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做太孙》
第一章 太子病危
“允炆,哭什么,不过是一场小病罢了,哭哭啼啼,成何体统……以后你要好好侍奉母亲,孝敬你祖父,他老人家年岁大了……万万不可荒废学业……”
“是,孩儿谨遵父亲教诲……”…
朱允熥看着旁边同样跪伏在床榻旁,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哥哥朱允炆,心中不禁大加佩服。
别管真心实意还是虚情假意,能够把眼泪控制的如同尿崩,也是个人才!
父亲还没死呢,你这么哭算什么!
“熥儿……”
躺在床榻上的太子朱标面含歉疚,抬起虚弱无力的手,抚摸了一下朱允熥的脸庞,眼睛微微泛红。
用虚弱的声音说道:“熥儿,为父最愧对的就是你,你母亲早丧,为父就把过错和愤恨推到尚在襁褓之中的你身上,这些年对你不闻不问,冷言冷语……”
顺着眼角流下来悔过又不舍的眼泪,“为父不求你能原谅,只盼你不要心生怨恨……我要去见你母亲了,她若问起你,为父实在无言回答啊,无颜去见你母亲啊……”
“父亲不要这样说,孩儿不怨……”
想到前世自己的父母,现在是不是也正在面对自己的坟墓,面对他们痛失爱子,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实,而涕泪交加、痛不欲生?
想到父母年老,自己非但不能在他们面前尽孝,反而使他们伤心欲绝老年悲伤,朱允熥就不禁心生悲切,流下眼泪。
握住那只有些发凉的手,看着面色苍白,印堂发黑,明显已经时日无多的太子朱标,给他稍许的安慰。
自己的父母也是这样悲戚痛心吧……
“今生是父亲对不起你,来世你还愿和我再做父子吗?”
“孩儿愿和父亲……生生世世做父子……”朱允熥强忍着眼泪,哽咽说道。
“好,好好……,生生世世做父子……还有你母亲……我们一起……”
“是……我们一起……”
朱标的脸上终于一抹欣慰的笑容。
临终之时,儿子没有怨恨自己,让自己可以给亡妻有些许交代,也算无憾了。
只是站在床头的太子妃吕氏却是一脸铁青,显然,朱标口中的“我们”不包括她。
只是她掩饰的很好,用手帕假装擦泪,挡住了表情。
对于将死之人,最大的心愿莫过于家庭和睦,夫妻恩爱,父慈子孝了。
此时的朱标非常享受这份短暂的亲情。
“咳咳咳……噗……”
朱标突然猛咳,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太医!太医!立刻宣太医!……”
几人一时之间手忙脚乱,连忙招呼等后在殿外的太医。
因为朱标生病已经很长时间了,所以朱元璋就命令太医在太子的寝宫外日夜守候,以应对不测。
“父亲,父亲!你怎么样?……”朱允熥着急忙慌的询问道。
朱标此时死死抓住朱允通的手,面露痛苦愤恨,用尽全身最后一丝气力喊道:“杀我者,徽也!勿忘!”
朱允熥这才猛然惊醒,面露狠辣之色,说道:“父亲若有闪失,孩儿定让詹徽陪葬!”
朱标转眼看着朱允熥,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父亲勿忧,先让太医诊治……”
朱允熥见太医已经赶来,连忙让开地方让太医诊治。
太子妃吕氏以不要影响太医诊脉为由,让朱允熥出去等候,他也并没有多说什么。
朱允熥站在春和殿的门外,凭栏而立,目视远方,陷入思索之中。
几日前自己还在二十一世纪,过着家庭和睦幸福美满的生活,带着安息满足进入梦乡,与周公相会。
谁料想一觉醒来,竟然穿越到了大明朝,就是那个有骨气,有气节的大明王朝!
只是自己穿越到的这一位太憋屈了!
原本太子朱标的原配太子妃乃是常遇春的女儿常氏,常氏于洪武七年,生嫡长子(嫡长孙)虞怀王朱雄英。
朱雄英夭折于洪武十五年(1382年)五月初一,卒年八岁,被明太祖追谥为“懿敬太子”。
在这期间朱标的侧室吕氏,生下了二子朱允炆,也就是朱允熥的哥哥。
生母系原配,外公开国功王,舅舅郑国公常茂,舅姥爷又是大将军蓝玉,舅舅的岳父还是功臣冯胜,勋贵世家盘根错节,可谓势力雄厚。
朱允熥是常氏搏命生下来的小儿子,在朱允熥出生的第二天,他的生母太子妃常氏就薨了。
朱元璋为这个儿媳妇辍朝三日,并追谥“敬懿”皇太子妃,才四岁的朱雄英和才出生的朱允熥成了没娘娃儿。
朱标与常氏伉俪情深,自从常氏死后就没有再娶太子妃,可是东宫不可一日无主,后来还是朱元璋做主把吕氏扶正。
吕氏成为皇太子继妃,她所生的庶长子朱允炆,在东宫的地位也直线飙升,原本的嫡次子朱允熥这时就非常尴尬了。
洪武十五年注定是个悲伤的年份。
这一年对朱元璋来讲,是个很不幸的年份,这年的五月初一,嫡长孙、八岁的朱雄英夭折。
朱元璋伤心的为之辍朝,追封虞王,谥号“怀”。
当年朱允熥才四岁,先失亲母,又失去了亲兄长。
随即在八月,皇后马氏崩,朱元璋更是伤心的无以言表。
而朱允熥母兄接连死亡,常氏更是因为生他而死,所以朱允熥在朱标眼里就成为了不祥之人。
每次见到他都会勾起伤心事,就把对爱妻死亡的愤恨转嫁到了朱允熥身上。
平时对他几乎不闻不问,只是到了节日团聚,才会面色好点。
从小失去母亲,父亲不爱,后母疏远,所以朱允熥的童年可谓十分悲惨。
也就养成了性格怯弱,胆小怕事,无论是文才还是武功都是平平无奇。
正在思索,太医已经从春和殿中出来,看见朱允熥现在栏杆处,路过时便躬身行了一礼,便要起身继续走。
“太医请留步!”
朱允熥却将他叫住了,太医微微有些诧异,恭敬说道:“三殿下有何吩咐?”
朱允熥盯着他问道:“敢问太医,我父亲的病况如何?”
太医连忙说道,“殿下不用担心,太子只是操劳过度,以至气血两亏,旧病未初又添新病,感染风寒,所以来势凶猛……不过太子是贵人,自有上天眷顾,只要调养一段时间应无大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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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允熥的目光渐渐锐利,如同剑锋外露,杀气逼人,太医瞬间身子一凌,心头猛颤,额头已经泌出虚汗,身子躬的越发恭谨。
朱允熥这才开口说道:“我要听实话,我父亲可还能换换药方诊治吗?”
此时太医颤颤巍巍,心里惧怕,越发不敢答话。
能不能换药诊治,其实这话的意思就是还能不能医治得好,如果无药可治,那么就只能等死了。
太医为难的说道,“殿下明鉴,下官医术不精……想必别的太医把握更大些……”
朱允熥倒吸了一口凉气,忍住心中的悲戚,问道:“我父亲还有几日可活?你只管说实话,我不怪罪你……若敢欺瞒,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殿下饶命!”
太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说道:“殿下饶命啊,下官实在……”
在朱允熥凶狠的逼视之下,太医再也不敢隐瞒,眼前这位虽然是个透明皇孙,平时懦弱无刚,没想到今日这么杀气腾腾!
作为老朱家的皇子王爷,无法无天的太多了!
眼前这位即便现在杀了自己,顶多被老朱一顿训斥,毕竟老朱护犊子,也是出了名的。
可自己却要赔上小命!
“太子爷若是调养得当,还有七八日……不过太子尊贵,上天必然护佑……”
朱允熥心头一震,自身对父亲的爱涌上心头,身子一晃双腿绵软,险些就要摔倒。
“殿下……”
就在这时被一个太监扶住,朱允熥看见自己贴身太监王忠,正一脸关切的看着自己。
稳定了一下心神,示意王忠无事,便打发太医离开了。
“殿下,不要太过伤悲了,小心身子……”
朱允熥茫茫然的朝着殿中走去,自己继承了这个身体,也继承了身体主人对父亲的爱。
在已过的十多年里,这个身体的主人从未感觉到什么叫做父爱,今日才第一次尝到,就要永远失去了吗?
显然,身体的原主接受不了这样打击,以至自己方才险些失态。
“允熥,你父亲已经睡下了,有允炆在里面照看,不便太多人围着,以免影响他安歇调养。”
朱允熥还没有迈步进入大殿,太子妃吕氏就已经来到了门口,左右都是随行宫女,无形之中就将门堵住了。
朱允熥眉头一皱,说道:“父亲生病如此严重,孩儿不在床前尽孝,实在心中难安,我只要看着父亲就好,不会影响父亲的。”
吕氏却坚持说道:“你的一片孝心我都明白,可是你父亲现在需要的乃是静养,若是人多则不利安息……”
“今日就让允炆守着吧,你若是有心,回去给你父亲祈福也是一样……明日你再来替允炆,来人,送允熥回去。”
“不必劳烦了……既然如此,那孩儿先行告退。”
朱允熥知道吕氏心意已决,自己若是争执起来,轻则扣上一个不孝的罪名,重则可能会把朱标病重推到自己身上。
再者朱标现在确实不宜打扰,所以朱允熥也就不再坚持,带着太监王忠离开。
第二章 詹徽必须死
看着朱允熥离去的身影,太子妃吕氏面上浮现一抹难以察觉的轻蔑笑容。
宫女心领神会,逢迎说道:“太子病重,他竟然不知道伺候左右,当真不孝呀……”
吕氏说道:“不许乱说,三殿下怎么不知道孝敬了,只是他未休息好,精神不济罢了。”
宫女连忙说道:“是是是,昨日三殿下玩闹到很晚,确实没有休息好,回去补个觉也是正常的嘛……”
这就是杀人诛心,败坏名声了。
你父亲都病危了,你还有心情去补个觉?
传出去妥妥的不孝之子啊!
“好了,立刻派人去把太子爷病重的消息禀报给陛下。”
吕氏又面露悲切,泪眼婆娑,转身进了殿中。
朱允熥的住所是在春和殿的后院,一处独立的宅院,虽然院落也不小,但却有几分凄凉,少了几分盎然生气。
“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一声惊呼打破了宁静。
朱允通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许久没有动静,也不让人打扰。
作为他的贴身服侍太监,王忠很不放心,就和管事太监李福商议,借送茶水的借口进去。
谁知道刚把书房的门推开,就看见朱允通右手手指沾满血迹,正在一方锦布上写血书。
王忠跑上去抓住朱允熥的手,“殿下您这是干什么呀……,小人知道殿下心里悲痛,可也不该损伤身体呀……”
李福也跪倒在地上,老泪纵横的说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殿下切不可如此啊,奴婢实在该死!没有看顾好殿下……”
朱允熥面色悲伤的说道:“父亲病重,我身为儿子却不能在床前尽孝,实在愧对父亲……只能血书一封,为父亲祈福了……”
“王忠,快宣太医!”李福已经年有五十,作为管事太监还是很快冷静下来。
“不用了,不过是小伤口罢了,若是让外人知道,闹的鸡犬不宁,也影响父亲安歇静养,我记得上次舅姥爷送来一瓶上好的金疮药,拿来涂上便是了。”
二人无奈,只好按照朱允熥吩咐的,取来金疮药,小心翼翼的将他的食指涂抹包扎。
朱允熥明白,朱元璋对于官员的掌控程度到了可怕的地步,毕竟老朱要严惩贪腐的官员,所以锦衣卫无处不在。
尽管这是在东宫之中,可也绝对会有锦衣卫的身影,只不过是多是少的问题罢了。
所以朱允熥相信,虽然是在这宅院之中,自己所做的任何事情也绝对瞒不过老朱的眼睛!
在历史上,朱允炆得到朱元璋称许的其中一点就是孝道,就是他在太子朱标病重的时候日夜不眠的照顾。
自己有母妃吕氏拦着,明面的表现上是争不过朱允炆的,她一个影响太子静养就能够把自己给打发了。
毕竟朱标倒下了,太子府都是由吕氏说了算,朱允熥也不能太过违背母妃的旨意。
所以他必须想办法传达出自己的孝心,不是我不孝顺,是有人拦阻啊!
“咚咚咚……”
朱允熥坐在椅子上,手指一声声的扣着书案,很有节奏。
王忠和李福恭谨的站在旁边,一点也不敢打扰。
朱允熥盯着二人问道:“前段时间父亲虽然身有疾病,可并不严重,为何病情却突然加重?你二人可知道是什么缘故。”
朱允熥见二人没有答话,继续说道:“父亲说,杀我者,徽也。你们没什么想说的吗?”
面对朱允熥清冷的目光,二人都是心中一紧,知道此时就是表忠心的时候了。
李福躬身答道:“启禀殿下,由于太子爷前阵子生病,皇上命吏部尚书詹徽协助太子审理案情,詹徽判了囚犯重刑,而太子并不认同,于是和詹徽就起了争执。”
“詹徽便将这事上报给了陛下……后来陛下依旧维持了重判,奴婢不知道是否因为这个原因……”
朱允熥心中一明,许多记忆随之而来。
在前世自己看过一个电视节目,是否是百家讲坛就不知道了,反正就是一位教授讲述明朝的十大悬案。
自己当时由于好奇心就观看了,其中讲到太子朱标死因的时候,就有詹徽这个人!
说到朱标在去年前去关中,查看长安是否能够作为都城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了身体不适。
可是因为有皇命在身,他也并未来得及调养。
回到南京之后,朱标就向朱元璋阐述了自己一路所行的所见所闻,并且给出了相应的意见。
而且就在生病的期间,也向朱元璋上书筹建都城的事情。
可见那个时候他虽然有疾,但是并不严重。
朱标生病,朱元璋命吏部尚书詹徽辅助他审理案情。詹徽却在朱标不知道的情况下判了囚犯重刑。
得知此事的朱标立即找到父皇阐明缘由,并且谏言:立国应该以仁为本,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用刑法来解决的。
朱标没有想到的是,一向宠爱自己的父皇居然勃然大怒,认为太子朱标僭越,想要替代自己治理江山。
朱标不认同说:“治理天下,应该以仁厚为怀。
朱元璋为此大怒“等你当了皇帝,再实行你的仁政吧。“
皇帝对皇太子说出了这话,性质是相当严重的。
朱标为此也恐慌不安,思来想去,羞怒之下想要自证清白,想不出一个解脱的办法,干脆跳进金水河中,要寻短见。
之后不久,这位在历史上做了二十多年的太子,就病故身亡。
由这里可以看得出来,朱标既然还能够进去见朱元璋,去和他争执,显然病情并没有那么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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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从詹徽的事情发生之后,朱标才病情加重导致死亡。
当然,那位教授给出的结论是詹徽是朱标死亡的诱因,仁厚太子长期和皇帝的紧张关系才是主因。
毕竟太子使出了名的仁慈,而朱元璋又是出了名的冷血嗜杀,动不动就株连,剥皮实草更是经常。
马皇后还活着的时候,还能够做二人中间的调解。
可自从马皇后去世,朱元璋的性情也变得更加凶残,对太子朱标动辄打骂。
逼的朱标没有办法,只好命人画了一副马皇后的画像带在身上,碰到朱元璋发怒之时就故意打开,以此来软化父亲的心。
可即便是这样,朱标还是屡次被打。
长期生活在这样压抑的气氛里面,太子朱标的心理压力可想而知。
现在又长时间患病,心力憔悴,油尽灯枯,自然也就无法坚持。
朱允熥握紧了拳头,怪不得父亲说“杀我者徽也!”
无论怎样,你一个外人去搅和天家父子,搞得鸡犬不宁,太子惨死,你就是死罪!
十恶不赦!
想踩着太子上位,讨皇帝的欢心,这无可厚非,可你不能踩过界了!
汉文帝时期的邓通,深得汉文帝的喜爱,甚至赏赐他铜山,又许铸钱权,可以肆无忌惮的铸造铜钱。
汉文帝的背上长疮又痛又痒,恶臭难当,邓通却能够心甘情愿的替汉文帝吸出脓疮,毫无怨言,而且甘之如饴。
后来汉文帝想试试儿子的孝心,就让后来的汉景帝刘启为自己吸脓疮,刘启不敢违逆,只好皱着头皮吸了两口,差点没有当场吐出来。
也因为这个原因汉文帝对这个儿子很不满意。
后来看景帝刘启知道邓通为父亲吸脓疮的事情,吸的比自己好,比自己享受,比自己高兴,这一对比就把自己给踩下去了。
因此一股怨恨之情填满胸膛,后来汉景帝即位之后,就开始收拾邓通,很快原本富可敌国的邓通竟然被活活饿死!
所以想踩可以,就看你能不能掌握那个度!
想踩,也看你有没有那个命!
朱允熥知道这具身体的执念,当即说道:“我要杀詹徽!”
李福劝道:“殿下,詹徽乃是吏部尚书,位高权重,深得陛下喜爱,就连太子爷都拿他没办法……”
王忠也苦劝道,“是啊殿下,詹徽乃是朝廷大员……如何处置那是陛下的事,王爷却不可担上擅杀朝廷大臣罪名呀……”
朱允熥手一挥,决绝的说道:“詹徽身为大臣,却挑拨皇室父子亲情,一味谄媚蛊惑皇上,欺辱当朝太子,致使太子病危,他詹徽该死!我必杀他!你们不必再劝!”
又对他们说道:“此事若是败露,我身为皇孙,皇爷爷或许会免我一死,可是你们必然会受到牵连而死,你们若是不愿相助,现在可以离开,我不会怪你们的。”
朱允熥这话说的真诚,二人也很感动。
因为老朱可是有儿媳妇杀手之称,儿子犯错,舍不得杀儿子。
就说是儿媳妇的责任,因此朱元璋曾经杀了自己两个儿媳妇。
一个是朱樉的次妃,她是邓愈的女儿,另一个就是朱檀的妃子——汤和的女儿。
功臣的女儿又怎样?
照杀不误!
况且两个阉人?
王忠立刻跪倒在地上,“殿下,小人烂命一条,当日若不是殿下怜恤,小人早就被折磨死了,只要殿下一声令下,小人肝脑涂地!”
原来王忠以前犯过错,受到太监的责罚整治,几乎至死。
朱允熥继承了朱标仁厚的个性,一个偶然的机会见到,于心不忍就将他护了下来,从此王忠便伺候自己。
李福也在旁边跪下,说道:“殿下请吩咐,奴婢等人与殿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况且奴婢受太子爷信任,受命服侍殿下,为太子爷报仇,责无旁贷!”
朱允熥望着二人点点头,眼中飘过一丝歉意,可是很快的,就被坚毅取代。
若是可能,自己一定会善待他们的家人。
只是,詹徽必须死!自己必须成功!
第三章 杀人计划
朱允熥吩咐道:“王忠,你立刻出宫前去我舅舅府上,请三舅常森前来,我找他有事相商。
然后不必回宫,在京城各处散布大明太子的仁德,如何为民做主,如何善待百姓,如何因百姓与奸佞之臣詹徽相斗,夸大一点无所谓,可务必也要有三分真!”
“谨遵殿下吩咐!”王忠领命说道。
朱允熥看了看李福,说道:“你入宫多年,官场之事你比我清楚,詹徽身为吏部尚书,如此高管厚位,提拔谁不提拔谁,得人称赞的同时也必然会失去一部分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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觊觎他权位都有谁,与他不和的有谁,务必捋清关系,但是到时候这些都是我们的盟友!”
“是,奴婢领命!”李福也应声答道。
朱允熥目光狠辣的盯着远处,眼睛渐渐深邃。
在历史上,詹徽是死于洪武二十六年,也就是明年蓝玉谋反案爆发的时候。
据说是朱允炆指示蓝玉攀咬詹徽,估计蓝玉也想为外甥太子报仇,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可是朱允熥等不到明年!
杀父不共戴天!
这可是孔圣人的教诲!
父仇,得自己这个嫡子报!
也算是对前世父母的怀念吧。
孩儿回不去,不能再你们面前尽孝,可谁敢欺辱父母,孩儿就让他死!
为朱标报仇,就是朱允熥复仇方式!
这也是他这具身体的执念。
文华殿乃是东宫的主殿,是太子处理政务,接受教导的地方,简单的说就是工作的地方。
文华殿并非是单独的一座宫殿,乃是由几个大殿组成。
文华殿东边是本仁殿,西边是集义殿,取仁义之意。有工字廊与后殿相通,到后面的主敬殿。
文华殿作为太子工作学习的地方,春和殿是太子的寝宫,二者加起来就是太子东宫。
可是东宫并非印象中的红墙金瓦,乃是绿色瓦当,房顶屋脊都呈现深绿色。
朱允熥要见常森,自然也能在春和殿,可是毕竟不方便,于是就来到了文华殿东边的配殿,本仁殿。
“臣拜见……”
“舅舅,你终于来了……”
朱允熥不等常森行礼,就赶紧将他扶住,眼圈一红,险些流下泪来。
天大地大,娘舅最大!
一看到常森,就勾起了对母亲的回忆。
尽管自己出生第二天母亲就死了,可是从画像上,朱允熥幻想了无数次母亲的音容笑貌。
常森中等身材,面容发黑,配上一身锦服,多少有点别扭,若是配上一身戎装倒是妥帖。
这一声舅舅可把常森给感动坏了,这是姐姐唯一留下的苦命儿子啊。
“允熥,你这是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是不是你那个母妃吕氏?还是那个庶子哥哥?你只管跟我说,舅舅替你出气!”
朱允熥泪水就顺着脸庞流了下来,这就是割不断的亲情啊。
“舅舅,我从小就没了母亲,甚至连母亲长什么样子都时常记不起来,连母亲的声音都不知道是什么样,外甥不孝啊……”
朱允熥这么一哭,也勾起来常森的伤心处,不由眼睛红润,满含泪水。
“傻瓜,那时候你才刚生下来,怎么会记得姐姐的声音……,姐姐……,唉,苦命的孩子啊……”
朱允熥一抹眼泪,继续哭道:“舅舅,是不是我是不祥之人,克死生母,克死亲兄长……”
“不许这样说!当年姐姐为了生你而死,可见姐姐有多疼爱你,她死的时候也最舍不得你……”
“母亲死了,现在父亲也生命垂危,时日不多,外甥还没有来得及对父母尽一天孝,外甥心中有愧呀……”
在路上的时候,王忠已经把太子病危的消息告诉了常森,经过震惊之后,他也已经缓过劲来。
劝解说道:“你别太过伤心,太子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你别再哭了,太医一定会有办法的。”
“舅舅,外甥不能对母亲尽孝,若是还不能对父亲尽孝的话,那与猪狗畜生何异!舅舅,生不能尽孝,母亲也不会安心啊……我一定要詹徽死!”
常森吓了一跳,泪水也止住了,赶紧询问:“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又扯到詹徽身上了?”
朱允熥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抽泣着讲述清楚了,最后坚定的说道:“舅舅!詹徽必须得死!否则外甥无颜面见母亲了,父仇不得报也会令母亲蒙羞啊……”
常森为难的说道:“可詹徽是吏部尚书,深得皇上器重,自古文官就比武将尊贵,舅舅我也是有心无力啊……”
朱允熥要的就是他这句话!
有心就好!
于是赶紧说道:“舅舅有心为父亲报仇为母亲出气就好!”
朱允熥详细解释道:“我已经命人在京城散布大明太子的仁德,让百姓知道大明有一位圣太子!”
“若是父亲安然无恙那还到罢了,只要父亲……百姓就会知道是詹徽害死了爱民如子的大明继承人……”
“到时候形成民怨,御史自然不会无动于衷……詹徽身为吏部尚书,自然要整顿吏治,到时候只有一条消息就可以让他骑虎难下,墙倒众人推!百官一起弹劾!”
常森说道:“可是这些事情都是捕风捉影,纵然能够赢取人心,但是想扳倒一位六部尚书,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是不行的,詹徽老奸巨猾,是不会留下把柄的……”
“证据就在舅舅身上!”
“我?”
常森疑惑的问道:“我有什么证据?”
朱允熥凑近常森耳语几句,常森眼中一亮,不由说道:“还能这么搞?那扳倒詹徽还真有可能!”
又担心的说道:“可是詹徽毕竟是皇上所器重的,若是皇上要保他……”
“皇爷爷也保不住他!”
朱允熥面露果敢刚毅的说道:“到时候民怨沸腾,百官弹劾,证据确凿,詹徽身败名裂,谁都保不住他!”
常森看着这个已经和自己一般高的外甥,一时有些恍惚。
老常家的外甥,果然有种!
出了皇城,常森越走越兴奋,顺脚踢飞一块石子。
想想外甥今日的杀气腾腾,霸气外露,常森就不由觉得畅快!
这才是姐姐的儿子!
凭借着这份心机和腹黑狠辣,就不会容人欺辱!
姐姐,你可以安心了。
说书,作为一种非常古老的传统曲艺,大约形成于宋代,如宋朝的讲史,元朝的评话。
而作为一般的说书艺人,除了说一些评书之外,还会为了迎合观众,说一些喜闻乐见的趣事。
出了宫的王忠充分的发挥了他的精明,找到一个瞎眼说书的,又通过他找到了一群说书艺人。
为了不引人注意,就包下一座简陋的酒肆款待他们,对酒肆掌柜就说是他们这群说书人在一起喝酒聚聚。
毕竟各行各业都有同行,同行相聚乐呵乐呵,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酒足饭饱之后,王忠捋着粘在嘴边的两撇胡子,摸摸贴在太阳穴上的狗皮膏药,活脱脱一副狗腿子的形象。
一个说书人问道:“这位老爷,您把我们招来又什么吩咐?”
王忠捻着胡子,流里流气的说道:“实话告诉你们,老爷我可是官府的人,今天找上你们那是你们的造化!”
一听他是官府的人,说书人立刻恭敬起来,赶紧笑脸相迎。
说道:“原来是官老爷,失敬失敬……官老爷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只要我们能办得到的,绝不推辞!”
王忠说道:“实话告诉你们,我们家老爷想往上头升一升,那找的可是当今太子爷的门路……”
“可是太子爷真是大明圣太子,做了那么多为国为民的好事,愣是不显山不露水,不为自己扬名……”
“这怎么能行!我们老百姓也是知道感恩的,所以我家老爷就想为太子爷扬扬名,祈福祈福,好让老天保佑太子康健,保佑大明安康……”
“哦……”
这些说书的现在终于明白了,原来是一位官爷想巴结太子,因此想要为太子扬名,借此攀高枝啊。
其实这种事情见怪不怪。
遇到有权势的或者家中资财颇丰的,有时候也会请他们编上一段,让自己获得好名声。
还有的家中祭祖或者娶亲,也会请他们充当宾相,也就是主持人。
说的当然就是赞美奉承的话。
所以对于王忠要他们去宣扬当今太子的仁德,根本就毫无压力,毕竟这帮人卖的就是嘴皮子功夫。
王忠又嘱咐说道:“这些年朝廷的告示,发生了什么大事你们都明白,就照着这些颂扬,可不许出现一句诋毁的话,否则老爷我活刮了你们不可!”
说书人赶紧说道:“老爷,瞧您说的,小人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诋毁太子啊……”
王忠饮了一口茶,接着说道:“我们老爷仁义大方,每天五钱银子,每人先付十天,每人五两,咱可说好了,老爷我眼巴巴的跑来跑去,没个茶水钱不合适吧?”
“咱话说在明处,老爷我抽两成,十天四两银子,愿意的来领银子!”
十天就能够赚到四两银子,这对于说书人来讲简直油水太丰厚了!
中人抽佣也是行业常态。
所以一个个欢天喜地的领了银子,抱在怀中暖了又暖。
王忠最后说道,“你们也别想着拿了银子不干活,老爷我随时就会在城里转悠,谁要是没来,谁要是说的不好,下次你就不用来了……”
这些说书人本来还有些人抱着白赚银子的想法,说不说还不由他们自己?
可是一听还有下次赚银子的机会,立刻就来了精神!
所以人人暗下决心,一定要说的勤!说的好!
第四章 杀人
“三殿下请留步,太子妃吩咐奴婢在此等候王爷。”
朱允熥第二天一大早就前去看望父亲,太子病危,做儿子岂能安睡?
谁曾想在春和殿外的门口就被拦了下来,朱永熥看着这个吕氏的心腹太监,不由得眉毛微蹙。
“请问公公,母妃有何吩咐?”
太子妃的管事太监张平扬起笑容,脸上的褶子堆积在一起,笑眯眯的说道:“启禀三殿下,太子妃吩咐奴婢向殿下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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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殿下的孝心太子已经知道了,只是太子需要静养不宜打扰,就请三殿下为太子爷诵经祈福,不必来回折腾了。”
朱允熥目光一紧,凝视着张平。
张平自然知道他的不满,可是自己乃是太子妃身边的管事太监,地位非同一般,平日里就是太子也不会责备。
对付一个不受宠的懦弱殿下,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所以张平眼睛直视着朱允熥,脸上依旧笑眯眯的,身子微躬,保持一个谦卑的身姿。
可目光之中流露出来的轻蔑和鄙夷,却怎么也难以掩盖。
朱允熥忍住火气,态度谦恭的说道:“既然母妃有命,自然遵从,只是父亲现在病重,我实在放心不下,还劳烦公公前去通禀一声,说我看一眼父亲就走,绝不影响父亲静养。”
张平脸上露出惆怅的笑容,说道:“三殿下孝心可嘉啊……只是太子妃有命,奴婢不敢不从,还请殿下回去吧!”
“大胆奴才!殿下乃是太子之子,你敢拦殿下的路!”
王忠和李福跟在身后,见状忍不住呵斥道。
“住嘴,不得无礼!”
朱允熥及时的将王忠喝住,拱手行礼说道:“公公勿怪……母妃的爱护之心本王知道,可为人子孙也需知道孝道。”
“本王拜见母妃,探望父亲,本是应有之义……即便是不能进入殿中尽孝,本王也愿在殿外守候,静待父亲佳音……”说着就要起步前去。
张平却突然伸出胳膊将他拦住,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了,稀疏的眉毛渐渐皱起。
“殿下既然知道孝道,那就更应该遵从太子妃之命!好好为太子爷祈福,惊扰了太子爷那就是大大的不孝了,殿下请回吧!”
“张平,顺从太子妃是孝道,探望太子也是孝道,殿下前去尽孝,你我身为奴婢岂可越矩,干涉皇家之事,离间皇族亲情,你有几个脑袋!”
李福踏上前一步,目光阴冷的盯着张平,显然也已经难以忍耐了。
张平脸上的肌肉顿时僵住,干涉皇家事务,这帽子扣下来可是活刮的罪!
老朱对太监的残忍和防备到了苛刻的地步,先不说有没有这事,就是传出一点风声,自己也会不得好死!
可是想起太子妃的嘱托,还是凶狠的一咬牙,面色不善的说道:“奴婢本就是残缺之人,犯不着给奴婢罗织罪名,三殿下要杀要剐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你!……”
朱允熥知道这是吕氏在作妖,昨日她就已经把自己打发回去了,太子病重的消息肯定是要并报给朱元璋的。
可是张平为何这般坚持,莫非是昨日老朱没去探望?
那也是有可能的,毕竟老朱的勤政是出了名的。
或许老朱已经知道了,只是觉得病情加重了,还没有到病危的地步,所以没有着急立刻探望?
毕竟太子生病很长时间了,老朱也习惯了,有些许加重也是正常的嘛。
李福见朱允熥正在皱眉思索,怕他回去,赶紧靠近他耳边悄声说道:“殿下,皇上此刻应该在看望太子,殿下应该前去请安才是……”
果然!
李福这个宫里的人精当真通透!
无论老朱现在在不在,自己都必须前去看望父亲!
如果被一个小小的奴婢就给挡住了,自己还怎么给父亲报仇?
王忠李福又怎么会毫无顾忌的顺从自己?主人太差,奴仆也会寒心的。
况且老朱知道自己连个太监都不敢反抗,还怎么相信自己对父亲的孝心?
想到这里,朱允熥目视前方,正色说道:“母妃的命令我已经知道了,本王现在就要去拜见父亲,我命令你让开!”
张平嘴角却是一咧,说道:“奴婢是太子妃的奴婢,自然要执行太子妃的命令,奴婢可是一片好心,劝殿下还是回去吧……”
“殿下……额……,若是与太子爷的气运相冲,导致克死……太子爷有个闪失,殿下也难辞其咎吧……”
“大胆奴才!侍卫!立刻将他拿下!”王忠气恼怒道。
“是!”
东宫的守卫见朱永熥目光锐利的死死盯着张平,迸发出强大的威压,杀气让人不寒而栗。
知道是王爷的意思,便立刻上前抓捕。
“谁敢抓我?!我是奉了太子妃之命,你们有几个脑袋!”
侍卫不由得停下手里的动作,左右踌躇,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殿下的命令他们不敢不从,可是太子妃他们也得罪不起。
“你说我会克死太子。”
朱允熥死死的盯着他,声音沙哑,仿佛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一般。
张平面色一变知道自己失言,赶紧说道:“奴婢可没有这样说,奴婢只是说三殿下还是不见太子的好……”
“噌!”
朱允熥突然抽出侍卫的配刀,“噗嗤”一声捅进了张平的肚子里面。
“你!……”
张平一脸震惊,不可思议的看着朱允熥,脸上写满了震惊。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平时看起来软软弱弱的皇孙会突下杀手!
“你该死!”
朱允熥暴喝一声,配刀再次挥出,一刀就砍在他的颈肩之中。
“砰!”
奋起一脚踹在他的胸膛上,将他整个人踹飞丈远。
张平满身是血的躺在地上,嘴里不住地涌出鲜血,脸上满是恐惧……
“殿下……”
李福率先从震惊之中反应过来,伸手取下朱允熥紧握的刀,以至于还要费些力气。
朱允熥也从方才的杀戮中反应过来,稳定了一下心神,这才察觉身体紧绷,握刀的右手都有些疼痛。
“王忠,准备热水,我要沐浴之后再去看望父亲。”
此时的朱允熥处在极度的紧绷和惊惧之中,现在自己根本没有精力去应付吕氏,还有精明的朱元璋。
“殿下,皇上现在……”王忠忍不住提醒,他不想自己的殿下错过这个表现的机会。
“父亲病重,我浑身血气不宜拜见,准备沐浴更衣吧……”
第五章 老朱
舒舒服服的躺在浴桶里,温热的弥漫的水汽温润着脸庞,朱允熥的紧张疲惫得到了消解。
为了争宠而已,何苦来哉……
真以为皇位是靠着一时的宠幸得到的?
以朱元璋的精明就算你把他巴结得再好又怎么样?他可不会因为自己的好恶就决定国家的继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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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朱元璋身上尽管有许多缺点,就如残暴,冷血,可有一点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真正爱民的帝王。
或许是因为出生的缘故,他的凶残冷血对的都是贪官污吏,可为的还不是百姓?
争不争皇位那是后话,而且朱允熥也没把握就争的过朱允炆。
因为不确定因素太多了,皇位传给谁不传给谁不是自己能够掌控的。
现在自己只想为父亲朱标报仇!
可也绝不容许自己背上一个不孝的罪名,否则就全完了,毕竟这个时代,孝道就是大义。
大义不容有亏!
朱允熥吐出一浊气,浑身轻松许多,他不想杀人,可是没办法,自己都还是鱼肉。
朱允熥这边萧杀的气氛逐渐散去,可是在太子的寝宫之中,众人却胆战心惊,战栗惊恐。
“标儿!标儿,你到底怎么了这是,怎么了这是?!你起来啊……”
伴随着不可置信的怒吼,和无助的哀哭,这位千古一帝发泄着自己满腔的情绪。
春和宫中跪倒了的人影到处都是,没有一个人敢疏忽,唯恐皇帝的怒火浇到自己头上。
“标儿,你起来呀,你睁开眼看看咱啊,老子都还没死,你躺着算什么事儿……,标儿,只要你起来,咱再也不打骂你了……”
泪水顺着明显有些松弛的面庞流下,通红的眼睛显出无助,花白的头发诉说着这位六十多岁老人的悲哀。
这位,就是大明洪武皇帝朱元璋!
“父皇,请父皇保重身体,别太过伤心了……”太子妃吕氏劝慰道。
朱元璋并不领情,转身呵斥道:“你说!标儿怎么会突然病重的?!你是怎么照看的!怎么好端端的就突然昏迷了……”
吕氏吓得赶紧面伏于地,惶恐说道:“媳妇有罪,请父皇责罚……”
朱元璋神情悲切并未理会,只是看着朱标苍白的面容不住的摇头,似乎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又找来太医询问朱标的病情以及救治的方法,从太医支支吾吾的话语中,朱元璋明白自己的儿子时日无多了。
发泄了一通之后,双目无神,茫茫然的走出大殿,全身满了颓丧的气息。
一抬头,正看到皇孙朱允熥走来,不由得咬紧了牙关,面色不善的看着渐到近处的皇孙。
朱允熥却没有任何惊慌不安,更没有手足无措,而是面带悲伤的缓缓走来,不徐不疾。
“孙儿拜见皇爷爷,愿皇爷爷圣安。”朱允熥镇静自若的拜倒行礼,没有阴着老朱的脸色受到丝毫影响。
“我问你,你父亲病重你可知道?!”老朱喝问道。
“启禀皇爷爷,孙儿知道。”
朱元璋眼睛猛然一瞪,“那你为何现在才来?你知不知道你父亲都昏迷不醒了,为何不在床前尽孝?!”
又转向太子妃吕氏,“你就是这么教他的?连孝道都不懂吗!”
吕氏赶紧跪倒在地上,用手帕抹着眼泪说道:“父皇明鉴,熥儿并非不孝,昨日已经过来看过太子,还请父皇息怒,不要错怪了熥儿……”
杀人诛心!
看过就算了?不知道床前尽孝吗?
什么叫昨日看过了?
昨日看过今日就不用看了?
看起来是母爱护短,其实是往心里捅刀子!
朱允熥故意抬头看着吕氏,原本满含希冀的目光渐渐暗淡下来,在朱元璋恼怒的目光中又慢慢低下头,默不作声,并不作辩解。
只是两滴眼泪,落到了石板上。
有意无意的把按在地上被包扎的右手食指弯曲,藏在手心里。
“哼!”
朱元璋怒哼一声,便拂袖而去,再也没有搭理跪在地上的皇孙,甚至都没有叫他起来。
“熥儿起来吧,你皇爷爷走了……”吕氏见没老朱的身影,这才伸手将朱允熥扶起来。
“多谢母妃……我去拜见父亲了。”说完就转身进了寝宫,并不领情。
“哼。”
吕氏低哼一声,显然并不把朱允熥放在眼里,又对旁边的亲儿子说道:“瞧见没有,你皇爷爷不喜欢不孝之人,
你父亲病重,你务必尽心竭力不可离开一步……不要像允熥一样,惹你皇爷爷生气……”
朱允炆躬身答道:“是,孩儿遵命!”
在朱标的寝宫里,朱允熥看着越发苍白父亲面容,不由得叹息一声,自己也无能为力呀。
如果是普通的风寒,太医院的那些太医可不是吃素的,足能应对。
可朱标是因为多年惶恐,心力憔悴,以至于油尽灯枯,恐怕里面的器官也衰竭了。
这不是药石可以救治的,而且自己也不懂那些东西,回天乏术啊……
“弟弟,不要太过悲伤了,父亲看见你这个样子也会伤心的……”旁边自己的姐姐,江都郡主朱依微说道。
朱允熥点了点头,说道:“姐姐你也注意身体,父亲自有上天眷顾,不会有事的……”
朱依微是自己的嫡亲姐姐,是已故太子妃常氏所生的女儿。
现在自己只能和姐姐相依为命了。
朱依微看着弟弟的侧脸,不由得暗叹了一口气,弟弟从小就受到不公正的对待,母兄早丧,是个可怜人啊。
现在若是父亲再……,不知道他将受何等打击……
虽然不受父亲待见,可有父亲和没有父亲完全是两样。
“谁!是谁杀了张平!东宫护卫都死绝了吗,到底是谁下的手!”
太子妃吕氏看着满身血迹,已经死去的心腹太监张平,再也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
吕氏派张平去拦住朱允熥,不让他见到老朱,好在老朱的眼中留下一个不孝的印象。
可是没有想到张平居然办事不力,竟然让他去了,尽管去的晚,可去和不去差别就太大了!
吕氏还在心里责骂张平连个胆小怕事软弱无能的皇孙都对付不了!
因为怕事情传扬出去对自己名声不利,所以就派了张平一个人前去,谁知道过了许久才有宫女禀报说张平已经死了。
对此吕氏自然不敢相信,这可是皇宫大内谁敢擅自杀人?
况且是奉了自己的命令,在这东宫谁敢违抗太子妃的命令?!
第六章 生怼
太子妃吕氏坐在椅子上,咬着银牙,两只手相互扣住,颤抖紧握的手指无不显示着心中的怒火。
眼睛死死的瞪着面前的朱允熥,语气阴冷的说道:“听下面的奴婢说是你杀了太监张平,你身为皇孙,此时太子有重病缠身,若是被血气冲撞那还得了!”
“你身为太子的儿子不会不知道,想必这是诬告了,允熥你受委屈了,你看母妃该如何处置这些造谣生事的狗奴婢?”
面对吕氏的冷眼质问,朱允熥面色坦然的说道:“启禀母妃,没有诬告,确实是我亲手杀了张平,一刀肚腹,一刀肩颈,两刀就毙命了。”
“你什么时候学会杀人了,母妃很好奇到底是谁教的你……”吕氏强忍住怒火问道。
“皇爷爷马上拼杀消灭蒙元得天下,孩儿身为皇孙,自然有皇室风骨,斩奸除恶,生来就会,何需人教!”
朱允熥才不上当,只要自己稍微犹豫,吕氏就敢将把别人牵连进来。
到时剪除的还是自己的力量。况且大丈夫敢作敢为,没有道理让别人为自己担责!
“放肆!”
吕氏的眼睛之中喷出怒火,“你知不知道你父亲正在病重之中,你无缘无故擅自杀人,性情如此残暴,致太子于何地!邪气冤魂若是冲撞太子,你该当何罪!”
我艹!
这帽子扣得厉害!
一个滥杀无辜,一个性情残暴,再加上冲撞太子,这是妥妥的要我的命啊!
“母妃不要受人愚弄,孩儿向来以父亲为榜样,修身养性,以仁义自守,从来不敢肆意妄为,何来性情残暴之说?此乃污蔑之词,孩儿不认!”
“还请母妃严查左右,是哪个狗奴才大胆包天、肆无忌惮,竟然敢捏造坏话诽谤皇家,简直罪该万死!还请母妃严查,不可让肖小之人离间天家亲情!”
一番话说的义正言辞,铿锵有力,骂的虽然是搬弄是非的奴婢,可打的却是吕氏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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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允熥此话一出,吕氏旁边的几个侍女顿时慌了,一个个面色大变,惊恐的看着太子妃。
敢给我扣帽子,就要做好牺牲心腹的准备!
