李怀山动作一滞,丹田中已经沸腾而起的真元也平息了稍许,转瞬,他眉头一拧,神色再度狠厉了起来,头也不回,不管不顾的再度催动了起来。 “我说够了。” 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同样的嗓音在身边响起,虽然没有之前那么大声,但却更为严肃,充满不容置疑的意味。 李怀山豁然回过头去,瞠目怒道: “许向秋!你别拦我,今天无论如何我也不能让这人好过!!” 身后那人一身黄衫,闻言眉头一竖,斥道:“你想清楚了!就为了出一口气而消耗自己的真元,万一伤及本源,不说身死道消,就是止步炼气,终生无法化神,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了吗?!” 身后水浪已经轰然倒塌,黎白风便停下了脚步,饶有兴趣的看着这边激烈争论,顺便回复了一下法力,可谓争分夺秒,不浪费任何回复的机会。 李怀山面露迟疑之色,但回头瞥见黎白风好像一个吃瓜群众一样悠闲的观望着这边的样子,刚抑制住的怒意又不可遏制的喷发了出来。 “欺人太甚!!!” 他钢牙紧咬,用力掐起印诀,不顾一切的准备拼命。 “啪!” 就在这时,一道剧烈的震痛在他的脖颈处传来,不但打断了他的施法,还触动了他某根敏感的神经——这不是比喻,现在有点绷着的疼。 他怔怔的转过头去,只见许向秋正飞快的收起手刀,对着身后喊道:“快,陈宏,把怀山带回去,这里交给我!” 平头青年陈宏眉头一跳,神色怪异的看着这边,没有动。 “怎么了?” 许向秋皱起眉头,不满的说道,转瞬他意识到了有些不对,疑惑的回过头来,只见李怀山正在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他。 其中有震惊,有愤怒,有疑惑,有不可置信,还带着一点关爱。(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六章 话剧 就在这时,一道剧烈的震痛在他的脖颈处传来,不但打断了他的施法,还触动了他某根敏感的神经——这不是比喻,现在有点绷着的疼。 他怔怔的转过头去,只见许向秋正飞快的收起手刀,对着身后喊道:“快,陈宏,把怀山带回去,这里交给我!” 平头青年陈宏眉头一跳,神色怪异的看着这边,没有动。 “怎么了?” 许向秋皱起眉头,不满的说道,转瞬他意识到了有些不对,疑惑的回过头来,只见李怀山正在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他。 其中有震惊,有愤怒,有疑惑,有不可置信,还带着一点关爱。 “嗯?你怎么没晕过去?” 许向秋一惊,理直气壮的问道,言语间颇有几分恶人先告状的意味。 李怀山被他这非但不惭愧反倒怪起自己没配合的晕过去的行为噎住了,本打算兴师问罪的话梗在脖子里,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 黎白风兴致勃勃的看着面前的一幕,脑海中浮现出一道甜美的女声: “上半场比赛结束,下面是中场休息环节,由太行省青年修士协会的卧蚕眉和黄衣服同学为我们带来话剧——《你为什么没晕》。” “要不要回去拿个小板凳和一袋瓜子?”他摩挲着下巴,很认真的考虑起了这个问题,却没留神左臂上挂着的伞面,差点被戳到脸。 “我为什么要晕过去?” 酝酿了片刻,李怀山捂着脖子,决定先从最近的槽点开始问起。 “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 许向秋双眼一眯,神色严肃而又认真。 “电视里还有会直立行走会说人话整天捣鼓一些黑科技的羊和抓不住羊光靠吃菜也能活的狼呢!”李怀山怒极,当即举出一例,旨在反讽。 “什么?这个居然也是有的吗?” 许向秋一脸震惊。 …… 黎白风以手掩口,却难以盖住笑喷的声音。 方创单手盖住双眼,喟然长叹。 太行青协的一众人等神色纠结,心里不停叫嚣着“我要笑我要笑”。理智却告诉他们这不可以,故而忍的很是辛苦。 李怀山张口结舌,一时缓不过劲来。 真是没想到啊,此人平时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没想到一本正经的外表下居然掩藏着一颗如此充满天真与童趣的心。 所谓男人至死都是少年,也不过如此了罢。 不对,这叫男人至死都是少儿。 “行了,你别再站这碍事了,我还……” 短暂的震惊之后,李怀山骤然想起现在还处于战斗状态,一时没顾上的怒意与决然登时断点续传了起来,他伸出手,打算将这个充满童趣的青年推开,然而手才伸到一半,脖颈处又传来一道疼痛与震动感。 同时还有“啪”的一声。 李怀山左脸写着“不置”,右脸写着“可信”,机械的扭动脖颈,向着身侧看去。 只见许向秋左脸写着“相信自己”、右脸写着“再接再厉”,伸出的胳膊与依然搭在他脖颈处的手刀为这疼痛与震动感做出了生动的注脚。 “你……” 他颤抖着伸出手,遥遥的指着一身耿直之气的许向秋,嘴唇颤动着,似是想要说些什么。 “咚!!” 一声闷响响起,李怀山话还没说完,便两眼一翻,无力的软倒了下去。在他的身后赫然站着平头青年陈宏,他手持一根短棍,还保持着击打的姿势。 黎白风击掌赞叹,啧啧有声。 这情节,还真是一波三折,高潮迭起啊!说起来,这太行青协不投身表演行业真的是可惜了,这种个个都是角儿的协会,想来必能有一番作为。 “行了,别磨叽了,怀山我带下去了,你先顶着。”陈宏收起短棍,一把接住李怀山软倒的身躯,把他的手臂往肩上一架,口中说道。 许向秋点了点头,神色间有些思索,不知是在质疑手刀的真假还是学会了一项新的技能。 陈宏转过身,正准备离开,又突然站住了脚步,回头问道:“你一个人未必打得过他,要我帮忙吗?” “不可!我辈修士,自当迎难而上,以多欺少,纵然赢了又有什么脸面?”许向秋眉头一皱,想也不想的拒绝道。 陈宏的面色毫无波动,似是早就料到了会是这个答案,他眯了下眼,没有说话,只是把李怀山的身躯往上提了提,转回头向着太行青协的人群中走去。 “看来,这场话剧应该是要落幕了。” 黎白风手腕一翻,手中的铜棍舞出了一个棍花,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肃然。 许向秋缓缓的转回身,将目光投注了过来,开口说道: “虽然对你有些不公平,不过没办法,我必须要出手,要怪,就怪你不该杀了崇祟。虽然我也不喜欢他,但是他毕竟是我太行青协的人。” 对此,黎白风的回答就有些简短了。 “少废话。” 出乎意料的,许向秋却点了点头,同意道:“不错,这些确实是废话,不过——”他话锋一转,认真的说道:“有些话尽管是废话,但也是必要的,听不听在你,但是我不能不说。” 黎白风的眉头微微一抬,没有说话,心中对他有了新的认识。 此人诚然耿直,但并不是愚蠢。 许向秋上前一步,行了一个修士之间的礼节,道: “长秋山,许向秋。” 黎白风回礼: “玄山宗,黎白风。” 两人见过礼,许向秋从怀中拿出一叠黄色的符箓,道:“近来,我购置了一套「风炎绝阵」的阵法符箓,此阵甚为凶险,还请黎道友小心了。” 说完,他面容一肃,扬手将符箓甩至空中,旋即双手掐诀,口中喃喃念动了起来,一股强烈的法力波动从他的身上升腾而起,比之李怀山还要强上几分! 符箓被甩至空中,自然的四散飘落,咒诀声一起,当即纷纷绽露出青红双色的光芒,无风自浮,在空中有规律的排列了起来。 既然这个耿直的青年都直说了“甚为凶险”,黎白风自然不会托大到只身硬闯,他脚步一错,身形骤然一动,向着这边电射而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七章 火球 “呼——” 这罡风迅疾而猛烈,来的毫无征兆,仿佛直接从虚空之中钻出,将许向秋牢牢的围在了中央,数柄山岩小剑尚未刺上他的衣角,便被一并卷入了罡风之中,登时速度大减,剑锋也偏离了原本的方向。 黎白风感受到自己对山岩小剑的控制一下子滞涩了起来,越是向着罡风之内刺去就越是艰难。 这样下去就算能突破罡风的包围,只怕也无法对对方造成伤害。 一念及此,他当即散去术法,任由山岩小剑被罡风绞成数堆岩石散落在地。转而掐起另一个印诀。 「通地令-山脉潜行」 一缕缕土黄色的雾气飞快的从大地上升起,轻盈的搭在了他不断交替着的脚步上,旋即盘旋着向上攀升,像是一蓬蓬细碎的沙尘,又像是一条条柔软的绸带,转瞬间就覆盖了他的全身,远远望去,仿佛披上了一层土黄色的薄纱。 “轰!!” 就在山脉潜行之术施展完毕之时,一枚硕大的赤红色火球陡然间从半空中射来,黎白风脚步一闪,险而又险的闪了过去,火球砸落在他的脚边,轰然炸开,迸发出一阵滚烫的热浪,烤得他裤脚一阵滚烫。 黎白风飞快的瞥了一眼脚下,赫然看见了一个pad般大的坑洞,离他的脚边不过几寸,里面一片焦黑,还有几缕赤红色的火苗犹未熄灭。 这火焰的威力说大不大,看起来略逊于之前的那枚小印中的橙红色火线,不过胜在个头大,出现的也毫无征兆。 他把嘴凑到衣领旁,低声叫道: “喂,青椒,出来,有吃的了。” 按照职业划分的话,现在青椒应当被归类于“灵宠”一类,不说现在的寻衅滋事,就是公平决斗的时候叫出来帮忙也是符合程序的。 当然,她自己是肯定不会承认这一身份的。 青椒闻言动了动,打了一个清晰而又响亮的嗝,懒洋洋的说道:“不要。” “轰!!” 又是一枚硕大的火球从虚空中突然出现,如陨石坠落一般迅疾的向着他砸落,被他一个横跳闪避开来,重重的砸落在地。 原地又出现了一个pad般大的坑。 这两枚火球他都躲的有些勉强,若不是有先见之明的加持了「山脉潜行」之术,光靠「金刚巨力」的话只怕根本躲避不及。 倒不是说这火球的速度达到了一种风驰电掣的境界,视线根本无法捕捉,主要还在于其出现的毫无征兆,随时会从虚空中的某一处闪出,并且个头很大,不太好躲。 趁着下一枚火球出现前的短暂时机,黎白风再度催促道:“你又闹什么小性子呢?快出来帮个忙。” “才不要,刚才已经吃饱了。再说,搀着吃肚子会不舒服的。”青椒理直气壮的拒绝道。 “真是娇贵,算了,我自力更生。” 黎白风嘟囔了一句,横向一跳,再度躲开一枚赤红的火球。 之所以叫青椒帮忙,倒不是他对这火球束手无策,只是这样比较省力而已,没见这个许向秋身后还有一群人么,谁知道还有几个会上来搞事?自然是能省点力气就省点力气了。 不过既然青椒这家伙不愿意动弹,那就只好自己来了。 “轰!!!” 就在他心念电转之时,又是一枚火球毫无征兆的砸来! 黎白风神色一惊,脚步连蹬,飞快的向后闪去,却仍被火球沾到了裤子的一角,若不是上面之前被李怀山召唤出来的深青色水流浸湿,只怕现在已经熊熊燃烧了起来。 “呼——好险,卧蚕眉,之前真是多谢了。”他在心中暗暗的感谢了一句李怀山这种做好事不留名的行为,转而又皱起了眉头。 怎么这火球出现的频率加快了?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还没待他想明白,又是一枚火球从虚空中陡然钻出,就在他再次跃起的时候,在那枚火球之后,竟是又有一枚略小几分的火球显露了出来,向着他的落点笔直的扑了过去! “没完了这还?”黎白风登时一怒。 反复横跳!!!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他的身影陡然间模糊了起来,掠过一道道残影,在地上飞快挪移,一枚又一枚赤红的火球在他的脚边接连不断的炸开,却无法对他造成丝毫伤害。 惊了! 许向秋面色一窒,略有些震惊于此人飞快的速度和强悍的弹跳能力。一个疑问在他的心中冉冉升起: “此人莫不是一个罕见的体修?” 短暂的震惊之后,他的神色再度平复了下来,手中印诀一变,登时,空中那些被青红色光带联结起来的符箓青光大放! 旋即,一道淡青色的罡风从虚空之中吹出,像是有着gps定位一般,划过一道蜿蜒的轨迹,紧紧的缠绕在了黎白风的身上! 速度快又怎样?不知道在罡风束缚之下,你还能不能这么快? 在罡风裹挟之下,黎白风仿佛身处于密集的水流之中,举手投足之间滞涩了不是一点半点,速度理所当然的降了下来,那令人目不暇接的反复横跳也无以为继了。 “呼呼呼!!!” 三道炽热的燃烧声突然响起,三枚头颅般大小的火球同时从虚空中钻出,赤红色的火焰熊熊燃烧着,向着他一齐扑来! “哼。” 危机关头,黎白风面色不露丝毫慌乱,他一声冷哼,手腕一翻,甩手将铜棍杵在了地上,棍首深入地面,稳稳地斜立在了那里。随后,他左手一缩,小臂上挂着的漆黑伞面登时被他抓了手中。 “咻咻咻——” 火球来势极猛,比之之前的那几枚还要快上三分,转眼间就扑至了面前,却并未如旁人所料一般爆炸开来,反而如泥牛入海一般,一枚接一枚的消失在了伞面之上。 “什么?!” 许向秋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抹惊色,双目微瞪的向着那边看去。 黎白风手持伞面挡在身前,仿佛举着一面坚不可摧的盾牌,伞面透明如琉璃,其上光芒大作,鲜红如火。(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八章 长枪 “轰!!!” 就在他心念电转之时,又是一枚火球毫无征兆的砸来! 黎白风神色一惊,脚步连蹬,飞快的向后闪去,却仍被火球沾到了裤子的一角,若不是上面之前被李怀山召唤出来的深青色水流浸湿,只怕现在已经熊熊燃烧了起来。 “呼——好险,卧蚕眉,之前真是多谢了。”他在心中暗暗的感谢了一句李怀山这种做好事不留名的行为,转而又皱起了眉头。 怎么这火球出现的频率加快了?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还没待他想明白,又是一枚火球从虚空中陡然钻出,就在他再次跃起的时候,在那枚火球之后,竟是又有一枚略小几分的火球显露了出来,向着他的落点笔直的扑了过去! “没完了这还?”黎白风登时一怒。 反复横跳!!!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他的身影陡然间模糊了起来,掠过一道道残影,在地上飞快挪移,一枚又一枚赤红的火球在他的脚边接连不断的炸开,却无法对他造成丝毫伤害。 惊了! 许向秋面色一窒,略有些震惊于此人飞快的速度和强悍的弹跳能力。一个疑问在他的心中冉冉升起: “此人莫不是一个罕见的体修?” 短暂的震惊之后,他的神色再度平复了下来,手中印诀一变,登时,空中那些被青红色光带联结起来的符箓青光大放! 旋即,一道淡青色的罡风从虚空之中吹出,像是有着gps定位一般,划过一道蜿蜒的轨迹,紧紧的缠绕在了黎白风的身上! 速度快又怎样?不知道在罡风束缚之下,你还能不能这么快? 在罡风裹挟之下,黎白风仿佛身处于密集的水流之中,举手投足之间滞涩了不是一点半点,速度理所当然的降了下来,那令人目不暇接的反复横跳也无以为继了。 “呼呼呼!!!” 三道炽热的燃烧声突然响起,三枚头颅般大小的火球同时从虚空中钻出,赤红色的火焰熊熊燃烧着,向着他一齐扑来! “哼。” 危机关头,黎白风面色不露丝毫慌乱,他一声冷哼,手腕一翻,甩手将铜棍杵在了地上,棍首深入地面,稳稳地斜立在了那里。随后,他左手一缩,小臂上挂着的漆黑伞面登时被他抓了手中。 “咻咻咻——” 火球来势极猛,比之之前的那几枚还要快上三分,转眼间就扑至了面前,却并未如旁人所料一般爆炸开来,反而如泥牛入海一般,一枚接一枚的消失在了伞面之上。 “什么?!” 许向秋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抹惊色,双目微瞪的向着那边看去。 黎白风手持伞面挡在身前,仿佛举着一面坚不可摧的盾牌,伞面透明如琉璃,其上光芒大作,鲜红如火。 伞面轻轻的放下,露出了黎白风神色平淡的面庞,似是对于之前扑面而来的三枚火球没有丝毫的担忧或是忐忑之情。 赤红色的光芒逐渐褪去,伞面却并未恢复之前的漆黑之色,而是透明如琉璃,内里隐隐有着白色的雾气在流转,看不清其后的情景。 见此一幕,许向秋神色一变,惊疑不定的说道: “这莫非是……琉蝶丝?!” 黎白风眉头微微一动,没有回答,这番举动落在许向秋的眼中,心中更是笃定,不由得惊道:“竟然真的是此物!” 石英石矿脉的核心的之处,往往存活着一种名为“透石虫”的异虫,这种虫形状如蚕,通体灰白,头生三目,可以暗中视物,口生利齿,以石英石为食。此虫有口无肛,只吃不拉,但是成长极为缓慢,一年只长几毫,十年方能结茧,百年才可化蝶。 破茧化蝶之后,此虫可谓是脱胎换骨,头生独角,身有四翅,并且不再灰蒙蒙如岩石,而是变为了琉璃一般的色泽,故而得名“琉璃蝶”。 所谓琉蝶丝,是这种蝶所吐之丝,能够吸收五行灵气,也是一种绝佳的法力引导材料,缺点是硬而脆弱,经不住蛮力撕扯。因其色泽透明,仿若琉璃,故而又称“琉璃丝”。 琉蝶丝这种能够吸收灵气的性质很适合用来炼制一些“引导增幅”、“聚集灵气”、“吸收术法”、“禁绝掩息”的法宝,自然被很多修士视为珍宝,早在很多年前,由于修士的大肆捕捉,琉璃蝶就已经趋于绝迹了。 震惊过后,许向秋又有些困惑了起来。 由于琉蝶丝的质地,一般都是炼制为丝帕、旗帜、布袋之类的法宝,或是用来绘制一些阵法图录,基本没人会将其用于兵刃之上,不然战斗时与其它法宝碰上,只怕就会留下一个或大或小的洞。 太脆了。 而面前这人,却是将琉蝶丝编织成了伞面,若只是祭出来施法还可以理解,但是看之前他和方创的战斗,此人可是分明拿这伞当棍子使的! 就照着他那个打法,琉蝶丝早就“蹦蹦蹦”的断了一片了,那里还能被他蹦蹦跳跳的玩到现在? 可是这种吸收五行术法的性质,又分明是琉蝶丝的特点。 想不明白。 黎白风想的明白。 但他没必要也不想给许向秋解释明白。 “唰!!!” 一声短促的呼啸声响起,他高高扬起手中琉璃般的伞面,竖起,落下。 环绕在他周身的青色罡风没能对伞面造成丝毫的阻碍,便被飞快的一切而过,断面平滑,仿若不是无形之物。 “嗖——” 转瞬,伞面如同长鲸吸水一般,不由分说的将青色罡风一吸而尽,没有留下分毫。伞面上旋即亮起一阵青色的光芒,转瞬又隐没了下去,恢复了琉璃之状。 许向秋面沉如水,现在不管他那张伞面到底是不是琉蝶丝织成,总之其吸收五行术法的能力是实打实的,无论如何,这「风炎绝阵」是决计不能再用了,否则的话,李怀山就是最好的前车之鉴——耗光了法力也没能对对方造成丝毫伤害,最后被人打晕拖回去。 为了不重蹈覆辙,他当机立断的收起印诀,口中喃喃念动几声,联结着符箓的青红色光带瞬间湮灭在空中,那些黄色的符箓也光芒暗淡的飘落而下,汇集成一叠,落入他的手中。 许向秋反手将符箓塞进怀中,随后脚一跺地,虚空中涌起一阵阵水波般的涟漪,一杆古旧的青铜长枪从中缓缓的浮现而出。 他一把抓住长枪,双手挽了一个枪花,旋即平端而起,摆出了一个奇异的架势,似是默默的等待对方攻来。(未完待续。) 第八章 奇门遁甲 昔年南烛钻研白学之时,曾有人和他说过,白学此道,博大精深,不但可以增进妻妾关系,有时还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不久之后就没了那人的消息,坊间传闻是被人打死了。 南烛不知道这是不是他所说的意想不到的事情,抑或者只是以身殉道了。但是那时他已经入了白学一道,索性继续钻研了下去。 一直以来,他的白学不断精进,但却并未感到生活出现什么变化. 他尚未娶妻,也没有纳妾,“增进妻妾关系”这条自然无从说起,而“意想不到的事情”,又没法判断是不是白学所致,若不是每逢冬天落雪,总有些许冥冥中的感应升起,他几乎要以为自己在这条道上走了岔路,又或者白学根本没有那般效力。 如今他却是略有些认识到了白学的威力。 在这般绝境之中,竟然能说动“敌人”倒戈相向,主动将他释放,这是何等的意想不到? 白学之威,着实令人叹为观止。 一念及此,南烛不禁缓缓摇头,发出一声感慨的赞叹。他却是不知,倘若这些心声落在那野猫耳中,只怕会当场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 “想多了,我只是觉得你嚎的太难听而已。” 一脚踏出这熟悉的牢门,南烛深深的呼吸了一口再度失而复得的新鲜空气,心中充满了说不出的滋味。 当然,还是以喜悦为主的。 牢牢的吸取上次的教训,南烛这次一声多余的感慨没有,毫不犹豫的就向着山下飞奔而去,要是再因为话多被那个萝莉捕获,总不能指望白学再救他一次吧? 随着他飞快的奔跑,沿途青黑色的山石、碧绿的草地、五颜六色的野花几乎化成了一道斑斓的模糊残影,在面前倒错而过。 傍晚的风吹拂在他的耳畔,风中带来一股草木的气息,算不得清新,却如自由一般弥足珍贵。夕阳最后的余晖披撒在他的身上,将一身白衣涂抹的晕黄。 风声猎猎,面庞微有些刺痛之感,南烛却恍若未觉,他的脸上张扬出一种狂喜的笑容,里面包含着种类繁多的喜悦。 自由!这就是自由! 我终于逃离了这个梦魇般的地方! 功名、官爵、姻缘……美好的明天等着自己!连中三元、加官进爵、迎娶公主、造福一方都有了可能! 迈开大步向前冲啊!南烛! …… 冲什么冲。 南烛沉默着停下了脚步,脸上的喜色不知何时已经褪去,像是夕阳的余晖在最高的山尖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凝重,像是即将到来的夜色一般的凝重。 刚刚他被一时的惊喜冲昏了头脑,所以有些事情并没有发现,现在看来还是有着诸多奇异之处的。 比方说,那只看起来智商并不低的野猫为什么会这么轻易的放他出来? 比方说,他这个常年瑟缩在书房里默默读书而缺乏运动的读书人,是怎么能把两边的景色跑成一片残影的? 再比方说,为什么他跑来跑去,这条看起来并没有多么长的山路却根本跑不到尽头? 已经不用再比方下去了,因为南烛已经开始方了。 夜色逐渐在这群山之间笼罩而起,远处的景象只剩了模糊的轮廓,无论花草,一并渲染成了一片暗沉的丛。 就知道没这么简单。 南烛左右扫视了一下四周,见没有什么“请勿随地吐痰”、“小草微微笑,请您旁边绕”、“向前一小步,文明一大步”之类的标语,这才愤愤的一口啐在了地上。 以壮声势。 眼看这夜色将沉,南烛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顺便还有点忐忑。 众所周知,黑与白在颜色上,分属两个极端。 而南烛作为一个白学家,是怕黑的。 在这里有必要澄清一下,以上是南烛去城里买书一不小心看到黄昏这才匆匆往回赶以至于半路天就黑了以至于走山路只好瑟缩在官道旁打算将就一晚最后被等了好久不见他回来所以心里担心的水莲找到随后问他为什么不敢走时他故作高深的拙劣解释。 水莲毕竟没读过多少书,对于南烛这种以院试第一名考取秀才功名的存在有着一种不需要多加思考的盲目信任,自然相信了这番说辞。 事实上,南烛只是天生怕黑而已,这无关白学。 “好了好了,冷静下来,一个阵法而已嘛。” 南烛双手轻拍了一下脸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这样的情况,毫无疑问,自己是陷入了一个阵法之中。 说起阵法,应当归属于奇门遁甲一类,关于这门学问,南烛并没有多深的研究,只是当做兴趣爱好自学过一些。 至于为什么,原因很简单,考试不考。 在内心抨击了一下应试教育的弊端之后,南烛开始在脑海中搜刮起了自己所知不多的那点相关知识。 因为买书是要钱的,而且往往还不便宜,所以南烛只买过一本奇门遁甲方面的书,名字叫《五年奇门,三年遁甲》,是被誉为“古往今来唯一的全能型大贤、千古第一圣人、时代潮流的弄潮儿、开创无数流派的文学家、神机妙算的智者”的传子所著。一听就给人一种浓郁的厚重感。 当然,是指书名,不是指那串头衔。 书上说,所有的阵法都有且只有一个阵眼,阵眼是阵法的核心与灵魂,只要破掉它,阵法自然会破。 “世界上没有什么阵法是破掉一个阵眼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等死。” 这句话被庄而重之的写在了《阵法总论》这章的第一页第一行。 阵法除了阵眼之外,还有很多节点,破解一定的节点也可以破开阵法。如果是关键节点,可能破解一两个就够了,如果都是些辅助节点…… 那就慢慢来吧。 此外,书上还提到了,一个有死路的阵法必然有生路,这是天道阴阳的规律,这一点,传子也用大写加粗的字体写在了书上。 “阵法是平等的,有生路,也有死路,只不过有的阵法中,死路比生路更加平等。”(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九章 武者 “且不说之前的战斗风格,光凭这份力道来看,此人纵然不是体修,只怕也是相差无几。若继续这样打下去,只怕我根本撑不了几个回合,不行,这次我要抢占先机,不能落入他的节奏里!” 许向秋的目光闪烁着,飞快的活动了一下发麻的手指,旋即攥紧长枪,气沉丹田,猛然刺出! “嗖——” 黄澄澄的枪刃闪烁着寒光,在空中划过一道笔直的轨迹,直刺而去! 黎白风脚步一错,身形陡然间挪移开来,同时左臂一横,举起那张琉璃般的伞面就向着枪刃的一侧撞去。 “噌——” 一道轻微的摩擦之声响起,枪刃刺在了伞面的一侧,黎白风手臂微动,顺着枪上的劲力调整了一个微小的角度,轻描淡写的将枪刃滑开了。 不是撞开,不是破开,而是滑开。 青铜色的枪锋寒光闪烁,绝非什么摆设,却无法在伞面上留下丝毫痕迹,便一滑而过,仿佛上面涂满了油一般。 “什么?!不可能,这到底是什么?” 看到这一幕,许向秋再也无法忍住心中惊骇,神色大变的惊呼出声。 按照这伞面发生的异象来看,此物多半是琉蝶丝织成,这才能有吸收五行术法的作用,而琉蝶丝的质地偏硬,而且相对一般的丝线来说要脆上一些,别说是用手中这把「探云枪」用力刺下去,就是他只凭肉体力量,也能将其扯断! 可是枪锋临伞,不但没将其戳出个窟窿,甚至连一道划痕都无法留下。 若是对方以术法保护的话,或许还说的过去,但是他手中的感觉告诉他,之前那一枪确确实实的刺在了上面,没受到任何阻挡。 又能吸收灵气,又能格挡利器,世上哪有这样的琉蝶丝? 这到底是什么材料? “伞。” 黎白风言简意赅的吐出一个字,算是对这个问题的回答,旋即一挽手中铜棍,迅猛无匹的向着对方的软肋戳去! 这个“软肋”就是字面意思。 由于一枪刺在了空处,劲力无处宣泄,许向秋的身形不可避免的有着前冲的趋势,所幸他手中留了一分力,这才有了一丝余裕,勉强控制着身躯没有挪动,但是双臂一出,肋下就不可避免的露了出来。 许向秋刚刚站稳,还没从这句简短的回答中回过劲来,肋下又陡然受袭,情急之下,他来不及收枪回防,只得后跳一步,以期躲开这一击。 但是他跳的没有黎白风戳的快。 人还在空中没有落下,铜棍便已后发先至,戳在了他的肋骨之上。 不是他跳的太高,还是铜棍来的太快。 “哼!” 有后跳的这段距离,棍首便没有捅个结实,但也绝对不好受。这一点从许向秋涨红的面色与沉闷的痛哼中就能看出来。 他重重的落在地上,脚步踉跄了一下,勉力站稳,下意识的伸出手捂在了软肋被戳的地方,神色颇有些不平静。 肋下这个地方是不好锻炼的,一般只有武者和真正的体修才会涉及到。 这里要提一句,武者和体修还是有区别的,两者之间还有着一些错综复杂的关系,不是很好界定。 严格来说,武者就是习武之人,不依靠餐霞吐纳积攒法力,而是开发身体本身。他们锤炼身躯,炼化精元,转化为真气,用以施展武学。像是社团夺场之时,金刚拳社的薛鹤年、拳击社的孔刚、包括徐农,都是武者。 很多修士往往是看不起武者的,原因在于,在真气外放之前,武者只是凡人而已,寿元不会增长,甚至还可能因为一些暗伤而病逝,而且,往往只要一个简单的术法,甚至只是祭出法器,就能将他们击败。 只有越过了真气外放这道门槛,武者才算迈出了由武入道的第一步,不再是一个凡人。 体修虽然也锤炼身体,但毕竟还是修士,要吸收灵气,转化为法力,只是这些法力多用于对身体的强化,施展的术法也偏向于近身搏斗,也有的会用武学战斗。 别看黎白风现在战斗风格和体修很像,要是真的与一个同境界的体修近身战斗,只怕撑不了多久就会败下阵来。 一来,他没学过什么武学,只有一门「搬山拳」,还不是战斗向的。二来,虽然在「金刚巨力」的加持下,他的身体素质有了不小的增幅,但是那只是充盈在身的灵气的辅助作用,其本身的筋骨皮膜依然还是原来那副样子,并没有什么变化的。对上旁人还好说,在行家面前就很是捉襟见肘了。 一击得手之后,黎白风没有乘胜追击,而是站住脚步,平淡的问道: “还要打吗?” 许向秋长枪拄地,一手捂着软肋,感受着其上火辣辣的疼痛,又衡量了一下彼此的战力,神色有些复杂。 黎白风见他没有回答,神色不变,缓缓的往前迈了一步。 这一步迈的不远,仿佛闲庭信步一般,却给了许向秋一股强大的压力。 他复杂的神色终于坚定了起来,旋即松开捂着肋下的手,双手握枪,坚定而缓慢的横在了身前。 正如他神色一般坚定。 这便是已经做出了回答。 “好。” 黎白风点了点头,不知是在表示同意,还是在表示赞许。他将伞面护在身侧,铜棍斜指地面,向前走了一步。 霎时,异变陡生! 一只漆黑的箭矢陡然间从一侧射来,带起一阵尖锐的呼啸之声,直取他的前胸而来! 黎白风根本没预料到会有一只暗箭射来,故而没有丝毫的准备,只来得及将伞面挪至胸前,箭矢便已经呼啸而至! “绷!!” 漆黑的箭矢重重的射在伞面之上,速度陡降,螺旋着向里刺进。伞面上光华流转,琉璃般的表面上出现了一个浅浅的凹坑,与箭矢僵持而起。 转瞬,离弦之箭去势已尽,再难深入,被反向弹落在地。 伞面再度恢复了光洁平滑,不见丝毫的破损与划痕,凹坑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章 对立 “且不说之前的战斗风格,光凭这份力道来看,此人纵然不是体修,只怕也是相差无几。若继续这样打下去,只怕我根本撑不了几个回合,不行,这次我要抢占先机,不能落入他的节奏里!” 许向秋的目光闪烁着,飞快的活动了一下发麻的手指,旋即攥紧长枪,气沉丹田,猛然刺出! “嗖——” 黄澄澄的枪刃闪烁着寒光,在空中划过一道笔直的轨迹,直刺而去! 黎白风脚步一错,身形陡然间挪移开来,同时左臂一横,举起那张琉璃般的伞面就向着枪刃的一侧撞去。 “噌——” 一道轻微的摩擦之声响起,枪刃刺在了伞面的一侧,黎白风手臂微动,顺着枪上的劲力调整了一个微小的角度,轻描淡写的将枪刃滑开了。 不是撞开,不是破开,而是滑开。 青铜色的枪锋寒光闪烁,绝非什么摆设,却无法在伞面上留下丝毫痕迹,便一滑而过,仿佛上面涂满了油一般。 “什么?!不可能,这到底是什么?” 看到这一幕,许向秋再也无法忍住心中惊骇,神色大变的惊呼出声。 按照这伞面发生的异象来看,此物多半是琉蝶丝织成,这才能有吸收五行术法的作用,而琉蝶丝的质地偏硬,而且相对一般的丝线来说要脆上一些,别说是用手中这把「探云枪」用力刺下去,就是他只凭肉体力量,也能将其扯断! 可是枪锋临伞,不但没将其戳出个窟窿,甚至连一道划痕都无法留下。 若是对方以术法保护的话,或许还说的过去,但是他手中的感觉告诉他,之前那一枪确确实实的刺在了上面,没受到任何阻挡。 又能吸收灵气,又能格挡利器,世上哪有这样的琉蝶丝? 这到底是什么材料? “伞。” 黎白风言简意赅的吐出一个字,算是对这个问题的回答,旋即一挽手中铜棍,迅猛无匹的向着对方的软肋戳去! 这个“软肋”就是字面意思。 由于一枪刺在了空处,劲力无处宣泄,许向秋的身形不可避免的有着前冲的趋势,所幸他手中留了一分力,这才有了一丝余裕,勉强控制着身躯没有挪动,但是双臂一出,肋下就不可避免的露了出来。 许向秋刚刚站稳,还没从这句简短的回答中回过劲来,肋下又陡然受袭,情急之下,他来不及收枪回防,只得后跳一步,以期躲开这一击。 但是他跳的没有黎白风戳的快。 人还在空中没有落下,铜棍便已后发先至,戳在了他的肋骨之上。 不是他跳的太高,还是铜棍来的太快。 “哼!” 有后跳的这段距离,棍首便没有捅个结实,但也绝对不好受。这一点从许向秋涨红的面色与沉闷的痛哼中就能看出来。 他重重的落在地上,脚步踉跄了一下,勉力站稳,下意识的伸出手捂在了软肋被戳的地方,神色颇有些不平静。 肋下这个地方是不好锻炼的,一般只有武者和真正的体修才会涉及到。 这里要提一句,武者和体修还是有区别的,两者之间还有着一些错综复杂的关系,不是很好界定。 严格来说,武者就是习武之人,不依靠餐霞吐纳积攒法力,而是开发身体本身。他们锤炼身躯,炼化精元,转化为真气,用以施展武学。像是社团夺场之时,金刚拳社的薛鹤年、拳击社的孔刚、包括徐农,都是武者。 很多修士往往是看不起武者的,原因在于,在真气外放之前,武者只是凡人而已,寿元不会增长,甚至还可能因为一些暗伤而病逝,而且,往往只要一个简单的术法,甚至只是祭出法器,就能将他们击败。 只有越过了真气外放这道门槛,武者才算迈出了由武入道的第一步,不再是一个凡人。 体修虽然也锤炼身体,但毕竟还是修士,要吸收灵气,转化为法力,只是这些法力多用于对身体的强化,施展的术法也偏向于近身搏斗,也有的会用武学战斗。 别看黎白风现在战斗风格和体修很像,要是真的与一个同境界的体修近身战斗,只怕撑不了多久就会败下阵来。 一来,他没学过什么武学,只有一门「搬山拳」,还不是战斗向的。二来,虽然在「金刚巨力」的加持下,他的身体素质有了不小的增幅,但是那只是充盈在身的灵气的辅助作用,其本身的筋骨皮膜依然还是原来那副样子,并没有什么变化的。对上旁人还好说,在行家面前就很是捉襟见肘了。 一击得手之后,黎白风没有乘胜追击,而是站住脚步,平淡的问道: “还要打吗?” 许向秋长枪拄地,一手捂着软肋,感受着其上火辣辣的疼痛,又衡量了一下彼此的战力,神色有些复杂。 黎白风见他没有回答,神色不变,缓缓的往前迈了一步。 这一步迈的不远,仿佛闲庭信步一般,却给了许向秋一股强大的压力。 他复杂的神色终于坚定了起来,旋即松开捂着肋下的手,双手握枪,坚定而缓慢的横在了身前。 正如他神色一般坚定。 这便是已经做出了回答。 “好。” 黎白风点了点头,不知是在表示同意,还是在表示赞许。他将伞面护在身侧,铜棍斜指地面,向前走了一步。 霎时,异变陡生! 一只漆黑的箭矢陡然间从一侧射来,带起一阵尖锐的呼啸之声,直取他的前胸而来! 黎白风根本没预料到会有一只暗箭射来,故而没有丝毫的准备,只来得及将伞面挪至胸前,箭矢便已经呼啸而至! “绷!!” 漆黑的箭矢重重的射在伞面之上,速度陡降,螺旋着向里刺进。伞面上光华流转,琉璃般的表面上出现了一个浅浅的凹坑,与箭矢僵持而起。 转瞬,离弦之箭去势已尽,再难深入,被反向弹落在地。 伞面再度恢复了光洁平滑,不见丝毫的破损与划痕,凹坑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一章 探云 “铛!!!” 黎白风手中的铜棍划过一道浑圆的弧线,由上而下猛然挥落,重重的砸在了横起的长枪之上,发出一声浑厚的震鸣之声。 “腾!” 许向秋的身形一滞,左腿后撤,脚掌横蹬在地面上,犁出一道浅浅的沟壑。 这一击之威,由此可见一斑。 「金刚巨力」加持在身,黎白风周身劲力叠加,足有六牛之力,根本不是简单锤炼了身体的许向秋能够抗衡的。 许向秋心中自然也清楚这一点。 他的虎口微微发凉,却是已经有些开裂了,手指也尽皆发麻,隐隐有一种握不住枪杆的趋势,按照这样的状态,只怕根本无法坚持多久。 “不能硬抗了。”许向秋心中一沉,默默的告诫了自己一句。 还来不及活动手指,那根金黄色的铜棍便划过一道浑圆的弧线,再度向着他破空而来,风声呼啸。 “蹭!” 许向秋脚步一错,身躯陡然间挪移开来,避开了这一记棍击,旋即开步坐胯,腰身一扭,带动手臂,猛然甩出了一枪,直指黎白风肋下! 不知道他这一招有没有记仇的成分在里面。 枪刃古朴无华,却隐有寒芒流转,划过了一道刁钻的轨迹,速度飞快的斜刺而去。 这一枪并非直刺,也不是横扫,而是一种斜挑与突刺的结合。 想来他是吸取了之前的教训,知道黎白风手中的伞面坚韧结实,利器难损,若仍是直刺的话,就会像之前一样被轻描淡写的卸开,使一枪的劲道落在空处,这才选择了这样的出枪方式。 不过没关系。 黎白风的嘴角微微牵起,手腕一旋,本来径直挥下的铜棍转过一个角度,横向斜落而下! 他没有选择用伞来接,也没有选择避开,而是回棍下挥,意图将斜刺而来的长枪一举砸落在地。 铜棍呼啸而下,在枪锋即将袭体之前不偏不倚的砸在了上面! “铛。” 一道殊为清亮的撞击声响起,相比于之前浑厚的震鸣,在响度上简直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声音轻,自然是因为撞击的力度不够。 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 小时候,黎白风不知从哪里听来这么一句话,便带着一种莫名的优越感跟墨涵说起过,当时墨涵尚且年幼,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想了一会儿,白嫩嫩的小手一巴掌就抡在了他得意洋洋的脸上,打脸之声清越而又悠扬。 此情此景,他莫名想起了这句话。 铜棍并未受到什么阻力,便径直的一挥而下,而那青铜色的枪锋已经转过一道弧线,轻盈的从一旁抽离。 许向秋自然没有硬接这势大力沉的一击,而是选择了顺着铜棍的落势向下一压,旋即手腕一拧,将枪锋错向一边,迅疾的抽回。 他竟是和黎白风之前卸开那一击直刺一般,将铜棍上的力道引向了空处。 不知道这一招又有没有记仇的成分在里面。 黎白风没学过什么武学,当然也没有学过棍法,若是有技能树的话,就可以看见里面的“短兵器精通”这一栏是灰蒙蒙的未解锁状态。 一直以来,他近身战斗的方式就只是依靠自己强横的身体,用力量和速度碾压敌人。要说棍法的话,那就是“抡起来,砸下去”这么简单。 之前许向秋那个握枪横在身前的动作给他留下了比较强烈的印象,黎白风还以为他会一直这么硬接下去,这才棍棍砸的势大力沉,毫不犹豫。 然而事情并没有如他所料,许向秋诚然耿直,但并不是傻愣。 所幸这一击是临时的变招,积蓄的力量在转向的过程中减速了不少,所以落在空处的力道没有那么多,不足以将他的身形牵动。 但是落下的铜棍,一时就难以收回了。 而已经收回的某样东西,就在这时又刺了回来。 青铜色的枪锋划破空气,带起一阵尖锐的嘶鸣声旋刺而来! 一股威严、激昂的气势从许向秋的身上陡然爆发开来,手中的青铜长枪盘旋抖动,寒芒点点,仿佛一只矫健的蛟龙,蜿蜒盘旋,直冲天际,将寒光闪烁的钩爪陡然探入云端。 这是一套枪法中的一式。 枪法的名字,和这杆长枪的名字一样,也不知是先有了这枪,还是先有了这法。 枪名探云。 这一式名为升龙。 「探云枪-升龙」 刹那间,一种强烈的危机感从黎白风的心中升起,他看着眼前那闪烁不定、直叫人眼花缭乱的点点寒芒,感受到了一种切实的威胁。 这一式,真的可以伤到他。 他的面色凝重了起来,果断的举起左臂,将伞面挡在了身前。 来不及做其他的反应,长枪寒芒已至。 “蓬蓬蓬蓬——” 一连串短促的闷响声爆发开来,仿佛种满蔬菜的塑料大棚被豆大的冰雹洗礼时所发出的那一阵撞击声,短促,却又接连不断。 琉璃般的伞面登时光芒大作!内里白雾一般的物质流转不息,每转过一圈便会减少些许,本来浓郁如霾的白雾渐渐的淡薄了起来。 强劲的力道沿着伞面传导在小臂之上,就连在「金刚巨力」的加持下蕴含着六牛之力的身躯在这力量前都有种后退的趋势,使得黎白风不由得有些动容。 许向秋的力量还达不到如此程度,想来应是这枪法的威力,也不知他修的是武学还是体修的法。 枪锋不停,力道仍然接连不断。黎白风预判着枪锋的大致落点,飞快的在身前挪移阻挡着,同时,他一把抽回铜棍,向着长枪再度砸落! “嗖!” 许向秋好不容易占了一招先手,开始连招,自然不会轻易给他打断的机会,当即抽枪一甩,避开这直落的一击,片刻的蓄势之后,全身劲道拧起,陡然甩枪回扫! 青铜色的枪锋上寒光一闪,横着扫向了黎白风没有伞面遮挡的腰身! 「探云枪-秋风」! 夏烬秋至,天气转凉,季节更迭之时,泛黄的叶从空中落下,铺满地面。秋风乍起,不由分说的将飘零的叶卷起。 是为,秋风扫落叶。(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二章 器修 此情此景,他莫名想起了这句话。 铜棍并未受到什么阻力,便径直的一挥而下,而那青铜色的枪锋已经转过一道弧线,轻盈的从一旁抽离。 许向秋自然没有硬接这势大力沉的一击,而是选择了顺着铜棍的落势向下一压,旋即手腕一拧,将枪锋错向一边,迅疾的抽回。 他竟是和黎白风之前卸开那一击直刺一般,将铜棍上的力道引向了空处。 不知道这一招又有没有记仇的成分在里面。 黎白风没学过什么武学,当然也没有学过棍法,若是有技能树的话,就可以看见里面的“短兵器精通”这一栏是灰蒙蒙的未解锁状态。 一直以来,他近身战斗的方式就只是依靠自己强横的身体,用力量和速度碾压敌人。要说棍法的话,那就是“抡起来,砸下去”这么简单。 之前许向秋那个握枪横在身前的动作给他留下了比较强烈的印象,黎白风还以为他会一直这么硬接下去,这才棍棍砸的势大力沉,毫不犹豫。 然而事情并没有如他所料,许向秋诚然耿直,但并不是傻愣。 所幸这一击是临时的变招,积蓄的力量在转向的过程中减速了不少,所以落在空处的力道没有那么多,不足以将他的身形牵动。 但是落下的铜棍,一时就难以收回了。 而已经收回的某样东西,就在这时又刺了回来。 青铜色的枪锋划破空气,带起一阵尖锐的嘶鸣声旋刺而来! 一股威严、激昂的气势从许向秋的身上陡然爆发开来,手中的青铜长枪盘旋抖动,寒芒点点,仿佛一只矫健的蛟龙,蜿蜒盘旋,直冲天际,将寒光闪烁的钩爪陡然探入云端。 这是一套枪法中的一式。 枪法的名字,和这杆长枪的名字一样,也不知是先有了这枪,还是先有了这法。 枪名探云。 这一式名为升龙。 「探云枪-升龙」 刹那间,一种强烈的危机感从黎白风的心中升起,他看着眼前那闪烁不定、直叫人眼花缭乱的点点寒芒,感受到了一种切实的威胁。 这一式,真的可以伤到他。 他的面色凝重了起来,果断的举起左臂,将伞面挡在了身前。 来不及做其他的反应,长枪寒芒已至。 “蓬蓬蓬蓬——” 一连串短促的闷响声爆发开来,仿佛种满蔬菜的塑料大棚被豆大的冰雹洗礼时所发出的那一阵撞击声,短促,却又接连不断。 琉璃般的伞面登时光芒大作!内里白雾一般的物质流转不息,每转过一圈便会减少些许,本来浓郁如霾的白雾渐渐的淡薄了起来。 强劲的力道沿着伞面传导在小臂之上,就连在「金刚巨力」的加持下蕴含着六牛之力的身躯在这力量前都有种后退的趋势,使得黎白风不由得有些动容。 许向秋的力量还达不到如此程度,想来应是这枪法的威力,也不知他修的是武学还是体修的法。 枪锋不停,力道仍然接连不断。黎白风预判着枪锋的大致落点,飞快的在身前挪移阻挡着,同时,他一把抽回铜棍,向着长枪再度砸落! “嗖!” 许向秋好不容易占了一招先手,开始连招,自然不会轻易给他打断的机会,当即抽枪一甩,避开这直落的一击,片刻的蓄势之后,全身劲道拧起,陡然甩枪回扫! 青铜色的枪锋上寒光一闪,横着扫向了黎白风没有伞面遮挡的腰身! 「探云枪-秋风」! 夏烬秋至,天气转凉,季节更迭之时,泛黄的叶从空中落下,铺满地面。秋风乍起,不由分说的将飘零的叶卷起。 是为,秋风扫落叶。 秋风卷起落叶,迅疾而又猛烈,强硬到不由分说,甚至达到了一种蛮不讲理的境界。 这一式枪法,意就在于这股迅猛之势,走的就是这“蛮不讲理”的路子——如秋风卷叶一般将障碍一扫而过,不给其丝毫反抗的机会。 但是意归意,路子归路子,现实归现实。 枪锋可以作秋风,但黎白风终究不是落叶。 虽然刚刚因为一时的误判而失了先手,但这不代表他会一直落入对方的控制,然后被一下扫掉。 “腾!” 黎白风脚下一绷,猛然发力,身形陡然间跃至了空中! 枪锋呼啸着从他的脚下扫过,没有沾到分毫。 这一式没什么名字,非要说有的话,那就是“跳”。顺便可以引申出一些技能说明,比方说“问君何不同风起?”、再比方说“哎哟,你很跳啊。”诸如此类。 落叶上天了,秋风自然扫在空处。 这时,许向秋的脸上不但没有露出丝毫的惋惜、震惊之色,反而浮现出一缕喜色,那是一种见到事情果然如预料中发展时的喜悦,也可以说是一种“计划通”的喜悦。 似乎,他就是在等黎白风上天。 他将腰身一旋,手臂拧转,青铜长枪划过一道宽阔的弧线,绕过一大扇弧度,陡然将枪锋指向了空中! 「探云枪-探云」 “嗖——” 一缕寒芒乍现,青铜色的枪锋划过一道笔直的线,尖锐的撕开空气,向着黎白风直刺而去,淡青色的枪芒透出寸许,锋锐无匹。 枪身笔直,枪路笔直,枪势笔直。 仿佛笔直的向着天空疾飞而去,势冲云霄。 探云枪有三式,升龙、秋风、探云。 不论是从顺序上,还是从命名上,都不难看出哪一式才是这枪法的核心所在。 修真一道,求的就是自身的“真”之所在,知道了自己的“真”,就找到了自己的道。所修功法若是与心性相合,自然事半功倍,进境迅速,若是与心性背离,自然举步维艰。就比如说一个生性跳脱的人,让他去修炼沉静安稳的功法,只怕连炼气这一关都突破不了。 许向秋是个性子耿直的人,选择的枪法,其意也是“直”。 直来直去,干脆利落,容不得丝毫的妥协与让步。 也就是在这时,黎白风才知道,原来此人既不是炼气士,也不是体修,更不是武者。 他是一个器修。(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三章 群战 一声轰然巨响,烟尘缭绕,看不清内里情景。 少顷,烟尘逐渐散去,场中众人纷纷将目光投注了过去,只见两个人影逐渐显露出了身形。 黎白风将铜棍拄在地上,胸口微微的起伏着,似是有些气喘,左臂上挂着的伞面依旧如琉璃般闪烁着光华,而铜棍上的金色光柱已经消散无踪,恢复了古朴内敛的样子。 在他的身前,许向秋仰面倒在地上,神色间不见失败后的无力与伤感,反倒充满一种酣畅淋漓的痛快。他的嘴角有血丝溢出,手指也隐隐颤抖着,却仍紧紧的抓着手中长枪,丝毫不放。 胜负一目了然。 “好!”赵朔面色一喜,忍不住赞叹出声。 不光是赞叹好友的胜利,更是赞叹许向秋的枪法,在他看来,虽然这场比赛的胜者是黎白风,但他只是靠着境界与法力强行碾压,真的论起武技,反倒是许向秋更为精湛。对于他这样的武痴来说,能看到这样一场战斗,就像是一个重度球迷看到一场精彩的球赛一般,实在过瘾。 一声轰然巨响,烟尘缭绕,看不清内里情景。 少顷,烟尘逐渐散去,场中众人纷纷将目光投注了过去,只见两个人影逐渐显露出了身形。 黎白风将铜棍拄在地上,胸口微微的起伏着,似是有些气喘,左臂上挂着的伞面依旧如琉璃般闪烁着光华,而铜棍上的金色光柱已经消散无踪,恢复了古朴内敛的样子。 在他的身前,许向秋仰面倒在地上,神色间不见失败后的无力与伤感,反倒充满一种酣畅淋漓的痛快。他的嘴角有血丝溢出,手指也隐隐颤抖着,却仍紧紧的抓着手中长枪,丝毫不放。 胜负一目了然。 “好!”赵朔面色一喜,忍不住赞叹出声。 不光是赞叹好友的胜利,更是赞叹许向秋的枪法,在他看来,虽然这场比赛的胜者是黎白风,但他只是靠着境界与法力强行碾压,真的论起武技,反倒是许向秋更为精湛。对于他这样的武痴来说,能看到这样一场战斗,就像是一个重度球迷看到一场精彩的球赛一般,实在过瘾。 方创站起身来,神色没什么波动,倒是苍白的脸色红润了不少,经过这段时间的休息,虽然法力仍未恢复正常,但是活动已经无碍了。 朱益偷眼观察了一下局势,原本还想继续把头埋在胳膊里,见方创站起身来,顿时有种找到粗大腿的感觉,当即悄悄的溜过去站在他的身后,寻找一点安全感。 太行青协的人群中一片寂静,没人出声,毕竟两人之间有着半格的位阶之差,这样的结果或多或少的在他们的意料之内。当即,一股股隐秘的气势暗暗积蓄而起,时刻准备发作。 李怀山悠悠转醒,摸着隐隐作痛的后脑,神色间有些迷茫,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昏倒的,眼神游离间,他的目光落在了场中,当看见仰躺在地上的许向秋之后,他的瞳孔不由微微一缩。 “被人打成这样,这下你满意了?” 陈宏手持牛角大弓排众而出,目光扫向许向秋,眉宇间尽是漠然。握弓的指节由于过于用力而有些泛白,可见他的内心并不如神色表现出来的那么淡漠。 闻言,许向秋的身体微微一动,眼神依旧望着天空,没有出声。 “让开。” 陈宏似是并不在乎,或者说并不想听他回答什么,只是干脆利落的吐出两个字,不像是命令,倒像是负气时不客气的话语。 说完,他没有等许向秋的回应,径直将目光移至黎白风身上。 微微眯起了双眼。 野性的猫在看见比自己大或是凶猛的生物时,往往会缩起瞳孔,权衡自己的胜算,这代表着警惕,也代表着随时可能出击。 许向秋将左手撑在地上,缓缓的坐起上身,旋即,他将手中长枪立起,支撑着自己站起了身来。 枪立的很直。 他站的也很直。 随后,他望向对面的黎白风,嘴角扯动了一下。 虽然不太熟练,有些僵硬,但是确实是在笑。 “你赢了。” 黎白风点点头。心想这话没错,倒也不用客气什么。 “但你的武技远不如我。” 黎白风想了想,觉得这话也没错,对方也没和他客气什么。 若是旁人听见,或许会以为许向秋是在强行嘴硬给自己找回点面子,但是他不会这么想,因为他知道,此人只是耿直而已。 有什么说什么罢了。 没什么可反驳的,黎白风只得苦笑着摇了摇头。 于是两人相视而笑。 片刻,许向秋收起笑容,神色认真的说道:“此事因你杀了崇祟而起,我不是很喜欢他,但我终究是太行青协的人,接下来陈宏应该会和他们一起围攻你,我不会再阻拦了,你自己小心。” “好。” 黎白风点了点头,似是根本不在意接下来的围攻,转而,他神色认真的解释道:“崇祟不是我杀的。” 本来,他今天已经不准备再讲道理,但是许向秋的言行使他有些触动,故而才解释了一句。 许向秋看了看他的眼睛,张口欲言,却被一道冷冷的声音打断。 “让开。” 短短的两个字间,没有太多的情绪流露,尾音下压,却表达出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也像是给出的最后警告。 许向秋将即将出口的话收了回去,转为一个淡淡的微笑,旋即,他毫不犹豫的转过身,向着一边走去。 他的脚步有些蹒跚,显然是在最后的一击下受了伤。他走的不快,但却给人一种坚定沉稳之感。 就在许向秋转身离开的那一刻,一道漆黑的冷箭倏然而至! 冷箭三棱而无羽,不知是材料本身的颜色,还是涂上了一层漆黑的漆,其上没有丝毫的反光,幽冷深邃。 箭速极快,转瞬已袭至黎白风的面前。 与此同时,一道干脆利落的命令声响起。 “动手。” 霎时,一股股强烈的法力波动爆发开来!一柱柱颜色各异的灵气狼烟在太行青协的人群中冲天而起,强大的气势登时连成了一片。 旋即,一连串的术法如雨点般向着他倾撒而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四章 猎杀 昔年南烛钻研白学之时,曾有人和他说过,白学此道,博大精深,不但可以增进妻妾关系,有时还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不久之后就没了那人的消息,坊间传闻是被人打死了。 南烛不知道这是不是他所说的意想不到的事情,抑或者只是以身殉道了。但是那时他已经入了白学一道,索性继续钻研了下去。 一直以来,他的白学不断精进,但却并未感到生活出现什么变化. 他尚未娶妻,也没有纳妾,“增进妻妾关系”这条自然无从说起,而“意想不到的事情”,又没法判断是不是白学所致,若不是每逢冬天落雪,总有些许冥冥中的感应升起,他几乎要以为自己在这条道上走了岔路,又或者白学根本没有那般效力。 如今他却是略有些认识到了白学的威力。 在这般绝境之中,竟然能说动“敌人”倒戈相向,主动将他释放,这是何等的意想不到? 白学之威,着实令人叹为观止。 一念及此,南烛不禁缓缓摇头,发出一声感慨的赞叹。他却是不知,倘若这些心声落在那野猫耳中,只怕会当场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 “想多了,我只是觉得你嚎的太难听而已。” 一脚踏出这熟悉的牢门,南烛深深的呼吸了一口再度失而复得的新鲜空气,心中充满了说不出的滋味。 当然,还是以喜悦为主的。 牢牢的吸取上次的教训,南烛这次一声多余的感慨没有,毫不犹豫的就向着山下飞奔而去,要是再因为话多被那个萝莉捕获,总不能指望白学再救他一次吧? 随着他飞快的奔跑,沿途青黑色的山石、碧绿的草地、五颜六色的野花几乎化成了一道斑斓的模糊残影,在面前倒错而过。 傍晚的风吹拂在他的耳畔,风中带来一股草木的气息,算不得清新,却如自由一般弥足珍贵。夕阳最后的余晖披撒在他的身上,将一身白衣涂抹的晕黄。 风声猎猎,面庞微有些刺痛之感,南烛却恍若未觉,他的脸上张扬出一种狂喜的笑容,里面包含着种类繁多的喜悦。 自由!这就是自由! 我终于逃离了这个梦魇般的地方! 功名、官爵、姻缘……美好的明天等着自己!连中三元、加官进爵、迎娶公主、造福一方都有了可能! 迈开大步向前冲啊!南烛! …… 冲什么冲。 南烛沉默着停下了脚步,脸上的喜色不知何时已经褪去,像是夕阳的余晖在最高的山尖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凝重,像是即将到来的夜色一般的凝重。 刚刚他被一时的惊喜冲昏了头脑,所以有些事情并没有发现,现在看来还是有着诸多奇异之处的。 比方说,那只看起来智商并不低的野猫为什么会这么轻易的放他出来? 比方说,他这个常年瑟缩在书房里默默读书而缺乏运动的读书人,是怎么能把两边的景色跑成一片残影的? 再比方说,为什么他跑来跑去,这条看起来并没有多么长的山路却根本跑不到尽头? 已经不用再比方下去了,因为南烛已经开始方了。 夜色逐渐在这群山之间笼罩而起,远处的景象只剩了模糊的轮廓,无论花草,一并渲染成了一片暗沉的丛。 就知道没这么简单。 南烛左右扫视了一下四周,见没有什么“请勿随地吐痰”、“小草微微笑,请您旁边绕”、“向前一小步,文明一大步”之类的标语,这才愤愤的一口啐在了地上。 以壮声势。 眼看这夜色将沉,南烛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顺便还有点忐忑。 众所周知,黑与白在颜色上,分属两个极端。 而南烛作为一个白学家,是怕黑的。 在这里有必要澄清一下,以上是南烛去城里买书一不小心看到黄昏这才匆匆往回赶以至于半路天就黑了以至于走山路只好瑟缩在官道旁打算将就一晚最后被等了好久不见他回来所以心里担心的水莲找到随后问他为什么不敢走时他故作高深的拙劣解释。 水莲毕竟没读过多少书,对于南烛这种以院试第一名考取秀才功名的存在有着一种不需要多加思考的盲目信任,自然相信了这番说辞。 事实上,南烛只是天生怕黑而已,这无关白学。 “好了好了,冷静下来,一个阵法而已嘛。” 南烛双手轻拍了一下脸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这样的情况,毫无疑问,自己是陷入了一个阵法之中。 说起阵法,应当归属于奇门遁甲一类,关于这门学问,南烛并没有多深的研究,只是当做兴趣爱好自学过一些。 至于为什么,原因很简单,考试不考。 在内心抨击了一下应试教育的弊端之后,南烛开始在脑海中搜刮起了自己所知不多的那点相关知识。 因为买书是要钱的,而且往往还不便宜,所以南烛只买过一本奇门遁甲方面的书,名字叫《五年奇门,三年遁甲》,是被誉为“古往今来唯一的全能型大贤、千古第一圣人、时代潮流的弄潮儿、开创无数流派的文学家、神机妙算的智者”的传子所著。一听就给人一种浓郁的厚重感。 当然,是指书名,不是指那串头衔。 书上说,所有的阵法都有且只有一个阵眼,阵眼是阵法的核心与灵魂,只要破掉它,阵法自然会破。 “世界上没有什么阵法是破掉一个阵眼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等死。” 这句话被庄而重之的写在了《阵法总论》这章的第一页第一行。 阵法除了阵眼之外,还有很多节点,破解一定的节点也可以破开阵法。如果是关键节点,可能破解一两个就够了,如果都是些辅助节点…… 那就慢慢来吧。 此外,书上还提到了,一个有死路的阵法必然有生路,这是天道阴阳的规律,这一点,传子也用大写加粗的字体写在了书上。 “阵法是平等的,有生路,也有死路,只不过有的阵法中,死路比生路更加平等。”(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五章 于此 早在灰霾将众人吞没的那一刻,陈宏便知道这些人怕是绝无幸理了,也不再去管他们的死活,当即收起已经派不上用场的牛角大弓,专心对付起了这霾。 与那些四处乱跑的人不同,身为一个炼气后期的修士,他在青协算是核心高层,偶尔会和方创切磋斗法,碰上这灰霾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自然已经有了应对之法。 因为霾本身有着蒙蔽感觉的能力,所以光靠乱跑是找不到出路的,尤其是一边跑一边大喊,更是愚蠢的做法,不说那个虎视眈眈盯着这边的敌人,光是这样吸入的霾,便足以阻塞经脉,紊乱法力,让他们好好喝上一壶。 陈宏不是黎白风,所修法力并无土属,无法像他那样凭借法力运转将灰霾收起,但是他自有办法。 他从怀中抽出一枚五寸来长的白玉长钉,甩手插在了脚边。随后,他口中喃喃念动,伴随随着一道清越的锋鸣,长钉上白光亮起,转瞬形成了一道白色的筒形屏障,将他围在了中央。 此物名为「镇灵钉」,可以形成一道圆筒形的屏障,在一定程度上抵抗灵气物质与五行术法,陈宏祭出此钉,除了用于屏蔽四周的灰霾之外,也是在防范着随时可能出手的黎白风,虽然不一定能将其完全挡住,但是阻拦片刻,为他提供反应的机会还是没问题的。 不过这「镇灵钉」只能被动防御,指望其主动将灰霾破除干净,却是不太现实。 陈宏自然清楚这一点,布下屏障之后,他转而从怀中取出一枚巴掌大的青色葫芦,拧开葫芦口,举在了身前,嘴唇飞快的翕动了起来。 霎时,青色的小葫芦泛出淡淡的光芒,自动悬浮于空,随后,一阵强烈的吸力从葫芦口处陡然浮现,甚至形成了一股庞大的风压! 漫天灰霾像是找到了入口一般飞快涌动而去,在葫芦口形成了一片流转的漩涡,空气中浓重的灰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淡化,少顷,漫天的霾便被一扫而空,柔和的阳光洒下,场中的景象登时清晰了起来。 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十多个太行青协的修士,有的仰卧,有的扑倒,俱是双目紧闭,处于昏迷状态,此外,还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脖颈处都有一条三指来宽的红印,颜色深浅渐变,很是均匀。 看起来像是被带棱角的棍子击打留下的印痕。 此时还站在场中的只有寥寥数人。 黎白风位于中间,缓缓的睁开双眼,他的左臂上挂着一张琉璃般的伞面,右手则拎着一根铜棍,表面并不光滑,看起来似是有些棱角。 在他的前面十几步远的地方赫然站着陈宏,他不知何时又将牛角大弓擎在了手中,脚下有着一圈白蒙蒙的光圈,生成了一层圆筒形的屏障将他围在了中央。 在两人之间,还隔着三个太行青协的幸存者,他们的脸上仍带着惊魂未定的神色,待看清局势后,当即又变为了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旋即,他们意识到敌人仍在场上,现在并未脱离危险,纷纷面色一紧,不迭的向着陈宏身后跑去,以寻求庇护。 至于留在这里和敌人拼上一把……不要开玩笑了好吗。 黎白风淡淡的扫了一眼,旋即收回目光,没有丝毫阻拦的意图。 之前他在本源景象中“看清”了每一个人所在的位置,其中,位于最后的那道人影,体内奔流的法力最为剧烈,远远超过其余众人,自然是陈宏。 太行青协来此的修士,便只剩了他一个炼气后期。 本来他打算先将其他人等先解决掉,再来料理这人,省的人多碍事。但是陈宏收取灰霾的速度太快,以至于还剩下三个漏网之鱼。不过也没关系,三个毫无战意的炼气中期对他根本造不成什么威胁,故而他便没有出手阻拦。 片刻,三人已经脚步飞快的跑到一边,抱团站在了后面,仿佛在强势围观。 “你们今天来了不少人,我感觉……” 黎白风四下环顾了一周,不急不缓的开口说道。 他的音量不是很高,只是让陈宏能听清而已,话语中也不包含什么强烈的感情色彩,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 于此,战局的开端处倒着朱益带来的三人,被赵朔所镇压,而朱益被吓破了胆,躲在法力近乎干涸的方创身后,头都不往外探。 再往这边来,许向秋怀抱长枪,静静的站在一边,闭着眼睛,不知是在调息养神,还是不想看到什么。李怀山在他的旁边席地而坐,神色有些复杂,若不是他见许向秋倒地,过来查看其有无大碍,只怕现在又要多挨一棍。 黎白风站在场中,衣衫水浸火燎,看起来有些凄惨,神色却是无碍。 在他的四周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地的修士,俱是双目紧闭,有的被打晕了现在还没醒来,有的醒来了但是就是不起来。仅剩的三个幸存者抱团躲在一边,只差紧紧相拥。 正前方,便只剩了一人。 “真的很烦。” 他顿了顿,目光望向陈宏,将这句话补充完整。 陈宏面沉如水,一语不发,手中依旧擎着那柄牛角大弓,没有搭箭,也没有开弓,只是垂在身侧,静立不动。 见他没反应,黎白风也不等待,自顾自的接着说道: “现在,烦人的家伙只剩了你一个,所以你现在想和我单挑是么?” 闻言,陈宏眉头微微一皱,神色又凝重了几分,但是仍旧没有开口。 黎白风不想、也没有耐性看他的反应了,当即向前迈了一步。 “踏。” 突然,陈宏竟像是被他突然的举动惊到了一般,突然面色一变,向后退了一步。 他怕了? 黎白风眉头一挑,扫了他一眼。 此时,陈宏的神色又恢复了沉凝,握着牛角大弓的指节有些发白,似是很用力。 而且毋庸置疑,他刚刚确实退了一步。 黎白风盯着他的脸,再度抬起了腿。 但是没有落下。 “你很想让我往前走?”他缓缓的将腿收回,嘴角一牵,饶有兴趣的问道。(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六章 留人 太行青协来此的修士,便只剩了他一个炼气后期。 本来他打算先将其他人等先解决掉,再来料理这人,省的人多碍事。但是陈宏收取灰霾的速度太快,以至于还剩下三个漏网之鱼。不过也没关系,三个毫无战意的炼气中期对他根本造不成什么威胁,故而他便没有出手阻拦。 片刻,三人已经脚步飞快的跑到一边,抱团站在了后面,仿佛在强势围观。 “你们今天来了不少人,我感觉……” 黎白风四下环顾了一周,不急不缓的开口说道。 他的音量不是很高,只是让陈宏能听清而已,话语中也不包含什么强烈的感情色彩,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 于此,战局的开端处倒着朱益带来的三人,被赵朔所镇压,而朱益被吓破了胆,躲在法力近乎干涸的方创身后,头都不往外探。 再往这边来,许向秋怀抱长枪,静静的站在一边,闭着眼睛,不知是在调息养神,还是不想看到什么。李怀山在他的旁边席地而坐,神色有些复杂,若不是他见许向秋倒地,过来查看其有无大碍,只怕现在又要多挨一棍。 黎白风站在场中,衣衫水浸火燎,看起来有些凄惨,神色却是无碍。 在他的四周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地的修士,俱是双目紧闭,有的被打晕了现在还没醒来,有的醒来了但是就是不起来。仅剩的三个幸存者抱团躲在一边,只差紧紧相拥。 正前方,便只剩了一人。 “真的很烦。” 他顿了顿,目光望向陈宏,将这句话补充完整。 陈宏面沉如水,一语不发,手中依旧擎着那柄牛角大弓,没有搭箭,也没有开弓,只是垂在身侧,静立不动。 见他没反应,黎白风也不等待,自顾自的接着说道: “现在,烦人的家伙只剩了你一个,所以你现在想和我单挑是么?” 闻言,陈宏眉头微微一皱,神色又凝重了几分,但是仍旧没有开口。 黎白风不想、也没有耐性看他的反应了,当即向前迈了一步。 “踏。” 突然,陈宏竟像是被他突然的举动惊到了一般,突然面色一变,向后退了一步。 他怕了? 黎白风眉头一挑,扫了他一眼。 此时,陈宏的神色又恢复了沉凝,握着牛角大弓的指节有些发白,似是很用力。 而且毋庸置疑,他刚刚确实退了一步。 黎白风盯着他的脸,再度抬起了腿。 但是没有落下。 “你很想让我往前走?”他缓缓的将腿收回,嘴角一牵,饶有兴趣的问道。 陈宏抿了抿嘴,终于开口说话了,声音很平淡,蕴含着几分淡淡的讥讽。 “你怕了?” 他没有回答问题,而是提出了另一个问题。 黎白风微微一笑,虽然陈宏神色变化的很快,掩盖的也很及时,但还是被他捕捉到了那抹隐隐的惊色。 不需要语言,这道神色就已经回答了他的问题。 “这么问不对,我教你,你应该说‘你也怕了?’,这才符合语境。”黎白风神色认真的说道,言辞很是恳切,仿佛真的是在教导他。 陈宏的双眼微微眯起,不知在想什么。 “不好意思,等我一下哈,一会儿再聊。” 黎白风不等他开口,便一伸手掌,神色歉然的告了个罪,一副业务繁忙不好意思的嘴脸。也不知道是有什么事这么忙。 事情自然是有的。 比方说举起一根铜棍。 然后点亮一柱璀璨的金光。 最后反握着重重的插进地里。 看着面前一步之遥的地方陡然浮现出一片灿烂的白金色光华,而后陡然破灭,这件事情就算是忙完了。 黎白风缓缓收起铜棍,其上璀璨的金光已经消散无踪,恢复了古朴无华之形。 就在那片白金色光华亮起之时,他从中清晰的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那是属于庚金的气息,流转在他体内的法力就蕴含着这一属性。 西方庚辛金,白虎主杀伐。 这是一道杀阵。 五行分阴阳,庚为阳金,此阵汇集金属灵气,凝练庚金之气,内里充斥着凶煞的锋锐之意,倘若迈入此阵,只怕顷刻之间就会被无数堪比精钢利刃的锋锐之气给刮成一只血葫芦。论起杀伐,比之许向秋之前用出的那套「风炎绝阵」还要强出不少。 不知什么时候,陈宏竟神不知鬼不觉的悄然布下了此阵,并且巧妙的表现出了心虚的表情,为的就是引黎白风迈出这致命的一步,真可谓是思虑深远。 也甚是阴险。 “这「庚元息阵」发动之前处于潜伏状态,并无丝毫的灵气外泄,我倒是好奇,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阵法已破,陈宏自然没有必要再演下去,他面色平静的开口问道。没有丝毫的计划被戳穿后的不甘与羞恼,倒像是纯粹的好奇。 “那你就好奇呗。” 黎白风友好的还以微笑,满不在乎的说道。 对于如此不友好的发言,陈宏仍未表现出气愤,只是微微摇头,道:“既然黎道友不愿说,我便也不问了,只是有一件事……” “你这般拖延时间,是在等谁吗?” 他还没说完,黎白风便丝毫不客气的打断道,脸上的笑意早已归于平淡。 陈宏骤然被打断,嘴还保持着微张,本要说的话噎在喉间,却是说不出来了。片刻,他的胸腔伏了下去,没说出的话尽数化为一声叹息。 “你的判断力很强,是为数不多能把我看破到这个地步的人,不去做侦探真的可惜了。” “我倒是也这么想过。”黎白风点点头,神色间颇有一种高山流水之意,转而,他又认真的问道:“所以,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了。” 陈宏望向他,淡淡一笑,旋即张开了双臂。 “来,动手吧,打倒我,今日太行青协就败在你手中了。” “好。” 黎白风点了点头,不再废话,当即伸手掐诀,口中喃喃念动,霎时,一缕缕土黄色的气流从地面上升腾而起,在空中交结凝成九柄棱角分明的山岩小剑,旋即,九柄小剑排成一道浑圆的剑阵,向着双臂大张的陈宏疾刺而去! 「御山令-山岩化剑」 作为一门双属术法,山岩之剑既有戊土之气的坚实,又有庚金之气的锋锐,劈斩起来坚逾精铁,若是刺实,单凭他炼气期的肉体只怕要当场变成刺猬。(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七章 当讲 黎白风点了点头,不再废话,当即伸手掐诀,口中喃喃念动,霎时,一缕缕土黄色的气流从地面上升腾而起,在空中交结凝成九柄棱角分明的山岩小剑,旋即,九柄小剑排成一道浑圆的剑阵,向着双臂大张的陈宏疾刺而去! 「御山令-山岩化剑」 作为一门双属术法,山岩之剑既有戊土之气的坚实,又有庚金之气的锋锐,劈斩起来坚逾精铁,若是刺实,单凭他炼气期的肉体只怕要当场变成刺猬。 黎白风算不得一个十分大度的人。至少在面对一个不止一次出手直取自己姓名的人,他做不到宽容忍让。 故而这一次,他下了狠手。 大不了动过干戈之后,给他缠一块玉帛止血,权且算作些许的同学情谊。 九柄山岩小剑带起一阵破空之声呼啸而去,声势浩荡。 就在这时,一声淡淡的叹息声骤然响起。 “道友请停手。” 黎白风神色未动,似是没有听见一般,手中依旧掐着印诀,山岩小剑依旧呼啸前刺,速度没有丝毫的减缓。 “请停手。” 那道声音提高了几分音量,再度喊道。 九柄小剑已经袭至陈宏的身前,去势依旧一往无前。后者神色淡然,不见丝毫慌乱,似是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轰!!!” 一道巨响骤然爆发开来,陈宏的身形陡然侧飞了出去,在地上狼狈的滚过几个圈才堪堪停住,剧烈的撞击与烟尘使得他连咳不止。 却是剑刃临体之前,突然飞来一团头颅般大的碧绿雷光,在他的身侧轰然炸开,将他整个人炸飞了出去,九柄小剑自然戳在了空处。 这团雷光轰在地上,自然是来救他的。相比于被岩剑捅出几个窟窿,仅仅是表面上的狼狈简直太过实惠。 黎白风心念一动,九柄山岩小剑停在空中,没有继续追击。 他的目光看向了刚刚出现在场中的一道人影。 那是一个身形挺拔、面容清秀的青年,看起来极为年轻,仿佛一个还在读高三的邻家男孩。此刻,他的脸上满是威严之色,非但没有给人不协调之感,反倒更多了一分气势。 当看到这个青年时,无论是尚且幸存的那三个青协修士、在一边休息回复的许向秋与李怀山、包括方创和他身后的朱益,虽然神色各异,有的惊讶,有的狂喜,但俱是恭敬的喊道: “会长。” 青年没有理会他们,也没有看黎白风,而是缓步走到了滚在一边的陈宏身前,低下头俯视着他。 “最后那句话,你是喊给我听的吧?” “你不躲也不防,是想考考我怎么救你吗?”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的聪明?” 他的语速不紧不慢,虽然三个都是问句,却充满一种笃定的意味,似是心中早有决断,根本不是在寻求答案。 陈宏咳嗽一声,狼狈的抬起头来,苦笑着叫道:“会长。” 青年神色漠然的扫了他一眼,没有回应,旋即,他转过身,望向黎白风,脸上露出了一抹微笑。 他的笑容有些腼腆,似还带着些羞涩,仿佛一个不太适应和邻居打招呼的腼腆少年。 “管教不严,让道友见笑了。在下夜行藏,算是这个太行青协的会长吧。” “原来是夜行道友啊,老夫黎白风。” 黎白风呵呵一笑,亲切而友好的说道,至于到底有多么友好,那就不得而知了。 缠在他身后的青椒闻言咧开小嘴,不轻不重的咬了他一口,象征性的表达了对于其模仿自己的不满。 “那个……在下姓夜,并非复姓夜行。” 夜行藏的脸上浮起一丝尴尬之色,讪讪的解释道。 这种情况他还真是第一次见,一般不都是有复姓的人往往被误认成单姓么,怎么到这还反过来了? 话说大商有“夜行”这个姓么? “哦,原来是夜道友,真是不好意思。” 黎白风以拳击掌,做恍然大悟状,旋即满脸歉意的致歉道,神色颇为真诚。 “没事没事,黎道友心思机敏,风格独树一帜,夜某甚是欣赏。”夜行藏浑不在意的摆了摆手,算是揭过此事。 “哈哈哈哈。” 闻言,黎白风仰天大笑,似是极为开怀的样子,旋即,他摇头笑道:“夜道友莫要捧杀,老夫只不过是路子野了一点罢了,倒是夜道友……” 说到这,他话音一停,脸上的笑容也凝滞了起来,嘴巴微微张开,仿佛一个被点名叫起来背课文然而背到一半就忘词了的小学生。 他的眼球无意识的向着左上转去,大概措辞了几秒钟,才灵光一闪似的说道: “名字很好听,令我十分佩服。” 言辞斩钉截铁,神色颇为真诚。 “哈哈。” 夜行藏嘴角一咧,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开心的笑了一声。而后带着笑意说道:“道友真是善谑,果然如我所料,是个有趣的人。” 不同于黎白风仰天大笑,夜行藏的笑容很是含蓄,配合上他那张清秀的面孔,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个腼腆的高中生。 还是青春小说中可以用“阳光”、“清风”、“白衬衫”之类的关键词检索到的那种。 至于之前那个伴随着一团爆裂的碧绿雷光强势登场,无视掉全场所有太行青协修士,旁若无人的将陈宏敲打到话都说不出来的人…… 应该是他的孪生兄弟吧。 “哦?夜道友还对老夫有过预料?那老夫还真是有些好奇了。”黎白风神色一动,流露出一副颇感兴趣的样子。 只差端一盆清水来洗一洗耳朵了。 “实力不俗,性格果断,行事不拘一格……” 夜行藏掰着手指头,很是认真的一下一下的数着,直说得黎白风开始怀疑起自己是不是真的有这么多优点没有发现。 相比之下,他之前想了半天才夸了一句别人“名字好听,颇为佩服”顿显低级,隐隐透出一种小家子气的感觉,格局太窄。 而夜行藏这种做法,简直就是宽容正直、不计前嫌、以德报怨的典范,这才是做大事的人,拍电影的时候,一般都要给这种角色仰角镜头。 一连数了五六个,他终于停了下来,旋即嘴角一牵,微笑着说道:“就是有一点,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当讲。”(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八章 立场 “原来是夜行道友啊,老夫黎白风。” 黎白风呵呵一笑,亲切而友好的说道,至于到底有多么友好,那就不得而知了。 缠在他身后的青椒闻言咧开小嘴,不轻不重的咬了他一口,象征性的表达了对于其模仿自己的不满。 “那个……在下姓夜,并非复姓夜行。” 夜行藏的脸上浮起一丝尴尬之色,讪讪的解释道。 这种情况他还真是第一次见,一般不都是有复姓的人往往被误认成单姓么,怎么到这还反过来了? 话说大商有“夜行”这个姓么? “哦,原来是夜道友,真是不好意思。” 黎白风以拳击掌,做恍然大悟状,旋即满脸歉意的致歉道,神色颇为真诚。 “没事没事,黎道友心思机敏,风格独树一帜,夜某甚是欣赏。”夜行藏浑不在意的摆了摆手,算是揭过此事。 “哈哈哈哈。” 闻言,黎白风仰天大笑,似是极为开怀的样子,旋即,他摇头笑道:“夜道友莫要捧杀,老夫只不过是路子野了一点罢了,倒是夜道友……” 说到这,他话音一停,脸上的笑容也凝滞了起来,嘴巴微微张开,仿佛一个被点名叫起来背课文然而背到一半就忘词了的小学生。 他的眼球无意识的向着左上转去,大概措辞了几秒钟,才灵光一闪似的说道: “名字很好听,令我十分佩服。” 言辞斩钉截铁,神色颇为真诚。 “哈哈。” 夜行藏嘴角一咧,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开心的笑了一声。而后带着笑意说道:“道友真是善谑,果然如我所料,是个有趣的人。” 不同于黎白风仰天大笑,夜行藏的笑容很是含蓄,配合上他那张清秀的面孔,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个腼腆的高中生。 还是青春小说中可以用“阳光”、“清风”、“白衬衫”之类的关键词检索到的那种。 至于之前那个伴随着一团爆裂的碧绿雷光强势登场,无视掉全场所有太行青协修士,旁若无人的将陈宏敲打到话都说不出来的人…… 应该是他的孪生兄弟吧。 “哦?夜道友还对老夫有过预料?那老夫还真是有些好奇了。”黎白风神色一动,流露出一副颇感兴趣的样子。 只差端一盆清水来洗一洗耳朵了。 “实力不俗,性格果断,行事不拘一格……” 夜行藏掰着手指头,很是认真的一下一下的数着,直说得黎白风开始怀疑起自己是不是真的有这么多优点没有发现。 相比之下,他之前想了半天才夸了一句别人“名字好听,颇为佩服”顿显低级,隐隐透出一种小家子气的感觉,格局太窄。 而夜行藏这种做法,简直就是宽容正直、不计前嫌、以德报怨的典范,这才是做大事的人,拍电影的时候,一般都要给这种角色仰角镜头。 一连数了五六个,他终于停了下来,旋即嘴角一牵,微笑着说道:“就是有一点,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当讲。” 等了许久,黎白风终于等到了这个转折点,他回以微笑,大方的拒绝道。 大商是个礼仪之帮,礼仪是一样好东西,可以使人的交流变得秩序而又友好,赞美之词大家都爱听,没有也要生搬硬凑上去一点,批评之语为人不喜,就算有,也要斟酌着讲。但礼若是过了,那便虚伪了。 “我不是要批评你。” ——就是要批评你。 “不是我说你。” ——不是我说是谁说?不说你说谁? “我说句话,你可能不愿意听。” ——你当然不愿意听,那你得也给我听着。 …… 既然自己知道不当讲,那就不要讲好了。 夜行藏面色不变,嘴角依然挂着一缕笑意,仿佛黎白风之前说的并不是“不当讲”,而是“但讲无妨”。 “就是有一点,我觉得道友的听力似是不太好。” “之前我两次请黎道友停手,但是都没有得到丝毫的回应,想来应当是没听到吧。” “虽然我第二次喊的声音不低,自觉能让人听清,但我想,总归不能是黎道友分明听清了,但就是不理不睬,仍要在我面前将我那不成器的会员捅成蜂窝吧?想来还是道友的听力存在什么障碍。” 他的语速不紧不慢,自顾自的一连说了三句,言谈之中颇为笃定,将自己一环套一环的分析都讲述了出来,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以至于黎白风真的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听力有障碍……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他认真的听完了夜行藏的分析,难得的没有打断,而后赞同的点了点头,张口说道: “没有啊,我听到了,就是不想理你而已。” “你以为是在拍什么老套的电影戏码吗?这边千钧一发,旁边快马加鞭堪堪赶到,大喊一声刀下留人,然后刀就停了?” “倒是我觉得夜道友的听力不是很好,之前我分明已经说了不当讲,为何你还是要讲?” “你是不是以为连着说四句特别的有气势?也特别的有说服力?那我说四句呢?是不是更有气势了?” 夜行藏脸上的笑意逐渐褪去,眼神锐利了起来,“青涩”、“阳光”、“腼腆”这三个词从他身上消失无踪,那个威严霸道的孪生兄弟又回到了这里。 黎白风微微扬起脸,眼神压的很低,与他冷然对视。 大家都是走在成仙路上的人,也是有些身份的人,不能像是泼皮混混一般,砸碎酒瓶,拎起板凳,相互叫骂着打个你死我活。 至少要先客套一番,然后再打个你死我活。 这叫气度。 之前两人你吹我捧,其乐融融的兜了半天的圈子,不知道的人只怕还以为他们是相识已久的多年老友。 客套完了,自然就该撕破脸了。 夜行藏话锋一转,隐晦而直接的挑明了一件事,这件事本身不大,但这只是一个开始的象征。 开始撕破脸的象征。 直到现在,一种冷峻的对立之势,才这般赤裸裸的展现了众人之前。 这才是两人本来的立场。 不,这始终是两人的立场。(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八章 青协 这样的对峙大概持续了有一两分钟。 没有人开口说话。 不光是他们两个不开口,即使是场外的众人,也都是默默的观望着这边,等待着接下来的进展,这将决定他们接下来要做出怎样的应对。 是呐喊助威,还是一拥而上。 黎白风满面冷意,心中却微有些后悔。 这个仰面俯视对方的姿势看起来诚然充满气势与高度,但是对于脖子确是存在着一定负担的。比方说,会发酸。 就在他开始考虑起要不要先换个姿势,然后再一脸冷漠的与其对视的时候,夜行藏却率先打破了僵局。 他微微仰起脸,视线越过黎白风的头顶,一直看向了远方的天际,眼神中的锐利再度藏起,仿佛在追忆着什么似的,缓缓的开口道: “本来,朝歌是没有什么太行青协的,我刚来这里的时候,修士的社团就只有一个cosy 社,太行来此的修士各有其圈子,并没有一个统一的组织。后来,一个叫崇祟的学弟找到我,说他想要建立一个社团,为全部太行修士提供交流的地方,但是他的境界太低,不能服众,希望我来当这个会长。” “一开始,我拒绝了,因为我对此事并无兴趣,此外,在我看来,这只是初出茅庐的年轻人一时兴起,想要做出一番事情来的表现,遇难自然知退。” “但是他来了很多次,一定要请我来当……” “所以你当时就吟了两句诗?” 黎白风听的兴起,情不自禁的打断道。 “什么?”夜行藏将目光从远方收回,一脸疑惑的问道。 “咳,没什么,你继续。”黎白风尴尬的干咳了一声,催促他继续往下说。 本来还以为要撕破脸动手了,却没想这位居然讲起了自己的心路历程,不过也好,故事嘛,大家都爱听。 顺便还能恢复一下。 夜行藏疑色未解,但见他没有解释的欲望,也不再追问,继续说道: “后来,我觉得很烦,就问他,太行炼气圆满的修士不止我一个,为什么总是来找我?他跟我说,因为我是唯一一个还肯见他的。” “我还记得他的表情,有点尴尬,但还是很坚定,仿佛根本没想过这件事到底能不能办成。就是这个神色打动了我,所以最后我答应了。” “当时他喜出望外,立刻去社团联注册成立了太行青协,当然,为了掩饰,名字用的是‘魔术协会’,接着,在他四处奔走下,青协就这样一点点的壮大了起来,到现在,算来也有两年了。” 夜行藏停了下来,将目光从远处的方创、朱益、中间的许向秋、李怀山,一直到这边倒了一地的青协修士身上扫过一遍之后,有些惆怅的说道: “两年的时间,我毕业,保研,到现在又将毕业,社团中也有了几个炼气后期和十几个炼气中期,太行的新生修士来此,也有了交流的地方,并且真正产生了一种凝聚力,一种不光属于青协,还属于太行的凝聚力。” “崇祟确实做到了,他真的做好了这个社团,我虽然挂了会长的名字,但社团之事基本没有参与过,甚至刚来的新生还没有见过我。” 说到这,夜行藏停了下来,脸上露出了一抹意味很是复杂的笑容。 “可惜的是,他的性子偏激乖戾了些,素来风评不是很好,很多人都不喜欢他。新来的修士大多怕他,与他保持距离,而协会中境界高的老人,虽然面上不说什么,但心中也未曾瞧得起过这个炼气中期的副会长,久而久之,竟是形成一种风潮,谁去主动接近他,谁就是攀附北伯侯之子,谁就是自甘卑贱。” “倒也可笑,自己一手建立的协会,却被协会几乎所有人排斥。” 他的声音不高,但却足够让所有人听的清清楚楚。 方创双目微微眯起,不知在想些什么。朱益隐隐站在他的后面,完全不在乎夜行藏说了什么,眼神瞄着仍然掉在地上的小印,蠢蠢欲动。 李怀山的面色有些复杂,他确实因为崇祟境界低微却要做副会长而感到不满,更深层的原因,还有一丝对于其出身的嫉妒——为什么有些人一生下来就含着金钥匙?明明天资不高,却有着源源不断的资源以及唾手可得的地位?为什么很多事情自己要费劲辛苦,只求搏得一丝机遇,他却完全不必为此努力,便能轻松得到? 许向秋的神色倒是没什么变化,他不喜欢崇祟,无关境界,也无关出身,只是因为这个人行事太过,单纯的不喜欢而已。 陈宏已经从地上爬起,身上仍旧有着尘土与焦黑的痕迹。他眉头微皱,沉默不语。说起这股风潮的产生,他当记首功,至于原因,自然是不服。 论起实力,他远不如夜行藏,自然无话可说,论起手段,他不如方创,倒也输的利落。可是崇祟——他凭什么?凭他的实力,手段,还是他的老子? 站在一边的三个青协修士神色也是有些复杂,他们倒没那么多想法,只是对于崇祟这个人有些畏惧,此外还受了“风潮”的影响,这才畏而远之。 包括倒在地上已经醒来但是大家都没动谁也不敢第一个起来的青协修士们,闻言俱是心中有些复杂,回想起了自己的做法,是否是有些偏颇? 黎白风微微一叹。 他认识的崇祟,是一个性情暴虐,出手狠辣的人,和他的关系已经不能用“不好”两个字来形容了。 而崇祟死后,他又在调查的过程中发现了“另一个崇祟”,一个很喜欢兔子,没什么朋友,被大家疏远甚至孤立的人。 今天,夜行藏又讲出了一个崇祟。在这个故事中,他坚持,有毅力,达成目标后却又被自己的成果所伤害,却是一个悲剧性的角色。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呢? 抑或者每一个都是? 这个问题再度浮上了黎白风的脑海,他有些唏嘘。 但是终究崇祟已经死了。 人死,万事空。(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九章 道理 这样的对峙大概持续了有一两分钟。 没有人开口说话。 不光是他们两个不开口,即使是场外的众人,也都是默默的观望着这边,等待着接下来的进展,这将决定他们接下来要做出怎样的应对。 是呐喊助威,还是一拥而上。 黎白风满面冷意,心中却微有些后悔。 这个仰面俯视对方的姿势看起来诚然充满气势与高度,但是对于脖子确是存在着一定负担的。比方说,会发酸。 就在他开始考虑起要不要先换个姿势,然后再一脸冷漠的与其对视的时候,夜行藏却率先打破了僵局。 他微微仰起脸,视线越过黎白风的头顶,一直看向了远方的天际,眼神中的锐利再度藏起,仿佛在追忆着什么似的,缓缓的开口道: “本来,朝歌是没有什么太行青协的,我刚来这里的时候,修士的社团就只有一个cosy 社,太行来此的修士各有其圈子,并没有一个统一的组织。后来,一个叫崇祟的学弟找到我,说他想要建立一个社团,为全部太行修士提供交流的地方,但是他的境界太低,不能服众,希望我来当这个会长。” “一开始,我拒绝了,因为我对此事并无兴趣,此外,在我看来,这只是初出茅庐的年轻人一时兴起,想要做出一番事情来的表现,遇难自然知退。” “但是他来了很多次,一定要请我来当……” “所以你当时就吟了两句诗?” 黎白风听的兴起,情不自禁的打断道。 “什么?”夜行藏将目光从远方收回,一脸疑惑的问道。 “咳,没什么,你继续。”黎白风尴尬的干咳了一声,催促他继续往下说。 本来还以为要撕破脸动手了,却没想这位居然讲起了自己的心路历程,不过也好,故事嘛,大家都爱听。 顺便还能恢复一下。 夜行藏疑色未解,但见他没有解释的欲望,也不再追问,继续说道: “后来,我觉得很烦,就问他,太行炼气圆满的修士不止我一个,为什么总是来找我?他跟我说,因为我是唯一一个还肯见他的。” “我还记得他的表情,有点尴尬,但还是很坚定,仿佛根本没想过这件事到底能不能办成。就是这个神色打动了我,所以最后我答应了。” “当时他喜出望外,立刻去社团联注册成立了太行青协,当然,为了掩饰,名字用的是‘魔术协会’,接着,在他四处奔走下,青协就这样一点点的壮大了起来,到现在,算来也有两年了。” 夜行藏停了下来,将目光从远处的方创、朱益、中间的许向秋、李怀山,一直到这边倒了一地的青协修士身上扫过一遍之后,有些惆怅的说道: “两年的时间,我毕业,保研,到现在又将毕业,社团中也有了几个炼气后期和十几个炼气中期,太行的新生修士来此,也有了交流的地方,并且真正产生了一种凝聚力,一种不光属于青协,还属于太行的凝聚力。” “崇祟确实做到了,他真的做好了这个社团,我虽然挂了会长的名字,但社团之事基本没有参与过,甚至刚来的新生还没有见过我。” 说到这,夜行藏停了下来,脸上露出了一抹意味很是复杂的笑容。 “可惜的是,他的性子偏激乖戾了些,素来风评不是很好,很多人都不喜欢他。新来的修士大多怕他,与他保持距离,而协会中境界高的老人,虽然面上不说什么,但心中也未曾瞧得起过这个炼气中期的副会长,久而久之,竟是形成一种风潮,谁去主动接近他,谁就是攀附北伯侯之子,谁就是自甘卑贱。” “倒也可笑,自己一手建立的协会,却被协会几乎所有人排斥。” 他的声音不高,但却足够让所有人听的清清楚楚。 方创双目微微眯起,不知在想些什么。朱益隐隐站在他的后面,完全不在乎夜行藏说了什么,眼神瞄着仍然掉在地上的小印,蠢蠢欲动。 李怀山的面色有些复杂,他确实因为崇祟境界低微却要做副会长而感到不满,更深层的原因,还有一丝对于其出身的嫉妒——为什么有些人一生下来就含着金钥匙?明明天资不高,却有着源源不断的资源以及唾手可得的地位?为什么很多事情自己要费劲辛苦,只求搏得一丝机遇,他却完全不必为此努力,便能轻松得到? 许向秋的神色倒是没什么变化,他不喜欢崇祟,无关境界,也无关出身,只是因为这个人行事太过,单纯的不喜欢而已。 陈宏已经从地上爬起,身上仍旧有着尘土与焦黑的痕迹。他眉头微皱,沉默不语。说起这股风潮的产生,他当记首功,至于原因,自然是不服。 论起实力,他远不如夜行藏,自然无话可说,论起手段,他不如方创,倒也输的利落。可是崇祟——他凭什么?凭他的实力,手段,还是他的老子? 站在一边的三个青协修士神色也是有些复杂,他们倒没那么多想法,只是对于崇祟这个人有些畏惧,此外还受了“风潮”的影响,这才畏而远之。 包括倒在地上已经醒来但是大家都没动谁也不敢第一个起来的青协修士们,闻言俱是心中有些复杂,回想起了自己的做法,是否是有些偏颇? 黎白风微微一叹。 他认识的崇祟,是一个性情暴虐,出手狠辣的人,和他的关系已经不能用“不好”两个字来形容了。 而崇祟死后,他又在调查的过程中发现了“另一个崇祟”,一个很喜欢兔子,没什么朋友,被大家疏远甚至孤立的人。 今天,夜行藏又讲出了一个崇祟。在这个故事中,他坚持,有毅力,达成目标后却又被自己的成果所伤害,却是一个悲剧性的角色。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呢? 抑或者每一个都是? 这个问题再度浮上了黎白风的脑海,他有些唏嘘。 但是终究崇祟已经死了。 人死,万事空。(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章 代价 夜行藏抬起头,豁然看向黎白风,神色平静的说道: “今天方创鼓动这些人来寻你,也找到了我,但我没有答应,我虽与崇祟有些交情,但毕竟没有多深,他的后事,自有北伯侯来处理,我又何必插手?直到有人通知我,你的境界超出了他们的预想,可能顶不住了,我才决定过来。” “过来帮他们……出头?” 依着黎白风的性子,他本想说一句“过来帮他们收尸?”的,但是话到嘴边,又觉得未免低级趣味了些,转而改口说道。 “也不能这么说,准确来说的话,应该是为这个协会出手。”夜行藏轻轻的摇了摇头,纠正道。 “太行青协,是崇祟为太行修士建立的协会,既是他的,也是太行的。之前陈宏那句话说的不假,今天你再将他打倒,便相当于打败了整个青协,也打了我们太行修士的脸,无论事情到底如何,我不能让你这么做。” “这个帽子扣得有点高,我受不起。”黎白风嘴角一牵,微讽道。 夜行藏对于他的讽刺丝毫不恼,反而心平气和的说道: “如果你觉得这个理由不能让你信服的话,我就再给你说一个很简答的道理,我既然答应了他要做这个会长,就要履行我的承诺,尽到一个会长的义务。更何况,崇祟已经不在了,这件事便算作他对我最后的委托,于情于理,我今天都要站在这里,为整个青协出头。” 他的声音很是平和,最后一句却透出一股莫名的气势,那是纠集了自信、无畏、坚定的,一种不由分说的气势。 “啪啪啪。” 被结界包围的空旷的场中,黎白风不急不缓的鼓掌声清脆回荡着,显得有些刺耳。片刻,他停了下来,点点头,颇为认同的说道:“不错,这个理由很充分,我无话可说。” “那就来吧。” 他顿了顿,转而将面前插在地里的铜棍一把拔起,其上尘土滑落,不沾分毫。同时,之前偃旗息鼓的九柄山岩小剑也纷纷冲天而起,排成一道浑圆的剑阵,锐气十足。 “不。” 出乎意料的,夜行藏并没有动手,而是摇了摇头,拒绝道。 黎白风眉头一挑,没有说话,默默的等着他的解释。 “看形势,你是沿途打来,虽然我这几个会员不是很成器,但对付起来还是要费些力气的,我要给青协出头,自然要做的堂堂正正,不会占你这个便宜。” 夜行藏的目光从方创等人的身上一扫而过,轻描淡写的说道。 这些战力尽皆处于炼气后期的修士,在他的口中,却不过是“几个不是很成器的会员”,对付起来只是“费些力气”,炼气圆满的底气,由此可见一斑。 闻言,方创不禁露出一丝苦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许向秋神色淡然,觉得倒也没错。李怀山的脸上不禁浮上些许忿然,撇了撇嘴,很是有些不爽。 朱益蹑手蹑脚的走到了小印旁,见无人注意,伸出手一把将其捞了起来,失而复得,当即大喜,哪还管什么成不成器,费不费力。 “哦?夜会长这是要和我公平决斗吗?” 黎白风似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甚是开心的笑了起来,他将铜棍往地上一杵,同时心念一动,九柄山岩小剑也纷纷插落在了地上。 “不错。” 夜行藏也不管他的反应,面色如常。他神色认真的点了点头,又道:“今天你大可回去休息,明天这个时候,我们在南湖见,无论手段,点到为止,我赢了,你去见北伯侯,我输了,任凭你提一个合理的条件。” 南湖,这个地方黎白风算不得陌生。 当初他破入炼气后期,正好撞上了楚锐,便被他兴致大发的叫去了切磋斗法,地点就选在了南山后面的一处湖边,便是这南湖。 那片地方荒凉幽寂,举目苍凉,甚至有点阴森,平日里却是没什么人来,故而成了修士斗法的一处绝佳选择。 像是太行青协这样,把结界开在别人宿舍门口就动手的,还真是颇为罕见,若不是住在这艮字部绝大部分都是修士,就算这件事后面有着北伯侯的意志,方创也是决计不敢在殷辛眼皮子底下这么干的。 夜行藏这番话听起来甚是合理,尽显风度。时间地点也选的没什么毛病,颇为正常。 但黎白风却摇了摇头。 “怎么?觉得时间不够?还是地点不满意?那便你来定好了。”夜行藏眉头一抬,淡淡的说道。 随后,他的声音又肃然了起来:“但是,除非你选择认输,否则这一战你是避不开的。” “不不不,问题不在这。”黎白风连忙摆了摆手,示意他误会了。 旋即,他伸出手,指了指方创,开口说道:“你们青协,先是出了一个方副会长,大早上的派一个愣头青过来砸我家门,还找我麻烦。” 他的手指移向赵朔的方向,又道:“然后又出了个红毛洗染烫,带着三个马仔将我的朋友打伤,还不干不净的辱骂于我。” 他的手指再动,将全场所有人笼了一圈,道:“接着,你们方副会长就带着帮会群众们,排着队的过来找我麻烦,拿我这当团战副本是吗?” 最后,他的手指径直指向了夜行藏的鼻尖,冷冷的道:“现在,我一一解决了这些麻烦,你又站了出来,前事一概不提,讲了一堆心路历程与人物传记,然后理直气壮的要我和你打一场。你的道理是有了,我的道理呢?” 夜行藏默然。 片刻,他缓缓的开口道:“此事本因你杀崇祟而起,自然招致如此,不过事情未见分晓,情况倒也特殊,那这样,按照我太行的规矩,修士正式斗法,输的人要付出一些东西,便让他们每人赔一件法宝给你。” “这是我的底线了。”他认真的说道。 黎白风看着他坚定的神色,默然点了点头。 朱益神色一紧,捏紧了手中还没捂热乎的小印,心中升腾而出一股不妙的预感。(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一章 馈赠 黎白风伸出手,握上那枚红色的小印,一拿,却没拿起来。 朱益低着头,手攥的紧紧的,头颅低着,肩膀不住耸动,不知是在用力还是在抽噎。 不是,这至于吗? 黎白风差点又笑出声来,但还是忍住了。 不过一个法宝而已,又不是本命法器,怎么弄出这般架势?搞得好像是什么卖儿卖女似的,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他却是不知,这枚小印对于朱益来说,可不是什么“不过一个法宝”那么简单,以朱家的底蕴,这样的法宝根本不是他能挥霍的,拿来用用都费了好大的辛苦,若是在他手上失了,回家之后还不知要受何等的家法,后果甚是可怕。 见此,夜行藏眉头微皱,淡然开口道: “既然敢去做一件事情,就要做好失败后付出相应代价的准备,输,就要输得起。我太行的规矩,你们都是清楚的,今天你们公平斗法,输了,自然要按规矩来。” 闻言,方创微微点头,其余几人也各自表示了同意。 朱益浑身一震,脸上闪过一抹浓郁的不舍之色,手指一点一点的慢慢松开了。 这番话,前面是说给朱益听的,后面是说给方创几人的,但有四个字,却是专门说给黎白风听的。 公平斗法。 是的,刚刚发生的,并非什么太行青协纠集众人,无端找茬,围攻黎白风,并被其摧枯拉朽似的统统击败,最后被会长赶来救场这种事情,而是一场太行青协的几个人,和黎白风之间进行的一场公平公正的斗法,而其他的人是来观战的,只不过被不小心波及了而已。 这就是夜行藏的目的。 他答应给黎白风补偿,不是到了这个时候才可笑的去讲什么公平,更不是怕了他,要给他个满意的交待,这只是一场交易。 你拿走那些,我收获这些。 从一开始,夜行藏出手救下陈宏,到自顾自的叙述太行青协建成史,再到与他约好明天公平一战,一直到现在为止,他的目的都只是一个。 消除这场围攻带来的负面影响,保住太行青协的名声,履行自己对崇祟的承诺。 至于什么道理,什么公平,什么让黎白风满意……抱歉,这些事情并没有太多的纳入他的考虑范围。 黎白风的嘴角微微一翘,话里话外的意思,他自然听的清楚。 但是无所谓,相似的,太行青协的名声他也并不是很关心,是好是坏又如何?他的目的也很简单,出一口恶气,并彻底解决掉麻烦。 既然赔了件法宝,就是低头的表现,他要的就是这个态度。而朱益“栩栩如生”的表情,更是为此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等到明天将夜行藏击败,麻烦自然全部解决。 管他呢。 黎白风略一用力,轻松的将红色小印抓在了手中。 小印离手,朱益浑身一颤,心中登时空空落落,想到回家之后等着自己的严酷家法,又是一阵悲从中来,两种情感交集之下,他肩膀不住颤动着,泪水直欲夺眶而出。 “噫。” 黎白风眉头微皱,轻呼一声,只觉一阵滑腻的触感从手中传来,很是有种不适感,他仔细一看,小印上却是沾满了汗,想来是朱益之前攥在手中时留下的。 “好恶。” 一念及此,他本就皱起的眉头登时拧成了一个疙瘩,脸上写满嫌弃,差点甩手将这方小印丢出去。 不过法宝本身是无辜的。 黎白风一撇嘴,嫌弃的伸出手,想要在朱益的衣服上擦干净。 然而目光一扫之下,他却发觉朱益那身风格与时代潮流迥异的田园重金属衣服上除了破洞就是铁链,着实不是很好下手。 无奈之下,他的目光向旁边扫去,仿佛一个占领村子之后贪婪的四处搜索的民宅的土匪头子。 随后,站在朱益旁边的方创就不可避免的成为了失火城门旁的池子里的鱼。 他今天穿了一身蓝衫,看料子应当比较高级,在阳光的照耀下隐隐有一层柔和的光晕——想来手感应当不错。 黎白风的行动力是毋庸置疑的。 看着这家伙一言不发的走到自己的面前,还没等自己想明白他要做什么,就一把扯起自己的衣服下摆,擦起了他手中那枚刚从朱益那抢……拿来的小印,方创的眉稍很是剧烈的抖动了一下,心中升起一股暴起伤人的冲动。 但是忍住了。 方创的面色很是复杂,虽然不知道他要擦什么东西,但想来应当不是什么好东西。反正脏都脏了,要擦就让他擦好了。 “风度,千万不能失了风度。”他在心中这样劝诫着自己。 说来也是有些冤屈,他分明就和朱益没什么交情,也不知道这货为什么非要亦步亦趋的跟着他,一只跟着老母鸡的小鸡雏一般——不,这个比喻不太妥当,总之大概是这么个意思。 莫非是因为自己一直以来在协会中建立起来的平易近人、和蔼可亲的形象么?虽然有些收买人心的动机,但也没想收买到这个地步啊? 片刻——只是对于黎白风来说的片刻,他终于将小印上的汗迹擦了个干净,转手凑向太阳,打量了一下。 一方火红透明的小印,不过巴掌般大,晶莹如水晶,其上刻出一只小狮子,张牙舞爪,憨态可掬,阳光透过,照得内里剔透,光芒流转,仿佛囚住了一团仍在燃烧的鲜红火焰。 之前用了一下,忙于战斗,也没细看,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仔细打量。 还真是挺漂亮的。 一边打量着,他一边说道:“之前拿了你一葫芦霾,就不再找你要法宝了。” 那动作神态,像极了一个端详着自己收藏的珍宝的地主老财,心情大好之后对着下面候着的胆颤心惊的长工轻飘飘的说了一句“今年你家的租子不用交了”。 方创自然知道这话是说给他听的,心道这么半天,这家伙终于说了一句人话,他低头看了看衣衫上那一片显眼的褶皱与水渍,眉头又是一皱,转而又舒展开。 算了,权当赠他的。(未完待续。) 楔子 楔子 黑夜如幕,倒覆天穹。灯火辉煌的城市街区重复着日复一日的夜生活,有人纸醉金迷,有人辛苦劳作,有人安然入眠,有人肆意狂欢,在这盛夏的黑夜里,一切显得那样单纯而****。 在一栋高耸的大厦天台上,夜风猎猎呼啸,为闷热的城市带来阵阵凉意,空气中传来夏夜那特有的味道。一只漆黑的宽大车轮缓缓压上天台的边缘,一道骑着高大机车的身影从天台的夜幕中驶出,随着光暗的交替,身影显出了全貌:那是一个青年男子的身形,以中间的铁拉链为界,左黑右白的紧身机车服显出了些许肌肉的匀称轮廓,既不消瘦,亦不粗壮,他戴着左白右黑的头盔,看不见面目,手套与靴子俱是左白右黑,坐在黑白相间的流线型高大车身上,本就匀称的身形显得愈发挺拔。一人一车,昂然立于天地之间,高傲而优雅。 黑白色的骑手低头俯览高楼下的阴暗小巷,突然,他的头盔一顿,仿佛看到了什么,随即调整车头,同时微踩下刹车和加速踏板,机车发出低沉的“嗡嗡”之声,一蓬蓬弧形的黑色阴影和白色光华在机车周边空中不规律的交替闪现又隐没,骑手微俯下身,左脚松开刹车,黑白色的车身嗡动,后轮扬起一蓬灰尘,机车竟沿着笔直的高楼墙壁一冲而下! 在灯火稀疏的码头上,夜晚的海风带来阵阵咸腥的气息,倾斜的路灯明灭,十几只喜光的小虫围着灯打着转,路灯下斜停着一台幽蓝色的轻型机车,机车狭长而纤细,却棱角分明,通体幽兰的车身印着白色的六菱雪花纹路,右车把上挂着一只白色的头盔。车旁伫立着一个身材挺拔的白发男子,男子看起来不过弱冠之龄,白发银瞳,容貌俊美,身着一件白色风衣,足蹬黑色长筒靴。此时他正眺望着辽远而黑暗的海面,突然,他扭头向身后辉煌的城市望去,仿佛感受到了什么,白发男子狭长的眼睛一眯,嘴角噙上了一丝戏谑的笑,似乎发现了有趣的东西。他翻身上车,右掌盖上车颈,只见幽蓝色的光芒从掌车相接处一丝丝绽放而出,车身“嗡嗡”地颤动起来,白发男子大力踩下加速踏板,瞬间,车身从极静转为极动,疾驰而去。明明是盛夏,车轮压过的地方却凭空结出了冰花,随着机车的飞驰,沿路留下了一条淡淡的冰霜之路,随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湮灭在虚空中,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城市的一角,街灯都不屑于照亮的偏僻地方,稀疏的几家废弃厂房连成一片鸟不拉屎的区域,其中一个大门破烂,有灯光和说笑声透出的厂房前,停放着几架崭新的机车,其中有一架火红色的重型机车鹤立鸡群,与旁边的机车有着明显的不同,不但大了三圈有余,而且车身厚重坚硬,其上火焰的纹路更是为其添上了霸道的气息。