吕氏强行咽下胸中的怒气,胸中的愤懑涨的面色一阵青一阵红。
“允熥,你怎么能这么和母妃说话,还不快陪赔罪!”
不知何时,朱允炆出现在了吕氏身旁,正一脸不悦。
对自己这个哥哥,朱允熥向来没有太多好感,此时居然跳出来刷存在感,真是不知所谓!
向朱允炆拱起手,不咸不淡的行了一礼,对吕氏说道:“母妃既然不愿处置离间皇族的奴婢,孩儿也无话可说。”
吕氏知道自己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定然落不到好,只好放过这点,说道:“可你在东宫杀人也是不争的事实!冲撞太子,你致太子爷与何地?!”
朱允熥针锋相对,毫不退让的说道:“孩儿斩杀的是犯上作恶的奸贼,杀的是离间皇亲的恶仆,杀是侮辱皇帝威严的奸佞,将之斩杀只会除去污秽,荡清宫府,何来冲撞一说?”
吕氏咬紧牙关,目露凶光说道:“在这东宫之中是谁做主?你当真以为我治不了你?!”
朱允熥露出灿烂的笑容,笑得春风和煦,笑的温柔细腻,笑得悠然自在。
可是这笑容在吕氏的眼中,却面目可憎!
“有父亲自然是父亲做主,谁敢轻视太子威严?当然了如今父亲病重,自然是由母妃做主,孩儿自然知道……”
顿了顿又说道:“孩儿若是有错,母妃尽管惩治便是,孩儿绝无一句怨言,即便是母妃赐给孩儿一杯鸩酒,孩儿也会毫不犹豫的喝下去……”
“允熥!你太过分了!母妃何曾说过那样的话!你不要信口雌黄!”
原本还对他心生怜悯的朱允炆,看到这个平时唯唯诺诺谨小慎微的弟弟,居然在母妃面前挺胸抬头,心里就觉得不舒服。
曾经怜悯的对象,竟然和自己平起平坐了,这是他的内心接受不了。
优越感的逐渐消失,让朱允炆很不自在。
更让他感觉到难受的,是朱允熥在自己的母亲面前对答如流,绵里藏针,不落下风,这让朱允炆心烦意乱,戾气翻腾。
更可恶的是他屡次让母亲吃瘪,更让这个平常举止得体,遵守礼法的哥哥难以忍受!
朱允熥的眼睛从他身上飘过,没有做任何停留,这更让朱允炆抓狂!
他居然敢无视我!
他竟然敢!
“母妃,张平自称是奉了母妃的命令,让孩儿不得出门半步,不得拜见父亲,不得前来床前尽孝,说我与父亲相克,会害死父亲……
不知道……这是母妃的命令,还是张平捏造是非?”
吕氏面色一变,慌忙说道:“没有此事!莫非从来就没有这么说过,更不会如此命令张平!此等风言妄语,实在可恶!……”
吕氏在心里多么想说,是,我就是这么想的!你就是克星!
可她实在不敢认下!
这种话心里想想,甚至私下说说也就罢了,可要拿到台面上就会捅出大篓子!
朱允熥尽管不得朱标的喜爱,屡屡被忽视,可他外公是开平王常遇春,舅姥爷是大将军、凉国公蓝玉!
背后势力恐怖如斯!
勋贵家族彼此联姻,势力盘根错节!
只要这话传出去,勋贵武将之中立刻就会炸了锅!
就算自己是太子妃,也兜不住!
你这是想把太子病危的罪责,推到没娘的孩子身上啊。
吕氏敢肯定,就算勋贵功臣们不开口,朱元璋也饶不了自己!
这可是皇家丑闻,你竟然咒诅皇孙!
以为老朱的刀不利吗!
朱允炆知道利害严重,也在一旁焦急解释说道:“允熥不要乱说,母妃向来爱护你,怎么会说这样的混账话,定然是阉竖腌臜之人口无遮拦……”
吕氏瞥了自己的儿子一眼……你真是我亲儿子呀!
朱允熥斜眼看着他们母子,心中冷哼一声,“孩儿还要在父亲床前尽孝,母妃若是责罚只管差人来便是,也可报到宗人府中,任凭母妃做主!”
话没说完,就转身离开往朱标的寝宫而去。
留下面面相觑,憋屈充腹,恼恨盈心,怒气塞胸,梗塞堵喉,又一脸无可奈何的母子俩。
第七章 察觉
谨身殿,是外廷三大殿之中最靠近内廷的,前面是华盖殿和奉天殿。
出了谨身殿过了一道门,就能够进入内廷,既方便休息,又方便接见大臣,所以皇帝朱元璋就时常在这里处理国家大事。
“谨身”是为了告诫帝王要加强自身修养,因为帝王的一言一行都关乎天下万民的生死,所以必须谨慎处事。
而对于朱元璋来讲,这样的告诫似乎帮助并不大。
做皇帝这么多年来,也没见他有多么修身养性气息平和。
反倒是随着马皇后的离世,可能也感觉年龄大了,要为后世子孙铺平道路、铲除奸佞。
所以对于贪官污吏来说,他的脾气比刚开始执政的时候更狂暴残忍了。
不过无论别人怎么说,朱元璋都不受丝毫的影响。
作为天底下最勤政的皇帝,朱元璋可谓把休息时间压榨到了极致。
因为废除了丞相制度,搞起了集权,所以他的工作量也成倍增加。
根据明太祖实录记载,朱元璋每天要处理两百多份公文,处理超过四百件的政务。
做这些事都要思考该如何,如何批示,如何叮嘱下面的人实行,所以工作时间肯定超过九九六的。
当然了,朱元璋是自己做老板为自己打工,和我们这些悲催的打工仔还是不一样的。
谨身殿里,处理完今天的政务,望着窗外漆黑的夜晚,他又想到了自己病危的儿子
只能满面无奈的叹息一声……
太医早就已经会诊过了,尽管朱元璋气的想把这些庸医通通凌迟处死,可还是没有救治的方法。
面对太子朱标的昏迷不醒,生命垂危,尽管自己能够掌控帝国,可作为一个父亲,也掌控不了自己儿子的生死啊……
目光茫然的发着呆,不知过了许久,才悠悠的问道,“太子今天还没有醒吗?”
“启禀陛下,太子尚未苏醒。”锦衣卫指挥使蒋瓛答道(瓛huan,二声,音同欢)。
朱元璋眼神空洞,久久又是一阵无语,直到蒋瓛躬身站得腰酸背痛了,老朱才发现他还站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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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开口问道:“你有何事禀报。”
锦衣卫作为锦衣卫指挥使,皇帝鹰犬,自然知道什么时候该干什么事,如果连这点眼色都没有,早就被人生吞活剥了。
蒋瓛恭敬地禀报说道:“启禀陛下,微臣得到消息,有一群说书人这几日都在大肆宣扬太子的仁德美名,微臣已经亲自查看,证实确有此。”
朱元璋眉头一蹙说道:“太子定然不会去干这些事的,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蒋瓛回答道:“据这群人所说,是有朝廷的官吏为了巴结逢迎太子,所以出的下策……”
“砰!该死!”
朱元璋一拳捶在书案上,含怒说道:“无耻狗官!定然是贪赃枉法!要不然他巴结太子干什么!狗东西!这些贪官怎么就杀不尽!”
蒋瓛吓得赶紧扑倒在地,不敢出声。
“查清楚没有,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
蒋瓛惶恐的说道:“贼人装扮易了容貌,还未……”
见老朱面色不善,又赶紧说道:“微臣已经取了画像图册,一定会揪出贼人!”
朱元璋冷哼一声,“现在暗查就好,不必打草惊蛇,太子平安无事倒还罢了!若是……我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显然,在朱元璋的观念里面,儿子疾病痊愈了,自然是一件喜庆的事。
别人颂扬太子的仁德美名,那是喜上加喜,自然不会责怪。
可要是儿子有个三长两短,你就是幸灾乐祸,就是罪魁祸首!
我儿子都快死了,你还想欺瞒迷惑,你不死谁死!
“是!微臣领命!”
“密切关注东宫那边,有什么事情速速来报!”
“是!属下遵命!”
蒋瓛领了命令,就有些踌躇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毕竟方才皇上说要密切关注东宫的事情,那这件事算不算?
朱元璋见他还不退下,便皱眉说道:“你还有何事?”
蒋瓛只要咬牙开口,被皇上责骂啰嗦,总比失职要好,那可是要命的!
说道:“启禀皇上,今日东宫三殿下,在东宫杀了太子妃的管事太监张平,该如何处置还请皇上示下。”
朱元璋眼睛一缩,凝视着跪在地上的蒋瓛说道:“你确定是允熥杀的人?是他亲自下的命令?”
蒋瓛回答道:“皇上,确实是允熥郡王杀的,微臣说的句句属实,绝不敢诬陷皇孙……”
“量你也不敢!”
朱元璋大手一挥止住他的话,有些意外的问道:“真是允熥下的命令?张平是太子妃的心腹,东宫谁敢下手,是谁奉命杀的?”
对此朱元璋很意外,平常朱允熥从来不会打骂责罚下人。
哪怕宫女太监服侍不周,有所怠慢,也从没听说他下令杖责。
怎么会突然打死人呢……
而且东宫之中,有人奉朱允熥的命令杀太子妃心腹,胆子也不小!
这可是会被吕氏记恨的
这时蒋瓛硬着头皮,只好解释说道:“陛下,是三殿下亲手夺了侍卫的佩刀,亲手杀的……一刀贯穿腹中,一刀斩在颈肩……”
朱元璋瞪大了眼睛,深吸一口凉气,目露凶光的审视蒋瓛。
蒋瓛顿时寒毛直竖,冷汗如浆水溢出。
真要命!
不说清楚是蒙蔽圣上,解释清楚了又有指责皇孙的嫌疑……
呃,皇上会不会认为我在说谎搬弄是非?
毕竟三殿下……
朱元璋见他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就知道他没有胆子敢说假话。
不由得大大惊诧,这事竟然真是皇孙允熥干的?
亲手杀的?
根本用不了两刀,任何一刀都能要了命!这可是刀刀要害啊。
如果换成任何一位皇子皇孙,朱元璋都不觉得意外,毕竟他们什么德行朱元璋心里再清楚不过了。
有人表面上学仁义,有人性情英武,有人喜欢责罚下属。
可唯独朱允熥是个特例,朱元璋觉得兴许是从小丧母丧兄,不得太子喜爱的缘故,导致他性格太过软弱。
对于东宫的事情,朱元璋一清二楚,也曾经劝过自己的儿子要善待朱允熥,可依然没有什么果效。
至于太子妃吕氏的压制,朱元璋又何尝不清楚,只是皇宫本来就是尔虞我诈的地方。
他性格懦弱活该被人欺负!
虽然有时候自己也会心疼,可也改变不了。
朱允熥……他若是这么性情强硬,也不会被吕氏和朱允炆处处压制了!
朱元璋一时有些不解,他怎么会突然杀人?
第八章 亲情
“说!到底怎么回事,详细禀报!”
对于自己皇孙的反常表现,朱元璋迫切的想要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是吕氏趁着太子病重之时欺压皇孙,以至于把一个懦弱皇孙欺逼迫到暴起杀人的地步,可见手段是多么狠辣。
那就别怪朱元璋无情了!
“是,微臣不敢隐瞒……”
蒋瓛他伏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斟酌着用词,将白天发生在东宫的事情一一陈述出来。
说了太监张平是如何拦阻朱允熥,说了什么话,最后说到朱允熥杀奴。
“狗贼阉人!简直是死有余辜!竟敢说皇孙太子相克,要是咱非得扒了他的皮不可!”
朱元璋在愤怒的表达情绪,可是眉头却越皱越紧,心中的疑惑也越来越重。
尽管张平的话让人恼怒,可是东宫里面朱允熥是不祥之人的言论,可不是一时的,而是由来已久。
朱允熥不会没有听到过,可那时也没有见他如何啊,怎会这次就有这么大的反应?
实在让人费解啊……
当听到朱允熥在东宫对上吕氏和朱允炆,怼的他们诚惶诚恐、哑口无言的时候,朱元璋不禁惊讶得张开了大口。
这还是咱老朱的孙子吗?
跟妇女吵架居然还能吵赢了,人才啊……
太子妃吕氏是自己做主扶正的,她的品性自己又怎么会不知道。
别看吕氏在自己面前恭恭敬敬,可也是一个绵里藏针,话藏机锋的人。
况且他又是朱允熥的母妃,占据大义的名分,就这样居然还吵输了?
连朱允炆的面子也没给,让她们母子双双吃瘪,听起来怎么那么玄幻呢?
就算是被太监刺激,以至于恼羞成怒,可到了他母妃面前,也不会针锋相对毫不退让啊。
“最近允熥和什么人接触了没有?”
朱元璋猜想这肯定有人在背后挑唆,要不然该怎么解释?
虽然他很欣赏孙儿的这种转变,可皇孙要是被歹人利用,就不得不小心了!
蒋瓛回答说道:“微臣查了东宫的记录,这段时间三殿下并没见外人,只是在昨日召见了常森,两个人在本仁殿交谈许久。”
“因为三殿下把伺候的宫女和太监都打发了出去,二人说的什么并不知道,只是值班侍卫听到殿中有郡王和常森的哭声……”
朱元璋捏了捏蹙成一团的眉头,不是常森主动求见,而是朱允熥召他来的,这几乎就可以摆脱他的嫌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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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朱元璋不明白,自己的孙儿为什么要见常森?
如果是要寻求支持,那应该找他二舅开国公常升啊。
或者找他舅姥爷当朝大将军蓝玉,这两个人说句话,吕氏就不得不给面子,比常森管用多了!
毕竟常森文不成武不就,军伍之事也知道一点,可并不精通,而且还喜欢冒充读书人附庸风雅,常常以文人自居。
却不知道他那身材体型和面貌特征,是典型的粗糙汉子。
所以在朱元璋的印象中,常森就有点二流子的感觉。
莫非每一个壮汉里面,都住着一个小贱萌?
想到这儿朱元璋就觉得一阵恶寒。
想了半天也没有想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便打发蒋瓛退下了,嘱咐他继续关注东宫,有什么情况立刻禀报。
朱允熥杀太监的事情,朱元璋却丝毫不以为恶。
杀的好!
一个阉竖之人竟然敢诋毁太子,诋毁皇孙,杀了都是轻的!
吕氏拦阻朱允熥前去,好给朱元璋留下一个不孝的印象,这点老朱自然明白,也不打算追究。
皇宫里面这种争夺恩宠的事情多了,你自己愚笨懦弱,怨得了谁?
还指望对手仁慈,大家不争不抢、和和气气不成?
可是,吕氏居然纵容太监当面说出那样的话,背后还不知道怎么说呢!
再怎么争,也得讲究个度!
干涉到太子就不行!
欺负皇孙也得有个分寸!
想到昨日朱允熥拜见自己的时候,那种从容淡定,尽在掌握的神态,老朱就不由得感到惊讶。
就算是面对自己的责问,面对自己的脸色,他也并没有惊慌失措,更没有为自己辩解。
想到这里,朱元璋脸上就浮现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毕竟是皇孙啊,总是被人欺负压制,老朱也心疼啊……
第二天,江都郡主朱依微来到太子寝宫看望父亲,和两位弟弟允炆允熥一起照看。
趁着朱允炆如厕的机会,凑到亲弟弟允熥身边,说道:“弟弟,听宫女嚼舌头说你做天和母妃起了争执?”
朱允熥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笑容,说道:“算不上争执,姐姐不用担心。”
朱依微眼睛一红就要掉下泪来,“弟弟,以后可不能再和母妃争执了,到最后受罚挨骂的还是你,只要母妃别太过分,就忍了吧……实在不行就告诉皇爷爷……”
朱允熥露出欣慰的笑容,作为母亲常氏的爱女,她和自己一样可怜啊。
平常朱依微要比自己受宠的多,所以时常照看自己免受欺负。
想到有好几次姐姐都因为护着自己而受了责罚,这让朱允熥的心里我觉得暖洋洋的。
自己在这世上还有一位骨肉之亲啊。
抽出手帕给姐姐擦擦眼泪,朱允熥安慰说道:“姐姐不用担心,以后有弟弟在,没有人能欺负得了我们。”
朱依微瞪了他一眼,红着眼睛说道:“说什么大话,你只要好好的听话就行了,过不了几年皇爷爷就会让你就藩的,到时候你就自在了,暂且忍一时吧……”
幸亏吕氏不想把事情闹大,命令东宫知道此事的人封口。
也是姐姐消息不灵通,否则知道自己杀了太子妃的心腹,那还得了?
还不得担心死了。
朱允熥知道这时候没有办法解释,总不能说你弟弟性情大变,以后老子唯我独尊了吧!
况且想让一位关爱自己的亲人放心下来,可不是言语就能做到的,毕竟牵挂的心肠很难放下。
只有通过时间才能慢慢消除姐姐的担心,让她不再担惊受怕。
朱依微的哭泣劝解,让朱允熥感受到了浓浓的亲情,温暖人心,让人顿时心怀舒畅。
看着这位苦口婆心、流泪抽泣的姐姐,朱允熥只能摇摇头,好言相劝,保证不再胡来。
这才让姐姐稍稍安心。
朱允熥看着这么关心在乎自己的姐姐,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手掌。
心里暗暗发誓,我今生绝不再任人欺辱!
绝不会让姐姐受到委屈!
第九章 谋算
“老爷,三爷出门了,现在不在府中……”
听着管家的禀报,开国公常升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不悦的说道:“三弟是怎么回事,这几天我都找他几次了,次次都不在家,你可知道他在干什么?”
管家回答说道:“三爷这几天都在外面并没有回府,所以小人也不知道在忙何事。”
常升眉头紧锁说道:“老三怎么回事,怎么晚上也不回来,他以前玩归玩闹归闹,可总还知道回家,现在倒好,家门都不知道往哪儿开了!”
面对常升的气话,管家只能态度谦恭,不敢开口答话。
常升又问道:“他走的时候怎么说,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管家更是窘迫,吱吱呜呜的说道:“三爷走的时候,从账上支了不少银钱,小的问三爷有什么用处,三爷就说不用小人操心……”
“老三越来越不像话了!以后不许他支钱,看他外面能饿几天!”
常升不耐烦的挥手把管家赶走,“下去吧,他回来就立刻让他来见我!”
管家这才如释重负,赶紧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不过也在心里无奈,摇头暗笑,常森可是大名鼎鼎开国王“常十万”的儿子,那可是顶级的勋贵之家!
就算是身无分文,也有是人巴结请客招待,哪里会饿肚子。
若是旁人还会顾及面皮不好意思,可三爷……呵呵……
面皮是个什么东西?
这边常升正一肚子火气无处发泄,把弟弟骂了个狗血淋头,可是身为弟弟的常森却毫不知情。
正在呼朋唤友,逍遥自在的喝花酒。
明太祖朱元璋立国不久,便有意发展风月服务业,先是在南京的秦淮河畔开设了一个“富乐院”。
富乐院原本是是禁止官员涉足的,只允许商人进去享受,为有钱的商人提供了一个娱乐的地方,此举颇有为大明税收创收的意味。
这是大明的国立妓院青楼,里面养着一些国色天香、色艺俱佳的官妓。
只是到后来,越来越多的官吏开始涉足富乐院。
而老朱对这等小事也没办法,总不能把他们都杀了吧。
毕竟这也是人的天性嘛……
所以官妓为了迎合文官们的需要,都会诗书琴画等。
而且很多官妓都是宦官之家的小姐小妾,文化水平自然比较高,琴棋书画自然不在话下。
这些官妓是有国家的正式编制的,要入乐籍,由国家财政供养。
旧时的“妓”,原本指“女乐”,是正经的文艺工作者。
请记住这两个字:正经。
按照规定,官妓可以“歌舞佐酒,然不得私侍枕席”,就是只准陪酒、不准陪睡的意思。
只是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
毕竟老朱也是为了创收嘛……
今天常森就是在富乐院招待几个文人,一起吟诗作对,自然少不了身边的花红柳绿。
几个人喝酒论文好不畅快,酒到半酣,心神也都完全敞开,气氛热烈。
常森饮下一杯酒,笑道:“小兰花,你可得照顾好陈公子,陈公子出身书香世家,四书五经早就烂熟于于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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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难能可贵的是陈公子有一身的诤诤铁骨!你们还不知道陈公子的光辉事迹吧,说出来保准得让你们喝个彩!”
小兰花抬起媚眼,娇羞的看着身旁穿着锦衣华服,长相俊朗的年轻公子,不由得心中喜爱。
非常乖巧的伸出兰花指,捧起酒壶就给陈公子满上一杯,声音如芝如兰的说道:“公子,请用……”
这位陈公子伸手接过来佳人送上的酒杯,笑容满面,心怀激荡的说道:“多谢兰小姐……”
有同桌的说道:“哟,陈公子还有精彩的事儿,那我们可得听听了!”
“对对对,陈公子赶快给我们讲一讲……”
“陈公子快讲,我们可等着喝彩呢!”
就连小兰花也忍不住说道:“奴家也想听听公子的事呢,请公子讲一讲吧……”
面对众人的催促,尤其是当着美人儿的面,陈公子的虚荣心越发满足。
说道:“也没什么,就是去年在我的家乡,遇到一家孤苦无依的母女,就好心帮助了他们一二罢了……”
常森笑道:“陈公子太谦虚了,我可听说那对母女是有什么冤情,陈公子仗义之言,当面斥责县令,最后帮她们洗刷了冤屈,陈公子还极为慷慨的赠送金银……”
“我也只是知道个大概,具体的详情就不得而知了,正好陈公子在这里,就请他给我们讲一讲如何?也让我们好效法跟随呀!”
“对的,陈公子讲一讲嘛,我们都想听听……”
“是啊快讲快讲,我等也好见贤思齐呀……”
“就是,陈公子真是太谦虚了,快给我们众人讲一讲……”
迎着小兰花炙热崇拜的你眼神,这位陈公子开口说道:“既然你们愿意听,那我就说一说……”
接着便从他如何遇到那一对母女,如何知道他们的冤情,以及如何带他们到了县衙申冤,
如何义正言辞、毫不退让的斥责县令,最后还了他们公道以及自己赠送金钱的事情说了。
只是这位陈公子没有说是他看上了那对母女的姿色,也没有说申冤是她们卖身的条件。
更没有说这位被斥责的县令是与他们家有怨,他这是为父出气而已。
而且也是脾气上来,怒火中烧难以压制罢了。
别看陈公子看起来文质彬彬,一副斯文模样,其实是性格火爆,不受控制,没有头脑。
“好!陈公子果然是大仁大义……”
“为民请命,不顾权贵,仗义之言,陈公子厉害……”
“公子侠肝义胆,实乃我等楷模,佩服佩服……”
“陈公子若为官,必然是能臣干吏!铮铮铁骨让我等佩服……”
小兰花为自己倒满一杯酒,举起来正色说道:“小女子佩服陈公子仗义执言,敬佩公子的为人正直,敬公子一杯,聊表敬意!”
说着,扬起洁白的脖颈一饮而下,在众人的喝彩声中在众人的喝彩声中,翻起酒杯给中陈公子查看,果然滴酒未剩。
而此时的小兰花,看着眼前的正值公子,早就已经媚眼如丝,满面春情了……
而这位陈公子也志得意满,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便轻轻握住了那双柔荑,将小兰花拥在怀中……
“陈公子果然性情中人哪……”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
“嘭!”
突然一声巨响,房门被踹开……
第十章 诡计
“大胆狗贼,给我放开!小兰花是爷的女人你也敢碰!真是老寿星上吊你tnd嫌命长了!”
突然闯进来一个青年,带着几个随从,还没进门就指着陈公子的鼻子大声喝骂。
此时这位陈公子倒也仗义,将面露害怕瑟瑟发抖的小兰花抱住,安慰说道:“别怕,有我在呢!”
小兰花捂着胸口,紧张的心情稍稍得到缓解,只是双手死死的抱住他的胳膊。
“给我上!把这个贱人给我抓过来!看爷爷今晚怎么炮制她……”
那位青年顿时大怒,爷们儿都捉奸上门了,你们还卿卿我我,士可忍孰不可忍!
“公子救我!求公子救我!”
小兰花顿时吓得花容失色,想到眼前这位公子折磨人的手段,就不寒而栗!
陈公子看着她泪流满面,苦苦哀求,不由得某处一热,我见犹怜,让人心动啊……
于是强硬的手指来人喝道:“住手!你们是什么人?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敢作出此等下作之事,还有没有王法!”
“爷爷就是王法!”那位青年鼻子一哼,吐了一口唾沫道:“我是什么人?哼哼……实话告诉你们,都给我竖起耳朵听明白了,
爷爷我乃是当今吏部尚书之子,姓詹名同,嘿嘿嘿……知道了就赶紧滚蛋!”
此言一出,屋里的众人顿时蔫儿了。
那可是六部尚书啊!
其中还以吏部最为关键,因为在座的哪个家里不是当官为吏的?
得罪了吏部尚书,等到年考的时候给你来个差评怎么办?
或者分配职务的时候,直接就把你给忽视掉了,所以得罪不起啊……
刚才就连刚才侃侃而谈的陈公子也不由得眼神黯淡,自己现在虽然没有官身,可毕竟是要做官的。
得罪了吏部尚书,那就几乎等于断了仕途!
实在得罪不得呀……
转身寻找常森,却只见到一个空空的椅子,人不知道去了何处。
是在讲说自己英勇事迹的时候出去的?
詹同却指着陈公子的鼻子,肆无忌惮的说道:“你不能走,小爷的女人你搂了也抱了,不能就这么算了!是留下手还是留下脚,你挑吧!”
詹同的随从说着就一把将陈公子推开,拽住小兰花的胳膊,把她往外拉扯。
小兰花恐惧惊叫:“陈公子救我啊,公子铮铮铁骨,救救奴家吧……”
一想到詹同的特殊癖好,不由得遍体生寒。
背上的鞭伤还没有好呢,再被折磨……
小兰花一想到就恐惧万分……
“就算你是吏部尚书的儿子,也不能这么罔顾律法!”陈公子咬牙说道。
本来他不打算出头的,毕竟他也不傻,为了一个女人不值得……
可是这位显然不打算放过自己,那么就必须为自己寻找脱身之计。
作为文人家庭出身,那些权谋之事早就烂熟于胸。
况且家族里面也有人做官,怎么会不知道官大一级压死人的道理。
于是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说道:“你父亲虽然贵为当今六部尚书,可上面还有当今圣上,由不得你放肆!你父亲协助当今太子处理政务,难道不知道太子的仁德之名吗?!”
“想用太子来压我?哈哈哈……”
詹同酒气上涌,再加上平常就是一个嚣张跋扈的人,此时说话哪里还会经过大脑。
轻蔑的说道:“那你就找错人了!太子又怎么样,我爹把他气的卧病在床,他又能拿我们家怎么样?我爹简在帝心,谁能动摇?!”
此话一出,众人的脸色顿时一白……
“住嘴!”
一声暴喝响彻整个富乐院,常森已经不知道何时站到了后门。
手指詹同,一脸怒气说道:“大胆,竟然敢辱骂太子,你有几个脑袋!把他们给我拿下!”
富乐院里本来就有许多勋贵武将家的子弟来这里寻欢作乐,而常森家族勋贵,又时常和他们一起吃喝,关系自然好的无比。
家族里面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知道詹同这话的轻重!
所以一听常森的命令,立刻扑上去扭打起来,一时之间,富乐院里打骂之声不断。
而站在一旁的常森,凶狠的脸上浮一抹奸计得逞的笑容诡诈笑容,有一隐而没。
尤其是小妾生的庶子,平常在府里面不受重视,缺少管教,又被嫡子哥哥们欺负,性格健全那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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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这种,在家里受了欺负,就到外面寻求发泄,再加上几杯酒水下肚,嚣张跋扈出言无状,那就不是什么事儿了……
哪有不坑爹的儿子?
坑爹的儿子还少吗?
……
“各位看官,今天就说到这里,下回说道当今太子爷如何惩治贪官为民做主,明天咱们接着聊!”
这个说书人见天色已经深了,腹中饥肠肠碌碌,就要收摊回家。
百姓纷纷说道:“再说一段吧,再说一段,给我们说说太子是如何为做主的……”
“就是,这不还早着吗,再来一段儿!”
“把昨天太子爷赈济灾民那段再说说,我昨儿没听到……”
“没听是你活该!我们要听新的,再来一段儿!”
……
说书人喉咙都要冒出火来,说道:“想听的明天再来,今天就说到这儿了,各位明天见啊!”
自己这些天以来,天还不亮就出摊子说书,一说就是一整天,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
肚腹中屎尿都是憋的实在受不住了,才赶紧找个地方解决,又回来慌忙接着说。
唯恐背那个刻薄的管家发现,断了财路。
而百姓在这个时代缺乏娱乐,所以听说书就成了大多数人的消遣方式。
而且还不要银钱米面,这等好事怎么会放过!
所以每一个说出人的面前都是人潮汹涌,推挤不动。
说书人也在感慨,要是这些人都付几文钱,那收入可……嘿嘿……
可惜,那个管家不让收钱,而且听的都是穷百姓,赏钱没几个啊……
“太子真是仁义呀……”
“有这样的太子,我们就有福了……”
“可不是吗,惩治贪官,赈济灾民,为民申冤……这太子太好了!”
“这是大明的福气,是我们老百姓的福气啊……”
第十一章 太子薨了!
百姓们见说书人不再说了,便逐渐散去,众人的口里还在不断称赞着太子的仁德。
在一旁观察的蒋瓛,不由得眉头一皱,还是没有发现那个管家!
这些时日以来,自己每天都身着便服混在人群当中,就是为了把那个始作俑者给揪出来。
虽然现在可能不会立刻抓捕,可也得搞清楚来龙去脉,摸清楚他的情况。
否则皇帝让抓人的时候,却拿不到人,那可是罪过!
所以锦衣卫在这些时日,每天都会怀揣着画像,严密监视。
可一连等了数日始终不见踪影!
不仅是自己守候的这一处没有踪迹,就连别的地方也没有影子!
自己也差人拿着画像到城中各个市坊询问查找,可没有一个人认识的,好像这个人完全不存在一般!
这就太奇怪了!
按理说各个官员府里管事的,就免不了与外人接触,或是采买货物,或是寻找苦力修建住所,
或者找人装饰门庭,再不济总得出来买米面蔬菜吧?
既然那个管家负责找说书人,那就肯定是地位较高的管事。
否则事关前途命运,谁会找个不放心的人去办?
可怎么就挖不出来呢?!
十日的期限马上的就到了,他怎么还不出现?
自己如何给陛下交代?
头疼啊……
蒋瓛在这里头疼,可朱允熥此时宁愿头疼,也不愿看着眼前自己的父亲一副衰败的模样。
看着朱标深陷的眼窝,满脸灰败的死气,还有身上所发出来的味道,朱允熥知道,自己的父亲快不行了。
“嘎……嘎,嘎……嘎……”
殿外不知何时聚集了几只讨厌的乌鸦,发出阵阵叫声,给众人增添了很多的悲痛。
握住那只几乎没有什么温度的手,朱允熥面色铁青。
低声怒道:“王忠,你是个死人吗!让外面的侍卫把这些恶鸟给我射下来!射不下来就拿他们抵命!”
“是!”
王忠奉命出去,找到侍卫统领传达命令,冷冷的把朱允熥的话告诉他们。
一边的太子妃吕氏和朱允炆互看了一眼,
朱允炆忍不住说道:“现在杀生总归是不吉利,不可妄动。”
“兄长说的是!”
朱允熥冷冷的回了一句,便不再理他。
杀个乌鸦都不吉利,哼!
朱允文见他态度如此敷衍,不由得心中生气。
可是在父亲面前终究不好表现出来,便压在心里,只是面色不悦。
这些侍卫就在东宫值守,自然知道太子病危,哪个不是小心翼翼,唯恐出了岔子。
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所以尽管是朱允熥的命令,他们也不敢不从。
小心无大错!
况且他们对太子朱标也心生爱戴,只是怕在东宫放箭杀生不吉利。
这些讨人厌的鸟儿,早就想射杀了!
所以一得到命令,侍卫们便立刻开始取了弓箭射杀。
不过几息之间,几声弓箭破空之声以后,寝宫外面就安静了下来。
“熥儿……”
朱标悠悠转醒,裂开了沉重的眼皮,气若游丝的呼唤道。
“父亲,我在这里,我在这里,父亲你要说什么?”
不等朱允熥开口,朱允炆就立刻扑上前去,将弟弟挡住半个身子。
“允炆……”
“父亲,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啊……”
朱标无力的说道,“你们要好好孝敬你爷爷,别让他太孤独,好好……照看妹妹……”
“我知道我知道……”朱允炆急忙回答说道。
“吕氏……”
太子妃吕氏赶紧上前,抹着眼泪说道:“太子,我在这儿呢……”
朱标虚弱的说道:“我……对不起……熥儿,以后,就托付……务必……照看,不可责难……”
“我明白,我都明白……”
吕氏嘴里答道,可心里却不是滋味。
太子把朱允熥托付给她倒没什么,可“不可责难”是什么意思?
难道自己就给太子的就是苛刻对待别人儿子的印象?
这传出去可是污名啊。
只是现在太子生命垂危,哪里还能够纠缠,还能顾得了那么多?
“熥儿……”
朱允熥抓紧父亲的手,含泪说道:“父亲别说了,好好安歇吧……,有话等好了再说……”
朱允熥知道父亲此时已经气若游丝了,尽管还想听一听父亲的声音,听一听父亲的嘱托,想再感受一下父亲的爱。
可是,他实在不愿看到父亲丧命,只要能留下一口气,哪怕坚持多活一息时间,也是值得的!
这可能就是做儿子的纠结矛盾之处吧……
朱标喘了一口气,说道:“我梦见你母亲了,她很好,只是……这些年太孤单了……现在好了,我可以去陪陪她……我要……和她团聚了,你不要……牵挂……”
此时吕氏的面容有些僵硬,这让她很尴尬。
自己的丈夫临死的时候,还心心念念着自己的原配夫人,是个女人都会不自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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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心里根本就没我啊!
“父亲……”朱允熥含泪唤道。
“你爷爷……年龄大了,你要多……陪陪他,让他开心,我走了,你要多安慰……别让他……太伤心……自责……”
朱允熥知道他的意思,于是便擦去眼泪,忍住哀痛说道:“父亲你放心,不会的,孩儿已经筹划好了,詹徽一定要偿命!……”
朱允炆和吕氏都诧异的看着他,那天还以为是他安慰朱标的。
竟然是真的?他真的要扳倒六部尚书?
都已经筹划好了?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这可是太子临终啊,这样的话岂能作假。
朱标露出欣慰的笑容,“我等着,和你……生生世世……做父子……”
“父亲?父亲?父亲!……”
朱标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嘴角似乎还挂着一抹满足欣慰的笑意。
朱允熥的眼泪再也崩不住,肆意流淌出来。
幼年丧母丧兄,现在父亲又不在了,一种孤苦无依的感觉瞬间袭来。
“父亲,你醒醒啊父亲,孩儿舍不得你啊,你快醒醒啊父亲……”朱允文也哀声哭泣,难以接受的痛哭起来。
“太子!太子!……你怎么就撇下我们母子走了……太子爷啊……你怎么能走了……”
吕氏放声大哭,手帕不住的擦拭眼泪。
东宫里面的太监宫女,还有值班侍卫都跪在地上面露哀痛。
有和太子有过接触,受过恩惠的,以及敬仰太子爷人品仁德的,都在默默的流泪……
第十二章 发动
“皇爷爷,我父亲他……薨逝了……”
在太子寝宫里面,朱允炆见匆匆赶来的朱元璋站在门口,正目瞪口呆的一脸不可置信。
便立刻跪着匍匐到他跟前,泪流满面的跪俯在他脚前报丧。
“皇上万福金安……”
吕氏和宫女也急忙下拜,垂泪抽泣。
朱元璋眼睛盯着躺在床榻上的儿子,一脸不可置信的慢慢走近,微张的口说不出来一句话。
旁边的朱允炆赶紧将他搀扶住,唯恐他接受不了,再有什么意外。
“标儿,标儿……你怎么了,你怎么就去了?!你怎么就忍心丢下咱呀……你这是怎么了……”
一声声的哀哭发自肺腑,引人垂泪,闻者也心生悲哀。
“咱还要把这个国家交给你了,还要你继承咱的皇位呢,你怎么就走了……做了二十多年太子,你就忍心呐?……”
朱元璋摸着儿子的脸,悲痛欲绝,“标儿,标儿,你醒醒吧,咱再也不打骂你了,再也不了……咱只要你给咱醒过来就好……醒过来就好啊……”
“咱也不和你争了,你说怎样那就怎样,你说怎么判就怎么判,咱听你的还不行吗……你给咱醒过来呀……”
……
“皇爷爷,你别太伤心了,父亲知道也会难过的……”朱允炆跪在一边留着眼泪劝道。
可是这样的劝解对于一个失去儿子的老人来说,根本没有什么果效。
白发人送黑发人,老年丧子。
而且还是培养了二十多年的继承人,倾注了无数的心血和教导,就这么没了,如何让人不伤痛。
吕氏流泪也劝道:“父皇,身体要紧啊,太子殿下……也不想看见父皇这样伤心啊……”
朱元璋却自顾伤心痛哭,呼唤着儿子朱标,现在还哪有心情理会她的感受。
人家的儿子都死了,劝解又有什么用处?
是能够改变事实,还是能够减轻伤痛?
既然什么都改变不了,哭一哭也好,总比压在心里憋出疾病强的多。
朱允熥一直抓着父亲已经冰凉的手掌,两只手扣在一起,目光呆滞,双眼无神,就一直愣在哪里。
若不是脸上流下来的泪痕,几乎就和石人一般无二。
既没有拜见朱元璋,也没有劝解。
过了不知多久,朱元璋才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止住悲痛。
作为一个经历了太多大风大浪的人,虽然无比伤心,但还不至于将他打倒。
看了一眼浑身散发着悲哀气息的朱允熥,叹了口气。
伤心的方式每个人各有不同,可是有一句话叫做哀大莫过于心死。
朱元璋觉得,此时这个孙儿就有这种感觉。
朱允熥呆滞木然,一动不动,周遭的声音好事没有听到一般,显得极为失魂落魄。
终究是父子,隔不断的亲情啊。
看看他和儿子紧紧握在一起的手,显然儿子在临终的时候与他的亲情感人肺腑。
尽管儿子不待见这个孙儿,可是这个孙儿却是至孝。
原本以为朱允熥就算不心生怨恨,也会与朱标关系淡漠、毫无亲情可言,却不想最伤心的却是他。
相比于朱允炆的痛哭流涕,朱元璋更觉得朱允熥伤痛更甚。
于是忍不住劝道:“想哭就哭出来吧,别憋坏了身子。”
朱允熥缓缓的转过头,动作极为机械,目光依旧空洞,毫无神采可言。
用沙哑的声音说道:“皇爷爷,身为人子,孙儿现在还没有哭的权利……”
朱元璋不知道他为何这样说,可是他心里的伤痛是难以掩盖的,便拍拍朱允熥的肩膀,以示安慰。
大明朝的当朝太子死了,不会像一般家庭那样一身寿衣,一副棺材就了事。
天子有天子的丧仪,太子也有规定的仪式,才能显得隆重。
内容也是特别繁琐多样,一般分为几个仪程。
首先就是小殓,为已故者沐浴容颜、括发(头发梳理后挽成鬓)、更换寿衣,并在尸前陈设祭奠物。
当然了,一般的小殓都会在寝宫里面进行,因为人刚死的时候身体还没有立刻僵硬,方便更换寿衣。
以后就要移到仁智殿,那里是专门停放皇家人员尸首的地方。
等到礼部给太子小入殓完毕,天色已经深了。
今晚,注定不会平静。
就在礼部的官员给太子入殓的时候,管事太监李福悄悄凑近到了身旁。
朱允熥望着外面的晨晨暮色,目光锐利的说道:“可以发动了!”
“是!”
李福低垂的目光里闪烁精光,无声退下,便跟随进出的官员出了外廷。
就在他出了春和殿,走东华门出宫的时候,与正在进入的锦衣卫指挥使蒋瓛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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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
蒋瓛已经走出很远了,却突然停下,摆手止住身后的跟着的锦衣卫。
属下急忙问道:“大人发生了何事?”
蒋瓛想起来了什么,命令道:“立刻去查查刚才出宫的那是何人!”
“属下遵命!”
属下立刻领命去东华门的守卫处查看。
不一会儿,锦衣卫就前来禀报,“启禀大人,打探清楚了,刚才的是东宫三皇孙的贴身太监李福。”
蒋瓛惊诧的说道:“你确定没有看错?!”
属下说道:“下官就算看错,可宫门留下的有记录,这是不会错的。
“这就奇怪了,东宫三殿下的太监这时候出去干什么……”
蒋瓛正在自言自语,突然脸色一变,问道:“三殿下身边的心腹太监你都认识吗?”
“瞧大人说的,小人原本就是东宫出来的,怎么会不认识……”
蒋瓛一把拽住他的领子,立刻从怀里掏出头像,说道:“这个人你认识吗?!”
这个属下也是被吓了一跳,知道事情肯定不小,赶紧看了看画像,说道:“小的认识,虽然改变了容貌可小人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他是三殿下的贴身太监王忠……”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也是蒋瓛升任锦衣卫指挥使不久,宫中的事情并不十分清楚。
况且朱允熥根本就不受宠,平常也很少见到,蒋瓛又怎么会刻意关注他身边的太监!
而且这也是他陷入了一个误区,以为那个要找的管家真是哪个官员的人,真以为是为了升官才巴结得太子。
所以他根本就没有往宫里想!
第十三章 阴谋
蒋瓛面色一紧,又急忙命令说道:“立刻派人跟着李福!只要跟着别打草惊蛇!跟丢了我要你们的命!”
锦衣卫惶恐不已,连忙派人前去盯梢。
能跟着蒋瓛的都是位高权重,他们怎么可能拿自己的前途性命开玩笑!
而且在皇宫里面行走,还得要一身的过硬本事,否则皇帝交代下来的命令完成不了,给办砸了,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所以没有真本事的人,就算是让他在宫里当差,他也不敢。
而盯梢对他们来说,更是家常便饭。
李福在宫里多年,也知道小心谨慎,所以拐了几个弯儿,特地查看了几次,这才放心的敲开了詹府的侧面小门。
可他毕竟不是专业的,又怎么会比得了锦衣卫。
所以这一切,全被跟踪的锦衣卫看在眼里。
李福跟随一个青年仆人来到低矮的柴房,这里是他住的地方。
李福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里面装着宝钞,放在桌子上,说道:“过了今晚,找个机会就赶紧走吧。”
青年并没有去看那些可观的钱财,而是盯着李福问道:“詹徽能不能死?”
“一定能!”李福背着手,斩钉截铁的说道:“这次他非死不可!”