厂房内几个不良少年模样的年轻人正席地而坐,围成一圈有说有笑的打牌,后面是一堆高高摞起的粗大水泥管,最顶端大马金刀的坐着一个身穿红色唐装,戴着细框圆眼镜的男子,他留着红色的利落短发,手中“啪嗒,啪嗒”地把玩着一个金属打火机,火苗明灭,偶尔映出眼镜的白色反光和他柔和的面庞。“咔哒”,他的动作突然一顿,眼镜下本来乏味而无聊的眼神变得凌厉了起来,正在打牌说笑的几个不良少年立刻噤若寒蝉,停下了手中的活动,其中一个不良缩着脖子,战战兢兢的问道:“老大,怎么了”,红发男子放声大笑道“有趣,有趣”,随即一跃而起,脚下绽放红光猛力蹬在水泥管上,“轰隆”一声,如炮弹般射出门外,而水泥管上留下了蛛网般的裂纹,几个不良少年连忙追出门去,却只看见一个骑着霸道红色重机车的红色身影消失在夜幕中,沿途留下一条燃烧着火焰的道路,转瞬又湮灭在空中。 高楼下的一条小巷,狭窄逼仄,蓝色的大型垃圾桶表面被污渍染的斑驳,盖子早已不知何处去了,垃圾杂物散落一地,在这闷热的夏夜释放着混合型的恶臭,一只浑身污渍的肥胖花猫在垃圾堆中翻找着自己的夜宵,然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它的工作,野猫“刺溜”一声窜上墙去,消失不见,而“哒哒哒”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急促。“嗒”,脚步声一顿,现出了一个俏丽的身影,那是一个穿着白色半袖和浅蓝牛仔裤的花季少女,白皙的肌肤,纤细的腰肢,明目皓齿。齐耳短发配上圆圆的脸,显得可爱而有活力,一对儿弯弯的小眉毛紧紧的皱在一起,似乎碰到了什么麻烦。少女一脸戒备的回过头,只见三个分别烫着橙黄,鹅黄,棕黄遮眉乱发的男子分别拎着钢管,板砖和铁链缓缓逼近了她。 少女双手抱胸,一脸戒备的问:“你,你们要做什么?” 拎着钢管的橙黄毛一抬左手,示意另外二黄停下,挤出一抹难看的笑容,对少女说:“在下黄橙,这二位是我的兄弟黄峨和黄宗”另外二黄分别仰头示意。黄橙一顿,接着说道“正如您所见,我们兄弟要抢劫您,希望您配合一下,按面值大小有序交出身上所有的钱,不要做出多余的动作,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谢谢。” 少女眉毛一挑,大步后退,双手抱胸惊恐地尖叫道:“抢劫?!我身上没钱,求求你们千万不要伤害我。”尖叫声很大,但是在这偏僻阴暗的小巷,并不能引发什么回应。 黄橙退后一步,皱眉道:“我们是只谋财不害命的正规强盗,既然你没钱,那就算了,打扰了。”说完转身欲走,“等等!”少女一脸的差异“哈?你们不劫色?”黄橙一脸诧异,显然是被少女的发言震惊了,他摇了摇头,“当然不。”见此情况,少女脸上浮上一丝复杂的神色,其中似乎包含着对自己容貌的质疑,对正确世界观的探寻,猎物没中套的失望…… 等等!失望?黄橙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点,他脸色一变,惊叫道:“不好,是钓鱼执……”(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三章 问题 “不必了。” 黎白风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 闻言,许向秋也不坚持,将那叠符箓收回怀中,口中却道: “可能黎道友看不上这套「风炎绝阵」,那便请宽限一段时日,容许我寻来一件法宝,交与黎道友,这样可否?” 许向秋是个耿直的人,此举并非讽刺,也不是意有所指,而是很认真的和他商量。 也很客气。 “我说不用了,你们可以走了。” 黎白风眉头微皱,声音隐约重了几分。 “呸!你以为老子稀罕?” 还没等许向秋开口,李怀山便扭头往地上啐了一口,满面怒色的拿出之前所用的那件「流河兵图」,狠狠的甩在了他的身上,举动之坚决,仿佛只是丢了一件垃圾。 许向秋这次没有阻拦他,而是摇头道: “规矩就是规矩,黎道友这样说,我就当做是同意了,不出一个月,许某必然寻来一件法宝,交与道友。” 黎白风没有躲,也没有接,任由那张「流河兵图」砸在自己的身上,随后滑落在地。 许向秋直视着他,神色平静。 李怀山怒视着他,胸口起伏。 朱益低头不语,抽噎渐止。 方创站在一边,作壁上观。 黎白风深深的看了许向秋一眼,没有说话,默默的转过了身去。 夜行藏双手背负在身后,面色如常,仿佛只是在耐心的等待着他,见他转回身来,便开口道: “既然黎道友这么说了,那今天的事就到此为之了?” 黎白风漠然的点了点头。 “好,那我们明天南湖见。” 夜行藏微笑了一下,转而看向方创等人,淡然道:“我们走。” 说罢,他也不等待,便毫不犹豫的转过身,沿着来路往回走去。 方创当即迈步跟上,从黎白风身侧越过时还停顿了一下,对他露出了一个友好的微笑,旋即脚步加快几分,紧紧的跟在了夜行藏的后面。 刚走出几步,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站住脚,回身高声道: “都没睡够吗?不想走了?还想在人家门口丢多久的人?” 话音未落,之前被黎白风打晕在地现在已经醒来只是大家都没动谁也不敢先动的青协众人纷纷如雨后春笋一般从地上站起,顺便把那些真的还没醒来的同伴们也纷纷摇醒。 众人面露羞愧之色,一片默然,谁也没率先开口说话。 方创扫视了他们一圈,也没再说什么,转回身继续往前走。众人纷纷紧随其后,脚步利落,动作敏捷,完全看不出丝毫迟滞之状。 眼见众人纷纷离开,李怀山也抬腿欲走,临走却瞥见朱益仍旧低头站在原地,当即眉头一皱,上前扯了扯他。 朱益缓缓的转过头看向他,神色间有些呆滞与茫然。 李怀山泄了口气,转而又怒其不争的瞪了他一眼,一摆头,示意他赶紧走。 之前朱益带来的那三个人也赶到了这边,由于局势已经明朗,赵朔自然没有继续“镇压”他的必要,早早的就放了他们离开。 三人站在朱益身后,面面相觑,相互示意着,却谁也不敢先开口和他说话,看起来颇有些尴尬。 朱益没有说话,也没有跟在夜行藏的后面,而是默默的抬起腿,越过黎白风的身侧,头也不抬的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脚步有些沉重,背影也甚是萧索。 三人又相互对视了几眼,用眼神交流了一番,旋即统一了意见,纷纷加快脚步,跟在了朱益的身后。他们的想法很简单,就算朱益现在看起来再落魄,背后也还是站着太行朱家,依然是一条较为粗壮的大腿,而且有了这共患难的经历,想来日后更不会亏待于自己。 况且,朱益这人虽然脾气不好,但是对他们真的还算可以。 李怀山神色担忧的看了朱益一眼,转身跟了上去,路过黎白风旁边时,也是顿了顿,不过自然不是友好的微笑,而是一声重重的冷哼。 许向秋是最后一个动的,他一抖枪身,虚空中登时泛起一阵水波般的涟漪,随后,他将长枪一送,涟漪缓缓波动着,将青铜长枪吞没了进去。 收起长枪之后,许向秋整理了一下衣服的褶皱,缓步走到黎白风身前,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流河兵图」,拍打了一下上面的尘土,伸出手递了过去,口中说道: “怀山之前的行为冲动了些,但他也是因为看不得朋友被欺负,还望道友海涵。” 自始至终,黎白风都只是面无表情的直视前方,无论是方创的微笑、朱益的无视、还是李怀山的怒哼,都没有引起他的丝毫反应。 直到现在,他终于开口了。 “欺负?” 他面露思索之色,重复了一个词语。随后,他没有去接那张「流河兵图」,而是定定的看着许向秋,平静的问道: “我哪里做错了吗?” 许向秋微微一顿,摇头道: “我不知道。” 黎白风默然。 “怀山显然觉得你这样做是错的,朱益应当也是这么想的,于我而言,只是不太喜欢这种做法而已。” 他顿了顿,目光直视着黎白风,认真的说道:“这个问题,难道不是应该问自己吗?对错,应该是在自己心里的。” 黎白风依旧默然。 许向秋确是这样一个耿直的人,说的也是心中所想,在他的眼中,事情往往很单纯,单纯到没什么对错,只是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欢而已。 但黎白风不同,他不是许向秋,他心中没有那般单纯的意志,有些事只是临时起意,未必出于本心,而只是一时的念头,殊为复杂。 所以现在,他有些想不明白。 许向秋手持「流河兵图」,又举了一会儿,见他毫无反应,也不再坚持,转而将其平放在了地上,招呼了一声便离开了。 他走的很快,也很平稳。 黎白风站在原地,定定的望着远方。 “喂,你怎么了?” 赵朔过来查看情况,见他不动,当即推了他一把,疑惑的问道。 “没什么。” 黎白风摇了摇头,僵硬的笑了一下,转身向着丙午间走去。 脚步踏过地上的「流河兵图」,留下了一个淡淡的鞋印。(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四章 解惑 “怎么没事,看你这样就不想没事的样……哎,怎么走了,等等我啊!”赵朔喋喋不休的说着,迈步便想追上去,却看见了地上的那张「流河兵图」,目光不禁一顿,连忙伸手捡起,拍打了一下上面的尘土,惊道: “噫?这不是那谁的那件法宝吗?你怎么踩过去了?” “扔了。” 黎白风脚步没有丝毫的停顿,头也不回的说道。 “扔……哎?等等,法宝是无辜的啊!” 赵朔一脸诧异,但是听他说的如此斩钉截铁,只得啧啧两声,惋惜的将其丢在了地上,抬腿跟了上去。 “哎,别走那么快,等等我啊!” …… 艮字部,丙午间。 将仍旧有些不放心的赵朔婉言推出去之后,黎白风随手掩住了那扇到现在都没修好的门,神色有些疲惫的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虽然对手的境界都不如他,但是连番的战斗下来,还是给身体带来了一定程度上的疲惫。不过身体上的疲惫倒还在其次,心中的困惑却更为难解。 青椒“刺溜”一声从他的领口钻了出来,沿着他的胳膊游走到了梨花木制的茶几上,小小的鼻孔鼓动了一下,旋即“哈”的吐出了一口气,摇头抱怨道: “啊啊,真的好闷啊,再出去绝对不要再钻进你衣服里了。” 她又喋喋不休的说了一番,先是从头到尾数了一遍自己今天对他做出的种种贡献,接着对于他将那个能喷出好吃的火焰的小方块还回去的举动表达了相当程度上的不满,中途多次隐晦的提及他不要忘了今天做出的承诺,最后总结陈词,敲打他要端正自己“人宠”的位置,不要妄图造反。 黎白风现在哪里有和她说这些的兴致,理都没理她。 青椒讨了个没趣,就算她再没心没肺,这时候也能大概明白现在并不是说这些的好时机,当下悻悻的甩了甩尾巴,嘀嘀咕咕的溜出客厅,一头钻进了厨房,决定寻觅一下还有没那种用开水泡开就很好吃的神奇食物。 客厅中陷入了沉默。 之前悬挂在墙上的石英钟也在不久前的某一天被晚起的他失手砸碎,故而屋内连时钟的“滴答”声都没有了。 一缕白色的烟雾从抽屉中钻出,逐渐凝成一具骸骨之形,骸骨无颅,骨骼晶莹如玉,非但不给人恐怖之感,反倒有些工艺品般的精致。 黎白风眼神轮动了一下,扭头瞥了白骨一眼。 “你都看到了?” “你指什么?” 一道笑声不知何处响起,白骨缓步走到他的身前,又道:“我神识展开,远处那片青湖,湖上一片枯叶,叶上一只单翅飞蚂蚁,飞蚂蚁翅上几根纹路,尽皆无所遁形。” “若是指某些引起少年小小烦恼的事情,我确实看的一清二楚;若是指你昨晚睡着之后翻身掉在地上,摔醒之后爬上床又掉在了另一边的地上这件事,那我可没看见。” “我做错了吗?” 黎白风眉眼微抬,望着它问道。 “看来某个少年,不是烦恼,而是迷惑。” 白骨伸出手,轻轻的放在了他的头上。 纯粹骨骼的手,自然没有什么温度。但是黎白风莫名却感到一阵温暖,隔着头发也能感到的温暖。 阳光擦着雕纹的檀香木窗棱投进屋内,在地上打出一片不规则的光痕,白骨站在光中,周身骨骼如玉,泛着温凉的光。黎白风坐在沙发上,白骨的身形挡住些许光,在他的身上投下斑驳的影。 白骨收回手,转身望向窗外的光。 “一天最黑暗的时候是破晓前。” “黑暗到了极致,便现出了一缕光明。” “万事万物都是这样,达到了极限,就会发生质的改变,甚至会变为与之前完全相反的性质。” “黑到了极致,就生出了白,白到了极致,就生出了黑。火中可以生出水,水中也可以燃起火。善中生恶,恶中生善。变化其间,轮回其中,约束这一切的,便是‘度’”。 “一道菜不放盐会淡,放多了会咸,放多少盐才合适,便有‘度’在其中,也即是‘道’在其中,掌握了度,做菜就会咸淡适中,掌握了度,做事才会恰到好处。” 它转回身,看着若有所思的黎白风,道: “你是个心思繁多的人,还常常喜欢率性而为,做事往往只凭一时兴起,懒得考虑会发生什么,事情发生之后才去怀疑对错,进而迷茫。” “我知道你在烦恼什么,你在想,分明是别人先来惹的你,但为什么到最后自己才像是那个恶人?难道我捉弄他一番都不行吗?” “恶作剧这种东西,与善意的谎言相似,并非怀揣恶意,却往往得到恶果,最是难分对错。” “对错是相对的,本心是绝对的。你所问的对错,是于本身而言的对错,行事伤人,此举令你心生愧疚,违背本心,自然为错。” “如果不想再重蹈覆辙,你就要把握住什么是‘度’。” “唯有把握住了‘度’,才能把握住对错。” 一番话说完,白骨停了下来,没有再开口。 客厅中再度陷入了沉默,连时钟的“滴答”声都没有。 片刻,黎白风的声音缓缓响起。 “所以,你说了这么多,就是想告诉我玩笑不要开过了是么?” 白骨停顿了一下,看起来似是有点尴尬。 “是,但也不全是。” 黎白风抬起头来,眼中不再充满迷茫,取而代之的一抹坚定与淡淡的笑意。 “另外,一天最黑暗的时候不应该是子时吗?” 气氛又尴尬了一点。 “……我只是举个例子。” “好像你还会做饭,不如以后就由你来负责早餐怎么样?” “……你这人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黎白风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 “笑什么笑,我当年的牙可比你白多了,要不是头没了,我当场笑给你看。”白骨冷哼一声,不满的说道。 黎白风收起笑容,神色一正。 “谢谢。” “不客气。”(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五章 休息 心中疑惑尽去,黎白风不禁感到一阵轻松,心境也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他伸出手,一缕白金色的气流凭空汇集而起,却是空气中弥漫着的庚金灵气,在他的心神掌控之下,如一条小蛇般灵活的缠绕在了手上。 白骨满意的声音从空中传来。 “不错,这便是‘度’的体现,把握好‘度’的变化,百炼钢也可化为绕指柔。虽然你现在只是简单的操纵灵气,但只要顺着这个感觉走下去,真正的庚金之气也可以化以此形,届时剑气刚柔并济,灵活多变,威力更上一个台阶。” “不过……” 它话锋一转,又道:“这个很基础的,你就不要在那里摆出一脸得意的样子,好像是个自创了术法的绝世天才一样,现在你手里那道灵气打普通人都不怎么痛的。” “哼。” 黎白风正得意洋洋的想给这个自己突然领悟出的“术法”起一个朗朗上口的名字,不料被白骨一眼看穿,当即面露悻悻之色,轻哼一声,曲指一弹,将这道庚金灵气射了过去。 白骨躲也不躲,任由灵气透体而过,身上骨骼化作白烟逸散,旋即又凝聚而起,没有丝毫的影响。 “不管了,洗澡,睡觉。” …… 皎洁的月光洒进室内。 黎白风翻了个身,悠悠转醒。 他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缓缓的坐起身来,旋即掀开盖在身上的薄被,随手抓起放在床头柜子上的手机,摁亮屏幕,其上时钟赫然显示为八点十三。 “居然睡了这么久?” 他眉头微微一挑,略有些惊讶。 记不得有多久没睡这么长的时间了,自从迈入炼气境之后,人就很少犯过困。因为每天早上的餐霞吐纳便是积攒真元、转化法力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修士的精、气、神都得到了不同程度上的温养。 “啊……果然睡太久了反而会更不舒服。” 黎白风揉着略有些酸痛的脖子,感觉大脑也有些发沉,正在他抱怨之际,手机屏幕上三条未读消息的提示映入了他的眼帘。 “嗯?这是什么?” 他随手点开,却是赵朔发来的飞传消息。 「下午的时候学工部的人来了,把之前你们斗法时弄的一片狼藉的地面收拾好了,还告诉咱们下次不要在这种地方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不然这事不好收拾,有问题就去南山那边解决。」 「我呸,明明这事就是青协那帮家伙闹出来的,都打到家门口了,难道不还手吗?不过那帮家伙好像更惨,据学工部的说,他们不但会去警告,还会做出一定的惩罚措施。对了,丢在地上的那件法宝也被他们拿走了,说是替咱们收拾残局的报酬。真是心狠手黑啊。」 「刚才去找你来着,不过你在睡觉,所以就从这发给你了。」 “原来是这事,我还以为又发生了什么呢。” 现在他看见“未读消息”,难免会有一种紧张之感,眼下这个多事之秋,各种麻烦铺天盖地的冲来,着实不想再多什么事了。 这样也好,那片地方毕竟是自家门前,如果学工部不来收拾残局,这事最后还真的要落在他的头上,想想那狼藉一片的地面,还真是有些棘手。现在有人帮忙,自然更好,而拿走的那件「流河兵图」,本来他就没想过要。 黎白风揉了揉舒展开的眉头,浑不在意的将手机放回柜子上,翻身下床,推开了窗。 登时,秋夜清凉的风涌入室内,他张开双臂,深深的呼吸了一下,空气中混着湖水与青草的味道,刺激着他的鼻腔,有些浑噩的精神也一下子清醒了起来。 窗外的情景与往日一般无二,之前斗法时留下的痕迹,诸如什么深青色水流浸出的泥泞、火线与火球砸出的坑洞,尽皆消失无踪,地面平整如初,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啧,这效率还真是高。” 见此,黎白风不禁摇头感慨了一声,骤然想起之前被崇侯虎一只血色巨手掀开了屋顶的警局,也是一夜之间就恢复了原状,想来也是出自同一批人之手。 难怪朝歌大学这个并不缺少修士与争端的地方,却没见过什么斗法之后留下的残局,其背后必然有这个所谓的“学工部”的影子。 随后关上窗户,他转身走出了自己的卧室。 说起来,今天这一天他都没吃东西,早上一大早刚刷完牙,就被涂五魁闹了一番,出门又碰见了青椒,给她泡了一碗面,自己都没顾上吃。然后去医院调查,半路又被朱益打来电话找麻烦,匆匆赶回就是一场恶战,回来连午饭都没吃,洗了个澡就睡到了八点多…… 发生了这么多事,又什么都没吃,就算他身体素质超过常人,现在也是饥肠辘辘了。 时间已晚,想来食堂已经只剩了些残羹冷炙,这边人生地不熟,又不好找什么餐馆拍档,四下想来,索性还是泡碗面吧,反正囤了不少。 等一下。 黎白风走到厨房门前,情不自禁的站住了脚步。 锅碗瓢盆四下散落,电磁炉倒覆在地,微波炉空门大开,箱门已经不知去向了何处,一旁的冰箱上下门都敞开着,里面本应囤着的牛奶水果雪糕等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唯有一只不大的方形物体静静的躺在那里——原来微波炉的箱门在这里。 黎白风微微扬起脸,眉头高高抬起,双目睁的很大,很明显的表达了他的震惊。 在狼藉一片的地上,七零八落的散着一些面目全非的东西,诸如果皮、空盒、雪糕纸、破开的方便面桶……以及其他的一些东西。 “啪嗒。” 突然,一只立着的泡面桶突然翻倒在地,一条绿色的水蛇艰难的从里面游走……蠕动了出来,腹部显然要比其他部分粗上三圈有余,想来里面应该有不少东西,诸如水果、牛奶、雪糕、没泡开的方便面……或许还要以及一些其他的东西。 水蛇的双眼微微眯起,看起来很是享受。 黎白风眉头一跳,从牙缝里钻出了两个字。 “青椒——”(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六章 寻宝 窗外的情景与往日一般无二,之前斗法时留下的痕迹,诸如什么深青色水流浸出的泥泞、火线与火球砸出的坑洞,尽皆消失无踪,地面平整如初,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啧,这效率还真是高。” 见此,黎白风不禁摇头感慨了一声,骤然想起之前被崇侯虎一只血色巨手掀开了屋顶的警局,也是一夜之间就恢复了原状,想来也是出自同一批人之手。 难怪朝歌大学这个并不缺少修士与争端的地方,却没见过什么斗法之后留下的残局,其背后必然有这个所谓的“学工部”的影子。 随后关上窗户,他转身走出了自己的卧室。 说起来,今天这一天他都没吃东西,早上一大早刚刷完牙,就被涂五魁闹了一番,出门又碰见了青椒,给她泡了一碗面,自己都没顾上吃。然后去医院调查,半路又被朱益打来电话找麻烦,匆匆赶回就是一场恶战,回来连午饭都没吃,洗了个澡就睡到了八点多…… 发生了这么多事,又什么都没吃,就算他身体素质超过常人,现在也是饥肠辘辘了。 时间已晚,想来食堂已经只剩了些残羹冷炙,这边人生地不熟,又不好找什么餐馆拍档,四下想来,索性还是泡碗面吧,反正囤了不少。 等一下。 黎白风走到厨房门前,情不自禁的站住了脚步。 锅碗瓢盆四下散落,电磁炉倒覆在地,微波炉空门大开,箱门已经不知去向了何处,一旁的冰箱上下门都敞开着,里面本应囤着的牛奶水果雪糕等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唯有一只不大的方形物体静静的躺在那里——原来微波炉的箱门在这里。 黎白风微微扬起脸,眉头高高抬起,双目睁的很大,很明显的表达了他的震惊。 在狼藉一片的地上,七零八落的散着一些面目全非的东西,诸如果皮、空盒、雪糕纸、破开的方便面桶……以及其他的一些东西。 “啪嗒。” 突然,一只立着的泡面桶突然翻倒在地,一条绿色的水蛇艰难的从里面游走……蠕动了出来,腹部显然要比其他部分粗上三圈有余,想来里面应该有不少东西,诸如水果、牛奶、雪糕、没泡开的方便面……或许还要以及一些其他的东西。 水蛇的双眼微微眯起,看起来很是享受。 黎白风眉头一跳,从牙缝里钻出了两个字。 “青椒——” 青椒觉得今天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因为在这一天,她终于离开了那片从小到大已经待腻歪了的湖泊,勇敢的走上……游上了地面,并且旗开得胜,成功收获了一只人宠。 反正湖下无日月,也不知自己何时出生,不妨就把今天当做自己的生日好了。 说起今天,还真是发生了不少事情,收服人宠之后,却没想他养了一只骷髅,不慎将自己吓哭,着实是威严大减。所幸后来人宠陷入危机,而自己在危急关头力挽狂澜,救其于水火,重新建立了自己的威严,并且得到了人宠发自肺腑的感激与供养的许诺。 可是! 没想到这人宠竟是一个过河拆桥之徒! 当一切结束之后,自己旁敲侧击的敲打了他一番,提醒他不要忘记当初许下的承诺,不成想,他却做出一副陷入沉思的样子,决口不提此事! 这家伙看起来又沉思又失落的,其实只是想要将自己的承诺蒙混过去而已!这一点,他瞒得过那只鱼唇的骨头架子,却瞒不过继承了高贵的蛟族血统、双眼雪亮的青椒小姐! 呸呸呸,什么青椒,差点忘了,这个认不清自己位置的鱼唇人宠,竟然狂妄自大的给本小姐起名字?还这么难听? 哼! 既然他绝口不提自己答应过的事情,那就别怪本小姐拿回自己应得的东西了,顺便还要算上他今天对自己的重重不敬,连本带利的一起拿回来。 况且,人宠的东西,不是本来就应该属于主人吗? 本着这样的心态,青椒在黎白风那里讨了个没趣之后,便自顾自的溜进了厨房,打算寻觅一下还有没有那种早上第一次吃到的好吃食物。 然而! 这里简直就是一个藏满珍宝的宝库啊! 当青椒使出全身的力气用力挤开一扇高大的门之后,一道冰冷的寒气扑面而来,旋即,一些见都没见过但是就是觉得会很好吃的东西就映入了她的眼帘。 试探性的用牙撕开一只方形的硬纸之后,一只被木棍穿起的方形冰块就显露了出来,见到只是冰块之后,青椒不禁一脸的失望,直到她抱着“撕开都撕开了索性尝一口好了”的心态伸出分叉的粉红小舌头舔了一下之后。 她开始重新认识什么才是世界的真理。 毫不犹豫的将这层所有的好吃的冰块一扫而空之后,青椒“丝丝”的伸出蛇信,将放着光的目光向上逐渐的移动了起来。 在这之上,还有更多的宝藏等着自己去探索! 勇敢的蛟族后裔啊,快去创造奇迹啊! 不顾森森的寒气,青椒一层一层的拾级而上,爬了一路,吃了一路。各色从未见过的好吃食物几乎让她彻底迷失在了这方天地之间。 譬如说长着不好吃的粉红色果皮,里面却是又甜又软的白色果肉,就是里面密密麻麻的黑色的籽不太好吐的果子。 譬如说表面上长满了细细的绒毛,深绿色的果肉非常甜就是吃多了会发涩,同样里面密密麻麻的黑色的籽不太好吐的果子。 再譬如说一种装在盒子里的,白色的,比水略稠的、虽然有些腥气但还是非常香甜的液体。 …… 简直数不胜数。 心中塞满爆炸般的喜悦之余,青椒情不自禁的怜悯起了之前那个住在湖底的自己——那吃的都是些什么玩应? 长着锯齿的水草。 不长着锯齿的水草。 有时候长锯齿有时候不长锯齿的水草。 现在想来,青椒简直想要流下几滴忆苦思甜的蛟泪,和这些食物比起来……抱歉,那些是给蛟吃的吗? 将这个装满好吃食物的冰寒宝藏箱扫荡一空之后,青椒不顾自己的明显粗了两圈的肚子,再次用泛着精光的双眼看向了放在厨房的其他物件。 勇敢的蛟族……嗝,后裔啊!快去吃,不,创造奇迹吧! 这就是这件事情的全貌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七章 品茶 明月皎洁,一牙斜挂天际,夜幕之中星河璀璨。 浩荡的江水从远处的地平线涌出,奔流在斑驳的夜色之下,两岸高山峭壁,林木葱郁,莹白的月光朦胧,尽皆覆上一层薄纱般的光晕,内里隐没在幽暗深邃的夜中,照不分明。 江水湍急,一朵朵水花跃起,映出银亮的光,转瞬没于水中。 一片舟楫般大小的绿叶从江上缓缓飘来,天气分明入秋,叶片却不见丝毫枯黄,反倒翠绿欲滴,叶脉根根清晰,虽通体纤细,却厚实饱满,似是刚从树上采摘而下,尚且新鲜。 绿叶并非随顺江水漂流,而是逆流而上,殊为神异。叶尖翘起,浪花溅跃之间,划开一道道水波的轨迹,仿若一艘破浪而行的小舟。 绿叶之上横卧着一个身披月白大氅的男子,他右手握拳,撑在头侧,衣襟随意的扎起,胸膛半坦,露出了白皙的皮肤,乌黑的长发自然垂下,被皎洁的月镀上了一层白光。 白衣男子的身前摆放着一只黄泥小炉,其下炉火盈盈,时而火花微爆,“噼啵”作响,炸出一蓬红亮的火星,被江上的秋风吹散。 炉上端放一只紫砂壶,几处磨损,不复光洁,壶盖上缺了一齿,遮掩不实,些许袅袅的水雾从中钻出,与壶嘴中冒出的水雾一道消散于空中。 此时,白衣男子双目微阖,面容安详,似是已然入睡。 皎月、星河。 浩荡江水、茫茫群山。 一片舟楫般的绿叶。 闭目养神的白衣男子、燃着炭火的黄泥小炉、缺了一角的紫砂壶。 却是一幅鲜明而又静谧的图景。 骤然,白衣男子伸出左手,手指富有节奏的敲打在了绿叶之上,发出了“啪啪”的脆响,旋即,他和着节奏,依旧阖着双目,口中缓缓唱道: “弯月悬,星河挂,旧时新叶初成茶,水烟袅袅再添炭,小炉黄泥壶紫砂。” 他的声音低沉而又磁性,曲调极富韵律,在这群山相迎的浩荡江面上回荡。 “啪!” 就在这时,一道响亮的重物落水之声响起,将这图景与安宁的静谧一同打破。 落入水中的却是一只帆船般大的火红色葫芦,其上站着一个铁塔般的汉子,黑面阔口,胡须根根如针,看起来极为威武。 黑面汉子“哈哈”一笑,大声说道: “你怎生这般喜欢漂在江上,还唱这些无病呻吟的调调?” 葫芦落水,溅起一蓬剧烈的水浪,向着绿叶拍去,落到一半,却像是遇见了什么无形的屏障一般,沿着空中滑落,未曾半点沾在叶上。 “与你何干。” 白衣男子似是已经知道来人是谁,眼也未睁,便淡然说道。 “嘿,你这是说的甚么话?亏得我还拿你当个朋友,和着全是我自作多情?”黑面汉子粗眉一竖,登时怒道。 转瞬,他又换上了一脸涎笑,搓了搓手,道:“不过,只要你把上次那个什么酒再给我一壶,我就原谅你。” “我还道什么,原来你惦记着这个呢。” 白衣男子缓缓的睁开双眼,露出一双灿若星芒的瞳子,旋即坐起身来,发出一声轻笑:“那叫‘涟漪’,上次不就和你说喝完了?现在还问来作甚,你今天是要白跑一趟了。” “什么?” 黑面汉子眉头一挑,面露失望之色,旋即又不死心的问道:“那还有别的没有?” “没了。”白衣男子断然道,转而又一指正冒着袅袅水烟的紫砂壶,微笑道: “酒是没了,倒是今年在栖鹿山新采了些茶叶,这几天有空,便炒了些出来,你要是想喝,可以尝尝。” “茶?” 黑面汉子惊道,像是突然不认识了似的看着他,又指了指自己的鼻尖,不可置信的说道:“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喝这种东西?真亏你说得出口。” “我自是知道,要是不知道的话,哪还敢这么问,不然依着你那厚脸皮的性子,还不把这一壶都喝个底朝天?” 白衣男子“哈哈”一笑,打趣道。 “恁得尖酸,恁得尖酸。”黑面汉子一脸吃瘪,不爽的嘟囔着。 他抬脚一踏,脚下火红色的葫芦破开水流,向着白衣男子所乘的绿叶飞快的飘了过去,旋即变为和绿叶一般大小,与其并驾齐驱,逆流而行。 “都没酒了,你还跟着我作甚?” 见此,白衣男子眼皮一抬,笑道。 “哼,谁知道你是不是在唬我,我才不信你没酒。”黑面汉子重哼一声,“不相信”三个字几乎写在了脸上。 “你还真是……” 白衣男子摇头苦笑,转而伸手一招,凭空取出两只紫砂小盏,虚悬于空。他又将手一引,黄泥小炉上的紫砂壶登时一颤,壶盖自动打开,一注淡黄色的水线从中钻出,如一条灵活的蛇游走于空,在月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 旋即,水线分成两股,分别落入两只茶盏之中,每只都恰好七分满,没有丝毫洒出,袅袅的白气升腾而起,带起一阵茶香逸散于空,香气很淡,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清香,却又经久不散。 “喏,不信你尝尝。” 白衣男子将袖一挥,其中一只紫砂茶盏便向着黑面汉子缓缓的飘去。 “不用了,不用了,离着三十里我就闻着这股子茶味了,这东西我可喝不惯。” 黑面汉子鼻子抽动了一下,连忙摆手拒绝道。 “照这么下去,你这鼻子都快成神通了。” 白衣男子感慨一声,也不再坚持,将手一招,茶盏又向着自己缓缓飞回。 他伸手接过,凑到鼻尖一嗅,面上浮起些许微笑,转而又遗憾的摇了摇头,叹道:“还是差些味道。”说完,他轻啜一口,闭上双眼,看起来甚是享受的回味了起来。 “也不知这玩意儿有什么好喝的。” 黑面汉子嘀咕一声,颇为不解。见对方只顾品茶,也不说话,当下觉得有些无聊,便开口问道:“哎,朝歌的酒好不好喝啊?” 白衣男子睁开眼,淡然道:“没尝过,你这么好奇,为什么不自己去尝尝?” “免了。”黑面汉子摇了摇头,轻哼一声。 “我张扬惯了,可不想去卧着。”(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八章 造化 “上次?”黑面汉子面露疑惑之色,转而恍然道:“哦,你说那壶酒啊,当然记得,虽然怎么酿的忘了,但是那滋味却是还记得。” 说罢,他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以示所言不虚。 “你这憨货,就知道酒,我说的是这大商的时局。” 饶是以白衣男子这般风度的人,闻言也忍不住面露无奈之色。 “时局?” 黑面汉子怔了片刻,方才费力的思索了起来:“我记得你好像说了什么暗什么动,然后要下雨了是怎么的……” 他皱着眉头,粗黑的眉毛几乎拧成了一个大疙瘩,这幅样子,简直让旁人都替他累。 “暗流涌动,风雨欲来。” 白衣男子眉宇间尽是无奈,轻叹道。 “对对对,就是这个!”黑面汉子一拍脑门,喜道。 “现在,风已经起了。” 黑面汉子脸上又是浮起一阵纠结之色,旋即挠了挠头,困惑道:“听不懂,你能不能说人话?” 一个人被一个妖族要求说人话,这种体验并不多得。 当然,白衣男子也不怎么觉得高兴就是了。 他面色一滞,眉头微微一跳,旋即才被强大的涵养所压下,淡淡的说道: “崇祟被人杀了。” “崇祟是谁?他死了为什么会起风?”黑面汉子脸上疑问未去,仍旧问道。 “崇侯虎的儿子。另外,我说的不是真的起风,只是一个比喻。” 闻言,黑面汉子“啧啧”两声,道:“这可是件大事啊,谁这么有胆?” “还记得当年的彭国太子吗?” 白衣男子没有直言,反倒突然提起了一件看起来毫无关联的事情,他的目光顺着江水逆流看去,投注到不知何处,双瞳深邃,幽暗如两岸群山。 “你突然提这个干嘛?” 黑面汉子惊异的看了他一眼,转而又道:“那时候的事,你现在提出来干什么?”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白衣男子将目光从远处收回,淡淡的说道,为了避免再次得到“说人话”的要求,他不等对方开口,便又道:“凶手不知是何人,现在这个想必只是一只替罪羊。” 他顿了顿,又道:“就像当年的彭庆韶一样。” “算了,爱谁谁吧,反正我想不明白,也与我无甚干系。” 黑面汉子听的头痛,当即摆摆手,不耐烦的说道。 “你怎知与你无甚干系,这可不是他北伯侯一家的事,之前我就说了,风起了。”白衣男子将眼一眯,想到面前这人的理解能力,当即继续解释道: “崇祟的死,不能光从表面来看,其中必然有其他动作,想来,应该是西面那个出手了。” “西面?岐山?” 黑面汉子眉头一皱,神色有些凝重。 白衣男子点了点头。 “这件事只是一个开端,那人必然还会有动作,这暗流涌动的天下,终于要掀起风浪了,蛰伏的深沉的各方势力,想来也要纷纷出世,将这水彻底搅动起来。” 他的眼中透出一种厚重的沧桑感,仿佛从覆盖着尘埃的历史中踽踽独行。 “殷辛怕是镇不住多少时日了,少则十年,多则百年,西边必将乱,两教也将走上对立面,不知你我还能这样心平气和的坐下聊几次。” “哼,关我鸟事!” 听到这里,黑面汉子骤然发出一声冷哼,将他的话打断。旋即站起身来,迎着江上的秋风,张扬放肆的喊道: “我想和谁聊天就和谁聊天,想和谁打架就和谁打架!谁也管不了我!截教?若想操纵于我,我叛了这教又怎样?” 他粗犷的声音回荡在两岸群山之间,充满一种睥睨四方的霸道。 “小点声,小点声。” 白衣男子以手掩耳,皱眉道:“喊这么大声作甚,吵不吵。” “嘿嘿。” 黑面汉子挠了挠头,干笑了一声,重新坐回葫芦上。 白衣男子这才将手放下,突然又想到一事,脸上带着笑意看向了他:“这也与你无关,那也与你无关,那你可知当了替罪羊的人是谁?” 黑面汉子见他神色间颇有把握的样子,仿佛笃定自己一定会对此感到惊讶一般,当即心中打定主意,无论对方说什么都要做出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免得让他得了逞。 于是,他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 “谁啊?” 他的演技甚为拙劣,几乎把想要说的都写在了脸上。 白衣男子微微一笑,也不挑破,佯装不觉的接着说道:“玄山宗,玉钟子的徒弟。” “玄山宗?” 黑面汉子眉头一皱。 却不是这个名字对他很重要,恰恰相反,他与玄山宗并无什么往来,甚至可以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包括玉钟子这个人,他也没什么了解。 这一点白衣男子不应不知,可他为什么会是那副神色,仿佛确定自己一定会惊讶? 哦。 黑面汉子恍然,一定是对方想看他苦思冥想的样子,真是算计深沉啊,差点一不小心着了他的道! “对了,金蛟剪是三仙岛秘传对吧?” 白衣男子似是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一变再变的神色,突然自顾自的提出了一个问题。 “当然啊。” 闻言,黑面汉子将之前思考的结果放到一边,想也不想的回答道。 “可是……”白衣男子故作疑惑之色:“为什么这个玄山宗弟子的体内,有金蛟剪秘传呢?” “什么!!” 黑面汉子“腾”的一声从葫芦上站起,惊吼出声。 他脸上的神色一变再变,震惊、怀疑、愤怒、狂喜,不一而***替闪现,仿佛一面霓虹灯。片刻,他猛然看向白衣男子,急道: “许陌归,你快告诉我,那人是谁,在哪?” 白衣男子许陌归冲着他摆了摆手,又道:“别急,看他的样子,应该是不知道这金蛟剪的来历,不然不会连遮掩一下都不做,至于到底是无意得到还是有人传授,多等些时日自然会露出马脚,你现在去只能是打草惊蛇。” 黑面汉子的神色又闪烁了一番,最后还是一咬牙,坐了下来,道: “论脑子,我确实不如你,这次就听你的。” 许陌归露出一缕微笑,目光转向远方,仿佛落在一座巍峨的大城之中。 “这人确实有些意思,我也送了他一场造化,至于能不能把握住……” “那就看他自己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九章 秘典 “这是……” 黎白风目瞪口呆的看着手中的笔记本,本来怠惰的倚在沙发上的背也情不自禁的挺直了起来,倘若他的身材再魁梧几分的话,便可以称作“虎躯一震”了。 “……气行周天,过手少阴心经,盈极泉,虚少冲……” “……修道者,当真体未伤,须行无为之道以养阳,真体稍亏,须行伏气之功以防阴……其体不一,其用亦有异,神而明之,存乎其人……” 这些是什么? 客厅的茶几上什么时候放了这么一本心法典籍? 不光如此,如果只是一本记载着心法的普通抄本,还不足已令他震惊至此,毕竟宗门秘典《玄山经》也是当今天下数一数二的心法典籍——八师叔说的。 真正触动他神经的,是这本笔记上的字痕,其上的字迹平顺柔和,字字分明,却又给人一种相互联系之感,仿佛一条潺潺的溪流缓缓流淌而去,清凉的水汽扑面而来,就连“哗啦”的水声都仿佛侧耳可闻。 这笔记上的字——并非笔墨写成,而是由神识御使法力直接书写而成,其中蕴含着书写者的“意”与“道”,使得观看此书的人能直接体会到那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内容,有这样一本书,就相当于亲身体验了一次书写者的感悟,端的神妙非常。 能写出这样的东西,书写者至少也有炼神期的水准,而且,对于这样的强者来说,书写一遍也要耗费莫大的精力,甚至真元。更何况,此物还是消耗品,看一次,上面的“意”就会消散一些,故而往往只有强者寿元无多,想要给后辈子弟留下宝贵传承时才会这么做。 他的心中翻起了滔天的骇浪,这种程度无异于在网上买了一盒恶作剧用的假蜘蛛,回到家里往客厅一倒,然后假蜘蛛们立刻四散奔逃,消失在房间的角落。 就是这样的惊喜。 “等一等。” 黎白风闭上眼,略有些用力的拍打了一下脑袋,飞快的回想起了这本黑色的笔记本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虽然他的记忆力殊为超群,但也只是会用来记一些刻意记住的东西,否则事事都清晰的烙印在心,连五年前每个早上吃的什么,吃了几口都记得一清二楚,那岂不是要脑浆炸裂? “肯定不是今天……最近一直被崇祟那档子事缠着,除了一叠资料应该没什么东西拿回来,那就是出事之前……出事之前……” 对了! 他神色一动,终于想起来这本笔记到底是从何而来了。 许陌归! 因为自己在他的大商历史概论课上连着迟到了两次,所以给自己留下了罚抄笔记的惩罚措施,忘了是让抄多少遍,但是还记得他第一次丢过来一本“会计学概述”,当时被他那句“大商师资力量紧张,所以就来教历史、会计学和数据库这三门差不多的课”震动了,所以记忆犹新。 之后他就把那本“会计学概述”换成了现在这本,而自己当时觉得这次应当不会再有问题了,也就没再细看。现在想想,如果当时就打开的话,想必早就发现了,又怎会令其明珠蒙尘,一直被他丢在茶几上,差点沦落到被用来压住泡面桶盖子的田地。 想来也是有些令人唏嘘。 这下笔记本的来历就水落石出了,而另一件更令人震惊的事情就接踵而至,使他虎躯再震。 所以,这个看起来帅的不像话,行事却甚是天马行空的大学讲师,竟然至少是一个炼神期的大能不成? 先是校长殷辛,金色的灵气狼烟仿若擎天,剧师父说境界还要强过他的返虚巨擘,再是一本小白书,作者署名“殷天乙”,似是能遨游星海的前辈大能,现在又来了一个许陌归…… 炼神返虚境界的大能巨擘,何时像是个街边卖盆栽的小贩一般,随处可见了? 这朝歌,又到底有多少这样的强者? 黎白风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神色间颇为复杂,来朝歌之前,他一直以为和在临岳市上高中时差不多,周围尽是凡人,与自己不在一个层面上,最多也就是城市大一点,偶尔能碰见几个修士就算顶天了。 没想到真的顶天了。 不是那个顶天,是这个顶天。 不过现在想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黎白风唏嘘着摇了摇头,收拢了一下思绪,重新将注意力投注在了当下的重点上。 笔记本的来历也罢,许陌归的身份也罢,学习才是正经。身为一个大学生,应当投入、热爱、并沉迷于学习,学习,才能使人快乐! 虽然书上的知识不会自己消失,但是早学会总归比晚学会强,若是能有些感悟,明天与夜行藏的斗法也能更有把握些。 黎白风脸上浮现出些许神圣之色,虔诚的把笔记本翻到了第一页。 第一页只有一行字。 字不大,但是很醒目,并无遍照四方的光芒,也没有磅礴的气势,只是平平淡淡的一行字。 “身临长渊,心如止水。” 随着他的目光从这行字上扫过,四周的环境如褪色般逐渐淡去,熟悉的木质地板、漆成白色的光洁墙壁、梨花木的矮脚茶几……一样样事物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幽深的虚空,天际无月,却有星河浩渺,光辉灿烂,远处夜色苍茫,视线难及。 仿佛窗上五颜六色的画被轻轻擦去,露出了内里的情景 黎白风震撼的看着面前的一切。 本来坐在身下的沙发不知何时变成了坚实的石质地面,柔软的触感已经变为岩石般的坚硬,仰面向天,天上夜穹高远,星河璀璨,周身寒风环抱,一切都仿若实景。 他震撼的环顾着四周的景象,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一处高耸的断崖之上,崖顶怪石嶙峋,不见草木,远处莽莽群山环抱,没于夜色,看不分明。视线触及脚下,双腿自然垂在空中,脚下却是一片万丈深渊。 万丈深渊。 黎白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眼前一黑,很是利落的晕了过去。(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章 学习 他神色一动,终于想起来这本笔记到底是从何而来了。 许陌归! 因为自己在他的大商历史概论课上连着迟到了两次,所以给自己留下了罚抄笔记的惩罚措施,忘了是让抄多少遍,但是还记得他第一次丢过来一本“会计学概述”,当时被他那句“大商师资力量紧张,所以就来教历史、会计学和数据库这三门差不多的课”震动了,所以记忆犹新。 之后他就把那本“会计学概述”换成了现在这本,而自己当时觉得这次应当不会再有问题了,也就没再细看。现在想想,如果当时就打开的话,想必早就发现了,又怎会令其明珠蒙尘,一直被他丢在茶几上,差点沦落到被用来压住泡面桶盖子的田地。 想来也是有些令人唏嘘。 这下笔记本的来历就水落石出了,而另一件更令人震惊的事情就接踵而至,使他虎躯再震。 所以,这个看起来帅的不像话,行事却甚是天马行空的大学讲师,竟然至少是一个炼神期的大能不成? 先是校长殷辛,金色的灵气狼烟仿若擎天,剧师父说境界还要强过他的返虚巨擘,再是一本小白书,作者署名“殷天乙”,似是能遨游星海的前辈大能,现在又来了一个许陌归…… 炼神返虚境界的大能巨擘,何时像是个街边卖盆栽的小贩一般,随处可见了? 这朝歌,又到底有多少这样的强者? 黎白风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神色间颇为复杂,来朝歌之前,他一直以为和在临岳市上高中时差不多,周围尽是凡人,与自己不在一个层面上,最多也就是城市大一点,偶尔能碰见几个修士就算顶天了。 没想到真的顶天了。 不是那个顶天,是这个顶天。 不过现在想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黎白风唏嘘着摇了摇头,收拢了一下思绪,重新将注意力投注在了当下的重点上。 笔记本的来历也罢,许陌归的身份也罢,学习才是正经。身为一个大学生,应当投入、热爱、并沉迷于学习,学习,才能使人快乐! 虽然书上的知识不会自己消失,但是早学会总归比晚学会强,若是能有些感悟,明天与夜行藏的斗法也能更有把握些。 黎白风脸上浮现出些许神圣之色,虔诚的把笔记本翻到了第一页。 第一页只有一行字。 字不大,但是很醒目,并无遍照四方的光芒,也没有磅礴的气势,只是平平淡淡的一行字。 “身临长渊,心如止水。” 随着他的目光从这行字上扫过,四周的环境如褪色般逐渐淡去,熟悉的木质地板、漆成白色的光洁墙壁、梨花木的矮脚茶几……一样样事物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幽深的虚空,天际无月,却有星河浩渺,光辉灿烂,远处夜色苍茫,视线难及。 仿佛窗上五颜六色的画被轻轻擦去,露出了内里的情景 黎白风震撼的看着面前的一切。 本来坐在身下的沙发不知何时变成了坚实的石质地面,柔软的触感已经变为岩石般的坚硬,仰面向天,天上夜穹高远,星河璀璨,周身寒风环抱,一切都仿若实景。 他震撼的环顾着四周的景象,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一处高耸的断崖之上,崖顶怪石嶙峋,不见草木,远处莽莽群山环抱,没于夜色,看不分明。视线触及脚下,双腿自然垂在空中,脚下却是一片万丈深渊。 万丈深渊。 黎白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眼前一黑,很是利落的晕了过去。 恐高是一种很普遍的症状。 没人规定修士不可以恐高,就算有这种规定,也并没有什么道理。 所以,之前那件事算不得丢人。 黎白风擦了擦手心与额头上的汗,如是想到。 就在他在那片场景之中看见深渊,然后没出息的眼前一黑,晕倒过去之后,他便从现实之中醒了过来,眼前依然是客厅中那熟悉的场景,身下也传来了沙发那熟悉的柔软触感。 仿佛之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而已。 他又深深的呼吸了几下,苍白的脸这才恢复了血色,像是揣了只青椒似的跳个不停的心脏也渐渐稳定了起来。 没错,他确实是恐高的。并且这恐惧主要集中于垂直高度带来的视觉震撼感与身体悬空的紧张危机感,譬如说,八层以上高度的大楼,再譬如说,脚下是滚滚江水的铁索桥。 至于登高望远……他毕竟也是在回鸿山上长大的,从小到大上山下山不知多少次,极目远眺也属平常之事,只要脚踏实地,坡度并非直上直下,这种事情便无法在他的心中引起多少波动。 但是之前那行字将他带进的“意境”,却正是他最怕的那种。 万丈深渊,陡峭高耸,双脚虚浮,不在实地。 苍天可鉴,他长这么大,最高的壮举也不过是从四层高的楼上一跃而下罢了,还是有「烟罗伞」为他减缓下坠趋势的情况下。除此之外,也就是之前从鹿台山上坐缆车下来,当时自己的注意力全在高远的天空上,没往下看。 许陌归用神识法力所写就的文字,可以将他带进一片“意”与“道”交织的空间,相当于神魂出窍,观照四方。无论在里面感悟到了什么,都可以带回,相应的,如果在里面收到了什么惊吓甚至是损伤,也会一并带回。 也就是说,刚才的他是完完全全的“身临其境”,与真实无异,收到的惊吓也没有丝毫虚假。 “呼,真是刺激,没想到这意境之境竟然逼真至此,不过万一要是刚才吓死在那里面,岂不是大大不值了?” 黎白风长叹一口气,心有余悸的想到。 大商哪有那般高陡峭山岳?或者说大商哪有那般深邃的深渊?想来只是许陌归自己构筑在精神中的景象,只是由于境界高妙,所以殊为逼真。也正是因此,那片夜空之中只有星河,而无月亮。 将波澜的心境大致平复下来之后,他闭着眼,飞快的将这一页翻了过去。那场景太刺激了,再来一次的话他脆弱的小心脏也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了,还是先往下看吧。 将第一页翻过之后,他试探性的将眼睛睁开些许,这一次并不是只有一行,而是一段文字,四字一句,似是什么心法口诀。 字体依然平顺如水流,成行的写出来,给人一种赏心悦目之感,本还有些余悸的心情也一下子平静了起来。 见自己没有被再度拉进场景之中,黎白风这才放下心来,逐行逐字的仔细读了起来。 “坐观自照,如有长渊,深逾万丈,暗流汹涌,水波滔天,反照己身,无惶无恐,无悲无喜,定心端坐,调息归根……柔而无刚,阴阳不济,刚而守正,曳轮不前,柔而中正,炼己待时,虚室生白,神明自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一章 演法 然而现在却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当即收束心神,专心记忆起了“体内”真元运行的路线,若是这次绝佳的机会因为这种事而错过,那就真的追悔莫及了。 真元不多不少的运行三周后,黎白风才勉强将这路线一一记下,刚一记完,真元便盘缩在丹田之中,不再运转了。此情此景,更是惊得他暗道一声好险。 就在他以为这“意境”又将褪去的时候,身前却传来一阵空间的波动,似是平静的水面被投入一颗石子,泛起了徐徐的涟漪。 “嗯?” 他神色一动,向着波动的来源看去,却见身前的深渊上空,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白濛濛的人影。 那人影似是由光所组成,通体泛着莹莹的白光,星星点点的向着周围飘散,转而湮灭。人影着一身月白大氅,从体型来看是一名男子,面目处茫茫一片,并无容貌,却仍透出一种飘逸潇洒之感。 其足蹬一双云纹白靴,仿佛踩着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平稳的立于虚空。在他的脚下,虚空仿佛水面一般,泛起道道涟漪,以他的足底为中心向着周围扩散,不出一步远便又归于平静。 白衣人影右手持一柄莹白长剑,斜斜的指向身侧。剑身狭长,也是由与他身上一般无二的光组成,与其说是一柄锋锐的长剑,倒不如说是一柄薄片状的荧光棒。 夜幕上星河倒挂,四周是幽深的莽莽群山,脚下是一片万丈深渊。白衣人影一人一剑,竟透出一种苍茫、辽远之势,似是与这三者分庭抗礼。 “这是……” 黎白风上下打量着这不知何时出现的白衣人影,虽然看不到容貌,但还是让他第一反应就想到了许陌归,无论是身形还是气质,都十分相像。想来应该是他留在这“意境”的化身,掌握着他想传授给观看者的道与法门。 白衣人影像是感受到了他的注视一般,突然转过头来,将白茫茫一片的面容冲向了他。 虽然看不到他的面目,黎白风却能感受到对方正在“注视”着他,在这“目光”之下,他只觉周身被一扫而过,从内到外都被看了个透彻,没有丝毫秘密可言。 尽管心中颇感别扭,但他还是飞快的站起身来,垂手而立,心知这是许陌归留下的神识在检查着他的法力情况。 之前提到过,这种“构筑意境,神识演法”的法门一般都是强者巨擘为了给门派后辈留下传承和自己的感悟才会使用的,往往都会考虑到后辈弟子不成器,守不住秘典的情况,故而会留下一个后手,即是在“意境”中检查观看者的法力运行情况,如若不是自家法门,就会悍然出手,将其神魂灭杀于这片空间之中,再不济也会毁去传承,不留下一丁半点。 许陌归既然亲手将这本笔记交给他,自然是要将法传给他的,这关检查也不必担心什么。 果然,片刻的工夫,那道穿透性的目光便一收而起,随后,白衣人影对他轻轻的点了下头,表示通过。 黎白风神色一肃,恭敬的执了一个弟子礼。 修真者离不了四样东西,法侣财地,其中“法”排在首位,修士修的是真,求的是道,炼气、锻体、御器无非是走不同的路罢了,殊途同归。 “法”便是求道的路,前人走过了,如今为你来指路,就如在茫茫黑夜中点亮一盏灯,指引你前进的方向,这般恩德,有如生身。 现在他执一个弟子礼,便是感这传法之恩,也是放低姿态,摆正自己的位置,怀着恭敬之心去接法。当然,这不代表着他已经改门换派,另投他处了,他依然是玉钟子的徒弟,玄山宗的门徒,此是此,彼是彼,这便是规矩。 尤其是阐教,最是讲这些规矩。 白衣人影又是微微颔首,接了这礼,旋即左手掐了个剑诀,右手长剑斜引,开始演法。 人影突然盘膝坐下,岿然坐于虚空之中,虚空如水面,泛起阵阵涟漪,转而又缓缓消散,周而复始。 随后,人影手中的剑向着身下的深渊点去,剑尖处泛出一抹黝黑发亮的颜色,隐隐有着水流汹涌之声从中传出。 北方壬癸水,其色为玄。 “坐观自照,如有长渊,深逾万丈,暗流汹涌,水波滔天。” 黎白风聚精会神的看着发生的一切,之前看到的那段心法突然浮上了他的脑海,恰好应上了第一句。 白衣人影竖起剑,正持在手中,剑上的光芒骤然一收,透着水流之声的黑亮之色也随之消失无踪,整柄长剑登时气势内敛,平静的像是一盏打着柔光的灯管。 于此同时,之前他身下如水面般的虚空也平静了下来,仿佛凝固了一般,不再有丝毫涟漪透出。 一股平静如水的气势缓缓升腾而起,宁静、悠远,使人联想到亘古的冰湖、幽深的深渊、不化的雪山,以及别的一些什么。 白衣人影的胸口缓缓的起伏着,泛着白光的身体中闪过一抹乌黑的色泽,沿着黎白风刚刚记下的路线缓缓游走了起来。 “反照己身,无惶无恐,无悲无喜,定心端坐,调息归根。” 这是第二句。 …… 人影演练着一个又一个动作,依次印证着每一句心法,黎白风瞪大了眼,聚精会神的观看着,大脑飞速的运转,记忆了起来,不敢错过哪怕一个画面。 终于,白衣人影身上流转的黑色轨迹如游龙归巢般汇入丹田的位置,隐隐壮大了几分。旋即,一道明亮的白光在他的灵台处逐渐亮起,透出一种清净、明澈的意味。 这便是心法的最后一句。 “柔而中正,炼己待时,虚室生白,神明自来。” 黎白风双目一亮,心中对于心法的感悟登时又深了一层,如果说之前只是勉强将心法运行路线记下的话,那么现在已经可以说是有所理解了。 “虚室生白,神明自来。” 他反复咀嚼着最后一句,心中思绪万千,似有所悟。(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二章 剑法 之前提到过,这种“构筑意境,神识演法”的法门一般都是强者巨擘为了给门派后辈留下传承和自己的感悟才会使用的,往往都会考虑到后辈弟子不成器,守不住秘典的情况,故而会留下一个后手,即是在“意境”中检查观看者的法力运行情况,如若不是自家法门,就会悍然出手,将其神魂灭杀于这片空间之中,再不济也会毁去传承,不留下一丁半点。 许陌归既然亲手将这本笔记交给他,自然是要将法传给他的,这关检查也不必担心什么。 果然,片刻的工夫,那道穿透性的目光便一收而起,随后,白衣人影对他轻轻的点了下头,表示通过。 黎白风神色一肃,恭敬的执了一个弟子礼。 修真者离不了四样东西,法侣财地,其中“法”排在首位,修士修的是真,求的是道,炼气、锻体、御器无非是走不同的路罢了,殊途同归。 “法”便是求道的路,前人走过了,如今为你来指路,就如在茫茫黑夜中点亮一盏灯,指引你前进的方向,这般恩德,有如生身。 现在他执一个弟子礼,便是感这传法之恩,也是放低姿态,摆正自己的位置,怀着恭敬之心去接法。当然,这不代表着他已经改门换派,另投他处了,他依然是玉钟子的徒弟,玄山宗的门徒,此是此,彼是彼,这便是规矩。 尤其是阐教,最是讲这些规矩。 白衣人影又是微微颔首,接了这礼,旋即左手掐了个剑诀,右手长剑斜引,开始演法。 人影突然盘膝坐下,岿然坐于虚空之中,虚空如水面,泛起阵阵涟漪,转而又缓缓消散,周而复始。 随后,人影手中的剑向着身下的深渊点去,剑尖处泛出一抹黝黑发亮的颜色,隐隐有着水流汹涌之声从中传出。 北方壬癸水,其色为玄。 “坐观自照,如有长渊,深逾万丈,暗流汹涌,水波滔天。” 黎白风聚精会神的看着发生的一切,之前看到的那段心法突然浮上了他的脑海,恰好应上了第一句。 白衣人影竖起剑,正持在手中,剑上的光芒骤然一收,透着水流之声的黑亮之色也随之消失无踪,整柄长剑登时气势内敛,平静的像是一盏打着柔光的灯管。 于此同时,之前他身下如水面般的虚空也平静了下来,仿佛凝固了一般,不再有丝毫涟漪透出。 一股平静如水的气势缓缓升腾而起,宁静、悠远,使人联想到亘古的冰湖、幽深的深渊、不化的雪山,以及别的一些什么。 白衣人影的胸口缓缓的起伏着,泛着白光的身体中闪过一抹乌黑的色泽,沿着黎白风刚刚记下的路线缓缓游走了起来。 “反照己身,无惶无恐,无悲无喜,定心端坐,调息归根。” 这是第二句。 …… 人影演练着一个又一个动作,依次印证着每一句心法,黎白风瞪大了眼,聚精会神的观看着,大脑飞速的运转,记忆了起来,不敢错过哪怕一个画面。 终于,白衣人影身上流转的黑色轨迹如游龙归巢般汇入丹田的位置,隐隐壮大了几分。旋即,一道明亮的白光在他的灵台处逐渐亮起,透出一种清净、明澈的意味。 这便是心法的最后一句。 “柔而中正,炼己待时,虚室生白,神明自来。” 黎白风双目一亮,心中对于心法的感悟登时又深了一层,如果说之前只是勉强将心法运行路线记下的话,那么现在已经可以说是有所理解了。 “虚室生白,神明自来。” 他反复咀嚼着最后一句,心中思绪万千,似有所悟。 就在黎白风回味着之前的体会,以为演法已经结束了的时候,面前的白衣人影却并未如意料之中散去,而是突然的站起了身来,手中掐了一个印诀,摆出了持剑之势。 “嗯?什么情况?难道心法后面还有?不应该啊,都‘神明自来’了,应当是最后一句了吧?” 他眉头一挑,面上露出些许讶色,静静的观望着接下来的变化。 乌黑色的气流再度在他的体内浮现而起,但却不是心法中的内容,看起来并非转化法力之法,而是御使法力之法。 虽然心中一时看不明白这变化,但黎白风还是飞快的记下了人影手中掐着的印诀与气流运行的路线。 课上听不懂没关系,记下笔记,下课再自己研究。 这是学习方法。 相比于之前的心法运转,这次的路线相对而言要简单不少,片刻的工夫便完成了一个完整的循环。 那柄莹白色的长剑上泛起水波的般的毫光,人影体内愈发乌亮的黑色气流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一般,沿着一道奇异的轨迹飞快的涌至了剑身之上。 旋即,人影引起长剑,向着前方轻描淡写的挥了出去。 下一刻,一道漆黑色的水浪毫无征兆的从虚空中汹涌而出! 水浪通体乌黑,势头极猛,席卷而上十丈有余,沁凉的水汽四溢,恍若实质。浪花拍打而起,溅出点点水滴,其中极为微小的一滴擦着黎白风的身侧飞过,“刺啦”一声将他的衣服划开了一道大口子,这水浪的威势,由此可见一斑。 尽管心知一切都是“意境”营造出来的,但这水浪的滔天声势还是让他心中不禁一凛。 而此时,他也清楚了白衣人影是在做什么。 之前演练的是修炼心法,这个过程叫演法,是传法的一种。而现在演练的则是术法,这个过程叫做授技。 授技,顾名思义,传授技艺。 技艺有很多种,比如说炼器之术,炼丹之术,布阵之术,傀儡之术……等等等,修士的技艺,往往都是术法。 而白衣人影要传授给他的,则是剑法。 有的武者会用剑,他们用的,叫剑术,也可以叫剑技,注重的是对剑器本身的使用与身体的协调配合,是一种技巧。 而修士用剑,则是剑法,捏的是剑诀,行的术法。剑器只是工具,真正的武器是对于“意”,乃至是“道”的理解,凭依的是体内流动着的法力。(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三章 止水 失语就是说不出话来。 黎白风说不出话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白衣人影缓缓的收剑而起,那轮皎洁的月却并未随之消失,依然高悬于其上空,散发出点点晶莹的荧光,闪闪湮灭。 “嗡——” 人影双手持剑,剑尖向下点去,直至与他的脚底处于同一水平面时才停了下来,虚空中像是存在着什么看不见的屏障一般,剑尖杵在空中,以其为中心泛起了一圈圈透明的涟漪。 恍若一片平静的湖面,被剑尖揉皱了一湖的水。 一圈圈涟漪缓缓的向着四周扩散开来,波澜触及很远,皎月悬于人影头顶,洒下点点晶莹的光点,映照出一方虚空,为涟漪染上了一层晶亮的银光。 涟漪扩散至黎白风身前,他只觉一股无形的压力像是一座大山,不,像是一座海洋压在了身上,直教人有一种窒息之感。 他情不自禁的深吸了一口气,心脏像是被人攫住了一般,被拖着沉甸甸的往下坠。 看起来只是水波班的浅浅涟漪,竟有着如此翻山覆海的强悍威势! “呃——” 黎白风面色涨的通红,他双拳紧握,额头沁出一颗颗豆大的汗珠,浑身骨骼都发出“咯吱”的酸响,仿佛下一刻就会被生生压成一摊肉泥。 “玩笑开大了啊,这样下去会死的吧?” 他运起全身的力,咬牙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心中叫苦不迭。虽然他只是精神进入这里而已,但是如果精神“死在”这里,那一个肉身还能算是“活着”吗? 如果不算上一次在摘星楼前被大匾拉入一片星空中的话,这次才是他第一次进入传承的“意境”之中,也是第一次通过这种方式接受传法,也不知道这种程度上的压迫是每一个传承都有的,还是许陌归单独为他设计的。 如果说是后者的话,那他可要重新看待这个深刻不测的男人了。除了长相帅气,风度翩翩,实力强悍之外,还要加上一条“喜欢开一些有生命危险的玩笑”才行。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心中的叫苦,也可能只是到达了下一个阶段,白衣人影突然动了。 他将手中的剑向上轻轻的提起了一毫。直上直下,没有丝毫的晃动,若不是黎白风目力超群,只怕根本无法察觉到。 剑尖离开了那层水平面,波动的涟漪登时无以为继,逐渐的消失在了空中。 涟漪甫一消失,那如山岳如沧海的威势也随之消散无形,黎白风顿觉身上一阵轻松,简直像是要飘起来一样,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 旋即,白衣人影又是微微一动,将剑尖抵回了原来的位置。 然而这一次,却不再有涟漪泛出。 不光是涟漪,悬于其上的皎月也光芒一凝,不再有星星点点的荧光向外逸散而出,夜幕上的璀璨星河不再闪烁辉光,断崖上呼啸的风停了下来,幽深的群山之间不再有枝叶摇动,崖底深渊中也没了暗流涌动,水波汹涌之声。 白衣人影杵剑静立,周身透着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他站的并非很笔直,不带丝毫锋锐傲然之气,但也绝非弯腰驼背,如果非要用一个形容词来描述的话,那就是站的很稳。 平稳的像是静止了一般。 其身影没有丝毫的波动,仿佛与星河、风、群山、深渊、月一道静止了在了这方空间之中,不,或者说,是那些事物与他一道静止在了空间之中。 像是平静的湖面。 像是一池止水。 “身临长渊,心如止水。” 此时的这片空间之中,只有黎白风一人没有被静止住,写在这本笔记第一页上的那句话再一次浮上他的脑海,使得他情不自禁的喃喃念出了声来。 原来,这就是“身临长渊,心如止水”。 这便是止水。 他神色震撼的看着静立于空中的那白茫茫的人影,仿佛看到了一座亘古而来便伫立在那里的一块石碑,像是蕴含着不曾被岁月所消磨的平静与不朽。 这一刻,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心中陡然破裂了开来,又像是什么东西在他的心中悄然萌发。 像是一只幼嫩的爪破开蛋壳,“喀拉拉”的将其撕裂,从中爬出一只还未睁眼的幼雏。 像是一株翠绿的嫩芽,“啪啦”一声破开泥土,缓慢而坚定的从地下探出了头。 一缕平静的气息从他的身上萌发,很微弱,但却蕴含着一股惊涛骇浪的意味,一如白衣人影身上的气机。 平静渊深的池水,微波不泛,安忍深沉,气机内敛,表面上不露分毫,其中却蕴含着惊天动地的力量,时刻可以掀起汹涌的骇浪、卷起滔天的漩涡、涌出一轮皎洁的月。 这就是许陌归传给他的法。 “止水”的法。 也就是在这时,黎白风才真真正正的得了这法,虽然理解尚且粗浅,但是已经入了门,走在了这条道上。这条路还很远,还有更多的风景,那就需要他自己走下去了。 然而,白衣人影并未就此而至。 他的身形微微一动,之前仿佛凝固住的空间又“动”了起来。 头顶上的皎月骤然一亮,旋即整个的崩解了开来,化作片片晶莹的碎片,再碎为星星点点的光尘,闪闪湮灭于空中。 倒挂在夜幕上的星河也闪烁了起来,夜风呼啸而过,猎猎刮在耳边,幽寂的群山随之响起枝摇叶动的“沙沙”声响,万丈深渊之下,隐隐水声汹涌而起。 白衣人影擎起剑,手中掐起一个印诀,乌黑色的气流从他泛着白光的身躯中闪过,沿着与之前不甚相似的路线运行了起来。 “嗯?莫非还有?” 黎白风心中一喜,瞪大了双眼,聚精会神的看了起来。这一次,人影施展的剑诀与之前似是并非一路,应当是另一套剑法。 人影一引手中长剑,莹白的剑身上,乌黑的色泽一闪而过。旋即,其上方的空间缓缓波动了起来,一圈圈不大却密集的涟漪泛起,似是有一片细小的东西要从中钻出。 下一刻,一片乌黑的水滴密集的坠落。 是雨。(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四章 潮生 黑夜如幕,倒覆天穹。灯火辉煌的城市街区重复着日复一日的夜生活,有人纸醉金迷,有人辛苦劳作,有人安然入眠,有人肆意狂欢,在这盛夏的黑夜里,一切显得那样单纯而****。 在一栋高耸的大厦天台上,夜风猎猎呼啸,为闷热的城市带来阵阵凉意,空气中传来夏夜那特有的味道。一只漆黑的宽大车轮缓缓压上天台的边缘,一道骑着高大机车的身影从天台的夜幕中驶出,随着光暗的交替,身影显出了全貌: 那是一个青年男子的身形,以中间的铁拉链为界,左黑右白的紧身机车服显出了些许肌肉的匀称轮廓,既不消瘦,亦不粗壮,他戴着左白右黑的头盔,看不见面目,手套与靴子俱是左白右黑,坐在黑白相间的流线型高大车身上,本就匀称的身形显得愈发挺拔。一人一车,昂然立于天地之间,高傲而优雅。 黑白色的骑手低头俯览高楼下的阴暗小巷,突然,他的头盔一顿,仿佛看到了什么,随即调整车头,同时微踩下刹车和加速踏板,机车发出低沉的“嗡嗡”之声,一蓬蓬弧形的黑色阴影和白色光华在机车周边空中不规律的交替闪现又隐没,骑手微俯下身,左脚松开刹车,黑白色的车身嗡动,后轮扬起一蓬灰尘,机车竟沿着笔直的高楼墙壁一冲而下! 在灯火稀疏的码头上,夜晚的海风带来阵阵咸腥的气息,倾斜的路灯明灭,十几只喜光的小虫围着灯打着转。 路灯下斜停着一台幽蓝色的轻型机车,机车狭长而纤细,却棱角分明,通体幽兰的车身印着白色的六菱雪花纹路,右车把上挂着一只白色的头盔。 车旁伫立着一个身材挺拔的白发男子,看起来不过弱冠之龄,白发银瞳,容貌俊美,身着一件白色风衣,足蹬黑色长筒靴。此时他正眺望着辽远而黑暗的海面,突然,他扭头向身后辉煌的城市望去,仿佛感受到了什么,狭长的眼睛一眯,嘴角噙上了一丝戏谑的笑,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他翻身上车,右掌盖上车颈,只见幽蓝色的光芒从掌车相接处一丝丝绽放而出,车身“嗡嗡”地颤动起来,白发男子大力踩下加速踏板,瞬间,车身从极静转为极动,疾驰而去。明明是盛夏,车轮压过的地方却凭空结出了冰花,随着机车的飞驰,沿路留下了一条淡淡的冰霜之路,随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湮灭在虚空中,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城市的一角,街灯都不屑于照亮的偏僻地方,稀疏的几家废弃厂房连成一片鸟不拉屎的区域,其中一个大门破烂,有灯光和说笑声透出的厂房前,停放着几架崭新的机车,其中有一架火红色的重型机车鹤立鸡群,与旁边的机车有着明显的不同,不但大了三圈有余,而且车身厚重坚硬,其上火焰的纹路更是为其添上了霸道的气息。 厂房内几个不良少年模样的年轻人正席地而坐,围成一圈有说有笑的打牌,后面是一堆高高摞起的粗大水泥管,最顶端大马金刀的坐着一个身穿红色唐装,戴着细框圆眼镜的男子,他留着红色的利落短发,手中“啪嗒,啪嗒”地把玩着一个金属打火机,火苗明灭,偶尔映出眼镜的白色反光和他柔和的面庞。 “咔哒” 突然,他的动作一顿,眼镜下本来乏味而无聊的眼神变得凌厉了起来。 正在打牌说笑的几个不良少年立刻噤若寒蝉,停下了手中的活动,其中一个不良缩着脖子,战战兢兢的问道: “老大,怎么了?” 红发男子没有理会他,而是放声大笑道:“有趣,有趣” 旋即,他一跃而起,脚下绽放出红色的光,猛力蹬在水泥管上,在其上留下了蛛网般的裂纹,随着“轰隆”一声,如炮弹般射出门外,几个不良少年连忙追出门去,却只看见一个骑着霸道红色重机车的红色身影消失在夜幕中,沿途留下一条燃烧着火焰的道路,转瞬又湮灭在空中。 高楼下的一条小巷,狭窄逼仄,蓝色的大型垃圾桶表面被污渍染的斑驳,盖子早已不知何处去了,垃圾杂物散落一地,在这闷热的夏夜释放着混合型的恶臭,一只浑身污渍的肥胖花猫在垃圾堆中翻找着自己的夜宵。 然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它的工作,野猫“刺溜”一声窜上墙去,消失不见,而“哒哒哒”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急促。 “嗒” 骤然,脚步声一顿,现出了一个俏丽的身影,却是一个穿着白色半袖和浅蓝牛仔裤的花季少女,白皙的肌肤,纤细的腰肢,明目皓齿。齐耳短发配上圆圆的脸,显得可爱而有活力,一对儿弯弯的小眉毛紧紧的皱在一起,似乎碰到了什么麻烦。 少女一脸戒备的回过头,只见三个分别烫着橙黄,鹅黄,棕黄遮眉乱发的男子分别拎着钢管,板砖和铁链缓缓逼近了她。 少女双手抱胸,一脸戒备的问:“你,你们要做什么?” 拎着钢管的橙黄毛一抬左手,示意另外二黄停下,挤出一抹难看的笑容,说道: “在下黄橙,这二位是我的兄弟黄峨和黄宗”另外二黄分别仰头示意。 黄橙一顿,接着说道:“正如您所见,我们兄弟要抢劫您,希望您配合一下,按面值大小有序交出身上所有的钱,不要做出多余的动作,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谢谢。” 少女眉毛一挑,大步后退,双手抱胸惊恐地尖叫道:“抢劫?!我身上没钱,求求你们千万不要伤害我。” 尖叫声很大,但是在这偏僻阴暗的小巷,并不能引发什么回应。 黄橙退后一步,皱眉道:“我们是只谋财不害命的正规强盗,既然你没钱,那就算了,打扰了。”说完,转身欲走。 “等等!” 少女一脸的诧异:“你们不劫色?” 黄橙回以一脸诧异,显然是被少女的发言震惊了,他摇了摇头,道:“当然不。” 见此情况,少女脸上浮上一丝复杂的神色,其中似乎包含着对自己容貌的质疑,对正确世界观的探寻,猎物没中套的失望…… 等等!失望? 黄橙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点,他脸色一变,惊叫道:“不好,是钓鱼执……”(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五章 时代 “潮生剑……巨浪吗?原来这剑法叫这个名字。” 黎白风喃喃的念了一遍这剑法的名字,霎时回想起了之前在“意境”中卷起的乌黑水浪,那威势滔天的气势依然历历在目,当下顿觉贴切。 转而,他又凝神向着这页的笔迹上盯去,以期能再度进入“意境”之中。 但是再次失败了。 直到他盯到眼睛泛酸,甚至书上的字都要不认得了的时候,周围的环境还是那个曜朝风格的熟悉客厅,没有丝毫变成夜空与深渊的趋势。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非要从第一页开始看起吗?” 他的心中大为疑惑,急促的翻到了第一页,“身临长渊,心如止水”一行字再度映入眼帘。依然是神识书写而成,依然是平平淡淡却暗藏韵味的字迹,但不一样的是,这次不管他怎么看,怎么读,四周的景色都不再褪去,身下的沙发触感依旧柔软,没有变得坚硬起来。 “不是吧……” 黎白风眉头紧蹙,嘴巴微张,神色间颇有几分懊恼。他肩头一松,倚靠在沙发的靠背上,抓着笔记的双手无力的向下垂去,打在腿上发出了“啪”的一声响。 难道这个东西真的是一次性的不成? 一次性倒也算了,但是这还没说完就结束演的是哪出?最后那召唤出密集的漆黑色雨滴的剑法明显没有施展完啊? “等等,没施展完?” 想到这,黎白风突然神色一动,猛地挺起腰坐直了起来,飞快的翻动起了手中的笔记。 第一页是那行字。 第二页是那段心法口诀。 第三页是剑法,「潮生剑-巨浪」,旁边配着法力运行图与相应的剑诀。 第四页也是剑法,名为「潮生剑-漩涡」。 第五页,「潮生剑-明月」。 黎白风眯着眼,神色闪动,“意境”中被白衣人影施展出的漆黑色水流漩涡与皎洁的月依次在脑海中闪现而过,与笔记上记载的内容一一对应而上。 “如果没猜错的话……” 他喃喃自语着,将笔记轻轻的翻到了第六页。 第六页依然是剑法,格式与前一页一样,也是法力运行图与相应的剑诀,名为「止水剑-骤雨」,然而不同的是,这页的内容只剩下了不到一半,大半部分都是一片空白。 不光如此,最后一行的笔迹也正在以一种微不可查的速度逐渐的淡去,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是确实是在消失没错。 “果然。” 黎白风轻叹一口气,心中了然。 原来许陌归在留下这些字迹的时候,不知做出了怎样的设计,让这些内容从后往前逐渐的消失,如果自己发现的早,自然会看到更多,如果发现的晚了……可能什么都看不到。 想想自己之前还说过“书上的知识不会自己消失”,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打了脸。 虽然有点惋惜,但是不需要后悔,毕竟此次收获不可谓不大,不但得到了一门感觉上不比《玄山经》弱的心法,还学到了一套三式「潮生剑」,想到白衣人影施展这三式时的震撼威势,他的心头不禁微热。 尤其是最后一式「明月」,简直有种摘星拿月的通神之感,仅是扩散出的余威就将他几乎压倒在地,倘若真的施展出来,还不知威力会到何种境地。 是否可以与天上的皓月争辉? 相比之下,虽然其后的剑法可能更过惊人,但是既然与他失之交臂,就说明不是他的机缘,既不必强求,也不必为此过多懊恼。 想来,光是这门心法就足以他参悟修炼了,要知道,《玄山经》心法他可是从小一直参悟到现在,方才只是刚入门而已,这样直指大道的心法,哪里是一朝一夕之间能够参悟完的呢?更何况,还有三式「潮生剑」等着他慢慢研习掌握。 好不容易用以上的言论安慰了自己一番之后,黎白风懊恼的挠了挠头,大喊了一声,强行将后悔的心情收拾了起来。 他从兜里掏出手机,翻到第一页,对准了就是“咔嚓”的一声。 既然这东西会消失,当然要赶紧记下来。信息时代,总不能用手抄吧,那效率多低? 带着审视的心态查看了一下拍下来的照片,黎白风却愕然的发现上面满是空白,丝毫的字迹都没有。 “这啥情况?” 他一愣,不信邪的翻过一页去,对着那段心法又是“咔嚓”一张。 然后他就明白了一件事。 这些字是用神识写就的,直接投影在他的精神中,也就是说——是不能被光学捕捉的。 在认清这个现实的前提下,现在是信息时代还是石器时代这种问题就不具备太大的现实意义了。 他轻叹一声,认命的拉开抽屉,拿出纸和笔开始了默默的手抄。 虽然凭他的记忆力,短时间将这些记下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就怕以后在记忆上出了什么差错……等于说,是很不负责任的。 …… “啪。” 少顷,黎白风一把将手中的笔丢在了茶几上,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长出了一口气。 似乎从高考结束之后,自己就几乎没动笔写过什么东西,这种紧赶慢赶的抄……不,写作业的感觉还真是久违了。 随后,他将抄好的笔记依次排开,掏出手机挨个照了一遍,检查了一下清晰度之后,这才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 信息时代,就是信息时代。 将照片加密储存好,再将抄本收拾而起,珍而重之的放进抽屉之后,他这才拿起原本,靠在沙发上,慢条斯理的温习了起来。 刚开始的时候还不觉,现在学了那段心法,并看过白衣人影的剑意之后,他才发觉这字迹处处都透着这股“意”与“道”,对于修炼大有裨益。 将心法从头至尾又仔细看了一遍之后,他将笔记轻轻的放在茶几上,旋即迈步走到客厅中央,直接坐在了冰凉的木质地板上,盘膝而坐,五心向天,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月光透过窗照进室内,为穿着卡通猎豹睡衣的他披上了一层银辉。 看起来殊为滑稽。(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六章 观想 好不容易用以上的言论安慰了自己一番之后,黎白风懊恼的挠了挠头,大喊了一声,强行将后悔的心情收拾了起来。 他从兜里掏出手机,翻到第一页,对准了就是“咔嚓”的一声。 既然这东西会消失,当然要赶紧记下来。信息时代,总不能用手抄吧,那效率多低? 带着审视的心态查看了一下拍下来的照片,黎白风却愕然的发现上面满是空白,丝毫的字迹都没有。 “这啥情况?” 他一愣,不信邪的翻过一页去,对着那段心法又是“咔嚓”一张。 然后他就明白了一件事。 这些字是用神识写就的,直接投影在他的精神中,也就是说——是不能被光学捕捉的。 在认清这个现实的前提下,现在是信息时代还是石器时代这种问题就不具备太大的现实意义了。 他轻叹一声,认命的拉开抽屉,拿出纸和笔开始了默默的手抄。 虽然凭他的记忆力,短时间将这些记下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就怕以后在记忆上出了什么差错……等于说,是很不负责任的。 …… “啪。” 少顷,黎白风一把将手中的笔丢在了茶几上,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长出了一口气。 似乎从高考结束之后,自己就几乎没动笔写过什么东西,这种紧赶慢赶的抄……不,写作业的感觉还真是久违了。 随后,他将抄好的笔记依次排开,掏出手机挨个照了一遍,检查了一下清晰度之后,这才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 信息时代,就是信息时代。 将照片加密储存好,再将抄本收拾而起,珍而重之的放进抽屉之后,他这才拿起原本,靠在沙发上,慢条斯理的温习了起来。 刚开始的时候还不觉,现在学了那段心法,并看过白衣人影的剑意之后,他才发觉这字迹处处都透着这股“意”与“道”,对于修炼大有裨益。 将心法从头至尾又仔细看了一遍之后,他将笔记轻轻的放在茶几上,旋即迈步走到客厅中央,直接坐在了冰凉的木质地板上,盘膝而坐,五心向天,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月光透过窗照进室内,为穿着卡通猎豹睡衣的他披上了一层银辉。 看起来殊为滑稽。 “坐观自照,如有长渊,深逾万丈,暗流汹涌,水波滔天,反照己身,无惶无恐,无悲无喜,定心端坐,调息归根……” 黎白风神色庄严,心中缓缓默念着心法口诀,依循心法所言,尝试了观想之法。 一试之下,他才发觉这件事并不如想象中的简单,之前在“意境”之中,自然有许陌归构筑好的万丈深渊,无需他观想,便可以直接体悟到心法神髓。 现在方才知道,这神识传承之法的效果有多么强大,可以让修士少走太多的弯路。 尝试观想了四五次之后,尽皆失败了,不说深渊,就是连条小溪都没观想出来,但是黎白风并没有丝毫的气馁,毕竟小时候修炼《玄山经》的观想之法的时候,自己也是花费了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才观想出清晰的山岳之形。 现在他的境界当然不能与当时同日而语,但也不至于到一点即通的地步。 仔细的回忆了一下许陌归的“意境”,黎白风决定参考着先出一个“低配版”,以后再慢慢补充。 首先是不能缺少的深渊…… 等一等。 直到这时,他才恍然想起自己是一个恐高症患者,要在自己的脑海中构造出一片深渊……这不是自己找虐吗? …… 这个问题就有些棘手了。 黎白风盘坐在地,以手托腮,一脸凝重的看着面前的枣木地板,仿佛想从上面的天然纹理中看出一朵花来。 所以说世事总是充满不可预料,一个恐高症患者,偶然得到了一本逼死恐高症的心法典籍,那是修炼,还是不修炼呢? 在这个问题上并不需要过多的犹豫。 他一咬牙,从鼻腔中重重的哼出两道气流,当下做出了决定。 修炼是肯定要修炼的,不过方法要改一改,不能因循守旧,而是要另辟蹊径,走在时代潮流的前沿,做一个路子很野的弄潮儿。 自己的恐惧点主要集中在垂直高度与双脚悬空,那么只要观想出一个规避这两种情况的深渊,问题就迎刃而解。 但是不陡峭,还能叫深渊吗? 黎白风考虑了一番可行性,没有得出一个确切的答案,当下决定先试一试,至于能不能用,实践自然会检验。 这是方法论。 旋即,他重新盘膝坐好,五心向天,脑海中开始了观想。 光论高度的话,自己在修炼《玄山经》时,曾观想过山岳之形,这个在高度上应该是足够的。 由于这门观想之法他是从小修炼到大,观想起来自然是轻车熟路,片刻功夫,一座山岳就在他的脑海中缓缓成型,山岳巍峨而高耸,形状有些像一个巨人跪伏在地。 这便是回鸿山。 玄山宗山门所在,黎白风童年成长的地方。他最熟悉的地方就是这座山,所以当初观想之时立刻就想到了它。 而现在,就将在这回鸿山的基础上做出一定的修改,打上一些补丁,改头换面为另一个观想之法。 他心念一动,又是一座回鸿山逐渐成型,伫立于上一座的对面,仿佛镜面对称一般。两座回鸿山想对,中间留下了一道…… 不,这怎么也算不上深渊啊。 回鸿山是有坡度的,就算山脚挨着山脚放上两座,也完全是连绵的山岳,根本无法形成深渊。 无奈之下,黎白风只得一咬牙,大刀阔斧的删改了起来。 将两座山“砍”的不成原型之后,一道形态诡异的深渊就这样勉强成型了。接下来便是检验成果的时候。 他观想神魂,投影而入,站在了一座山的山顶,往下轻轻扫了一眼。 然后脸“唰”的一下就白了。 “这不是没区别吗?!果然砍成这个样子已经是垂直高度了吧?”他飞快的收回目光,结束了观想。(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七章 成效 虽说玄山宗是金、土双修,但是“土属”的方面占的比重并不是很大,《玄山经》所记载的术法尽皆归于「玄山令」一门,其中术法尽皆博大精深,威力莫测,以黎白风炼气期的水准,现在还无法施展出其中的任何一个。 「玄山令」为术法总纲,统摄全经,下分三门分类,分别是「移山令」、「御山令」、「开山令」,所属术法几乎都是五行中的“金”属。 依照《玄山经》心法中“地脉通于山脉,大地隆起是为山岳”之理,方才从「玄山令」中衍生了出了一门并不归属于其的「通地令」,这一脉的术法才是“土属”,涉及地气龙脉的利用,所占比重并非很大。 说到底,《玄山经》还是一部金属的典籍。 这也就导致了黎白风体内流淌的法力以白金色的金属法力为主,土属法力较为“弱势”,并且运行的路线也不尽相同。 此时,在这笔记中记载的无名心法的运转之下,玄黑色的水属法力也一点一点的在他的经脉四处转化而出,涓滴归成溪流,沿着一个与金属、土属法力都不相同的路线周天循环了起来,如果此时谁进入“本源景象”中看他的话,就会看见三道颜色各异,相互交错的循环不断流转,甚是热闹。 如果再算上绛宫中那只金蛟剪虚形的话,那色彩就更丰富了。 少顷,感受到体内的水属法力已经趋于极限之后,黎白风才缓缓收功,豁然睁开了双眼,两道精光一闪而过。 法力累积,并非一朝一夕之功,每天的餐霞吐纳,不是说想数字加和一样,吸收进体内就叠加上去的,今天积攒十点法力,明天积攒十点法力,过了一个月,浑身光芒一闪,“唰”的一声升级了。 没那么简单。 非要打个比方的话,就像是锻炼肌肉一样,每天都锻炼,也要一点点的循序渐进,若是断了一定的时间,也会不进则退,境界跌落一部分。 如今他初运这无名心法,所能转化的法力已经到达了一个上限,再强行转化的话,一来会导致不够精纯,二来也可能损伤经脉,所以此时收功才是最佳的选择。 学习,也是要劳逸结合的。 黎白风长身而起,信步走到窗前,一把推开窗,望着远处银波粼粼的幽深青湖,秋夜的风吹进屋内,带来一阵混着湖水气息的清凉。 不知是不是无名心法的附带效果,这一次收功而起,他只觉灵台比往日要更加清明,下午久睡带来的晕沉感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四肢百骸之中也涌起了一股股充实的力量。 想到这,他的嘴角不禁牵起一丝笑容: 说起来,这次收获最大的还是…… “唰——” 一声干净利落的推门之声响起,将他的沉思打断。 赵朔一把将那扇至今都没有修好只是倚在那里装作被锁上了的样子实际上比摆设强不了多少的宿舍门横向推到一边,整个人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口中还不住的念叨着。 “都这个时候了,这小子总不会还在睡吧?” 说着,他眼角的余光突然扫到了站在窗前回过头来用一种带着三分惊愕两分诧异五分无语以及多出一分的关爱的表情看着他的黎白风,脚步不由一顿,“哈哈”笑道: “哎呀,你终于醒了!” 看着他一脸发自内心的喜悦,黎白风的心中也不由得一暖,当即,他也“哈哈”一笑,迈步走了过去,同时一指那门,冷笑道: “去,把我门修好。” 本来看黎白风笑着走过来,赵朔也笑的愈发开心的迎了上去,刚打算来一个热切的拥抱,却没成想突然听了这么一句,笑容登时僵在了脸上。 “呃……下次,下次。” 他挠了挠头,讪笑着说道。旋即,他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神色突然一动,讶道:“咦,你是不是……” 黎白风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虽然早有一定的心理准备,闻言,赵朔的脸上还是显露出了极为震惊的神色,一双丹凤眼瞪的极大,仿佛不认识了似的打量着他。 “行了,别看了,难道上面还有一朵花不成?”黎白风被看的一阵不自在,连忙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停止这无谓的打量。 “不是,这个……”赵朔眉头一抬,脸上惊色更甚,还带上了几分疑色,他指了指黎白风,张口结舌,似是有什么想说,却又一时组织不好语言。 “行了行了,赶紧说正事,你一个劲的找我干嘛?”黎白风一把将他的手指压下去,再度催促道。 赵朔的思路被他打断,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但是见他面有不耐,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回去,转而说道: “行行行,说正事,说正事,诶,对了……什么事来着?” 他挠了挠头,脸上浮起茫然之色,不似作伪。 “唉。” 黎白风无力的叹了一口气,留他一人站在那里挠头茫然,转身走向厨房,打算倒两杯水来,索性就算是招待一下客人。 这是基本礼节。 迈进厨房,那一地的凌乱再度映入眼帘,使得他不禁又是一叹。低头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青椒那鬼鬼祟祟的身影。 记得之前自己将这个家伙搓圆捏扁之后打了一个蝴蝶结丢在了切菜的砧板上,以期让她对于自己的处境有一个直观的认识——所谓砧板上的鱼肉,大抵应属此类。 本来他打算进来的时候顺便给她解开,却看见她已经不知何时自己解开了这个节,嘴里还叼着一根水彩笔,像一只毛毛虫一样“固用固用”的往外爬,丝毫没有作为水蛇的威严。 对了,这家伙是蛟来着。 注意到黎白风进来,青椒的神色明显一惊,嘴巴一张,水彩笔“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旋即扭头就溜,身躯扭动之间,尽显水蛇的灵活婉转,哪还有丝毫之前的毛虫之态。 对了,这家伙是蛟来着。 虽然不知道她叼根笔是想干嘛,但是看这神色,应该是被自己收拾的服帖了,看来之前的教训还是卓有成效的。 黎白风嘴角一牵,面上浮现些许得意之色。(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八章 提醒 黎白风长身而起,信步走到窗前,一把推开窗,望着远处银波粼粼的幽深青湖,秋夜的风吹进屋内,带来一阵混着湖水气息的清凉。 不知是不是无名心法的附带效果,这一次收功而起,他只觉灵台比往日要更加清明,下午久睡带来的晕沉感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四肢百骸之中也涌起了一股股充实的力量。 想到这,他的嘴角不禁牵起一丝笑容: 说起来,这次收获最大的还是…… “唰——” 一声干净利落的推门之声响起,将他的沉思打断。 赵朔一把将那扇至今都没有修好只是倚在那里装作被锁上了的样子实际上比摆设强不了多少的宿舍门横向推到一边,整个人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口中还不住的念叨着。 “都这个时候了,这小子总不会还在睡吧?” 说着,他眼角的余光突然扫到了站在窗前回过头来用一种带着三分惊愕两分诧异五分无语以及多出一分的关爱的表情看着他的黎白风,脚步不由一顿,“哈哈”笑道: “哎呀,你终于醒了!” 看着他一脸发自内心的喜悦,黎白风的心中也不由得一暖,当即,他也“哈哈”一笑,迈步走了过去,同时一指那门,冷笑道: “去,把我门修好。” 本来看黎白风笑着走过来,赵朔也笑的愈发开心的迎了上去,刚打算来一个热切的拥抱,却没成想突然听了这么一句,笑容登时僵在了脸上。 “呃……下次,下次。” 他挠了挠头,讪笑着说道。旋即,他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神色突然一动,讶道:“咦,你是不是……” 黎白风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虽然早有一定的心理准备,闻言,赵朔的脸上还是显露出了极为震惊的神色,一双丹凤眼瞪的极大,仿佛不认识了似的打量着他。 “行了,别看了,难道上面还有一朵花不成?”黎白风被看的一阵不自在,连忙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停止这无谓的打量。 “不是,这个……”赵朔眉头一抬,脸上惊色更甚,还带上了几分疑色,他指了指黎白风,张口结舌,似是有什么想说,却又一时组织不好语言。 “行了行了,赶紧说正事,你一个劲的找我干嘛?”黎白风一把将他的手指压下去,再度催促道。 赵朔的思路被他打断,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但是见他面有不耐,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回去,转而说道: “行行行,说正事,说正事,诶,对了……什么事来着?” 他挠了挠头,脸上浮起茫然之色,不似作伪。 “唉。” 黎白风无力的叹了一口气,留他一人站在那里挠头茫然,转身走向厨房,打算倒两杯水来,索性就算是招待一下客人。 这是基本礼节。 迈进厨房,那一地的凌乱再度映入眼帘,使得他不禁又是一叹。低头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青椒那鬼鬼祟祟的身影。 记得之前自己将这个家伙搓圆捏扁之后打了一个蝴蝶结丢在了切菜的砧板上,以期让她对于自己的处境有一个直观的认识——所谓砧板上的鱼肉,大抵应属此类。 本来他打算进来的时候顺便给她解开,却看见她已经不知何时自己解开了这个节,嘴里还叼着一根水彩笔,像一只毛毛虫一样“固用固用”的往外爬,丝毫没有作为水蛇的威严。 对了,这家伙是蛟来着。 注意到黎白风进来,青椒的神色明显一惊,嘴巴一张,水彩笔“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旋即扭头就溜,身躯扭动之间,尽显水蛇的灵活婉转,哪还有丝毫之前的毛虫之态。 对了,这家伙是蛟来着。 虽然不知道她叼根笔是想干嘛,但是看这神色,应该是被自己收拾的服帖了,看来之前的教训还是卓有成效的。 黎白风嘴角一牵,面上浮现些许得意之色。 他摇了摇头,不去理会落荒而逃的青椒,在桌台上翻出了两个难得尚且完好的杯子,又拎起一边的热水壶,晃了晃,发觉还剩不少,却是之前为了泡面而烧开的水,当即倒了两杯,端着走回了客厅。 赵朔也不外道,已经大马金刀的坐在了沙发上,大口的吐噜着……黎白风之前泡好的那碗面。 正吐噜着,赵朔突然察觉到了一阵冰冷的视线,转回头来,赫然看见了黎白风正端着两杯水站在那边,脸上挂着不是很充满善意的笑容,眉头一跳一跳的。 “咕噜。” 他一抻脖子,费力的将嘴里塞的满满的面咽下,嘴一咧,露出一口白牙: “哟。” “哟你个头啊!” 黎白风三步并做两步,“唰”的跨越到了他的面前,“啪”的一声把手中的杯子齐刷刷的怼在了茶几上,杯中水花跃起,点点溅出,为他的心情做出了一定程度上的注脚。 “那要不还你。” 赵朔往后一闪,做出躲避水花之状,旋即把面桶往前推了推,脸上写着四个大写加粗带下划线的字:你真小气。 黎白风一双眉头抬的很高,瞳孔压的很低,露出了大片的眼白,俯视着碗中那点惨不忍睹的汤汤水水,心中对于此物的食用价值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然后又补了一个感叹号,最后归为一个省略号。 他摆了摆手,颓然道:“不用了,你吃吧。” 赵朔嘴角挂起一缕胜利似的笑,毫不客气的把碗一把拉回来,继续“吐噜”了起来,闲暇之余还随口点评道: “你这个面啊,吐噜,泡的时间有点长,都失去了,吐噜,筋道,而且你是不是,吐噜,忘了啊,我感觉这个都有点凉了。” 黎白风端起水杯,抿了一口,闻言不禁眉头又是一跳,皮笑肉不笑的说道:“那还真是抱歉了啊。” …… 半响,就在他一杯水已经一口一口的抿了一半的时候,赵朔终于把碗一放,满足的“哈”了口气,结束了战斗。 “所以……你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黎白风把水杯放回茶几上,神色一正,开口问道。 见此,赵朔的神色也严肃了起来,他随手抹了一下嘴,端起另一杯水喝了一口,酝酿了片刻,缓缓说道:“你明天是要和夜行藏斗法是吧?” 黎白风点了点头。 赵朔的神色更为肃然,丹凤眼中透出几分凝重,道:“夜行藏这个人我认识,是当今阐截两教年轻一辈中为数不多的炼气大圆满,我这次来,是要给你提个醒。”(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九章 来早 “树的一生,是抗争的历史。” “还是种子的时候,它们埋在漆黑的地底,与坚实的地面相抗争,待春日那惊蛰的一声雷响,生机迸发。萌芽之后,它们要与压在其上的岩石相抗争,即使再过孱弱,也可以凭意志挤开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生长成幼苗,它们要与干旱抗争、与风雨抗争,即便是这样,如果遇到了残暴的人类,只怕还是难逃厄运。” “但是树木不会因此而放弃生长,就像残暴的人类不会轻易放弃破坏。” 黎白风定定的看着面前的两株歪脖子松树,那狰狞的枝桠、干皱虬劲的树干、沧桑枯直的松针,心中如是想到。 旋即,他将目光移向一边的暗绿湖水,双眼渐渐发直,直至失去焦距。 “湖水本来是清澈的,若是有了绿藻,便会变绿,若是有了泥土,便会变浊,若是有了残暴的人类,就会变得污染。” “这片湖是何时出现于天地之间的呢?又是谁先发现了它,谁有先给他起了名字呢?” “青湖虽然叫做青湖,湖水却碧绿的,不知是起名的人色盲,还是那时的湖水是确而青的?倘若是后者的话,当时其中飘荡的是青色的水藻吗?” “青椒的鳞片也是碧绿之色,是天生的颜色,还是被青湖的水染绿的呢?如果是后者的话,那岂不是说她从来也不洗澡?说到这,话说水生物种是要洗澡的吗?它们洗澡的时候,会唱歌,玩水,以及……嘘嘘吗?” 黎白风眉头微皱,视线逐渐对上了焦,神色颇有几分唏嘘。 这些问题,总有前辈哲人思考过吧?如果没有的话,那么自己可以算作是个哲人吗?如果有的话,他们得到答案了吗?又流传下来了吗? 一阵冰凉的风卷着尘土吹过,为他皱眉沉思的脸染上了几分灰暗,左脸上隐约可见一团淡红色的痕迹,虽然画风有些清奇,但依稀可辨是一朵小花,开的鲜艳。 “呸呸呸。” 扭头将卷入口中的尘土连声啐出之后,他伸出手拍打了一下脸颊,喟然长叹。 “所以……我是不是来的太早了?” 清晨的阳光斜照进这片南湖之景,清晰的展露出满山枯败的野草、两三株沧桑的歪脖子松树,以及一片荒凉死寂的野湖。 秋风拂过,微凉。 …… 说起来,这件事情有必要归锅于夜行藏,这家伙当时只说了一句“明天这个时候在南湖见”,所谓约架三要素,时间地点与人物,其中人物无须赘述,地点也算交待的清楚,但是这时间…… 明天这个时候。 这个时候是哪个时候? 昨天这个时候他又没带表,哪里知道是几点?回去的时候也没细看,洗了个澡就睡了,一觉醒来已是八点,又怎么去追溯当时是几点。 作为一个相对夏玲莹来说比较守时的人,黎白风自然是早早的挑了个时候,餐霞吐纳完毕之后,连早饭都没吃,只是去“早春”买了两只馒头就匆匆的赶来了。 但是看情况他应该是第一个来的,而且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至少是在他的主观意识中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再有谁来,毕竟现在又不是周末,哪里有什么人来这荒凉的地方。 想到这,他的眉头不禁微微一跳。 对了,说起来今天还有课呢。 黎白风从兜里掏出一只纸袋,揉了揉,将一只没有热气冒出的白馒头挪出了一点来,旋即用力的咬了一大口下去,神色坚定了下来。 算了,不去了。 大力的咀嚼了一下,他的动作一顿,嘴巴动了动,吐出了半角牛皮纸来,旋即,他的目光下移,看了看纸袋上的半角缺口,再度陷入了沉思之中。 清晨的秋风吹过湖畔,微凉。 “真的来早了啊。” …… “想不到黎道友来的如此之早。” 夜行藏的身影逐渐从远处走近,他的速度很快,虽然是闲庭信步一般,却像是骑着自行车一样快。 黎白风将吃完剩下的纸袋团成一团,左右却不见垃圾箱,本着讲文明懂礼貌保护环境从我做起的心态,他转手将那团纸塞进了上衣的兜里,闻言转过身来,眉头一挑,说道: “这种时候一般不都应该说‘不好意思,我来晚了’吗?” “可是我确实没有来晚,是你来的太早了而已啊。”夜行藏一张少年般稚嫩的脸上浮现出了吃惊的神色,旋即很认真的解释道。 就好像一个做事端正认真的班长,在面对班上最令老师头疼的不良少年时,不卑不亢,不带丝毫歧视,认认真真的讲道理。 “好好好。” 黎白风把手一举,表示不愿在此事上过多纠缠。 “黎道友今天的状态看起来不错的样子,昨天回去的时候我还怕你被当时的情绪影响到今天的比试呢,看来是我白担心一场了。” 夜行藏微微一笑,看起来有些少年的腼腆。 在其身后,方创等太行青协的尖端力量依次走出,站在一边,却是没有朱益的身影。 黎白风没有接话,而是目光一动,看向了那几人。 方创回以一个温和的微笑,许向秋微微点头,李怀山神色冷然,隐含怒气,陈宏面无表情,似是对此漠不关心。 还有一人,却是他根本没有想到的。 周延。 黎白风的瞳孔微微一缩,此人如今在他的怀疑名单上高居第二位,仅次于首席的张旻允,本打算解决这件事之后就去调查他的,却没想这时就见面了。 此人依旧是那副沧桑的样子,下颌留着淡淡的胡茬,整个人一副沧桑而忧郁的气质,最是招小女生喜欢的那种。见黎白风看过来,他也微微一笑,算是招呼。 “放心,这几人是来观战的,毕竟你我之间一战,对于他们来说也是很有参考价值的,希望黎道友不要介意。”夜行藏微笑道,旋即又伸手虚引周延,道: “这位你应该认识,既然是比试,自然要有裁判与公证人,而你我都认识,又不属于任何一方的人,算来也只有他了,此次便请了他过来,不知黎道友,是否觉得可以?” 黎白风收回目光,看着夜行藏笑意盈盈的脸,微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可。”(未完待续。) 第七章 白学家 南烛一边笑着自己的天真,一边握着栏杆,随手往里一拉。 “咔哒。” 没错,他是太天真,门确实锁了。 “……” 南烛低头看着手中那冰冷的铁栏杆,仅仅是向里偏离了一寸左右,然后就像是被什么卡住了一样,无以为继了。 他的动作不禁僵住了,场面也陷入了无声的缄默中。 “呵呵。” 南烛把手从栏杆上收回来,又挠了挠头,发出了一道尴尬的笑声,也不知是想打破这尴尬的局势还是想缓解一下尴尬的情绪。 总之更尴尬了。 挠了挠头之后,问题并没有得到解决,南烛干咳一声,做出一副假装四处看风景的样子,突然不动声色的飞快伸出手,用力的往回扯了一下栏杆。 “咔哒!” 更为响亮的一声金铁交击之声响起,将“大门真的锁住了你就不要再白费心机了”这件事实隐晦而又直接的表达了出来。 南烛的脸上刻意做出的云淡风轻的表情再也挂不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缕狰狞,他一只脚撑地,一只脚抵在栏杆上,双手握住栏杆门,用力的前后摇晃了起来! “咔哒咔哒咔哒咔哒咔哒咔哒咔哒——” 剧烈的金铁撞击之声接连不断的响起,在这空旷的岩洞中不住回荡了起来。 十年后。 洞穴中挂满蛛网,地上的草席长出了青苔,散落一地的东西落上了一层厚厚的尘土,衣衫褴褛,蓬头垢面,长发及腰,胡子拉碴的南烛有气无力的抓着这依旧乌黑坚硬的铁栏杆,有一下没一下的摇晃着,“咔哒”声依旧清脆的回荡在这方小空间中。 一百年后。 