“知道了……”
过了一会儿,这个青年便带着李福出了侧门,两个人并未说话,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而走。
跟踪的锦衣卫对同伴说道:“你们两个去跟着他,我们去跟这个年轻人,可不能跟丢了!”
“放心吧!这可是我的拿手好戏!”
“有什么情况,立刻向指挥使大人禀报,走!”
跟李福的这队倒是轻松,因为他立刻就返回了,在东华门确认了身份,便回到东宫去了。
一直等候在这里的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在角落里远远看着李福回到东宫。
听了属下的禀报,知道他去了詹徽的府上,而且是鬼鬼祟祟从侧门进的。
难道是他知道詹徽和太子有过节,现在太子死了,他前去通风报信?
蒋瓛一时没有明白,只好等着另外一队的消息。
而那个青年人却来到了城中的一处酒肆,叫做雁声居。
这处酒肆直到夜里还是人来人往,只是这里饭菜既不美味也不可口,酒水也是稀松平常。
在这里既没有华丽的装饰,也没有令人向往的美色,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不起眼。
可之所以会有这么多人前来,就是因为它的名字:雁声。
意思是来往消息快速便利,往往很多地方还没有完全公开的消息,或者传播的速度没有那么快,而这里就能够率先的知道。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汇聚了许多人来这里打探消息。
例如吏部要选官了,哪里有官职空缺了,哪里有肥差了,因为消息快人一步,所以吸引了很多求官和升官的人。
例如一个官职,你率先打通了关系,获得了承诺,那这个官职就是你的,别人就抢不走了。
这就叫做捷足先登。
而来人更多的,就是官宦之家的管家奴仆,那些官员自持身份,是不会抛头露面到这里来的。
若是城里宵禁了也不怕,也可以住这里,只要交上几文钱就能获得一个简陋的床铺。
这个青年来到酒肆之中吃饱喝足,便当众说道:“我有一条消息,五百文钱。”
旁边的食客见怪不怪,呵呵笑道:“我说,你这是想钱想疯了,这里几十个人,你一条消息就要卖那多么银钱?”
“就是,什么消息能这么值钱?”
这个青年也不气恼,含笑说道:“我是当今吏部尚书府里的人。”
此言一出,整个酒肆顿时安静了下来。那可是吏部尚书啊,位高权重,一条政令下来可是关系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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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是消息属实,那也确实值那么多钱。
而来到这里卖消息的人,那也是非常讲信用的,卖了假消息可是会秋后算账的。
这些买消息的那个不是有官身有功名,否则真以为什么人就可以来在这里招摇撞骗?
所以很快众人就集齐了银钱,放到这个青年面前,这个青年便将钱装到钱袋里面,笑笑说道,“不用这么看着我,放心吧,我的消息肯定值钱!”
众人拥挤到一起,便听这个青年小声说道,“我们家老爷准备上书皇上,整顿吏治,全国上下不论是勋贵武将,还是文官胥吏……”
“为了防止他们贪腐,所以我们老爷就准备彻底清查天下官吏的家产田亩,有贪赃枉法鱼肉百姓的当场就抓捕处置……”
“若是没有贪腐,那以后查贪官的时候就以这个为根据……”
有个管家问道:“老兄没有听明白,小哥你再解释解释……”
另有的也说,“对呀,我也没听太明白……”
这位青年嘴角一撇,脸色不悦的说道:“说的都这么清楚了怎么还不明白,比如你家老爷有一千两银子一千亩地,这都是正当得来的,没有鱼肉百姓,
那今后再查到你家老爷的时候,就要加上他的俸禄减去花销,若是差别太大,就要问问你的家产是从哪儿来的……说不清楚的,就以贪污论处!”
“嘶……”
众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要拔了官吏根儿啊!
作为官员除了自己的家产以外,可是有不少灰色收入的!
就如百姓把田产挂靠在名下,只要给官吏交一部分粮食就好了,不用再交官府的赋税,这样可以免除许多苛捐杂税和劳役。
当然明朝有等级的划分,什么样的官员多少土地免税是有一定标准的。
可是又怎么能够严格的执行?
这位青年所说的,就是后世的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
而这个时代又没有多少来钱的路子,老朱给官员的薪奉实在是低的可怜,若不靠着家业补贴,一家人都得饿肚子!
千里求官只为财,到在任何时代都是至理名言!
你这一下子断了官吏的收入,可是比刨祖坟还狠啊!
所以一听到这个消息,各个管家都是震惊不已,看着这个青年不像说笑,就赶紧告辞,前去向自己老爷禀报。
纷纷逃命似的离开,瞬间整个酒肆就空空荡荡的。
天要变了!
官吏靠着祖上的产业和自己的俸禄,那还怎么买奴使婢?还什么呼朋唤友花天酒地?
詹徽这是要断官吏们财路啊!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第14章 钟声
“什么?!詹徽居然要清查家产,他这是要自绝于人啊!”
“混账!他凭什么查!怎么像个疯狗一样到处乱咬,为了谄媚陛下这是要置我于死地呀……”
“詹徽可恶实在该杀!他怎么不去死!”
“没有投献的田亩本官怎么养活一大家子!让本官喝西北风啊!詹徽老儿真该天打雷劈……”
当各个管事把打探到的消息禀报给主人的时候,京城里面各个官员出奇的反应一致,都是在痛骂詹徽!
无论是官职大小,无论是文官还是武将,就连将要做官的文人举子,都在咒诅詹徽。
因为众人明白老朱对于贪官污吏痛恨到了何种程度,这样的奏章若是送到皇帝面前,他一定会同意的!
到时候每一个人都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
尽管老朱给官员的俸禄很低,可是福利还是不错的,起码能够养家糊口略有盈余。
就像后世的一些单位,明面上工资不高,可架不住福利好啊,所以才会吸引人争抢。
如果被詹徽这么一弄,每个人除了祖产之外就只能靠俸禄过活了,到时候不但不能光宗耀祖,说不得还得变卖家产田地……
这可是给祖宗脸上抹黑呀!
这是让祖宗脸上无光啊,自己也是不肖子孙哪……
到时候自己该如何面见宗族长辈?
难道要告诉他们,他们辛辛苦苦打拼下来的家业,被自己给变卖光了?
詹徽,你这是欺我祖宗,辱我先人啊!
你不得好死!
一句句的咒骂在不同的府中响起,可是咒骂完了,也只能无奈叹息。
毕竟詹徽是六部尚书,而吏部在六部之中隐隐居首,自己就是想参他,连借口都找不到!
真要冒失了,可是会被他记恨的。
真tnd太憋屈了!
……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低沉的钟声敲响,穿过重重黑暗和阴影,响彻在南京城的上空。
在这钟声里面,呜咽凄凉,似乎正在诉说一件悲伤事。
“哪里敲钟,快听听哪里敲钟!”
听到钟声,南京城里瞬间就安静下来,在经过短暂的错愕之后,人们纷纷在寻找钟声的来源。
“老爷,钟声是从皇宫里面传出来的……”
在经过惊慌失措的确认之后,才知道这夜半钟声是出自于皇宫。
而全城的百姓都被这钟声惊醒了,再也无法入眠,因为大明朝最仁慈的太子,薨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当属官吏,因为他们必定见多识广,知道礼法制度。
从这钟声的节奏和长短,以及有多少响,就能知道是谁不在了,毕竟后宫嫔妃以及皇帝王爷的钟声是不一样的。
太子薨了。
这影响太大了!
丧事该如何办理,以后的政务需要如何重新调整,人员会有怎样的变动,这都事关每个人的前途命运。
所以没人能睡得着,都在心里盘算自己该当如何应对。
皇上培养了二十五年的太子没有了,朝廷的格局瞬间就要发生天翻地覆的巨变!
自己该如何在这场剧变中保留身家性命?
至于升官发财?呵呵……先保着命再说吧!
谁都知道老朱皇帝这些年来的性情如何,他会不会迁怒于人?
这些年他可是喜怒无常啊!
他会不会大开杀戒?
众人心里都没有把握……
所以每个官员都在惶恐不安,都在左右筹谋计算,都在想着如何不被牵连。
而作为大明朝的当朝大将军蓝玉,此时正穿着一身短衣内衬,孤零零的站在庭院的栏杆处。
迷离的眼神望着皇宫方向,眉毛拧成一团,高大的身躯任由晚上的凉气侵袭着自己的身体。
显得极为落寞,惆怅。
“明日你就带着小翠走吧。”蓝玉沉默了许久才开口。
跪在他身后的仆人疑惑的问道:“老爷,还不至于如此吧,您毕竟是当朝的大将军……”
蓝玉的声音幽幽响起,“正因为我是大将军,所以才危险……我是陛下和太子手中的刀,太子薨了,陛下年岁大了,我这把刀,不仅无用,还可能伤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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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是不会留我的,我就把小翠托付给你了,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让孩子……不要姓蓝,也不要让他知道……”
仆人面色哀痛,忍住哭声说道:“小人遵命!老爷您保重!老奴,一定保护好老爷的血脉……”
蓝玉望着沉沉的夜色,长叹了一口气,兔死狗烹,鸟尽弓藏,这就是武将的命运啊……
蓝玉明白,自己是朱元璋留给太子朱标的班底,现在太子朱标死了,自己就没有用处了。
对于没有用处的刀,下场只能是销毁。
蓝玉知道自己的结局,若是能够留下血脉,也算是一件幸事了吧……
奉天殿里,朱元璋坐在高高龙椅上,望着空空荡荡的大殿,感到是那么空虚无助。
自己培养了二十多年的太子就这么死了?
直到现在老朱还觉得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太残忍了,残忍到自己都来不及反应。
原本以为儿子的病不算什么,毕竟他从小身体就不算强壮,可是这次怎么就没挺过去呢!
标儿,你怎么就撇下我去和你母后团聚了?
标儿啊,咱这些年对你又打又骂,你做太子做的憋屈,咱都知道啊……
是咱害了你呀……
咱要是早知道你的煎熬,咱就不会那么对你了……可你心里的苦,你怎么就不给咱说说呢,
你怎么就不告诉咱呢……
钟声已经停了,可是朱元璋心中的伤痛却怎么也停不住。
自责,悔恨,一时间充满了这位六十多岁老人的全人,让他觉得前所未有的疲乏无力。
终于,朱元璋撇了一眼跪在地上等候的蒋瓛。
蒋瓛连额头上的冷汗都不敢擦,小心翼翼的禀报说道:“启禀陛下,微臣已经查探清楚,在京城到处宣扬太子仁慈的,是东宫允熥郡王身边的太监王忠……”
“继续说!”朱元璋瞳孔一缩,面色变得冷峻起来。
蒋瓛打了个寒颤,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赶紧又说道:“太子爷……薨逝之后,东宫三殿下的管事太监李福出了外廷,去了吏部尚书詹大人的府上……”
“他去詹徽府上干什么?!”朱元璋喝问道。
蒋瓛只觉得后背发凉,这个时候朱元璋就像扑食的狮子一般,他在这时敢有一点不确定,有一点犹豫,那就是罪过!
那可是要命的!
第15章 对峙
蒋瓛急忙回答说道:“他走的不是正门,而是侧门进的柴房,在那里停留了不久之后就回宫了。”
“可是从詹大人府上出来了一个家丁,在城中放出消息,说詹大人准备奏请陛下整顿吏治,清查官吏家产祖业,以后以此为衡数基准,来查找整治贪官污吏……”
朱元璋不由的拳头紧握,面色阴沉的可怕,死死的盯住蒋瓛,问道:“此事事关重大,关系到郡王和六部尚书,你确定没有看错?!”
蒋瓛趴俯在地上,心惊胆战,这可是皇家的事情,自己这个外人走狗,实在太难了。
尤其是太子刚刚薨逝,皇上悲痛欲绝,正无处发泄的时候。
稍有不慎,怒火就会烧死自己!
战战兢兢说道:“微臣亲自查看过,确实是王忠和李福,没有错漏,请皇上明鉴!”
朱元璋沉默了,显然这是朱允熥在搞阴谋!
凭借着多年做皇帝的的嗅觉,他不会不知道。
可是该当如何处置呢?
实在让人费心啊。
而蒋瓛出了奉天殿之后,才敢长出一口气,夜风吹过,背后的衣裳已经湿了,贴在身上越发寒冷。
蒋瓛匆匆的赶到仁智宫,向朱允炆传到了老朱召见的旨意。
朱允炆没有想到皇爷爷这时候会找自己,便依依不舍得离开父亲的灵堂,跟着他去面圣。
“孙儿朱允炆,拜见皇爷爷,皇爷爷万安!”
朱允炆脸上挂着泪水,依然礼仪周到,端庄得体。
“起来吧,来这里坐……”老朱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孙儿谢过皇爷爷!”
朱元璋并没有在奉天殿里见他,而是偏殿里面,奉天殿固然雄伟高大,可是太空旷了,空的让人心里很失落,让人心里冰凉。
还是偏殿好啊,没那么大,也没那么空旷,让人心里踏实安息不少。
朱元璋说道:“允炆,你别太伤心了,生死有命,谁也难以强求,这都是天意啊……”
朱允炆又流下眼泪,说道:“多谢皇爷爷挂心,孙儿记住了。”
朱元璋问道:“那天你父亲突然病重,爷爷都没来得及去看他,之后就整天昏迷,皇爷爷都没机会和他说说话……他说了什么没有?”
“启禀皇爷爷……,父亲那天病重,还十分牵挂皇爷爷……”朱允炆就把那天朱标对他们所说的话,一边流泪,一边事无巨细的复述一遍。
朱元璋点了点头,看着这个不住流泪的孙儿,问道:“对于你父亲所说的吏部尚书詹徽,你怎么看?”
朱允炆一抹眼泪,说道:“皇爷爷,詹徽实在可恶,他协助我父亲处理正事,一切自然要以我父亲为主,可他却擅自做主,若非如此,我父亲他也不会……”
朱元璋轻叹一声,劝解说道:“虽然这事有詹徽的责任,可他也是无心之失……况且詹徽身为吏部尚书,有自己处理方式也是正常的,政见不同而已,你不要记恨于他……”
朱允炆抬起婆娑的泪眼,问道:“皇爷爷说的是……可父亲临终还提起此事……”
朱元璋安慰着说道:“你父亲只是心中有怨罢了,人死灯灭,一切的仇怨也都放下了,况且国家大事不能够掺杂个人私怨,詹徽位高权重,若是将他无故处置,天下也会不服啊……”
“多谢皇爷爷教诲!孙儿记住了……”既然朱元璋这样说,一向谦恭懂礼的朱允炆也就不再多说。
朱元璋起身走到他面前,朱允炆连忙站起身来行礼,老朱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别再哭了,礼部准备了丧服,换上就去看叫你父亲吧。”
“是,孙儿退下了。”
就在朱允炆退走的时候,朱元璋突然说道:“把允熥叫来,也得给他开导开导啊,我怕他心里也有仇怨。”
“是!孙儿遵命!”
嘴里虽然这样答应,可心中却有些不舒服,皇爷爷怎么还安慰别人,以前可是独宠我的。
感觉就像是亲情被别人分走了一半,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可这种不舒服也只能藏在心里,当给朱允熥转告的时候,又是一副兄恭弟谦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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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允熥不明白老朱叫他干什么,可还是乖乖去了,在这皇宫里面还没有人敢违背他的意思。
只是当他看到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守候在偏殿的时候,心里已经有了警觉,自己的筹划可能东窗事发了。
“微臣见过王爷!”身穿飞鱼服,腰配绣春刀的蒋瓛躬身行礼。
“蒋大人多礼了,起来吧。”朱允熥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淡淡的说道。
“皇上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王爷请进去吧。”蒋瓛做了个请的姿势,态度也很谦恭。
朱允熥不由得心里暗叹,果然能做到锦衣卫指挥使成为皇帝的心腹,没有一个简单的。
他知道了自己的事情,没有丝毫落井下石,仍然能够做到礼数周到,谦恭谨慎。
锦衣卫纵然被许多人诟病,被许多人骂为忘国原因之一。
可是作为皇帝的心腹,皇帝的眼睛和手中的利刃,确实有很大的用处。
还没有来得及多想,就进到了殿中,看到自己的心腹太监王忠李福正跪在一旁,瑟瑟发抖,显然吓得不轻。
二人也抬头看到了朱允熥,嘴唇微张,却不敢答话。
朱允熥点点头示意自己心里明了,也没说什么,继续迈步。
老朱正坐在椅子上,眼睛如同猎鹰一般盯着朱允熥,让人心里发毛。
可朱允熥面上没有任何的惊慌,甚至没有一丝的变化,走上前去,拜下行礼说道:“孙儿朱允熥拜见皇爷爷。”
“你府中可有太监叫王忠李福的?”朱元璋声音冷漠的问道,都没有叫他起来。
“回禀皇爷爷,有,王忠是我的贴身太监,李福是管事太监,二人都是皇孙府里的人。”朱允熥声音平和,面上自然没有丝毫改变。
“那你知不知道他们瞒着你做了什么好事?”
朱允熥回答道:“他们所做的事情都是孙儿所吩咐的,至于他们有没有瞒着孙儿做事,还请皇爷爷示下!”
“哼!”
老朱冷哼一声说道:“他们一个瞒着你去散布太子仁慈的事迹,一个诬陷咱的吏部尚书詹徽要整顿吏治,他们这是想干什么?”
果然事发了!
第16章 硬刚!
朱元璋盯着他,继续说道:“咱的六部尚书位高权重,深得朕心,岂是他们这些阉人可以影响的!
咱早就说过,太监不能干政!他们这是胡作非为!简直不知死活!
他们既然是你的人,那你说该如何处置他们!是抄家灭族还是扒皮抽筋!”
朱允熥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事情还没有发动就被老朱知道了。
显然朱元璋的话里话外都在维护自己,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太监的身上。
可是朱允熥并不打算领情。
因为自己一旦默许,那太子朱标的仇就报不得了!
作为一个前世的人,无论他们是不是阉人,既然他们肯拿出性命帮助自己,自己就绝不能辜负他们!
即便不能改变什么,也得奋力争取!
否则自己良心上过不了这一关!
这一世,我绝不再窝窝囊囊,绝不再委曲求全!
迎着朱元璋咄咄逼人的目光,朱允熥目光坚定,说道:“皇爷爷有所不知,无论是王忠还是李福,他们所做的事情都是孙儿所命令吩咐的,怎么做,说什么话也都是孙儿亲自教的,他们只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
“砰!”
朱元璋一巴掌拍在书案上,“混账东西!到现在你还在为他们出头,这些狗奴婢真是该死!你以为这样就能救他们的命吗?!你信不信咱要他们现在死,他们就绝活不过下一刻!”
朱允熥与他杀人的目光相对,毫不避让,说道:“皇爷爷身为大明皇朝的帝王,生杀与夺,不过一句话而已,孙儿自然相信。”
朱元璋气恼说道:“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包庇,不过是两个阉人的性命罢了!竟敢胡作非为!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朱允熥明白,骂的是他们,敲打的却是自己。
只要把罪责推在他们身上,自己就能平安无事。
可是朱允熥并不想这样!
说道:“皇爷爷让他们怎么死孙儿挡不住,可有一点要说清楚,他们所行的都是奉了孙儿的命令,是奉命行事,没有胡作非为。”
李福哭道:“皇上,确实是奴婢自作主张,不关殿下的事,请陛下息怒……”
王忠也感动的哭道:“殿下别再说了,都是奴婢的不是,奴婢残缺之人,犯不着王殿下如此唯护啊……”
太监本来就是刑余之人,自古以来就身份低下,被众人所鄙视。
即便在历史上出现过位高权重甚至只手遮天的太监,可依然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无论人在面前怎样恭敬追捧,可背地里却会发出阵阵冷笑,真给祖宗蒙羞!
今日一位皇孙为了他们却不惜顶撞皇上,这得是多大的恩德呀!
怎么不让他们感恩戴德,情愿以死相报!
“住口!本王与皇爷爷说话,岂是你们可以插嘴的,没规矩的东西!”
朱允熥转过头,目露怒色责备说道。
虽然被责骂,二人的心理却暖洋洋的。
责骂也是为了唯护他们啊。
朱元璋死死的凝视着他,两只眼睛迸发出夺人的煞气。
而朱允熥依旧恭谦,可态度非常坚决,毫不相让。
过了许久,朱元璋终于说道:“你真的要扳倒詹徽?”
朱允熥在地板上叩了一首,面带悲色说道:“父亲亲口嘱咐说杀我者徽也,临终也是念念不忘,孙儿身为人子,为父报仇,天经地义!”
“唉……”老朱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你父亲心里有怨气我知道,可詹徽贵为吏部尚书,是大明的柱石,你身为皇孙,不可一心想着私怨,要多想想天下百姓……”
“詹徽和你父亲只是政见不同罢了,根本就没有什么仇怨,今日既然说开了,你以后也不可再提这件事,免得让官员寒心,让天下文人失望,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家不能容人呢……”
朱允熥跪在地上,心里却阵阵冷笑,朱元璋啊,你这说的真仁慈!
简直是天下第一的大圣人!
如果你心里不恨詹徽那才真是奇怪了!
在蓝玉谋反案中,可是把詹徽当成了同党!
詹徽与太子不合,蓝玉又是太子的支持者,两个人天生就是敌对,蓝玉谋反的时候又怎么会叫上詹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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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朱元璋要报仇雪恨,詹徽怎么可能被杀!
这么牵强的理由,都能够被你用来装进谋反大案,那个时候你怎么不说寒心?
怎么不想着天下百姓,你不是胸怀开阔吗!
所以朱允熥根本就不会上当!
况且为父亲报仇也是自己的执念,所以詹徽必须得死!
而且必须马上就死!
正义若是来迟,那就不是正义了!
“皇爷爷明鉴,孙儿年龄小,不懂什么人心,也不懂什么是寒心失望,孙儿只知道父亲的临终愤恨!”朱允熥斩钉截铁的说道。
“孙儿只知道孔圣人教导说,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寝苫枕干,不仕,弗与共天下也;遇诸市朝,不反兵而斗!”
这话是引自《礼记:檀弓上》。
说的意思是子夏向孔子请教说:“对于有杀父之仇的人应该如何对待?”
孔子说:“就算是睡在草席之上,头枕着盾牌,没有任何职务,也当以时刻想着报仇,绝不和仇人共处一世!(这就是不共戴天的意思!)
不管在什么地方,武器都不离身。如果是在市上或公门相遇,不回去搬援兵,就要拔出武器就和他拼命!”
瞧瞧!
这就是孔圣人的教导!要快意恩仇!
圣人的教导能有错吗?谁敢说圣人错了?
所以为父报仇天经地义!
“混账东西!孔圣人的话你也敢乱用!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朱元璋一拍桌子猛然站起身来,怒骂道:“这么浅显的道理你怎么就不明白,一心想着仇怨能成什么大事!和街市上的泼皮无赖有什么区别!
身为皇家的子孙,就要有皇家子孙的威仪和气度,要时刻装着天下,装着百姓!看看你这像什么样子!”
尤不解气的指着他怒斥道:“你哥哥允炆一点就通一点就透,你怎么是个榆木脑袋!此事就此作罢不许再提!”
朱允熥跪在地上又叩了一首,面露愧疚之色说道,“孙儿不孝,惹皇爷爷生气了……”
可还没有等老朱松上一口气,又接着说道:“可是父亲之仇孙儿一定要报!詹徽非死不可!
第17章 皇帝也救不了他!
“混账!砰!”
朱元璋在暴怒之下,抓起案上的奏章便向他砸去,朱允熥被砸的额头显出一道红印,险些破皮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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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依然跪直挺立,丝毫不为所动!
“你敢违背咱的旨意,你可知道后果?!”
老朱也是从尸山血海爬出来的,手下亡魂无数,见过了太多的惨烈场面。
此时杀气一露,顿时殿中杀起磅礴,幸亏宫女太监都被打发出去了,要不然非得吓死几个人不可!
朱允熥目光暗淡下来,面带悲痛的看着朱元璋,又依依不舍。
这一个眼神,将朱元璋的怒火浇灭不少。
伤痛说道:“皇爷爷明鉴,孙儿只想为父报仇,完成父亲的遗愿……
即便是被皇爷爷迫不得已贬为庶人,哪怕终生监禁在牢狱之中,哪怕是为此付出性命代价,孙儿也虽死无悔!父亲、母亲和兄长都不在了,孙儿没什么好留恋的。”
朱元璋目光依旧冷峻的盯着他,见他感情流露,神情真挚,不像是虚假。
可依然用冰冷的声音说道:“你所做的,所付出的代价不过是徒劳无益,我不让詹徽死,他就死不了!朕是皇帝!”
朱允熥面色一冷,声音也极其清冷的说道:“孙儿要他死,他就必须死!皇帝救不了他!”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老朱气极反笑,突然面露凶光,咬牙说道:“好,你看咱救不救的了他!”
“请皇爷爷拭目以待!”朱允熥迎着凛利的杀伐之气,好不退缩。“皇爷爷若是没事,孙儿就告退给父亲守灵去了。”
又行了一礼,缓缓站起身来,转身不疾不徐的往殿外走去。
没有回头,没有任何的犹豫不决,每一步都踏得坚实稳固。
老朱望着那个离去的身影,恍惚之中有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决绝。
身影虽然略显单薄,可是迸发出来的气势威严却连自己都要觉得不敢小视。
朱元璋望着孙儿离去的背影,胸膛之中满是怒火,可又有些欣慰。
这个孙儿虽然顶撞自己,违背自己的话,可也是一片纯孝啊。
先不说手段如何,单单是这份坚定的信念,果决的态度,毫不退让的意志,就堪称顶级!
咱老朱的儿子孙子,哪个敢顶撞自己?
还不是自己一瞪眼他们吓得惊慌失措,举止适失度,恨不得抱头鼠窜,谁敢跟自己硬刚?
即便是有说两句牢骚话的,可谁敢直视咱老朱杀气腾腾的眼睛?
这个孙儿,怎么就会有这样大的转变?
难道真是他心里至孝,以至于无所畏惧?
朱元璋有些想不明白,可是命令锦衣卫和宫中的管事太监严加查看,也没有外人与他接触啊。
就是他那个不成器的二流子舅舅常森,还是被他召来的,估计是要替他办什么事。
可除此以外,就没有别人了。
难道此子一直在故意藏拙?
唉,让人费解啊……
不过咱倒要看看,他有何手段,看咱救不救得了!
想跟爷爷斗法,你还嫩了点!
一瞬间,朱元璋的悲伤之气减轻许多,反而激起了他的昂扬斗志!
多少年了,咱老朱都没对手,这次倒要看看你有多少能耐!
朱允熥在前面走,李福王忠亦步亦趋的躬身跟在后面,态度极其谦卑。
可是脸上却泪流不止,这位殿下为了他们可是和皇上硬碰硬啊!
自己的命值得了什么,却能够牵动殿下如此关爱,不惜和皇上硬顶。
一进仁智宫的偏殿,李福王忠就立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面伏于地,声音哽咽说道:“殿下大恩大德,奴婢无以为报!”
王忠哭道:“奴婢残缺之人,殿下竟然为了奴婢和皇上……,奴婢实在该死!”
朱允熥这才转过身,看着他们说道:“你们都是听我命令,替我效命,我自然是要尽心竭力保你们,这算不了什么,起来吧。”
李福却说道:“殿下,不可再顶撞皇上,奴婢受不起呀……皇上要杀奴婢杀了就是,不值得殿下如此袒护……”
王忠又说道:“是啊王殿下,奴婢的命算不了什么,可别让殿下和皇上生了嫌隙,那奴婢就百死莫赎了……”
朱允熥叹了一口气说道,“此事也不光是为你们,眼睁睁看着你们为我而死,我也良心难安呐……好了,不必多说,赶紧滚起来替我更衣,我该去为父亲守灵了……”
朱允熥的话不客气,可二人的心里却暖洋洋的,连忙擦了眼泪爬起来。
天恩隆厚,唯有死命报之!
朱允熥看了看正在为自己忙碌的二人,精神和神采发生的莫名变化,不由得心中感慨。
能够感受到,他们对自己非常忠心感激。
宦官也是人哪,虽然被众人鄙夷瞧不起,可他们也有自己的尊严,只是这份尊严常常被人忽略罢了。
朱允熥不知道的是,在原来的轨迹里面,太监王忠就带着朱允熥的血脉东躲西藏,这才保住了他的后代。
朱允熥这边经历了老朱的狂轰乱炸,顶住了威压,能够神色如常。
而作为他的三舅舅常森,此时心里却有些七上八下,坐卧难安。
刚才宫里传来的钟响他也听到了,当然知道这是太子薨逝了。
明白外甥的筹划马上就要发动了,可事到临头心里还是觉得难安,来回的在书房里跺脚。
外甥会不会成功?事情有没有纰漏?
到时候会不会顺利进行,能不能扳倒詹徽?
皇上会怎么想怎么看?他会不会觉得是外甥在背后搞鬼,所以心生不满?
还有自己会不会受到牵连?
哎呀……当时自己怎么就昏了头听了外甥的话呢,还要搞死六部尚书之首,听着怎么那么不可思议呢……
就算这事成了,可皇上秋后算账怎么办?
那我的小命儿……
tnnd!既然参与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现在想要脱身也晚了……
今夜同样彷徨的,还有我们故事的反派暂时主角,吏部尚书詹徽。
他也一脸愁闷的坐在书房里,吩咐夫人说:“这些天看好家里,太子薨了,要谨慎守丧,千万不能疏忽大意!
“家里无论谁都不可出府门半步,府里禁止饮酒做乐,否则就把他的腿给我打断!这个时候可不能被人抓住把柄!……”
第18章 民怨
詹徽的夫人答道:“老爷这些我都知道,一定会管好家的,您就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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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徽不放心的又说道,“詹同呢,他又到哪里鬼混去了?整天都不知道在家,成何体统!”
夫人回答道:“肯定又去哪里花天酒地了,天天都是那副德性……不过老爷放心吧,他一回来我一准好好管教他,看他还敢不敢出去。”
詹徽明白夫人对这个庶子向来不喜欢,可现在是关键时候,把他看紧点更好,省的给自己惹祸捅娄子,所以也就默认下来,不再多说。
夫人又说道:“老爷,我就不明白了,这太子死了……”
“什么叫死了,那叫薨了!你这么说可是大不敬,要注意祸从口出!”詹徽及时纠正说道。
“好了好了,薨了就薨了,可老爷也不用害怕成这样啊,太子薨了跟老爷有什么关系,老爷您是堂堂的吏部尚书,您就放心吧。”
詹徽眉头一皱,说道:“你懂什么,太子薨了,陛下肯定震怒,而且又要选立新的太子,那朝廷的官吏就要调整,我还能不能做六部尚书就不一定了……”
“您管着吏部,那还能把老爷给换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哪,我得想想哪位王爷能做太子,陛下又钟情于哪一个……得赶紧去烧柱香啊……”
夫人不以为意的笑道:“老爷您连太子都不怕,难道还怕连太子都没当上的藩王?”
詹徽揉揉眉头说道:“你懂什么,太子被皇上培养了二十多年,处理政务治理国家的能力已经非常娴熟了,所以陛下即便是和太子有分歧打骂也没事,
可要是新立太子,陛下毕竟年龄大了,没有那么长时间培养,所以肯定会对他多多历练,这时候在故意和太子为难,那就是阻碍陛下的培养计划,那可是要命的……”
不得不说,詹徽对于帝王心术的把握还是非常准的。
夫人一听,顿时惊讶说道:“原来还有这么多门道啊……”
詹徽又叮嘱了很多,可还是心头难安,不安的情绪萦绕心头,总觉得危机重重。
一不小心可就是粉身碎骨!
詹徽又回顾了自己所处理过的政务,详细思索有没有差池的地方,通通想了一遍过后,这才稍稍安心。
又想了一遍与太子的接触共事的场景,自己虽然与太子多有不和,政见有时候也不一样。
可也没有深仇大恨啊。
太子的死,应当是他长期生病,不是因为自己……
想到这里,詹徽才长舒了一口气,心终于能够得到稍微安慰了。
现在,可以想想皇上中意那个皇子了……
这个夜晚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漫长的,知道第二天太阳升起,天色发亮,众人才知道新的一天到来了。
南京城中的官吏都在沐浴更衣,换上为太子举丧的丧服,准备前去宫中吊唁。
而作为普通的百姓,在经过了一晚上的抓耳挠腮之后,立刻就涌到一起。
昨夜听了半宿的钟声,他们知道有大事发生了,可是仍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有知识广博一点的,知道是宫里面皇家死了人,可也不知道到底是谁薨了。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会读书识字,不是每个人都知识渊博。
“何先生,昨儿晚上的钟怎么敲那么长时间呢,这是谁不在了?”
“是啊,害得我一宿都没睡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听寺庙里面的和尚说钟声响起,那就是有人没了,莫不是宫中有人……”
“何先生你快给我们讲讲吧……”
此时这位读书多年未得中举的老童生,面露悲痛的说道,“各位,太子爷是千古第一仁慈爱民的太子啊,听了这么多天说书人的讲说,
咱们都明白,太子爷就是咱们大明的福星,是老天爷对咱们的爱护啊,这心里可都装着咱们百姓呢……”
众人都很赞同,不住的点头称是。
可是有一个膀大腰圆的屠户,却问道:“太子爷仁德是不假,可跟这钟声有什么关系?”
何先生忍不住大哭说道:“咱们的太子爷,没了!”
“什么,太子爷死了?!”
“何先生你说清楚,是真是太子爷没了?!”
“太子爷怎么能没了呢,何先生您弄错了吧!”
在众人不敢置信的焦急议论中,何先生以杖杵地,“老朽没有弄错,真的是太子爷没了,太子爷啊,您怎么就没了呢……”
“太子爷,仁德的太子爷呀……”
此话一出,百姓之中顿时哭声一片。
对于大明来说,朱元璋赶走消灭了元朝的统治,把黎民百姓从压制之中释放出来,百姓无不感恩戴德。
通过这些天说书人的狂轰滥炸,每一个百姓都知道大明出了一位爱民如子、为民做主的好太子爷。
能有一位体贴百姓的继承人做皇帝,这是百姓的福啊。
所以这些天南京城的底层百姓中,都在谈论颂扬太子爷的丰功伟绩,因为说书人把许多政绩都说成了是太子的作为,所以百姓心里对太子早就敬佩爱戴有加,甚至有些崇拜了。
可是忽然听到太子没了,这些淳朴的百姓哪里能接受得了!
屠夫擦着眼泪,咬紧牙关问道:“何先生你说太子怎么就没了,到底是谁害了太子爷!”
“对!好端端的太子怎么死了?肯定有人暗害太子,何先生你说是谁害了太子爷!”
“是啊何先生,太子不是好端端的吗,没病没灾儿的,太子爷怎么就没了呢……”
众人沉浸在极大的悲愤之中,紧接着就产生巨大的怀疑。
是啊,太子如此仁政爱民,怎么能死呢!
怎么能是正常死亡呢?
如果是奸臣或者恶官突然暴毙了,那老百姓肯定会说是老天惩罚,是天道谴责。
死得罪有应得,死得大快人心!
可是太子不一样,他是受万民敬仰的太子爷,是人人爱戴的大明继承人,
太子爷肯定是受气运庇护的,是受上天眷顾的,怎么会突然死亡?
肯定是有奸人暗害,是有邪祟作恶!不然绝对是说不通的!
所以众人一听,就赶紧询问,咬牙切齿的恨不得要将坏人立刻生吞活剥!
此时何先生也是一脸窘迫,他怎么会知道内情,所以在众人的咄咄逼视之下左右为难。
“我知道!”
第19章 仗义每多屠狗辈!
正在这时,一个邻居跑过来,气喘吁吁的说道:“现在城里都传遍了,是吏部尚书詹徽害死的太子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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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夫脸色图变,一把拽住他的领子,凶神恶煞的说道:“你说!詹徽怎么害死了太子爷!”
“对!赶快说!詹徽是怎么把太子爷害死的!”
这人在众人的催问下赶紧说道:“詹徽本来就是奸佞,是恶贯满盈的酷吏贪官,不知道鱼肉了多少百姓,害了多少无辜性命……
而太子爷的仁慈是出了名的,詹徽平时就非常残酷,屡屡祸害咱们百姓,太子爷为了维护咱们就和他争论,詹徽就对太子爷怀恨在心,听说不知道咒诅太子爷了多少次……
他又仗着自己是吏部尚书的身份,经常和太子爷为难,这才把太子爷气得病重,谁知道詹徽这个狗东西不肯放过太子爷,就太子爷给……给害死了……”说着便哇哇大哭起来。
“太子爷……你死的冤哪,詹徽你不得好死!”
“詹徽我操你祖宗!你敢害死太子爷,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詹徽该死!好好的太子爷就被你给祸害了……”
每个人都在放声大哭,哀嚎着为太子爷鸣不平,咒诅着罪魁祸首詹徽。
百姓听了这么多太子爷的事迹,早就对他十分敬仰,现在他突然死亡,众人从情绪上就接受不了!
那个屠夫本来就是个粗人,爬上台阶,流泪高声喊道:“詹徽害死太子爷,不能就这么算了!太子爷是为我们而死的,我们不能没良心!詹徽必须得偿命!必须用命赎他的罪!”
此言一出,瞬间就在人群中爆发巨大的响应,“对!詹徽必须得死!残害百姓,害死太子爷,詹徽得凌迟处死!”
“活刮了他!我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是!詹徽必须得死!否则太子爷在天之灵难安啊!”
“詹徽得偿命!太子爷不能白死!”
屠夫又振臂高呼道:“咱们不能忘恩负义!我们去午门见皇上!去向皇上请命杀詹徽!咱们得让詹徽给太子爷陪葬!否则太子爷死不瞑目啊!太子爷……死不瞑目啊……”
屠夫说到情深处,止不住失声痛哭了起来,这一痛苦瞬间就感染了许多人。
“对!我们去午门面圣,咱们不能让太子爷死了也不安心……”
“咱们得为太子爷报仇啊……,不能让太子死了……也不得安宁啊……”
“走!我们去为太子讨个公道!绝不能让太子死不瞑目……”
仗义每多屠狗辈!
百姓在悲痛的情绪里,在屠夫的带领之下瞬间就涌成一道洪流,朝着午门进发。
他们不知道的是,从各人口中传出来太子的死因都不一样。
有的说太子是被詹徽给下毒毒死了,有的说太子是被詹徽请巫师咒诅死的,还有的说是被詹徽故意失手推下城楼摔死的……
传出来的死因各种各样。
可有一样是相同的,那就是罪魁祸首詹徽!
没有人深究太子究竟是怎么死的,他们只要知道太子是被詹徽害死了就行!
对于这些淳朴的百姓来说,他们就是要为太子报仇,就是要让太子的仇人陪葬!
在他们的心里,没有什么比让太子死得瞑目更重要!
南京城的各处,一道道的人潮洪流汇聚到一起,形成滔天大浪,向着午门冲撞而去!
势不可挡!
皇宫外面民怨沸腾,而皇宫里面却显得安静肃穆,整个皇宫都佩戴上了伤痛的白布。
太监宫女没有人敢发出一丝的声音,就连皇宫上空飞过的几只鸟雀,也毫无声响,没有发出任何鸣叫,似乎就连它们也感受到了悲切气氛,不忍打破这种庄严。
仁智宫里,各部官员身穿丧服,前来行礼吊唁,作为太子朱标的儿子女儿,便跪在一旁谢礼。
太子朱标就在这里进行了大殓,即将死者装入棺内。
棺前设“几筵”,就是摆有酒馔等祭奠物的供案,还有安神帛和立铭旌,状如旗幡。
今天,太子妃和太子的嫔等宫眷要身着素服前往致奠。
在京的文武员及文武三品以上命妇,要连续几天,早晨或早晚两次,身着丧衣(成服之前,文武官员服素服,冠乌纱、腰系黑色犀角带,成服后服“斩缞服”,即一种粗布做成而不缉边的孝服)
由西华门入宫到思善门(仁智殿院落的门)外哭临。
分封在外地的亲王、郡王、王妃、郡王妃、郡主及文武官,不得回京,只能于本地面向宫阙哭临致丧。
回礼的朱允熥认出来这位身材魁梧,面色坚刚,一身行武之气的汉子,正是自己的二舅常升。
常升和常森二人联袂来到,向太子祭拜吊唁,又向作家属的吕氏及儿女行礼。
“太子妃节哀顺变……”
“多谢二位将军……”吕氏抹着眼泪回礼说道。
常升又转向朱允熥,面露怜惜之色,眼泪就忍不住要流下来,这是自己姐姐唯一的血脉了啊。
当年自己的姐姐拼命生下这个儿子,第二天就撒手人寰,现在这孩子无父无母,连兄长都没了,以后当真是孤苦无依了。
可怜的孩子啊……
“允熥,你要节哀,不要太过伤心了,小心身体……”
常森也说道:“是啊允熥,要注意身体,别悲伤过度,否则你母亲也难以安心……”
可不能再有什么闪失,姐姐就这么一个儿子,说什么自己也得护他周全!
“二舅,三舅……”
这一声舅舅把二人叫的眼泪汪汪,唤起了浓浓的亲情,还有止不住的悲伤。
朱允熥见到亲人,哽咽说道:“舅舅放心,允熥明白,二位舅舅也要注意身体……”
二人点点头,叹息一声,只是可怜外甥的遭遇,却只能无可奈何。
“允熥,手上怎么了?”
一个四十来岁,身姿挺拔的男子祭拜了太子之后走到他面前询问说道。
只见这人双目流露精光,一方剑眉锐不可当,方正的国字脸上每条肌肉,每个线条都如刀劈斧凿。
满身的肃杀之气,仿佛是从战场上爬出来一般,再加上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显出了此人的卓尔不凡。
朱允认出来这位就是自己的舅姥爷,自己母亲的舅舅,率领大明军队一举在扑鱼儿海消灭元朝残存势力,摧毁蒙元的职官体系而名震天的当朝大将军——蓝玉!
第20章 民愤!
“大将军有礼了,谢过大将军……”
不等朱允熥答话,吕氏就赶紧上前一步,带着儿女行礼抢过话茬率先回礼。
朱允熥暗暗摇头,也只能无奈的跟着兄妹行礼。
“嗯。”略显清冷的声音回应道。
对于主动结的吕氏,蓝玉并不热情,只是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丝毫没有顾及到太子妃此时尴尬的脸面。
蓝玉又继续问道:“怎么了这是,伤的狠不狠?”
朱允熥里面觉得暖洋洋的,尽管大将军蓝玉有些不待见吕氏,对他却是情真意切。
“碰着了而已,已经快好了,多谢舅姥爷记挂。”
蓝玉点了点头,撇了一眼吕氏和朱允炆,又对他说道:“你父亲不在了,你也得刚强起来,遇见不顺心的该打就打,该骂就骂,不用忍着!
可不能让人给欺负了,谁敢难为你就告诉舅爷,舅爷给你主持公道。”
哎哟老蓝啊,你可真是敢说!
在宫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敢敲打太子妃,这脾气……难怪老朱要把你给咔嚓了!