洞穴中长满藤木花草,不知那里来的各种小生物在这里安了家,蚂蚁辛勤的在地上搬运着食物,蜜蜂蝴蝶在花朵上纷舞,甚至还有雀鸟飞来筑巢,地面上早已不见了当年的草席等物,唯有靠着岩洞出口的茂密藤条中,依稀可见金铁的乌黑质感,定睛一看,其上还挂着一只森白的骷髅,双手抓着门栏,一脚抵着栏杆,一脚撑地,嘴巴大大的张开,仿佛在仰天呼喊。 一千年后。 山上行人络绎不绝,手执香火,面色虔诚的在山洞前排成了长队,洞中长满鲜花异草,极为绚丽,也不知这些花草是如何在岩石上生根发芽的。洞口却被一扇铁栏杆封起,其上挂着一具几乎斑驳成渣的骸骨,依稀可辨是一具人形。洞前摆放着一尊青铜大鼎,其中香火缭绕。在洞的上面挂着一块金丝楠木大匾,上书“青帝显圣”。 一万年后。 沧海桑田,山峰被海水淹没,在阳光依旧可以触及的海面下,有一处幽深的洞***里长满海草水藻,些许小型的游鱼钻进钻出,调皮嬉戏。洞口被铁栏杆封起,其上锈迹斑驳,已然陈旧不堪,其上挂着一只干枯的骨手,不知当年发生了什么。 十万年…… “够了!” 南烛发出一声厉喝,挥手驱散了自己愈发发散的思维。难道还真要死在这里直到沧海桑田才能出去不成? 想到这,他不禁黯然神伤,默默的倚在了栏杆之上,任由身体缓缓的滑落。 照理说,这个门不是应该不按照自己的所想才对吗?怎么又突然这么配合自己了? 南烛简直是满心的不解与怨念,他总结了之前的经验,果断制定了“装做不相信门会没锁的样子这样一来那扇总是不按照自己所想的门就会‘配合的’真的没有锁这样自己就能离开了”的作战计划。 但是这和想象的不一样啊!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第一次被锁进同一个山洞,第一次发现并利用了这扇铁栏杆门的弱点,而这两件事情重合在一起,又带给我一个完善而高明的逃脱计划,得到的,本应该是成功逃出生天的喜悦,但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南烛伸出双臂,紧紧的抱住了曲起的膝盖,把头低了上去,强忍着不让眼眶中的泪珠流下。 是我,是我先,明明是我先动手的,制定计划也好,实施计划也好…… “为什么你会那么熟练啊!你到底锁过多少人啊!” 南烛豁然抬起头,目眦欲裂的看向那扇冰冷的铁栏杆,大声的喊道,两行泪珠在他的眼角滑落,砸在青黑色的岩石地面上,浸湿了一小片石面。 铁栏杆依旧伫立在那边,纹丝不动,最后一缕夕阳的光扫在其上,乌黑的栏杆上亮起金属的质感,仿佛在嘲笑一个智障。 南烛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无力的倚倒在凹凸不平的墙面上,用一种嘶哑的声线喃喃说道:“逃离什么的,已经无所谓了。因为这个栏杆,它不让啊!成功中举,已经不需要了。因为我现在,出不去啊!但是,我即使是死了,钉在棺材里了,也要在墓里,用这腐朽的声带喊出:——” “吱呀——” 南烛嘶哑的声音戛然而止,“蹭”的一下从地上跃起,哪还有丝毫的无力与伤感?他向着正缓缓打开的栏杆门豁然看去,只见一只灰色的野猫位于门口,正缓缓的收回自己的前爪。 南烛当即就认出了这只猫正是上午咬着他手指头不放的那只山寨吉祥物。此时,它的一张猫脸上人性化的露出了类似于“厌烦、难受、无奈”的神色,颇为怨念的盯着他。 什么情况? 场面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中,唯有铁栏杆门在岩石地面上摩擦的声音在洞中回荡,南烛怔怔的看了看那只收回的猫爪,又看了看那门,很是艰难的接受了这门是那猫打开的事实。 灰色野猫不满的扫了一眼有些发懵的南烛,从鼻腔中发出一声不屑的哼声,脸上露出了一丝很奇异的神情之后,便将身一转,迈着优雅的步调不急不缓的离开了。 不知怎的,南烛觉得自己能读出这丝神情是什么意思。 “我真是服了你了,自己一个人在那瞎嚎什么玩应呢,可烦死我了,快滚,快滚。” 大概是这样没错。(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一章 风雷 这样的事情他自是不信的,若真是如此的话,那也太过小看一个炼气大圆满的修士了,也是在蔑视几次亲自请他的崇祟的眼光,以及甘愿奉他为会长的方创等人的心气。 果不其然,见他游刃有余的避开这次的攻击之后,夜行藏的动作一顿,面上微微一笑:“黎道友的速度很快啊。” “过奖。” “不过可惜了,还差一点。”夜行藏轻轻的摇了摇头,露出些许遗憾之色,旋即一抿嘴,微笑道: “想来黎道友应该听说了我的师承,接下来,还请道友点评一下,我宗的「风雷剑气」。” 黎白风眉头轻挑。 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之前的那两道碧绿色的雷光是什么? 就在他皱眉之时,一股强烈的警兆突然从心中升起!心脏猛地一缩,传来一阵仿佛被人用笔尖指着眉心的刺痛感。 当即,他想也不想的举起伞面,护在胸前,同时脚步一错,飞快的向着侧方挪移而去! “嗖——” “噌。” 一道尖锐的破空声与一道轻微的撕裂声接连响起,由于之间间隔太短,几乎给人一种同时响起的错觉。 黎白风站住脚步,手中的伞自然垂下,神色冷然的向着肩头看去。 黑色的卫衣破开了一道几寸长的口子,断裂处有着焦黑的痕迹,似是被火燎过一般。衣服的破口之间,露出了一道清晰的血痕,伤口不长,也很浅,上面有着火烧般的焦黑,故而没有鲜血渗出。 他轻轻的往伤处吹了口气,秋天的温度算不得高,微微刺痛与烧痛着的伤口传来一阵凉意,将焦灼感减缓。 算起来,这应该是来朝歌之后,第一次真正受伤吧? 黎白风抬起头,不见丝毫痛意与怒意,反倒勾起了一丝微笑,淡淡的看着夜行藏。 你……还真是给了我一个惊喜啊。 “不知道友觉得,我宗这「风雷剑气」可还拿得出手?” 夜行藏没有继续攻击,而是颇为认真的问道,神色间仿佛是真的在等着他的评价。在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浅青色的气流,绕着他的食中二指上下盘旋,其上隐有风息与电光流转。 “不错,就是动静大了点。” 黎白风抬起头,视线向着天上飘去,似是一边回忆思考着,一边回答道,语气如夜行藏一般的认真。 今时不同往日,迈入炼气圆满之后,再加持「金刚巨力」之术,速度、力量和身体强度都上了一个台阶,再对上昨天的自己的话,可以取的压倒性的胜利。 在这种情况下,刚刚他却仅能勉强捕捉到那一道快若疾电的浅青色剑光,身体却躲闪不及,仅仅是挪移一点距离,避开了心脏要害,却擦在了肩头上,并且一举将他坚逾钢铁的身躯破开,留下了一道血痕。 这般速度与威力,已经不仅仅是“不错”了。 那是大错特错。 不,好像不太对。算了,不管了。 “黎道友果然一语中的,不错,我确实是没把这门剑气练到家,只顾着速度与威力,却是无法兼顾其无声无息的特性了,说来也是惭愧。” 夜行藏微微低下了头,神色微惭,像是一个拿到试卷之后发现只有149分的学霸,心中对于没能拿满分这件事感到甚是惭愧与遗憾。 “不过……” 他豁然抬起头,五指缓缓的律动了起来,任由那道淡青色的气流如一条灵活的小蛇一般在他的手掌间盘旋流动,脸上又挂起了一缕微笑: “但我想,对付黎道友,应该还是足够的。” 那神色,像极了在说:“不过,就算这样,我分数也比你高。” 有点气。 “话说从刚才开始你话里就带刺啊。” 黎白风笑容一收,颇有些不爽。感觉这家伙年少阳光的外表下,似乎隐藏着一颗腹黑的心。而且嘴也有点毒。 “哪里哪里。” 夜行藏嘴一抿,腼腆一笑。 “哗。” 一道水流溅跃之声响起,不知何时,黎白风手中的黑伞已经悬浮在了他头顶上空,缓缓的旋转着,与此同时,一道淡蓝色的水浪从虚空中涌出,顺着伞面的旋转而飞快的盘旋而下,形成了一柱两人来宽的漩涡,将他的身影一吞而没。 漩涡刚一形成,只听风声呼啸,又是一道浅青色的剑气瞬息而至! 剑气刺在水浪之上,陡然间光芒大盛!浅青的颜色迅速变为深青,甚至有一道道细小的电弧闪烁而出,伴随着阵阵风压,极力的向着水流内刺去。 但是漩涡的转速丝毫不减,飞快的旋动着,剑气刺入的地方水花四溅,似是陷入激流之中的一叶小舟,无以为继。 剑气离了夜行藏的身体,便是无根之水,而这漩涡始终在【烟罗】的控制之下,有着源源不断的法力供给,自然后力十足,转瞬之间,剑气便是光芒一暗,在漩涡的带动下,偏离了方向,“嗖”的一声飞射而去。 「潮生剑-漩涡」。 这便是他昨天刻苦学习,复习老师留下的笔记而得到的学习成果之一,并且举一反三,另辟蹊径,以伞作剑,施展出了这一式以无名心法催动的剑法。 或者,应该叫「潮生伞-漩涡」? 不不不,有点别扭,还是潮生剑吧。 透过朦胧的水流,黎白风目送那道剑气远去,旋即将目光转向一道模糊的人影——那是不远处的夜行藏。 接下来,他会有怎样的应对呢? 水流上透出的人影甚是模糊,看不出夜行藏的表情,但还是能够辨认出他的动作,只见他缓缓的抬起双手,猛然的向前一挥! “嗖嗖嗖嗖嗖——” 霎时,一道道尖锐的破空之声接二连三的响起,几乎连成了一片,尽管黎白风周身环绕着“哗哗”作响的水流,依然能够听的真切。 同时,旋转的水幕之上也逐渐映出了十数个小黑点,并且正在飞快的放大,似是一片速度极快的东西在飞速接近着。 不用过多的辨认,也不难猜测出那些是什么。 自然是风雷剑气。(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二章 风格 黎白风抬起头,视线向着天上飘去,似是一边回忆思考着,一边回答道,语气如夜行藏一般的认真。 今时不同往日,迈入炼气圆满之后,再加持「金刚巨力」之术,速度、力量和身体强度都上了一个台阶,再对上昨天的自己的话,可以取的压倒性的胜利。 在这种情况下,刚刚他却仅能勉强捕捉到那一道快若疾电的浅青色剑光,身体却躲闪不及,仅仅是挪移一点距离,避开了心脏要害,却擦在了肩头上,并且一举将他坚逾钢铁的身躯破开,留下了一道血痕。 这般速度与威力,已经不仅仅是“不错”了。 那是大错特错。 不,好像不太对。算了,不管了。 “黎道友果然一语中的,不错,我确实是没把这门剑气练到家,只顾着速度与威力,却是无法兼顾其无声无息的特性了,说来也是惭愧。” 夜行藏微微低下了头,神色微惭,像是一个拿到试卷之后发现只有149分的学霸,心中对于没能拿满分这件事感到甚是惭愧与遗憾。 “不过……” 他豁然抬起头,五指缓缓的律动了起来,任由那道淡青色的气流如一条灵活的小蛇一般在他的手掌间盘旋流动,脸上又挂起了一缕微笑: “但我想,对付黎道友,应该还是足够的。” 那神色,像极了在说:“不过,就算这样,我分数也比你高。” 有点气。 “话说从刚才开始你话里就带刺啊。” 黎白风笑容一收,颇有些不爽。感觉这家伙年少阳光的外表下,似乎隐藏着一颗腹黑的心。而且嘴也有点毒。 “哪里哪里。” 夜行藏嘴一抿,腼腆一笑。 “哗。” 一道水流溅跃之声响起,不知何时,黎白风手中的黑伞已经悬浮在了他头顶上空,缓缓的旋转着,与此同时,一道淡蓝色的水浪从虚空中涌出,顺着伞面的旋转而飞快的盘旋而下,形成了一柱两人来宽的漩涡,将他的身影一吞而没。 漩涡刚一形成,只听风声呼啸,又是一道浅青色的剑气瞬息而至! 剑气刺在水浪之上,陡然间光芒大盛!浅青的颜色迅速变为深青,甚至有一道道细小的电弧闪烁而出,伴随着阵阵风压,极力的向着水流内刺去。 但是漩涡的转速丝毫不减,飞快的旋动着,剑气刺入的地方水花四溅,似是陷入激流之中的一叶小舟,无以为继。 剑气离了夜行藏的身体,便是无根之水,而这漩涡始终在【烟罗】的控制之下,有着源源不断的法力供给,自然后力十足,转瞬之间,剑气便是光芒一暗,在漩涡的带动下,偏离了方向,“嗖”的一声飞射而去。 「潮生剑-漩涡」。 这便是他昨天刻苦学习,复习老师留下的笔记而得到的学习成果之一,并且举一反三,另辟蹊径,以伞作剑,施展出了这一式以无名心法催动的剑法。 或者,应该叫「潮生伞-漩涡」? 不不不,有点别扭,还是潮生剑吧。 透过朦胧的水流,黎白风目送那道剑气远去,旋即将目光转向一道模糊的人影——那是不远处的夜行藏。 接下来,他会有怎样的应对呢? 水流上透出的人影甚是模糊,看不出夜行藏的表情,但还是能够辨认出他的动作,只见他缓缓的抬起双手,猛然的向前一挥! “嗖嗖嗖嗖嗖——” 霎时,一道道尖锐的破空之声接二连三的响起,几乎连成了一片,尽管黎白风周身环绕着“哗哗”作响的水流,依然能够听的真切。 同时,旋转的水幕之上也逐渐映出了十数个小黑点,并且正在飞快的放大,似是一片速度极快的东西在飞速接近着。 不用过多的辨认,也不难猜测出那些是什么。 自然是风雷剑气。 以那剑气的速度,几乎是瞬息之间便纷纷刺上了漩涡,但见水幕上泛起十几处涟漪,圈圈水花迸溅,隐有浅青色的剑芒向内透出。 黎白风神色凝重,全力催动着法力运转,头顶上空渐有玄黑之气凝结为气柱,那是水属法力蒸腾而出的灵气狼烟,由此可见,他已经拼上了全力。 在这般的法力输出之下,漩涡的转速陡然间又上了一个台阶,十几处剑芒所及,尽皆溅起剧烈的水花,仿佛湍急的流水在冲刷着岸边棱角分明的石块,水浪汹涌。 “嗖嗖嗖嗖嗖——” 又是一连片尖锐的破空声响起,这代表着成片的风雷剑气再度来袭。 黎白风面色一沉,神色略有些凝重。 应付起这些剑气来就已经甚是费力了,若是再来这么多,还不知他这初学乍练的「潮生剑」能不能抵住。 却也不知对方为何能像是个多筒火箭炮一样,放起剑气来“突突突突”的没完?难道这东西不要消耗法力的吗? 真应该给这玩意加上一个技能冷却。 不管他心中怎么想,袭来的剑气是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的,转瞬就刺在了旋转的漩涡之上,这前仆后继的架势,也是有些壮烈。 二十余道剑气一同刺在漩涡之上,向内缓缓的前进着,黎白风顿觉压力大增,体内本就没多少的水属法力登时有种告罄的趋势。 这样下去绝不是办法。 赵朔的告诫在他的脑海中回响而起:“除此之外,因为速度很快,所以其穿透力也非常的强,如果一昧的固守,就会平白浪费法力,被动挨打,还不一定防得住……很容易落入下风。” 确实,不需要多少考虑,自己此举无疑是已经落入了下风,只是一个再明显不过的靶子,任由人家打,虽然能够一时防住,但是迟早会法力耗尽,被人轻而易举的击败。 更重要的是—— 黎白风轻嗤一声,高高的举起手,一把握住了金色的伞柄,玄黑色的法力不要钱似的“汩汩”涌入其中,霎时,漩涡猛然一涨,转速竟是又快上了三分,一下子就将僵持不下的二十余道剑气卷向了四周! 旋即,水浪色泽一暗,耗尽了力量,陡然崩溃开来,消散于空中,显露出了他的身影。 黎白风右手持伞,伞面透明如琉璃,光华流转,他神色轻松,脸上犹挂着一丝似是自嘲的笑。 “本来还以为昨天新学的这式术法专克疾速之术,但是……我果然还是不适合这种固守不攻的战斗方式啊。相比于防守——” 他缓缓的抬起头,将闪烁着银色寒芒的伞尖指向了神色淡然的夜行藏,眼中燃起灼热的战意。 “我更喜欢进攻。” “砰!!!” 话音未落,他便抬起脚,猛力蹬地,如一枚发射的炮弹一般飞快的冲了上去! 夜行藏神色微动,旋即不在意的翘起嘴角,曲指连弹,一道又一道浅青色的剑气带起强烈的风压,闪烁着电光向其倾泄而去! “噌噌噌噌——” 在这般连绵不断的攻势之下,黎白风却是避也不避,脚步没有丝毫的晃动,只是将伞面举在身前,挡住面门与脏腑要害,任由剑气在他身旁肆虐,在手臂上、腿上划开一道又一道焦黑的血痕。 虽说炼气圆满的「金刚巨力」能使他的身躯坚逾钢铁,但这不代表着他的神经也被强化的像是钢筋一样,身上被划出伤口,理所当然是会痛的,这一点,从他皱起的眉头与紧咬的牙关上的就可以看出来。尽管如此,他的脚步还是没有丝毫的退缩与偏移,只是笔直的向着夜行藏冲去。 只是因为,这样最快。 目睹了这一幕,夜行藏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动容之色。旋即,他似是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双手重重的一挥,十余道浅青色的剑气从他周身迅速成型,呼啸着一闪而没。(未完待续。) 第六章 再度苏醒 黄昏的光洒进青方岩开凿而出的岩洞,洞外围青黑色的岩壁被夕阳的余晖涂抹上一层橙红,随着日头的偏移,夕阳的光芒一寸寸的向着洞内偏移,内里的情景逐渐显露了出来: 在洞的中央歪歪斜斜的铺着一张破旧的草席,上面躺着一个身着白衣的清秀少年,正是南烛。他双目紧闭,眉头紧锁,像是梦到了什么不是很令人开心的事情,在他的身侧歪倒着一只满是尘土的竹布书篓,周围则杂乱的散落着一些笔墨纸砚和书本之类的东西。 黄昏的余光逐渐移动到了南烛的身上,以他的鼻梁为界,光暗两分。 似是感受到了光亮,少年乌黑的眉毛轻轻一抖,眼皮颤动了几下,缓缓的睁了开来,旋即下意识的抬起手来,遮挡面前刺目的光。 “啊……好痛。” 不动还好,这一动,身上各处就牵连着一道疼痛了起来,诸如肩膀上针刺似的阵阵酸痛、脑后传来的胀痛、以及依旧肿起的手指上传来的疼痛,一道侵袭了上来,使得南烛禁不住发出了一声痛呼。 强忍着周身的疼痛,南烛用尚且完好的胳膊抵在地上,支撑着自己缓缓的坐起了身来,就是这一步,都费了好大的力气,只觉浑身像是散了架似的,不但痛,而且无力。 南烛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目光四下扫视着,触及地上散落的各种零碎以及壁上那青中带黑的岩石,当即就认出了这里就是上次醒来时身处的那个监牢。 “不是吧?又是这里?”当认清所在的时候,南烛的脸上不禁挂上了一抹浓郁的苦涩与淡淡的忧伤。没想到自己“费尽周折”才成功脱离的囚牢,这么快就再度和自己见面了。 不,并不能算快。 南烛的目光越过那熟悉的铁栏杆,看向正西斜的夕阳,在心中默默的纠正了一句。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昏迷了多久,但总不会少于一个下午。 不过这样也好,天黑后,夜色就是自己最好的保护,届时再逃脱,想必会比在白天的时候更隐蔽一些,成功的几率也更大。 想到白天发生的事,南烛的神色不禁沉凝了起来。 错不了,那个梳着两个团子头,穿一身白裙子的小萝莉必然是那个指挥“二牛”将自己打昏带回来的人。 从南烛和那只死猫“搏斗”、听见背后响起的声音那一刻起,他的心中就已经有了些猜测,毕竟那脆生生的声线实在是令人难忘,更何况一天之内听见两次?当他回过身看清出声者模样的时候,就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了。 这边荒山野岭的,怎么会平白冒出来一个穿着雪白纱裙的软萌小萝莉?从地里长出来的吗?就算真的那么巧,在这里迷了路,又怎么会这么镇定,脸上连丝毫害怕与不安都没有? 总结以上几点,答案就呼之欲出了,这个小萝莉必然是匪,还是匪首一级的。如若不是,那就只能用妖魔鬼怪来解释了。作为一个熟读经典的书生,南烛自然遵循圣人教诲,不语“怪力乱神”,所以只能把这个萝莉当做匪了。 当时他之所以愣住,并非是震惊于对方的容颜——就算一个小女孩再漂亮,南烛也最多夸一句“好萌啊”(传子提出的概念,用于描述讨人喜欢的可爱。)又怎么会看的呆住?事实上,他当时是在飞快的思考着应该如何应对。 如果自己转身就跑,小萝莉必然会大声呼喊土匪来抓自己,这里是人家的主场,自己又势单力薄,怎么可能逃过一帮土匪的围追堵截?如果自己不跑的话,那不就是坐以待毙吗?岂不白白从牢中逃出来了? 心念电转之间,南烛当即决定装傻,装作没认出对方身份的样子,故作好心的去“帮忙”送她“回家”,在自己迷惑性的话语之下,小萝莉一定反应不过来,有可能就被自己半拉半拽的糊弄下山了——好吧,当然不可能这么简单。其实南烛只是打着让对方放松警惕的主意,悄然接近,再伺机限制住她,不让她有机会呼唤匪徒,然后带着她一起跑。 这是南烛当时想到的唯一能够让自己安然离开的办法,但是他千算万算,唯独算漏了一件事,那就是小萝莉的战斗力并不能由外观来推断。相比于惹人疼爱的形象,她的战斗力—— 只能惹人疼,不能惹人爱。 “唉,失算了。”想到这里,南烛下意识的揉了揉脑后鼓起的大包,脸色有些灰暗。现在想来,当时确实存在着一定的疑点。比如一个小萝莉,是如何在弱肉强食的山寨中安然存活并具有一定地位的?再比如,她在面对着脱离囚牢的自己时,为什么面上丝毫不见害怕,而是用一种淡定而优越的目光好奇的打量着自己? 事到如今,只能默默的发出一声叹息,道一声只怪当时太年轻。 随着时间的推移,南烛的大脑从受到重击昏迷后的混沌中逐渐脱离,思绪渐渐清明,同时,一丝丝力量也逐渐在他的四肢百骸中复苏,应当是之前吃的那个馍馍发挥了作用。在心中默默的感谢了一下水莲之后,他以手扶墙,缓缓的站起了身来。 既然上次能逃出去,没道理这次逃不出去。 南烛深邃的瞳孔中燃起炽热的光,他摸了摸周身,发觉胸前放着的装馍馍的包裹还在,心中不禁升起一丝底气。不但如此,袖口放着的剪子与腰间别着的弹弓也都还在,可能是土匪觉得这些东西翻不起什么风浪,就没有收走。 当然,也可能是匪徒觉得不管留下什么,自己都翻不出什么风浪。不过这种事就没必要提了,不然。 影响士气。 南烛深吸一口气,将精神调整到最佳状态,飞快的走到栏杆前,伸手握了上去。冰凉的铁栏杆握在手中,一丝念头突然浮上他的脑海。 兴许,这次还没锁呢? “呵,怎么可能?”南烛飞快的摇了摇头,暗笑自己太天真,一次可以说是失误,但怎么可能两次都没锁?(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三章 纠缠 “轰!!!!” 一声轰然巨响平地而起,剑气与漩涡相交之处骤然扬起一片庞大的烟尘,滚滚涌动,将场中一切尽皆遮蔽了进去。 周延眯起双眼看着那片烟尘,只能看见一片茫茫,视线无法穿透。当即无奈的摇了摇头,从衣兜里摸出一只皱巴巴的烟盒,抽出一只烟来,叼在嘴上,同时“啪嗒”一声打开手中的青铜打火机,“噌”的一声将烟点燃。 橙红的火点亮起,灰白色的烟雾缭绕,他眯着双眼,若有所思。 青协几人站在他的对面,中间相隔着这缭绕的烟尘,一样的看不清内里的情况,但是表现却各不相同。 方创的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容,不知是相信自己这方一定会赢还是不管输赢与否他都要保持住优雅的风度。 许向秋笔直的站在他的一边,距离不显得疏远,但也不是很近。眼神盯着烟尘之中,似是静静的在等其消散。 相比之下,他身边的李怀山脸上就写着很多的情绪,不安、担忧、勉强、不爽……不一而足,闪烁不定。 陈宏的位置落后这三人半个身位,身体微倾,眉头压的很低,神色间没有什么波动,与李怀山恰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片刻的工夫,扬起的烟尘逐渐散去。 两个人的身影逐渐显露了出来。 这一刻,无论是叼着烟看起来甚是深沉的周延、面带微笑不知是胜券在握还是保持风度的方创、静静观察情况变化的许向秋、神色多变甚至有些坐立不安的李怀山乃至平静到有些漠然的陈宏,俱是不同程度上的瞪大了双眼,瞳孔微缩,显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他们目光发直,视线俱是落在了场中—— 黎白风与夜行藏,纠缠在了一起。 不,不是那个纠缠,是这个纠缠。 黎白风一只手用力将夜行藏的耳朵向后扯去,用力之猛烈使得他的耳朵都有了拉长的趋势,而另一只手则死死的捏着他的脸皮,拽的嘴都咧了开来,一张殊为稚嫩帅气的娃娃脸被愣是被捏成了一副滑稽的样子。 不光是手,他的腿也没闲着,一条腿站在地上,勉强维持着平衡,另一条腿则提起了膝盖,狠狠的抵在了对方的小腹处,配合全身的动作,似是要将其远远推开。 相应的,夜行藏在整个脸都快被扯到变形的情况下,犹不甘示弱,双手死死的掐着黎白风的脖子,将其扼得面庞涨红,双目圆凸,额头青筋暴起,面目狰狞,呲牙咧嘴。 同时,夜行藏双脚蹬地,用力的抵抗着对方捏着他耳朵与脸皮的双手,费力的将嘴向前凑去——当然,不是要亲他,而是要咬他的脖子。 此情此景,不管怎么看…… 好像都是两个小混混在街头打架的局面,由于胆小或是资源所限,连像样的折叠刀啤酒瓶都没有,只是纠缠扭打在一起。 不,似乎连这种程度都不到,只是两个高中生发生了口角,气愤不过而在教室中厮打起来的景象。 “吧嗒。” 一只燃了一半犹带着橙红色火星的烟轻轻的摔落在地,溅起几点火星,旋即安静的燃烧了起来。 周延的嘴保持着微张的状态,眼神中凝固着一种名为“震撼”的情绪。 就好像一天早上你起来,去门口的超市买一盒草莓味的牛奶当早餐,排队结账的时候却发现身前站着一只企鹅,手里正拎着一袋麻花藤,而收银台后站着另一只企鹅,熟练的用一些印着“q”的钱币在找零。 大概就是这么震撼。 方创很明显的愣了愣,旋即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嘴巴猛地鼓起,但是却又死死的闭住,没有将那声“噗嗤”张扬放肆的笑出来,犹在保持着优雅的风度。 但是忍得有些辛苦。 “不……不可能吧?这不是真的吧?” 李怀山一双卧蚕眉高高的抬起,眼角向下斜去,左脸写着“三尽”,右脸写着“观碎”,额头横批一句“我不相信”。 他像是失去了力量似的向后踉跄一步,勉强站稳身形,仿佛要抓住压倒最后一头骆驼的救命稻草一样,将希冀的目光投向了看起来仍然十分镇定似乎并不觉得丝毫不妥的许向秋,喃喃道: “我一定是做梦,你打我一下。” 许向秋是个耿直的人,做事一向很认真,乃至到了一丝不苟的地步,既然是朋友的正当请求,自然要尽心去办。 于是他毫不犹豫的反手一耳光抡在了李怀山的脸上,“pia”的一声脆响与迅速鲜红起来的掌印无不在印证着他做事是有多么的认真,而对于李怀山这个朋友,又是多么的重视。 李怀山伸手捂着略有些肿起的脸颊,眼神中射出震惊的光,他张张口想说什么,转瞬才想起来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只得抽了抽鼻子,颓然放弃,不再试图与此人解释“打一下”和“抽一耳光”之间的唯物主义辩证关系。 陈宏把头扭向一边,一脸的“看不下去”。 夜行藏一人的身影,自然是遮不住他身后的青协四人的,烟尘散去,黎白风从眼角的余光瞥见四人各自的表情动作,当即意识到了自己目前正处于怎样的境况之中,神色登时一变,感觉一种名叫“脸”的东西逐渐在自己的身上悄然丢失。 他的神色变化,第一个落入了与他“纠缠”在一起的夜行藏眼中,当即,他心中就浮现出些许不妙之感,余光再瞥见散开的烟尘,更是顿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当即,他的脸色一下子难看了起来,不用回过头去,他都能想象到自己带来的那四人现在在用一种怎样的目光看着他。 “完了,早知道就不该带他们来。” 夜行藏心中追悔莫及,感觉自己一直以来建立起来的高深莫测,神秘强大的形象就这样一夕之间轰然倒塌了,在这一场厮打中随着烟尘一道四散于空中。 威严扫地,大抵如此。 两人难看的脸色俱是落在了对方的眼中,旋即,两道视线对在了一起。 “丢人了。” “都怪你。” “还不松手?” “你先。”(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五章 方式 争斗的方式有很多,高明的,可以用时势解决敌人,中等的,可以用言语解决敌人,下等的,才是用武力解决敌人。 用武力的方式也有很多。 炼气士喜欢用术法,器修喜欢用自己的武器,体修用自己的身体,当然,这些都要动用法力,说起来也是要有些步骤的。 但有一种方法是很简单的,简单到幼儿园的小朋友都懂得使用。 那就是你推我攘,你撕我扯,纠缠打斗,角力摔跤。仿佛回到了远古的蒙昧时期,赤手空拳的先人用拳脚与猛兽相斗。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两人还知道用手里的伞和剑,但是一个交锋之后就被对方纷纷缴了械,再一个交锋之后就纠缠在了一起…… 这大概就是事情的全貌了。 …… 修士也是人嘛。 修士可以斗法,斗不了法也可以打架嘛。 据说当年弱肉强食的洪荒年间,也不是没有两个炼气士耗尽法力最后一人捡一根树枝把对方活活戳死的案例。 那个年代的残酷,由此也可见一斑。 想了这么多,其实夜行藏就是想要表达一件事:当时只是情况使然,主要是对方先动的手,还一下子就照着脸来,这让人怎么忍?所以为了崇祟的嘱托、青协的形象、战斗的胜利、自身的安危,万般无奈,只能采取那般下策,毫无形象的上前撕扯。 但是考虑了片刻,他还是放弃了解释,毕竟此事想来越描越黑,再描再黑,还是不描来的妥当一些。 这在书画艺术上叫做留白。 当然,这番说辞若是拿到黎白风面前,估计得到的评价只有一个“呸”。 在他的主观意识里,分明是对方先动的手……不,是先动的口,扑上来就要咬自己脖子,你是哪里来的脱缰野狗吗?信不信把你带去切掉某些不可或缺的部位啊! “噗。” 可能是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也可能是被两人互不相让的、看起来有些幼稚的对峙戳中了笑点,周延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旋即,他从烟盒中再度抽出一只烟来,叼在嘴上,“噌”的一声点燃,嘴角带着一丝玩味的笑,继续看向了场中。 他这声轻笑像是一个提醒的信号。 夜行藏瞬时想起了此地并非只有他与黎白风两人,场外还有人正处于强势围观的状态,并且还是自己协会的人。 当即,他的脸上浮现出了那道已经展现过很多次的腼腆笑容,缓缓的回过了头去。 温和而不露丝毫杀机的目光从四人身上一一扫过。 方创微微欠身,回以更为温和的笑容,神色间满是无辜,仿佛在说“有什么事情不对吗还是刚刚发生什么了为什么要回过头来看我呢”? 许向秋的神色间没什么波动,在他看来,这样的战斗方式虽然不是很雅观,但是也并无什么不妥,自然也没什么笑点。 相比之下,李怀山就没那么自然了,他嘴巴高高鼓起,憋笑憋的很是辛苦,察觉到会长大人的目光扫来,立刻飞快的把头扭向了一边,但还是慢了半拍,似是被捕捉到了,使得他心中咯噔一声,不知此事会不会招致什么尺寸并非很合脚的鞋。 陈宏的头微微低着,看不清面容,也不知神情如何。 夜行藏的目光一扫而过,还算满意的回过头来,重新审视起了双臂环抱,原地点着脚步的黎白风,缓缓的开口说道: “黎道友这式剑……伞法应当是的临阵才想出来的吧?这般天资着实令我有些艳羡啊。” “不错。” 闻言,黎白风一声轻笑,高高的扬起脸来,一脸骄傲的接下了这溢美之词,神色间颇有几分恬不知耻的意味。旋即,他又略感好奇的问道:“你怎知我是临时想出的?” 夜行藏抿嘴一笑,却道:“很简答,要是一开始就会的话,你就不会蹩脚的用出那式水法来应对我的剑气,想来也是走投无路,狗急跳墙之举。” 他的笑容很真诚,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仍旧在夸奖着对方。 黎白风得意的笑容登时一僵,旋即一翻死鱼眼,嘴角泛起些许冷意,笑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夜会长应当并非炼气士,而是一个剑修吧?” 所谓剑修,就是器修的一种,并且占了器修相当大的部分,也不知根源从何,御剑之术在修士间蔚然成风。 “哦?” 闻言,夜行藏一张少年般稚嫩的脸上真切的露出些许讶然,颇有些好奇的问道:“我确实是剑修,但自问之前所用术法分明与炼气士无异,不知道友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瞎猜的。” 黎白风傲然一笑,缓缓答道。 夜行藏做恍然赞叹状,击掌称赞道:“黎道友好直觉,真是令我叹为观止。” “当然,根据也是有的,我在你的脸上看见了一个大写的‘剑’字。哦,请不要误会,我说的是这个剑,不是那个剑。” 夜行藏脸上的笑容也甚是明显的僵了一下。 旋即,两人相视而笑,一道道针锋相对的气息在空中隐晦而密集的交锋着,一种高山流水,惺惺相惜之感不约而同的在两人心中升起。 真是棋逢对手,鹤蚌相争啊! 片刻,黎白风收起笑容,神色一正,开口说道:“既然如此,你我也不必再做这无趣的斗法,索性用一种古老而简单的方式来一决胜负如何?” 夜行藏也收起笑容,认真的听完了他的话,旋即点点头: “愿闻其详。” 黎白风的目光投向远方,不知落在何处,带着几分追忆之感的将此法缓缓道来。 夜行藏默默听完,神色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可。” …… 寒冷的秋风从湖畔卷起,带起些许飞扬的尘土与南湖中算不得多么清新的气息。 黎白风与夜行藏相对而立,间隔不过数步,神色肃然。 周延神色间写着淡淡的无奈,嘴里叼着一根还没燃尽的烟,半眯着眼,态度殊为敷衍的含糊念到: “三、二、一!” 话音一落,两人几乎同时出手!臂膀挥动间带起一道强烈的风压,猎猎吹拂,旋即又同时骤停在了空中。 周延的眼神往下一扫,转头将口中的烟吐在地上,无奈的说道: “锤子,锤子,平手。”(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六章 平手 黑夜如幕,倒覆天穹。『81┡ 中┡文网灯火辉煌的城市街区重复着日复一日的夜生活,有人纸醉金迷,有人辛苦劳作,有人安然入眠,有人肆意狂欢,在这盛夏的黑夜里,一切显得那样单纯而****。 在一栋高耸的大厦天台上,夜风猎猎呼啸,为闷热的城市带来阵阵凉意,空气中传来夏夜那特有的味道。一只漆黑的宽大车轮缓缓压上天台的边缘,一道骑着高大机车的身影从天台的夜幕中驶出,随着光暗的交替,身影显出了全貌: 那是一个青年男子的身形,以中间的铁拉链为界,左黑右白的紧身机车服显出了些许肌肉的匀称轮廓,既不消瘦,亦不粗壮,他戴着左白右黑的头盔,看不见面目,手套与靴子俱是左白右黑,坐在黑白相间的流线型高大车身上,本就匀称的身形显得愈挺拔。一人一车,昂然立于天地之间,高傲而优雅。 黑白色的骑手低头俯览高楼下的阴暗小巷,突然,他的头盔一顿,仿佛看到了什么,随即调整车头,同时微踩下刹车和加踏板,机车出低沉的“嗡嗡”之声,一蓬蓬弧形的黑色阴影和白色光华在机车周边空中不规律的交替闪现又隐没,骑手微俯下身,左脚松开刹车,黑白色的车身嗡动,后轮扬起一蓬灰尘,机车竟沿着笔直的高楼墙壁一冲而下! 在灯火稀疏的码头上,夜晚的海风带来阵阵咸腥的气息,倾斜的路灯明灭,十几只喜光的小虫围着灯打着转。 路灯下斜停着一台幽蓝色的轻型机车,机车狭长而纤细,却棱角分明,通体幽兰的车身印着白色的六菱雪花纹路,右车把上挂着一只白色的头盔。 车旁伫立着一个身材挺拔的白男子,看起来不过弱冠之龄,白银瞳,容貌俊美,身着一件白色风衣,足蹬黑色长筒靴。此时他正眺望着辽远而黑暗的海面,突然,他扭头向身后辉煌的城市望去,仿佛感受到了什么,狭长的眼睛一眯,嘴角噙上了一丝戏谑的笑,似乎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他翻身上车,右掌盖上车颈,只见幽蓝色的光芒从掌车相接处一丝丝绽放而出,车身“嗡嗡”地颤动起来,白男子大力踩下加踏板,瞬间,车身从极静转为极动,疾驰而去。明明是盛夏,车轮压过的地方却凭空结出了冰花,随着机车的飞驰,沿路留下了一条淡淡的冰霜之路,随即以肉眼可见的度湮灭在虚空中,仿佛什么都没有生过。 城市的一角,街灯都不屑于照亮的偏僻地方,稀疏的几家废弃厂房连成一片鸟不拉屎的区域,其中一个大门破烂,有灯光和说笑声透出的厂房前,停放着几架崭新的机车,其中有一架火红色的重型机车鹤立鸡群,与旁边的机车有着明显的不同,不但大了三圈有余,而且车身厚重坚硬,其上火焰的纹路更是为其添上了霸道的气息。 厂房内几个不良少年模样的年轻人正席地而坐,围成一圈有说有笑的打牌,后面是一堆高高摞起的粗大水泥管,最顶端大马金刀的坐着一个身穿红色唐装,戴着细框圆眼镜的男子,他留着红色的利落短,手中“啪嗒,啪嗒”地把玩着一个金属打火机,火苗明灭,偶尔映出眼镜的白色反光和他柔和的面庞。 “咔哒” 突然,他的动作一顿,眼镜下本来乏味而无聊的眼神变得凌厉了起来。 正在打牌说笑的几个不良少年立刻噤若寒蝉,停下了手中的活动,其中一个不良缩着脖子,战战兢兢的问道: “老大,怎么了?” 红男子没有理会他,而是放声大笑道:“有趣,有趣” 旋即,他一跃而起,脚下绽放出红色的光,猛力蹬在水泥管上,在其上留下了蛛网般的裂纹,随着“轰隆”一声,如炮弹般射出门外,几个不良少年连忙追出门去,却只看见一个骑着霸道红色重机车的红色身影消失在夜幕中,沿途留下一条燃烧着火焰的道路,转瞬又湮灭在空中。 高楼下的一条小巷,狭窄逼仄,蓝色的大型垃圾桶表面被污渍染的斑驳,盖子早已不知何处去了,垃圾杂物散落一地,在这闷热的夏夜释放着混合型的恶臭,一只浑身污渍的肥胖花猫在垃圾堆中翻找着自己的夜宵。 然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它的工作,野猫“刺溜”一声窜上墙去,消失不见,而“哒哒哒”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急促。 “嗒” 骤然,脚步声一顿,现出了一个俏丽的身影,却是一个穿着白色半袖和浅蓝牛仔裤的花季少女,白皙的肌肤,纤细的腰肢,明目皓齿。齐耳短配上圆圆的脸,显得可爱而有活力,一对儿弯弯的小眉毛紧紧的皱在一起,似乎碰到了什么麻烦。 少女一脸戒备的回过头,只见三个分别烫着橙黄,鹅黄,棕黄遮眉乱的男子分别拎着钢管,板砖和铁链缓缓逼近了她。 少女双手抱胸,一脸戒备的问:“你,你们要做什么?” 拎着钢管的橙黄毛一抬左手,示意另外二黄停下,挤出一抹难看的笑容,说道: “在下黄橙,这二位是我的兄弟黄峨和黄宗”另外二黄分别仰头示意。 黄橙一顿,接着说道:“正如您所见,我们兄弟要抢劫您,希望您配合一下,按面值大小有序交出身上所有的钱,不要做出多余的动作,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谢谢。” 少女眉毛一挑,大步后退,双手抱胸惊恐地尖叫道:“抢劫?!我身上没钱,求求你们千万不要伤害我。” 尖叫声很大,但是在这偏僻阴暗的小巷,并不能引什么回应。 黄橙退后一步,皱眉道:“我们是只谋财不害命的正规强盗,既然你没钱,那就算了,打扰了。”说完,转身欲走。 “等等!” 少女一脸的诧异:“你们不劫色?” 黄橙回以一脸诧异,显然是被少女的言震惊了,他摇了摇头,道:“当然不。” 见此情况,少女脸上浮上一丝复杂的神色,其中似乎包含着对自己容貌的质疑,对正确世界观的探寻,猎物没中套的失望…… 等等!失望? 黄橙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点,他脸色一变,惊叫道:“不好,是钓鱼执……”(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七章 针锋 “长渊剑宗……” 方创喃喃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神色若有所思。81中文网 “不错。” 夜行藏点了点头,又道:“虽然多年前长渊剑宗经历了一些变故,威势不复当年,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长渊剑宗底蕴仍在,在如今的川流省依然是数一数二的大宗门。” 听着听着,方创的眉头突然蹙起,疑惑道:“可是,昨天他分明说自己是什么玄山宗的,而且他的狼烟也是白金之色,显然主修金属,又怎么会学到长渊剑宗的剑法?” “三种可能。” 夜行藏伸出一根手指:“其一,他不知从何处得来了长渊剑宗流落在外的典籍抄本或是术法手稿,然后自行摸索修炼,不过这种可能性很小,毕竟像是这种核心术法,任何一个宗门都会严加看管,又怎会轻易的外泄?” 他又伸出了第二根手指:“其二,长渊剑宗有人罔顾门规,擅自将术法传给了他,如果是这种情况,那么传他法的人要么是叛出了宗门,要么是身份在宗门中极高,而我更倾向于前者。” 夜行藏顿了顿,又伸出了第三根手指,淡淡的说道:“其三,他杀掉了一个长渊剑宗弟子,用某种手段夺取了他的传承,这种可能性最小,因为以他的实力应该用不出这搜魂之法。” 方创神色微动,心说会长这是不动声色的讲了个冷笑话吗?所以现在是不是应该配合的笑一下? 前两个还有可能,最后那条是有多么丧心病狂?搜魂夺法,简直没有多少比这更大的仇恨了,弟子被杀尚可妥协,若是搜魂夺法,那可是不惜动宗门之间战争的,还会招致天下宗门的共同厌弃,毕竟谁也不想这种事情落在自己头上。 就在他还没想好要不要笑一下的时候,夜行藏突然收起手指,背在身后,目光望向远方,若有所思的说道:“不过,他应当是不知这门术法的真正来历,不然是决计不敢这么公然施展出来的。也正是因为看出了这一点,我才决定此次以这种方式战平收场,毕竟……” 说着,他回过了头来,嘴角一抿,露出了少年般稚嫩腼腆的微笑: “自然会有长渊剑宗的人来清理他,又何需我们亲自出手呢?” 方创目光闪烁,赞同的点了点头,心说这话说的干净。 …… “喂……你这是要做什么?” 黎白风站在丙午间前,把头高高扬起,一脸残念的望着自家屋顶上的一个健壮的身影,用一种蕴含着很复杂的情绪的语气无力的说道。 “哟?你打完回来了?” 听到他的声音,趴在屋顶上的赵朔豁然抬起头来,扭头看向他,嘴一咧,露出了一口白牙,只差在脸上写上“上房揭瓦”四个大字。 黎白风眼神往上一翻,双眼死鱼以待。 见他这副反应,赵朔灿烂的笑容也逐渐变成了讪讪的干笑,他挠了挠后脑勺,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回答问题,当即说道:“这不是,那啥,说好了帮你修房顶吗?” 说着,他还扬了扬手里的工具,以示此言不虚。 黎白风的目光偏移到那件工具之上,神色愈残念。 “修房顶我懂,可是补那么小一个洞你拿过来一个电锯是要做什么?你怎么不弄个车床来呢?” “车床?” 赵朔眉头一挑,把手中“denden”作响的电锯放在一边,转身端出了一座涂着绿漆的沉重工具,献宝似的说道:“车床确实是没带,不过带了一个锻压机床。” 看着他灿烂的笑脸,黎白风忍不住伸出手盖在了脸上,不再去看。同时心中涌起一种强烈的无奈感,并且正逐渐转化为一个「山岳挪移」砸在他脸上的冲动。 “我说,教你修房顶的生物真的属于灵长类吗?” 赵朔大概是没听出其中的隐含之意,只道他是在问自己这一身引以为豪的技术从何而来,当即放下手中的锻压机床,一拍胸脯,自豪的说道: “当然是我自己摸索而来,想当年我炼体初成,收不能自如,不知撞坏了山门里多少的门柱梁瓦承重墙,后来被师父罚着把山门里所有的房子都修葺了一遍。” 看着他不以为耻,兀自得意的样子,黎白风连吐槽的**都没有了。 说着,赵朔一个翻身,从屋顶上一跃而下,稳稳的站在了他的面前。 “话说你今天到底打的怎么样?要不是为了给你修屋顶,我早就去看了,炼气大圆满之间的战斗啊……” 赵朔“啧啧”一声,神色间颇有几分遗憾。 “你没去就对了,今天打的甚是无趣。” 黎白风瞥了他一眼,摇摇头,旋即往前走了两步,挪开倚在门框上的宿舍门,自顾自的走了进去。 “怎么无趣了……哎,你怎么又自己走了,等等我啊!” …… “什么?!” 赵朔一双丹凤眼瞪的和铜铃一般,神色诧异的大喊出声,见黎白风双手捂耳,一脸嫌弃,这才压低了嗓门,兀自不信的确认道: “你刚才说……你们两个耗尽了法力,然后就赤手空拳的撕扯在了一起,最后还像小孩过家家一样用猜拳决定了胜负?” 黎白风眉头一皱,轻“啧”一声,心说自己刚才明明修改润色的颇为高雅,怎么被他一转述听起来就这么的……低能呢? 他端起面前刚泡好的茶,唏嘘着啜了一口,半眯着眼点了点头。神色间像极了一个作威作福的地主老财,只差接下来说一句“你没听错,我就是问你家喜儿是不是出落成大姑娘了”,这角色就丰满了。 “你不要以为我是一个体修,读的书就少了,少拿这种话糊弄我。” 赵朔轻哼一声,神色冷然,左脸写着“****撞树仍能读书”,右脸写着“身躯健硕智商犹存”,脑门上横批一句“少来骗我”。 “嗤。” 黎白风轻嗤一声,带着三分笑意七分嘲然的摇了摇头,旋即又轻啜了一口茶水,细细品味着这市价十五块钱一大包的高端茶叶带来的沁人心脾的清香,左脸写着“所谓智商自有公论”,右脸写着“读书多少不予置评”,横批一句“聊胜于无”。 针锋相对,大抵如此。(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八章 伤药 见黎白风神色着实不似作伪,赵朔的神色也逐渐从“绝对不信”,变成了“莫非是真的”,最后变成了…… “不是吧?!” 他“腾”的一声站了起来,神色再度恢复了震惊状态,一时很难消化这个消息。8 Ω1中Δ文 网 “虽然听起来像是假的,但确实是真的没错。” 黎白风把手中的茶杯轻轻的放在梨花木的茶几上,出了“啪”的一声清脆响声,口中漫不经心的回应道。 “为什么?” 赵朔一脸纠结的缓缓坐回了沙上,很直接的表明了不解之情。 “因为我感觉他和我一样,也懒得打这一场,完全就是被局势生生架上来的。当我收起烟罗,赤手空拳的上去的时候,看见他也收起了法器,我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所以最后我们选择了用这种方式来结束这场实际上毫无意义的战斗。” “那你就不想想万一你收起了法器,人家动了真格的,到时怎么办?你岂不是要横尸在那里?”赵朔一脸的痛心疾,把大腿拍的“啪啪”作响。 “没关系,我自然有后手。” 黎白风微微一笑,显露出一股胸有成竹的气势,旋即猛然收起笑容,一把按住他的手腕,嘴角抽动着说道: “且不论你那毫无来由的痛心从何而来,但是先,要拍轻拍自己的腿,好吗?” 说着,他一指自己之前被“风雷剑气”划出道道血痕的大腿,怒道:“尤其是我腿上还带着伤呢你没有看见吗!” “啊咧?” 赵朔一怔,像是方才意识到自己拍错了腿一般,致歉连连。旋即,他又像是方才意识到黎白风腿上的伤一般,惊叫道: “咦?你受伤了?” 黎白风无力的收回手,往沙上一倚,心中对于这个不知道是真憨还是假傻的家伙彻底无奈了。 能对自己这一身褴褛的衣服与纵横交错的血痕视若无睹,直到现在才恍然觉,感觉这种程度已经不能用“近乎失明的视力”与“以公里为单位的反射弧”来简单概括了——必须要将问题提升到智力水平的层面上,才能寻找到答案。 “你等一下,我常年锻体,房间里一直备着伤药,这就给你拿来。” 说完,赵朔也不等他开口,便“噌”的一声站了起来,风风火火的往外冲去,出门之前,似是觉得那扇门碍事,或是为了节约时间,他毫不犹豫的抬腿就踹在了上面,将这扇倚在门上根本没锁不问世事与世无争的可怜防盗门一脚踹出了老远,旋即毫不停留的在上面踩了过去,消失无踪。 “……作孽啊。” 黎白风以手加额,喟然长叹。 —————————————————————————————————————————— “之前我一直是用的家乡那边产的金创药,来朝歌之后,现居然没的卖,正愁要不要每个月回去买一次,就遇见了你那个朋友,李卓,说起来也是不打不相识,他听说我缺伤药,就推荐给了我这款叫什么‘野山胶’的金创药,说是还不错,我索性就打包买了一打。” 说着,赵朔献宝似的将手中的一只淡绿色的塑料盒递了过来,里面似乎装着一些胶装物质。 “李卓那小子推荐的?” 黎白风眉头一抬,道了声谢,伸手接了过来,心中略感安心,虽说李卓这小子喜欢在买入卖出、打折促销这些地方搞点小门道,但是他经手的商品始终是货真价……实不实不好说,总之是货真的。 他转手旋开盒盖,露出了里面淡红色的物质,见此,他不禁眉头一皱,把鼻尖凑过去嗅了嗅,却没有丝毫的味道,无论是清香,还是刺鼻,一概没有。 赵朔还在一边喋喋不休的解说着: “李卓说,这款金创药,可是眉州沧剑门的独门秘药,不但止血迅,促进伤口愈合,还有养颜的功能,不留丝毫疤痕,让皮肤恢复光滑紧致……你这么看着我干嘛?这是他的原话。总之,他费了好大力气才拿到了飞传代理权。” “沧剑门……没听说过。” 黎白风将怪异的目光收回,将信将疑的沾了一点,试探性的向胳膊上的一处伤口抹去,随口问道:“这东西倒也奇怪,居然是淡红色的,原材料是什么啊?” “好像是……野山椒吧。” 赵朔把头一偏,稍加思索后,不确定的说道。 “野……什么?!” 刚才听到这药的名字的时候他就已经觉得有些不对了,这颜色更是让他忍不住产生一些辛辣的联想,只是没再细想罢了。 然而现在已经不用再想了,因为伤口处那火辣辣的痛感已经说明了一切。 “对了,这个要在冰水中过一下才能用,不然会很……”赵朔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豁然抬头说道,目光触及黎白风那涨的通红的脸、暴起青筋的额头与择人欲噬的眼神,声音渐渐趋于无声。 黎白风钢牙紧咬,从牙缝中用力的挤出几个字,字里行间杀意涌动。 “你、能、不、能、早、说?” …… 跑到盥洗室用冷水冲了两三分钟之后,伤口处那辛辣的痛意才逐渐消散了去,黎白风的口中兀自“嘶嘶”的抽着冷气,低头一看伤口处,被雷光电出的焦黑居然已经有了结痂的趋势,显然效果拔群,也算给了他些许的安慰。 将已经褴褛到没有修补价值的衣服三下五除二的脱下,随手丢在了一边,等着有空的时候再去处理掉。 他将毛巾用清水浸过,在身上擦拭了一番,入秋的朝歌,这般行为自然带来了阵阵凉意,却也有些畅快。 从盥洗室出来之后,黎白风去卧室换上了一件短裤,再回到客厅的时候,现赵朔已经将那伤药用冷水过好了,一脸殷勤的放在了茶几上。 见此,他不禁摇头苦笑一声,道了声谢,走过去将这不拘一格的伤药端起,心有余悸的沾了一丁点,涂在了伤口上,感受着冰凉的微痛感,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坐回沙上默默的涂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九章 转折 “不是吧!你居然真的没骗我,你们真是用猜拳决定胜负的啊?!” 黎白风刚刚完成了左边胳膊的涂药工程,正准备换个姿势,进行下一个阶段,却被一旁突然炸起的大嗓门给吓了一跳,手中药盒一抖,差点整个扣在了沙发上。 他惊魂未定的向着赵朔那边看去,却见对方手中掐着一只手机,亮起的屏幕上弥漫着几道蛛网般的裂纹,正一脸震惊的看着自己。 “你一惊一乍的做什么?”黎白风一皱眉头,把手中的药盒往桌上一放,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啪”的声音,表达了一定程度上的不满之情。 “就是这个啊!” 赵朔似是没看到他的脸色一般,仍旧处于并将长期处于震惊状态,旋即晃了晃手中的手机,瞪着一双丹凤眼,兀自说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 由于他嗓门太大,黎白风只记得他大吼了一声,至于到底是什么内容,却是记不太清了,当下只得轻叹一声,略有些无奈的说道。 “就是你之前说的和夜行藏斗法的结果啊,虽然你说的和真的一样,但我心中总觉得不靠谱,就问了问周延,他不是今天给你做裁判去了吗?然后他跟我说真的是这样,也不知道你们两个怎么想的……” “什么叫说的和真的一样,那分明就是……等等,你刚才说谁?” 黎白风本来还想对于他这种不信任的行为批判一番,耳中却突然听进了一个敏感的名字,当即声调一扬,惊疑出声。 “什么说谁……哦,我说周延啊,今天不是他给你们作的裁判吗?”赵朔被他这反应弄的有点摸不着头脑,迷惑的眨了眨眼,还以为是自己弄错了什么。 “不,确实是他。” 黎白风一句带过这个并不重要的问题,转而问道:“我是奇怪你为什么会认识他?难不成你们还是同学?” 说着,他回忆了一下周延的形象,感觉从外貌上来看,这位显然和自己不是一个岁数,总不能是成绩不好,留了几年的级? “哪有,人家比咱们大了好几届呢,现在正在读研,我是当初拜访宗门的时候认识他的。”赵朔摆了摆手,笑道。 转而,他又一抬眉头,感慨道:“我道什么,原来是这事,这有什么好惊讶的,还说我一惊一乍的,你这也不必我强到哪去……” “拜访宗门?”黎白风自动过滤了后面那些没什么营养的感慨声,喃喃自语道。 “对啊。” 赵朔点了点头:“就是突破到炼气期的时候,被师父带着到处拜访宗门那次,我们寻风门与他所在的惊蛰门同属北疆的木属宗门,虽然我们在塞北,他们在太行,但是据说当年两派开山祖师之间渊源不浅,所以直到现在关系都很近。” 黎白风一边听着,一边若有所思的点着头,关于这些事情,他确实是第一次听赵朔提起,还真没想到赵朔和周延之间还有这般渊源。 想到这,他心中不由一动,本来这次战斗结束,他就已经准备着手于崇祟此案的调查了,只是苦于无从查起,倒不如趁此机会,说不定能从赵朔这边获取一些什么有用的信息。 一念即此,他当下开口说道: “这么说你和他很熟了?” “熟……倒算不上吧。”赵朔眉头一皱,挠了挠后脑勺,道: “说起来自从那次以后几乎就没见过面,只是互加了飞传号,偶尔在动态里点个赞,评个论之类的,关系也说不上多近。” 说着,他不由得摆出了一副“我朋友遍天下,这样的普通朋友更是的一抓一大把”的嘴脸。 无视掉他这不知从何而来的迷之自豪感,黎白风转而又问道:“那关于这人,你还知道些什么,比如说他和崇祟之间有没有什么过节?或者他和张旻允的关系怎么样?” “你问这个干嘛?” 纵然神经粗大如赵朔,此刻也听出了几分刻意打听之感。当即,他不禁神色怪异的看了黎白风一眼,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对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产生了这么强烈的好奇心,连人家的人际关系都要打听。 “我就随口问问。”黎白风随口糊弄了一句,将此事揭过。 赵朔听他这么说,也没在这件事上的纠缠不放,接着说道: “你说崇祟?这小子神憎鬼厌的,我估计太行大部分修士和他都有过节吧?没过节的估计也看他的不爽。” “至于张旻允,诶,你怎么会认识张旻允的?” “随便认识的,哎呀,你接着说。” 黎白风正等着下文,突然听他这一打岔,顿觉不快,随口搪塞了一下,示意他接着说。 “光让我说,问你就敷衍我……”赵朔一撇嘴,嘟囔了两声,这才接着道:“张旻允和我就更算不上熟了,不过她应该和周延没什么关系吧,因为周延的女朋友好像醋劲挺大的……” “等等!” 听到这里,黎白风突然浑身一震,好像听到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惊呼出声。 “怎么了?”赵朔一脸的惊疑不定,左右看了看四周,还以为是周围出现了什么突发情况。 “你刚才说……周延有女朋友?” “对啊。怎么,人家都那么大了,样貌能力都不错,有女朋友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赵朔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 “是吗。” 黎白风眉头紧皱,神色阴晴不定的缓缓靠在了沙发上。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自己所构想的“仙门女子被师长为攀附权势强行许配恶少心中不怨怎奈师命难违后遇惊蛰门年轻少侠一见倾心两人私定终身生死相许为天长地久长相厮守而暗中等待静候良机直到一死鱼眼愣头青惹上恶少并将其挫败便趁势而行设计诛杀恶少及其鹰犬并成功嫁祸该愣头青背锅侠从此两人过上了幸福的生活”理论就站不住脚了。 但是。 他又转念一想,会不会是周延两人为了实施计划,故意做出的这么一个假象,来扰乱别人的思路呢?又或者是他在有女朋友的情况下,不可抑制的与张旻允一见钟情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章 看清 “喂,你到底怎么了?从刚才开始我就没弄明白,你怎么一个劲的打听他的消息,还总是关注一些奇怪的地方?” 赵朔见他一脸面色阴沉的倚在沙发上,也不出声,忍不住开口质问道,大有一种“你今天不说清楚我绝不罢休”的决绝感。旋即,他像是突然想通了一般,一拍脑门,“哈哈”笑道: “哦!我明白了,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 “什么?” 黎白风的思路再度被他的大嗓门打断,一脸不爽的抬起头来,瞥见他这副“你懂我也懂”的神色,心中没来由产生一股发毛的感觉。 虽然不知道他这表情是自以为明白了什么,但是很显然他是误会了什么。为了避免他继续往一些奇怪的地方误解下去,黎白风果断纠正道: “你想错了,我调查他是因为……” “不要再辩解了!” 赵朔大手一挥,丹凤眼中透出热烈的光,脸上浮现出一种名为“你不要解释了我已经看穿一切了”的情绪。心说被你打断这么多次,这回终于轮到我来打断你了。 “一定是你有同门师妹或是同学朋友看上人家了,委托你来打探消息吧?所以听说他有女朋友才这副表情吧?” “……” 对于这般奇异的脑回路,黎白风连丝毫吐槽的欲望都没有,只是无力的摆了摆手,叹道:“随便你怎么想吧。” 见此,赵朔还道他被自己说中了,脸上不由露出了胜利的微笑,将自己摆在了一个胜利者的高度上,自鸣得意的安慰起了他来:“你也不用这么担心,回去和你那个朋友说,虽然这个已经有主了,但是天下好男儿多得是,又何必……” “行了行了行了。” 黎白风被他这番磨磨唧唧的说辞弄得耳鸣心烦,连忙摆手将其打断,将话题牵引回正题,继续问道: “这件事真的很重要,你好好帮我想一下,周延和他女朋友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关系始终很好吗?还是只是表面上看来很好?” “唔……” 赵朔听他说的诚恳,也不再提其他有的没的,眉头一皱,很是认真的思索了起来。 “周延的女朋友,应该是和他在一起有几年了,最起码我刚上高中的时候就看他在动态里发过什么恋爱纪念日之类的,好像是为了配合女朋友的动态才发出来的。关系好不好的话……这个可有点难为我,都说了和他真的没那么熟,只知道他这个女朋友始终没有换过,纪念日似乎也到了第五年。” 黎白风眉头紧缩,默然不语。 这番话确实给出了一定的信息,但是对于他的推断来说并没有太大的作用,这些东西,如果是早有预谋的伪装,也很容易做到的。 看他这副样子,赵朔就知道这个回答并没有帮到他,旋即,他灵光一闪,一拍大腿,叫道:“诶,你要是这么想知道的话,要不我下次聚会的时候帮你问问?” “聚会?” 闻言,黎白风不由一怔,下意识的问道:“你说什么聚会?” “哦,就是在朝大的北疆木属宗门弟子的聚会啊,不知道是哪一届发起的,总之延续了好多届了,我们寻风门和周延的惊蛰门都在其中啊,对了,说起来,大前天中午的时候我们还去聚餐了呢。” “等等,你说什么时候?” 黎白风眉头一动,眼神陡然间亮起。 “前天中午啊。”赵朔已经习惯了他这奇奇怪怪的关注点,也不惊讶,理所当然的又重复了一遍。 “前天……” 黎白风在心中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今天是他与夜行藏斗法或者说猜拳的日子,昨天则是遇见了青椒,然后前去医院调查崇祟的手机,之后发生了朱益那档子事,并且和方创、李怀山、许向秋等太行青协的众人一起打过了一场,再往前追溯一天,则是…… 崇祟身死的日子。 “对了,当时我们还拍了合照的,因为我胳膊长,所以是我举着手机照的,现在还留着呢。”赵朔见他默不作声,还以为他不相信,当下滑动手机,解开锁屏在相册中翻找了起来,以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还有合照? 黎白风闻言神色一动,豁然向着他望去,恰好看见赵朔面色一喜,献宝似的把手机递了过来。 屏幕中赫然显示着一张自拍合影,虽然屏幕上有着数道蛛网般的裂痕,但并不影响辨认照片里人的容貌。 首先,举着手机的赵朔由于离镜头最近,故而一张大脸殊为瞩目,露着一口白牙,丹凤眼笑的眯起。他身后站着十余个人,有男有女,俱是气质不凡,显然为修道之人,其中,嘴中叼着一根烟,颌下留着淡淡的胡茬的周延赫然在列。 黎白风眯起眼,仔细的辨认了一下,确定是他没错。 旋即,他查看了一下这张照片的拍摄时间,又从抽屉中翻出尸检报告,对比了一下其上的时间,发觉前者确实在后者之前,而且相隔并非很久。 “拍完合照之后,你们一直在一起待着?” “不光是之后,我们这次聚会应该是从早上一直聚到了下午一点多。” 闻言,黎白风轻轻的放下尸检报告,闭上双眼,长出了一口气。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周延的嫌疑便洗脱了,因为他有充足的不在场证明。 那凶手到底是谁? 从崇祟被杀,一直到现在,所有的线索在他的脑海中来回闪现,排除掉周延的嫌疑之后,很多线索都清楚了不少,渐渐的,他锁定了一个名字。 “唰!” 黎白风双眼一睁,猛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旋即飞快的套上几件衣服,一言不发的向着门外走去,脚步极快。 赵朔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问道: “喂,你干什么去?” 可能是觉得碍事,也可能是为了节约时间,黎白风抬起腿,一脚踹在了那扇刚刚才被赵朔扶起来的屋门上,毫不留情的踏了过去,头也不回的说道: “破案。”(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一章 破案 朝歌大学校医院二层,急救室。 黄飞虎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大疙瘩,一脸纠结的看着站在床前一动不动许久的黎白风,踌躇片刻,还是开口说道: “我说……你不是和我说你找到凶手了吗,怎么把我们带到了这里?又盯着人家的尸体一动不动的,到底什么意思?” “嘘。” 闻言,黎白风眉头一皱,缓缓的转过头去,颇为责备的看了他一眼,把食指竖在唇前“嘘”了一声,示意他不要出声。 “你……” 黄飞虎没来由吃了个瘪,张口就想教训一下这个傲慢的小子,然而想到破案的希望,话语又不禁噎在了喉间,最后化为一声长叹,满脸不爽的往后一退,不出声了。 没人打扰之后,黎白风又转回了头去,继续默默的盯着崇祟的尸首看了起来。 相隔不过一天,也不知是崇祟炼气期的境界所致,还是崇侯虎塞他嘴里那块所谓“定魂”的玉石真的有效,总之他的尸身依然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除了苍白无血色之外,皮肤按下去甚至还有微微的弹性。 崇祟的面色很平静,不知是不是阳光照射的角度关系,他的嘴角隐约有一丝笑意。 黎白风定定的望着这张脸出神,面无表情,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突然,他嘴唇一动,淡淡的问道: “孙大夫,我有个问题。” 作为医院这边关于此事的负责人,在这个警察查案的关头,孙景贺自然在现场,只不过他对于查案这种事没什么兴趣,故而只是站在一边,没有出声,此时听到黎白风叫他,便向前踱了一步,一推架在鼻梁上的金丝圆框眼镜,道: “你问吧。” 黎白风也没回头,依然盯着崇祟的脸,疑惑的问道: “我记得医院会给死者化妆的,那崇祟被送过来之后,有人给他化过妆吗?” “呃……” 孙景贺面色一僵,犹豫了一下,还是纠正道:“哪个,你可能记错了,给死者化妆是殡仪馆的工作,和我们医院没什么关系的。” “哦,那就没事了。”被指出了常识性的错误,黎白风却丝毫不觉尴尬一般,缓缓的点了一下头。 而事实上,如果此时他转过头来的话,大家就都能欣赏到一张涨红的脸了。 不知道是不是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的尴尬,孙景贺又补充道:“崇祟被送过来之后已经断气了,我们只是给他换了一身衣服,若不是北伯侯一力坚持,非要停在这里,现在他已经被放到太平间了。” 孙景贺似乎对这种做法很是不满,言语之间颇有微词。 “嗯。” 黎白风点了点头,拿起放在床头的病例,又翻看了起来。 他看的不急不缓,黄飞虎却是没有那么大耐心了,本来,他身为一个分局巡查队队长,能力够强,经验也丰富,迫于校长命令给这么一个毛头小子指手画脚已经极为不爽,现在又被他叫出来晾在一边,看起来殊为悠闲,着实有点气愤不过,字里行间已经带上了几分不耐与怒意。 “喂,你到底有没有找到凶手啊,不管有没有,你倒是给句话,省的在这浪费时间,我们也很忙的啊!” “急什么,年轻人,就是浮躁。” 黎白风满脸不耐的转过头来,用一种老气横秋的语气教训道。 被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用这般语气教训,黄飞虎陡然一怒,差点当场暴起伤人,却被跟着他一起来的几个警察联手拉住,劝慰了起来。 此举倒不是他们站在了黎白风那边,实际上还是为黄飞虎考虑的,那天警局房顶被掀之后发生的事情犹历历在目,后来被校长告知,才知道了这世间还存在着那般神仙一样的人物,而其中之一就是此人的师父,若为这点事惹怒了他,那可是大为不智的。 黄飞虎为人正直,脾气也算不得好,气急之下哪管得了这么多?只是被众人这么一拉,才豁然感到这样拉拉扯扯的着实有损警察形象,这才一振衣袖,悻悻作罢,余怒未消的说道:“我懒得和你做口舌之争,你就把你查到的告诉我就好了,结果如何我们自会判断!” “错错错。” 黎白风伸出一根食指,不紧不慢的摇了摇,纠正道:“校长说的是让你们协助我,而不是我协助你们。” “你!” 此话无疑是火上浇油,黄飞虎本已稍稍平复的怒气当即死灰复燃,并且有着愈烧愈旺的趋势,他不怒反笑,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好,那我倒是要听听黎大人有什么高见了。” “黎大人”这三个字他咬的极重,讽刺的意味也很浓郁。 “哎,时代变了,就不要大人大人的这么叫了,叫我名字就好了。” 黎白风面色带着笑意,摆了摆手,略带责备的说道,神态像极了一个退休之后遇见之前的下属被对方恭称的时候心中高兴表面上却略怪对方多礼的前任领导。 还不等黄飞虎发飙,他便将笑容一收,面色肃然的说道: “高见还算不上,不过要说找到真凶这件事,我还是有着几分把握的,至于到底如何,跟我过来你就知道了。” 说完,他向前一迈,越过众人,自顾自的向着门口走去,一副“我谁也不等你们爱来不来”的做派。 黄飞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长长的吐了出去,仿佛一头正在用鼻子抽水的大象。旁边的警察同事则俱是一脸紧张的看着他,站位之间隐约将他卡在中间,生怕他一个忍不住冲上去和这个气死人不偿命的小子拼命。 “呼……呼……” 想到这不知礼数的家伙很有可能真的找到了什么线索,黄飞虎在个人心情与破案之间两相权衡,最后还是一咬牙,选择了后者。 他看着黎白风即将推门而出的背影,重重的怒哼了一声,咬牙切齿的跟了上去。 倒要看看这小子能弄出什么花样来! 几个警员相互对视了一番,俱是一脸的无奈,旋即脚步一动,纷纷跟在了他的身后。 倒是孙景贺,这时突然出声了:“哎,黎同学……” “不用说了!我知道,福利待遇嘛。”(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二章 凶手 “踏踏踏……” 黎白风踏着不急不缓的步调向着楼上迈步而去,脚步声在空旷的台阶上回荡。 在他身后两三步远,黄飞虎一脸不爽的缀在后面,踏步间沉重的响声无疑昭示了此时他的心情并非十分畅快。旁边几个随他一起来的警察脸俱是有些无奈,亦步亦趋的跟在其后。 爬过两层楼梯之后,黎白风并未继续上楼,而是脚步一转,往左拐了过去。 黄飞虎见状,不禁眉头一皱,开口道:“你不会是要去问徐农吧?” “嗯哼。” 闻言,黎白风头也没回,依旧不紧不慢的往前走着,发出一声轻佻的鼻音,不置可否。 “如果你想从他那里找出什么线索,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昨天徐农醒来的之后,我们已经找他了解了情况,据他所言,当时凶手蒙着面,从身形上来看只知道是一个青年男子,其他的他一概不知。” 说着,黄飞虎停下了脚步,声音中已经多了些许冷意:“之前听你说已经找到凶手了,虽然我没抱什么希望,但姑且还认为你找到了什么有用的线索,现在你带着我们在死者的尸体前傻站了半天,又要去询问一个我们已经调查过的徐农?确实,校长命我们协助于你,但也不是让我们陪你在这浪费时间的!” 此言一出,他身后的几名警员也纷纷站住了脚步,面上多少带了些不忿之情,大有同仇敌忾之势。 黎白风终于停下了脚步,缓缓的转过身来,平静的望着他,不知是在措辞,还是根本就不想解释什么。 “或者是……”黄飞虎的目光逐渐犀利了起来,仿佛两道锋利的刀子,要直接扎到他的眼中。“其实你就是凶手,想要借此来扰乱我们的视线?” “哧。” 黎白风本来还想继续保持着平静如水的面容,用气势压倒对方,听到这却绷不住了,当场嗤笑出声,随后,他连解释一下的心情都欠奉,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径直走了下去。 此时,黄飞虎反倒不气了,在他看来这也可能是心虚的表现。 事实上,他心中一开始就对于黎白风有着怀疑。 当时接到有人报案,还是一起凶杀案,他便亲自带队去的现场,排除受害人 心中产生了怀疑之后,多年为警的经验使得他迅速的冷静了下来,开始从另一个角度看待问题,不再是对于被一个毛头小子胡乱指挥的不满,而是对于一个可能在迷惑视线的犯罪分子的审视。 当下,他加快脚步,迅速的跟了上去。 由得你做什么,不管是哪种情况,总会露出马脚! …… 重症监护室门前,黎白风缓缓的停住了脚步。 与昨天来时一样,窗户上的依旧是白蒙蒙的毛玻璃,看不清内里的情景。 “咚咚咚。” 他伸出手,礼貌性的轻扣了几下门,等了两秒后,方才压下了冰凉的门把手,一把推开了门。 午后的阳光很是妥帖的从逐渐敞开的门缝中溜了出来,光明映照。 房间中的陈设相比于昨天并未发生什么改变,包括放满瓶瓶罐罐与器具的小推车,闪烁着各色指示灯的各种仪器,依旧摆在那里。 穿着一身病号服是徐农坐在床上,后背依靠着墙壁,侧过头定定的看着窗外的阳光,不知是在沉思还是在发呆。 “有件事我想不明白。” 黎白风大步走了进来,站在房门与病床之间,似是要接近,又或是要阻挡什么,位置很是微妙。 听到他的声音,徐农收回投向窗外的目光,缓缓的回过头来,粗犷的脸上露出了深深的疑惑之色,等待着他的下文。 “你为什么要杀崇祟呢?” 此言一出,四下俱寂。 黄飞虎落后了几步,一进来就听见这句话,眼睛登时瞪的滚圆,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旋即不由得发出了一声轻笑,口吻中多了几分好笑与嘲弄: “现在我算是明白了,你既不是找到了什么真凶,也不是为了迷惑我们的视线,你就是一个急于破案而不顾事实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屁孩!你是不是侦探小说看多了?看起来最不可能的那个就是凶手?我告诉你,破案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跟着他一起来的那几名警员还要落后几步,并没有听见黎白风那语惊四座的提问,此刻听见队长的话,方才明白发生了什么,当即神色各异,面面相觑了起来。 “……你闹够了没有!” 最后,黄飞虎双目圆瞪,发出一声怒喝,算是总结陈词。 黎白风转过头来,眉头一皱,脸上露出了毫不遮掩的嫌弃之色,开口道:“你说完了?” “你什么意思!” “刚才开始我就觉得你很烦了,”说着,黎白风往窗外一指,冷然道:“干脆点,你老实闭嘴,我找错了,从这当场跳下去,你找错了,绕着这校医院爬三圈。” “简直欺人太甚!” 黄飞虎勃然大怒,当场就要一口答应,却被左右几个联手捂住了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几个警员的心中俱是擦了把汗。 开玩笑,咱们这凡人能和人家比吗?他师父可是会飞的!从四楼跳下去只怕也伤不了他的一根寒毛吧?这赌怎么能打呢? 不管如何,身后总归是安静了,黎白风轻哼一声,重新转回身,望向了迷茫、愤怒又带着点冤屈的徐农,微微一笑,和声道: “别管他们,你就想到什么说什么就好了。” “说什么?!” 这句话当即把徐农惹怒了,他猛然坐直身体,怒声道。 剧烈的动作似是牵动他胸口的伤处,干净的病号服上沁出一团殷红的血迹,似是绽开了一朵血色的荼蘼。 徐农面色一白,连咳数声,又是咳出了几丝血迹,他却视而不见,艰难的说道:“昨天我把知道的都说了,那人黑巾蒙面,我真的没看清,你还想让我说什么?承认你那句可笑之极的话吗?” 见此,黄飞虎心中一急,一个可怕的推论闪过他的脑海。 莫不是……黎白风这个真正的凶手,要来生生逼死徐农这个没“处理”干净的目击证人不成?(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三章 盘问 还不等他从手下几人的压制下挣脱开来,黎白风淡然的笑声便再度响起。 “别这么激动嘛,崇祟不是你杀的吗,讲一讲心路历程呗。” 说着,他不紧不慢的走到一旁,伸出手拉过一只椅子,干脆利落的坐了上去,面带微笑的看着他,活像是一个来探望病人的亲友。 “可笑。” 徐农冷哼一声,却是理都不理他,目光从他的肩头越过,径直望向了站在门口黄飞虎几人,略显抱怨的说道: “昨天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就算还有什么要问的,也不用让这么一个胡乱诬陷人的家伙过来吧?” “还不够,作为一个没保护好自家少爷的手下,同时又在一个刚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的情况下就被人栽赃陷害,你还可以表现的更为愤怒一点。” 黎白风很是认真的点出了他之前表演中的不足之处。 听到这,几名警员的脸上不约而同的露出了哭笑不得的神色,没想到都这个境况了,此人还在一本正经的说着一些有的没的,真是让人不知说什么好。 徐农质问的视线依然盯着这边,等待着他们的答复。而黄飞虎不知怎的已经冷静了下来,轻轻推开几人的压制,旋即给了其中一人一个眼神,示意他去回答这个问题。 那警员脸上有着淡淡的雀斑,看起来很是年轻,突然被队长示意了一下,下意识的一愣,转而意识到了领导意图之后,他又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那个……黎同学,你一口咬定此事是徐农所为,可是有什么证据?” 他说着话的工夫,黄飞虎又不动声色的后退一步,头微微一偏,嘴唇不动,声线压的极低,对着身后另一名警员说道: “小张,录像。” 被叫做小张的警员闻言也是一愣,转而并未意识到领导的意图,但还是照做了。参考了一下领导这番隐秘的做派,他也悄悄的开启了手机的录像模式,从一个隐秘的角度对准了那边。 吩咐完毕,黄飞虎双眼一眯,默默的盯着两人,面沉如水。 本来他是想制止这场闹剧的,但是徐农的表现却让他起了疑心,却不是因为听了黎白风说辞,而是多年的刑侦经验养成的直觉让他感觉似乎有什么蹊跷。 虽然不怎么觉得他会是凶手,但是此人确实有可能隐瞒了一些东西,不妨趁此机会让那个毛头小子试探出来,就算一无所获,这小子以后也就没什么脸面对他来指手画脚了,不管怎么样,结果对他来说都不亏。 听到有人疑问,黎白风回头扫了一眼,微微一笑,却道:“这起案件的重重迹象都将矛头指向了我,尤其是凶器上的指纹,除了有不在场证明的张旻允,重伤濒死的徐农,便只有我萝莉,不管怎么看,凶手都应该是我没错。” 雀斑警员一边听一边点着头,心说确实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转而,他神色一变:等等,不对啊,他到底在帮谁说话? “但那只是在你们的视角下,在我的视角里,自然知道事情并未我所为,那么凶手显然就是除我以外的另外两人了。”黎白风理直气壮,侃侃而谈。 雀斑警员颇感认同的又点了点头,心说确实无可辩驳。 转而,他神色又是一变:等等,不对啊,这不是强词夺理吗? “就这样?”黄飞虎眉头抖了抖,冷然道。 “不然呢?” 黎白风转过身来,反向骑坐在椅子上,把下巴垫在椅子的靠背上,瞪着一双迷茫的眼睛,满脸无辜。 “别开玩笑了!” 还不待黄飞虎开口,徐农便抢先一步怒吼出声,他面色涨的通红,上身极力的前倾,勃然大怒道: “你就凭这个就想说是我做的?分明是凶手将刀捅进了我的心脏,我想要把刀拔出来而已!那可是一把刀啊!就这么直接捅了进来!换做是你,你试试!” 徐农喊得声色俱厉,脖子上甚至暴起了青筋,他的手激动的比划着,牵动了胸前的伤口,些许殷红的血迹再度沁出,他依然恍若未闻,可见他有多么的愤怒。 这一幕,几可谓是触目惊心。 见状,雀斑警员不禁面露不忍之色,开口说道:“确实,检验结果显示,刀柄上徐农的指纹应当是反握,根据指纹深浅分析受力情况,应该是在向着刀柄的方向用力,与他所说的相符。” 黎白风微微的摇了摇头,对此并不认同。 “反握一样可以是将刀刺入,不一定是要拔出。徐农作为一个武者,自然有着对于力道的把握,分析用力并没有什么作用。” “反倒是有一点……” 说着,他转过头,直视着徐农激动的脸庞:“我看过你的资料,孤儿院出身,自小打架斗殴,没少参与流血事件,后来在崇祟的手下,又帮着他不知对多少人下过毒手。这样一个人,不应该不知道拔出刀之后,血流不止,反而更容易死吧?” 黎白风的目光逐渐锐利了起来。 “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选择去拔刀呢?” 徐农的目光一闪,旋即又很好的掩盖了起来,激愤的喊道:“那种情况下,人怎么冷静的下来?情急之下,哪想的了那么多?确实,我小时候误入歧途,打过不少架,但那都是些小打小闹,哪里有这样涉及人命的阵仗!” “嗯。” 黎白风赞同的点了点头,又道:“没想到那么多的大规模流血械斗,在徐同学的眼中只是小打小闹罢了,好,既然你这么狡辩的话,我也不问你为什么明明想拔刀,到最后却又不拔了,咱们换一个话题。” “案发之前,你和崇祟都被我打进了校医院,那里离案发现场可算不上近吧?崇祟有什么道理带着一个还坐着轮椅的你呢?” “一开始,我以为他是被张旻允这个未婚妻约出去的,但是后来我意识到了不对,佳人相约,谁会带一个电灯泡去呢?” “不管怎么说,你都没有出现在那里的理由,那我倒是想听一听,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案发现场呢?”(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四章 交锋 “呵。” 徐农发出一声冷笑,冷然道:“那天是崇少说在医院呆的烦闷,朝歌入秋,天朗气清,不妨去北湖旁那片金叶枫林去赏枫,总好过被圈在不透风的医院中憋屈着来得好,所以他就叫上了我,哪里不对吗?” 秋来朝歌,枫叶确是一景,这个理由听起来也殊为正常,黎白风也不急着质问,而是看似漫不经心似的问道: “你是说,他是临时起意,突然叫你去的是吗?” 听到这个问题,黄飞虎眉头微微一动,凝神竖耳,显出有些在意的样子。 “当然。” 徐农自是没注意到他的表情,始终冷冷的看着黎白风,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是这样啊……” 黎白风恍然的点了点头,似是对此深信不疑的样子,旋即,他的目光指向上空,若有所思的说道:“也就是说,那一天,他恰巧想去离校医院很远的枫林赏枫,顺便就带上了还坐着轮椅的你,这件事恰好被我预见到了,于是准确的埋伏在了林中,恰好伏击到了你们,并准备好了一把带着我指纹的刀,留在了现场嫁祸给我?” 说着,他轻笑一声,收回目光,淡淡的说道: “这未免也太巧了吧?” “是哦。” 雀斑警员眉头一抬,禁不住发出一声惊呼,心道这着实是太巧了。 转而,他神色一变,发觉事情并不单纯。 徐农没有理会这个反射弧略长的警员,只是死死的盯着黎白风,咬字清晰的说道:“巧吗?我倒是觉得凶手可能早就暗中监视着崇少的动向,见他走进密林之中,便伺机而动,将崇少杀死,这又如何说不通?倒是你,一再的扭曲事实,栽赃陷害,莫不是,你就是那个凶手?” “哦?这倒有趣。” 黎白风忍俊不禁的笑了一声, “你的意思是,我在已经击败了崇祟,夺得了场地的情况下,还要怀恨在心,不顾其身后的太行崇家,也不求丝毫利益,一直暗中埋伏,并且特意用带着自己指纹的刀将其捅死,顺便捅进了你的心窝,最后也不收起凶器,乖乖的站在那里等着有人发现现场,再往被警察带走?” “不要说的这么无辜,你可能就是在利用人们的惯性思维,让自己看起来最没有动机。” 徐农嘴角带着淡淡的冷笑,讥讽的说道:“毕竟,像你这种修真的人士有什么手段,心里在想什么,我这种凡人又怎么想的清楚?” 黄飞虎几人一直在看着他们两个在这边激烈的交锋,语速极快,语气也甚为强烈坚定,仿佛是在辩论一般,一时难以分辨谁才是真实的那方。 但是听到这一句,几人的心中却是不约而同的表示了赞同,从那天北伯侯踏鹰而来,怒掀屋顶之后,他们三观就发生了剧变,对于这明明没有什么改变的世界有了一种陌生之感,这句话简直是说出了他们的心声。 不待黎白风开口,徐农又往前倾了一个角度,双目与他对视的更为接近,咄咄逼人的说道: “现在回想起来,凶手将刀捅在我身上之后,见我想要拔刀,竟是后退几步,站在一边,像是看着一只垂死挣扎的动物一般很有兴致的观望了起来。” “这么看来,凶手,不会就是你吧?” 黎白风神色漠然,丝毫不惧与他对视着。 “啪,啪,啪。” 旋即,他面无表情的轻击了三次掌,以表达心中的赞许之情。 “徐农啊徐农,真的是小看你了,以前那副暴躁楞直的样子应该是你刻意伪装出来的吧,真正的你,不但思维敏捷,口才也是一流啊。哦,对了,结合杀崇祟这件事来看,还要算上心狠手辣和善于隐忍这两点才行。” “怎么,自觉无可辩解,于是不再狡辩了吗?” 徐农浑不在意他的讽刺,轻轻的往后一倚,后背靠在了墙壁上,摆出了一副掌握了局势的从容悠然之态。 “不急。” 黎白风摆了摆手,也是往后一倚,靠在了椅背上,淡淡的说道:“你不是一开始就打定主意把这事栽在我身上吗?现在何必忙着甩锅?先听我给你分析分析,看我猜中了多少,如何?” 说完,他也不管徐农答不答应,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这件事,你一个人应该是做不来的,应当还有一个同伙,那就是张旻允。” “我不知道你们是出于什么动机,情杀?仇杀?算了,这都不重要,总之,出于某种原因,你们联合在一起,密谋要杀掉崇祟。” “张旻允知道太行崇家的底蕴,也知道崇侯虎爱子如命的性格,自然清楚崇祟的身上必然有着一件甚至多件护身之物,更何况,他本人也是一个炼气中期的修士,想要杀掉他简直太难,更何况,你们还不准备为杀他付出自己的生命。” “就这样,你们一直没有想出一个妥帖的计划,而这时,我,闯入了你们的视线。” 黎白风伸出拇指,指了指自己,盯着神色冷漠的徐农,继续说道: “初入校园,不知天高地厚,无所畏惧的与崇祟结下仇隙,但却又看起来有些底气,这无疑是一个绝佳的背锅人选,于是,张旻允开始不动声色的接近我,初步获取我的信任,为后面的计划做铺垫。后来,崇祟被我所击败,甚至打成了重伤,这样一来,不但有了背锅的人选,杀掉目标的难度也陡然减小,一个绝佳的机会就摆在了你们的面前。” 徐农面沉如水,双目中感情淡漠。 “张旻允假借填写信息之名,将我约出,刻意让我在那柄号称是开口器的刀上留下指纹,随后,她再以探望崇祟的名义,进入医院,将凶器交到你的手中。” “最后,她选择了一个合适的时间,再度将我约出,料定午间日光刺目,我必然会抄近路,从林中穿过,而你,则提前计算好时间,请求崇祟与你一道去枫林赏枫,伺机用那柄沾着我指纹的刀将其击杀,而后自残,默默的等着我来到现场,事情就搞定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五章 证据 黎白风平静的声音回荡在病房之中,他的声音并不大,语速也是不急不缓,但在这空旷的房间中却显得犹为响亮。 待说完最后一句,他将身子向后一靠,微阖起了眼。 屋中陡然间寂静了下来,听入耳中的唯有仪器的“滴答”之声与人的呼吸之声,几可谓是落针可闻。日头渐斜,阳光染上几许橙色,不再刺目,从窗外透进,柔和的铺洒在地,隐约镀上了一层静谧。 黄飞虎面色不露分毫,静静的旁观着,没有说话。随他一同来的几名警员面色各异,有人相信,有人存疑,但是见队长不出声,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徐农半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呼吸声却略显几分急促。 “哼。” 半响,他发出一声低沉的冷哼,豁然抬起头来,露出了一张深沉而又阴郁的脸。 “你编故事的能力确实很强,就连我都快要信了。不过很可惜,故事终究是故事,成不了事实。” “是吗?” 黎白风眉头一挑,饶有兴趣的问道:“那要怎样才能成为事实呢?” “很简单,你拿出证据就好了。按照我大商法制,命案相关,口说无凭,就算是目击证词也无效,必须拿出直接性的证据,才能给人定罪。” 徐农冷冷的望着他,目光幽深,仿佛透不进光的黑暗。 听到这,黎白风的嘴角不禁牵起了一丝微笑,他似是苦笑的摇了摇头,感慨道:“看来在杀死崇祟,栽赃嫁祸这件事上,你还真是做了不少的功课啊,连大商律法都用上了?” “不要说那些有的没的,尽管把证据拿出来,或者你现在干脆承认这些都是你不着边际的猜测,也省的浪费口舌。”徐农丝毫不为所动,咄咄逼人的说道。 黎白风脸上的笑容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寒意。 “我真不知道你的自信从何而来。是张旻允对你说了什么,还是你觉得这个计划从头到尾是天衣无缝的?” 说着,他缓缓的站起了身来,沉声道: “好,你找证据是吧?我没有。” “那你就拿出……嗯?” 徐农面色一厉,话说到一半,猛然察觉到似乎哪里不对,神色不由僵住了,转瞬,他用一种充满疑问与不可置信的目光,怔怔的望向了黎白风的脸。 只见那张脸上写满了“理直气壮”,仿佛之前说的不是“我没有”,而是“我给你”。 “那个……黎同学?我确认一下,你刚才说什么?” 雀斑警员还以为自己幻听了,但是见徐农那脸色,便知道自己的听力并无问题,于是,他抱着一丝“对方可能是口误说错了”的希望,张口问出了这个在场几乎所有人都想问的问题。 “我说,证据这种东西,我没有。” 黎白风一梗脖子,再度理直气壮的说道。 他的咬字很清晰,发音也很标准,不论怎么听这句话,都不会产生什么根本上的误解。 “嗤。” 见此,徐农不禁发出一声嗤笑,心中颇觉鄙夷。 之前还道他会说出些什么,没想到却是这么胡搅蛮缠的一句,真是让人失望。不,应该说真是让人白担心一场。 当下,他竟是理都不想理黎白风,直接望向了黄飞虎,问道:“黄队长,不要让这种人浪费大家的时间了,况且,我现在很累,想休息了。” 说着,他还张口打了个哈欠,以示此言不虚。 黄飞虎瞥了一眼旁边的小张,见他手中的手机仍旧在忠实的记录着发生的一切,便也不再急切,反正过了这次,就不必再听黎白风的指使了,他日若是校长问责起来,有了这段录像,想必校长也不会多说什么。 这一切本就在黄飞虎的预计中,可是不知怎的,此刻他的心中却隐隐有一种失望,甚至是惋惜之感。 莫非……我还真的期待着他能破掉此案不成? 这个念头一升起,却是把他自己也吓了一跳,心中连忙否认不迭:“怎么可能,那种毛头小子,什么人生阅历都没有,只是在电视上看了些悬疑推理的桥段,就自以为破案经验丰富,其实不过是个好出风头的小子罢了!” 可能是为了掩饰心中激烈的心理活动,他当即开口说道: “好了,既然你拿不出证据,就不要在这里强行争辩了,就算你说的再合理,再动听,没有证据,就只是废话罢了。还是……” “别急啊。” 没等他说完,黎白风便突然开口,将其打断。不知何时,一缕微笑悄然挂在了他的嘴角。 “证据这种东西,随便找找不就有了?” “什么?”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 黄飞虎眉头一皱,心道此人着实有些胡搅蛮缠,不知好歹。徐农则面露嘲意,冷笑不止。几名警员面面相觑,顿觉别开生面。 黎白风似是根本不觉别人看他的目光,悠然自得的坐回了椅子上,身子往后一靠,摆出一副很写意的样子,自顾自的说道: “朝歌入秋,土地干燥,林叶覆盖之下确实难留足迹,但是血迹不会骗人,你自以为一切做的天衣无缝,实际上还是会露出马脚。” 徐农面色微沉,嘲讽的笑意逐渐从脸上褪去。 黄飞虎眼前一亮,仿佛被一道灵光击中了大脑,他一招手,叫过一名警员,低声耳语几句,后者点头领命,转身飞快的离开了。 黎白风像是对周围浑然不觉,仍旧自顾自的说着: “我去过现场,崇祟后心中刀,失血而死,现场并无打斗痕迹,血迹溅射在四周,呈扇形扩散,凶手站在他的身后,极大概率沾上了血液。而你轮椅所在的四周并无血迹存在,刀至没柄,你自己血液也不应迸溅,只要检查到你身上有血液溅上的痕迹,自然足以说明一些问题。” “你这算什么证据?刀上有血,凶手挥过来时溅在我身上,不也是正常的事情吗?我中刀昏迷之后,被带去医院,在这段移动的过程中沾上血液,不行吗?” 徐农愤愤的反驳道,眼中怒火隐约。(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六章 认罪 面对徐农的反驳,黎白风却是理都没理,继续说道: “青鸟传书之术难以携带重物,而且动静不小,张旻允选择在动手前一天去医院,便是以探望‘受伤的未婚夫’为借口,名为探望,实际上却是将带有我指纹的匕首给你送去,至于其中是否还包含有‘将调查的目光引向周延’的成分,我却是不得而知了。” “此事暂且不提,校医院四处覆盖监控,崇祟身份不同,病房必然监控更为严密,既然你自认这计划天衣无缝,想来必然是寻了一处监控无从覆盖的死角作为交接之所,不过也没关系,只要调出那一天的监控,看一看你都在哪一处消失过,再对照一下张旻允在哪里出没过,自然会理出一些头绪。” 说着,他扭过头去,望向嘴唇紧抿,一言不发的黄飞虎,又道:“对了,我依稀记得张旻允曾说自己将那凶器丢入了北湖或是医院旁的垃圾桶,突然提到这两个地方,我总觉并非没有缘由,很有可能她真的是扔在了里面,以作交接,这样一来就算是被查到也不会被怀疑,调查时记得着重注意一下这些地方。” 黎白风的语气淡然,包含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意味,隐隐有种发号施令之感,出乎意料的,这次黄飞虎却并未有丝毫的动怒,只是轻轻颔首,旋即又招来一名警员,耳语几句,吩咐了下去。 “仅仅是‘曾消失在同一处死角’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也能拿出来当做物证了?你这是要视我大商律法如儿戏么!” 徐农面色阴鸷,口中却义正言辞的说道,话锋中矛头锐利,隐约要扣一顶帽子上去。 但是这没什么作用。 这种帽子,就算是稳稳的扣在黎白风的头上,对他来说也是不痛不痒,怎会对此有什么反应?此时,他虽回过了头来,却丝毫没有接他的话茬,仍旧说道: “崇祟后心中刀,根本不及反抗便已毙命,随后中刀的才是你,现在想来,这件事也是颇为可疑,凶手分明是从后方出现,为何偏要先杀前面的崇祟,而不是靠后的你?那般速度,哪怕是掠过你身旁时往你的脖子上抹上一下,只怕轮椅上的你也绝无幸理吧?” “再者说,崇祟面朝下扑倒在地,显然连回头都不及,那你倒是说说,凶手从你身后过去,你是瞎了还是哑了,为何连出声提醒崇祟一声都不知?哪怕你只是发出半生惊呼,以崇祟武者的耳力与直觉,也会察觉到不妥,回头查看的吧?” 他的嘴角牵起一丝冷笑,讽刺道:“可别告诉我,你这个身经百战的打手,见到有人刺杀竟是吓傻在当场了。” 徐农的面色早已凝成了一汪寒潭,冷冷的目光仿佛刀子般刺向黎白风,没有出声。 见他不说话,黎白风也不在意,笑容一敛,用一种不由分说的口吻替他答道: “原因很简单,因为凶手就是你本人,崇祟根本不会想到,忠心耿耿跟了自己这么多年的属下,会突然出手刺杀自己,所以他连回头都不及,便这么做了一个糊涂鬼!” “因为凶手就是你本人,所以才需要先杀死崇祟,再把刀反手捅进自己的心窝!” “因为凶手就是你本人!所以插在你胸口的那把刀才没有被拔出来,你也免于一死!” 黎白风的语调愈发急促,声音也愈发的慷慨激昂,说到最后,他整个人“唰”的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徐农,身上爆发出一股庞然的气势。 他每说一句,徐农的牙关便紧过一分,到最后,他已是双目充血,阴寒的面容透出几许疯狂的狰狞。 “呼。” 三句说完,黎白风轻出一口气,眉眼一压,缓缓的坐了回去,淡淡的说道: “徐农,事到如今,你还要冥顽不灵,死不认罪吗?” “……认罪?” 片刻的沉默之后,徐农发出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慢慢的抬起头来,露出了一张狰狞可怖的脸,旋即,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至极的话一般,大嘴一咧,疯狂的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认罪?哈哈哈哈哈哈哈!认罪!认罪?” 不知是伤势所致,还是被逼到了绝处,他的笑声如夜枭般凄厉沙哑,令人闻之脊背发凉。 黎白风终究是见过世面的修士,虽然听的刺耳,却也不至被这声音吓到,自恃一身术法,也不怕对方暴起伤人,当下摆出一副冷眼旁观之势,由得他在余下不多的时日里多笑几声。 黄飞虎能坐倒巡查队队长的位置上,自然也不是什么庸碌之辈,手头经历的案子也不少,见此不禁眉头一皱,手摸在了腰间别着的手枪上,不惮以最大的小心戒备了起来。相比之下,几名年轻的警员则被这笑声弄的心里发毛,甚至冒起了鸡皮疙瘩。 然而,徐农却并未选择暴起伤人,半响,夜枭般刺耳的笑声渐收,他的脸上再无丝毫笑意,并且用一种嘲弄的口吻向黎白风说道: “认什么罪?就凭你这些牵强附会的所谓‘证据’?可笑,你说的那些也能算作直接的证据么?完完全全只是你的臆想罢了!少在这里血口喷人了!” 黎白风微微一退,让开他由于激动而不自觉喷出的口沫,面露怜悯之色,道: “不要再做困兽之斗了,一切都已经没有意义了。跟了崇祟这么多年,你应当知道大商到底是不是一个法制的社会,而崇侯虎做事,又是不是真的要一个确凿的证据?” 徐农眼睛瞪的滚圆,其中溢满血丝,狠狠的瞪视着他。同时,他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仿佛在强制的压抑着什么。 片刻,他像是失去了活力一般,整个人佝偻了下去,神色也瞬间灰暗了起来。 是的,帮崇祟暗中做了诸多脏事的徐农自然清楚,无论是前朝帝制的大夏,还是如今共和的大商,总是有人凌驾于法制之上的,只不过是改了一些名字,换了一些人而已。(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七章 猜谜 随着他的沉默,病房里再度陷入了沉寂之中。 黎白风要做的已经做完了,他从来就不是要依循法律程序破掉此案,只是“找出凶手”,给殷辛、崇侯虎一个答案罢了,事情清晰至此,已经不必再说下去了。 倒是仍留在房中几名警员神色颇不平静,大多带着一种惊异、感慨、又隐含敬佩的目光看着他,那一刻,透过黄昏朦胧的光,几人仿佛看见有一轮名为“名侦探”的光环加持在了他的身上,徐徐轮动。 “哼,不过是因为徐农的身份过于做好,使得我们警方一开始根本没有关注到他而已,要是让我一开始也知道凶手并非这小子,我破案比这还要快!” 黄飞虎心中轻哼一声,犹不服输的想到。尽管如此,他的脸上还是不由露出了些许赞赏的笑意。 一开始还以为他只是一个什么都不会,只知道指手画脚的二世祖而已,现在看来,还真的是小看他了啊! 这样,也不枉自己…… 等一等。 想到这,黄飞虎悚然一惊,突然想到了一件殊为重要的事情——之前,那个气死人不偿命的小子似乎对自己说了什么“我找错了,当场从这跳下去,要是找对了,你就绕着医院爬三圈”这样的话…… 随着脑海中的回忆逐渐浮现,一道冷汗从他的额头蜿蜒滑落。 当时自己好像没答应吧?他不会强逼着自己“履行约定”的吧?他是会讲道理的吧? 一想到他的脸面、威严、节操等重要的非物质财产今天可能就要这么丢在校医院了,黄飞虎的面色不由得瞬间惨淡了下来。而今之计,不得不说只能将希望寄托在那小子的记忆力或者讲道理上了。 “真是时运不济啊。” 至此,他不禁发出一声长叹,聊以抒发心中的后悔之情。 “嗯?队长,你说什么?”雀斑警员听到队长的叹息声,当下秉持着“先领导之忧而忧,听领导之忧而为领导解忧”的进步精神转过头来,殷勤的询问着。 “没什么,闭嘴!” “啊?啊,哦哦。” 雀斑警员一张热脸贴上了冷屁股,挠着后脑勺一脸不解的转了回去,心中揣摩许久,硬是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的不对了,只得暗自感慨一句“伴君如伴虎”,心有戚戚焉。 “呵,你说的对啊。” 不知何时,徐农已经抬起了头,疯狂狰狞的神色已经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面的平静,与眉宇间化不开的忧伤怅惘。 “明知必死,索性放下了一切吗?” 黎白风望着这个隐藏极深,弑主嫁祸于自己的人,从他的神色间瞧出了些许的端倪。 事到如今,以崇侯虎的性格,他无论如何难逃一死,虽说这一切是他咎由自取,但是看在他就要上路的份上,便由得他说些什么吧。 徐农淡淡的扫了他一眼,转而又将目光投向了窗外,望着窗外橙红色的薄暮,神色恍惚。隐约间,竟似是看的痴了。 这一幕仿佛回到了黎白风推开门的那一刻,彼时的徐农也是这样,倚坐在床上,默默的望着窗外发呆。 “不管什么时候,总是有着凌驾于法制之上的存在啊,像我这样的草民,在某些人的眼里,根本就算不得人命吧?” 徐农目光怔然,不知落在了何处,仿若梦呓般说道。 黎白风坐在旁边,自然听的真切,闻言,他的不禁眉头一皱,感觉到他似是有什么话想说。 “对了。” 突然,徐农轻笑一声,回过头来,像是与朋友闲谈打趣一般说道:“死囚在上刑场之前,狱卒都会给一顿丰盛的菜肴,叫做‘断头饭’是吧?” “怎么,你想出去搓一顿?” 黎白风眉眼一抬,不咸不淡的问道。 闻言,徐农不禁苦笑一声,摇头道:“那倒不至于,我只是想要吃一个苹果,最好是青的,还没熟……”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黎白风右手平摊,伸到了他的面前,上面赫然放着一只苹果。 一只透着青色,尚未成熟的苹果。 “怎么……” 徐农的声线略有几分颤抖,满目惊异的望向了黎白风,第一次骇然的说道:“你连这个都知道了吗?” “你说什么?” 黎白风被他这副反应弄的有点迷糊,感觉他好像误会了什么,当下解释道:“我不知道你指什么,只是你之前的病房里放着一袋,我估计着你可能没什么机会回去了,剩下多少有些可惜,就顺手给你带上来了一个。”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一旁的黄飞虎不禁浑身一震,心中直欲破口大骂。 所以你小子特意跑上五楼就为了这事?还带着我们一起跑上跑下的?拿我们当猴耍吗?可恶!这种无聊的事情你自己做就好了啊,为什么要带上我!! 闻言,徐农很明显的松了一口气,转而神色复杂的拿起了那枚苹果,用袖子大致擦了擦,便毫不嫌弃的塞到了嘴里,用力的咬下了一口。 “咔嚓。” 不知那袋苹果在房中放了几日,不过时节终究是秋日,却也仍旧清脆。一口咬下,些许汁水溅出,清甜与酸涩的气息逸散在空中,使人口舌生津。 徐农半眯着眼,细细的咀嚼着,动作丝毫不见粗鲁,仿佛捧着的是一件稀世珍宝。 这一幕,看的黎白风竟是也有些想吃了,心中颇为后悔为何不给自己也带上一个,着实有些失策。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种还没熟的苹果,不应该是很酸吗?他是怎么吃的这么香甜的? 似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徐农咽下口中苹果,开口说道: “你一定觉得这种苹果不好吃吧?没错,这种尚未成熟的苹果确实极为酸涩,我也从未觉得好吃过。” 黎白风眉头一挑,有些怪异的看了他一眼。 “不必这么看我,虽说不好吃,但这种味道总是贯穿在我的记忆中,每当尝到的时候,总能提醒我想起一些事来,有难忘的,有不能忘的。” “你这是在跟我猜谜吗?” 黎白风思索了一下,姑且询问道。(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八章 往事 徐农摇摇头,再度咬下一口苹果,嘴中略有些含糊的说道: ‘“自然不是。如果你有耐心的话,我可以把一切都告诉你。这么些年来,把一切都憋在心里,实在是很累啊,事到如今,终于可以一吐为快了。” 说罢,他的目光中透出难掩的疲惫,神色怅然。 “嗯,说来听听。” 黎白风身躯微向前倾,露出了很感兴趣的神色。 故事人人都爱听,更何况,他本就对于徐农暗杀崇祟一事充满疑惑,虽说他依循着蛛丝马迹推断出了大致的流程,但是关于徐农作案的动机还是没想明白。 对此,他姑且推断出了几个版本,比如说“屡次替崇祟出手做脏活年深日久颇觉厌倦却难以脱身情急之下铤而走险”,再比如说“偶遇崇祟未婚妻一见倾心却知佳人无意委身崇祟奈何亲命难为当即决定救佳人于水火”,再再比如说“背负血海深仇奈何势单力薄无奈之下只好改名换姓潜伏仇人身边卧薪尝胆待时机成熟一举建功”。 诸如此类的桥段,他在种种文学作品中可以说是见得多了。 “并不是什么复杂的缘由,也算不得有趣,只是一些陈年旧事罢了。”徐农仿佛是看出了他内心所想,眼皮微往下一压,淡淡的说道。 “我从一个孤儿院长大,没有人要我,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也没有什么朋友……你那是什么表情?”说到这,徐农不禁住了口,皱着眉看向了黎白风。 