当面教训吕氏,这是丝毫不给朱允炆脸面呀。
看看吕氏青一阵紫一阵的脸,就知道有多尴尬难受,可也不敢发作,毕竟这位可是大将军。
无论蓝玉是什么原因对吕氏母子这样冷淡,甚至有点敌视,可朱允熥心里却感到很温热。
能让自己感受到亲情的,除了自己的姐姐朱依微,还有舅舅常升、常森之外,就数眼前这位了。
朱允熥鼻子一酸,说道:“舅姥爷放心吧,我是父亲的儿子,在皇宫里没人能欺负得了!”
蓝玉见他话语这样果决,不由得有些诧异,这可不像朱允熥能够说出来的。
若是以前,他肯定会说有老朱的照顾,有吕氏的关爱和哥哥的关心,总之就是一派合家欢,没有欺负不欺负之类的。
蓝玉虽然诧异,但是料想是朱允熥因为朱标的死,从此无依无靠所以才变得坚强那么一点儿,也就说的通了。
而且此时在大庭广众之下,人多眼杂也不好说什么。
“殿下,要节哀呀……”
“是啊殿下,不可悲伤过度,要注意身体……”
此时老将军冯胜和傅有德联袂而来,向朱允熥行礼安慰说道。
朱允熥来不及多想,连忙行礼说道:“多谢宋国公、颖国公费心。”
冯胜拍拍朱允熥的肩膀,说道:“殿下,太子爷不再在了,以后你可要坚强起来啊。”
傅友德也面带悲伤说道:“殿下宅心仁厚,心地仁慈这本是极好的,可也记得你咱们的殿下,可不能输了阵仗……”
卧槽!
你们这真是不拿吕氏母子当人看呢!
就差赤裸裸的鼓动自己起来反抗吕氏的压迫了!
不愧是淮西勋贵集团!
果然牛气哄哄!
朱元璋把文官整顿得死去活来,欲仙欲死,被杀的都不计其数了,你们怎么就不长心眼儿呢!
当着太子妃的面儿这么无视,这么打脸,看来朱元璋借着谋反的筐子把你们都装进去,真不是没有原因的!
就你们这态度,朱允炆要真做了皇帝,可不得睡不着觉嘛!
如此也能够看出来老朱把淮西勋贵武将集团留到最后,感情还是很深的啊。
不过最后没办法,要保证孙子坐稳江山,不被这些武将架空,还是不得不将他们给咔嚓了。
这傅有德也是个猛人,在谋略方面可能不太出众。
但是在个人勇武这方面仅次于自己的姥爷常十万常遇春,每每身先士卒、冲锋在前,用一生伤换来颖国公的名号。
在历史上更是有过七战七捷的光辉事迹:
洪武五年(西元1372年),率五千骑兵攻打西凉,击败元将失刺罕;
攻打永昌(今属甘肃),击败元太尉朵儿只巴,杀敌数千;
攻打元军于扫林山(今甘肃酒泉北),活捉元朝平章,并杀敌五百余人;
六月三日,攻打甘州,元将上都驴迎降;
六月十一日,攻打亦集乃路(今内蒙古额济纳旗),元军守将卜颜帖木儿开城投降;
别笃山遇元岐王朵儿只班的元军主力,击溃元军上万人,抓获平章长加奴二十七人,马驼牛羊十余万。元岐王朵儿孤身一人逃走;
傅友德追至瓜州(今甘肃安西),击败当地元军,缴获牛羊等大量战利品。
在《明史.傅友德传》中记载:友德喑哑跳荡,身冒百死。自偏裨至大将,每战必先士卒。虽被创,战益力,以故所至立功,帝屡敕奖劳。
瞧瞧这说的,冲杀在前,虽然受伤,但是越伤越猛!
典型的猛人一枚啊。
冯胜到底是知道轻重,眉头微皱说道,“老傅太跳脱了,是个直肠子,殿下别放在心上。”又对吕氏和朱允炆行礼说道:“太子妃和殿下也节哀……”
吕氏和朱允炆连忙回礼:“多谢宋国公……”
朱允熥瞬间无语了。
还以为你会说出来什么圆场的话,结果来这么一句!
你这是认同傅友德说的是事实啊。
恐怕在吕氏和朱永炆眼里,这帮人妥妥的是全员恶人!
不过朱允熥心里却暖洋洋的,这些人是真正的关心自己呀。
同时也在心里鄙视这具身体的原主,你得是有多懦弱,还让这些人这么不放心?
这得被压制、被欺负到什么程度,这帮人才宁可让太子妃脸上无光,也得叮嘱敲打她?
不过,从今往后,永没那日子了!
咱是太子嫡子,是大明的郡王,还能让人给欺负了?
笑话!
蓝玉冯胜等人离开以后,又有许多勋贵武将前来给自己说话。
可能是关系不如蓝玉冯胜他们那么近,可朱允熥仍然能够感受到他们话中的热情,和态度的亲近。
这和他们对待吕氏和朱允炆的感觉完全不同。
本来这谢礼应当是吕氏和朱允炆为主的,可在不觉之中朱允熥却成了主角。
这个时候朱允熥恍然大悟,自己的母亲和父亲给自己留下了多么大的危机!
是危也是机!
危就在于自己是皇帝与勋贵武将集团的联姻的产物,而这群骄兵悍将实在太多了!在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也太多了!
除了已经去世的徐达、常遇春、邓愈和廖永忠,还有老朱的外甥李文忠。
活着的就有老将代表汤和、冯胜、傅友德,中生代武将代表大将军蓝玉,老朱的干儿子沐英。
除此之外还有郭英、耿炳文等人
这些人一旦自己压不住,那就是武将干权,皇室被控制,甚至引发改朝换代也不是什么难事。
同时也是自己的机会!
如果能够压得住,那么这些人就能为我所用,成为手里的利刃快刀!
都是经过尸山血海拼杀出来的,有足够的战争素养和嗅觉。
这帮人要是能够人尽其用……嘶……
那就太恐怖了!
一个个文臣武将前来吊唁,朱允熥也根本来不及仔细思量,只能一个个的回礼。
此时一道巨大的人潮洪流,向午门冲撞而去,一张张脸上或是流泪,或是愤懑,或是悲痛。
每个人默不做声,就叫哭泣也是忍住哭声,安静的可怕,肃穆的吓人。
家里有白布的,都翻出来穿在身上,戴在额上,系在腰里。
有同样受感悲痛的商人,此时也忘记了留着布匹获得巨利,招呼伙计把白布摆到门口。
也不售卖,而是裁剪成布条,递到一个个面带悲痛的百姓手上。
这一刻南京城的街市上似乎被按上了静音键,连顽童都看着父母悲伤的模样,也不由得面带愁容……
就连向来见人狂吠的恶犬也都夹着尾巴,灰溜溜的躲在角落里张望。
“快!去通知五城兵马司的赶紧来!要出大乱子了!”
洪武初年,朱元璋在南京设置兵马司,负责南京城内的治安。
后来随着京城下辖区域与人口增多,一个兵马司逐渐管理不过来,便相继在东西南北设置新的兵马司。
五城兵马司并不是一个衙门,而是五个衙门的合称,人们叫的习惯了,便冠以五城兵马司的名字。
它们分别是中城兵马司、东城兵马司、西城兵马司、南城兵马司、北城兵马司,它们将南京城分为五个片区,然后分别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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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当五成兵马司的人赶到的时候,望着乌央乌央的人群,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这是民愤啊!
百姓请命,本来就是要直达天听的事情,岂能是自己可以拦阻的?!
老朱对官员虽然有些苛刻,但是对百姓还是很不错的。
这些百姓并没有犯什么大错,如果自己强行把他们驱逐会有什么结果?
看着这一个个悲痛的脸,伤心的表情和蕴含愤怒的压抑气氛。
兵马司官员很清楚,一旦自己派遣兵马强行把他们给驱赶,立刻就会引来反弹,甚至会引发暴动!
因为他们能从这种气氛中感受到极其危险的气息,哀痛的人能够爆发出巨大的能量,甚至是不计生死!
这不是自己能够承受的!
兵马司的这些兵马根本就压不住!
所以他们有些后悔,今天怎么就是自己当值!怎么那么没脑子,跑来干什么!
即便是能够拦住,一个阻塞圣听,闭塞言路,不理百姓声音的帽子扣下来,自己就得脑袋搬家!
而到时候产生流血事件,有百姓受伤死亡,为了平息众怒,自己的脑袋也会用来做祭物!
“大人,这……这该怎么办?”
“立刻向上面禀报!该怎么着让他们看吧,咱们拦不住,谁拦谁就得陪葬!”
只要不发生爆乱,就只能任由百姓前去面圣请愿!
第21章 悲壮!
“启禀陛下……京城百姓现在聚集在承天门……”
蒋瓛身为锦衣卫指挥使,这次真的是吓坏了,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飞鱼服里面的衣服也都湿漉漉的,亦步亦趋的进入谨身殿,惶恐不已的向朱元璋禀报。
朱元璋死死地将他盯住,杀气腾腾的说道:“你说百姓聚集到了承天门?怎么现在才来禀报,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蒋瓛被吓得猛一哆嗦,豆大的汗珠滴落在地板上,趴着惊慌答道:“下官无能,请陛下治罪!”
“你的脑袋先留着,不着急砍,以后有的是时间……有多少百姓?说!”朱元璋的眼中露出凶光。
“启禀陛下,承天门外站满了百姓,难以计数……下官该死……”这时候蒋瓛连死的心都有了。
“嚯!”朱元璋猛然站起身来,“你确实该死!”
看着蒋瓛的目光简直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朱元璋根本就不理会蒋瓛的心惊胆战,抓起已经很久没有杀过人的配剑,便往殿外走去。
目露威严,气势逼人!
咱倒是要看看,是你赢还是咱赢!
午门,是众人都以为行刑杀头的地方,其实并不是这样的。
“午门”的这个名称在明朝以前,皇宫里是没有这说法的。一直到洪武十年,就是1377年。
大明皇帝朱元璋在南京建立自己的宫殿,才把正南门称为午门。
从方位上来讲,天干地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亥子属水,寅卯属木,巳午属火,申酉属金。
剩下的这个辰丑戌未为属土,那么午属火,子属水,所以有时候北门就叫子门。
那么正南方属火,所以南方的门叫午门。
午门是皇上派太监宣读圣旨,有重大的事件文武百官得在午门外排着队,恭恭敬敬地听皇上的圣旨,这也包括最重要的国家政策。
午门也是是执行杖刑的地方。
说直白一点就是把裤子一脱打屁股,打狠了容易把人打死了。
在明朝嘉靖年间的大礼仪事件就是把一班文武大臣推出午门外杖刑。并且这杖刑那也是针对这个文武大臣。
而且后来这杖刑打重了呢,就把人打死了,所以这才以讹传讹有了推出午门外斩首的说法。
而现在皇帝朱元璋经常在午门打得官员狼狈不堪,老百姓也很解气,所以才有上午门面圣一说。
其实百姓真正能到的,乃是午门外,过了瑞门再往外的承天门。
在朱棣迁都北京以后,北京的承天门在永乐十八年俢建完成,也就是后来的天安门。
寓意承天启运,受命于天的意思。
当老朱走上承天门的时候,彻底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只见承天门外乌泱泱的占满了百姓,比肩接踵,连袂遮天,每个百姓的头上几乎带着白巾。
放眼望去,几乎不见边际。
就算是这样,仍然要不大批的群众从远处涌来。
没有人放声大哭,没有人哀恸哭号,甚至都没有人发出声音。
每一个人都在面色悲痛的望着深宫,每一个人脸上都写满了哀伤。
作为见过了大场面的朱元璋来说,他能够从心里感受得到那种哀痛和悲愤之情。
这些百姓和训练有素的士卒是不一样的。
就连军队如果是这么多人,要做到默不作声也根本是不可能的,除非嘴里衔枚,而且还得有杀头的严格命令,身边站着执行的刀剑。
可是这么多的百姓,数都数不过来,却没有人发出喧哗,没有人推搡不满。
朱元璋震惊的心里突然觉得非常感动,鼻子一酸眼睛就红了。
这些百姓都是为自己的儿子而来啊……
是真心实意的为了已经薨逝的大明朝太子。
尽管老朱知道,在背后肯定有朱允熥搞鬼宣传的原因,可是看到这么多淳朴善良的百姓,老朱还是忍不住的流泪。
这些百姓真是何等可爱啊,
自己为他们做了什么?太子为他们做了什么?竟然能够让他们这样感恩戴德,披麻戴孝!
朱元璋做了多年的皇帝,他甚至忘了上一次因为百姓的感激而让自己感动是什么时候了。
自己做的还不够啊,天下还有那么多人穷苦人,还有那么多人忍饥挨饿,还有那么多人久病无医,
自己也曾是一个穷苦出身,这些年虽然都在履行一个皇帝的责任,自己有时候也称许自己的勤政,称许自己的比历史上任何一个皇帝都要爱民。
可是今天看见这些简单又淳朴的善良百姓,感受着百姓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拥护爱戴,
朱元璋突然有一种感觉,自己离这些百姓不知何时已经那么遥远了……
不知何时,已经很难做到与民同乐了……
如果自己死的时候,能够有这么多百姓为自己送行,自己就算是死,也死得安心!死得畅快!
死的无怨无悔!没有遗憾!
“看看这些百姓!这就是大明的子民,这就是你们牧守的百姓,这就是心中纯朴的国家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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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突然猛一回头,红着眼睛手指着外面的人群,对不知何时跟着上到城楼的百官喊道:“你们是他们的父母官,咱平时让你们勤政让你们爱民,再让你们为民做主,你们知道什么原因吗,往外面看!这就是原因!”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位文武百官惶恐不已,齐齐下拜。
谁都知道老朱的脾气,这个时候看他如此状态,就知道不可疏忽大意。
尤其是这个时候,怀着对太子朱标的伤痛,又当着这么多悲壮百姓的面,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朱元璋望着城下的众人,调整好一下情绪,高声说道:“诸位百姓,咱就是你们的皇帝朱元璋,你们有何请求只管说来,有咱为你们做主!”
那个屠夫流着眼泪,开口对着城楼喊道:“万岁,俺们听说太子爷没了,这是真的吗?”
听到此话,朱元璋不由得流下两行眼泪,忍住悲伤的心情说道:“咱的儿子没福气,看不到你们的拥戴了……是真的,太子不在了……”
“太子爷!你怎么就走了……”
“太子爷,让俺们送送你呀……”
“俺们还没有来得及送你,你怎么就走了呢……”
城下的众人一听到这个准确的消息,瞬间就哭声一片。
千万人同哭号,天地同悲壮!
第22章 亲眼看着
难以计数的百姓发出阵阵哀哭,感天动地,在这种气氛的渲染之下,似乎连阳光都感受到了悲哀,躲藏在云层里面不忍出来。
城门内外,闻着伤心,见者落泪。
这样的悲鸣之声震动了整个皇宫,响彻了整个京城。
所有人都知道,大明的太子爷薨了!
“这是怎么回事?”声音传来,在仁智宫里,吕氏听闻忍不住问道。
知道了情况的宫女禀报道:“启禀太子妃,全城的百姓聚集承天门外,为太子哭丧呢。”
“为太子哭丧?全城的百姓……”吕氏不可置信的自言自语道。
何时太子在民间有这么高的声望了?
宫女回答道:“是啊太子妃,陛下和文武百官都在承天门,听说陛下都哭了……”
朱允炆忍不住说道:“皇爷爷哭了?皇爷爷怎么哭了?”
此时,太监李福悄悄凑近仁智宫的门口,给朱允熥使了一个眼色,朱允熥便点头示意,表示自己知道了。
跪在蒲团上的身体转向吕氏,行礼说道:“启禀母妃,一定是父亲得到百姓的爱戴,他们才会前来看望吊唁父亲,这是父亲仁慈,得人心的表现。”
吕氏虽然感到不可思议,毕竟没有听说过普通百姓为皇子发丧的,可还是点了点头,总归是好事。
朱允熥又恭敬的行了一礼说道:“母妃,然百姓如此爱戴父亲,那我和兄长身为父亲的儿子,就应当替父亲前去答谢,不可失了礼数……
父亲这里需要守孝,离不得人,孩儿就在这里为父亲守孝即可,哥哥乃是兄长,理应代表父亲前去谢礼……”
吕氏眼睛一眯,看了一眼宫门口的李福,说道:“谁去不都一样吗,那就劳烦允熥走一趟如何?”
朱允熥摇摇头说道:“多谢母妃厚爱,可孩儿是弟弟,前去多有不妥,由兄长前去才是正礼。”
听他这么推辞,吕氏不由得狐疑的打量着朱允熥,心中笃定他有什么诡计。
要不然李福这个时候过来干什么?
如果说是在以前,吕氏可能就信了,可是现在朱允熥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不仅学会了顶撞自己,还学会了耍心机,自己在他身上所使用的小手段都被他一一化解开来。
而且有种让人无从下手,狡猾如狐的感觉,所以吕氏不得不防着他。
朱允熥又说道:“孩儿本来是很想去的,能够代表父亲行礼这也是孩儿的荣幸,可是万一惹皇爷爷不高兴,那就使不得了……”
吕氏一听会惹朱元璋不高兴,瞬间就警惕起来!
这个时候小心无大错!
太子没了,谁知道皇上是要选立哪位皇子,还是从太子的儿子中选择?
如果朱允炆现在出去,会不会被朱元璋认为不孝?舍弃为父亲守灵也要去百姓面前露脸,这不是不孝是什么?
这等关键时候,可千万不能出错!
朱允炆尽心竭力的照顾太子,付出的精力心血比朱允熥大多了。
一旦出错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
打定了主意,于是便说道:“既然允熥想去,那就去吧,这里有允炆守着你父亲。”
朱允熥却摇摇头说道:“还是孩儿守着父亲吧,让兄长前去,此等大事孩儿手忙脚乱,有损皇家威仪……”
听他这么一说,吕氏心里更放心了,说什么也不能够让朱允炆前去!
跟我玩心机,你还太嫩了点儿!
手忙脚乱有损皇家威仪?那才好呢!
正好让天下的百姓,和文武百官,还有皇上都看看!
到时候该怎么选择,众人心里自然有杆秤。
于是便说道:“允熥不必担心,你是太子的儿子,大明的郡王,自有皇家气度,就这么说定了!快去吧不要让你皇爷爷久等……”
朱允熥故作一脸为难的模样,张了张口,见吕氏态度那样坚决,便只好叹息一声说道:“既然如此,那孩儿就勉为其难了……这里交给兄长了……”
朱允炆想要说什么,却被吕氏一把拦住,只好改口说道:“放心吧,有我守着父亲呢。”
朱允熥见事不可回转,便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站起身来,像躺着在棺材里的父亲行了礼,这才依依不舍的出去。
只是吕氏和朱允炆都没有发觉,走到殿外的朱允通嘴角扬起一抹轻蔑的微笑。
吕氏毕竟是个文官家庭出来的妇人,有天然的局限,无论是心胸还是格局都大不了。
朱允熥对于在百官和京城百姓面前露脸并不太在意,在他们面前有一个好的表现自己就能赢得朱元璋的心,就能当皇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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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话!
老朱那么容易被忽悠就不是朱元璋了!
况且朱允熥只想为父亲报仇,亲眼看着为父亲报仇!
我要亲眼看着詹徽死!!
“殿下来了!”
“是殿下来了……”
伴随着一声声的轻呼,文武百官让开道路,朱允熥一步步的走上了高高的城楼。
“允熥……”
蓝玉突然上前一步拉着他的手,看了一眼城外的悲痛的万民,再看看这个甥孙迈着不疾不徐的步伐,满脸的坚毅。
凭借着出生入死得来的直觉,蓝玉能够明显的感受到朱允熥平静之下的杀气。
蓝玉明白,城外的这些百姓肯定和朱允熥有脱不了的干系!
太子尽管很仁慈,尽管很得人心,可也没有到全城百姓哭泣哀嚎为其发丧的地步!
“舅姥爷请放心……”朱允熥投以安心的面色,蓝玉只好点点头送来手臂,可眼睛里面仍旧满了担心。
朱允熥继续迈步,走到朱元璋身后,躬身行礼收到:“孙儿朱允熥,奉母妃之命前来,拜见祖父皇帝陛下。”
“平身吧……”
朱元璋面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这个孙子成精了不成!
他也没有想到,朱允熥居然搞出这么大的阵仗!看来今天是难以善了了!
此时城下悲愤之声轰轰嚷嚷,众人都在高声呼喊着什么,因为人数实在太多,一时有些难以分辨。
不过还是杀猪贩狗的屠夫站得靠前,而且声音洪亮,只听他喊道:“小的们听说太子爷是被奸人害死的,万岁,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
此言一出,空气顿时凝固下来。
原本轰嚷的人群也都安静下来,一双双眼睛盯着挺立的朱元璋,要从他的口中得到答案。
殊不知此时的朱元璋眉头紧锁,左右为难。
如果说是被奸人所害,那是被谁害的?凶手是何人?
第23章 死证!
如果说太子不是被人所害,那么显然这并不符合百姓所要的答案。
因为他们聚集在这里,这样悲愤痛恨,显然是认定了太子死于非命。
这么回答他们是不会满意的,甚至会觉得自己在包庇凶手,有好事者甚至会编排出争夺皇位以至于父子相残的流言蜚语。
流言难防啊……
朱元璋的默不做声,在百姓的眼中就等于是默认了,兴许是皇帝丧子,心中悲痛,一时难以开口吧。
屠夫高声问道:“万岁爷,小人们只想为太子爷讨个公道,不能让太子爷死不瞑目啊,万岁爷您说,是不是詹徽害了太子……”
“是啊万岁爷,是不是詹徽害了太子爷的命?”
“嘶……”
百官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双双眼睛不可置信的转向詹徽,而詹徽本来他还在思索自己要抱谁的大腿。
可是突然看见这一双双吃人的眼睛盯着自己,不由得心里发毛……
站在他旁边的几位官员,悄悄的退到一旁,在百官之中将他孤零零的露在中间。
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城外就已经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呼喊:“杀詹徽,为太子报仇!”
“詹徽不得好死!杀了他!”
“太子死不瞑目,凶手詹徽必须得死!”
“杀了詹徽,得为太子报仇啊……”
“……”
面对城外汹涌澎湃的高呼,和悲愤难当的百姓,詹徽彻底傻了眼,自己何时害死了太子?
来不及多想,就赶紧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说道:“皇陛下微臣冤枉啊……微臣从来没有害过太子,从来没有过啊……
微臣虽然偶尔和太子政见不同,那不过是政务而已,微臣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害太子啊……”
“请陛下明鉴,替微臣做主啊,太子生病之时微臣时时挂心,天天为太子祈祷,微臣冤枉啊陛下……”
“你撒谎!”
突然有一个声音在官员之中响起,这一声,瞬间就把文武百官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启奏陛下,臣有本奏!”此时一个御史站出来,双膝跪地手捧奏章。
高声说道:“臣要参吏部尚书詹徽心怀叵测,毫无礼仪廉耻,不懂君臣之道,多次顶撞侮辱太子,协助太子处理朝政期间,多次为了大权独揽,故意陷害太子,离间皇家亲情!
更是在太子病重之时,公然咒诅太子!臣奏请陛下,凌迟詹徽,以儆效尤!”
此时詹徽又惊又怒,这样的罪名扣下来自己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急忙辩解说道:“你胡说八道!本官一心为公没有与太子不和,更没有陷害咒诅太子,你一个小小的四品御史怎可妄言!我与你无仇无怨,你为何要陷害于我?!陛下,陛下,请陛下为微臣做主啊……”
这位御史却脖子一拧,坚持说道:“本官身为御史,弹劾奸佞是职责所在!陛下臣有证据!”
说着便起身说道:“詹徽罪行罄竹难书!可是法网恢恢疏而不漏!詹徽之子詹同在富乐院里与人争风吃醋,
当着众人的面洋洋自得,公然说道他父亲詹徽故意把太子爷气得卧病在床,生命垂危,太子却不能够拿他怎么样,
言辞之中充满轻蔑,丝毫不把太子放在眼里,当日众目睽睽,一查便知!有一句假话,臣愿以死谢罪!”
“陛下,吏部尚书詹徽故意挑起事端,引起太子病危以至于薨逝,臣请杀恶贼詹徽,以平民愤!”
朱元璋没有想到詹徽竟然如此过分!
他丝毫不怀疑御史所说的有假。
你这是要找死啊!公然辱骂太子,把咱的太子气的病死,你就是罪魁祸首!
就在这时,一个武官在地上惶恐说道:“启禀陛下,微臣兵马司指挥张顺,昨夜捕获聚众斗殴人员六人,其中就有吏部尚书詹徽之子詹同,
现在正关押在兵马司大牢之中,詹同正是因为大放厥词侮辱太子,才引发百姓愤慨以至打斗,请陛下明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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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
彻底完了!
人证物证具在,任他有通天彻地的本事也难以翻身了!
这锤敲的好!一下子就把证据摆了出来,把詹徽指认得死死的!
这个时候根本没有人会注意一个小小的六品兵马司指挥,为何能够出现在这里、能够出现在皇帝面前。
大臣们都是何等精明之人,一看这形势就知道詹徽必死无疑了!
外面有群情汹涌的百姓,又有詹徽害死太子的铁证,他都没有可活的余地!
想到詹徽即将奏请整顿吏治,就不由得胆向两边生,詹徽老儿,你真是该死啊!
于是纷纷上奏道:“陛下臣请杀詹徽,以正吏治!”
“臣请杀詹徽!为太子报仇!”
“臣也奏请陛下下旨,诛杀奸臣詹徽!”
……
蓝玉虎目圆睁,死死地盯着詹徽,请命说道:“詹徽故意陷害太子,死有余辜!臣请诛杀詹徽!将他凌迟处死!”
老将冯胜也出列道:“詹徽该死!臣请陛下下旨,将詹徽凌迟处死!”
“臣奏请陛下,处死詹徽,平息民愤!”
“……”
一时之间,文武百官一同跪地请命,誓要置詹徽于死地。
即便是与詹徽亲厚的官员也请杀了他,因为他们明白,詹徽已经倒了,不可能再扶起来了。
墙倒的时候,也就是众人推的时候。
自己站不稳就别怪他人落井下石!
如果自己不及时的撇清界限,百姓和皇帝的怒火就会烧到自己头上,到时候把自己打成詹徽一党,那就是身死族灭的下场!
此时文武百官空前的同心。
或许抱者不同的目的,有的是害怕詹徽争夺吏治,有的本就与他不合,还有的是急需撇清关系。
当然也有真心为太子鸣不平的,毕竟太子对待百官仁慈,很得人心。
虽然目的不尽相同,可百官齐齐请命,足以说明詹徽是何等不得人心!
“传朕旨意,詹徽擅权欺君,陷害太子,罪不容诛!詹徽同其子凌迟处死,家眷没入教坊司!”
“陛下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陛下圣明!太子爷终于能够安息了……”
“太子爷,您可以安息了……”
“万岁圣明!……”
城外的百姓听见朱元璋的宣旨,瞬间就爆发出热烈的呼喊!
他们怀着悲愤的心情期待了已久,就等着为太子报仇血恨,现在终于能够实现了!
太子终于不用枉死,终于不用死不瞑目了!
为太子爷报仇,自己也有分呢!
……
第24章 全盘谋划
“打死他!打死他!为太子报仇!”
“打死这个祸害!不能让太子爷冤死!”-
“我们现在就为太子爷报仇雪恨!”
不等侍卫押着茫然失措的詹徽走到刑场,拥挤的百姓就竞相开始对詹徽动手。
拳头重重的打在身上,詹徽这时猛然清醒过来,急忙高声叫道:“不是我!我冤枉,不是我害了太子,我是冤枉的,陛下臣是冤枉的,请陛下……”
可还没说完,就已经淹没在人潮之中的……
百姓像发了疯一样对他拳打脚踢,有的直接抓起他的胳膊就用牙撕咬……
人们竟以毒打,以撕咬血肉为荣……
不过片刻功夫,地上就留下一滩猩红的血迹……
后来《明史》记载:徽欺太子标,至标病重而薨,京师百姓齐聚宫门,悲愤请愿杀徽,证据确凿,百官请诛,太祖许之。
武帝亲见徽没于百姓,血骨无存。当日,京城百姓以啖徽血肉为荣,取之生食,和烧酒生吞,血流齿颊,竟价溢黄金。”
朱允熥看着詹徽一点点被拳打,被撕咬,直到肢体分离,血肉飞溅。
他就在那里静静的看着,泪水这才敢肆无忌惮的流下。
父亲,孩儿终于为您报仇了……
朱元璋看了一眼站在城边上,默不作声的朱允熥。
突然有种挫败感,真让这个混账小子得逞了!
“詹徽非死不可,皇帝也保不住他!”想起这句话,还真被他实现了!
同时又感到浑身轻松不少,很是欣慰,儿子大仇得报,做父亲的可以安心,不用再内疚了。
标儿,你有个好儿子啊……
朱允熥看着城外詹徽一点一点被打死,被撕碎,任由眼泪流下来湿了脸庞。
父亲,孩儿终于为你报仇了!
愿你在天之灵能够得到安息。
朱允熥现在明白了,朱标之所以在他临终的时候说乃是詹徽杀了他,固然恼怒詹徽挑拨离间是有一部分的原因。
可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害怕朱元璋内疚,不管怎么说,在太子的死里面朱元璋都要负一部分的责任。
而一个父亲间接害死自己的儿子,这是任谁也接受不了的事实,更何况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
尽管他是皇上,尽管他杀伐果断,尽管他心底刚硬、手段凶残,可他也是一个父亲哪……
父子二人虽然有时候并不像寻常人家那样亲亲热热,可父子毕竟是父子。
朱元璋在他的身上倾注了太多的心血,如果最后醒悟过来是自己间接害死了自己的儿子,那将是何等残忍的事实啊!
朱标可能明白,一旦自己死了,就必须给朱元璋一个发泄的出口,否则这份内疚压在心里能把人逼疯!
所以无论如何詹徽都必须死!
只有他死了,朱标才能死而无憾,朱元璋才能够心中稍安。
对于朱允熥来说,可能明白这个事实,但是在原来的历史中他毕竟心智还不成熟,空有一腔的悲愤,却没有好的办法。
但是现在的朱允熥就不一样了,他知道要扳倒、要打死一个位高权重的六部尚书就必须一击而中!
绝对不能够给他任何反击的机会!
因为吏部乃是天下官员之首,如果引起他的警觉,他肯定会想方设法为自己脱身的。
毕竟是一个在官场多年的老油条,把自己撇开、让对方抓不住把柄还是能够办到的。
如果给他机会报复,即便自己是郡王也拿他没办法,甚至还会被他安上一个挟私报复的罪名。
所以朱允熥率先就是借着宣传攻势,在底层的百姓中建立起太子仁德爱民的威望,因为越是在底层的百姓,越是渴望庇护、渴望平安。
他们渴望一位爱民的君王,而朱允熥宣传的朱标形象,正好迎合了他们的心愿。
不要小看这种宣传在古代的影响力,想想太祖时期那些狂热的崇拜者就知道了。
而这一层的百姓更加没有见过世面,是很容易被欺骗而相信的。
就像那些年代,一些现在看来无脑的骗局,竟然能够把一些高端知识分子,还有一些高官骗住一样。
再加上说书人口灿莲花、尽力夸大,叫一个光辉的形象树立在百姓的心中那就非常容易了。
把太子的形象建立好了,然后突然放出有人谋害太子而导致太子死亡的消息,百姓的反应肯定爆发。
这就是第一步,建立起沸腾的民怨!
第二步,就是朱允熥命令做宦官多年的太监李福,查找出詹徽有哪些对头。
詹徽身为吏部尚书,不管因为什么原因,罢免、下狱甚至杀头的的官吏肯定不在少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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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官员难道不恨他吗?
而李福也确实找到了一位,就是那个藏在詹徽府中的青年家丁,当李福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准备在詹徽的饭菜里面下毒报仇。
当听到李福有一个让詹徽身败名裂、满门抄斩的办法之后,立刻就选择了配合。
而由他吏部尚书府的人放出的消息,就会被百官相信。
否则这些官员也不是傻子,怎么就随便相信一条消息呢。
接下来就是第三步,在这一步棋里面,朱允熥就是要让文武百官相信詹徽确实要整顿吏治,为众人坟墓!
这个时候只要詹徽有一丝一毫的破绽,文武百官就会齐齐的扑上去将他撕碎!
接下来就是第四步,让自己的三舅常森打听詹徽的破绽,故意在众人面前树立那位陈公子不惧权贵的形象,并且出重金让詹徽儿子的相好服侍那位陈公子。
接下来的冲突就是自然而然的了,这也是詹徽的儿子仗着自己父亲的权势嚣张跋扈惯了,而且私下里听到父亲多次看不起太子。
在耳听目染之下,说出一些狂妄的话就不是什么难事了,就算当日他没有主动的提到太子,也会有人把他往坑里带,以此便拿到了确凿的证据!
接下来就要有人弹劾,这时候舅舅常森就要把自己摘出去,不能够参与到这件事里面。
所以常森在当日的宴请之中,就有一位御史言官的儿子。
作为官宦之家里出来的人,自然明白诽谤太子是什么罪名,他为了使自己撇出去,就肯定会率先鼓动自己的父亲弹劾的。
第25章 家眷
那个御史把儿子痛骂了一顿,可是为了让自己不受到牵连,能保住官职,所以就只能出头了。
况且常森找的也是个詹徽有过节的,参他毫无心里压力。
至于兵马司指挥的证词,更是不费吹灰之力。
因为兵马司来属于武官一类,常森只要打个招呼,借口聚众斗殴把詹同抓起来审出一份供词,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城外百姓群情汹涌要求为太子报仇,要诛杀詹徽,这时候谁敢为詹徽说话就是与天下百姓为敌,谁担得起这个骂名?
再有御史言官的弹劾,兵马司指挥的证词证据,詹徽就非死不可!
这时候百官一同请命要将詹徽凌迟处死,就如朱允熥所说的,皇帝也救不了他!
而且朱元璋心里面就不怨恨吗?他是恨不得詹徽立刻去死!
所以在这一环扣一环的计划里面,詹徽是百死无生!
望着那个略显单薄的身影,蓝玉竟然有些恍惚了,他现在敢肯定,詹徽之死肯定他是他所筹划。
一个尚未行冠礼的少年,就能够把天下百姓,把文武百官玩弄于鼓掌之中,让堂堂的吏部尚书身败名裂尸骨无存!
并且还能够功成身退,让人毫无察觉。
这是何等的心机!这是何等的手段!
蓝玉不觉打了个冷战,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以前莫非是他自己故意藏拙?
可是为什么呢,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宁肯被太子妃吕氏压制,宁肯被那个庶子甩到身后?
凭着这样的心机和手段,在东宫里面谁会是他的对手!可笑自己还说要为他撑腰,人家根本用不着自己啊。
蓝玉想不明白,可越是想不明白的事情越觉得奥秘。
此子,不容小觑呀。
就连文武百官也不自觉的望着那个身影,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可是总觉得那个身影与平常唯唯诺诺的形象大不相同。
有种寒江孤影,天地唯此一人的感觉。
詹徽死了,他的儿子之中凡是成年的都悉数被处死,女眷则会没入教坊司被凌辱。
作为堂堂的六部尚书的家眷,曾经是多少人梦寐以求要与之结亲攀交情的,可是一旦当她们落魄到尘埃里面,那些人的阴暗面就会瞬间被激发。
他们很享受那种把曾经高高在上藐视自己的人,按到床榻上肆意凌辱的感觉。
仿佛这样就高人一等,从前丧失的尊严就能够捡回来了一般。
因为承受不了这样的心里落差,和身体上的凌辱,许多女子都会采取自杀的手段。
而有些则会变得逐渐麻木,渐渐为了生存能够笑脸相迎,完全忘记了以前所受的教导,也忘记了以往的尊贵。
进了教坊司入了贱籍,就永远无法再从那里出来,除非等到死亡。
作为经营富乐院多年的老鸨,有着丰富的经验调教那些新来不肯顺从的。
除了打骂威逼的手段之外,对那些年轻又貌美的,往往有足够的耐心,会采用循序渐进的手段,免得过于激进了惹出人命,那还怎么赚钱。
等到对方各种手段都尝过,渐渐变得麻木了,能够接受了,便开始了接客的生涯。
此时在富乐苑的后院,在浆洗衣服的院子里露天摆放着几个巨大的木笼子,里面装着一个个被吓得花容失色的妇人人和小姐。
杂役端着一盆盆冰冷的凉水,“呼啦”一声就泼在她们身上,这些女子惊吓的抱在一起惊叫连连,可仍然挡不住冰冷的水浸透衣裳。
“娘,我怕……”有还为成年的女孩被吓得躲到母亲的怀里面瑟瑟发抖。
“别怕……女儿别怕,娘在这里呢……”她的母亲也是满脸泪水,只能将女儿紧紧的搂住,所说安慰的话听起来是那样苍白无力。
每个笼子里面都关着詹府的女人,她们都是被押入教坊司归到富乐院的。
看着她们身上的衣服被淋湿,身材凸显出来,有些露出曼妙的身姿,那些杂役不由得露出淫邪的笑容。
对于这些女人来说,在她们去接客之前必然要先经过试验,否则到了客人那里突然暴起伤人,可就坏了!
要知道率先有资格享用她们的,不是这位大人的好友同僚,就是他曾经的敌人,而这些人哪里是自己能够惹得起的!
而且在床榻之间身心放松,必然毫无防备,搞不好会惹出人命的!
所以在她们被送去接客以先,必须得到龟公或者这些杂役的验证,以确保她们甘心认命了,确保她们丢掉了廉耻尊严。
而验证的方法就自然是不言而喻了……
所以这些杂役的笑声之中充满了邪荡,一边往她们身上泼水,一边品评着谁的姿容好看,谁的身段婀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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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们的眼中这些人就是待宰的羔羊、到口的肥肉,吃下去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行了行了!都把口水给我收起来,小心脏了老娘的地!要是被你们吓死一两个,老娘可得让你们赔钱!”老鸨扭着粗壮的身躯,肥臀一摇三晃的走来。
杂役嬉笑着说道:“瞧您说的,我们这不是想给您验验货嘛,她们早日接客就早日赚银钱。”
“是啊妈妈,要不今晚就开笼子验货怎么样?俺都已经等不了了……出来!”
说着便从笼子里面拽出来一个女人,这女人被吓得惊慌失措,不住的往后退,可是退路已经被另一个杂役给堵住了。
“放过我……求你们放过我,我求你们放过我吧,我能洗衣服……我还会针线活,我不想接客……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在众人的呵呵大笑之中,两个杂役对这个妇人上下其手,根本就不理会她的连连求饶。
“来嘛让爷们儿乐呵乐呵!”
“对,让爷们高兴了少不了你的好处!这都是早晚的事儿……”
那个妇人哀求说道:“我有嫁妆,我娘家里面有钱,他们会赎我的,求求你们放过我吧,你们要多少钱我都给……”
杂役笑声更甚,“入了贱籍还想赎身,想得美!也不看看你们犯了什么罪!”
“就是!这一辈子都别想脱身,老老实实的伺候爷们儿吧……”
这句话敲在心上,让妇人瞬间心如死灰,流泪痛哭,这辈子都要任人凌辱了吗……
当杂役要把手伸进她胸口的时候,这个妇人忽然尖叫一声,发疯的向水井冲去。
“快拦住她!”
第26章 感恩
在一旁看戏的老鸨人也瞬间被惊醒,急忙呼喊阻止,可惜已经晚了。
“嘭!”的一声大响,妇人奔跑之中纵身一跃,头朝下就栽进了深井里面。
砸起来的的水花溅起来,可是井太深了,最后只能无奈落下,发出沉闷的响声。
众人慌忙应对,费了好大一番功夫终于把她打捞上来,可是人早就已经断气了,只留下一具冰冷凉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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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色,因为她们知道如果不接客,这就是她们的下场。
老鸨手里的手绢一扬,把这些杂役骂了个狗血淋头,刚送到这里就死了人,自己也不好交代!
忽然有将洗衣服的女人走到老鸨面前,对她耳语几句,老鸨脸色一变,就急忙跟着她前去。
而来人正是太监王忠,老鸨急忙给他行过礼之后,这才问道:“这位公公不知道找奴婢有何要事?”
王忠坐在椅子上说道,“詹府的人都送来了?”
“回公公的话,都送来了,一个不少,您是想……要不奴婢给您送来看看?”老鸨看着王忠意味深长的说道。
王忠却不加理会,说道:“咱家来需要告诉你,这些人以后安排她们做些浆洗打扫的差事,不能让她们接客,你听清了吗。”
这个老鸨也是见过一些世面的,知道王忠这么做是为了维护她们,那他肯定就是与詹府们人有什么瓜葛。
于是便试探的问道:“不知公公是在哪位跟前服侍?”
王忠双眼一瞪,老鸨立刻被吓了一跳,见她如此,王忠这才不悦地说道:“咱家在哪位爷跟前服侍也是你能够知道的?话咱已经说了,出了差错小心你的脑袋!”
“是是是……奴婢不敢,奴婢一定照办……”
王忠一甩衣袖,便起身踏步而去,留下老鸨一脸惊恐的神色。
老鸨神情复杂地来到后院,既然能够差遣太监传话,而且又是夜里出来,肯定不是普通人,否则你连皇城的门都出不去!
而这样的人自己可招惹不得,詹府虽然倒了,但是倒驴不倒架,总还有些亲旧,自己招惹不起呀。
命人把这些女人从笼子里面放出来,并且告诉她们以后负责浆洗衣物打扫庭院。
对比之前的态度,已经让这些女人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天使面孔。
杂役们不明白怎么回事,便去询问,又被老鸨妈了个狗血淋头,并且叮嘱他们绝对不可以碰这些人,否则就打断了他们的腿!
这些杂役也都是见过官吏知道规则的,便明白是惹不起的人发话了,而他们也只好压制住心头的欲火,毕竟小命要紧啊!
其实这并不是朱允熥圣母心发作,要救詹徽的女眷。
他只是免于这些女人成为任人践踏的玩物而已。
尽管在他心里面很痛恨詹徽,可是这些女人大多都是无辜的,若是朱元璋下令把她们都给诛杀,那还到罢了,自己也管不了。
可是要让这些女人任人玩弄,朱允熥从情感上就不认同,尽管到最后这些女人还是老老实实的接客,不会做任何反抗。
可是朱允熥明白,那都是经过一些手段,打去了她们的刚烈,磨去了她们的廉耻,践踏了她们的尊严之后才会有的结果。
可以快意恩仇,可是报复在女人身上那算什么!
借着侮辱别人的妻女才能得到满足,那不过是懦夫而已!
廉耻之心都不要了,还能算是大丈夫吗?
朱允熥不屑为之!