只见后者面露一副“果然如我所料”的嘴脸,正自顾自的点着头,虽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也能稍微感受到是什么很失礼的事情。 “这可真是标准开头啊……啊,不,我是说,额,没什么,你继续。” 陡然间被对方质问,黎白风略有点心虚,连忙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示意对方接着往下说。 见此,徐农也不再纠缠此事,继续讲述道: “我所在的孤儿院属于私营,据说是哪个大老板为了做慈善出资捐建的,建成之后便也不闻不问了,院长常年不在,只是几个管教,管理着几十个没人要的孤儿。” 说着,他的嘴角牵起一丝讽刺的笑意:“毕竟那么多的孤儿,性格又顽劣,管教们自然缺乏耐心与温情,时间一长,也懒得去追寻缘由,只是一概的动用武力镇压,再施以体罚惩处。而这,只能导致这些人愈发的偏激暴戾,如此恶性循环。” 黎白风面色极为沉重,他自小长在玄山宗秘境,被八师叔呵护长大,随后就进了临岳市上学,一路读来也是顺风顺水,一直认为人世间无非便是那般无忧无虑打打闹闹的青春校园,这些事情却是从未听闻。 他轻叹一声,问道: “所以,你就养成了这样的性格?” 闻言,徐农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一样,似是自嘲般的失笑出声,缓缓的摇头道:“你真的是太看得起我了,在孤儿院的时候,我可是被一直被欺负的那一方啊。” “被欺负?” 黎白风眉头一挑,目光扫过他那张一看就知道不好惹的脸,以及露出的胳膊上那一看就更不好惹的虬劲肌肉,一脸狐疑。 转而,他又忽然想起,好想确实听他提到过此事,只是当时没怎么在意就是了。 徐农自然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也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一抬胳膊,不以为意的解释道: “我又不是一生下来就带着武功,正相反,小时候的我很是瘦弱,当然,可能也与营养不良有关。除此之外,我的性格也甚是孤僻,不怎么与人往来,孤儿院中几个好勇斗狠的家伙纷纷组建了自己的小团体,终日像是一伙小混混一样,弄得孤儿院乌烟瘴气。” “在当时的我看来,这世间都是一样的黑暗,每天醒来,便是担惊受怕,担忧自己的食物会不会被人故意打翻,上厕所的时候会不会头上突然一盆水浇下来,洗澡的时候会不会被人直接拖出去光溜溜的扔在外面……” 他的语气很是平静,仿佛在说着什么与自己无关的东西。黎白风听来,却是眉头紧锁,不发一言。 “这样的地方,于我而言自是一刻都不想待下去的,但是没办法,孤儿院不许私自外出,被抓到动辄就是一顿毒打。” “尽管如此……” 徐农的眼神中绽出些许的光。 “尽管如此,我还是会偷偷的溜出去,哪怕只是暂时的逃离那个地方,我的心中也会充满喜悦,当时我就想着,等我长大了,无论去哪也好,只要能离开这地方,无论去哪也好。” “既然能出去,你为什么不干脆逃走呢?” 听到这,黎白风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问道。 “呵。” 徐农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脸上的神色复杂了起来。 “逃走吗?像你这样‘不食人间烟火’的仙门子弟,自然是不知我这种人的处境,蝼蚁般的弱小,尘埃般的卑微,什么都不会,什么人都不认识,逃出去了,吃什么,喝什么?连个身份证明都没有,就是想干苦力都没有门路。” 黎白风默然。 正如徐农所言,温饱是他从未考虑过的问题,这样的处境他自然无法设身处地的去体会,也无从感同身受。 “因为害怕出去太久容易被发现,所以我一般不会走很远,只是在孤儿院四周转转,那边是郊区,虽不能说人烟稀少,但也远远称不上是繁华。” 似是回想起了什么温暖的回忆,徐农的面色很明显的柔和了起来。 “周边有处公园,是我最喜欢去的地方,很安静,很安全,林子后有一方低浅的小池塘,里面养着十七条色彩杂乱的锦鲤,若是身上有些面包渣,也会撒下去些许,不过多数是没有的,只好丢些石子进去,那些蠢笨的鱼倒也会信,对了,还有一个用废旧的轮胎做成的秋千,偶尔也会荡上一荡……” “出了公园,有一家水果店,孤儿院有时会发下水果,但并不常有,还需提防不被抢去,故而与我而言,水果确是稀罕之物。”(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九章 疤痕 屋中气氛静谧,闪烁着各色信号灯的仪器“滴答”作响,临近黄昏,夕阳的光愈发的橙红,在地上落下脚来,一寸一寸的向着床边挪移。 徐农仍在缓缓讲述着自己的过去,黎白风则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默默的听。黄飞虎几人虽对此无甚兴致,但也出奇的没有去打扰。 “我的身上自然是没钱的,每次只是匆匆而过,偷眼瞧上几下,暗暗咽一口口水罢了。至于说买上几个尝尝,那也只能是想想。” 黎白风一边听一边点着头,神色间颇有几分感同身受。 从小到大,他吃的一般都是玄山秘境里生长的「青莲子」、「蛇涎果」、「丹珠果」之类的东西,普通的水果则是甚少尝到,说起来也是有些令人唏嘘。 ——当然,这些话他只是在心里想想,没有说出来。否则必然会刺激到眼前这位身体状况欠佳的患者。 “后来就发生了一些影视剧里都会看到老套桥段。”徐农的目光移向了远方,眼中透出追忆的光。 “这样路过的次数多了,也可能是我渴望的目光太强烈了,总之最后引起了水果店老板的注意,于是有一天,她叫住了又一次准备匆匆离去的我,温柔的问我是不是想吃。” 黎白风正值年少,对于这种八卦自然有着少年人普遍拥有的敏锐嗅觉,听到“温柔”这种轻易不会用词语,心中登时涌起了一股强烈的好奇,下意识的问道: “男的女的?” 突然被他这么一打岔,徐农很是无奈的看了他一眼,略有些不满的说道: “女的,怎么了?” “没什么,我就那么一问。”黎白风露出一个“心中了然”的诡异微笑,摆摆手说道。 见此,徐农不由轻叹一声,更为无奈的解释道:“也不知道你想到哪去了,人家的岁数都……” 说着说着,他不禁顿住了,反正自己也命不久矣,还说这些做什么?旋即,他自嘲似的苦笑了一声,不再解释,继续讲道: “那时的我,由于一直被人欺负,所以对什么都充满警惕,也可以说是充满畏惧,就算是他人的善意,也不敢轻易接受。就在我低着头不说话的时候,一只苹果被递到了我的面前。” 至今,徐农犹记得那一幕。 那是一双干净白皙的手,因为经年的劳作而显得有些粗糙,手中捧着的苹果硕大而饱满,鲜红如火,渐沉的夕阳映照在上面,斜斜的拉出一道影子。苹果的表面泛着微弱的光,油亮得像是一汪清冽的水。 不知是光过于炫目,还是眼中的泪光模糊了视线,他看不仔细女人的面目,只是记得她的脸上带着温暖的笑容,阳光将她的面部轮廓勾勒得温暖而又柔和,几缕秀发垂在耳侧,在光线下隐隐透出棕黄的颜色。 病房中,徐农默默的抬起头,窗外的夕阳将光投映在他的脸上。 一如那日一般温暖的光。 几天前的社团夺场,徐农被黎白风重手打落擂台,继而被送至校医院医治。其间崇祟过来探病,交谈时,两人提到了他们初遇时的事情,徐农主动挑战崇祟,被击败后却并未遭受嘲笑与羞辱,反倒被指出了动作上的不足。徐农曾言: “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了世界所给予我的善意。” 但这句话是骗他的。 那天发生在水果店的事,才是他真真正正的第一次感受到善意。 …… “然后呢?” 黎白风自是不知徐农脑海中回放着的心路历程,只是见他仰着脸不说话,嘴角还挂着一丝不知因何而起的微笑,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 被他这么一问,徐农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缓缓的摇头道: “然后我拒绝了。” “诶?为什么?”黎白风稍微有点震惊。 “要说为什么的话……” 徐农嘟囔一声,眼神暗淡了下来。他张开嘴,“咔嚓”的咬下一大口苹果,连着核一起咀嚼了起来。 片刻,他一口咽下,喃喃说道:“还残存的一点可怜的自尊?或者是自惭形秽的自卑?” 黎白风眉头微挑,觉得这孩子未免有些过于敏感了,一个苹果的事,何至于牵扯到自尊自卑? 说白了这就是屁股决定脑袋,他所处位置,很难理解徐农在想什么。 “见我执意推辞,她也没有强求,而是把那只苹果放回去,转而又拿出了两只,相比于之前那个,这两个很明显的小了两圈,而且色泽泛青,很明显还没有熟透。” 说着,徐农举了一下手里那只已经吃了一大半的青色苹果,举例道:“和这个差不多,嗯,还要再小一点。” “她是这么和我说的:这两只啊,因为还没有熟透,就没摆出来卖,本打算自己留着吃,但是总感觉有点酸,不大吃的了,要是你不嫌弃的话,就拿去吃吧。” 那个女人说这句话时温柔的样子,徐农一直记到了现在。 “然后呢,然后呢。” “虽说是青涩了一点,但还不至于是卖不出去的地步,她那么说,无非是顾忌到我的感受罢了。当时我虽小,这些事情也是明白的,话说到了这个程度,我自然是感激的收下了。” 还有句话,徐农并没有说出来,那就是当时的他并不只是“感激”这种程度而已。 “怀里揣着两只苹果,我却感觉拥有了整个世界,当时心中的喜悦,真的是很难说清。我一路跑回孤儿院,从院墙翻进去的时候,却是不巧碰见了几个大孩子组成的小团体,更是不巧的被他们发现了我怀中藏着东西。” “当时我很主动的交出去了一只苹果,希望他们可以这样放过我。毕竟被欺负的多了,人也就懦弱了,或者应该说是‘识时务’比较好?” 徐农轻笑一声,语气很是平静,仿佛已经不在意了一般。 小时候发生的事,长大以后一看确实如过眼云烟一般,就算当初再难过的事情,似乎也可以释怀,犯下的过错,也可以用“不懂事”来解释。 但是那些事情留下的疤痕,真的可以消失无踪吗?(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章 毕竟 “但是我想多了,他们有六个人,一个怎么够分呢?就是六个、十二个、十八个……他们也是会拿走的吧?” 徐农轻笑一声,嘴角流露出些许嘲弄之意。 “然后他们就要把所有的都交出来,在他们看来,像我这样一直以来被欺负却从不反抗的孬种,就应该一直被这么欺负下去。” “如果是以往的我,可能真的就这么屈服了吧,但是那一天,不知怎的,她把苹果递给我的那一幕久久的在我的脑海中萦绕,我第一次萌发了一种奇怪的心情,那就是无论如何,也不要把这只最后的苹果交出去。” “无论如何。” 可能是想起了当初的事,他的眼神坚定了起来,甚至隐约可见一抹狠厉。 随着他的讲述,黎白风也稍稍回忆起了一些事:那天在比武擂台上,徐农曾提起过这件事情,言辞之间感情还很真挚。 唯一比较讽刺的是,那一天他不肯下场,非要和自己刚正面的理由是为了不落崇祟的面子。为了一个他如今亲手杀死的人。 “那一天,我抱着那只又青又小的苹果,蜷缩成一团,拳脚如雨点一般落在我的身上,记不得那天他们打了我多久,可能很久,也可能只是一会儿,疼痛到最后,已经麻木了。最后,也不知道是因为打累了还是怕弄出人命,他们一人在我的头上踩了一脚,就骂骂咧咧走开了。” “虽然挨了一顿打,但我却很开心,因为我最终还是保住了那只珍贵的苹果。” “将那只苹果从怀中拿出来之后,我发现它已经被挤压坏了好几处,但我还是一口一口的,很小心的吃完了,连果核也没有剩下。” 徐农一直很平静的讲述着这些事情,语气也不急不缓,但是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了一下。 他的视线落在手中的苹果上,只见那只苹果已经少了一大半,并非只是果肉,就连核也咬下了一部分。 “啪嗒。” 一滴泪落在他的手腕上,碎成一点不规则的水痕。 “真的……真的不好吃啊,根本就没熟透,酸的很,嘴里还有我自己的血,还有在地上蹭到的土,混在嘴里,真的不好吃啊。” 徐农的声线在颤抖着,肩膀在颤抖着,一如他强行压抑着的情绪。 “可是,可是,可是,” 他一连说了好几个“可是”,但却像是失语了一样,怎么也说不出下半句。颤动了片刻,他一把伸出手,用力的将苹果塞进自己的嘴里,大口的咀嚼了起来。 看着这一幕,黎白风不禁眉头微皱,面上的神色复杂了起来,于情,他和徐农根本没什么交情,非要说的话,倒不如说两个人存在着很深的过节。于理,眼前这人不但作恶多端,还是一个谋杀了亦主亦友之人的犯罪分子,不管怎么看,他都没有站在此人的角度考虑的立场。 但是此时,他的心中确实是对于此人升起了深深的怜悯之情。 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朝歌警局的几人依然还留在这里,这一切自然落入了他们的眼中,黄飞虎多年为警,见过的阵仗不知凡几,比这还要催人泪下的也是见得多了,此时心中确是没什么波澜,倒是跟他一起来的几名小警员尚且年轻,纷纷的摇头叹息,表达着不忍之情。 大口大口的咀嚼了一会儿,徐农的情绪似是平复了下来,他沉默了片刻,突然自嘲似的轻笑了一声,道:“不好意思啊,有些失态,见笑了。” 黎白风摇摇头,没有说什么。 徐农又露出一个很复杂的笑容,继续说道:“自从那一天开始,我明白了弱者必定会被欺凌,如果不学会反抗,那就永远是弱者。所以我学着去改变自己,去反抗,去打架,把曾欺凌过我的人一一报复回来……” “抢了我苹果的那六个人,被我敲碎了满嘴的牙齿,挑短了手筋脚筋,终生无法下床。” 黎白风眉头一皱,却也在意料之中。 黄飞虎面色一厉,转而又泄了气。反正这人也是个死,就算再加上这一份,也不会判的更重了,他能拿徐农怎么样? “那是我第一次下那么重的手,但我出乎意料的没有害怕,倒不如说心里终于涌现出了勇气与安全感,让我更加确信了弱者就该被欺凌的道理。” “这件事我做的很隐蔽,谁也想不到这件事会是我做的,都是孤儿,非亲非故,时间一长,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只是……” 徐农顿了顿。 “只是,我再也没有进去过那家水果店。” “为什么?老板不让你进去吗?” “不是。”徐农摇了摇头,沉默了片刻,道:“是我自己不想进去。” “为什么?” 又是一个为什么。 又是一段沉默。 “……自惭形秽吧?”徐农沉默许久,这样说道。 “总觉得自己的手上沾满了血,而这样的手,是不配去接她递过来的苹果的。” “我想,如果神圣真的存在的话,应该也就是那个样子了吧。” 看着徐农又有些迷离的神色,黎白风心中不禁又轻叹了一声。 是因为太过缺爱吗?难得的接受了一次善意,在心中就对其无限的神圣化起来了,一遍又一遍的将一件很简单的事变得复杂。 “八年,我远远的看过她794次,每一次,我都想要进去向她道谢,但是总是觉得自己不配进去,于是只能默默的帮她扫清一些暗地里的障碍,表达一些不足为道的谢意罢了。” “其实你始终知道你的那种理念是错误的吧。”黎白风突然插嘴道。 “不。”徐农断然否认。 “我只是觉得她会认为我是错的,仅此而已。” “由得你吧。”黎白风有些无奈,也不与他争辩,转而问道:“后来呢?” 徐农的面色一下子阴沉了起来,眼中透出锋锐的光。 “后来,她出事了。” 黎白风神色一动,突然有种感觉,自己好像要听到什么熟悉的剧情了。 “车祸,抢救无效,当场死亡。车主酒驾,肇事逃逸,不光如此,他的后台极硬,很快就把这件事压了下去,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没办法。”徐农的嘲弄的一笑。 “毕竟是太行崇家嘛。”(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一章 玩笑 太行省位于大商西北,占地极广,甚至比之天子直辖的朝歌还要大上一半有余,这样辽阔的土地上,自古以来自然涌现了许许多多的人杰,建立了许许多多的世家。 在太行,有“崇”姓的人不少,但是说到世家,指的却只有一个。 那就是总领太行,节度一方的封疆大吏,大商四大侯爵之一的北伯侯崇侯虎所在的崇家。 崇家的繁盛,可以说有崇侯虎的一份力,但也并非全部取决于他,当年夏亡商立,便有崇、周、姜、鄂这四家便起兵辅佐之功,殷王念这四家功高,各自划归一省之地,家主封侯,世袭罔替。 分属崇家的便是太行省,而太行省的省会更是被命名为“崇城市”,以彰其功。可以说,至少是在崇城市,崇家就是法,就是天。崇侯虎一句话,比殷辛的话还要有用的多。 作为崇侯虎的独子,只要崇祟不作死的去造反叛国,北伯侯这个位置就迟早是他的,这叫祖宗法制,就算是殷辛也无权任免。 在这种情况下,这场车祸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崇家不会允许未来的北伯侯为一个无权无势的水果店老板抵命,至于法律—— 那算什么? “那一天天气很好,没有雨,也没有雪,甚至就连风也没有多少,天高云淡,阳光和煦。我跪在她的墓前,摆上一盘火红的苹果,那是我用打工赚的干净钱买来的。我也终于能把那句谢谢说出口了。” 徐农的神色逐渐悲伤了起来。 “五年了。”他说。 五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长的,当初的事情至今也难以忘怀,短的,从一个好勇斗狠的少年活成了一个阴狠隐忍的青年。 “当我费劲周折打听到肇事者的身份之后,其实我已经绝望了,我一个死了都没人去收尸的孤儿,拿什么去和崇家这种庞然大物对抗?就算是拼着一死,只怕连人家一根毛也无法撼动吧?就在跪在她的墓前哭泣的时候,一个叫张旻允的女人找到了我。” 黎白风眯起了双眼,因为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没错,就是那个张旻允。”徐农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点点头承认道。 “那个女人很可怕,明明年纪和我差不多大,但却多智近妖。还没等我开口说话,她就根据我的穿着、举止分析出了我的身份,甚至将所有的事猜出了八九不离十。然后她问我,想不想报仇。” 徐农的眼中闪烁着仇恨的光:“我当然想了。” “她说,想要报仇就得听她的安排,只要按照她吩咐的做,迟早有一天会让我亲手杀了崇祟。当时我被她恐怖的分析能力所震惊,隐隐感觉到她或许真的能帮我报仇,再加上我别无他法,便答应了她。” “张旻允为什么要帮你?”黎白风适时的打断,问出了这个他一直没想明白的问题。 “不知道。”徐农缓缓的摇了摇头。 不知道? 黎白风眉头紧锁,死死的盯着他,希望能看出点端倪来,但是不管怎么看,这家伙都一副坦坦荡荡,不似作伪的样子。他只得摆摆手,无奈道:“好吧,你继续。” “在她的安排下,我故意打架斗殴,弄得自己声名狼藉,然后转入崇城市市立中学,也就是接近了……他的身边。”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崇祟。 “后来,我一点点的接近他,逐渐取得了他的信任,但是越是接触,我越能发现他的强大,不光是在武技上碾压我,更是掌握着一种所谓‘术法’的神异力量。但是我的心中并不绝望,因为知道,那个女人既然说了会让我亲手杀掉崇祟,那就是一定有办法。” “所以,那个办法就是我?”黎白风指了指自己,一脸的怪异。 “那我就不知道了,一切我都是听她的安排。”徐农摇头道。 “这么听话?你还真是忠心耿耿啊。”见他一问三不知,黎白风忍不住出言讽刺道。说完,他又适时的补上了一刀:“说一个弑上的人忠心耿耿,这感觉还真是有点微妙啊。” 徐农眉头一皱,双手死死的攥住了身下的床单,手背上青筋暴起。 见此,黎白风眉头一挑,淡淡的说道:“哦?我说错了?” 徐农低着头,手中的床单紧了紧,随后又缓缓的松开,整个人像是泄了一口气一般,肩膀耷拉了下去。他用一种低沉压抑的声音说道: “我从未在心中奉他为主,从始至终,我只是为了报仇而已。” “哈?”黎白风突然失笑一声,嘲讽道:“行了,你一个杀人凶手,就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闻言,徐农猛然抬起头,用一种野兽般凶猛的目光死死的盯着他,似是择人欲噬。 “怎么?还不服气?” 黎白风脸上的笑容逐渐敛去,他缓缓的站起身来,用一种嘲讽的语气说道: “啊,是不是应该这么说,虽然你杀了自己的主子然后嫁祸给我,但是你这种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行为和坚毅隐忍不惜付出一切的决心深深的打动了我,让我感动的几乎要哭出来了?” “好感动啊,只不过是多少年前的一只苹果,一直记到了现在,八年794次,多么详细而又沉重的数字啊,忍辱负重的在仇人手下听命五年,卧薪尝胆,多么的不容易啊,每一个午夜梦回的夜晚,你是不是都被自己感动的涕泗横流?” 徐农的神色愈发的狰狞,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开什么玩笑!” 黎白风双目圆瞪,陡然间发出一声厉喝。 “只是为了这种理由,你就要为虎作伥!只是为了这种理由,你就不惜做出这样那样残忍的事来!只是为了这样,那些被你打伤打残打死的人便不足惜,就算是他们的背后也有人为了他们伤心哭泣悲痛欲绝也无所谓!那和你有什么关系!总之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公理与正义得到伸张,所以不管做怎么都应该被原谅!不管有什么牺牲都是应该的!” “开什么玩笑!!!”(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二章 恸哭 “那种苹果明明就不好吃,你却连着核一起吃光,这是想表示自己有多么不容易吗?还是想要彰显一种卧薪尝胆的气度?794遍,数的倒是清楚,不过你为什么要数啊,有什么意义吗?是不是不用这种方式就体现不出你的感情有多深啊?”黎白风脸上的讽刺愈发的浓郁。 徐农神色狰狞,口中喃喃道:“你懂什么……你懂什么……” 见此,黎白风并未理会,而是一声冷笑,继续说道: “当年我为了表现自己修炼的决心,不吃不喝,坚持盘膝吐纳了十八个时辰,直至饿晕过去,醒来之后,好久才能见到一次的师父正站在我的面前,他只说了一句话,人啊,最喜欢的事就是感动自己。” 他压低了视线,望着徐农满是血丝的双眼,冷冷的说道:“徐农同学,你一定,一直都在被自己感动着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听不懂。”一句又一句毫不留情的话将徐农逐渐逼到了绝地,他摇着头,一昧的否认逃避了起来。 黎白风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像是在看一只落入陷阱后垂死挣扎的野兽。他神色冷然,用一种故作嘲讽的口气说道: “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苹果,我却记了八年,还远远的看着了她794次,暗中保护她,我真的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啊!” “住口……” “她真的是人又好,又温柔,而我不顾年龄身份爱上她,真的是感人至深啊!” “住口,住口……” “为了报仇潜伏五年,做尽坏事不顾生死只为给她报仇,我的所作所为真是可歌可泣啊!就算做出这样那样的事,那也不是我的本意,这一切都是神圣的救赎!” “她是神圣的化身,是我黑暗而血色的生活中唯一的净土,为她报仇就是我的存活的全部意义,为了她我不惜与世界为敌!啊,这样的我真的是太辛苦了,真的是太伟大了!承受越多的屈辱,忍受越多的痛苦,我就越伟大!” 讽刺的语言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刀子,戳开了徐农一直以来在伪装的躯壳,在他的心上划出一道又一道血淋淋的创口。 “住口住口住口,你不要再说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双手死死的揪着自己的头发,发出了凄厉的号叫。 “徐农!你喜欢的根本就不是那个女人!是以那个女人为寄托的,你在心中自己塑造出的神灵偶像!只要这东西还存在,你的心中就有依靠!就算做出再多的坏事也可以获得宁静!所以你会记住去见过她多少次,却再也没有走进那家水果店!因为你害怕走下神坛的神祇!真正的她也只是一个平凡的女人,这将在根本上砸碎你心中的那具偶像!” “一个苹果的恩情值得这么多年吗?你不是为了她才要给她报仇!你只是单纯的在享受着这个忍辱负重的过程罢了!坚持吃这种根本不好吃的苹果来提醒自己,心甘情愿的给仇人当一条狗来折磨自己,越是这样,你心中的那具偶像就会反馈给你越多的满足与喜悦!每天,每天都沉浸在这种感动与自我满足中,这才是支持你所谓复仇的真正动力!” “承认吧!徐农!现在的你比起当初没有丝毫的长进,你只是一个张牙舞爪的懦夫!一个无情无义的畜生!一个自我欺骗的可怜虫!!” “你放屁!!!!” 徐农爆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呼喊,声音尖利几如夜枭,他豁然抬起头,露出一张狰狞到变形的可怖脸庞,不顾身上绽裂的伤口,疯狂的扑了上来! “啪!!!” 面对着这种毫无章法的困兽犹斗,黎白风自然是丝毫不惧,他连术法都不屑于使用,只是高高的抡起胳膊,一巴掌抽在了他的脸上! 尽管没有「金刚巨力」的加持,以黎白风炼气圆满的身体素质,这一下也是极重。挨了这一下,徐农的去势立缓,头重重的歪向了一侧,右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出五道鲜红的指痕。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郁愤难消的徐农自然不会如此善罢甘休,此时的他已经被黎白风刀子般的语言逼至了疯狂的境地,倒不是那些话有多么的侮辱……倒不如说是过于真实。因其真实,所以更为伤人,几乎否认了他全部的人生。 这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啪!!” 对于不依不饶再度扑上来的徐农,黎白风依然一耳光抽了上去,只是换了个方向,在他的左脸上也留下了五道指痕。 “啊啊啊啊啊!!!” “啪!!” “啊啊啊啊啊!!!” “啪!!” …… 怒吼与耳光声交替响起,在这宁静的重症监护室中徐徐回荡。直至被抽到口角溢血,脸颊高肿,徐农仍然没有放弃,他嘶哑的喉咙中发出阵阵凄厉的低吼,一次又一次,颤抖着向着黎白风扑去,直欲生啖其肉。 最后,还是几名警员看不下去了,一拥而上,将徐农死死的按在了病床上。 黎白风缓缓的收回有些发麻的手,低下头,用一种或是怜悯,或是感慨的目光望着仍在挣扎不已的徐农,开口道: “对了,有件事忘了告诉你,崇祟死的时候,面容很平静。” 相比于他之前的慷慨激昂的话语,这句话轻的像是一句寒暄。但是落在徐农耳中却不啻于一道惊雷。 他浑身一震,剧烈的挣扎一瞬间停了下来,充血的双目中射出不可置信的光,仿佛是想到了什么。 黎白风把手往身后一背,用一种恍然的语气说道: “有件事我终于想明白了,按理说,就算崇祟重伤,也不至于被捅了一刀还不回头看看啊,理由只有一个,他知道是谁要杀他。现在想来,就连张旻允都知道你要给那人报仇,执掌整个太行的崇家,又怎会查不出你的来历?” “一向言听计从的属下突然要求一起出去走走,崇祟应该已经意识到什么了吧,不推你的轮椅反倒走在前头,就是给你出手的机会吧。” “对了。”黎白风双目一亮,突然问道:“那天崇祟有没有什么反常的表现啊?” 几名警员早已将徐农放开,他的头却依然垂的很低,看不清表情。 …… “朝歌的秋天啊,确实和太行那边不太一样。尤其是这金叶枫,为什么明明是血红的叶子,但却非要叫金叶枫呢?” 那个长着一双蛇瞳的男子这样说着,逐渐走到了自己的前面。 “可能是……因为边缘是金色的?” “只是因为有一圈金边,血色叶子就这么被无视掉了,这么说的话,人不也是这样,只是表现自己光鲜的那一面,不想被人知道的事情就藏起来。” 他说着,弯下腰捡起一片叶子,打量了起来。 “我啊,就像这叶子,明明是个满手血腥的人,偏生有着一圈金色的光环。也正是这样,看起来风光,其实……” 他背对着自己,没有丝毫的防备。当时自己只顾着冲过去刺出那一刀,后面的内容,却是根本没有听清。 只是记得自己将刀插进自己的胸口之后,恍惚间似乎是听到了一句什么,但却不记得了。 …… 徐农蜷缩成一团,把头迈进肩膀中,浑身颤抖着。悲痛至极的呜咽沉闷的传出,逐渐变为嚎啕的恸哭。 这个得知必死后反而从容的凶手,被否定了一生也没有落泪的困兽,这时却像是个绝望的孩子般哭出了声。 “辛苦你了。” 这是崇祟临死前最后一句话。 原来自己记得。(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三章 画作 夕日渐沉,余晖渐渐从山巅褪去,迎来了最后的黄昏。 徐农面朝下趴在校医院前的空地上,胳膊扭曲出一个诡异的角度,断裂的骨茬从血肉中刺出。在他的身下,一团鲜艳的红色逐渐扩散开来,像是一副拙劣的涂鸦画。 黎白风扶着窗台,探出头来,静静的望着下方。 出事的那一天,他站在枫林中,看着一片狼藉的现场,心中也是产生了这样微妙的联想。由此开端,又由此结束。 徐农的头歪向一侧,双目紧闭,尽管有着鲜血的沁染,依然难掩脸上斑斓的泪痕。他脸上的神色很复杂,那是一种用语言难以描述的神情。 是后悔?是喜悦?是痛苦?是解脱?抑或者是四者皆有? 那个女人对他来说是空洞的偶像还是神圣的净土?他对崇祟是否始终都只有恨意?到底那个是真,那个是假?也许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伪装着自己,欺骗着自己,可能这些事情他自己都不知道。 然而无论是那种,都已经不再重要了,这个复杂的人选择了一个很简单的方式来结束自己的生命。一切的一切,随着他的死去,都将渐渐消失。 “这样好吗?” 黄飞虎站在他的身后,面色复杂的问道。 自从目睹了全部的过程,他现在哪还敢把眼前这个人当做普通的大学生来看待?此时此刻,他方才明白了校长为何要让自己去协助他,而不是让他协助自己。 这个人拥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敏锐洞察力,尽是只言片语中得到的信息就能推断出全部的过程,而且还善于用语言引导对方的情绪,岂不见那样一个心狠手辣、善于隐忍的凶手都让他一番话击破了全部的心理防线?这般能力未免也太过可怕了些。就是他当刑警的这么多年来,也从未见过一次。 简直就是个妖孽! “有什么不好的?这是他自己的选择。”黎白风缓缓的收回目光,望着隐没在山巅的夕阳,淡淡的说道。 事情的最后,徐农的哭声逐渐停歇。他神色木然的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的走到窗前,生硬的打开了窗户。 傍晚的秋风很凉,一股脑的挤进屋内。即将消失在天际的夕阳仿佛在熊熊燃烧,但却丝毫不显炽热。 徐农的半张脸庞笼罩在余晖中,余晖橙红如血。 几名警员心知不妙,想要一拥而上将他拉回来,却被黎白风伸手制止。 就这样,徐农望着天边的夕阳,望着火烧般的黄昏天空,望着徐徐涌动的流云,一口一口吃完了剩下的那小半只苹果,不同的是,这一次,他留下了果核,轻轻的放在了窗台边。 “其实,还是挺好吃的。” 头也不回的说完这句话之后,徐农一扶窗台,纵身跃了下去。 几秒后,一声重物坠地声便传了过来。 …… 黄飞虎眉头微皱,迟疑道:“但我还是觉得……” “觉得我应该拦下他,拦下这个陷害我的杀人凶手,告诉他过去的就过去了,我已经原谅他了,只要接下来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我们还可以成为好朋友?”黎白风颇觉好笑的回过头来,讽然道。 “我可没那么说。” 黄飞虎轻哼一声,不满的说道:“我的意思是,就算他犯下命案,也应该交给法律审判才是,不应由个人来决定他的生死,就算是他自己也不行。” “那你现在过去和他说,告诉他你这样是不对的,该由法律来审判你。”黎白风单手虚引窗外,摆出一副“请便”的嘴脸。 “你!” 黄飞虎被他这句蛮不讲理的话噎了个半死,偏生还不知怎么反驳。 “行了,真当大商是个纯粹的法制社会呢?要真是那样,这案子也轮不到我来破,决定这件事的,也不该是校长。”黎白风摆摆手,不以为意的说道。 转而,他的脸上多了几分怅然:“更何况,你也清楚,就算把他交给你们,最后也还是会落在崇侯虎手里,届时只怕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么一跳,反倒落个痛快。” 这些事,黄飞虎又何尝不知?否则一开始他就不会任由黎白风制止那几个准备去救徐农的警员。只是他作为一个刑警,总归还是希望能通过法律手段结束这件案子,就算是作为法律工作者的一点执念吧。 “唉。” 终究,他只是轻叹一声,意态萧索的摇了摇头,旋即一挥手,示意几名警员跟着他一起下去收拾残局。 案子算是破了,但是那么一具尸体也不能就这么摆在校医院门口啊,也就是校医院偏僻人少,不然下面还不知闹出什么动静来呢。 “等一等。” 还没等他们走出房门,黎白风便突然叫道。 “嗯?”黄飞虎脚步一顿,转过了头来,疑惑的看向他。 “事情还没结束。”黎白风神色凝重的摇了摇头,道:“从徐农之前的话来看,他只不过是一把杀人的刀而已,真正握着刀的,应该是那个张旻允。现在她可能已经意识到事情败露,准备逃跑了,当务之急还是先抓住她。” 黄飞虎还以为他又发现了什么,结果却听见这么一句,顿时有种被小瞧了的感觉,当下颇为不满的说道:“喂,我承认你破案确实有两把刷子,但你也不要太过目中无人了,我们警方不至于连这种事都想不到。” 说罢,他不愉的转过身,抬脚就走。 “等一等。” “又怎么了?”连续两次被叫住,黄飞虎的火气再度涌了上来,言语间已经带上了几分不耐。 黎白风揉着眉心,做出一副思考之状,回忆着说道:“我记得之前好像说过,要是我破了案,某人就要绕着这校医院爬三圈来着……” “对了,黄队长,那个人是谁来着?”骤然,他眼前一亮,将探询的目光投了过去。 一瞬间,黄飞虎的表情变得精彩至极。 看着他难看的脸色,黎白风不禁嘴角一牵,露出了一个和善的微笑:“你可别告诉我,你今天没带眼镜,听不太清。”(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四章 念诗 关于黄飞虎到底有没有绕着校医院爬三圈这件事,黎白风倒是不怎么在乎,反正他只是不爽此人那种死板生硬的态度而已,欣赏了一下他吃瘪的表情也就满意了。 黄昏短暂,夜幕悄然降临。 黎白风施施然的从校医院出来,只见徐农落地的地方已经围上了不少人,而几名警员正满头大汗的驱散人群,拉起一道道黄色的警戒线。看架势是一路加急赶过来的。 他驻足看了几眼,人群纷乱,只是在脚步交错的缝隙中依稀还可瞥见那倒地的宽大身影,还有其身下一摊凝固了的紫黑色痕迹。 且不论是非,终究是一条生命在自己的眼前消逝。心中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多少还是有些沉重。 秋深了,夜风乍起,凉意袭人。 黎白风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向着丙午间的方向走去,他裹紧了身上的卫衣,步伐很沉稳。 …… 案子已破,徐农已死,虽说还差一个主谋张旻允,但黎白风并不打算再亲力亲为了。 再怎么说,张旻允也是一个修士,并且从徐农的回忆中来看,此女还颇为妖孽。现在徐农自杀,她多半已经意识到事情败露,就算不跑,也肯定藏了起来。 黎白风可没自信能在偌大的朝歌找到这个棘手的女人,至于那个“自以为是”的黄飞虎和那几个多半还在见习的新手警员,那就更是指望不上了。 所以他考虑了一下,便告诉黄飞虎将此事禀报殷辛,只要校长出面,就是十个张旻允,每个张旻允再分上十对翅膀,那也飞不出这朝歌城。 “剩下的事就和我没什么关系了。” 这样想着,黎白风心中顿感轻松了不少,他随手拉开丙午间那扇至今仍然没有修好的大门,喃喃的走了进去。 “不过这个张旻允为什么要陷害我呢?是故意为之,还是只是碰巧而已?” “要叫学姐哟,没礼貌的学弟。” 黎白风站住脚步,眼神犀利了起来。 这个声音有些熟悉,坦白讲也很好听,优雅的声线中带着点俏皮,仿佛一个正在逗弄年下学弟的大姐姐。 “你真是比我想象的还要棘手啊,张旻允。” “都说了要叫学姐哟。” 那声音这样说着,“啪”的一声打开了灯,柔和的光照亮了屋中的情景。 玄关处,一个梳着马尾辫的清丽女子正俏生生的站在那里,单手叉腰,裹着白色棉袜的小脚毫不客气的踩在地板上,葱段般的食指遥遥点向他,一副似嗔似恼的样子。 这个一点没有不速之客的自觉的女人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感觉这里其实是她家的样子? 张旻允见他一副震惊到不能言语的样子,红润的小嘴又是一嘟,丧气似的说道:“真是的,明明已经是那种关系了,还这么生分的叫人家名字。” 她轻轻的抚摸了一下自己光滑的小肚子,幽怨的一叹,脸上却浮现出一层母性的光辉。 等……等一下! 这个女人一瞬间就换了设定没错吧?之前还是“调戏学弟的成熟大姐姐”,现在已经是“初为人母却被负心丈夫嫌弃的年轻人妻”了吧? 而且你这副样子是做给谁看啊!什么叫“那种关系”啊! “算了。” 张旻允轻轻的拍打了一下脸颊,迅速换上了一脸温柔的笑容。她踏着小碎步优雅的走到门前,轻轻的拉过那扇电子门,让它做出了一副被锁上的样子,动作之熟练简直让人想哭着问“你为什么会那么熟练啊?”。 “欧咖喱(欢迎回来)~你是想先吃饭,还是先洗澡?还是说~”张旻允款款的走到兀自僵硬在原地的黎白风身前,伸出一根纤指在他的胸口一圈圈的画着圈,俏脸上飞快的浮起一丝红霞,秀目中眼波流转,妩媚至极。 柔和的灯光下,一股名为旖旎的氛围在屋中缓缓的发酵。 黎白风呆呆的看着她,眼中浮现出迷恋之色,痴痴的说道:“小傻瓜,那还用问?当然是一边吃饭,一边洗澡啊。” “死相~”张旻允一脸娇羞的拍打着他的胸膛,正要说话,神色却突然一僵。 啥玩应? 瞬间,她就意识到自己大意了。 本来还占尽上风,没想到转瞬之间便攻守易势了。黎白风此子,不愧是曾在装傻役上赢过自己一次的男人,果然不好对付。 张旻允是何等人物?下一刻,她便神色一柔,重新进入了状态。 但黎白风一击得手,又岂会在给她翻身的机会?装傻役的战场,就是这么血腥而又残酷,败者万劫不复。 他毫不留情的一把推开对方,脸上适时地露出了一丝满不在乎的冷笑: “孩子是我的吗?” 何其可怕?不过短短的六个字,却将一个吃干抹净不负责任的渣男形象淋漓尽致的表现了出来。 挨了这一推,张旻允几乎是毫无抵抗之力的跌倒在地,她双腿叠坐,双手撑在一侧,颤抖的扭回了头来,面色凄婉欲绝。 “本来今天高高兴兴,你为什么要说这种话?”她颤抖着,伤心着,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黎白风嘴角带着冷笑,径直向着客厅走去,却是根本就没理她,仿佛那里只是一团空气罢了。 这境界就高了,动作才具有张力,说话反倒落了下乘。 张旻允的神色愈发凄苦,声音也急促了起来:“你不要听得风就是雨……说什么孩子不是你的,把我批判一番……” 黎白风的脚步微微一顿,门外的水表也为之一颤。然而下一刻,他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头也不回的接着往前走。 眼见着这样也无法留住负心汉的脚步,张旻允的神色终于绝望了下来,她望着窗外的秋月,当时就念了两句诗。 “梦里不觉秋已深,余情岂是为他人?” 她念的不快,声线中是满溢而出的哀怨与伤感。 黎白风终究是站住了脚步,他回过头来,眼神中充满爱怜。 “你知道吗,你这样很容易被人打死。”(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五章 目睹 黎白风和她说这么多,自然不是真的有兴趣陪她玩……好吧,确实有那么一点点因素在内,但主要目的还是拖延时间,等待殷辛动作。 虽然不知道这个女人为什么要过来,但是看她这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也知道她必然有所倚仗,况且,就从她从多年前埋下伏笔并一手策划了刺杀北伯侯之子这件事来看,也知道此女绝非易与之辈。 不过她就是再妖孽,在返虚巨擘的面前也是无力的,眼下只需暂且稳住对方,等待黄飞虎将事情禀报上去,届时自然有人来料理她,比起自己动手,岂不稳了很多? 主要也省事。 …… 与此同时,校医院前。黄飞虎站在门口,面色沉凝地看着正在忙碌处理中的现场,他的身后站着那几名一开始就跟着他过来的警员,神色俱是有些怪异,好像在强行忍着什么一样。片刻,一个脸上有着淡淡雀斑的警员上前一步,小声请示道: “队长?要不我先去禀报校长,请他出手?” 闻言,本就面色沉重的黄飞虎更是将眉头拧做了一团,他微微眯起双眼,摇头道: “不。” “为什么?”雀斑警员一惊。 “本来这件案子就是被别人破的,凶犯也已经畏罪自杀,要是抓捕余犯还要请陛下出手,那还要我们警方何用?吃干饭的吗?”黄飞虎低声呵斥道,言辞之间斩钉截铁。 “可那个张旻允……”雀斑警员张张口,还想再劝。之前徐农自述的时候他可是听完了全程,心中也是震惊于此女可怕的布局能力,竟是早在五年之前就埋下了伏笔。他可不觉得自己有那个本事将她抓捕归案,就算是队长……估计也够呛。 “只不过是个女大学生而已!”黄飞虎冷冷的打断了他,颇有几分举重若轻,信手拈来之意,言辞之间殊为坚定。 雀斑警员暗中撇了撇嘴,也不再说什么。心道那个背负血仇,悍然杀人的也是个大学生,妖孽一样破了此案的那个也是个大学生,也不知道队长这谜一样的自信是从何而来。不过毕竟人家是领导,话说到了,决定权在人家,这点政治觉悟要有。 黄飞虎倒也没真自大到不把张旻允放在眼里,只是眼下局势着实有些骑虎难下,真要是灰溜溜直接上报此事,未免显得警方太过无能。语气所以坚定,不过是要给手下信心罢了,顺便也是给自己点信心。 “没有退路了。”黄飞虎这样想到,随后,他弯下腰拍了拍已经磨得破损不堪的膝盖,咬牙切齿的说道: “出发!” …… 校医院前发生的这些事情黎白风自是无从得知。此时,他兀自抱着“拖延时间,等待援军”的心态,优哉游哉的坐在沙发上,恍然未觉援军注定是等不到了。 张旻允还坐在玄关前,挽起袖子在泛红的眼眶处抹来抹去,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口中哭哭啼啼的感叹自己为什么命这么苦。 顺便一提,那眼眶不是哭红的,是生生让她揉红的。 黎白风倚着沙发柔软的靠背,双臂搭在上面,姿势很居家,仪态很写意。他表面上饶有兴趣的看着对方表演,心中却并没有看起来这么轻松。 张旻允是怎么进来的? 诚然,丙午间的门始终没有修好,但这并不意味着这屋子是个人就能进来。不说很大几率游荡在周围的赵朔,也不提那个神秘非常的白骨,就说青椒,好歹也是一只凶残的蛟族,虽说没长大就是了。 在这样强大的阵容下,这间宿舍的安全性已经很高了。然而还是让张旻允此女进来了,看架势还很轻松的样子,完全把这里当做了自己的家。 关于她到底是智取还是靠武力碾压,黎白风已经不想再追究,他现在主要担心那几个“安保人员”的安全问题。 自从进来之后,就只看到了张旻允一人。往日总是斜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的白骨这次却不见了踪影,一直吵吵闹闹不肯消停的青椒也连蛇鳞都没见着一片,就是赵朔,明明下午的时候还在,眼下也没见着,回来时更不曾见他撞树。 这些人……不,这人和这骨和这蛟都去哪了? 所谓虱子多了不养,债多了不愁,张旻允连布局暗杀北伯侯之子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都做得出来,自然是不在乎再多杀几个的。 他这边想的多了,难免就心不在焉,以至于张旻允款款的走过来,紧挨着他坐在旁边的时候才猛然回过神来。 两人的脸离的很近,近到黎白风能看清她俏脸上每一处细节:纤长的睫毛,仿佛蒙了一层水雾的眼眸,红润的唇瓣……甚至能感受到她如麝如兰的吐息。 黎白风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没有想象中的淡定。 想象中的自己是什么样的?就是那种脸上的表情永远是一成不变的风轻云淡,最多再“眉头一挑”、“面色一沉”、“浮上一缕喜色”、“凝重了些许”,气度也要优雅大气,眉宇间要有掌握了一切的从容,说话永远是“淡淡地说道”,举动永远是雷厉风行,毫不犹豫。 但是现在……先不说别的,首先黎白风觉得自己的脸一定有点红,心跳也有点快,好像呼吸也屏住了。 没办法,从小到大恋爱都没谈过一个,非战之罪。 黎白风在心中这样给自己开脱道。 下一刻,他在窗外看到了赵朔那张熟悉的脸。那张熟悉的脸上带着他并不熟悉的表情——震惊中带着失望,捎带着似乎还有点鄙夷。 就像是突然看见自己高中的死党正在写网文时脸上流露出的那种表情。 黎白风心中先是一轻,随后便是“咯噔”一声。一轻自然是因为知道这莽夫并未遭了张旻允的毒手,“咯噔”自然是因为自己眼下所处的状态未免太过暧昧,要是被赵朔这个交友广泛的家伙误传出去,自己美好大学生活估计就要毁于一旦了。 他一手摁在张旻允的头上,把对方“呜咕”一声推开,旋即一身正气的站起身来,准备将这件破事解释清楚。 然而话还没说出口,就见赵朔满面失望的一抬手,示意他什么也别说了,随后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本来想问问这家伙之前匆匆离开是不是有什么事,没想到一过来就看见了这一幕?好,就算你和崇祟有仇,可他现在尸骨还未寒呐,你就把人家未婚妻带回家来…… 真是想想都说不下去,啧,这种人。(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六章 拖延 黎白风看着赵朔远去的背影,本想过去解释一下,以免以讹传讹之下毁了自己的名声,但他又转念一想,赵朔虽然大大咧咧的,但未必就会乱传什么,更何况自己和他怎么也算是朋友了,过一会儿说不定他就想明白是个误会了呢? 眼下最主要的问题还是旁边那个斜倚在沙发上的麻烦女人…… 嗯? 黎白风这样想着,低头一看,却发觉此女不知何时已经换上了一副慵懒的姿态,像是只猫一般优雅的横卧在沙发上,杏目微眯,将青春而充满活力的娇躯恰到好处的展现了出来。 这又是要闹哪出? 如果按照夏玲莹平时最喜欢看的剧情来的话,现在就应该邪魅狂狷的一笑,或者面色冷酷的一把她壁咚住,然后挑起她的下巴,霸道的说: “女人,你成功的引起了我的注意。” 虽然话是这样讲,但剧情毕竟是剧情,现实里肯定不能这么做就是了。 “很大胆哟,学~弟~”一道娇媚的声音将黎白风飞散的思维拉回了现实,他低头一看,只见一张妩媚的面庞近在咫尺。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他的身体很听话的按照大脑的构思做出了行动,此时,他一手撑着沙发,一手伸出食指轻轻的挑在对方光洁滑嫩的下巴上,居高临下地将这个狐媚般的女人咚在了沙发上,制空权确保。 这情景可想而知有多糟糕。 “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黎白风轻咳一声,试图用这种拙劣的解释将此事糊弄过去,同时手臂发力,打算站起身来。 不管怎么说,这姿势未免太过暧昧,还是先从人家领空范围退出来为好。 然而还没等他有所动作,张旻允却先动了,她优雅的伸出藕臂,似慢实快的搭在了他的脖子上,用力的往回一勾,迅速的将两人的面容拉到了一个相对微观的距离上。 这情景可想而知更为糟糕。 “唉。” 一声轻叹突然从窗外传来。 黎白风豁然回过头,只见窗外赫然站着邻居赵某,此时,赵某的一双丹凤眼中明显是更为浓郁的失望,捎带着还带着点唾弃。 就好似突然间发现好久没联系的朋友正在写网文,还是仙侠分类的。 黎白风的心中有怅然,也有些想不明白。怎么就这么巧的?局势一暧昧就让这家伙赶上?还来的是如此恰到好处? 不明白归不明白,此时还是解释一下为妙。 他一手按在张旻允的头上,将后者“呜咕”一声推倒在沙发上,旋即长身而起,整理了一下仪容,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事情是这样的……” 如上次一般,还没等他说完,邻居赵某的右手便再度举在了空中,满脸嫌弃的示意他不要说了,一副“根本懒得听你狡辩”的表情。 “虽然我也没什么立场,但毕竟是朋友,只是说一句,好自为之吧。”赵某这样说道。 说完,他摇了摇头,神色复杂的转过身离开了。 本来还觉得自己应该是误会了什么,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他看起来确实不是那种人。说不定只是在和受害人家属了解案件细节或者后事安排之类的,没想到再走回来就看见这么一幕。 这俩人都滚到沙发上去了,而且勾肩搭背的,脸就差贴在一起了。 了解情况?安排后事? 赵朔噗嗤一声,自己都被自己逗笑了。 省省吧。 望着赵朔的身影缓缓的隐没在夜色中,黎白风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算了,由他去吧。 “谁呀,真是没眼色,总是来搅人好事。”身后传来某张姓女子的娇嗔声。 “行了,你到底要做什么,拖延这么久的时间?” 黎白风估算了一下,不管怎么说殷辛此事应该也得知消息了,索性便转过身来,面色一沉,和她摊了牌。 听得这句,张旻允也逐渐收起了娇嗔的神色,转而冷淡了下来。 “何必说我?你不是也在拖延时间么?” “是我先问的你。” “妾身可没问你呐。”张旻允的俏脸上浮现出一抹很陌生的表情,像是在笑,又像是在轻蔑的漠视,又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从容。 见过她的清冷,见过她的滑稽,见过她的温柔,见过她的哀怨,见过她的妩媚,唯独这种表情,黎白风还是第一次见。 “让妾身猜一猜。” 自从换上这个自称,张旻允就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不同于之前的性格多变,这一次仿佛是从头到脚,乃至灵魂都换成了另外一个人。 “你一直顾左右而言他的样子,明明心中充满对妾身的疑问,却只字不提,反倒顺着妾身一直说那些有的没的,不管怎么看,都像是在等人来吧。” “不错啊。”黎白风点点头,丝毫不见惊讶。这种程度上的事情,一般人都想的到,他自然不会认为这棘手的女人看不出来。 “你倒真的是惊了妾身一下,居然真的能将徐农那个小家伙查出来,而且比我想象的还要快的击溃了他的心理防线。明明妾身有好好的布置迷雾呢。”张旻允以手托腮,颇为幽怨的叹了口气。 黎白风双目一眯。 迷雾……指的应该是周延吧? “不过也无所谓啦,小小的布置而已,破掉了也就破掉了吧。”