仇已经报了,而现在的朱允正熥正在以自己的方式表达着对百姓的谢意。
虽然自己蛊惑利用了他们,可是并没有把他们当做棋子,而是从心里感激他们,感激他们对太子的维护。
也为他们真挚淳朴的良善而感到心里火热。
因为太子不会马上就出殡安葬,至少还要等到七日以后,所以大多数百姓都离开各自回家,毕竟他们也有家人需要养活照顾。
但仍然有少数的人留在承天门外,他们是受感最深的,也是牵挂最少的,所以可以在这里放心的守着太子。
尽管连太子在哪个宫殿他们都不知道,更别提看见灵堂棺椁和太子的容貌。
可他们依然守在这里,在他们认为守在这里,就是在为太子守灵,为太子尽心。
本以为热情过后,经过了两天的冷却之后众人就会冷静下来,没有想到还是有几百人留在这里。
当傍晚的时候李福找机会向正在守灵的朱允熥禀报了情况,他便立即登上承天门的阁楼查看。
当他看到这么多的百姓仍然守护在这里,不由得喉中哽咽。
“殿下,算上那天晚上这些百姓已经守在这里三天了,夜里也不曾离开。”太监王忠在一旁禀报说道。
这些人的身上并没有多少银钱,一天可能只能买两块炊饼充饥,可仍然不愿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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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么淳朴良善的百姓啊,只要他们从心里面认同了你,就会把你当做天!
他们会从心里面尊敬你,从心里爱戴你!
他们都是为了自己的父亲而来啊……
朱允熥忍住眼泪,吩咐道:“李福你立刻去东宫把咱们的宝钞银钱都拿来,再去宫里支些月例银子,能支多少就支多少!”
又转向王忠说道:“王忠,你立刻带着银子到城里寻一些做吃食的,这些百姓如此厚爱拥护父亲,我不能让他们还忍饥挨饿!”
“奴婢遵命!”
等李福和王忠把事情办妥之后,天色已经渐渐黑下来了。
此时承天门外支起了两个烧饼炉子,正烤着黄腾腾焦香酥脆的吊炉烧饼,烧饼所散发出来的香味吸引了这些饥饿的百姓。
旁边还有两个混沌摊子,正在烧水煮着鲜香十足的混沌。
等到烧饼烤熟,馄饨下好,朱允熥身穿一身素服,来招呼这些百姓吃饼喝混沌。
这些百姓哪里敢贸然就上来,朱允熥只好说道:“咱也姓朱,和太子爷是本家,太子爷如今不在了,咱也聊表心意。”
众人一听这才放心,这两日也有好心人因为感念太子的恩德,拿一些食物来给他们吃,所以这些百姓也就不在生分。
朱允熥亲自将饼递到这些百姓手上,不一会儿就和他们打成一片,在百姓口中他也成了“小朱”,成了知道感念太子的好小伙子。
第27章 谨慎?
在仁智宫里,太子妃吕氏看着朱允熥那里只留下一个蒲团,人不知道去了哪里。
便悄悄对自己的儿子说道:“允炆,这些天你可得好好表现,要时时刻刻都在这里为你父亲守孝,绝对不能够离开片刻……”
朱允炆听话的说道:“孩儿明白,多谢母亲。”
吕氏见他这样,就明白他根本就不明白,于是便凑近说道:“你可得记住了,要好好守孝,脸上越悲痛越好,眼泪也要一直流,不许停下!”
朱允炆有些错愕,人的悲伤都是有限度的,眼泪又不是汪洋大海,岂能够一直流泪哭泣?
见自己的母亲说的那样认真,不由得问道:“母亲,这是为何呀?”
于是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左右,见没有人留意,这才对儿子说道:“别看你皇爷爷不在这里,可什么都瞒不过他的眼睛,你得让你皇爷爷知道你才是最孝的!这才会让你皇爷爷对你刮目相看,才会讨他的欢心……”
朱允炆不禁揉了揉因为频频流泪,有些干涩的眼睛,自己的眼睛泪水几乎已经流干了,干涩难受,还怎么一直流呀。
尽管伤心,可是人的眼泪到一个地步就流不出来那么多了,自己也很无奈啊。
“拿着!”
吕氏到底是有经验的人,见他这副模样就知道儿子肯定也为难,于是身子悄悄靠近他,便将一块老姜塞进他的手心里。
“母亲这……”
朱允炆有些惊讶,刚想询问就被吕氏止住,吕氏见没有人发觉,这才说说道:“眼泪要真流不下来,就拿这个擦一擦……记住小心点,别被人发现了……”
朱允炆胆战心惊看了看左右,见守候的宫女都没有发现这才悄悄安心。
这倒不是说朱永炆是个不孝之子,而是太子的葬礼实在太过繁琐了,光是守灵就不知道要多少天。
在守灵的时候还必须要哭出来,要流眼泪,要给人看出你的伤心。
可就是天下第一纯孝的人,也不能天天泪流不止啊。
刚开始的时候,或许是出于伤痛而自然流泪,可是到了后来就欲哭无泪,尽管伤心,可眼泪却流不下来了。
而你还要做出一副伤痛欲绝的模样给人看,那就不得不表演了。
其实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而现在在吕氏的警觉里面,她明显感觉到朱允熥与往常大不一样,在这个时候自己的儿子就必须表现的更加孝敬。
所以才不得不请出老姜帮忙。
至于在原来的时空,表演是肯定有的,但有没有加入老姜这个配角,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料想是有的,毕竟在哭戏里面姜是黄金配角,老演员了。
朱允炆看了看朱允熥空空的坐垫,不由得担心说道:“那允熥岂不是要受责罚?”
一听此话,吕氏就气不打一处来,可仍然要顾及影响,不能让人知道,于是便是低头不悦的说道:“这个时候还管他干什么!他错的越多那才好呢!这样你皇爷爷就会越觉得你孝敬,就会越喜欢你!记住了,可千万不能出什么岔子!”
朱允炆看看朱允熥的方向,有种算计弟弟的感觉,可终究还是忍住了。
可能他在心里安慰自己,我这也是听母亲话,这也是孝道啊。
父亲的灵堂就在这里,你却不知道跑哪里去了,都不知道为父亲守灵,如此……吃些苦头,受个教训也好。
于是朱允炆便心安理得的安静下来,不再多说什么,哥哥也是一片苦心啊。
而朱元璋这几天一边处理太子朱标的丧事,虽然不用他亲自去做什么,可是也要关心的。
另外还有政务要处理,这些天朱元璋虽然不会上朝听政,但不代表国家的运转就要停下来,就不能够处理政务了。
他只是不上朝而已,政务还是必须要处理的,只是一些小事就交给大臣拿个方案,大事才会亲自处理。
天色已经晚了,朱元璋还在谨身殿,处理公务,尚膳监太监而聂悄悄对伺候在一旁的司礼监太监庆童使了个眼色。
庆童便也回了个眼色,示意自己知道了。
朱元璋又处理了许久的奏章,这才放下笔,揉揉有些僵硬的手腕,稍作停歇。
庆童对而聂及时的使了个眼色,而聂会意赶紧说道:“皇爷,晚膳已经准备好了,皇爷是在这里用还是在偏殿?”
朱元璋这才抬头看一下外面,见天色已经黑了,又想起太子薨薨逝,不禁叹了一口气说道:“撤了吧,朕不饿。”
而聂扑通跪倒在地上,祈求着说道:“万岁,您就用一点吧,这几天您都没有好好吃东西了,再这么下去龙体可怎么受得了啊……”
司礼监太监庆童也跪倒在地,央求道:“是啊皇爷,您可不能不顾自己的身体啊,还有好多事等着您拿主意呢……”
朱元璋眉头微皱,终究还是没有怪他们多事,毕竟他们也是一片苦心,于是叹气说道:“朕实在吃不下,撤下去吧别浪费了……”
见他们二人还要来劝,便伸手止住他们,问道:“城外的百姓还有多少守在那里,都离开了吗?”
司礼监太监庆童赶紧回答道:“回皇爷,还有四五百人守在那里,怎么也不肯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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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里面很是感动,摇摇头不忍的说道:“没想到这些百姓这么拥戴咱老朱家啊……命人给他们送些吃食,咱不能让他们为咱儿子守夜,还饿着肚子……”
其实对于百姓在外面守候的事朱元璋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那个时候皇宫里还不能够有所表示,要不然全城的百姓也养活不起呀。
而且皇宫一旦送出食物,那肯定有更多的百姓围着不走,所以在前几天里面也只好任由他们,不做任何表态。
可是现在不一样,已经经过几天了,该走的也都走了,剩下的这些人对太子的感念是最深的。
而且人数已经不多了,这个时候皇宫里面送上一些食物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此时庆童和而聂相视一眼,二人都低着头没有接话。
朱元璋察觉到有异,便问道:“有什么事就说,吞吞吐吐的成什么样子!”
庆童赶紧禀报说道:“回禀皇爷,有人已经给这些百姓送上吃食了,必然是饿不着这些百姓的,皇爷不必担心。”
第28章 找场子!
朱元璋舒了一口气,感慨地说道:“咱何德何能能让这些百姓如此守候啊……”
又突然问到:“是谁给他们送的食物?能够想到这里,心地也不错……”
司礼监太监庆童小心翼翼的回答道:“启禀皇爷,是东宫的三殿下……”
朱元璋一听到这个孙儿的名字,眉头立刻揉成一团。
每次听到这个名字总没什么好事儿!上次的账咱还没有和他算呢!
居然敢违抗自己的命令,真的就把六部尚书给整死了,而且死的大快人心,死得人人拍手叫好,这是一般人就能办得到的?
现在又出什么幺蛾子!
莫不是他想邀买人心?
在百姓中建立名声?
那你就想多了!
想到这里,朱元璋满脸的不悦说道:“差人去仁智宫,立刻让他来见朕!”
庆童小心回答说道:“皇爷,三殿下并不在仁智宫,殿下他换了便服,去了承天门外,招呼那些守着的百姓了……”
朱元璋此时面无表情,手指有节奏的敲着自己的膝盖,可伺候过他的人都知道,这是朱元璋在思考。
所以两个太监都很知趣的没有发出声响。
过了一阵朱元璋眼睛一睁,吩咐说道:“更衣!”
朱允熥此时手里拿着烧饼,和百姓围坐在一起。
因为晚上天气还有些凉,而且按照乡下的习俗,守孝要点起烛火,此时在这空地上根本实现不了。
所以找来一些劈柴,用火盆生起来一盆盆的火焰,一来给太子爷照明,二来众人围坐在一起也可以烤烤火,驱散众人身上的凉气。
朱允熥正在和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聊的火热,不由得说道:“老人家,您毕竟是年龄大,再这么熬夜伤身,受了凉气可不好,晚上还是回去吧,有我们在这里守着呢……”
旁边也有人说道:“是啊赵老爷子,今晚你就回去吧,有我们在这守着呢,误不了事!”
“对呀赵老爷子,你年龄大了也得保重身体,可不能受风寒……”
只听这个老人家说道:“各位,你们能我熬夜我就不能?别看我年龄大了,当年那也是风里来雨里去,人送外号浪里白条,整天打鱼泡在水里,这么一点凉气算得了什么。”
“是您老爷子老当益壮!”
“赵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厉害着呢,你们这些年轻后生都学着点儿……”
见他那样说,众人也纷纷打趣,不再多劝。
赵老爷子对朱允熥竖起了大拇指,说道,“小朱啊,像你这么知道感念的年轻人不多啊,是个好小伙子,家里有几口人呀?”
这一问让朱允熥的鼻子一酸,差点没有哭出来,连忙回答道:“家里还有个姐姐,有位年龄大的爷爷,跟您年岁差不多……”
赵老爷子叹了一口气,面含怜悯的说道:“也是个苦命人呢……,那家里岂不是都要你来操持辛苦?你年纪轻轻,也怪辛苦的……”
朱允熥说道:“那倒不会,家里爷爷身体还很硬朗,有他老人家当家作主,还用不着我操心呢。”
赵老爷子叮嘱说道,“那以后还不得由你来招呼,这副担子还是得落到你肩上。”
朱允熥心中一惊,这话可不敢乱说,谁知道这里有没有锦衣卫暗藏其中?
小心谨慎为妙,于是不动声色的回答说道:“那倒不至于,晚辈还有几个叔叔也很好,以后自有他们管家的事,况且我父亲也纳了妾,有个哥哥,怎么轮都还轮不到我……”
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不瞒您说,我这人喜欢自在,不喜欢总呆在家里,想着以后要是能出去走走,到各处寺庙道观给父母祈福也是不错,总比整天待在家里强的多不是……”
朱允熥这也是在为自己找后路,万一被锦衣卫知道了传给朱元璋,那这就是自己的志向,正好可以借着为父亲母亲祈福而脱身。
关在这京城里面,真到了危机时候,想跑都跑不了!
赵老爷子说的:“看来小哥真是孝敬,很好啊……你也是个大家族里出身,不愁吃穿,比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可强太多了。”
朱允熥赶紧说道:“哪是什么大户人家,实话跟您说,我祖上都是穷苦出身,苦哈哈一个,
我爷爷当面还要过饭吃呢……最后饿的实在没辙了,就到寺庙里面做了和尚……”
“是吗……”
一个阴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朱允瞬间一激灵,凉气直往脖子里灌,顿时感觉凉飕飕的。
不知何时朱元璋已经站到了他身后,眯着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你爷爷真要过饭?还当过和尚?”老朱继续声音发寒的追问。
朱允熥被他定的心里发毛,这也太神出鬼没了!
赶紧想想,赶紧想一想,刚才自己说什么了?留下什么把柄?
赵老爷子热情的说道:“老哥,您也是为太子守灵的?来这里坐烤烤火……”便热情的招呼朱元璋坐下。
朱允熥哪里敢让他坐在这里,万一有什么意外,自己可得吃不了兜着走!
赶紧站起身来,拉住朱元璋的手臂说道:“您老还没吃饭吧?请过来喝碗馄饨暖暖身子,我带您去……”
说着便把他往馄饨摊子那里拉去,朱元璋对众人点头示意,便跟着朱允熥过去了。
馄饨摊子这里支起了几张小桌子,不过百姓们大多都已经吃饱喝足了,所以这里几乎没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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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馄饨摊子的老板和他妻子也正在包馄饨,因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又有人饿了,他们得提前包出来。
正在包馄饨的老板看见朱允熥又是搬凳子又是礼让坐下,显得很是客气,便不由得问道:“小朱,这位老爷子是哪位?”
朱允熥回答道:“这位是我爷爷,来碗馄饨吧……”
“好勒!”老板爽快的应承道,赶忙起身下馄饨。
朱元璋狐疑的看着自己的孙子,不由问道:“小猪……”
朱允熥尴尬极了,急忙说道:“朱,姓氏的朱……”
朱元璋揶揄的说道:“我就说嘛,要真是猪也够秤了……”
够秤是什么意思?
那就是对养肥可以宰杀了!
你这是把我当成猪仔养了吧?
朱允熥在心里把老朱吐槽了个遍,咱这身板儿一百多斤那里就够秤了,这都是精肉好不好,没有肥膘,不符合现代的口味啊。
朱允熥为了避免尴尬,赶紧岔开话题说道:“您怎么来了,这里人多眼杂,还是需要小心谨慎,要不孙儿送您回家如何?”
听到“回家”这两个字,朱元璋不由得看了他一眼,只是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反而说道:“你能来咱就来不得?还是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怕咱知道?”
得!当我没说!
现在的老头儿脾气都这么古怪的吗?
朱允熥无奈,只好说道:“孙儿有什么事也不敢瞒着您呀,爷爷您是明察秋毫,眼里揉不得沙子,孙儿在您面前就是可不敢弄虚作假,欺瞒圣听。”
朱元璋眼睛盯着他说道:“那詹徽是怎么回事?你瞒着咱在背后耍阴谋诡计,害死了咱的六部尚书,这笔账咱还没有找你算呢!”
“小朱,你的馄饨来了,这碗先吃着,我再给你下……”这个时候老板走过来,把一碗馄饨放在桌上。
朱允熥客气的说道:“有劳了,再给我拿个碗吧。”
“好勒!”老板爽快的答应,转身又拿了一只空碗放在桌上。
朱允熥便拿起勺子把馄饨往自己的碗里舀了几个,一边往嘴里送馄饨,一边说道:“我先替您尝尝咸淡……”
朱元璋又怎么会不知道这是他在为自己试毒,不由得心里一暖。
尽管知道被下毒的可能性小的微乎其微,可以忽略不计,可仍然心里觉得温暖,毕竟是一家人啊。
可脸上却是一板,皱着眉头不悦的说道:“多事!一碗馄饨被你吃了那这么多,我还怎么够吃!”
朱允熥瞬间懵了,这老朱也太傲娇了吧!
我堂堂大明朝的郡王,犯得着跟您抢几个馄饨吃?咱俩到底是谁当过乞丐啊。
再说就算是您留下了饥饿的心理阴影,这么多年锦衣玉食也总补过来了吧,犯得着因为几个馄饨皱眉头?
朱元璋瞪了他一眼,根本不理会他在想什么,一边搅动着馄饨,一边逼问道:“接着说呀,刚才你还没有回答咱呢,你瞒着咱算计詹徽这事儿怎么算,还敢顶撞咱,哼!”
朱允熥赶紧说道,“孙儿当日也是为父报仇心切,这才不知道天高地厚,并不是有意欺瞒的,请皇爷爷恕罪……”
“哼!”
朱元璋又是冷哼一声,斜着眼睛不屑的说道:“真以为你所做的事情能逃得过咱的眼睛?你的一举一动都在咱的掌握之中,只是不愿意揭穿你这些小把戏罢了,还真以为自己有什么能耐?”
朱允熥连忙一副谦恭的模样说道:“皇爷爷目光如炬,在你面前孙儿不敢。”
“知道就好!”
朱元璋又敲打他一句,这才满意的把馄饨送入口中,有了出气筒,显然心情好了很多。
其实朱允熥明白,这是那天自己和朱元璋争执,落了他的面子,他就浑身不自在。
孙儿敢顶撞祖父,而且是皇帝,还是个杀伐果断的皇帝,这肯定让朱元璋心里很不爽。
他这是找场子来了!
第29章 祖孙夜话
不过杀詹徽这件事也确实在朱元璋的纵容之下。
如果朱元璋从一开始就竭力要力保詹徽,大可以当时就运用自己皇帝的权威制止,那就不会在百姓中间发酵到如此激烈的地步。
在朱元璋的心里,他也是非常恨詹徽的,只是无缘无故就处理一位六部尚书,影响太大了。
那会引起百官的反弹,会造成离心离德,君臣不依的状态。
历来党派之间的争斗司空见惯,可一旦文武百官察觉到自身的危机,联合起来和皇帝争斗,那就有的看了。
就如万历时期的国本之争,就是皇帝和大臣们相争,时间长达二十九年,先后又四任宰辅先后落马。
著名的万历十五年就是出自这时候,也是大明衰落的开始。
所以朱元璋尽管心里非常痛恨詹徽,但是他不能亲自动手,必须借着别人的手来杀詹徽。
所以朱元璋就默许了朱允熥的举动。
不过朱元璋还是小瞧了这个皇孙,他原本以为朱允熥只是煽动百姓而已,对此心里多少是有点失望的,毕竟百姓的话语权还是太弱了。
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朱允熥的宣传太到位了!太能够抓住底层百姓的心了,一下子就引起了民怨风暴。
令朱元璋更没有想到的是朱允熥居然拿到致詹徽于死地的确凿证据,因为在怀疑他搞事情之后,锦衣卫也盯着常森的举动。
可是常森只是每天和人花天酒地寻欢作乐,经过锦衣卫的探查之后,发现没有任何对詹徽不利的消息,却没有想到他会另辟蹊径,冲着詹徽的庶子下手。
更让朱元璋震惊的是散布谣言致使百官痛恨詹徽。
而且时间把握的恰到好处,消息根本就来不及背詹徽否认。
这一环套一环,无论是民愤还是证据,亦或是百官请命,无论哪一条都可以置他于死地!
而三条齐加,真就像这个孙儿所说的,皇帝也救不了他!
朱元璋在晚辈面前丢了面子,这老脸挂不住,那就让他怼几句,找找做祖父的优越感也好。
朱元璋一边吃着馄饨一边教训说道:“这事儿你虽然做成了,可是太注重仇怨,缺少放眼天下、平衡百官的格局,也缺少容忍的气量,这点你就不如允炆……”
朱允熥瞬间就回到了学生时代,在父母眼里别人的孩子是各种优秀,自己就是各种渣……
对此朱允熥也毫不在意,反而有种享受的感觉,这也是亲情啊。
所以嘴里发出“嗯嗯”的附和声音,却是在享受馄饨的鲜美。
朱元璋本想打击一下他,可是自己的吐槽人家根本就不当一回事,不由得就气打一处来,突然问道:“你觉得什么样?”
“味道很鲜美,老板肯定在馄饨里放足了料……”
朱元璋真是憋了一肚子气!突然眼睛一转,脸上闪过一丝嘲弄。
便开口说道:“刚才听你的意思是想出宫?还想游山玩水?那咱送你去就藩怎么样?”
朱允熥马上就恢复了严肃模样,也由不得自己不慎重,这可是性命攸关的事情!
想了一下有些郑重的说道:“皇爷爷,孙儿从小丧母,如今父亲又不在了,孙儿想在封地建一座寺庙,专门为父亲母亲诵经,
还想着走遍天下名寺,为他们和皇爷爷祈福,还请皇爷爷成全!”
朱元璋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很是难受,本想看看他的手足无措,窘迫不已的样子,却又让人失望了。
见他一幅庄重的模样,又不像是在胡说,况且那个王爷会拿就藩胡说。
于是便问道:“你真不想留在宫里,想去就藩?”
朱允熥深吸了一口气郑重说道,“还请皇爷爷成全。”
此时的朱允熥巴不得朱元璋能够同意下来,哪怕是一块儿最小的封地也好!
如果老朱给自己一块大大的封地,那自己要不要积蓄兵马,到时候来个致命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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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和尚道士那一套你也信!”
朱元璋皱着眉头责备说道:“你是咱的皇孙,也不能整天沉迷于佛道,什么样子!出宫?想都不要想!”
朱允熥不解的问道:“为什么呀皇爷爷,各个叔叔们也是年纪轻轻就去就藩了,孙儿也能吧?”
朱元璋皱着眉头说道:“你不一样……”
朱允熥不由得问道:“敢问皇爷爷有何不一样?大不了孙儿的封地小一点就是了,对此孙儿并没有别的请求,都能接受。”
朱元璋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不懂……你父亲是咱的太子,咱要是把你早早的打发出去就藩,那将来置新皇于何地?别人会不会说他容不得太子之儿子?会不会说咱担心他害了咱的孙子,才早做安排的?”
朱允熥听明白了!
如果朱元璋现在就安置了自己,而不是由继任者来安置,那么对他的名声就不好!
封王就藩,这样的恩典只能新皇给予!
这样才会显得继任者气度恢宏,才不会引起别人的猜疑和编排,才不会给别人留下口舌!
朱允熥还没有细想,朱元璋又质问说道:“倒是你,平日里在东宫不显山不露水,你想干什么?要不是这次咱还发现不了你也是胸中有丘壑的,怎么,故意藏着掖着?”
朱允熥可不敢承认自己是故意藏拙,那就太有心机了,人设不好。
于是神色有些哀伤的说道:“皇爷爷明鉴,孙儿知道自己不讨父亲的喜欢,只会让父亲想起以前的伤心事,孙儿只好处处谨小慎微,尽量不惹父亲生气而已……”
“这次父亲不在,孙儿心中伤痛,因着要为父亲报仇这才用了些手段,请皇爷爷明鉴……”
朱元璋这才点了点头,如此才能够解释的通他的转变。
这个孙儿以前只是为了怕他父亲生气,这才压制本性,并非天生就是唯唯诺诺,否则即便是转变,也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变化呀。
朱元璋欣慰的说道:“这才像咱老朱家的孩子嘛,性子不能太弱了,现在你父亲不在了,也不用怕这个怕那个了,保持本心就好,否则压抑的时间长了也不好……”
“是,孙儿遵命……”
朱元璋又看了看周围的百姓,不由得问道:“你怎么不在宫里守孝跑到这里来了,这要是被御史言官知道了,小心参你一个不知礼仪孝道的罪名。”
朱允接过来说道:“孙儿不怕,这些百姓一直在这里守着父亲,他们如此爱戴父亲,孙儿不忍再看他们忍饥挨饿,只能略尽绵薄之力……
“孙儿相信,相比于清冷的灵堂,父亲肯定更喜欢这里,更喜欢和百姓呆在一起。”
朱元璋微微皱着眉头没有说话,手里的调羹慢慢搅动着混沌,显然他也认同这话。
第30章 朱棣
梓宫发引:民间俗称“出殡”。
就是将帝、后的棺椁由皇宫安葬到陵园之内。古代帝王葬期,有“天子七日而殡,七月而葬”之说。
明代帝后葬期仅皇后有梓宫发引“例不出百日”的记载,皇帝只是择吉而葬,停丧或长或短没有定制。
在历史上太祖朱元璋死后七天即葬孝陵,而光宗死后竟停礼拜仪式,古称“虞礼”。
虞礼共有九次,一至七次在路途上举行,八虞在京城之外举行,都由护丧官员主持行礼。九虞礼行过后,神主附享太庙,至此,丧礼才告结束。
而朱标并非皇帝,所以只要择吉日而葬就好,并且因为城外仍有许多百姓在那里一直的守候。
或许是知道太子朱标的丧期近了,也有越来越多的百姓前往承天门打探消息,想要知道太子爷何时出殡。
在原本的历史中,太子朱标是死于四月二十五日,史料中记载他是在八月份安葬于孝陵。
可是现在朱元璋不忍百姓再多等待,况且这样聚集也不好,京城正常的生活秩序受到很大影响。
朱元璋便命令礼部选了个就近的吉日,与七日之后出殡安葬。
百官需要穿服去送别,并且要一直哭到近郊,也就是皇陵附近才能结束。
准备要去出殡的时候,宫里还要反反复复的进行一大堆繁琐的礼节,介于礼节实在太过于繁琐,实在不忍赘述,让人眼花缭乱就是了。
反正就是不停叩拜,不停的在不同场所里面更换不同服饰,最后直到所有准备工作全都做完之后,棺椁才能起驾出殡。
需要一直步行出宫门,再然后换乘马匹,起到皇陵去。
而且这一路骑马也不能闲着,需要在途朝夕哭奠临。因为沿途经过的地方,百官和四品以下的命妇,还有军民耆老,世代沿袭的军户和匠户在沿途设祭。
到了皇陵之后,还需要到献殿去行礼,首先要行虞礼。
初献要献帛和献酒,然后还需要读祝文,读完之后,还得行礼,最后是亚献(第二次祭酒)和终献(第三次祭酒),最后再叩拜四次。
在出殡这一天,朱允熥只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一样任人摆布。
这一套繁琐的程序就是记下来都难,更别提还要去实行了。
所幸有礼部的官吏在一旁指引,自己只要照着去做,这才能不出岔子。
这一天朱允熥并没有像哥哥朱允炆一样放声嚎啕大哭,只是泪流不止,说不出的伤痛。
从此之后与父亲就阴阳两隔,再无相见了……
父亲不在,以后的路就只能自己走了,狂风暴雨只能够自己面对,再也没有大树为自己遮风挡雨,没有庇护之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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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朱允熥哭得很伤心,真情实意发自肺腑的痛哭。
若有来生,我们还做父子!
朱标的葬礼注定是盛大的,还不在于器具有多隆重,乃在于送葬的人。
百姓们自发的为太子送葬,一直送到了孝陵,一路上哭泣哀嚎,泪水直就,当真是感天动地。
古往今来能够有房子如此得人心者,非大明太子朱标莫属!
当太子朱标安葬的时候,他薨的讯息也通过驿站,传到了各个藩王之处。
因为太子的薨逝并不算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所以并没有用最高的速度传递,可即便是这样,一天驿卒奔驰也有三百余里。
各个藩王面对自己兄长的死亡,大多都是痛苦伤心,涕泪交加。
虽然是生在帝王家,可是太子朱标早早的就确定了继承人的身份,各个藩王到了成年之后也都各自就藩去了。
因此在他们中间没有产生为了争夺皇位的闹剧,所以关系还是非常不错的。
再加上太子朱标非常懂得礼仪,做兄长的也很照顾弟弟们,因此在兄弟之中很有威望,也很得人心。
一听到太子朱标没了,自然伤心流泪。
可也有例外。
南京距离北平两千余里,四皇子燕王朱棣却早早的收到了消息。
“属下见过燕王殿下!”
此时一个身披黑色袈裟,年有五十的和尚出现在了朱棣面前,只见这和尚眉毛粗黑,比一般人要长上许多,留有一撮浓密的短须。
一双眼睛明亮异常,如同鹰隼一般,却又透出几许狡诈之色。
“坐下说吧。”
坐在书案后面的这人满脸英武坚毅,身材魁梧,体态结实,面庞呈现健康的麦色,颇有将伍之气,年纪看起来三十有余。
这位就是当今皇帝的第四子,燕王朱棣!
在原本历史中的大明永乐皇帝,明成祖!
朱棣自从接到太子薨逝的消息,就在书房里苦思冥想,思量权衡。
可想了半日,朱棣仍然没有理出一个头绪,只好命人把道衍和尚请过来。
道衍和尚也不客气,走到旁边的椅子跟前便坐了下来,开口问道:“看王府里正在张罗祭拜的事情,莫非是南京出了事情?”
朱棣眉头紧皱,说道:“我兄长太子朱标薨逝了……父皇让各地藩王就地悼念祭拜,不可回京。”
道衍和尚吸了一口气说道:“这也正常,各地藩王若是回京奔丧,动静太大,而且需要耗费大量钱财,皇上由此考虑也是应当的。”
“唉……”,
朱棣叹了一口气感慨的说道:“太子的身体一向不算强壮,没有想到竟然会英年早逝,这让父皇如何接受得了啊。”
道衍和尚接着说道:“老朽也听说过太子身体孱弱,长安一行就带着疾病,回到南京之后一直没有痊愈,
没想到竟然因此而亡故,天意使然,非人力所能左右,还请殿下节哀顺变,不必未必哀伤太过。”
朱棣叹了口气说道:“兄长天不假年,让我这心里很乱,请大师为本王念念经,超度一下兄长的亡灵……”
道衍和尚却摇摇头说道:“经什么时候念都可以,但是现在殿下所需要考虑的并不是念什么经,而是该想想以后如何打算。”
驻地揉了揉发紧的眉头,说道:“本王现在头脑一片混乱,哪里还能够想那么多,既然大师说到这里,就请大师为本王舒缓舒缓吧。”
道衍和尚姚广孝是何等精明之人,当听到朱棣的召见之后就立刻明白了朱棣找自己的目的。
所以根本就不用多说,因为有什么样的谋划二人心里早就再清楚不过了。
第31章 野望
姚广孝眼睛之中流露出来一丝锐利,说道:“老朽请燕王殿下准备做皇帝!”
姚广孝虽然潜心于内外典籍之学,成为当时较有名望的高僧但始终未曾放弃成就大业的抱负。
他追求功利,仰慕元初僧人出身的开国功臣刘秉忠,欲成开国建业之功。
洪武年间,因其故友宋濂、高启多为明太祖朱元璋所杀,对洪武朝政治怀有强烈不满。
洪武十五年,朱元璋选高僧侍诸王,为已故马皇后诵经祈福。
姚广孝经人举荐成为燕王朱棣的重要谋士,随燕王朱棣至北平住持大庆寿寺。
从此经常出入燕王府,参与夺位密谋,成为朱棣的重要谋士。
朱棣“靖难”称兵前,他曾推荐相士袁珙以占卜等方式,并通过对当时政治、军事形势分析,促使燕王朱棣坚谋反定信心。
以后更是一路支持朱棣夺位成功,成为历史上著名的“黑衣宰相“。
而著名的白帽子事件,王上加白成为皇,就是出自此人之手。
既然是自己身边的谋士,出这样的计谋朱棣并不意外。
只是有些不敢确定的问道:“父皇会不会把皇位传给我?”
姚广孝反问道:“殿下以为呢?”
朱棣眉头紧锁,好像自言自语说道:“父皇曾说凡朝廷无皇子,必兄终弟及,须立嫡母所生者。庶母所生,虽长不得立。
那父皇可立的只有二哥朱樉,三哥朱棡,五弟朱橚并不符合……”
他所说的是事实,按照《明史》记载,马皇后一共为朱元璋生下了五子二女。
分别是长子懿文太子朱标,次子秦愍王朱樉,三子晋恭王朱棡,四子明成祖朱棣,五子周定王朱橚,以及宁国公主和安庆公主。
按照嫡长继承制,当轮到老二朱樉了。
可朱棣又皱着眉头说道:“二哥行为不检点,多次受到父皇的责备……三哥性情骄狂,不守法纪,残暴无度,为非作歹,在封国多有不法之事……”
姚广孝嘴角扬起一抹笑容问道:“所以殿下以为自己的胜算很大?”
朱棣见他不认同,不由得问道:“若立二哥秦王,三哥晋王,恐不能服众……大师以为呢?”
姚广孝并没有回答,而是说道:“若皇上隔代传位,立太子的儿子为皇太孙呢?”
“不可能!”
朱棣挥手说道:“这不可能!我侄子允炆才十五岁,况且他的身份也既非嫡子也非长子,真要立他为皇太孙,这么多皇子谁会服他?!”
“不要说我那允炆侄子,就连允熥都比他更加名正言顺,只是他幼年丧母不得皇兄的喜爱,性格太过懦弱,丝毫没有刚毅,
父皇虽然怜悯他,可是从心里不喜欢他,而他自己也根本对皇位不会有觊觎之心。”
朱棣说到激动处,冷哼了一声又说道:“倒是允炆颇为守礼,懂得孝道,得人称赞……
不过他一个宫门都未出的皇孙,能有多少能耐,怎么轮都轮不到他!父皇是绝不会隔代传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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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广孝见他这样笃定,不由得在心里暗暗高兴。
当下说道:“殿下肯定皇上会在诸位王爷中选择一位立为太子?”
朱棣极为坚定的说道:“会!父皇一定会的!而且本王相信本王的胜算很大!一旦要选立太子,本王在朝中的呼声一定最高!”
姚广孝此时满脸欣喜的说道:“那属下就祝王爷旗开得胜,早日如愿!”
朱棣又看着姚广孝,眼中流露出智珠在握的神采说道:“大师也这么看吗?”
姚广孝脸上依旧挂着笑容说道:“属下如何看待并不影响结局,殿下有夺嫡之心,属下为殿下贺!”
朱棣经过这一番诉说,里面的思路也亮了起来。
是啊,父皇年纪大了,他难道还能够去培养一个未成年的皇孙?
况且一个皇孙乃是庶出,非嫡非长,名不正言不顺,和父皇亲自颁定的《祖训录》背道而驰,父皇是绝对不会做这自相矛盾的事情的!
另外一个皇孙倒是嫡子,尽管是嫡次子可也是嫡子。
但是一想到朱允熥那唯唯诺诺的样子,就丝毫没有放在心上,谁会把他当成对手?可笑!
能够和自己有竞争的就是自己的兄弟了。
二哥三哥又实在不成器,父皇心里再清楚不过,他们的希望应该不大。
那应该就轮到我了!
至于别的兄弟,除了五弟之外,他们都是庶出,于礼法不和,他们的希望更是惨淡……
可也不能不防!
若是阴沟里翻船,那玩笑就大了!
于是说道:“虽说本王有些希望,可是其他兄弟也不可不防,除了二哥三哥和五弟这些嫡子之外,别的王爷也需要有所注意,免得阴沟翻船……”
“十七弟朱权去年被封为宁王,他自幼聪明好学,善于谋略,工于心计,不可大意,
他虽然还未就藩,可大宁有甲兵八万、战车六千,其中所属的朵颜三卫骑兵均骁勇善战,可见父皇对他的喜爱……”
又盯着姚广孝说道:“大师,太子薨逝,我们这些藩爷只能就地祭拜,可也需要打发人前去祭奠,本王想要劳烦大师走一趟如何?”
姚广孝连忙说道,“殿下但有所差,属下无不遵从……”
“那就有劳大师走一趟了。”
送走了姚广孝,朱棣站在城楼上望着天边已经西下的夕阳,在红霞的映照之下,脸上满是红润色彩。
也始终挂着踌躇满志的笑容。
太子之位就像是美味的猎物,当太子朱标还活着的时候没有人会觊觎,哪怕有这样的想法也只会深深埋藏在心里。
因为太子朱标无论是在兄弟们中间,还是在文武百官里面,都太得人心了。
每个兄弟都知道自己和他争不得,也争不了,争不过。
而且旁边又有严父朱元璋站着保驾护航,谁敢妄动心思?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太子不在了,父皇的年龄大了,或许很快就会决定继承人选。
尤其是对明面上把握比较大的朱棣来说,似乎于情于理太子之位都应该是他的。
而朱棣也正是这么想的!
所以现在的朱棣心里有些激动。
而他也明白,自己虽然派遣了心腹前去,可是并不能做什么,甚至都不敢做什么。
在朱元璋的眼皮子底下没有哪位皇子敢搞事情!
按照他的脾气,越是百般筹谋、努力争取,越有可能被他所猜疑,可能本来该是你的,倒是在朱元璋的一气之下就能给了别人!
朱棣只盼望着快点得到消息!
若是真有对自己不利的,有姚广孝在也可以及时扭转。
可是他并不知道,走出王宫的姚广孝嘴角扬起一抹奸滑的笑容,口中呐呐说道:“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正好!”
第32章 自保?
书房之中,朱允熥一身素色服饰坐在椅子上,因为太子朱标虽然已经安葬了,可是仍在孝期之内,所以衣服以素净为主。
没有明黄的耀眼,也没有针织锦绣的华丽,就连身上的装饰也尽可能的不显奢华。
如此倒也符合朱允熥的审美,谁也不愿意天天套着重重的各种衣裳走来走去。
就像现在这样,在自己的这片天地里,可以没有那么多的拘束,穿着也更加随心。
就像在家里喜欢换上宽松的衣裳,没有人穿西装打领带一样。
椅子后面垫了一个软枕,朱允熥找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斜靠着,有点像是京城躺。
身体在极其放松的情况下更加利于思考,而此时的朱允熥就正在思考人生最为关键的大事:生死!
那天晚上朱元璋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让自己就藩只能是将来的皇帝才能给的恩典。
这样别人才会称赞新皇仁德,厚待已故太子的儿子,才会彰显出来他的恢宏大度。
如果朱棣名正言顺的承接太子之位,那么他继位之后肯定会厚待自己的,因为他的皇位是来自于朱元璋。
得位名正言顺,谁也反驳不了。
即便是有人打着已故太子之子的名义谋反叛乱,也根本掀不起什么波浪。
朱元璋都认同的继任太子,谁敢拿这个明义胡来?说出去只会让人认定他的谋逆,只会引起抵抗,所以没有人会做这种蠢事的。
其实朱允熥对于自己的叔叔朱棣做皇帝并不排斥,可关键是朱元璋选择的继承人是朱允炆!
朱棣是因为掀起了战乱,是谋权篡位得来的皇位,所以他才会小心谨慎,把朱允熥软禁起来。
在原本的历史中,自己会在洪武二十八年十一月己卯,娶了兵马指挥赵思礼女为朱允熥之妃。
从妃子的身份就知道,自己注定是个安乐王爷,没有强大的外戚可以仰仗,这或许也是朱元璋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
朱允熥在建文元年封吴王,建藩杭州,只是未就藩,靖难之役就打起来了。
燕王朱棣入京师后,降封自己为广泽王,居漳州。
1402年九月,就被召还废为庶人,禁锢凤阳。
永乐十五年谷王朱橞诈称蜀府崇阳王朱悦燇为“建文君”,意图谋反,朱允熥遂于是年暴卒,年仅39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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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众人有没有发现这个规律,但凡历史记载说道“暴卒”这两个字的,就是指明非正常死亡,这背后饱含的意义就太深远了。
就差没有说是自己的叔叔燕王朱棣,怕有人用自己的名义谋反,为了防范于未然让自己“暴卒”了,
当自己的命掌握在别人手中的时候,“卒”的方式太多了!
淹死、毒死、摔死,甚至吃丹药而死,自焚而死,怎么死都掌握在别人的手里,自己连话语权都没有!
死了以后,自己的后代也不能安稳,有个儿子连个名字都没有,只是记载“吴庶人”,而且同样遭到监禁,不得自由。
另有一子朱文坤,《莱阳县志》卷末附记:“懿文太子后裔,明吴王允熥为懿文太子标三子,建文元年封,未就国,及靖难师入京,降为郡王,其年九月,又废为庶人,永乐十五年暴卒,子载坤尚在襁褓,宫监王忠负逃民间,及长,惧祸………”
固然有朱棣心狠手辣这一方面,自己能理解,可是接受不了!
都说天家无亲情,可自己都死了,连自己的后代都不放过吗?!
朱棣被朱元璋亲自立为太子的话,自己倒是还有活命的希望,可是这也不保险,无情最是帝王家啊。
所以自己的叔叔朱棣绝不能做皇帝!
那么自己的哥哥朱允炆怎么样呢?他会不会要自己的命?
在历史上,自己被封为吴王,要知道吴王的这种封号可不得了!
在朱元璋还会做皇帝以前,获封的就是吴王。
后来做了皇帝的朱元璋,把自己的皇五子朱橚,封吴王,但朱元璋很快就后悔了。
因为吴王是朱元璋在建立明朝之前的爵位,如果再封吴王,很容易让人误解自己要传位于朱橚。
这会引起夺嫡之争,引起党派之争。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杭州乃是江南地区的财赋重地,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用一句富的流油都毫不为过!
因此,习惯了过苦日子的朱元璋改封朱橚为周王。
周国在哪呢?也就是在现在的h南省开封,五代梁晋汉周、北宋、金朝的故都。
周国的经济实力不如吴、越富硕,但毕竟是古都,地位也是非常高的。
由此可见吴王无论是封号,还是背后的意义,更或者是财富,都是最为重要的!
可是朱允熥并没有就藩,就迎来了建文皇帝的削藩政策,一个个叔叔们被逼死,搞得天怒人怨。
削藩都来不及,而他又怎么会让自己前往杭州就藩呢。
所以朱允炆就是给自己开了一个空头支票,根本就不准备兑现!只是听起来好听而已!
如此倒也罢了,自己大不了就过得清贫一些,起码还有命在不是。
可坏就坏在朱允炆太着急削藩了,自己皇位都没有坐稳就大开杀戒,而且杀的还是宗室王爷,百官将士们怎么会不寒心!
其实当说到历史上倒向朱棣的那些人时,有一部分确实是为了投机,为了从龙之功,为了高官后位。
可是,仍有一些是实在看不惯朱允炆的所作所为,看不惯他的逆天政策。
就是强如汉武帝,也会采用温水煮青蛙式的推恩令,慢慢减弱藩王诸侯的势力和影响,根本就不会一下子撸到底。
可是朱允炆呢,不但一下子撸到底,还要刨根儿!