张旻允浑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布局五年,造就一个偏执的刽子手,杀掉了未来的北伯侯,嫁祸给玄山宗,这样足以震动大商的大事在她的口中却仿佛是炒饭忘了放油一样的微不足道。 “这件事是殷辛交付给你的,并且让朝大分局的人协助你,现在徐农自杀了,你一个人孤身回来,应该是让分局那些人去负责后续工作了吧?能查出徐农,那一定也知道所有事都是妾身的安排了,那你就一定不会寄希望于让几个凡人找到妾身,所以你一定是让他们去禀告殷辛对不对?” 黎白风的神色愈发凝重,徐农死前对此女的评价再度浮上了他的脑海。 多智近妖。 张旻允含了一下指尖,歪着头继续说道:“协助你的那个是分局的黄飞虎,这是个愚直的人,既然徐农是被你抓到的,他一定不甘心就这么直接去找殷辛,依妾身来看,他现在只怕正带着一队人,憋着一股劲满校园的找妾身呢。” “所以呐~你等的援军,是注定的不会来了呢。” 张旻允望着眉头微皱的黎白风,莞尔一笑。(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七章 名字 这番话听得在情在理,有理有据,再加上某张姓学姐那副智珠在握的从容表情,着实是令人信服。 黎白风轻叹一声。 算来自己也拖延了足够的时间了,不说用什么符合现今时代的通讯工具,就是一路疾跑冲到校长室去汇报,时间也是足够的。而直到现在殷辛都没有动作,只怕正如张旻允所言,黄飞虎根本就没有按照他的吩咐将此事上报。 果然,这件事还是要自己亲自来处理么。 黎白风眯起双眼,静静的盯着坐在面前气度雍容的张旻允,体内法力渐渐奔涌而起。 “想放狼烟吗?不用多此一举了,屋中早已被我布下了掩息阵法,化神以下的灵气波动是不可能传出去的。”张旻允似是看出了他的意图,也不制止,只是轻笑一声,不以为意的提醒道。 坦白讲,黎白风一开始确实有这打算,但是听得她这么说,便也打消了最后一丝等人来处理的念头。 当即,他单手虚握,凭空抽出一把银尖金柄、暗沉无光的大伞,在空中划过一道浑圆的轨迹,又疾又狠的向着张旻允肩胛落去! 这一下击出,带出一阵呼啸的破空之声,竟是没有丝毫的留手。尽管没有「金刚巨力」的加持,但若是落实了,只怕也要将其击晕当场。 面对着如此利落的一击,张旻允的面上浮现出浓浓的幽怨之色,仿佛被一个被负心丈夫抛弃的柔弱女子,哀怨心碎。 “真是狠心。” 也不见她如何躲闪,只是向着旁边微微一侧,便不留痕迹的躲开了这一击。 被她这么一让,黑伞自然落在了空处,呼啸着砸在了其下的沙发上,发出“蓬”的一声沉闷爆响。 “冤家,你真是要置妾身于死地不成?”张旻允以手掩面,泫然欲泣。 黎白风却是丝毫与其废话的兴致也没有,之前为了拖延时间,有说有笑倒也罢了,如今既然决定动手,自然要干净利落,速战速决。 他目光凝然,手腕一旋,手中沉重的黑伞再度划过一道半圆的轨迹,呼啸着向着张旻允横扫了过去! 不同于之前的下劈,这一击是横扫,而且更快更急,若是再如之前那般慢悠悠的躲闪,那是决计闪不过去的。 可能是看出了黎白风的决然,张旻允也终于收起了那副故意装出的表情,神色霎时冷淡了下来。她单手撑住沙发,纤腰一扭,蓦然做出一个空翻,灵巧的跃到了沙发之后。 “咻——” 沉重的黑伞间不容发的划过她垂在空中的乌黑马尾,风压卷动几根纤细的发丝,凌空飞扬。 “没意思,不玩了。” 张旻允站稳脚步,嘴角一撇,露出了一个颇觉无趣的表情。旋即,她望着再度向着自己面门直刺而来的银亮伞尖,轻轻的扬起了玉手。 “镇!” 她朱唇微启,清晰的吐出一字。随着她话音刚落,一道无形的威压霎时降临在了丙午间之中! 说是无形却也并不准确,实际上,这股威压已经强盛到了仿若实质的地步,空气明显粘稠了不止一点,肉眼可见处,空气甚至如暗流般涌动了起来。 黎白风只觉身上仿佛一瞬间压上了数十只夏玲莹,脚下一沉,竟是在坚逾生铁的梨木地板上陷下了两寸。 唯有手中的黑伞「烟罗」,却像是没有受到丝毫阻碍一般,仍旧呼啸着向前直刺而去,银色的伞尖上依稀亮起些许明亮的光,将沿途的空气划出一道道破浪般的水波。 “把琉蝶丝用在伞上,你这法器还真是有些神奇,要不是时机不对,妾身还真想研究一番。”张旻允施施然的站在原地,神色颇为从容,仿佛那柄呼啸而来的黑伞所指的不是她一般。 下一刻,空气猛然律动而起,似是一道无形的鞭子骤然划过空中,狠狠的抽在了黑伞之上! 黎白风只觉「烟罗」上传来一股强劲的力道,本就承受着沉重压力的他更是差点握不住手中的伞,尽管他手腕一拧,强行握紧了「烟罗」,但是伞尖还是偏离了应有的方向,刺在了空处。 然而他心中的震撼更甚。他能感觉到,击打在「烟罗」上那股无形力量决计不是什么法力灵气之流,因为「烟罗」的特殊性质使其可以吸收一切五行灵气,包括灵气转化而成的法力。所以这股力道一定是来源于“神”的力量! “精”、“气”、“神”三者贯穿修真的始终,属于“神”的力量便是灵魂、元神、精神的力量。而这股有若实质的精神力,哪里是炼气期的修士能够拥有的? 炼气期的精神力是什么样子的?“炼气化神”方才走了一半,只是炼气,尚未化神,连神识都没有。精神离体都要维系于法器之上,这样的精神力连一张纸片都拿不起来。 黎白风神色终于沉重了起来,心中暗道一声大意了。 早该想到的,能布局谋划如此大事的人,怎么可能只是一个不出名的小门派的普通女弟子?自己只顾着考虑其崇祟未婚妻的身份,以及做出此事的动机,却是根本忘记了去考虑一下她的实力境界如何,着实是不该。 他反手一挑,陡然将手中的「烟罗」甩在了空中! 黑伞离手,却是无风自展,陡然张了开来,自动悬浮在了黎白风的头顶。旋即,黑色的伞面逐渐变得透明了起来,露出了内里纤细的白色絮状物,其上隐有光华流转。 晶莹的光华在伞上迅速汇集,而后沿着伞沿缓缓垂落,如稀疏的雨,又如朦胧的雾,将黎白风护在了伞下。伞外的空气依然如水波般律动,伞内却已经恢复了常态。 黎白风轻换一口气,站直了身来,定定的看向了好整以暇的张旻允,问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 “冤家,现在才想到问妾身的名字吗?”梳着长长马尾的棘手学姐巧笑嫣然,神色之温柔仿佛邻家大姐姐。 “可就和你说一次,你可记得了。”她拢了一下耳边的碎发,抿一抿嘴,轻轻的说道: “我叫苏妲己,你叫我妲己就好啦。”(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八章 失误 苏妲己? 黎白风脑海中略一想过,却没有丝毫的印象,故而摇头道:“我不是问你叫什么,我是在问你的身份。” “你猜猜看。”苏妲己掩嘴轻笑,并没有直接回答他。 “哼,不说算了。”黎白风心知她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告诉自己,于是也不再问,而是抬起手,缓缓的捏紧了悬浮于空的伞柄,目光一下子锐利了起来。 管她什么来头,先抓起来再说。 见此,苏妲己笑容一敛,声音中带上了几分冷意:“又来?人家可不陪你玩了。”说罢,也不见她如何动作,一片片幽幽的蓝光突然在丙午间各个角落纷纷亮起。 梨花木的地板上陡然浮现出一道道蓝色的痕迹,渐渐亮成交错纷繁的光路。像是雨后冒出的春笋,又像是夏夜草地纷然飞舞的萤光,从她的脚下到门前的玄关,再到另一边的厨房,甚至一直蔓延到了旁边的卧室。 几乎是眨眼之间,地板便上浮现出了一个极为复杂的阵法,其通路交结,盘根错节,一眼望去直叫人头晕眼花。整个丙午间目光所及,尽皆笼罩在了蓝莹莹的光芒之中。 黎白风擎伞在手,本欲暴起抓人,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光芒晃到了眼,下意识的一眯眼,站住了脚步,他目光掠过脚下的阵法,立刻就意识到了这是什么。 挪移阵! 修士在追求大道的过程中,并不是一条大路通上天的,不可避免的会走入很多歧路,进而衍生出了很多杂学,阵法亦是其中一种。 阵法的种类多如繁星,有的甚至贴近了大道,也有的只能用来做一些避水防火之类的琐事。而挪移阵则是比较实用的一种,可以将人转瞬之间挪移至千里之外。但是相应的,布置这种阵法要相当高的阵法造诣,而且挪移的距离越远,被挪移的物体越大,所要消耗法力越多,仅是将一只苍蝇挪移至千里之外,就要消耗掉一个金丹期修士全部法力。故而布阵者往往需要准备一些蕴含着足够灵气的灵物来辅助布阵。 黎白风目光所及,地板上密密麻麻的全是阵法符箓,让人几乎以为那不是地板,而是一地的马赛克。也不知苏妲己到底在他家里画了多久,才能完成这样的工程。 嗯?等等? 他再一看,又发觉这些符箓不只是一个挪移阵,里面还嵌套了一大三小四个聚灵阵,周围更是画了一圈掩息阵法,用以掩人耳目。 一时间,所有事情都在黎白风的脑海中串联了起来。 难怪苏妲己明知自己在拖时间,却依旧一个人在那演的开心,原来她也是在拖时间!她在等聚灵阵充能完成,来激活这个挪移阵。 难怪她明知事情暴露了却依然不逃,原来她是早有准备,知道单凭她的速度绝不可能在返虚期的殷辛手中逃脱,故而布下挪移之阵,打算借助阵法逃离朝歌!而看这汇集而起的灵气,只怕把她挪移到大商的另一头都足够了。 布下这么复杂的阵法,哪怕她的阵法水平再高,也是需要相当的时间来准备的,所以她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而这个地方恰恰是绝对不会有人来搜查的自己家里! 谁会想到作案者会在案件大白的情况下主动跑到破案者的家里?这就是灯下黑。 “你这女人……” 黎白风神色复杂的看着渐渐被蓝光淹没的苏妲己,对方则回以一个俏皮可爱的笑容,坦白讲笑的还很甜,甜的像是个恶作剧之后洋洋得意的小女孩。 “高兴的太早了。”黎白风摇摇头,神色复杂的说完了下半句。他手腕一转,手中的「烟罗」霎时亮起濛濛的白光,尤其是伞尖,银亮刺目,连满屋的蓝光都无法掩盖其光芒。 他双手反握,伞尖指地,高高的举起,仿佛开天的盘古对着混沌大蛋壳用力的劈出那一斧头一般,向着苏妲己的脚下——也是蓝色光芒最为浓郁的那一处——用力的刺了下去! “咻——”伞尖闪烁着银亮的寒芒,在空中掠过一道光。 “刺啦。”在途径某处的时候,骤然传来一声裂帛之声。 黎白风感受到手上传来一阵轻微的阻力,旋即便荡然无存,下一刻,一抹雪白在蓝光中一闪而没。 尽管很快,但以黎白风出众的眼力,还是捕捉到了那转瞬即过的光景,并给他带来了相当程度上的震撼。心神震荡之下,他手中的伞不可避免的有了一丝偏差,没有准确刺在阵眼之上,而是偏离了半寸。 “砰!” 空气中传来一阵轻微的爆鸣之声,地板上阵法蜿蜒的纹路如电压不稳的荧光灯管一般闪烁不已,隐隐有崩溃的趋势。 “不可能!” 苏妲己发出一声惊呼,她的脸上第一次的浮现出了震惊之色。之前,无论是妩媚、哀怨或是娇羞,她伪装出来的神色下都有着掌握局势的淡然与从容,唯有这一次,她真切的感受到自己的计算出现了偏差。 一时间,她连遮掩胸前都忘了,惊疑交加的质问道:“琉蝶丝不可能破去我的阵法!你那把伞到底是什么东西!” 黎白风的震惊并不比她少多少,虽然不是一种震惊。 首先他必须要甩锅,若不是蓝光干扰了他的视线,这一伞不可能刺到苏妲己的胸前,他又不是什么饥渴没下限的***不至于做出这种事,其次对方波澜壮阔的胸怀也必须占上一锅,若是以夏玲莹那板上钉钉的身材是决计不会发生此事的。 甩锅是甩了,但不管怎么说……他又下意识,不,无意识的扫了一眼,只觉白花花的晃眼,还有那两…… “身临长渊,心如止水。”黎白风默默念到。 短暂的震惊之后,苏妲己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无意识,不,下意识的双手护胸,转而又放了开来,咬牙切齿道: “很好,想看看个够吧,这次算妾身棋差一招,只是可惜了这具身子。” 可惜了这具身子?这话什么意思? 黎白风眉头一动,连那句“想看看个够”都顾不得了,下一刻,苏妲己突然双眼一翻,脸上的神情一下子黯淡了下去,整个人像是抽去了骨头一般朝着他倒了下来。 同时,一个半透明的妖媚人影从她的天灵缓缓的褪了出来,那人影面目模糊,身形前凸后翘,身后妖异地长着九条尾巴般的东西。便只是一个轮廓,也让人有一种口干舌燥之感。 黎白风下意识的一接,软玉温香抱了个满怀。 “小冤家,希望下次再见的时候,你还能认出妾身来。”苏妲己的声音从那道人影处传出,旋即,她将手一挥,本来闪烁不停的阵法骤然蓝光大盛! 这光芒过于剧烈,以至于黎白风不得不闭上双眼以避免刺激,再睁开眼时,那妖媚人影已连着满地的阵法一道消失无踪,仿佛从不曾存在这里一般。 “这……这就走了?”黎白风愕然。 他看了看怀中抱着的仍旧处于昏迷状态的苏妲己……或者说张旻允学姐,神色不由愈发愕然:“这个……又该咋办?” 还没等他理清状况,就听窗外传来一声失望的轻叹,随即是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黎白风头都懒得回了。 想必又是邻居赵某。(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九章 终于 朝歌大学校长室。 殷辛站在窗前,淡淡地望着窗外,视线似乎越过种种障碍,投注在了某一处。半响,他发出一声轻叹,缓缓的收回视线,神色复杂的说道:“挪移阵,位置是……岐山,终于按捺不住要动手了吗,周昌?” “周、昌。” 崇侯虎从殷辛身后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咬牙切齿的重复了一遍这个熟悉至极的名字,他的眼神中燃烧着怨怒的火焰,直欲将此人生撕活剐。 随后,他略上前一步,走到殷辛近前,低沉道:“陛下,此事果如您所料,是周昌老儿为了搅乱天下局势所为,只是可惜了我那可怜的儿,平白做了他的牺牲品。” 崇侯虎的声音愈发高昂,其中逐渐充满压抑不住的暴怒与滔天的怨恨。他豁然抬起头,用一种幽冥般森冷的声音说道:“事到如今,还请陛下为臣主持公道,容臣率兵杀入西岐,将那狐妖活炼而死,再屠周昌满门,以祭吾儿魂魄!” 殷辛眉头微皱,若在往日听得这番杀气滔天的话,他必然要提点崇侯虎几句,可如今人家中年丧子,又是断了独苗,无论如何也不好责备,只是微微摇头,劝道:“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如今还不到时候。” 他也不称朕,只是说“我”,态度上摆的很近。 “陛下!” 崇侯虎等的可不是这句话,如今他满腔仇恨,只有鲜血才能洗刷。当下又上前一步,几乎站在了殷辛身前,又要再求。 “阿虎。”见此,殷辛眉头一压,略有些责备的喊了一声。 隔了好些年又听见这么一声陌生而熟悉的呼唤,崇侯虎不禁一顿,站住了脚步。可他仍旧无法就此罢休,只是抬起头,用一种急切的目光盯着殷辛。 若光以君臣本分来看,崇侯虎这番作为也不知犯上多少回了,但此时殷辛却根本不计较这一点,只是问道:“你我少时相识,些年来你跟着我,可曾亏待过你?” 崇侯虎一梗,旋即摇摇头:“没有。” “你那独子一向受你宠爱,我虽未见其几次,亦是视其为子侄。他惹下许多祸事,来朝歌后也甚是张扬,我可曾丝毫问责过?” “也没有。” “北伯侯一脉,千年来一直随我殷氏维持着这先祖开创的太平盛世,情义都在其中,我亦不曾忘,你儿子的血仇自然会报,只是如今确实不是时候。” 殷辛劝罢,声音也强硬了几分:“西岐周氏早有不臣之意,但是其先祖于开国有大功,决计不可轻动,不然极易触动其他诸侯的神经。而仅凭一座挪移阵与一只狐妖就开启战端,在道义上无法站稳脚。” “那……”崇侯虎面露犹豫之色,道理他都懂,可儿子的血仇何时能报? “莫急,此事朕心中已有筹划。”殷辛神色一肃,随着称呼不经意间的转变,一种不由分说的王者霸气在他的身上涌现。 “来年是我朝歌大学千年校庆,召八百诸侯同来朝歌,朕要同庆。” 崇侯虎眉头一动,眼中暴出些许精光,呼吸也不禁粗重了几分。心中默默的念到:“就快,就快,我那可怜的儿啊,爹一定替你报仇。” “对了,还有一事,此事与玄山宗那个小家伙并无干系,以玉钟子的脾气,必然不肯善罢甘休,当时为了不打草惊蛇,你又刻意应下了一些条件,届时若非要你兑现,只怕还需委屈一下。” 闻言,崇侯虎面色一僵,被怒火冲昏的头脑略略回想起了一些细节,然后神色便愈发的难看了起来。 —————————————————————————————————————— 川流省,长渊剑宗,万仞崖。 山崖高耸陡峭,其下幽深黑暗,一眼望不到地面,却有依稀的水声传来,飞流急湍。 一座低矮的小木屋悬在崖边,门扉破烂,柱梁枯朽,一副岌岌可危的模样,仿佛随时都会轰然倒塌。木屋中陈设简单,对着门的墙上挂一副字,上书“止水”,字体飘逸悠扬,灵动如涓涓清泉。墙下是一张宽大的桌几,其上摆着一把古朴无华的剑鞘,鞘中无剑。 桌几后摆着一灰色的蒲团,其上端坐一位老妪,双目紧闭,不知是在冥思还是在养神。老妪鹤发鸡皮,面容不怒自威。虽是年纪大了,仍能从那风霜斑驳的面貌轮廓中看出其年少时也是一位美人。 在老妪的右手边,几名身着白衣的青年男女正坐成一列,各自膝上横摆一把长剑,俱是双目紧闭。为首者是一女子,看上去正值妙龄,面容冷艳,身姿窈窕,高雅中透着清冷。她的唇很薄,微微的抿着,轮廓纤薄而红润,不经意间撩人心弦。 屋中沉默无声,唯有风声呼啸,浪花滔滔。 骤然,老妪睁开双眼,丝毫不见浑浊的眸子中亮起一道令人不敢直视的寒光。她开口说话,声音竟如二八少女般清脆动听:“去朝歌的弟子说,有一个北方宗门出身的年轻人使出了我长渊剑宗的「潮生剑」。” 闻言,坐成一列的青年男女俱是睁开了双目,眼中寒光冷冽。 老妪清亮的眸子在几人之间扫过一圈,最后落在了为首那女子的身上,脆声叫道:“澜儿。” 为首的女子抱住剑,轻轻的站起身来,小步走上前去,抱剑拱手,低头不语。 “宗门之法,决不可流落在外人手上,你去一趟朝歌,查明情况,将这件事办妥。必要时,可以下杀手。”老妪说着,将手一招,摆在桌几上的古朴剑鞘随之飞空而起,静静的悬浮在了女子的身前。 “这柄「澜月」也一并交于你了,此番也算作对你的试炼,去吧。” 女子点点头,将怀中抱着的剑背在身后,双手捧住那只剑鞘,恭敬的行了个礼,神色依旧清冷,宠辱不惊。 倒是其余的几个弟子,纷纷盯着那把剑鞘,眼中或多或少的闪烁着热烈的光。 这柄「澜月剑」不光是一件威力强大的灵宝,更是这万仞崖的象征,三师姐这番算是走了运了,老祖宗这是要把她培养成接班人啊!(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章 曲折 秋崖岛,半礁屿。 一座巍峨陡峭的岛屿静静的立于涌动的海流之上,远处一望万里,尽皆一片水色,一线水天延绵不尽。 整座岛形状狭长,高低起伏,于一角处延伸出一只细碎的臂膀,便是那半礁屿。此屿怪石嶙峋,珊瑚交错,被常年汹涌的水浪磨损腐蚀,留下了平滑的表层与细小的坑洞。岛屿临着海线耸出了一块巨石,斜斜的指着天,角度之倾斜仿佛下一刻就要轰然砸落海中,但却莫名给人一种立的很稳的感觉。 于巨石上坐着一位妙龄女子,半边身子侧着,一手撑石,一手搭在支起的腿上,眼神定定的望着远处的天际线,女子着一身淡黄色的道袍,下摆处却分出了一道很高的叉,露出了白皙紧致的小腿。 她的面容很精致,琼鼻小巧,两道黛眉纤细飞扬。皮肤并未被经年的海风减损半分,仍旧婴儿般水润白嫩,吹弹可破。 这样望着望着,她默默的换了一个姿势,蜷起双腿,双手环抱,把洁白光滑的下巴抵在膝盖上,含糊不清的喊道:“菱儿。” “哈?”巨石下传来一道疑惑的应声,却是一个明眸皓齿的少女,乌黑的头发在一侧挽了个团子,清纯而又可爱。她穿着与女子一般的淡黄道袍,只是下摆处并无开叉,而是略略撩了起来,一双白嫩小巧的脚丫径直踩在了嶙峋的礁石上,任由海浪拍打。 “上来,有话跟你说。”女子又催促道,声音依然含糊,似乎是下巴仍旧垫在膝盖上,没有抬起来。 “诶?不要啊,人家刚找好一个自拍的角度的说。”少女菱儿眉头微皱,极不情愿的嘟囔道。 “葵~菱~儿。”女子拉长了音调喊道。 “诶,诶,诶,川~羽~师~姐~”葵菱儿连声应着,嘴角一撇,把手中镶了一圈心形水钻的手机掖进道袍里,学有学样的喊道。随后,她手中掐了个诀,脚下的海浪顷刻间汹涌起来,顶在她白嫩的小脚上,簇拥着将她举上了巨石。 葵菱儿轻挪一步,盘膝坐在了川羽的对面,无奈道:“我上来了,有话就快说吧,一会儿太阳下海了就没法自拍了。” “菱儿啊。”川羽的眼中透出惆怅之色,望着海浪出神,口中喃喃道。 “说。”葵菱儿当即应道,语气又重了几分。 “你说这人能有多不靠谱呢?” 闻言,葵菱儿一边眉毛明显的一挑,心中大叫一声岂有此理。还道你叫我上来是要说啥,这么没头没脑的冒出这么一句来,真是平白耽误时间。 还不待她发作,川羽又自顾自的说道:“说要带我去吃饭,就这么领我进了一家拉面馆。” 收回前言。 葵菱儿眉头又是一挑,也不发作了,自拍什么的也放在了一边,心中涌起了强烈的好奇感——好啊,这是有故事听啊。 这个远离陆地的小岛于葵菱儿这种青春少女来讲,简直就是监牢一样的存在,尤其是还没wifi,每月靠着三百兆的流量苦哈哈度日,一兆掰成两个512kb来用,如今既然有八卦听——尤其还是大师姐的八卦,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为了让师姐吐出更多的心声,葵菱儿拿定主意,暂且安抚道:“这个,我觉得还好吧,不一定就要去什么大餐,拉面馆也挺温馨的不是么。” 川羽没应声,抱着膝盖的双臂又紧了紧,接着说道:“进了拉面馆他没停,径直往里走,打开一扇门,隔壁的高级餐厅。” “惊喜啊,师姐,这人有心了。”葵菱儿点头赞同道。心说这故事不错,还有转折呢。 听得这句,川羽的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似嘲似怨:“没等我夸他呢,他就一脸歉意的对着里面的人点了点头,拉着我从大门那出去了,来到了一家大排档。” “啥?”葵菱儿一愣,有点没捋过来。 “坐在大排档里,他神神秘秘的告诉我这是条捷径,省不少弯路,说完一脸得意,似乎是在等着我夸他。” “夸,必须夸。”大概理清思路的葵菱儿闻言点点头。这故事听着都觉得跌宕起伏,现场观感一定更为震撼,怎么能不夸呢。 川羽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不置可否,旋即又道:“我心中告诉自己算了罢,大排档就大排档,我又不是真的为了出来吃的。就在这时,他一挥手,说道:老板,把我准备的那个拿来。” “哦?他还提前准备了,这挺有心的啊。”葵菱儿由衷的说道。 “然后端上来个电饭锅。” “电饭锅?”葵菱儿一脸震惊,旋即弱弱的猜道:“……里面装着米吗?” “不,是个榴莲。” “……” 葵菱儿推了推头上的团子,感觉自己的思绪现在和这个有些类似,都是团成了一团。 “他催促着让我打开。”说着,川羽望向葵菱儿,神色复杂的说道:“你可知道我打开它时下了多大的决心?” “能理解。”葵菱儿沉痛的点了点头,如果说一开始她只是想听一个故事,那么现在她已经是由衷的想要安慰这个遇人不淑的大师姐了。 “我打开一看,里面是个小了两号的电饭锅。” “……然后呢?”葵菱儿已经不想去管逻辑这个东西了,只是问道。 “里面放着一只精致的小匣子。” “哦,原来在这等着呢,里面多半是珠宝首饰吧!”葵菱儿喜道,仿佛现场的那个女子是她一般的感同身受。 “是块石头。” “这人有病吧!” “石头掉在桌上,裂成了两半,里面嵌着一枚月烛石雕的镯子。” “……好吧,好吧,好吧。”葵菱儿已经彻底懵了,连连的摆着手,说道:“也行吧,就算是过程精神污染了一点,但结果还是好……” 川羽的眼中幽深霜寒,冷冷的打断道:“我尝试了一下,没戴上。” “这个……总之是一片心意……” “他很震惊的和我说,他是按着他师妹的手腕定制的,没想到我手腕这么粗。” 葵菱儿终于词穷了,她双手握住川羽纤细的手腕,眼中闪烁着心疼的泪花,沉痛道:“师姐,这种东西,不分手留着过年吗?” 第二百八十一章 结束 川羽被她这么一抓,似是勾起了伤心之情,眼中亦是泛起了泪花,她反手握住葵菱儿的手腕,两双玉手攥得紧紧的。 “菱儿啊。”情真意切的一声呼唤。 “……哈?”葵菱儿觑着形势,一股不妙之感涌上心头,此情此景,夕阳欲沉的海岸,惊涛阵阵的巨石,面面相觑,不,深情对视的女子与少女。 这是要百合花盛开秋崖岛的节奏嘛? 纵然没怎么出过秋崖岛,但葵菱儿毕竟是一个久经网络荼毒的少女,刹那间便完成了一连串的猜想,并对此表达了忐忑之情。 “难道师姐被那个蠢男人伤透了心,转而喜欢女人了?不要啊,那也别扯上我啊,本姑娘还要嫁一个能一起看冻鳗的英俊少侠呢。”这样想着,她不留痕迹的把手往回抽了抽,然而川羽的那双手竟像是虎头钳一般,纹丝不动。 葵菱儿心中咯噔一声。 “你说师姐对你好不好。”又是动情动理的一声询问。 葵菱儿心中咯噔两声。 “算,算是吧。”再一次尝试挣脱无果之后,又感受着师姐那愈发“灼热”的视线,葵菱儿咽下一口口水,结结巴巴的敷衍道。 “什么叫算是?”川羽纤薄的黛眉皱了一皱,用一种略带不满的口吻质问道。 “那就……好?”葵菱儿试探性的问道。 “好不好你心里没数,反倒要问问我不成?”闻言,川羽的眉头皱起更甚,脸上也微露一丝薄怒。 葵菱儿能感受到攥在自己手腕上的那双素手似乎愈发的紧了,当即毫不犹豫的点头,连声应道:“好好好。” 登时,云消雨霁,彩彻区明。 “那就好。”川羽嫣然一笑,笑容被夕阳与海风渲染上了几分柔和,像是加了一层暖光滤镜。那道不知道是手还是老虎钳的束缚也从葵菱儿的手腕上消失无踪。 正当“劫后余生”的葵菱儿打算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师父那里打小报告的时候,那道温柔的声线又传了过来。 “正巧,听说你最近想去朝歌,既然这样,顺便也帮师姐办点事吧。” 葵菱儿起身的动作僵住了,她的脸上多了三个问号 “朝歌?我好端端的去朝歌做什么?再说师父怎么可能放我出去?” “嗯?不去啊?唉……”川羽本来一脸的期待,听得这句,神色不由暗淡了下来,微微的摇了摇头,很是遗憾的轻叹一声。 “嗯嗯嗯。”葵菱儿连番点着头,心中似乎大概明白了点什么。 好家伙,原来在这等着我呢,平白吓本姑娘一跳,差点以为百合花要开了。不过总归也是没好事,敷衍过去算了。 “那你不用顺便了,你直接去帮师姐办点事吧。”川羽点点头,这样说道。 “……你是怎么理直气壮的说出这种话的。” “你要是去的话,我可以帮你多掩盖一段时间哦,一路上你可以顺便玩一玩,你不是早就想出去逛逛了吗?” 闻言,葵菱儿心中微动,心思登时活络开了。 海岛上这种无聊日子真是呆够了,整天抱着飞传动态了解外面的世界,若不是没有挪移的手段,她早就溜到大陆那边玩去了。 但是,深知师姐秉性她尚残存着一定的理智,当下问道:“什么事,你不自己去,非让我帮你?” “你且附耳过来。”川羽招招手,一股间谍接头的气息扑面而来。 葵菱儿欠下身子,小耳朵一凑,待听清第一句,面上就透出了掩盖不住的震惊之色,坐直身子惊呼出声:“什么?那家伙居然是黎……” “嘘,小点声。”川羽竖起葱段般的纤指抵住唇瓣,一脸愠怒的看着她。 葵菱儿先是自觉失言的捂住嘴,旋即想起这里四下根本无人,又放下了手,暗道一声师姐未免小心过了头了。 “见到他之后,你就……”这回,川羽也不再招手,自己把头凑了过去,面授机宜。 嘀咕嘀咕的说了几句,听得葵菱儿杏目圆瞪,再度惊呼出声 “什么?你怎么……” “嘘!总之,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川羽瞪了她一眼,将此事盖棺定论,由得满脸震惊茫然的葵菱儿在惊涛拍岸声中独自凌乱。 —————————————————————————————————————— 长昀省,半庭市,北冥家府邸。 这套府宅乃是北冥家祖上一直传下来的,一直由嫡系所居。几百年来,北冥家在长昀省辛苦经营,打下了一片基业,这套宅子也由一开始的中型户宅变成了占地百亩的大型庄园,其内房屋鳞次栉比,更有良田湖泊,楼阁亭台,从中亦能瞥见北冥家底蕴的一鳞半爪。 此时方才入夜,府中大部分陷入了朦胧的黑夜,唯有人员居住的住宅区尚且有着灯火,却也不甚通明。 最中的一间房朱漆纸窗,檐角飞扬,却是旧时的建筑风格,木柱上漆痕斑驳,显是有些年头。这间房子从北冥家起家那一天就存在,算来已经几百年,虽然每一代总是会修葺,但终归抵不住时间的消磨。 屋子内里亮着几只灯笼,看起来是烛火,实际上里面罩着的是高仿的电灯泡。毕竟这般老房子失火就救不回来,日常起居自是要留几分小心。 此时,朦胧的灯下,一对中年夫妻正在争执。 一个身着白裙的中年妇人斜坐在窗前,面带泪痕的说道:“……你要凤儿嫁给虎家的那个二世祖,我是不愿的!听我妹妹说,那根本就不是个良善的主,要是把凤儿嫁过去,还不知要受多少欺负!” 在妇人的身前站着一个穿着青衫的中年男子,颌下留着长须,气度威严的说道:“你莫要听你妹妹碎嘴,那虎家子我看了,就是面目尖刻了些,但不能以貌取人。再说了,你那闺女从小就不是个省油的灯,嫁过去还不知谁欺负谁!” “怎么就是碎嘴了,我妹妹还会害我不成!总之,你擅自把凤儿许出去这件事,我绝对不同意!” “由得你同意不同意,我们三家一直以来相互扶持,靠的就是这不断的相互联姻来做纽带,若要这联盟继续下去,凤儿就必须要嫁给虎家子,此事不容商量。”中年男子一抖袖子,满面怒气的说道。 妇人见他斩钉截铁的样子,心知此事无望,她本性本就软弱,拿不得主意,如今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掩着面,哀哀的哭。 中年男子听的心烦,冷哼一声,走到另一边的椅子上坐下,也不理她,开始了冷战。 窗外,一个梳着两个团子头的少女坐在窗下,手中握着一只塑胶的弹力球,面色震惊至极。心中怒火之余,还有着深深的庆幸。 本来只是想出来捡个弹力球,可这是听见了什么? 嫁人? 虎家子? 不容商量? 嗨呀,我可去你的弹力球的吧。 少女把手中的弹力球往旁边一丢,心中已经有了打算:“无论如何,这家是不能待了,而今之计,唯有去朝歌投奔表哥了!” ———————————————————————————————————————— 玉垣省,临岳市,回鸿山。 一个穿着道袍的少女轻轻的推开了“守心殿”的大门,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皎洁的月光照亮了内里——一座字迹模糊不清的石碑,一座落满灰尘的四脚青铜香鼎,三两个随意摆放的蒲团,右侧的墙下则乱糟糟的堆着一些杂物,下面似是压着几个柜子,摞得老高。 “啪。” 一声轻响,道袍少女打开了手中小巧的手电筒,叼在了嘴里。旋即,她撸起宽大的袍袖,撩起袍子掖在腰间,一副干劲满满的样子。 少女正是墨涵。她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很简单,积累资本。 不知受了什么影响,最近临岳市那些好骗的女中学生们一个个的都信起了星座,对于算卦看字已经不再热衷。用墨涵的话来说,就是“受市场需求影响,最近生意不太景气。” 左右没什么赚钱的路子,墨涵开始把主意打到了自己家里:没事在家里翻翻,兴许哪个犄角旮旯里能找到点零花钱。 抱着这样单纯的想法,她在玄山秘境里摸索了一天,直到玉珑开始对这可疑的行径产生注意的时候也没能找到半毛钱。 无奈之下,她又把目光聚焦在了明面上摆出来的玄山宗道观上,第一个目标,就是离入口最近的“守心殿”。这座殿常年锁着,不光是不知道有没有的信徒游客,就是墨涵也没进去过,说起来还真是有点好奇,故而第一个拿它开刀。 ——至于门锁着是怎么进来的,那自然要“感谢”某个足以被列为玄山宗之耻的某黎姓师兄了。 “噫,这里都放了些什么,堆成了这么大一堆。”墨涵皱着眉头,“哗啦啦”的翻找了起来。事急从权,为了零花钱,顾不得这些尘土了。 翻着翻着,一直翻到了最下面压着的柜子,仍旧是一无所获。就在她犹豫要不要换一个地方找的时候,手中突然传来了硌手的触感。 墨涵面色一动,飞快的摸索了起来:“嗯?这是……一个匣子?” 匣子,一般是用来放零碎小件的,比如说珠宝首饰,再比如说房子地契。 一瞬间,墨涵的大脑飞快的转动,完成了一连串的猜想。随后,她毫不犹豫的一把将那个扁扁的匣子扯了出来! “轰——” 由于那个匣子夹在两个柜子的夹缝中间,这么一扯出来,失了平衡,自然轰然倒塌,翻起了一大蓬灰尘。 “咳咳咳咳……” 墨涵间不容发的躲开了倒下的柜子,却来不及躲开灰尘,被扑了一脸,此时剧烈的咳嗽着。尽管如此,她手中还是牢牢的抓着那个匣子,没有松开分毫。 “呼,呼。” 她止住咳嗽,用手扇了扇面前的灰尘,把那只古旧的匣子端正的摆在了地上:“好家伙,就为了你弄出这么大动静来,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 墨涵口中念叨着什么“祖师保佑”,“咔哒”一声解开匣子精致的小锁,轻轻的将其打开。 “诶……怎么是张照片。” 待看清里面放着的东西时,她的脸上不禁露出了浓浓的失望之色,里面自然没有珠宝,也没有地契,只是一张泛了黄的照片。 左右也是费了好大劲翻出来的,墨涵索性拿起照片,就着手电筒的光仔细端详了起来。 “这应该是师父他们年轻时候的照片吧?嘿嘿,也好,看看师父年轻时候是什么样子。”墨涵嘿嘿一笑,一个一个的辨认了起来。 “这个是二师伯,那双眉毛太好认了,这个是四师叔,哈哈,四师叔这时候好年轻啊,那这个是三师伯了吧……嗯?最中间难道是大师伯?不会吧,大师伯居然会笑?还笑的这么暖?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墨涵越看越有趣,几乎将自己最初的目的忘得一干二净了。 “喂喂喂,不是吧,师父当年这么也是这么一副萝莉样子?我还以为她修炼了什么术法逆转了青春呢,没想到不是逆转,是固化啊!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我也要啊……” 突然,她目光瞥见一处,神色不由僵硬了一下。 “咦?这个是……” 她眉头微皱,又吹了吹照片上些微的灰尘,把眼睛往近凑了凑,仔细端详了起来。 “六师叔?不对,六师叔应该是这个,那还有谁……没道理啊,不应该……”墨涵绞尽脑汁,怎么也想不清楚。 她放下照片,玉指在照片上点了点,突然觉得脊背有些发凉。 ———————————————————————————————————————— 朝歌大学,艮字部丙午间。 黎白风忍受着强烈的视觉冲击,将仍旧沉睡着的张旻允学姐放在了卧室的床上,再盖上被子,旋即揉着紧巴巴的眉心走了出来。 第一眼瞥见乱糟糟的客厅,刚揉开的眉心又紧了起来。 头疼啊。 他走到柜前,拉开抽屉,发觉木牌还在,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而又被化作一阵烟飘出来的白骨指责灯光太亮扰人清梦,只得一脸无奈的把抽屉又合了回去。 头疼啊。 黎白风扶好沙发,一头栽了上去。 不管怎么说,事情终归是告一段落了吧?接下来的日子里只要闲事少管,低调做人,想必就可以清闲一段时间了。 “我还真不信了,在家躺着还能有麻烦自己找上门来不成?”抱着这样的想法,他逐渐陷入了香甜的沉睡。 第二百八十二章 终于新的一卷了这回不用两个字的章节名了我说到做到 “十年后。” 黎白风回想起那个仿佛一切落幕,又仿佛刚刚开始的夜晚,似乎就在昨天。 躺在床上的张旻允学姐还没等他从屋子里出去便悠悠转醒,待看清自己所处的陌生房间与眼前那个长着死鱼眼一看就不像好人的陌生男子之后,她双手死死的攥着被子护在胸前,两眼一闭,发出了穿金裂石般的长啸——或者说尖叫。 “那一夜风中弥漫着风信子的花香,依稀还有她温柔的低语,于耳边呢喃。” 当时的黎白风同学是慌张的。毕竟这种疑似事后的场面在他浅短的人生阅历中并不能找出先例,理所当然的也没有什么好的应对方法,只是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一边摆着手,一边安抚劝慰起了对方。 ——在某种程度上他有必要感谢一下那个自称“苏妲己”的女……,雌性生物。若没有她布下的结界遮掩,只怕还不等他将惊慌失措的张学姐安抚下来,就会被那些听到尖叫声而飞速赶来的安保人员制服,然后扭送至当地公安机关接受法律的惩处。 不知是看他确实诚恳,还是一番表现着实怂的不像犯罪分子,张旻允学姐终于是冷静了下来,但是仍旧死死的攥着被子,一脸戒备的蜷成一团,活像一只受到惊吓后缩进自己窝里不动弹的兔子。 然后,她开口就是一声“壮士”。 “那一夜,你没有拒绝我,那一夜,我……” “我说你能不能把电视小点声,没看我这正回忆着呢吗?”黎白风一拍沙发扶手,对着倚坐在另一边的无颅白骨怒斥道。 白骨扭了扭颈骨,似是“斜睨”了他一眼,发出一声不置可否的轻哼声之后,这才不情不愿的调低了音量。 黎白风余怒未消的瞥了一眼电视,里面上演着一部俗套至极的电视剧,正好演到了十年前发生误会的男主女主如今重逢的老套戏码。 “这种无聊的东西真亏你能看的津津有味。” “看无聊的电视剧总好过坐在那里傻不拉几的回忆昨天发生了什么。”白骨针锋相对的嘲讽道。 “住口。”黎白风一声怒斥,脸上写满了“我懒得和你较劲”。 说起来,刚才回忆到哪来着。 对了,那个不明所以的张旻允学姐醒来之后第一句话就是“壮士,要多少赎金好说,请千万不要伤害我。” 当时场面一度十分尴尬,黎白风又花费了一定程度上的时间与相当程度上的努力,这才让该学姐明白自己并非她一口咬定的绑票劫匪。 而在这番斗智斗勇的交锋中,他也大概了解了一些情况,那就这位一根筋到了呆萌程度的学姐对她自己的认知尚且停留在一个较早的阶段上——初入高中正享受着忙碌充实的校园生活的青春少女的阶段。 在她的记忆里,暑假的时候她回了一趟青鸾门,下山的时候走着走着吹过一阵阴凉的山风,吹得她站立不稳,然后就失去了意识,再醒来的时候就在这里了。 黎白风根据她的说法略一推算,再加上徐农那里的信息,自然将事情串联了起来——五年前,苏妲己出于某种原因,密谋杀死崇祟。为了达成这一目标,她趁着崇祟未婚妻张旻允登山的机会,附身在了她的身上,然后收服徐农,将这根致命的钉子埋进崇祟身边,接着一直以张旻允的身份布局到了现在,直至崇祟身死,自己干扰了她的挪移阵法,苏妲己这才不得不放弃这具身体,神魂出逃。 事情的全貌不出意外应该就是这样了,待他将这一切解释给对方听的时候,张旻允自然是不肯相信,直到她看到镜子中陌生而又熟悉的自己之后,这才痛哭失声,又吵又闹的接受了现实——或者说不得不接受现实。 这种事情黎白风表示可以理解,毕竟一觉醒来之后自己平白没了五年青春,又不知道别人用自己的身体都做了些什么,大好时光一点记忆都没有,换位思考一下也是有点崩溃。 不过也不完全都是坏事,虽然有些对不起死者,但是崇祟这么一死,这段估计是政治联姻的婚姻自然也不用继续了,这不就能去寻找自己想要的幸福了么。 然而当他拿这一点安慰对方的时候,换来的则是更伤心的痛哭,捎带着看他的眼神也多了点戒备与鄙夷。 原来崇祟此子虽然对外人血腥暴戾了一点,但是对自己人还是很好的,尤其是这个未婚妻——按大商法制,哪怕是商王也只能娶一个妻子,夫妻之间的权利是对等的。所以崇祟一直以来对张旻允不能说体贴入微,也是温柔以待了,故而两人虽然见面的次数不多,但感情也不算太差。 而如今黎白风拿这个来安慰人家,自然是火上浇油,再加上字里行间的什么“可以寻找新的幸福”,简直就像是在暗示“小娘子何必伤心,如今你家官人已死,不如就从了我吧”,岂能不让人戒备鄙夷? 想平白缘由的黎白风自然心中叫屈,但又一想这位学姐心理年龄比自己还要小上几岁,又是遭逢大变,最主要是出于雄性本能想要展示一些无足轻重的风度与体贴,这才不知第几次的再度好言劝慰了一番。 好不容易止住了张学姐的哀泣,黎白风决定去厨房倒两杯水来,然而一推门,猛然发现客厅里不知何时多了三个人——自家师父玉钟子、校长殷辛、还有崇侯虎那个老东西。 黎白风这么一愣,三个人六只眼睛齐刷刷的看向了这边,三重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等阶压制差点没让他的心脏停上那么两到三拍。 当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挡住身后那不是很好解释的“现场”——凌乱的床铺,隔音的结界,前襟裂开且衣衫不整且满面泪痕的学姐。然而他想多了,在场的是何等人物,到底发生了什么自然逃不过他们的神识,当下也没有理会,只是直接进入了正题。 第二百八十三章 青椒永远也不会问 “黎白风是吧?来,过来。”殷辛向着一时楞在原地的黎白风招了招手,温声叫道。相比于前几次淡漠威严的口吻,这一次语气中明显多了几分亲切,也不知是因何而来。 玉钟子站在另一边,斜侧着身子,平日里古井不波的神色也露出了些许笑意——而站在他对面的崇侯虎,表情已经不能用简简单单的一个“复杂”来形容了,诸如“羞恼”、“怨怒”、“憋屈”等等神色杂糅在一起,总的来讲很难看。 当时黎白风视线从三人这边大致一转,心中就有了计较。估计是殷辛从黄飞虎那里得知了此案的真相,这才带着崇侯虎与自家师父过来完成当初的约定。 “对了。” 想到这,黎白风忽然一拍脑袋。当时自己还在腹诽到底是黄飞虎消息传的慢,还是殷辛不急着过来,怎么尘埃落定了才姗姗来迟。要是多少早来一会儿,任凭那苏妲己通天本事也休想逃跑。现在想来,只怕殷辛是故意将其放走,想要放长线钓大鱼。 “咦?这样说的话……莫非殷辛早就来了?一直默默的看着我和那苏妲己虚与委蛇?” 黎白风一想到昨晚和那女人说的那些“不堪入耳”的话都被人听去了,尤其还可能——不,应该说极大概率被师父听在了耳中,他就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样一想的话,昨晚殷辛之所以言语间亲近了很多,莫非是因为包含着“这就是青春啊”这样意味深长的感慨?而师父的脸上之所以隐约有着笑意,是因为“没发现这孩子还有这一面,真是长大了。”——这样? “没脸回山了。” 黎白风用力的将双手覆在脸上,发出了“啪”的一声脆响。 白骨听见这声响扭过了颈骨来,“斜睨”了他一眼,用一种轻蔑的口气嘲讽道:“用点力,没吃饭吗你?” “用力,用力!”青椒从沙发的角落里探出头来,唯恐天下不乱的帮腔道。 “你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黎白风扭过头,两眼一瞪,戟指怒斥道。见青椒“嗖”的一下缩了回去,这才转回头来,对着老神在在的白骨寒声说道: “好哇,你今天真是胆气强盛,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触怒于我。你知不知道,惹怒一个金丹期的修士会是什么下场?” 说着,黎白风岔开右手手指,做剪刀状虚剪了几下。随着他的动作,一道双蛟盘结的淡金色剪刀虚影凭空浮现,恰好与他的手掌相互对应。 就在昨天,崇侯虎用一种多年老寒腿恰逢雷雨天的表情咬牙切齿的拿出了事前所赌的三株“碧落还魂草”与三十斤“白玉髓”,交于了玉钟子。当时,玉钟子大袖一挥,把那三棵看起来和芹菜似乎没什么分别的“碧落还魂草”收起,却留下了一鼎乳白色的果冻状物质。 接着,自己就被师父囫囵个丢进了那只青铜大鼎里,然后往鼎下丢了一朵淡青色的三昧真火,就这么咕嘟了半个小时。 现在回想起来那股湿漉漉滑腻腻的触感,黎白风还是忍不住想要打个寒颤,但是再一看丹田中悬浮着的那颗白、黄、黑三色的金丹,满腹怨言便顷刻间化为了乌有,并且萌发了再泡一次的冲动。 忍得一时苦,境界上层楼。世界上还有比这更便宜的事吗? “哟哟哟,金丹期修士,真是吓死我了。”白骨双臂环抱,做“瑟瑟发抖”状,听似颤声实为嘲讽的说道。 旋即,它坐起身来,把手中的遥控器“啪”的一声摔在桌子上,哂道:“你说惹怒金丹修士是什么下场,我还真不知道。我只知道,惹怒我的金丹期修士,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这番话声调虽不高,但却掷地有声——至少比摔遥控器那一声要响亮上几分。 青椒再度从沙发的角落游走而出,碧绿色的尾巴“啪啪啪”的抽打在桌腿上,以示掌声雷鸣。 “你回去!有你什么事!”黎白风扭过身,又是一声怒斥。 青椒下意识的缩了一下脖子,转而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动作飞快的游走到了白骨的脚边,往后一躲,整条蛟透露出一种“你奈我何”的气息。 “嘿!你这家伙!”黎白风一时气结。以他本意,带这条麻烦的水蛇回来是为了制衡那个整天闹个的每晚的骨头架子,然而从一开始事情就脱离了他的掌控,现在这一骨一蛟又依稀有了联盟的趋势。 ——这是要做什么?推翻人类暴政,建立和谐平等丙午间的节奏吗? 旋即,黎白风用一种“世风日下蛇心不古”的语气质问道:“你昨天之前不还是怕它怕的要死吗?怎么现在关系突然这么好了?” 青椒从鼻腔中冲出一声冷哼,不屑的说道:“自然是因为我发现了相比于无情无义的人宠,只有白骨的朋友反而更加可靠。” 说罢,她将视线投向窗外,望着缓缓流动的白云,神色唏嘘的说道:“我永远都不会问,昨天晚上,你为什么要走进宠物店。” “你还好意思说!分明是你吃光了厨房所有的存货然后自己出去找东西吃,一路循着味道钻进了爬宠店吃光了里面的饲料!”黎白风登时怒发冲冠,从内心深处涌起一种“一把抓起这愚蠢的水蛇然后打上一个死结”的冲动。 “话说厨房那么多东西还有好几个暗格,你是怎么做到的?能把它们吃个精光?还有,那家爬宠店离这里三十里地,你是怎么一路寻过去的?属狗吗你?要不是白骨在你身上留了个神识记号,谁能找得到你?只怕现在你已经被宠物店老板抓起来做成蛇羹了!” “区……区区一个人宠而已,你不要太嚣张了!” “爬到宠物店吃爬宠粮,到底谁才是宠物?” “住口!你这个无礼之徒!在你面前的可是一只强大的蛟!” …… “年轻真好啊。”白骨翘着二郎腿,从容的旁观着一人一蛟的争吵,如是感慨道。 第二百八十四章 赵朔想不明白 赵朔此时很犹豫。 昨晚的事从一开始就很不对劲——他先是出于关心去探望黎白风,却意外撞见了此子与已故崇祟的未婚妻“打情骂俏”的场面,虽然心中对于这种事情十分不齿,但却也没什么立场指责些什么,故而选择了失望的离开。 但是走了还没多远,赵朔便觉得有些蹊跷,按说自己交友甚广,不说阅人无数,也是身经百战,见得多了。论到看人,还是颇准的。这黎白风虽是长了一双没什么精神的死鱼眼,但确实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来,说不定是自己误会了,那张旻允只是来调查未婚夫的死因的呢? 这样想着,他便原路走了回去,然而当他再度站在窗前,却赫然瞥见了两人“亲昵”的搂在了一起,那场景要多暧昧就有多糟糕。见了这一幕,自然没什么好说的了,再如何“调查”也不至调查到这个份上,看来两人确有“奸情”,显然是无可辩驳了。 赵朔再度失望的离开,走着走着,本来坚定的内心渐渐的又涌上了疑问,他也实在不是谦虚,他这双眼睛看人还没错过,虽说与那黎白风相识不久,但却莫名的有一种默契,颇为合得来,无论如何也不想因为误会而失去这样一个朋友——哪怕是百分之一的误会。 说不定……是那张旻允说着说着,想起无辜横死的未婚夫,悲从中来,忍不住痛哭失声,然后哭的精疲力竭,站立不稳,一个恍惚即将摔倒在地,然后被黎白风眼疾手快一把抱住,自己也下意识的勾上了对方的脖子——影视作品里不是经常这么演吗?莫名奇妙亲上去的也有的是,更何况区区一个搂抱呢? 赵朔如此说服了自己,打原路又走了回去,然而如上次一般,这次窗内的景象也没有让他失望。只见某黎姓男子背对着自己,怀中横抱一具娇躯,脚下则是几片破碎的布料——再加上怀中那女子裸露出的洁白肩头,完全不难推测出这里发生了什么并即将发生什么。 那一刻,赵朔觉得自己尽力了,此情此景,真的已经没有误会可言了,若不是之前看两人勾勾搭搭,你情我愿的样子,光是这一幕已经可以报警了好吗? 于是,他默默的回到了自己的乙未间。 艮字部的建筑沿青湖分布,错落有致,采光均衡。从乙未间的窗户可以望见丙午间的前侧,又是无意间的一瞥,再度颠覆了赵朔的认知。 那扇被自己一脚踹坏至今仍未修好的门扇被缓缓的推开,三人鱼贯而出。 为首者赫然是校长殷辛,面容威严,走的不疾不徐。此人在赵朔幼小的心灵中烙印很深,自然一眼认出。随后是一个不认识的老道,穿一身绘着山川日月的道袍,白黄相间,气定神闲的走在后面。 最后一位是个中年汉子,脸色颇为难看。他披一件白袍,上绣一血色虎首,血口大张,獠牙狰狞。一看这件衣服,赵朔登时就认出了此人的身份。 北伯侯崇侯虎! 那一刻,赵朔不由得心中一惊,为黎白风担忧了起来。为何此人会从丙午间出来?莫非……尾随而来,捉奸在床? 正在他惊疑不定的时候,一道纤挑瘦弱的人影突然从崇侯虎宽阔的背影中挪了出来,赫然是那张旻允,此女身披一件貌似属于黎某的黑色卫衣,双手紧紧的攥在衣襟上,委委屈屈的跟在后面,脸上犹挂着几道泪痕。 此女的出现自然坚定了赵朔的猜想,他不由得一声轻叹,颇为惋惜。尽管不齿与黎白风的这种做法,但是见这种丑事败露,赵朔还是很替他难过。 随后,一点也不难过的某黎姓男子进入了他的视线。 该男子满面喜色,向着几人挥手作别,神情之喜悦仿佛他乡故知、金榜题名,动作之欢快又如久旱甘露、洞房花烛。看这架势,只差放上两挂爆竹,再敲锣打鼓恭送几人了。丝毫被“捉奸”的迹象都没有。 于是赵朔彻底懵了。 整整一夜他都没有睡好。一闭眼,那不可思议的种种就在他的眼前闪现,逼得他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今天,赵朔伫立在窗前,顶着两个黑眼圈,默默的望着窗外的丙午间,他很想去问问黎白风,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又因为昨天自己那副态度,实在有些不好意思。于是,他就这样陷入了犹豫。 犹豫了许久,他的神色渐渐坚定了起来,一咬牙,一跺脚,做出了决定。 …… “咚咚咚。”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去,白骨,开个门去。”黎白风斜倚在沙发扶手上,腿往靠垫上一搭,整个人占据了大半张沙发。听得敲门声,也不抬头,依然盯着电视中播放的动画片,懒洋洋的说道。 “真亏你有脸指使我,自己去。” 白骨缩在沙发的一角,死守领土,竭力的抵抗着黎白风蛮不讲理的侵占。闻言不由得勃然大怒。 “啧。” 黎白风不满的轻啧一声,视线往斜刺里一撇,落在了缠在桌腿上的青椒身上。嘴角勾起了一丝微笑,和煦的说道:“我说青椒啊……” “住口!区区一个人宠,竟敢妄图使唤老夫?你可知……哎,你要干啥?呜…………” 黎白风缓缓的站起身来,随手将那团打成了结的水蛇往沙发上一丢,撇撇嘴,心道这两个败家玩意儿,算是一个都指不上了,事到如今还得自己来。 “来了,谁啊?”他应着声,懒洋洋的走到了门前,略有些怨气一把拉开了门。 …… “嗯?谁找我?” 赵朔把手伸进兜里,将那个正“嗡嗡”震动着的手机掏了出来,目光一扫,来电显示上却是“楚锐”二字。他眉头一动,手指在屏幕上一划,放在了耳边。 “喂?楚锐?” “是我。”楚锐清亮的声音从听筒中传出,简短有力。 “大早上的给我打电话,出了什么事吗?要不要我去帮忙?” “不,倒不是我有什么事。”楚锐先是否定道,随后,他顿了顿,接着说道:“你和黎白风比较熟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