不但要你的王位,要你的封地,要你的赋税,还要你的命!
建文元年,刚继位的第一年就干掉了五位藩王,你说这不是作死吗!
真是心急的嫌命长了!
朱允熥不知道朱允炆想不想要自己的命,可是他知道,朱允炆就是一个巨坑!天坑!
能把人坑死那种!
自己没本事还学人家乱削藩,你这不是找死吗!
而且历史已经证明,这个天坑的威力了。
所以,自己绝不能让朱允炆做了皇帝!
哪怕是哪一位藩王做皇帝也比他要好!
侧卧在椅子上的朱允熥眼睛渐渐流露出锐利的光芒,手掌也渐渐握紧。
自己绝不能够把命交在别人的手里!
把生死掌握在别人的手中何等愚蠢!
第33章 夺权?
朱允熥相信,在朱元璋死之前到这几天时间里面,自己谋划出来一条逃命之路应当是不难的。
需要准备的就是通关文书,自己有郡王的令牌,这个轻松简单,只需要沿途备上一些快马就能逃命了。
朱元璋是出了名的爱护家人,出了名的护犊子,只要不是谋反,他应当不会太过为难自己。
如果准备的再充分一点,还可以带上金银带上一支人马出海,找个地方做个岛主。
现在东南方向应该有许多大的岛屿都是无主之地,正好可以拿来。
而就这么走了,能甘心吗?
朱允熥不愿意走!
这里才是他的家,才是他生长的地方!
外面即便是再好,那也是客居,心里也始终装在这里。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朱允熥是绝不会走的!
况且走了就绝对安全吗?
历史上明成祖朱棣派遣郑和七下西洋,有传言就是为着寻找建文帝的踪迹。
找到了之后会有什么结果?
朱棣是绝不会让他活的!
自己尽管也可以走,尽管也可以占个岛屿,可朱棣知道以后必然会发动大军前来攻打自己。
谁又能够抵挡大明水军?
所以逃走也不安全,只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
可是难道自己要像建文帝那样东躲西藏一辈子吗?
自己做不到!
隐姓埋名,妻儿不得顾,活得人不人鬼不鬼,愧对父母!愧对苍天!
朱允熥宁可站着死,也不愿憋屈求活!
“我的命要掌握在自己手里!”朱允熥在心里默默的念道:“
这都是你们逼我的!
退无可退!
必无可避!
那就只能勇往直前!
只有得到了那个位子,才能不会受制于人!
皇位,我要了!”
人心最是难测,朱允熥不知道朱元璋里面是怎么想的,也猜不透他的想法。
自己能做的就是尽力争取!
在生死面前只有奋力一搏!
至于结果如何,败了也不过是一死而已,还有比这更差的结果吗!
可是要夺取皇位,自己有一个天然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和淮西勋贵的关系太紧密了!
大明王朝承平日久,疆土稳固,几乎没有什么成气候的外敌,这个时候朱元璋所求的只是稳定。
而这些淮西勋贵武将没有了用武之地,就会渐渐不满,就会渐渐失控,到一个地步让人寝食难安。
在这种情况下,朱元璋发动蓝玉谋反大案,光是牵连被杀的就有一万五千多人,想一想这里面得有多少人才呀。
他们都是经过战争的洗礼,有着充足的战场经验,见过太多的生死。
如果这一班人被清理了,燕王谋反的话,自己如抵挡?
在历史上,朱允炆的中央军数目众多,可依旧打不过燕王朱棣,其中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这些中高层的将领都被清理了。
战场之上不是军队数目多就能够获胜的,纵然需要有计谋这一面,可是再好的计谋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也不堪一击!
很多时候,在战场上没有那么多的奇袭,没有那么多的诡诈手段。
在大军团作战里面,拼的就是硬碰硬,拼的就是装备和人员的素质,拼的就是战争的决心,以及兵卒的数量。
可是当军队里面中高层被清理之后,还能够留下什么?
军队会离心离德!
毕竟无故被杀,含冤而死,怎不让人心凉?
而且也由于中高层的将领被斩杀,军队到了战场上,即便是有能力的大将来指挥,也很难做到如臂使指、得心应手。
毕竟军令需要一层一层的传递,需要一层一层的执行。
现在摆在朱允熥面前的问题是他必须保住这些将领!
一旦这些将领被清理,很有可能预示着自己夺取皇位的失败。
因为除了自己,没有哪一个能够容许蓝玉等人活着。
即便是自己夺取皇位那又怎么样,没有了这些将领的支持和后盾,已经把军方得罪的死死的,燕王朱棣谋反的时候自己用谁去抵挡?
能抵挡得住吗?
到时候自己还不是像朱允炆一样的下场!
不要说自己不削藩就没事,或者用温柔的手段削藩就不会引起叛乱。
对于一个渴望皇位的人来讲,就算是你不削藩那又怎么样?就算是你不逼迫又怎么样?
同样有别的借口!
只不过他选择的时机和借口不同罢了!
朱允熥很明白,没有人能够保证燕王朱棣不谋反。
不谋反他怎么会容许姚广孝的再三挑拨,而且将之引为心腹?
那么这班勋贵将领就必须要保留,保住他们就是保住自己的命啊!
所以无论是为了争夺皇位,还是为了坐得牢固,这些勋贵武将自己都必须收服!
对,必须收服!
朱元璋准备把他们留给太子朱标,就说明在他的心目中这些淮西勋贵用处还是很大的。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朱标突然死了,继任者又是没有根基的朱允炆,而不是皇室与之联姻的朱允熥,并且年纪又轻。
这些淮西勋贵心中当然不满意。
不满意的结果就是不安稳!
所以朱元璋才会祭起屠刀!
如果换做自己就行了吗?这让淮西勋贵容易接受一些,可仍然面临一个问题,那就是自己压不压得住!
一旦无法收服这些人,他们就会成为外戚,成为不安定的因素,到时候说不定连老朱家的天下都会被推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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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感情上来讲,朱元璋对他们的感情是最深的,毕竟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生死兄弟。
可是没有办法,为了孙儿能够坐稳江山,他也不得不大开杀戒。
所以这些人对朱允熥来说,就是夺取皇位的重担、绊脚石。
可朱允熥偏偏还不能把他们踢开。
相比于朱允炆的一身轻,朱允熥想要夺取皇位就难太多了!
人容易杀,可难以收服啊。
所以现在面临的关键,就是自己必须要收服他们!
是绊脚石,还是垫脚石,就看自己的本事了!
“李福王忠!”
“奴婢在,殿下请吩咐。”
朱允熥想通之后,就把守候在在外面的太监李福和王忠叫了进来。
依旧斜靠在椅子上,漫不经心的问道:“东宫六局事关重大,我不想在东宫成为筛子,发生的事情人尽皆知,你们尽快安插人手接掌过来。”
李福和王忠互相看了一眼,自己的殿下对于东宫的俗事从来都是漠不关心,今天怎么想着拿下东宫六局了?
殿下……这是要夺权?!
第34章 东宫六局
李福王忠二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殿下,朱允熥眉头微皱,面色不悦的说道:“看什么,本王脸上有金子不成!”
王忠急忙赔笑说道:“奴婢这是景仰殿下的气度,这才看得出神了。”
朱允熥依旧冷着脸,训斥道:“你还有脸笑!到现在东宫六局竟然没有占得一席,太不争气了!”
殿下,您之前不是也没争嘛。
有什么样的殿下,才有什么样的奴婢呀……
不过王忠肯定是不敢这样打趣的,尽管知道朱允熥面冷心热,可他依然是王爷,不好乱了尊卑。
李福在一旁面含笑意,主动说道:“王忠虽然不争气,可是有王爷的调教定然能够有所进步,要不然直接沉塘了就是,殿下不必生气。”
王忠急忙认错说道:“奴婢知错了,王爷您就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又转向李福气呼呼的说道:“这个老家伙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殿下您说是把他蒸了还是煮了。”
李福故意露出不悦的神色:“殿下,这个小家伙不知道尊重长者,一肚子坏水,奴婢看他这是没有割干净,还得回去再割一回才好。”
“好了!”朱允熥知道他们这是在逗自己开心,舒缓自己的心情,心里面觉得温暖许多。
可朱允熥也没有点破他们,而是接着说道:“以后在东宫之中必须要有我们自己的耳目,以前有父亲在,本王不愿意管这些事情,可现在形势不一样了……”
轻叹了一声,又说道:“从今以后要把东宫经营的如同铁桶一般,水泼不进,秘不外泄,如此本王才能睡得安稳一些。”
不要小看宫里的太监宫女,在有明一朝,栽在他们手里的人多了!
嘉靖皇帝够英明的了吧,可是他仍然差点被宫女用绳子勒死。
正德皇帝和天启皇帝都是因为落水而死,这就奇怪了,皇帝身边的内侍是傻子吗?都不知道救人的吗?
如果说这里面没有太监的责任,那就是自欺欺人了。
泰昌皇帝朱常洛找内侍崔文升看病,结果吃了之后大泻不止,一夜之间竟然泄了三四次十次,导致昏迷不醒。
后来才有了大明朝赫赫有名的红丸案。
瞧瞧,明朝一共有十六位皇帝,四分之一都栽在宫女内侍手里,谁还觉得他们这些人无关紧要?
连位高权重的皇帝都栽在他们身上,而且还都是有据可考的。
那皇子皇孙呢?
没有被历史记载的又有多少?
况且朱允熥也不是为了仅仅保命而已,自己既然要争夺皇位,那么就肯定要有所筹谋计划。
如果东宫处处是筛子,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被人知晓了,那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周易·系辞下》中说道:“子曰:乱之所生也,则言语以为阶。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机事不密则害成。是以君子慎密而不出也。”
这句话的意思可翻译为:孔子说:“之所以总有‘乱’发生,其乱之源往往是由言语引发的。
君主不能保守秘密就会害了臣子,臣子不能保密就会丧命,很小的事情不能保密就会影响成功。”
所以东宫必须要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说说吧,东宫六局,你们有何谋划。”
东宫六局指的是典玺局(掌玺宝翰墨之事)
典药局(掌监同御医修合药饵,如法煎调供进)
典膳局(掌监造膳食供进)
典服局(掌冕笏冠帽、衮袍常服、佩带靴履等)
典兵局(掌甲胄戈矛、弓矢刀剑等)
典乘局(掌车马出行)
这六局分别设有正五品的局郎一名,还有从五品的局丞一名。
李福说道:“殿下请放心,奴婢在典膳局是是从五品的局丞。”
撇了旁边的王忠一眼,意有所指的说道:“老家伙没什么本事,就是资历长些,只要殿下一声令下,随时可以拿下典膳局。”
朱允点了点头,右转看着王忠。
此时的王忠一脸窘迫,脸上都被憋红了,吞吞吐吐的说道:“奴婢隶属于典兵局……七品……,奴婢给殿下丢人了!”
话还未落音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只觉得脸皮发烫,愧对王爷的重用。
李福在旁边补刀说道:“这还是沾了殿下的光。”
王忠跪在地上瞪了他一眼,这个老家伙太可恶了!落井下石!
李福将头转向别处,只当没有看见。
朱允熥摆摆手说道:“起来吧,不过费一些功夫就是了,你们两个谋划一下,典兵局涉及到东宫安危,绝对要拿到手。”
“是!奴婢遵命!”二人齐声答道。
李福说道:“典兵局原本的局郎是张平……现在的局丞为人老实,没有威胁。”
朱允又吩咐说道:“另外四局呢,你们准备怎么办?”
李福到底是宫中的老人,懂得东宫里面的事情多一些,开口说道:“启禀殿下,典乘局主管车马,
其实在东宫里面有典兵局在,根本就用不着他们负责出行,他们只不过是照料马匹,修缮车架而已,
属于可有可无,只要拿下了典兵局,或是将典乘局收入囊中,或是撇在一边都可以。”
又说道:“典玺局主要负责玺印和笔墨之事,殿下宝印收好就行,完全可以不必理会他们,他们不敢缺了用度。”
朱允熥这才明白的点点头,原来他们是幕后工作者,平时都难见到太子和王爷。
再说了,印玺何等重要,非心腹不能相托,又怎么会交给他们。
是以他们平时根本就没有印章可以管,只能够管一些笔墨纸砚,书籍字画之类的东西。
李福看了一眼朱允熥,有些犹豫解,见朱允熥眉头微皱,这才赶紧说道:“典服局的是宫女素心,她原来是……殿下母妃的贴身宫女……”
说到这里,朱允熥眉毛一挑,显然心中微微震荡了一下,可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反应了。
于是李福接着说道:“素心对太子妃和太子爷忠心耿耿,对殿下也心中感念……”
看了一眼朱允熥身上的衣服,说道:“殿下的许多衣服都是由素心亲自缝制的……
“咚咚咚……”
朱允熥的手敲在书案上,眼睛微眯,眉头也微微蹙起,另一只手缓缓的捏这衣带轻轻婆娑。
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你们亲自去摸摸她的底,看看能不能为我所用,她愿意就带来见我,若是不愿,就让她出宫吧。”
李福心中一凝,立刻正色,和王忠答道:“是!奴婢遵命!”
殿下,就是殿下呀!
没有因为一面之词就选择相信,也没有因为时常照顾自己就动恻隐之心。
在殿下的眼中,只有能不能用啊。
李福没有觉得心凉,他知道,这才是一个合格的殿下。
“典药局的局郎崔文是太子妃吕氏的心腹,唯太子妃之命是从,此人在太子妃面前行事斯文,举止有礼,
可他实际上仗着太子妃的袒护贪婪无度,而且还与宫女对食……”
朱允熥嘴角扬起一抹诡诈笑意,说道:“那就简单了!借着这个崔文拿下典兵局,给王忠升升官职,相信母妃会答应的,你们去做吧。”
王忠红着脸,疑惑的问道:“殿下,可是典药局怎么办?”
他怎么会不明白,就是要借着崔文的把柄作为交换,逼迫太子妃让典兵局的官职,可是这样一来,那典药局岂不是丢掉了?
朱允熥看着他没好气的说道,“那还不是因为你品级太低,不做交换,母妃怎么可能同意由你来掌控典兵局!”
王忠脸上又是一红,此时已经成了酱红色,吭吭哧哧的说道:“奴婢,给殿下丢人了……”
殿下这可是拿着一个殿药局的局郎扶持自己啊……
哎呀,自己以前真是太不争气了!
要是品级再高一些,也不用王爷这么费心呀!
朱允熥说道:“崔文就先留着,既然此人贪婪无度,又触犯宫禁,早晚还会露出破绽的,我们不急……”
“而且母妃那里也得留些颜面,不能把她们逼急了……”
朱允熥面色一正,严肃的说道:“去吧!好好筹划,不可出了纰漏,否则自己去领板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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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奴婢遵命!”
二人知道这是殿下对自己的考验,若是做得好以后肯定还会有更重大的托付,可要是做不好……
那就不是一顿板子的事了!
因为二人都看得出来,殿下是要做事。
那么作为他身边的心腹太监,就必须能够完成王爷的托付。
要不然何所谓心腹?
东宫六局,说起来似乎阵仗很大,其实根本就没有多少人。
一个东宫就一位太子,几个太子的妃嫔,加上几个郡王和郡主,而且年龄小的都是跟着自己的母亲一起生活。
因此所需要的太监就更少了,又因为朱元璋对太监管束的太严格,所以几乎没有人愿意自宫做太监。
只是后来到了司礼监大兴,成为内相的时候,许多人为了荣华富贵,为了逃避赋税等等理由,而主动阉割。
据说鼎盛之时,有十万太监。挥刀自宫汇聚京城,得到官府赡养的就有几万人。
甚至到一个地步连皇帝都发怒了。
李福王忠想要在此时的东宫这些人中脱颖而出,而且背后又有朱允熥的支持,如果这样还做不到,那就太无能了!
第35章 至孝之人?
谨身殿里,劳累了一天的朱元璋靠在软榻上歇息。
这些天他都没有上朝,可堆积的朝政仍然要送到他这里,再加上儿子死亡的打击,让他心神俱疲。
以前从早忙到晚,仍是一身的精神,可是现在却感到劳累,有些吃不消了。
要强的朱元璋不承认自己老了,他时常觉得自己还像年轻时候那样能吃能睡,能拼能杀,区区一点劳累算得了什么。
可是精神和身体却时常发出警告,这次加上朱标的事情,让他的心柔软下来,不再那样倔强刚硬。
“身体……是不如前了,庆童,你看朕是不是老了……”朱元璋感慨的说道。
在一旁给他捶背捏腿的司礼监太监庆童,手上一边忙活,一边说道:“皇爷龙虎精神着呢,哪里就老了。”
朱元璋呼出了一口气,说道:“朕以前打仗的时候,从早打到晚,越打越精神,哪像现在奏章处理的多了就腰酸背疼,你看朕的白头发是不是又多了……”
庆童假装认真的看了看,作为朱元璋身边的太监,他的任何变化都会细细观察,又怎么会不知道他近来白发增多呢。
可嘴上依旧说道:“是有一些,不过没有加多,反倒是更加油亮粗壮了呢,这是好现象,说明皇爷身体康健。”
“奴婢家乡有老话说须发明亮,长寿之象,奴婢瞧着皇爷就是这状态呢。”
“呵呵呵,你家乡的这话倒是会安慰人……”
显然,人老了,有个人能够陪着说说话,也能够把抑郁的心情舒缓不少。
此时有小太监前来禀报,说是锦衣卫指挥使蒋瓛求见。
朱元璋和他身边的服侍太监都知道,蒋瓛不会无事请见,既然他求见,肯定是有事情要禀报。
朱元璋一挥手,庆童立刻对小太监说道:“请蒋指挥使进来……”又对服侍的太监宫女示意,他们便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庆童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起身立在一旁,低头含胸,仿佛关闭了六识,如老僧入定一般。
“属下锦衣卫指挥使蒋瓛拜见陛下!”
朱元璋闭着眼睛说道:“起来,有什么事情就说吧。”
蒋瓛站起身来,依旧躬身弯腰,将一个小盒子放在小案几上,这才小心翼翼的说道:“启禀陛下,这是东宫允熥郡王殿下在……太子爷病危之时的血书……”
“什么!”
果然一听这话朱元璋就虎目一睁,身子立刻绷紧坐了起来,伸手就将小盒子拿在手里。
蒋瓛继续解释说道:“当日在东宫三殿下看望太子爷之后,被太子妃打发回去了,之后他就将自己关在书房里面,
过了一阵子才被服侍太监王忠和李福发现,因为他们找寻金疮药,这才被锦衣卫察觉……”
朱元璋点了点头,怪不得那天自己看见朱允的时候他的手指上包扎着。
不动声色的打开锦盒,拿出锦布,上面的字迹已经成为了黑褐色。
这让朱元璋的手微微有些颤抖,血书,在这个时代代表的意义太大了。
只见上面血书道,“皇天在上,后土在下,弟子谨见佛祖当面,弟子幼年丧母、亦失去兄长,然幸有慈父关爱,悉心照料,才得生长至今。
而今慈父有恙,药石难医,弟子常闻佛祖有割肉饲虎之善举,何况弟子之慈父,弟子愿以血肉之躯,以在世所有年日寿命,以十世轮回之苦,换取慈父安康,大明昌盛。
愿佛祖垂怜,成全此心,弟子叩拜!”
“哈哈哈,真是狗屁不通!……”朱元璋大笑说道:“平时不俢佛法,写出来这狗屁不通的东西,也不嫌污了佛祖的耳朵!不学无术!”
可是鼻子微酸,眼眶里面就浸含着泪水。
尽管是词句不通,尽管是胡言乱语,可这也是一片赤诚之心哪!
这简直就是要以自己为祭物,为交换,要换太子活命啊!
朱元璋虽然做过和尚,可是他并不笃信佛法,他知道在东宫也没有教授佛法的。
因为皇宫里面需要姬妾成群,需要生养繁殖,如此才可以保证皇室的兴盛。
如果一个个学了佛入了道,就一心想要跳出红尘俗事,一个个做起了和尚吃斋念佛,那皇位由谁继承?国家由谁治理?
所以尽管朱元璋在成年的藩王身边派有和尚为马皇后祈福诵经,可是在年幼的皇子跟前连提都不可提。
毕竟他们年岁还太小,太容易受外面事物的影响。
朱允熥显然是没有学过的,只是他毫无仰仗的情况下,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要用自己来换太子的命!
不等眼泪流下来,朱元璋就面色狰狞,声音深沉的问道:“此事他都和谁透露过?”
在老朱的心里,既然朱允熥这么做肯定是有他的想法和目的!
他这是要让让别人知道他的至孝至纯?
他是想邀买人心?
这让他不得不让往人的阴暗面想,做了皇帝多年,这是他本能的思维!
蒋瓛急忙回答说道:“启禀陛下,允熥郡王并未和任何人提起过,连暗示都没有,就连大将军蓝玉和王爷的舅舅常升常森也不知道。”
听到这里,朱元璋这才舒了一口气。
可不禁又皱起了眉头。
之前他以平民百姓的身份去招呼城外守候太子的百姓,和他们一同守夜聊天,也没有透露自己的身份。
如今更有这一份至孝的誓愿,仍然没有让任何人知晓。
就连在自己面前他也没有任何的提及和暗示。
难道他没有一丝弄虚作假,真的是至孝之人?
蒋瓛又有些犹豫,看了看朱元璋,还是禀报说道:“陛下,属下去富乐院打探过,詹徽的家眷自从教坊司交给富乐院之后,并没受到凌辱,只是做一些粗活,连苛待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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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眼睛一凝,不由得问道:“是谁在庇护她们?!”
作为从底层出来的皇帝,他又怎么会不知道一个高官的家眷被扫入尘埃之后的结局呢。
能够从容去死,就算是幸事!
剩下的就要遭受到无穷无尽的摧残。
打骂欺辱,把礼仪廉耻丢弃如粪土,甚至连他们做人的尊严都要完全剥夺。
在这种情况下,只让他们做一些粗活,没有苛待,已经算是天大的恩典了!
蒋瓛吓了一跳,急忙躬身说道:“根据富乐院打探来的消息,说是有宫里的太监去传了话,命令他们不许凌辱,并没有说是奉谁的命令……”
“不过属下比对了图像,查看了出宫记录,得出确凿证据,这个太监就是东宫三殿下身边的太监王忠……”
第36章 打开心结
挥手打发走了蒋瓛,朱元璋又皱起了已经有些发酸的眉头。
他发觉最近自己的眉头总是不由得的就皱起来,尤其是听到东宫的消息,尤其是关于那个孙儿的。
朱元璋问道:“庆童,你说三皇孙这是在干什么,明明和咱吵着要杀詹徽是他,现在又对他的家眷这么仁慈……”
庆童连忙说道:“这都是殿下的事,奴婢实在不知啊……”
朱元璋又继续说道:“你说他这是心慈手软妇人之仁,还是真正的仁慈?”
论到一位王爷的事情,庆童更不敢答话,于是说道:“殿下们都是龙子龙孙,奴婢一介卑微之人,不敢揣摩……”
朱元璋笑骂道:“你这个老货,朕又不是问你政事,就是家常聊聊天,解解闷子,瞧把你谨慎的。”
又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个皇孙朕是真看不透,以前嫌他懦弱,怕他被人欺负,后来他杀伐果断了,朕又怕他受人挑唆,怕他被仇怨冲昏头脑,
现在又怕他回到从前,唯唯诺诺,性格无刚,到时候就藩,连王宫里的官员他都压不住,那还不是任人欺负了,怎么做咱的皇孙!”
庆童宽慰的说道:“皇爷您也不用太过担忧,三皇孙这才多大,就藩还早着呢,您就把他当成正常皇孙对待就行了……”
朱元璋眉头微皱,不由得问道:“当成正常皇孙?”
庆童一愣,还以为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解释说道:“奴婢的意思是……三殿下不是和别的王爷一样吗,都是您的后代,皇爷您正常对待他就行,不必太过劳心……”
“正常对待……”朱元璋在心里琢磨这句话。
是啊,自己让锦衣卫关注东宫的状况,总觉得朱允熥有些让人琢磨不透。
可是如果按照正常人来看待的话,一切就解释的通了。
按照他所说的,之前为了怕父亲勾起伤心事,怕惹父亲生气,所以凡事谨小慎微唯唯诺诺,所以才看起来不起眼。
后来因为要替父亲报仇,所以才会杀伐果断,用尽心机谋划。
这确实是一个正常的表现啊。
毕竟谁还没有愤怒的时候。
“可他庇护詹徽的家眷这是怎么回事?”朱元璋不由得说道。
此时的庆童骑虎难下,只好勉为其难的说道:“允熥郡王殿下是个至孝的,也有太子爷的仁慈,兴许是他心里骄傲,不愿拿弱妇孺撒气吧……”
“骄傲?他有什么可骄傲的!”朱元璋不由得嗤笑道。
庆童只好试着说道:“兴许……兴许殿下有傲骨,是能报到正主头上,不屑于报复孤儿寡妇,奴婢……奴婢实在不知道,请皇上恕罪。”
“啪!”朱元璋一拍大腿说道,“就是傲骨!当年陈友谅差点一炮把咱给轰死!可咱是怎么对待他的家眷的?
咱俘虏了他的长子,很多人都吵吵着咱杀了他儿子泄愤,可是咱呢,就觉得杀人家儿子算什么本事,要杀就得杀陈友谅的本人!所以他儿子这才能留得一命。”
说道以前的争战旧事,朱元璋明显有些兴奋:“后来陈友谅死了,他和咱可是生死大仇啊,多少次都差点把咱给弄死,咱能不恨他?
可咱又是怎么对待他家眷的?咱给他的兄弟封伯,给他的父亲封侯,咱还给他的儿子封侯,有人说咱是沽名钓誉,哼哼……
实际上咱是不怕他们反,不怕他们报仇!陈友谅咱都能把他给弄死,何况他的家眷,欺负孤儿寡母算什么本事!”
庆童在一旁恭维说道:“皇爷的胸襟自然无人可此!”
朱元璋这才心情舒畅一些,含笑说道:“这个皇孙年纪不大,倒也是有点傲气,像咱的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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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对朱允熥有这样的胸襟和度量,朱元璋也感到很欣喜。
看了一眼正在给自己松筋骨的庆童,问道:“你呢,家里还有什么人?”
庆童回答说道:“回皇爷的话,奴婢家里父亲母亲还健在,不过年龄大了,身体不好,还有个哥哥照料他们,托皇上的洪福,倒是不缺什么。”
朱元璋恻隐之心发动,说道:“朕记得你很长时间都没有回家探望了吧?找个时间回去一趟吧,在家里多住几天尽尽孝,半个月够吗?朕这里也离不开你。”
庆童眼睛一红,忍住哽咽说道:“谢皇爷隆恩,奴婢……家里有哥哥照料,奴婢不必回去那么长时间,一两天也就够了。”
朱元璋见他这般,显然不像是做伪讨自己欢心,可一两天,再加上路程消耗的时间,怎么会够呢。
便不解问道:“怎么回事?给朕说说。”
庆童忍住泪水含笑说道:“那奴婢就给皇爷啰嗦啰嗦,皇爷别嫌弃……奴婢当年家里贫寒,家乡又遭了灾,养活不了一家人,奴婢为了省下口粮给家里,也是为了活命就进了宫……”
“奴婢的父亲知道后,就觉得给祖宗丢人,给先人蒙羞受辱,一气之下就病倒了,再也不许奴婢进家门……”
庆童被压抑的久了,好不容易有人能听听自己的事情,所以也就忘了谨慎。
擦擦眼泪继续说道:“奴婢每次回家探望,奴婢的父亲都会生气病重一次,后来奴婢也就不敢进家门了,害怕他们气出一个好歹来……”
“所以奴婢每次回家,都让兄长把他们带出来,奴婢就藏起来……远远的看看他们,不敢上前去……见他们没病没灾,奴婢也放心了……”
朱元璋叹了一口气说道:“不能在他们面前尽孝,也苦了你呀……”
庆童哭着说道:“兄长能够侍奉父母,能在跟前尽孝,奴婢的孝心只能偷偷藏着,只能留到下辈子了。”
朱元璋宽慰的说道:“你也不用太伤心了,你兄长有他尽孝的方式,你也有你尽孝的方式,只不过不显露罢了……”
说到这里突然明白过来,看这庆童笑骂道,“你这个奸滑蠢货!变着法儿的来哄朕啊。”
庆童擦了眼泪,故作一脸迷茫说道:“皇爷您说什么?奴婢愚昧,不太明白。”
朱元璋长出来一口气,说道:“朕也是当局者迷呀……允炆知礼懂理,得太子的喜爱,他能在床前尽孝、能侍奉左右,
允熥不得太子欢心,就只好把孝心藏在心里,为了不惹太子难过,就甘心情愿……让人误会他胆怯懦弱……,唉,太子这是做得什么孽,把一个孩子逼的委屈求全。”
又感慨的说道:“都是好孩子啊,受委屈了……”
第37章 掌控
庆童高兴的说道:“皇爷真是厉害,这么复杂的事情一想就通了,奴婢到现在头脑还晕乎着呢。”
朱元璋瞪了他一眼,“少拍马屁!等会儿下去领赏就是了,朕也就是平常太少关注皇孙的事情了。”
话虽然是这样说,其实朱元璋明白,那是因为自己皇帝做的久了。
平常习惯了以皇帝的身份出现在人面前,有时候难免见了家人也要端着架子,以求不废了礼法。
可是礼太多了,人就变得生分,亲情的感觉自然就不那么浓厚了。
而自己平常又对朱允熥缺少关心,并不十分了解他真实的性格,所以才会有一种雾里看花,总也看不透的感觉。
如今这么一明了,瞬间就豁然开朗了。
朱允熥做的这些事情哪里有什么反常的,都是出于孝道啊。
标儿,你有个好儿子啊。
……
“太子妃救救奴婢啊,奴婢实在是冤枉,那等腌臜事情,奴婢怎么也不敢啊……”
此时,东宫六局之一的典药局局郎身上衣衫不整,被五花大绑捆着,跪在太子妃面前连连哀求。
旁边还跪有一个连连抽泣的宫女。
太子妃面色非常难看,可是想到自己的心腹太监张平已经死了,而崔文又是自己的远房亲戚。
说白了,就是自己的家里送进来的太监,是用来帮衬自己的,免得手下无人可用。
可是吕氏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平常正派端庄的心腹居然敢和宫女对食!
要知道这里可是东宫!
按照常理来讲,东宫里面的宫女都是太子爷的人,他这简直就是在找死!
而且传扬出去名声就太坏了,对自己也有很大的影响!
一个秽乱宫闱的帽子扣下来,谁就一定能够说得清楚谁是主角?
别人会不会胡乱猜测?
就连太子妃也有可能被人指指点点!
想到这里,吕氏不由得银牙紧咬,“说!到底怎么回事!”
太监王忠恭敬的说道:“奴婢有事情要请见局郎崔公公,刚好碰见有人在崔公公房里行苟且之事……
奴婢怕坏了东宫的名声,就把他给捉了,没成想却是崔公公……奴婢该死,请太子妃责罚……”
吕氏盯着王忠,眼睛里面要喷出怒火。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王忠这是故意的!
他故意抓了现行!
又看向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的朱允熥,问道:“此事还有谁知道?”
王忠回答说道:“奴婢知道事情的轻重,所以没敢声张……”
吕氏这才送了一口气,没有太多人知道就好,还能够把事情压得下去。
于是对朱允熥说道:“允熥,你看此事该如何处置才好?”
在一旁按耐不住的朱允炆说道:“母妃,崔文这个……交给法司论处就是了,这种东西还留着他干什么!”
“太子妃饶命,殿下饶命啊……,留奴婢一命吧……”
“住嘴!”在吕氏的呵斥之下,崔文满脸哀求的看着她,却不敢开口求饶。
吕氏瞪了自己的儿子一眼,这倒是让朱允炆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这个太监胆大包天胡作非为,竟然敢在后宫做出这种事,难道不该杖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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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氏又转向朱允熥,和颜悦色的问道:“熥儿呢,你觉得该当如何处置?”
朱允熥说道:“一切以母妃之命是从,孩儿没有意见。”
一听这话,吕氏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显然这是把皮球又踢给了自己!
真要是把他交给法司,肯定是被杖毙的下场!
可是张平已经死了,崔文再被杖毙,那自己就没有人可用了,一旦失去心腹,自己就像是没了利爪。
自己虽然贵为太子妃,可有些事情是不方便出面的。
而且崔文又是自己的选房亲戚,是家里送进来服侍自己的,这要是被杖毙了,在家人亲戚面前也不好看。
你连亲戚心腹都保不住,谁还高看你?
况且这对自己在东宫的地位也是个威胁,谁还敢效忠自己?
所以无论为了面子还是里子,崔文都得保下来!
于是吕氏试探着说道:“此事兴许是王忠误会了也是有可能的,毕竟崔文管着典药局,也会一些岐黄推拿之术……,那时他正在推拿治病也有可能吧……”
“对对对,小人会推拿……会推拿……”
太子妃又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崔文这才识趣的紧闭上嘴。
吕氏又问道:“熥儿以为呢?”
朱允熥认真的点点头说道:“确实有这可能,还是母妃明察秋毫。”
“母妃!这和太监一看就知道……”朱允炆实在看不得在东宫做出这等腌臜事的人被开脱,于是忍不住说道。
吕氏又狠狠剜了儿子一眼,面露怒色,嘴唇动了动,险些要斥责他。
朱允炆这才知道惹母亲生气了,只好闭上嘴巴,压住心头的怒火。
吕氏平复了一下心情,又对朱允熥说道:“既然允熥同意,那就这样处置吧,可是毕竟是他们不谨慎,举止失当,各打四十板子给他们长长记性,看这他们还敢疏忽!”
朱允熥依然说道:“母妃怎么说就怎么处置,孩儿没有意见。”
吕氏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又对跪在地上的二人说道:“听见没有,自己去领板子!”
“是!奴婢遵命!”二人有一种逃出生天的欣喜,赶紧告退出去。
而朱允炆看着退出去的二人,心里却觉得非常别扭,甚至觉得肮脏厌恶。
可是碍于母妃,只好憋着不说话,脸上依旧堆满了怒色。
朱允熥主动说道:“母妃,典兵局少了一位局郎,我身边的太监王忠又是典兵局的,不如就让他去做个局郎吧。”
吕氏看了他一眼,说道:“王忠似乎品级不够吧。”
朱允熥含笑说道:“王忠一直勤勤恳恳,对父亲忠心耿耿,侍奉照料,也是有功劳的,正该升一升他的品级了,而且……凡事都有例外嘛……”
对于朱允熥的话里有话,吕氏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她心里再明白不过。
还是有些不甘心的说道:“一次升的太多,恐怕难以服众,不如等等再说如何?”
朱允熥客气的说道:“无论怎样都是母妃的恩典,他们只会心里感念,况且总有例外不是。”
吕氏看着这个儿子,她明白这是交换,用王忠的局郎换崔文的命!
不要看现在事情似乎已经解决了,只要想,随时都会翻过来!
崔文的命自己一定要救,他的典药局局郎身份,自己也一定得保住。
只能选择妥协了!
第38章 暗控
吕氏有些不悦的说道:“既然你这么说,那就让王忠管着典兵局吧,事关东宫,一点都不可马虎,你明白吗?”
朱允熥知道吕氏指的是崔文的事情,便连忙说道:“母妃请放心,不会有任何纰漏的……,若是母妃无事,那孩儿就先告退了。”
看着那个离开的身影,吕氏气的咬牙切齿,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却无处发泄。
先是杀了自己的亲信,这又设计取代他的地位,太过分了!
见弟弟走了,朱允文终于忍不住说道:“母妃为何要护着崔文,他做出那等事,就该杖毙了!”
吕氏生气的说道:“事情传出去东宫颜面何存!到时候受人非议你就满意了?此事必须压下来!”
朱允炆明白这个道理,可是他却不愿接受!这与他所受的礼教不合!
可当着母亲的面,不敢顶撞,也只好做罢。
李福不愧是入宫多年的太监,在东宫服侍了多年,无论是人脉还是手腕都让下面的太监不敢小看。
只不过他虽然是典膳局的局丞,可从来没有管过事,甚至很少踏足典膳局,所以很多人都不觉得有这么一个人。
典膳局的局郎名叫金山,是一直忠于太子的。
当金山看到李福前来寻找他的时候,也微微一愣,随即就明白了他此行的目的。
金山对于太子忠心耿耿,那么对于太子的嫡子就更加不会排斥了。
他明白,从此东宫不是太子的嫡子做主,就是庶子做主,既然李福来了,那么吕氏的人很快也会来,自己必须要选一边站队。
有时候保持中立,就要准备接受二者同时的攻击。
没有足够的资格,只会死得更惨!
也因着对太子的忠心,所以金山甘心情愿的退居二线,交出典膳局的权利。
只是心里有些疑惑,允熥郡王向来不管不问东宫的事情,怎么会突然下手?
对此李福保持缄默,只是告诉他以后会明白的,而金山也在宫里待了多年隐约也能够察觉出来,所以也就不再多问。
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就在李福接管典膳局的时候,王忠已经引着宫女素心去见朱允熥。
素心一见到他就跪倒在地,红着眼睛流出眼泪,从王忠那里她已经明白目的何在。
看到太子的嫡子终于长大了,这让她的心里很是欣慰。
“三殿下终于长大了,太子爷和太子妃的在天之灵,可以放心了……尤其是太子妃,当年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殿下您……”素心一边哭泣一边说道。
可不是嘛,那时候自己才刚刚出生,或许连母亲的奶水都没有来得及吃上一口,自己的母亲又怎么会不牵肠挂肚呢。
每一个母亲都会放心不下的,这就是母亲的天性。
朱允熥上前把她扶起来说道:“起来吧,你当年伺候母亲尽心竭力,本王很是感激,到这里就不用多礼了。”
素心说道:“奴婢能够有幸服侍太子妃,今天还能够服侍王爷,是天大的眷顾,多谢殿下成全。”
朱允熥明白既然王忠把她带来,就肯定是自己人,能为自己所用的。
便说道:“以后典服局就如往常一般,不必有太大的改动,可本王也不许有人在东宫里面安钉子,你明白吗?”
素心急忙躬身行礼回答道:“奴婢明白,请殿下放心。”
如此一来朱允就把东宫六局其中的三局掌握在了手中,只不过想要彻底掌握还需要一段时间的梳理。
毕竟不是坐上位置就行了,如果手下的人根本就不听你的,即便是坐上了也会被架空。
而且朱允熥明白,即便是把东宫经营的像铁桶一般,也根本做不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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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朱元璋眼睛的注视之下,谁敢搞阴谋诡计?谁敢故意害人?
朱元璋又不是康麻子!
康麻子允许自己的儿子孙子运用手段,互相栽赃陷害的,谁赢了就说明谁的手段高明,谁就有资格做皇帝。
就像是熬鹰斗鸡一般,能够坚持到最后还活着的,在康麻子心中就会成为合格的帝王。
可是老朱不同,他把亲情看得极重,为此他把成年的儿子都早早的打发出去就藩,根本就不给他们相争的机会。
所以自己即便是拿下了东宫所有的太监宫女又能怎么样呢,难道自己还能下毒毒死他们母子不成?
只要敢用这手段,老朱肯定会厌恶自己,报应在自己身上的!
只要密不外泄,也就够了!
所以朱允熥拿下三局的手段极其温和,根本就没有什么腥风血雨,没有太多的诡诈计谋。
而且即便是拿下了,也要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所以这才显得波澜不惊,寂寂无声。
朱元璋非常重视儿孙们的学业,所以朱允熥很快就又做起了学生,也算是重温旧时光了。
朱允熥也曾经幻想着回到学生时代,肯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做个有为的时代青年,再和班花……
呃,聊聊人生,仅此而已,真的,不骗人!
可惜的是还没有幻想多久,残酷的现实已经把他轰的外焦里嫩。
只听这个伴读讲道:“微臣曾经详细考察历朝历代兴衰存亡之理,发现其中有一个极大的症结之所在,只可惜受限于帝王舔犊情深,竟然未被察觉……
以至于王朝由盛转衰,再无辉煌之荣光,再无威服四海之豪气,何其悲哀,何其令人叹息呀……”
朱允炆见他讲的这样声情并茂,哀叹连连,而且事关王朝更替,自然觉得是非常紧要的事情。
于是连忙问道:“黄先生,敢问这症结究竟是什么?为何能够左右国家兴衰?”
“唉,并非微臣不愿意说,而是恐怕惹来误会,引人非议,那就是臣的过失了。”黄子澄推辞说道。
见他这么说,朱允炆更加好奇:“既然先生这么由之感慨,那么肯定事关国家兴衰存亡,如此大事岂能能不明,还请先生不吝赐教,学生定当洗耳恭听。”
黄子澄看了看左右,见侍奉的太监宫女离的稍微远些,这才放心下来。
因为朱元璋规定,在皇宫里面不允许与太监读书识字。
后来这项命令虽然没有那么牢固了,可是东宫讲学非常重要,哪里是他们可以听的。
所以平常他们都离的比较远,这也是为了避嫌,按照正常的声音来讲他们是听不到的。
黄子澄又叹了一口气,在朱允熥看来欲擒故纵的说道:“既然殿下如此胸怀天下,那下官就不敢藏私,知无不言了……”
第39章 坑货削藩!
黄子澄顿了顿开始说道,“国家兴亡,在于人口和赋税,其三则在于兵马军队,人口和赋税事关家国之根基,当国家有了充足的人口,必然带来兴盛,
所以历朝历代的君王,都非常注重人口的繁增,为此甚至出台了许多政令,鼓励生养,因此人口乃是国家之基石,这是亘古未变之理……”
朱允炆点点头,非常赞同的说道:“听先生所言,确实是这个道理,学生受教了。
黄子澄捋了捋胡须,对于这个学生的反应非常满意,脸上也绽放出了欣慰的笑容。
接着说道:“其次就是钱粮赋税,百姓众多,则钱粮缴纳的就多,朝廷就有钱粮供养士子官吏,
就能够修建水渠粮道,遇到灾荒之时也能够减免赋税,向百姓施恩,所以赋税极其重要。”
见朱允炆点头称是,黄子澄就更加舒心了。
“其三就在于兵马军队,兵马事关天下安危,事关朝局稳定,万万马虎不得……
殿下应该明白,大唐王朝何其雄壮,贞观之治,开元盛世更是成为历朝历代之楷模,令人向往……”
朱允炆说道:“是啊,大唐盛世,万国来朝,开创前所未有之局面,学生也是非常钦佩太宗、玄宗二帝。”
黄子澄感慨的说道:“开元盛世是大唐之巅峰,无论是国力还是人口数量,或者是兵马军队,都是巅峰……,唉……可惜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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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允炆连忙问道:“先生,有何可惜之处?”
黄子澄眼睛之中似乎失去了光芒,又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惜正当辉煌之时,安史之乱爆发,大唐盛世从此一去不返,由煌煌盛世转为破败不堪,怎不令人唏嘘呀……”
朱允熥也进到了伴读的感觉里,轻叹了一声说道:“是啊黄先生,学生每每思考这件事,也不由得唏嘘,若是玄宗皇帝没有那么信任安禄山,也不会导致国运衰败了。”
黄子澄却说道:“那么殿下有没有想过,唐朝藩镇割据,已经形成势力,即便是没有安禄山,也会有张禄山李禄山,也会有别的藩镇起兵谋反,大唐还会是一样的结局……”
“只要他们的兵马强盛到一个地步,就肯定会掀起叛乱,毕竟那个位置吸引力太大了,当他们有足够实力的时候,是绝对不会老老实实做臣子的。”
朱允炆一听,也确实是这个道理,不由得问道:“先生,那是不是唐朝军事制度有问题?”
黄子澄回答说道:“确实有问题,虽然边关会有不安定,可是绝不能够允许武将操权,一切的行动必须要听朝廷的调派,不允许他们擅自行动……
因为一旦给他们的权利太大,武将在边关驻守的时间又长,很容易发生只知将令,而不听朝廷命令的现象,如此一来,当积蓄实力到一个地步武将就会反叛。”
黄子澄看了一眼旁边似乎根本就没有在意听的朱允熥,这才对朱允炆说道:“如果单单是武将,那还当罢了,毕竟非皇亲国戚,就算是谋反叛乱也会失去人心,终究不会成功……”
又凑近两步说道:“殿下,如今大明有比武将谋反更大的危机,殿下难道就没有察觉吗?”
“什么!”
一听这话,朱允炆瞬间就一个机灵被吓了一跳。
要是比武将谋反更大的危机,那岂不是要颠覆国运,要将大明毁于一旦!
于是一脸惊恐的急忙问道:“是何危机,还请先生赐教!”
黄子澄一脸哀伤的模样,循序善诱的说道:“殿下应该知道西汉时期七国之乱,西晋时期有八王之乱,何也?
“只因为这些王国聚集了大量的人口和赋税,若是经营有道,必然王国富足,再加上他们都有直属的兵马,单单效忠于他们,
如此一来,一旦有何风吹草动,里面的野心就会发动,自然会掀起叛乱,而他们又是皇室血脉出身,百姓必然依从,并不排斥……
“人口、赋税、兵马三者齐聚,此乃亡国之兆啊……,请殿下慎之!”
大明朝此时岂不就是藩王林立吗!
人口、赋税和兵马掌握在他们手里!
一旦情况有变,那还得了!
百姓必然陷入水深火热,国将不国,皇位易主,山河血色!
黄先生说的太对了,只要这些藩王们起兵谋反,再打出正当的理由,百姓是很容易被愚弄的!
在王国之内的百姓,只知道番王的王令,谁又把皇帝的皇命放在眼里!
人心只会向着他们的王爷!
太可怕了!
皇爷爷……制定的藩王政策,这是亡国之策呀!
朱允炆被震惊的心惊胆战,谁要是坐上皇位,也得时时小心、处处提防,唯恐藩王作乱,恐怕是永无安宁之日!
这些藩王的害处实在太大了!
黄子澄见他那副模样,就知道自己的话起了功效。
可是他也明白,此时根本就改变不了什么,自己的理想,自己的抱负,现在根本就实现不了!
只能留待他日。
于是叮嘱说道:“殿下,在无力改变之时,切记不可声张,皇上爱护各位王爷,是不会允许此等事情出现的。”
“黄先生请放心,学生明白,先生的教诲学生定当铭记于心!”
朱允炆吸了一口凉气,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他知道,朱元璋是绝对不会同意削藩的,他把家人看得比命还重要。
别说自己只是一位皇孙,就是太子敢说削藩也会被他严厉责罚,甚至都有被废除的可能!
朱允炆知道自己改变不了什么,只能把这些藏在心里。
藩王,祸害呀!
“黄编撰未免太危言耸听了吧!”
此时朱允熥的声音懒洋洋的响起,朱允文尊称称他为“黄先生”,可是到了这里只是一句“黄编撰”。
话里面的轻重可想而知。
黄子澄眉毛一挑,显然心中也微微惊诧,说道:“允熥郡王也在听吗?下官疏忽了,还以为郡王又魂游象外了,郡王殿下这是醒了?”
同样是针尖对麦芒,话里面的贬低也是赤裸裸的。
朱允熥似乎没有听出来,根本就没有在这点上相争,而是接着说道:“刚才黄编撰刻意放大藩王的威胁,以本王看来不过是危言耸听,哗众取宠罢了!”
“允熥!不可无礼!还不快向黄先生赔罪!”朱允炆脸色一板,训斥说道。
若是以前,他肯定就屈服了,可是现在,呵呵……
第40章 影帝!
朱允熥根本就没有理会他,开口说道:“黄编撰难道就不知道各位藩王叔叔乃是我大明的砥柱中流,为大明镇守边疆,震慑外族,立下了多少汗马功劳,才有今日大明之昌盛吗。”
“本王倒要问问,怎么到了黄编撰的口中,他们倒是成为祸害根源了?请问这是何道理!”
朱允熥明白,既然今天敢当着自己的面说这个,肯定以前也说过的,只是那时自己懦弱不会说什么。
黄子澄习惯的以为这次也没事,可他不知道,自己不一样了!
而且,这得是多么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啊!
黄子澄看了看左右,知道事情的轻重,这事要是传到朱元璋耳中,肯定饶不了自己!
说不定就会是剥皮揎草的下场!
所以急忙按耐住心头的惊慌,面色依旧镇静的说道:“郡王听错了吧,下官只是在和殿下讨论历朝历代的弊病,何时说过本朝王爷们的不是了?”
朱允炆在旁边也急忙帮腔说道,“对对对,我确实是在和黄先生谈论旧事,根本就没有提起大明的事情,允熥,你方才根本就没有注意听,不可诬赖好人,陷害忠良!”
“哼!”
朱允熥冷哼一声说道:“黄编撰借古喻今,口口声声都在指责大明的藩王制度,这会儿却又不敢认了?天道公理自在人心!”
又说道:“既然黄编撰非君子,那本王也不屑听之!告辞了!”
说罢起身一甩衣袖,便昂然而去。
朱允炆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又恼又羞,脸上憋得通红,他竟然当着别人如此拂了我的脸面!
我这个做兄长的威严何在?!
“黄先生勿怪……”只好尴尬安抚自己尊敬的先生。
黄子澄松了一口气,就怕他把事情闹大惊动了别人,如今见他这样拂袖而去,那事情就有了转机。
可是为了维护自己在朱永炆心里的伟岸形象,还是需要装扮一番的。
于是装作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说道:“殿下无需为下官气恼,下官俯仰无愧于天地,为了大明江山稳固、千秋万代,受着一点小小的骂名又算得了什么!”
“先生真是乃忠义之士,学生受教了!”
朱允炆瞬间看待黄子澄的眼光又高大许多。
是啊,黄先生这是为了天下百姓,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这才忍辱负重没有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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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是真正的忠义之士啊!
即便是自己的名声受到侮辱,也依然心系大明,甚至不做辩解,何等高义!
黄子澄有叮嘱说道,“殿下,今日之事切记不可传扬出去,即便是有人问起,哪怕是皇上,也要矢口否认,这是为大明百姓和江山忍辱!这才是真正的大义!你明白吗?”
朱允炆吸了一口气,坚定的说道:“黄先生请放心,先生能够忍辱,学生亦能!”
黄子澄露出欣慰的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如此我就放心了……”
朱允熥虽然走了,可眉头一直没有舒展开来。
黄子澄,自己差点就忘了这个人!
黄子澄这个人在洪武十八年中取得了会试第一名,殿试第三名,成为探花。
之后伴读东宫,累官至太常寺卿,曾与皇太孙谈论削藩之事。
历任编修、修撰、太常寺卿等职,伴读东宫。
朱允炆即位后,兼翰林学士之职,与齐泰共同建议削藩。
结果就是引发燕王朱棣发动靖难之役,建文四年朱棣夺得帝位后,就把黄子澄逮捕并将他处死,而且株连九族,女眷世代充官妓。
在历史上黄子澄很得朱允炆的信任,每次叫黄子澄,必尊称他为黄先生。
朱允炆被立为皇太孙之后,觉得自己的那些藩王叔叔们肯定不服自己,而且又担心他们手握重兵,会谋反篡位。
于是朱允炆曾密诏黄子澄于东角门,问:“皇祖万岁之后,我新立,诸王都是我的长辈叔叔,他们地位尊崇而且又都拥有重兵,若其多行不法,我该怎么办?”
黄子澄言道:“您的那些皇叔只有一些护卫军,如同缠足自守,没什么了不得的,若为不法,朝廷派六师去镇压,谁又能抵挡多久?”
并且用历史上汉七国之乱的典故来开导皇太孙说:“您大可不必担忧,虽说势力有大小强弱之分。但只看是否顺乎情理,便可知其胜败。”
朱允炆听到这话才安心,说:“今日得到先生之言,我就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忧虑的了。”
前世的朱允熥看过电视剧,知道这个典故,可没有想到黄子澄在这时候就已经开始向他传输削藩的理论了。
其实想想也对,朱允炆继位之后,皇位都还没有坐稳就着急削藩,而且还削的特别凶狠。
肯定有一部分原因是削藩的思想压制了很久,这才一爆出来就成为了雷霆之势。
而且削藩并不是那么容易的,需要筹划需要权衡,而朱允炆却削的雷厉风行。
那就说明肯定早就有计划,早就把削藩演练过许多遍了!
所以黄子澄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也就不足为奇了。
不过有一点让朱允熥很不明白,看得出来朱允炆对黄子澄非常尊敬,也很认可他的削藩理论。
从朱允炆一上台就削藩,可以看出来他对削藩早就按耐不住了,而霹雳手段又显出了他智谋的不足。
这些,朱元璋难道就察觉不出来吗?
他就不知道自己的皇太孙处心机虑要削藩吗?
他就不知道朱允炆这种心急火燎的性格缺陷吗?
朱允熥咬紧了牙关,双手也不觉之间紧紧握住。
影帝啊!
朱允炆,你太能装了!
在人面前彬彬有礼,礼仪周到,从来没有丝毫的僭越礼法,为人又很孝道。
可没有想到你竟然也是毫无亲、动辄杀叔的残暴之人!
他这才想起来,当年自己在看电视剧的时候还觉得朱允炆的形象非常好,手下一个个忠臣,简直就是君臣相得益彰的典范!
可是在历史上根本就不是这样!
就算是怕藩王谋反,可你向安乐王爷开刀算什么?
虽然未直言杀人,可废为庶人,遭到软禁就放,遭遇可想而知。
或者,他里面根本就没有多少亲情。
如果说黄子澄有一腔为国为民的热血,还勉强过说得过去,尽管其中夹杂着非常多的个人私利。
可是这个人根本就是昏庸无能,当时齐泰建议先向势力最强、早有谋反之心的燕王朱棣下手。
但黄子澄认为燕王势力太大,又有大功,削之无名,应该先从周王、湘王、齐王等势力较弱的诸侯王下手。
建文帝就了采纳黄子澄的建议,一阵处心积虑的猛打乱削,虽然很顺利地削掉了周、湘、齐、代、珉五王。
可是要知道这些藩王势力较弱,对皇权根本就构不成威胁!
相反的,由于削藩动作频频,打草惊蛇,使燕王、宁王等势力较强的诸侯王明显感受到了危机。
既给了他们起兵谋反的借口,也给了他们充足准备的时间!
难道就不知道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吗?!
蠢货!
第41章 挖坑埋人
到了是朱元璋的忌日,朱棣为了防备朝廷借祭拜之机囚禁宰杀自己,他就装病不去京城。
而是派自己的三个儿子作为代表,前去朝廷参加太祖祭拜活动。
朱家三兄弟一入京城,兵部尚书齐泰就建议建文帝将三兄弟作为人质扣押,以便在接下来的削藩中扼制朱棣,让他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但作为建文帝的心腹黄子澄却偏偏不这么认为!
“黄子澄曰:不可。事觉则彼先发有名,且得为备;莫若遣归,使坦怀无疑也。遂遣归。寻悔,遣人追之不及。“《明太宗实录》
这意思是如果扣押了他们,燕王就有了反叛理由,不如放他们回去,不使燕王产生怀疑。
于是就顺顺利利的放三兄弟回去了,可是紧接着他就后悔了,立刻派人去追,可人家早就跑的无影无踪了。
而带来的结果就是两个月后,朱棣正式起兵反叛,无所顾忌,肆无忌惮。
就这智商,很难怀疑黄子澄不是内奸间谍!
而且黄子澄的眼光也不行,当时耿炳文战场上失利,立马就战场临阵换将,推举曹国公李景隆为主帅。
临阵换将,这可是兵家大忌呀!
你以为李景隆真的就厉害了?
那可是有超级间谍,运输队长之称的人物!
朱棣听说朝廷任命李景隆为平叛大将军时,不惧反喜。
笑着对众将说道:“李景隆少谋又自负,看着强硬其实胆小,刻薄善妒自以为是,朝廷将统兵大权交给他,真是天助我也!“
事实也正如朱棣所说,李景隆虽手握五十万大军,但治军无方,胆怯畏战。
朝廷军队上下离心,屡战屡败,接连丧师失地,之后李景隆济南溃败后,朝廷和燕军的势力已经发生了逆转,朝廷局势岌岌可危,只好撤掉李景隆。
但建文帝一阵骚操作,简直让人看不懂。
他根本就没有治罪李景隆!
结果等到燕军攻到南京时,李景隆率先开门投降,迎燕军入城,给了建文帝致命一击。
不过黄子澄倒也有忠烈的一面。
他被押到南京后,朱棣亲自审问他,斥责他鼓动朝廷削藩,与自己作对。
黄子澄不知道是真不怕死,还是知道自己绝对逃不了被杀的下场,想要留一个好名声。
就慷慨陈词,怒骂朱棣造反篡位。
朱棣被他骂的大怒,下令将其肢解杀害,并诛灭九族。
“子澄至,成祖亲诘之。抗辨不屈,磔死。族人无少长皆斩,姻党悉戍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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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这个人就算有点血性,也难以掩盖他是个无能废物的本质!
那时候自己的朋友说朱允炆其实就是个刻薄寡恩的阴险之人,自己那时候竟然还不相信!
后来经过讲解之后才知道,北伐失败之后,朱棣给朝廷的书信里面说是要清君侧。
这明眼人一看就是借口。
结果仁弱的性格使朱允炆天真的认为,只要除去朱棣兴师问罪的借口,就能实行缓兵之计。
于是他就按照朱棣上书的要求,对外名义上“罢兵部尚书齐泰、太常寺卿黄子澄,以说于燕人”。
建文帝在关键时刻罢了齐、黄二人,实在是有百弊而无一利。
这不是让文武百官离心离德吗!
第三次北伐取得一定胜利,特别是东昌大捷之后,朱允炆立刻又将他们二人官复原职。
然后就是建文三年在战场上又失败了,于是朱允炆又让他们二人光荣下岗。
而且这次出手太狠了,“有司已薄录其家”,就是齐、黄二人被“抄家”了!
懦弱的建文帝在军事上略显吃力,只好拿政敌指斥的“奸臣”“开刀”,以此来讨好逆贼朱棣,以此来达到缓兵的目的。
看一看,这是何等刻薄寡恩的皇帝呀!
关键是齐泰就这样了,还去募兵要去解救他。
太坑了!
既然知道了黄子澄在历史上是个什么样子,朱允熥怎么可能还会有把他收入账下来的想法?怎么可能不想方设法跳出坑去?
这种人简直能坑死自己!
就这样,朱允炆还能在老朱面前保持一个很好的印象,不得不说,这演技妥妥的影帝级别啊!
连朱元璋都被他给蒙住了!
想到那些太监宫女站得远远的,这才明白,如果演得好,是容易骗过朱元璋耳目的。
毕竟在他认为东宫里是自己的家人,防备心太小了。
结果就让人钻了空子!
算了,现在要紧的是要撇清关系!
然后再留一个大坑!
哥哥,别怪弟弟坑你,我也是迫不得已,真不想被你坑死啊!
放心,咱心里仁慈,坑不死你的!
于是朱允熥气鼓鼓的跑到谨身殿求见朱元璋,一路上路过的太监宫女小心翼翼,唯恐触了霉头。
朱元璋听太监通报,说是三皇孙求见,也是一头雾水,这个皇孙没事儿可不来。
经过通报进去之后,朱允熥急匆匆的行了个礼,就迫不及待的说道:“皇爷爷,皇孙要有个自己的伴读!”
朱元璋见他气得双脸通红,不由得笑了,好笑的说道:“这是谁惹咱的皇孙生气了?能把咱的皇孙惹生气也不容易,咱得好好赏赐他!”
朱允熥没好气的说道:“皇爷爷,孙儿是认真的!孙儿要换个伴读,翰林院里那么多编俢,随便找一位都可以。”
朱元璋依然含着笑意说道:“怎么了,东宫的伴读惹你生气了?还是和你兄长在置气呀。”
朱元璋明白,东宫的伴读虽然指的是太子的伴读,可是他们还负责教授皇孙读书,学习儒家经典。
而东宫的伴读又主要负责教授朱允炆,朱允熥只是一同学习,他们的重心肯定没在他身上。
现在朱允要自己的“伴读”,那么要么就是和东宫伴读有了矛盾,要么就是与朱允炆不和了。
朱允熥说道:“不是生气不生气的事,而是黄……”说到这里赶紧止住,嘴唇动了动,踌躇一番,把要说的话强咽下去。
改嘴说道:“反正一点都不关兄长的事,这事和他没有关系!是孙儿也想好好学习课业,想要……皇爷爷您就答应我吧!”
朱元璋何等精明之人,察觉到他话中有异,可是他没有说,朱元璋也就不再多问。
而是说道:“好啊,咱的皇孙也知道用功了,这是好事,回头咱就派个伴读进东宫给你讲学可好?”
第42章 主动入坑
朱元璋本以为他会欣喜,却没想到朱允熥反而有些犹豫,便不解的问道:“怎么,这你还不满意?是你自己要伴读的。”
朱允熥想了想试探这说道:“皇爷爷,都说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孙儿年纪还轻,许多事情没有分辨力,容易偏听偏信,掌握的东西也可能不全,不如给孙儿两位伴读如何?”
朱元璋眼神一凝,可脸上还是挂着灿烂的笑容说道:“两位伴读?那他们教的东西可就多了,你又学不过来,那怎么能行。”
朱允熥咬咬牙,故作一脸轻松说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孙儿刚好取长补短,融会贯通嘛,皇爷爷您就成全孙儿吧。”
朱元璋的一只手敲着膝盖,说道:“好,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就依你的,好学总归是好事。”
一旁伺候的太监庆童瞥见朱元璋的动作,不由得心头一震。
身子躬的愈发恭敬,无可挑剔。
“那孙儿能够自己选伴读吗?”朱允熥又得寸进尺的问道。
朱元璋脸一黑,“不能!这等事怎么能够让你自己来做主,只有老师挑学生的,哪有学生挑老师的道理,回去吧,等朕找好了自然会让他去找你的……”
朱允熥这才悻悻的行礼说道:“遵命,皇孙告退了。”
“嗯。”朱元璋又拿起了奏章,开始观看。
出了谨身殿,朱允熥眼角不经意之间闪现一抹诡诈笑意。
不就是表演吗,谁不会呀!
若论演技,自己这个经过电视剧电影,各种影帝影后狂轰滥炸出来了人,微表情拿捏的还是相当到位的。
对于一个疑心重,心思清明,目光敏锐的老人来讲,演得太过了可不好,那就变成浮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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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只会让朱元璋怀疑是自己在背后搞事情。
所以需要恰到好处,一个略显踌躇的眼神,一个不经意间轻微的动作,就足以说明问题了。
如果朱允炆都能骗的过朱元璋,没有道理自己的演技就输给人。
而在他身后,朱元璋拿奏章的手却渐握渐紧,眼睛也逐渐眯起来,露出狠辣之色。
过了许久才开口吩咐道:“庆童,去东宫看看怎么回事,咱总觉得这里有事。”
“奴婢遵命!”庆童赶紧领命,躬着身子后退出殿。
朱允熥返回东宫,刚一进入东角门就被朱允炆给截住了去路,紧接着就是质问的声音响起:“允熥你去皇爷爷那里去干什么了?是不是前去告诉皇爷爷,黄先生的不是了?!”
朱允熥看他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不由得心里厌烦。
你一个庶子,怎么就摆不清楚自己的位置呢!
居然还跑来质问我,谁给你的胆量和权利!
可是朱允炆毕竟是兄长,自己还是要显出来尊重的,不然一个不敬兄长的罪名,可是对自己的名声不利。
于是淡然的说道:“原来兄长也不知道我去皇爷爷那里做什么呀,那为何如此厉言厉色的逼人?”
朱允炆也觉得自己太过心急了,和自己平常大度守礼的状态不对,于是在心里缓了一口气。
这才说道:“允熥,我是怕你不明事情真相,凭着胡乱猜测,随意诋毁黄先生,如果误导了皇爷爷,那可是要出人命的!”
胡乱猜测,随意诋毁?
朱允熥在心里面冷哼一声,到现在还摆出一副兄长的架子,百般维护一个外人,却对自己的弟弟如此轻侮,真是个好兄长啊!
既然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自己何须给他留颜面!
于是强硬的说道:“本王是不是胡乱猜测随意诋毁自有公道,至于是不是误导皇爷爷,就不劳兄长费心了!”
说着转身就要走,朱允炆急忙将他拉住,有些气急的说道:“站住!你当真去告诉皇爷爷了?!
朱允熥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说道:“本王需要向兄长解释吗?”
朱允炆见他如此强硬,不由得气息一滞,松开了手说道:“允熥,你要明白,黄先生并不是那个意思,是你误会了,如果把这事捅到皇爷爷那里,搞不好黄先生是要受责罚的,我也是不忍心看着好人蒙冤。”
朱允熥知道自己不能一直黑着脸,说不定就有朱元璋的耳目正看着自己呢。
演戏吗,就要演全套的!
你怕黄子澄受责罚?恐怕也是怕牵连到自己吧!
有道是关心则乱,本来自己还嫌挖的坑太浅了,引起不了朱元璋的主意。
现在你倒好!主动送上门来!
还是哥哥好啊,主动进坑,省的咱费心思了!
于是朱允熥叹了口气,躬身行了一礼说道:“兄长教训的是,弟弟明白了……”
朱允炆见他低头认错,自尊心得到了满足,也就心平气和许多,便接着问道:“那你有没有向皇爷爷告状?”
朱允熥和颜悦色的说道:“兄长请放心,弟弟不是一个不知道轻重的人,去见皇爷爷只是为了给自己找个伴读,也像兄长那样好好读书。”
朱允炆眉头微蹙说道:“一直让黄先生教着不是挺好吗,怎么又要给自己找伴读?”
朱允熥回答说道:“兄长有自己的先生,弟弟愚钝,有许多地方都听不明白,还是再找一位先生讲一些浅显的东西,才能够有所进益。”
在朱允炆的印象里面,他确实领会不了太过高深的,想找个老师教一些基础的,倒也说得过去。
“那你……当真没有告诉皇爷爷?”朱允炆有些不放心,确认的问道。
朱允熥心里面想笑,这得是多不信自己啊。
黄子澄果然把他坑的够深的!
朱允熥肯定的回答说道:“兄长就放心吧,弟弟确实没有提及。”
朱允炆还是不放心的试探说道:“那以后若是有人在皇爷爷面前嚼舌头,皇爷爷问起的话……”
朱允熥赶紧说道:“兄长请放心,便是皇爷亲自问起我也不会说的,一定会为兄长保密!”
“如此……,那就多谢了,总不能因为误会就让黄先生受责罚……”
听到这话,朱允炆这才把提着的心放下不少。
因为这种言论若是被朱元璋知道了,黄子澄极有可能被处死。
而朱允炆又与他感情深挚,怎么舍得!
所以当听到弟弟去了朱元璋那里时,几乎惊出一身冷汗,这才拦在这里质问。
“兄长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那弟弟就先告辞了。”说着便躬身行礼,不疾不徐的离开。
此时朱允熥心里乐开了花。
朱允炆就是中毒太深!太关心太在乎他所尊敬的黄先生了,竟然拦截自己。
呵呵……,这要是让朱元璋给知道了,怎么会不起疑心!
而且他相信,朱元璋肯定会知道的!
第43章 姚广孝警觉
京城之中,随着太子朱标的安葬也随之平静下来,不过在街头巷尾,在百姓的交谈之中时不时的还会诉说太子的仁德。
姚广孝身穿灰黑色的衣袍,混迹在茶楼酒肆这些底层百姓聚集之所,以便探听消息。
此时他正在一处简陋的凉茶摊子,喝着没什么滋味的茶水。
这里的茶味道实在不敢恭维,不过有一个好处就是量大管饱,所以也吸引了不少做体力活的劳苦百姓。
只听这些百姓在谈天说地,东拉西扯,很快的就谈到了太子朱标。
“太子爷还是仁德呀,为咱们百姓做了那么多善事……可惜了……”
“要不说詹徽怎么该杀呢!他居然把太子爷给害了,真是畜生不如!”
“那天把他打死那是便宜他了!就应该千刀万剐了他!”
“嘿嘿嘿嘿……实话跟你们说!爷们儿当日还抢了一块肉呢!”
别人一听立刻来了精神,赶紧问道:“怎么样,滋味儿怎么样?”
“快点给我们说说呀!”
那个汉子端起一碗茶,悠然自得,非常骄傲的说道:“哼!爷们儿叫了一碗烧酒,生吞而下,那叫一个爽!”
“哎哟,还是老张厉害!”
“厉害厉害!哪天我挤破了头可就是挤不到跟前去,人太多了……”
“那我比你强,我还打了詹徽一拳呢……”
姚广孝越听越是心惊,作为一个玩弄阴谋诡计的高手,他明显的能够感觉得到这其中必有阴谋!
有人要治詹徽于死地!
否则绝不可能在百姓之中产生这样的影响!
当日接到太子朱标薨逝的消息,可那是朱标死后立即发出的,接下来的事情还没有发生,所以根本就不知道。
没想到居然还有如此隐情!
而且姚广孝可以断定,这绝对不是朱元璋的手笔。
如果是朱元璋,只要他放出一点点厌恶詹徽的讯息,那些御史言官、与詹徽不和的官员,就会立刻上去撕咬,根本就不用费那么大的功夫。
小书亭
是别人想要借着太子之死除掉詹徽?
还是有人真的要为太子报仇?
姚广孝迫不及待的再做探听,很快的,他便得到了很多的消息。
在经过了多方打探之后,姚广孝也渐渐理清了思路。
先是有人买通说书人在城中宣扬太子的好处,赢得百姓之心;然后让詹徽府里的人放出消息引起百官敌对。
接着做局引诱詹徽的庶子口无遮拦,拿到把詹徽置于死地的铁证!
一环接一环,环环相叠,詹徽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杀的!
这样的计谋就是要詹徽的命!
而且是在一夜之间发动,根本就不给詹徽任何脱身的机会!
姚广孝明白,想要探查到底是何人做的,只能从在詹徽之子身上做局的人身上找!
因为无论是迷惑百姓还是买通下人,都不用有分量的人出面。
可要做局就不同了,一般人根本不敢得罪吏部尚书的儿子,更不敢当场就把事情闹大,以至于惊动兵马司。
这个人要么就是主谋,不过主谋的可能性很小,敢扳倒六部尚书,敢做下这奉局,他肯定有帮手。
所以根本不用他亲自出面。
所以,当日做局的人就成为查到主谋的关键!
因此姚广孝左右思量之下,就只好冒一点险炆,去了魏国公府。
因为姚广孝明白,这个时候肯定有不少藩王的使者在京城活动,可自己不能这样。还是避嫌为好,免得皇上对燕王不满。
可是这件事也必须要弄清楚,否则就像一个暗夜猎手被人盯着,自己有警觉,自己能感觉得到危险的气息喷在脖子里。
可是却不知道是谁藏在暗处,甚至不知道他藏在哪里,只知道他手里握着杀人工具,随时都会要自己的命!
这怎么不让他浑身难受,坐卧难安。
姚广孝明白这时专心去给太子祭拜才好,可这件事不解决他心中就不得安宁。
所以只好让别人前去祭拜,自己却分头行事,因为他在来使名单中并不重要,可能也不会引起别人的察觉吧。
姚广孝来到魏国公府并没有偷偷摸摸,而是带了随从,带着礼物,以奉燕王妃之命的名义,光明正大入门。
姚广孝知道,就算被人知道了也只是詹有瑕疵,不算什么大事。
可要是私下偷偷摸摸,被锦衣卫察觉,那可是会让人起疑心的。
徐达的长子徐辉祖承袭了魏国公的爵位,只是他并未在家,因此家里便由弟弟徐增寿料理。
徐增寿长相清秀、眉宇秀朗,按照这个时代的审美,妥妥的美男子一枚。
此时徐增寿正在接待姚广孝,双方客气的寒暄过后便落了座。
徐增寿曾经在燕王朱棣手下一同征战过,再加上自己的姐姐又是燕王妃,况且朱棣又非庸人,所以徐增寿自然对他亲热有加。
而他也自然知道姚广孝名面上是个和尚,可实际上却是姐夫的心腹谋士,因此更会以礼相待。
姚广孝客气的说道:“燕王妃非常记挂家里,这次特地命贫僧带来了一些北平特产,聊表心意。”
徐增寿客气的说道:“有劳大师了,大师回到北平请带在下问安。”
又让下人退去,不可打扰。
主动凑近一点说道:“大师这里没有外人,可以畅所欲言,如今太子薨逝,皇上年岁大了,为了稳定朝廷局势,肯定会早立太子的,不知道在下有何可以帮忙之处。”
姚广孝露出笑容说道:“二爷有此心,贫僧一定禀报燕王和王妃。”
“大师客气了……”
姚广孝继续说道:“若是皇上再立储君,那么局势是非常明显的,要么在几位嫡子藩王之中选择,要么就是立皇太孙,贫僧对东宫并不十分清楚,还请二爷讲解一二。”
徐增寿一听这话,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疑惑的说道:“皇上年龄大了,东宫皇孙年少,还能立太孙不成?”
姚广孝显然并不想多解释,只是说到:“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早做筹谋方能应对不测。”
徐增寿点了点头说道:“现在东宫年龄大一些的皇孙一共有两位,一个是太子的继妃吕氏之子朱允炆,这位性格平和,遵礼守法,从无越矩之处,也有太子的仁慈之心,颇得皇上和文官的欣赏。”
“至于另外一位嘛……是太子和常氏的次子,性格唯唯诺诺,不得太子关心,应当是毫无威胁的。”
姚广孝捋着胡须思索,突然开口问道:“詹徽之子被人当场抓住把柄,不知道当时都有谁在场?”
第44章 接锅侠
徐增寿不明白怎么说着说着突然问到詹徽的事情了,这和尚脑子也太跳跃了。
可还是想了想回答道:“当日在富乐院都是一些商贾和仕子文人,以及一些权贵之流,这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吧……”
姚广孝知道他不明白,为了获取答案,只好解释说道:“詹徽之子虽然骄纵,可那也是吏部尚书之子,若是平常无视谁会去招惹他?
而且当场就打了起来,以至于让兵马司的人有了口实参与进来,拿到了詹徽的死证,所以这个人当日必定在场,二爷您再好好想一想……”
“那好吧……”
徐增寿有些为难,那里肯定人不少,自己也不在场啊,
所以不由得眉头紧锁,伸手不住的搓着额头,显然正在冥思苦想。
突然眼睛一亮,“我想起来了!据说那天有个御史之子,就是这个御史弹劾的詹徽!”
姚广孝失望的眼色飘过,摇摇头说道:“不会是他,他没有这么大的能量,和詹徽也没有那么大的仇怨。
只好循序善诱的说道:”你想一想,这个人能够让兵马司的人不顾詹徽的尚书身份,不顾后果的对他儿子逼供,并且还签字画押,要么有足够的权势保住他们,要么是有身后的关系……”
徐增寿也赞同的点了点头,“还有谁呢……”又陷入了苦想之中。
过了一会儿,似乎想到什么,犹豫着道:“当日听说在场的还有常森,就是他嚷嚷着带头打了詹徽的儿子,可后他摔了一跤被下人送回家了,后来兵马司的人才到,他并没有参与到这件事情之中啊。”
姚广孝面色一肃,眼睛里面迸发阴狠目光,徐增寿见此连忙问道:“莫非是常森搞的鬼?”
姚广孝眼不转动,死死的盯着前方的物件,好像有血海深仇一般,寒声说道:“不是他,而是人人都忽略的懦弱皇孙,东宫三殿下!”
……
集义殿是文华殿的西配殿,更加靠近奉天殿,来往出入也很方便。
所以朱允熥便在这里查看书籍图册,并不知道他已经被人盯上了。
他想要知道朝廷和外面的情况,尤其是北方有哪些威胁,个个藩王的势力如何。
当然了,尤其关心的就是燕王。
可是这里毕竟不是藏书阁,所能找到的信息有限,而且即便是能够找到一些地图,受限于地名和绘制的方法,也看不太明白呀。
哪像在后世,地图随便一导航,距离多远、用时多少就一清二楚了。
可是古代的地图就不一样了,哪些路能走哪些路不能走,如何绕道,又怎么绘制的出来呢。
所以都不会标注的特别清楚的,因此在古代行路,即便是手里拿着地图,也很容易走岔了路。
还要有一个非常熟悉地形道路的向导不可。
而边关的防守布置,标注的更加不可能那么清楚了。
所以朱允熥查看了半天,也是一头雾水,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
在一旁伺候的太监王忠,见他抓耳挠腮,很是苦恼,便试着说道:“殿下,您要是看不明白,可以找兵部的人来问问。”
朱允熥脸上一阵尴尬,训斥说道:“多嘴!本王怎么会看不明白……只是这地图太差劲了,绘制的不清楚……”
王忠低着头忍住笑,自己的殿下,真是鸭子嘴硬……
朱允熥瞪了他一眼,“还愣着干什么,你能讲解明白啊,还不快找人去!”
“是是是!奴婢这就去!”王忠奉了命令,赶紧退下。
“愚蠢!”
朱允熥又骂了一句,来掩饰自己发红的脸,又装模作样的拿起地图来研究。
而旁边伺候的李福不愧是做了太监多年,脸上挂着笑意,却始终没有表现出来。
王忠去兵部传达了命令,本来以为这是一件非常小的事情,可是却让兵部一时犯了难。
因为王忠说的很笼统,要找一位熟悉大明江山地形地貌,熟悉道路,又得知晓大明周围的藩邦列国。
而且光知道了还不行,总得知道大明有何应对之策吧。
讲解完了敌人,你总得讲解讲解咱们领兵的大将是谁,有多少兵马,怎么样,能不能抵挡得住吧。
殿下兴致来了,问你这个将军带兵打仗,性格怎样,会不会大意失荆州,你怎么回答?
所以这简直就得一个全能型人才呀!
不仅要熟悉敌人,还要熟悉大明的配置。
而且谁知道皇孙又要问些什么,到时候一个答不上来,若是让皇上知道,就别想升迁了。
所以这是一个非常艰难,而且又不得好处的差事,毕竟一个没有涉足政事的皇孙,无法给自己升职加薪呀……
所以这就是典型的干了没好处,干砸了就得陪上自己前途的亏本买卖。
所以有人愿意去那就奇怪了!
“齐德,既然东宫三殿下有命,那你就去一趟吧,记住,好好讲解,不可丢了我们兵部的脸面!”
兵部的官员终于找到了甩锅人选。
而且甩的大义凌然!
给皇孙讲解也是有条件的,必须在为官任上没有出过纰漏,没有过任何过失的人才行。
这倒不是明文规定,乃是潜规则。
因为毕竟是咱教皇孙,你敢找个有瑕疵过错的人,那朱元璋知道了会不会觉得你敷衍?
会不会觉得你想误咱老朱的后代?
所以官员们追求宁可无功,不可有错,找个挑不出来毛病的人去,看你还怎么说。
想想看有多少人会一点过失没有?
那得把本职工作做到十全十美,做到无可挑剔,做到别人想陷害你都找不着把柄的地步!
这样的人,呵呵,少之又少啊!
所以看似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命令,其实是高标准严要求,而且没回报的苦差事。
官职高的自然是不愿意去的,而且也有不愿去的理由和借口,反正往下推就是了。
而作为底层的官员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当差事砸到头上的时候,躲都躲不掉!
而作为兵部主事的齐德,就只能光荣接锅,被领导重用,为领导分忧解难了。
朱允熥在集义殿里假模假式的等了许久,可仍然没有见兵部的人来,不悦的说道:“王忠怎么回事,让他去叫个人到现在还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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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福在一旁劝解说道:“殿下稍安勿躁,兵部的人也得推举出来一位,这才会耽搁时间,王爷不必心急。”
“不就是找个人来问问话吗,还用推举,有那么难吗。”显然朱允熥并不认同。
第45章 人才!
李福解释说道:“殿下,这可不简单,咱们大明疆域辽阔,地形地貌非常复杂,周围的藩邦列国又多,各地的守备又很多,这要是全部都能答得上来,可不容易呀……”
“很难吗?”朱允熥疑惑的问道。
“确实很难……”接着李福便开始讲解兵部如何向东宫推举官员,里面都有什么门道,有什么讲究。
听过之后朱允熥这才恍然大悟,别的都不说,就说大明朝有那么长的边境,这其中得有多少县城。
每一县有什么关隘,哪里能够屯兵,哪里能够驻守,有多少人口,城墙如何,能够抵御多少兵马,彼此之间相隔多远,多少路程都得烂熟于心,这可是一个非常巨大的工程!
“照你这么说,是本王的要求高了?”朱允熥若有所思的问道。
李福连忙说道:“奴婢不敢,只是兵部的人并不知道殿下要询问哪一项,他们根本就没有准备,所以一时之间恐怕难以应对……”
“殿下,奴婢回来了!”
话正说着,太监王忠已经来了,擦擦额头上冒出的细汗,显然他也很着急。
“微臣兵部主事齐德,拜见郡王殿下!”
只见来人穿着一身正六品的官服,三十七八岁,一张国字脸长得四四方方,目光如炬,倒有几分凛然正气。
“起来吧,赐坐。”
“微臣多谢郡王殿下。”齐德起身,坐到旁边王忠搬来的椅子上。
朱允熥微微斜靠在椅子上,找了个颇为随意的姿势,看着他说道:“本王也是刚刚知道请兵部的人来咨询一二,原来有那么大的讲究,怎么,你在兵部得罪人了?”
齐德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拱手行礼说道:“郡王殿下有所命令,兵部上下自然遵从,只是其他人都有要事需要处理,便派遣微臣来了。”
呵呵,要事……
朱允熥心里笑笑,怎么会不知道官大一级压死人,这样的苦差事放到谁的身上都不会心甘情愿的。
可是也并没有言明,找个人询问一下人家都不愿意来,传出去会自损威严的好不好。
见他没有带任何的书籍图册,不知道他是在敷衍自己还是怎么回事。
便问道:“本王也是心血来潮,想知道外面的事情,你来都不做任何准备的吗,是真的成竹在胸还是……能够应付?”
齐德怎么会不明白他所说的“能够应付”,是指敷衍了事。
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六品兵部主事,给皇孙留下这样一个印象那可不好!
他要是在皇上面前提一嘴,说自己敷衍皇孙,那皇上估计不会给自己辩解的机会!
于是赶忙解释说道:“微臣不敢!实在是微臣也不知道殿下将要询问何处、询问哪些方面,是以无从准备啊,请殿下明鉴。”
朱允熥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很随意的说道:“那好,本王想到哪里就问到哪里,我们就随便聊聊吧。”
“微臣遵命。”
即便是想要知道北方诸王的情形,可朱允熥也不会上来直接就问,那样目的就太明显了!
于是便说道:“我看象房所圈养的大象长得颇为雄壮,应该是安南进贡的吧,那就先从安南讲起吧。”
“是,微臣遵命!”
齐德想了一下便立刻开口说道:“安南,也称交州、交趾,自汉唐以来一直是我们的属地,五代后晋时,交趾唐林州人吴权,自立为王,从此便开始了安南的独立。
“到了本朝,安南成为大明的藩属国……”
“安南物产丰富,金银矿产很多,而且许多都没有完全开发,在山林地区有名贵的象牙、犀角。”
“在海滨地区,百姓则会下海采集珍珠,珍稀的贝类珊瑚,另外,土产如胡椒、香料,亦非常多……”
“以及珍禽异兽如鹿、象、龟、雀、猿、蛇等,数不胜数,取之不尽……”
“说到北元,其实从本朝建立的时候,皇上就不断的派遣大军,讨伐北方蒙古。洪武二年十二月,皇上派遣大将徐达、常遇春率领二十万大军,进行北伐。
此战一举推翻了蒙古在北方的统治,把蒙古贵族赶回了漠北,蒙古族彻底失去了长城以南的统治,退居漠北。”
“洪武二十年派遣蓝玉为主帅,唐胜、郭英为左右副将率十五万大军,北伐蒙古。
大军在漠北的捕鱼儿海与蒙古主力大军相遇,最后明军大败蒙古骑兵,此战使得蒙古在漠北的统治瓦解。”
“现在蒙古势力分裂成为三股,分别是瓦刺,蒙古本部和兀良哈,依然是有不小的势力……”
“不过殿下也不用担心,皇上在边关驻守大军,又有各位王爷拥兵护卫大明,可以确保大明江山稳固……
下面微臣就给殿下讲一讲各处镇守的将军和兵马……”
渐渐的,朱允熥就发觉不对劲儿了。
这齐德的手里面连个纸片儿都没有,讲的东西很多都非常详尽,非常细致入微。
可是中间竟然几乎都不用思索,条理清楚,面面俱到。
一切都是随手拈来,显然早就已经是烂熟于胸了,这个时候讲出来,方能够做到有恃无恐。
而且中间还夹杂着自己的一些询问,他竟然能够做到应对自如,完美解答。
这就太厉害了!
一个藩王的辖区多大,有多少县,有多少耕地多少人口,布置了多少兵马,军力配备如何,
镇守的将军都是谁,多大年龄,有无重伤,此人有何姻亲故旧,有何战功,性格如何,有何喜好,精通何种战法,都说的一清二楚!
连子孙三代都说的分毫不差,就差把人家的祖坟给刨了!
人才呀!
能够把几乎所有的武将都了解的这么通透清楚,这是什么人才!
朱允熥吸了一口凉气,这家伙简直就是行走的档案!
有这个万事通在,自己想了解军备方面的事情就易如反掌了!
而且很多人才也可以尽快发掘出来,方便自己早日部署应对!
这样的人才,绝对不能放过!
“齐主事可愿意入东宫伴读?”
齐德正在侃侃而谈,忽然听到朱允熥的声音,不由得一愣。
东宫侍读?
这是……要伴随皇孙读书?
因为太子已经薨了,伴读只能是皇孙了……不过,东宫伴读好像是要教皇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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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允熥不等他回答,就怕说出来什么不同意的话。
自己橄榄枝都伸出去了,要是被拒绝那岂不是很没面子?
所以又继续说道:“我观齐主事也是个人才,不忍埋没了,齐主事若是愿意本王这就去奏请皇祖父恩准,齐主事以为如何。”
第46章 自己挖坑
齐德心里也有些感动,虽然不太看好朱允熥以后会如何,可殿下的欣赏还是让他觉得心里欢欣。
会有一种货卖识家,知己难寻的感觉。
而且一位皇孙向你一个低阶官员发出邀请,就算不愿意,又如何能拒绝?
要是传扬出去,尤其是被朱元璋给知道了,就不知该怎么想了。
怎么?看不起咱的皇孙?
你摸摸脖子,是不是想要凉凉了!
所以齐德一时之间也难以决断,主动权根本就不在自己手里啊!
只好说道:“微臣非翰林学士,是不够资格伴读东宫的……”
朱允熥大手一挥说道:“这个你不用管,只要你愿意就行!”
“皇上但有所命,微臣定当遵从。”
不愿意他也不敢问啊。
聪明的齐德就把球踢给了朱元璋,要是朱元璋让自己自去东宫伴读,那自然是他认可自己,就可以坦然无惧的去。
如果朱元璋不同意,那自己刚好可以跳出来,也不用让郡王殿下怨恨。
“走!跟我去见皇祖父陛下!”话还未说完,人就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齐德看见这位郡王雷厉风行,说风就是雨,当真是哭笑不得。
而且自己还得跟着!
正走着走着,谁曾想朱允熥突然止步,猛地转身回头,这倒是把其紧紧跟在后面的齐德吓了一跳,也赶紧停下脚步。
朱允熥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齐德说道:“本王需得把话说明白,齐主事进入东宫之后,绝对不可以讲说任何离间皇家亲情之事,否则齐主事还请回去吧!”
齐德心头一震,离间皇家亲情,这得是个多大的罪名啊!
不要说自己无心,就算是真有此意,谁还敢承认不成!
于是赶忙说道:“微臣绝无此意,三殿下放心!”
朱允熥点点头,这才朝着谨身殿而去。
“皇爷爷!孙儿来了,孙儿要向皇爷爷举荐一位大才!”刚一进入谨身殿,朱允熥就立刻开口兴奋的说道。
朱元璋停下手中的笔,故作一脸厌烦说道:“你又来干什么,咱不是说过了吗,会选派伴读的。”
朱允熥走到近处,匆匆行了个礼,极尽敷衍之色,“皇爷爷明鉴,皇孙为国举才,推荐贤良,所以特来向皇爷爷报喜来了!”
朱元璋这才恍然大悟,可还是不相信他能举荐出来什么人才,便说道:“推荐贤良?呵呵……你能推荐出来什么贤良,别闹了赶快回去吧!”
朱允熥却极其认真的说道:“孙儿怎么敢糊弄皇爷爷,真是有大才要推荐,以孙儿观之,此人当有尚书之才!”
听他这么一讲,朱元璋也有些认真起来,“哦,那可是大才呀,真有这样的人才要举荐?”
朱允熥说道:“那是自然!不过皇爷爷我们可得说好了,此人也是孙儿原来的伴读,皇爷爷可得成全。”
“那也得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如果咱知道他是个人才那就成全你,犒赏你举荐有功,如果入不了咱的眼,那你就乖乖给咱滚回去,不许再生事了!”
“一言为定!多谢皇爷爷成全!”朱允熥仿佛已经胜券在握,把谢恩的话都提前说了。
朱元璋觉得心里好笑,只好说道:“那就让他进来吧,咱倒要看看咱的孙儿眼光如何!”
于是太监便把齐德带进谨身殿中,一路上齐德都躬身低头,不敢抬头观看。
谨身殿,这还是他第一次进来。
虽说他是兵部主事,可主事的意思不是主要管事,也不是管主要的事。
而是朝廷极为不起眼的六品低官而已!
所以还未等他进到跟前,朱元璋一看他身上的官服颜色和他身上的补子,就皱起了眉头。
朱元璋当然认识这是正六品的兵部官服。
眼睛不由得看向朱允熥,眼神之中既责怪他不知道轻重,又有些能够赢过孙儿的畅快。
毕竟在上次的交手中自己落败了,这个账咱老朱还没算呢!
“微臣兵部主事齐德,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齐德行了大礼,跪在地上叩首。
朱元璋并没有让他起来,随意的说道:“你是兵部六品主事,为官几年了?”
齐德回答说道:“回禀陛下,微臣洪武十八年进士,为官七年了。”
听到这话,朱元璋才微微侧目:“嗯,为官七年竟然没有任何过失,看来也是有点本事的……”
“谢皇上夸赞,微臣惭愧。”
朱元璋看了一眼自己的孙儿,朱允熥明白这是要让自己回避,自己举荐人才,连听听都不可以?!小气!
可是脸上却没有任何显露出来,行了一个礼,便悄无声息的退下了。
朱元璋见皇孙这样识趣,满意的点了点头,又接着说道:“既然你是兵部主事,那朕就问问你关于兵部的事……”
想了一下说道:“那咱就问问你大明土司的状况吧……”
……
问着问着,朱元璋就收起了轻视之心,原本在他认为一个小小的六品兵部主事,能有什么才能?
可没想到这一问之下,齐德竟然对答如流!
山川河流地形地貌,都烂熟于胸。
当朱元璋问到一些军事的策略时,也能回答得让朱元璋很是满意。
就算是一些比较刁钻古怪的问题,他也能够阐述清楚,说的明白。
这就不得不让朱元璋刮目相看了!
他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六品主事竟然有如此才能!
看了旁边朱允熥的空位一眼,不由得心里很是诧异,这个皇孙的眼光确实独到,有识人之明。
眼前的齐德,确实正如他所说的,有尚书之才!
对于朱元璋看法的转变,朱允熥就不知道了,因为要避嫌,他便出了谨身殿在外面闲逛起来。
心里在不住的吐槽老朱,同时也在思考自己该如何获得老朱的“芳心”。
朱允熥明白,即便是满朝文武都推举自己,可只要朱元璋不同意,一样是白费功夫,而且还可能受到严厉对待。
所以在乾纲独断、猜疑心重的皇帝眼中,别人的意见就等于是你想要篡位、图谋不轨,要不然你拉拢朝臣干什么?
所以真以为拉拢朝臣,众人推举就行了?
就像康麻子,老八在朝廷里面那可是有很高的名声和威望的,还不是照样被他嫉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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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皇帝稍微好一点,就只当没有听见,只当百官的意见是没有意见。
所以即便是有再多的人支持也没办法,除非是找个地方建立起自己独立的势力,等到朱元璋死去的时候能有所动作。
除此之外,结交更多的大臣并没有好处。
第47章 造孽啊!
朱允熥要夺取皇位,想方设法获得皇帝朱元璋的“欢心”就一定行吗?
人总是会变的!
历史上多少原本受宠的皇子太子,到最后不还是被废了!
这就叫圣心独裁!
这就叫做天威难测。
而且真要让自己百依百顺、凡事照着朱元璋的意思,曲意逢迎,或许可能得到皇位。
可是自己也做不到啊!
作为一个后世而来的人,资讯太发达了,哪里还会对皇权、对皇帝有太多的敬畏!
跪舔,是不可能的!
咱也是有骨气的好不好!
难哪,所以争夺皇位哪是那么容易争的!
“微臣参见殿下!”
朱允正在思索,一筹莫展之际,齐德已经出了谨身殿,来到自己面前行礼。
“免礼,齐大人不必多礼。”朱允熥回过神来说道。
齐德满怀感激的说道:“微臣多谢殿下在皇上面前举荐,微臣实在感激不尽……”
朱允熥见他这样欣喜,就知道肯定是得了朱元璋的认可,便问道:“要谢就谢皇爷爷吧,是他慧眼识珠,而且这也是你自己有本事,本王只是举手之劳而已,皇爷爷怎么说?”
齐德脸上挂着笑容,因为激动脸上略显发红,“回禀殿下,陛下擢升微臣为兵部郎中,并且……赐名泰……”
“什么!你说皇爷爷给赐名?!”朱允熥瞪大了眼睛,极为惊诧的连忙问道。
齐德高兴的回道:“是啊殿下,也多亏了殿下举荐,微臣一介小吏才能获此殊荣……”
“不是这个!你说皇爷爷给你赐名齐泰?”朱允熥有些震惊的问道。
齐德以为他不明白,连忙解释说道:“皇上给微臣赐名齐泰,取江山永固,国泰民安之意……在《易经·泰卦》中说道天地交泰……
在《诗经·小雅》中记载:昊天泰怃……而孔圣人在《论语》中说:君子泰而不骄。……殿下,皇上赐的真是好名字!……
齐泰正在滔滔不绝的讲述名字的由来,夸赞着朱元璋的博学多才,脸上神采奕奕。
他全然没有注意到朱允熥的表情。
此时的朱允熥顿觉头上阵阵惊雷劈过,千百道的雷轰闪电肯定是像是装了追踪导航一样,全都劈在自己头上!
不然tnd怎么会这么准!
这是瞄着我劈的啊!
朱允熥被轰的七零八落,别说外焦里嫩了,他觉得自己里面都被劈焦了!
苍天哪,你这不是玩我吧!
刚刚还得意自己避开了黄子澄这个大坑!
结果你在这儿等着我呢!
原来历史上兵部尚书齐泰,就是现在的齐德啊。
前一段时间,自己还看过电视剧,里面就有讲到齐泰的。
不过那里演的倒是凌然正气,拿着朱允炆的玉佩把燕王朱棣骂的狗血淋头,真是叫人佩服!
就算是不熟悉历史,也知道建文帝削藩的时候,有两个大臣支持,一个是坑货无能、全凭嘴炮的黄子澄。
另一个就是担任兵部尚书的齐泰!
不过和黄子澄不同,他是有真本事的!
明洪武十八年中进士,授礼部主事,不久改任兵部主事。
洪武二十八年雷震谨身殿,齐泰因为官九年无过错,而被选陪朱元璋前往祖庙祭祀。
明太祖见其对兵书战策和边关守备之事对答如流,且很有见地,自此特别器重他,洪武二十八年被提拔为兵部侍郎。
《明史》记载:“太祖尝问边将姓名,泰历数无遗。又问诸图籍,出袖中手册以进,简要详密,大奇之。”
洪武三十一年,朱元璋临终之时,齐泰被招去顾命,辅佐皇太孙朱炆。
建文帝继位之后,齐泰被新君提拔为兵部尚书,命令他和黄子澄共同参与国政,参与削藩。
所以齐泰并不算是朱允炆的潜邸之臣,而是朱元璋选拔出来辅佐孙子的。
也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朱允炆非常相信黄子澄,对齐泰是有些疏远的。
所以齐泰的很多建议,都被建文帝给否决了,不过后来历史证明齐泰确实是对的。
就如齐泰建议先向燕王朱棣下手,擒贼先擒王,结果黄子澄主张向那五位安乐王爷开刀。
最后尽管被建文帝多方辜负,被罢官抄家,可是京城被燕军攻破之后,齐泰仍然逃到了外郡,图谋兴复建文帝的基业。
最后齐泰同方孝儒不屈被朱棣杀害。
齐泰的堂兄弟齐敬宗等人都被连坐诛杀,他的叔父齐时永、齐阳彦等发配边疆。齐泰的儿子仅仅六岁,免死发配,到了明世宗的时候才被赦免。
所以齐泰是有本事的,只不过未得建文皇帝的重用罢了。
这也是臣子的无奈,再好的计谋别人不用也是奈何。
而且也要相信朱元璋的眼光。
算算朱元璋给几个人赐名就知道了!
可是不管怎么说,朱允熥就认定了齐泰是个不安定因素!
因为他做了自己的“伴读”,就等于是自己的人,万一他也透露出来削藩的思想,被人抓住把柄捅给朱元璋,肯定牵连自己,那自己就呜呼哀哉了!
别人不会说那是齐泰自己的主意,只会说自己授意,最低也是支持同意削藩!
问题是齐泰现在有没有削藩的想法,谁也说不准。
有才而危险,美味而有毒,想要又怕扎手。
所以这样的人还是离他越远越好,自己还没有到可以不顾攻击不顾非议呢时候,抗击打能力太弱了。
这个时候小心谨慎一点比什么都强!
以此朱允熥瞬间脸色冷淡下来,极为清冷的说道:“那就恭喜齐大人了,本王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说罢,一拂衣袖,便昂然而去,不做丝毫的逗留,走的甚是坚决。
“嗯?……”
齐泰一脸的问号……
殿下这是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我被皇上认可,殿下也应该高兴才对吧?毕竟是他举荐的啊。
刚才还热情如火,转脸就冷淡如冰……
“允熥,你举荐的这个齐德不错,对了刚刚朕给他改名叫齐泰,要知道这个名字可是非常有讲究的……齐德一听那可是非常高兴,”
朱元璋显然心里也非常满意,滔滔不绝的讲解,不过这在朱允熥看来就是老人家的唠叨病犯了。
自以为干了点什么事,开始唠叨炫耀。
“是,皇爷爷取的名字真有学问!孙儿佩服!他肯定高兴,皇爷爷就算是随便给他赐个的名字,他也不敢不高兴啊……”
朱元璋顿时脸一板说道:“怎么叫随便,朕赐的名字很有讲究的!讲究懂不懂?你看他多欢喜就知道了!这里面的学问大了!”
朱允熥连忙做出一副赔礼道歉的模样说道:“对对对!皇爷爷说的都对!”
又转头对庆童说道:“庆公公,皇爷爷给你赐个名字叫庆讲究,你欢喜不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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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童立刻脸上堆满笑容,连忙说道:“奴婢欢喜!只要是万岁赐的名字奴婢都欢喜!”
“呃……”
第48章 防患未然
朱元璋被憋的说不出话来,这个皇孙就是来和自己作对的!
朱元璋赐名,谁又敢不喜欢?谁敢不谢恩?!
可朱元璋还是狠狠的瞪了庆童一眼,骂道:“你个蠢货!看不出来他是在挖苦咱吗!你还上杆子去帮忙!”
庆童赶紧低着头忍住笑,不敢太过表现出来。
朱允熥连忙说道:“皇爷爷明鉴,孙儿怎么敢挖苦您呢,绝对没有!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嘛。”
朱元璋脸上挂不住,不耐烦了说道:”你想要齐泰东宫伴读朕准了!没事赶紧滚,别在这儿烦朕!”
朱允熥心里一喜,烦就对了,就怕你不烦!
“唉……”
朱元璋见他哀叹一声,便皱起眉头问道:“又想出什么幺蛾子,年纪轻轻唉声叹气,哪里有年轻人的朝气!想当年咱年轻的时候……”
“哎哎哎,皇爷爷!您的英雄事迹,孙儿以后再听不迟,日子早着呢!”朱允熥连忙打断他的话。
朱元璋正想重温自己的英雄时光,却不想话被打断,顿时让他把话堵在喉咙里,憋得难受。
在这种情况下哪里还会给他好脸色,“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朱允熥好像根本就没看在眼里,开口道:“皇爷爷,孙儿向您举荐齐德……哦现在叫齐泰了,确实是看他有一点儿才能,可没想到皇爷爷您还真是慧眼识珠,让孙儿佩服不已,姜还是老的辣呀……”
“你……”
朱允熥连忙说道:“皇爷爷您先听孙儿把话说完。”
朱元璋听他这样说,开口就想教训,谁知道朱允熥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得,话又堵在嘴里了!
真是让人憋屈!
“说!”此时朱元璋已经黑着脸,极为不耐烦了。
朱允熥恍若未见,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说道:“原本孙儿看齐德是非常顺眼的,这个德字就取得很好……”
此时朱元璋已经有些咬牙切齿,七窍生烟了,目光凶狠地盯着自己的皇孙,面色不善。
“德”字取得好,那是说咱的“泰”字取的不好了!
“可他既然是皇爷爷所看重的人才,那孙儿再让他东宫伴读,就有些大材小用,埋没人才了……”
“不如就让他继续留在兵部好好历练吧,孙儿再寻伴读就好,请皇爷爷恩准!”
坐在凳子上的朱允熥心里有些忐忑,还得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这演技妥妥的!
“哦……原来是这样啊……”
朱元璋脸上愤怒的表情消失不见,换上一张笑脸,一副看透人心的眼神。
“坏了!不会是被他察觉了吧!”
朱允熥暗自揪心,一看他这副表情就知道节奏被他掌控了!
果然,只听朱元璋和颜悦色的说道:“咱的皇孙还真是一心为国,正气十足呐……啧啧啧,好孙子,真是咱的好孙子啊……”
朱允熥头上顿时万马奔腾,呼啸经过……
皇孙,皇孙好不好!
咱得用官话,土话要废弃,不能有这陋习!
可是人在屋檐下,朱允熥只能装作一副极为乖巧的模样,说道:“那皇爷爷是同意了?如此那孙儿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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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着!”朱元璋大手一挥将他的话打断。
也让你尝尝话憋在嘴里的滋味儿!
朱元璋笑眯眯的说道:“咱什么时候说同意了?既然咱的好孙儿有这样的觉悟和为国之心,咱也不能不近人情,那就让齐泰继续跟着你伴读东宫吧。”
“可是皇爷爷,若是人才被埋没,孙儿实在人心难安啊,伴读有的是,还是人尽其才才好!”朱允熥赶忙说道。
朱元璋见他这样坚决,就肯定知道其中有所隐情,但是不管怎么说,看他这样自己的心里就好受!
于是坚持道:“是金子到哪儿都能发光!埋没不了,此事就这样定了,朕金口玉言怎么能够收回呢,你不必多说了!”
朱允熥心里发苦啊……
自己种的恶果,还得自己吃啊……
平白无故,自己给自己增加难度!
难道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老天,你不会这么玩我吧?!
齐泰还是来到东宫了,只不过此时正坐在一脸嫌弃的朱允熥面前。
他心里实在是有些忐忑,想了又想,仍然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得罪这位殿下了,之前举荐的时候不是还挺看好自己的吗?
怎么一转脸就一副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自己也没有什么地方做错呀。
搞不懂,实在搞不懂!
齐泰郁闷,朱允熥又何尝不郁闷!
什么叫做自己挖坑自己跳,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什么叫做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来看看自己!
这就是赤裸裸的教训啊!若是让自己再穿越一次,肯定恶补历史知识,也不会弄出这么个乌龙。
朱允熥确实明白齐泰是有些本事的,可是自己现在如同无根之萍,真要被人抓住把柄,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所以这个坑朱允熥是不愿意跳的!
可是没办法,朱元璋这是和自己较上劲了,自己越是不想要,朱元璋越是往自己怀里推!
而且关键还是自己举荐的!
朱允熥不禁有想扇自己两巴掌的感觉,作孽呀!
所以看着齐泰的眼神就越发复杂,没事儿你叫什么齐泰呀,要早知道你叫齐泰我早就躲开了!
现在让自己骑虎难下,左右为难,皇爷爷给你改名字你就改了?你就那么没原则?!
你的志气呢?你的傲骨呢?
齐泰若是知道了肯定大呼冤枉,朱元璋给赐名,谁敢不要?!
朱允熥深吸了一口气,里面的胆怯渐渐消退,豪气也逐渐被激发出来。
这点危险算什么!相比夺取皇位的凶险,这不过是潜在危险!
到时候不知道会有多少的明枪暗箭,会有多少的艰苦磨砺,现在正是练手的好时机!
就算是毒药,小爷也敢喝下去!
既然避无可避,那就只能迎难而上!
朱允熥想到这里,脸上也轻松下来,和颜悦色的说道:“齐大人,既然皇爷爷让你来东宫伴读,以后本王的课业就要仰仗大人了。”
齐泰见他如此,也就稍稍安心,客气的说道:“殿下客气了。”
朱允熥盯着齐泰说道:“本王知道齐大人是有才能之人,也尊重大人,不过在本王这里,一切都要守规矩,要谨言慎行,不可越矩。”
齐泰是个谨慎的人,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要不然也不会做官七年没有任何过失了。
于是点点头说道:“微臣既然蒙皇上差遣伴读东宫,自然会守东宫的规矩,守殿下的规矩,请殿下放心。”
朱允熥又说道:“以后还会有别的伴读来到东宫,有道是兼听则明,大人授课之时别的伴读会在一旁听着,方便本王取长补短,避免听信一家之言!还请大人要见怪才好……”
第49章 防患
朱允熥伸手示意,几个宫女太监便端着瓶瓶罐罐来到近处,又摆上红泥小火炉,里面的炭火烧的通红。
利索的倒上山泉水,将小茶壶放到炭火上,接着摆上茶盘茶碗,非常精致。
朱允熥见齐泰停了下来,便问道:“齐大人有何不妥吗?开始讲吧,本王洗耳恭听。”
齐泰看了看正在一旁忙碌的宫女太监,他们为了方便侍奉,方便及时送上滚烫的茶水所以只隔着两三步。
如此一来自己无论用多小的声音讲说,都会被他们听见。
所以齐泰踌躇着说道:“殿下……喜欢饮茶呀,一边饮茶一边学习课业,应该不能专注吧?”
朱允熥摇摇头不以为然的说道:“齐大人有所不知,本王与别人不同,本王是越饮茶头脑越清明,领会书籍也就越通透……”
“呃……”齐泰被噎住了。
“而且本王最近比较上火,需要喝点茶去去火气,要不然身体出现的问题,皇爷爷会着急的……”朱允熥意味深长的说道。
齐泰看了看宫女泡出来的茶水,若有所思的说道:“臣也是知道一些饮茶之道的,可是臣怎么听说饮用红茶容易上火呢?”
“是吗?他们泡的是红茶?”
说着就转向太监宫女不悦的说道:“没看本王最近上火吗,换成绿茶!马马虎虎!这茶也别浪费了,你们自己喝了吧!”
“多谢殿下赏赐!”
几个太监宫女连忙跪倒在地,叩头谢恩。
因为他们也明白,殿下说的话虽然是责备,可赏赐下来的茶水确实真的恩典。
当然了,一些茶端下去估计也是被他们喝了,可是喝跟喝是不同的。
一个是偷偷摸摸的喝,被人发现了还得挨板子,一个可是殿下的赏赐!
尽管赏赐的不是金银财物,但是这就是一份殊荣!
就像皇帝赐宴一样,大臣们吃的战战兢兢,守着礼仪不敢丝毫坏了规矩,吃的东西也不一定就是什么山珍海味。
而且吃的过程满了难受,根本没有任何享受可言!
可就是这,官员们仍然是趋之若鹜,以此为荣!
对于这些太监宫女们来说也是一样的。
所以赏赐就是恩荣!
不一会儿茶壶里面就冒出来腾腾热气,洗茶,冲泡,过滤,注入茶碗一气呵成。
朱允熥吩咐说道:“也给齐大人送上一杯去去火气。”
齐泰很无奈,也只好谢恩说道:“多谢殿下!”
手里端着茶,可还是忍不住说道:“殿下喜欢饮茶下官自然不敢说什么,可是所讲授的内容若是被他们听了去,恐怕不妥啊……”
朱允熥明白他所说的是什么,尤其是教授一些驭人之道,帝王之术的时候,这岂是旁人可以听的?
不过朱允熥却说道:“事无不可对人言,各人需要谨守个人的本分,那就没什么了。齐大人只管用心教授就好了,其他的不用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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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宫女太监在后面嚼舌头,把大人所讲的宣扬出去,把他们杖毙或者剥皮实草了就是,齐大人不必担心!”
“奴婢不敢!”此话一出,旁边服侍的太监宫女纷纷惊恐的跪倒在地。
殿下这也太可怕了!
以后谁还敢胡乱说话!
殿下还真是面冷心热,再加上手黑呀!
齐泰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让旁人听着,可既然他这样说了,也不是什么原则大事,也就同意说道:“既然如此,那微臣定当遵从。”
……
夜已经深了。
可是谨身殿里面灯火仍然在透亮,太监剪去烧焦的灯芯,加添新油在灯碗里面,好让油灯更亮。
坐在椅子上的朱元璋正在皱着眉心,听庆童的禀报。
“启禀皇爷,根据东宫侍奉的太监宫女禀报,今日是翰林院编撰黄子澄向二位殿下授课,不过一直都是黄子澄和二殿下在讨论。
看样子说的事情特别重要,殿下都是满脸凝重,黄子澄更是哀叹连连,三殿下……好像是在学别的课业,没怎么在意……”
“哼!”朱元璋冷哼一声说道:“你也不用替他遮掩!有话照实说!你就直接告诉咱他没认真听就是了!”
“是是是!奴婢遵命!”
紧接着庆童又禀报说:“之后好像是三殿下起来斥责黄子澄,二殿下也帮着黄子澄说话,可是三殿下并没有听从,斥责了黄子澄之后便拂袖而去了,看样子是有些生气……”
庆童看了一眼朱元璋说道:“之后三殿下便来到皇上这里了……”
朱元璋脸上露出一抹轻松,说道:“这么说来允熥是和黄子澄有了争执,这才找咱要伴读来了,咱还以为他突然想用功了!混账小子!”
朱元璋问道,“然后呢,咱答应了他,这回总得安生了吧!”
庆童迟疑了一下,身子躬得更低,朱元璋见他这样,眼睛瞬间就眯了起来。
果然,庆童开口禀报道:“三殿下从东角门回东宫文华殿,在东角门里面遇见二殿下,似乎斥责了三殿下几句,三殿下也没太争,就行礼告退了……”
朱元璋的牙渐渐咬了起来,手掌也握成拳状。
东角门是回到东宫文华殿的必经之路,过了东角门就属于东宫,而朱允炆肯定就是在这里等着的。
三皇孙与黄子澄争执朱元璋并不在意,咱的皇子皇孙和伴读争执几句算得了什么大事?
朱允炆年龄比朱允熥大一岁,是他的兄长,帮着自己的“半师”说弟弟几句也没什么。
一家人嘛,哥哥说弟弟有什么关系。
可奇怪就奇怪在朱允炆堵在东角门!
他肯定是怕朱允熥向咱告状,可一般的事情咱也不会怪罪黄子澄啊,毕竟孙儿的老师还是要留几分薄面的。
朱元璋寒声说道:“咱听说允炆对这个黄子澄特别尊敬,每次必称呼为先生是不是?”
“回禀皇爷,确有此事。”
朱元璋望着远处,若有所思的问道:“那你说说看,是允炆害怕黄子澄受责罚,还是黄子澄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朱元璋也知道朱允熥现在不再懦弱,可黄子澄毕竟是半个老师,尊师重道他还是知道。
不可能轻易的就和黄子澄起大的争执,也不会轻易的就要换老师,毕竟这也算是大事,会影响名声的。
庆童赶紧跪倒在地上,“皇爷明鉴,奴婢实在不知!”
朱元璋眼睛一瞪,不悦的说道:“明鉴明鉴!你连话都说不明白朕怎么明鉴!他们到底是为什么起了争执?!”
第50章 刘三吾
庆童趴在地上,不为难的道:“回禀皇爷,当时太监和宫女因为要避嫌,所以离得远一些,并没有听清楚……请皇爷责罚……”
朱元璋责备说道:“就这一点事都搞不清楚,你们是怎么当差的!从现在开始宫里都给咱看好了,再出了什么岔子绝不轻饶”
“奴婢遵命!”
朱元璋并没有责罚庆童,因为他知道这原本就是自己命令,不许在东宫多放眼线。
朱元璋又不是别的帝王,防儿子防和太子像防贼一样,他对太子朱标非常信任,就像父亲对待儿子一样,怎么会安排太多眼线呢。
庆童迟疑的问道,“皇爷……那东宫……”
朱元璋叹了口气,眼神有些暗淡,“咱的儿子没了,东宫也不再是以前到东宫了……你给咱把东宫瞧好了,咱的几位皇孙都在那里,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唯你是问!”
“奴婢遵命!”
庆童俯下身子,一切都已在不言之中。
朱元璋又问道,“齐泰是怎么回事。”
庆童回答说道:“三殿下离开之后就去了集义殿,在那里读书,因为遇到一些大明军事方面的问题,就打发人到兵部去找人询问,兵部的人就推荐了齐泰。”
“那他怎么又不让齐泰伴读了?”
庆童赶紧回答:“本来三殿下在殿外等着,齐泰出来之时也有些欣喜,可是后来齐泰说道皇上给他赐了名字,三殿下的态度就冷淡下来了……”
朱元璋好似自言自语说道:“估计他也没有会想到咱这么欣赏齐泰,还会给他赐名,他真的是不愿意浪费人才?还是为了避嫌?”
这话庆童怎么敢回答,只好勾着头像鹌鹑一样。
因为谁都看得出来齐泰是朱元璋所看好的人才,那以后的仕途肯定前途无量。
如果说朱允熥不愿浪费人才,那自然是高风亮节,一心为公。
可若是为了避嫌,而不去结交朝中大臣,就说明他是个知轻重的人。
不过无论怎样,朱元璋都对朱允熥有所欣赏。
因为朱元璋既不想要看自己的后代是个没脑子的糊涂虫,也不想要自己的后代太过精明,太精明的人往往容易算计别人,对皇位是个威胁。
在他这个大家长看来,既要聪慧识人,又要懂得本分,这才是最好。
这件事并没有弄得清楚明白,总是有些让人心里疑惑的地方,黄子澄到底说了什么引起皇孙那么大反应?
所说的事情允炆有没分?还是单纯的关心老师?
朱元璋从书案上拿过一张纸,在上面开始书写,停下来思索了一下,又接着写写画画。
过了一会儿书写完毕,便把所写的内容放进身旁的一个盒子里面。
看得出来,盒子里还有许多别的纸条……
夜幕降临,喧嚣的京城渐渐安静下来,街市上的行人逐渐散去,各自回到温暖的家。
劳累了一天的百姓,终于可以卸下重负,带着劳作所出产的果实,在家人面前享受天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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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铺的小厮伙计也搬出门板,关店休息,想到今天又赚了些零钱,脸上不由得洋溢着欢笑。
而为各个藩王效力的管家亲信,也换上一身不惹人注意的衣衫,用简单的盒子装着昂贵的珍稀奇珍。
然后趁着没有人注意的时候,前去敲开一个个朝廷大臣的家门。
不过他们所受到的待遇是不一样的。
有的人被主人家借着各样的理由拒之门外,有的则被悄悄请入书房。
有的人被婉拒了礼物,所以只好又把礼物提回来,可有的出来之时已经是两手空空。
各个藩王也都知道现在是关键时候,朱元璋的年龄大了,新立储君是不会耽搁太久的。
所以各个藩王派人都在京城之中四处活动,就是为了方便在朝中有人替自己说话。
虽然朝臣们的意见朱元璋不一定就会听从,可是他们的意见也可能会成为参考的因素。
如果朝中没有一个人向着自己,没有一个人为自己说话,那在朱元璋眼中就太差劲了!
而且各个藩王也是抱着朝中的大臣即便是不为自己所用,也不能与自己为难的目的。
关键时候要是有人拦着,有人说自己的坏话那可就糟糕了!
而且只要有一个藩王在活动,他们就坐不住,总不能让人都被拉拢了去!
所以导致的结果就是藩王们的心腹在京城之中私下活动络绎不绝,甚至有一些重要的官员都要排着请见。
作为一个人当的儿子,他们知道如果争可能会有机会,尽管对于有些人来说机会渺茫。
就算被他们的父皇发现了也没关系,大不了就是受一顿责罚,父皇还没有对哪个儿子下过死手呢。
在巨大的利益回报面前,这点责罚算得了什么!万一成功了呢?
所以只要有点希望的藩王,此时都蠢蠢欲动,不甘寂寞。
对于这种情况朱元璋自然是了如指掌,可是在没有做出决定之前,是没有办法让他们消停下来的。
尽管不愿意那么快就面对要立继承人的事实,可是朱元璋也没有办法,储君一天未立,人心就一天不安。
“臣刘三吾拜见陛下。”
谨身殿的偏殿里面,翰林学士刘三吾被太监引导者进来拜见。
他今年已经七八十岁了,不过依旧声音洪亮,精神也很好,没有显出龙钟之态。
“起来吧,别站着了,赐坐。”
朱元璋因为难以决断,便找来刘三五询问。
“臣多谢陛下恩典。”
太监搬来凳子,刘三吾行过谢礼以后,便坐了下。
朱元璋含笑说道:“坦坦翁身体倒是康健,精神头儿比朕都足啊,不知道吃的是什么山珍海味灵丹妙药,怎么不给朕推荐一二?”
刘三吾是明初大臣,又名如孙,以字行,自号坦坦翁。
刘三吾的父亲父平野曾任翰林学士,有《平野先生集》行世。他的兄长刘耕孙、刘焘孙均在元朝为官,后遇寇乱被杀。
刘三吾避寇广西,授靖江教授,后迁靖江儒学副提举,到了明洪武元年,明朝兵吗攻克广西,刘三吾于是归隐故里,潜心著述。
明洪武十八年,七十三岁的刘三吾由茹瑺举荐,“以文学应聘”入朝,授左春坊左赞誉,后迁翰林学士。
因其“博览善记,应对详敏,屡承顾问,悉多称旨”。
第51章 立储
朱元璋常向刘三吾请教治国安民之道、选贤任能之策,并委之以刊定典章礼制以及三场取士之法的重任。
其间刘三吾主纂的《存心灵》、《省躬录》、《礼制集要》、《寰宇通志》等御用典籍,深受朱元璋的赞扬。
当时,朝廷征召了一批称之为“经明行修,练达时务之士”的元朝遗臣和宿儒,以备顾问垂询。
其中被并尊为“三老”的刘三吾、汪睿、朱善所受到的礼遇最优厚。
《明史·刘三吾列传》称赞他“为人慷慨,不设城府,……至临大节,迄乎不可夺”。
面对朱元璋的打趣,刘三吾并没有觉得难堪,应对说道:“启禀陛下,臣吃的是五谷杂粮,喝的是深渊之水,用的是普通草药,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推荐给陛下。”
又说道:“可能是老臣性格率直,心中坦然,不会思量无关之事,也不会琢磨如何算计别人,如此才能够吃得下睡得着吧。”
“哈哈哈……你啊,自号坦坦翁,也不怕别人说你老不羞。”
刘三吾坦然的说道:“启禀陛下臣可没有什么好羞的,臣心怀坦荡,无事不可对人言。”
朱元璋看着他,面含笑意问道:“现在各个藩王都在京城四处活动吧,听你这么说,他们就没给你送点奇珍异宝?”
又皱着眉头训斥道:“你可是咱的翰林学士,那分量重着呢,他们也太没眼光了!就没到你府上拜会拜会、联络联络感情?”
刘三吾面不改色的说道:“启禀陛下,是有人到臣的府上,可是都让臣拒之门外了,臣有俸禄可以养活全家,又有田亩可以生活滋润,不差那点儿银钱。”
朱元璋倒是非常欣赏这个老头的率真,“这你就不懂了,真要让他们进了门儿你就知道不是一点儿银钱了,对了……咱的儿子谁这么有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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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三吾回答说道:“启禀陛下,光臣知道的就有秦王晋王,还有周王,被管家挡在门外的就不知道了,臣没问过。”
朱元璋好像拉家常似的说道:“你看看,朕的这个家现在不安宁啊,朕的儿子们都想着当家作主,现在就不安生了,真是太心急了!”
刘三吾却说道:“陛下这不能怪藩王们,储君未定,他们就会觉得人人都有机会,怎么可能不争不抢一团和气。”
朱元璋瞪了他一眼,不悦的说道:“那你的意思是说这是朕的责任了!”
刘三吾却并不害怕,“臣只是在诉说事实,并没有指责陛下的意思,为了朝廷的稳定,臣恳求陛下早立储君!”
朱元璋眼睛之中充满了哀伤,“你们怎么就不替咱想想呢,咱的儿子这才安葬没多久,就要立储君,连这点情分也要抹除,于心何忍啊,现在太子尸骨未寒,就人走茶凉了?”
刘三吾轻叹了一声,作为一个长者,他又怎么体会不到丧子之痛呢。
“请陛下节哀……”
白发人送黑发人,那是痛彻心扉呀。
朱元璋哀叹了一声,眼眶微红。
他心中是不忍也不愿把太子这个位置和名号给别人,那可是他叫了二十多年的太子啊。
现在每次提到太子这两个字,朱元璋的脑海里面都会浮现出朱标的音容笑貌。
而且这么快就把太子之位给了别人,这让一向重视亲情的朱元璋觉得太薄情寡义了,他难以接受。
刘三吾劝解说道:“老臣知道陛下心里难受,可是大明一日没有储君,朝中的同僚就不会安心,大明的局势就不会稳妥……”
“而且陛下一日不立储君,各位藩王就不会消停的,朝臣会被他们拉拢形成派系,到一个地步就会彼此攻讦,甚至藩王之间也会彼此敌对,势如水火……陛下,请三思啊!”
朱元璋也知道朝局必须稳定下来,不能任其发展下去,他最重视亲情了,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成为生死敌人呢。
尽管不忍心,可还是不得不妥协,放下心中对长子朱标的哀伤。
嘲弄着说道:“朕这一家子都不让人省心呀,让你见笑了。”
又目光有些茫然的说道:“可是要立储君也是让人头疼啊,立嫡立长,咱的老二是什么德性你都知道,你看他有帝王之像吗。”
刘三吾也不由得眉头微皱,按照顺位继承,那么就该轮到秦王了。
可秦王朱樉现在就是长安祸害!
常常因为小错就殴打官员,甚至杀人,放纵小人入宫和他们厮混。
而且越级建造府第,制造五爪龙床,编制后服,同时欺压百姓,又利用权势地位与民争利,虐待军民,掠夺幼男幼女。
罪行累累,令人不耻,这样的人怎么能做皇帝呢!
秦王性格残暴,但老朱家的人在带兵上似乎有着天然的才能,他也算是一个合格的将领。
洪武二十八年西北诸番叛乱时,朱元璋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朱樉,于是命他带领平羌将军宁正前往洮州征伐叛番。
朱樉也知道这是他立功赎罪的机会,现在朱标已经死了,而且是在巡视关中回去之后,这或多或少都让朱元璋对他心里不舒服。
他知道只能自己努力争取父亲的原谅,所以对这次出兵朱樉格外用心,一路上所向披靡,很快就把叛乱者打的投降,平定了战事。
不幸的是朱樉因为征伐过程中露宿山野得了疾病,回到西安后很快就去世了,这一年朱樉刚刚四十岁。
朱元璋给儿子写了一篇祭文,作为对儿子一生的评价和盖棺定论。
在祭文中除了赐谥号,安排葬仪外,大篇幅罗列了朱樉的罪状。
严厉的说道:“昵比小人,荒淫酒色,肆虐境内,贻怒于天,屡尝教责,终不省悟,致殒厥身。”
“尔虽死矣,余辜显然。观尔所为,古所未有,论以公法,罪不容诛。”
“俾尔受罪于冥冥,以泄神人之怒”。《谕祭秦王祝文》
这意思是:“你亲近小人,荒淫酒色,走到哪儿糟蹋到哪儿,天怒人怨,屡教不改,导致自己身殒毙命,你就算死了,也抵偿不了所犯下的罪愆。
你的所作所为,若以公理法度论,杀你都不足以抵罪。
让你在阴间受罪,以令神人宣泄愤怒。”
这也就是说朱樉至死都没得到朱元璋的原谅,甚至被父亲认为死了也是罪有应得!是死有余辜!
看看这是什么样的祭文?!
所以朱元璋是绝对不会让秦王朱樉做皇帝的!
第52章 请立太孙!
朱元璋叹息一声,只能面对丧子的事实,以及二子不成器,说道:“可是不立长,就要立贤吗?”
“万万不可!陛下!这万万不可!”刘三吾急忙制止。
“有何不可?你信不信朕只要放出风声,在诸王之中一定是燕王的呼声最高。”
刘三吾赶紧说道:“在诸王之中燕王确实很好,可是臣说的不是燕王。而是陛下万万不可开立贤之始!一旦有了立贤不立长的规矩,后世将永无宁日啊!”
朱元璋眉头紧皱说道:“你未免太危言耸听了吧!”
刘三吾却坚持说道:“臣请问陛下,贤有何标准?百姓爱戴算不算是贤?百官拥护算不算是贤?有名声有威望算不算是贤?天下臣民敬仰算不算贤?”
“要说就说,不必废话!”朱元璋不悦的说道。
刘三吾恍若未闻,“一旦陛下立贤王为储君,那以后的皇子皇孙必然会彼此勾心斗角,还会拉拢朝臣打压其他的皇子皇孙,为了皇位,手段必然无所不用其极呀!”
“朝中百官分门结党,彼此攻讦,彼此坑害,就连皇子之中都会产生流血事件,这难道就是陛下想要看到的吗?!”
“你放肆!”
朱元璋大喝一声,猛然站起身来指着刘三吾的鼻子骂道:“你这个老匹夫危言耸听!咱的皇子绝不会如你所说!”
“老臣死罪!”
刘三吾跪在地上,可是依然扬着脖梗说道:“可老臣所说的乃是事实,皇上心里自有答案!”
“老匹夫!你信不信朕砍了你!”朱元璋气得面红耳赤,暴怒喝道。
刘三吾在地上“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抬起头来看着朱元璋说道:“老臣这条命算不了什么,皇上要只管拿去便是,可是老臣实在不愿看着大明朝廷分裂,不愿看着国将不国,民不聊生,不愿看着皇子沾染兄弟骨肉之血啊。”
朱元璋凶神恶煞的眼神渐渐暗淡下来,失去了神采,也没有了任何锐气。
“你说的这些朕都明白,可是朕能怎么办,难道还能把皇位传给老二那个混账不成,大明交在他手里,朕死不瞑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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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三吾说的这些他都懂,可是身为一个皇帝,很多时候是更受限制的,并不能够随心所欲。
他知道自己一旦开启了“立贤”的先河,后面的君王就会有样学样,朝廷大臣就会结党,导致严厉的党争。
而且他也知道,皇位太吸引人了,从古到今多少人为了皇位不择手段,残害骨肉兄弟。
他实在不想自己的儿孙后代彼此杀戮。
可是皇位必须是要传承的,儿子虽然很多,可是他的选择真的非常小!
有时候朱元璋心里也在想,哪怕老二平庸一些,能力弱一些,哪怕别那么祸害,自己咬咬牙也就把皇位传给他了,可他就是个混账东西!
此时刘三吾站起身来,整理了朝服和头上的翼善冠,恭恭敬敬的拜倒叩首,紧接着又是一遍动作。
朱元璋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道:“你这是干什么!”
刘三吾第三次拜倒叩首,跪在地上挺胸抬头,拱手说道:“臣,翰林学士刘三吾,恳请大明皇帝陛下立东宫皇孙为太孙!”
朱元璋看着恭敬跪地的刘三吾,面上看不出来是喜是忧,可是他的两只手却紧紧的握在一起,因为用力太大关节都有些发白。
朱元璋问道:“难道你不知道朕的皇孙都还年幼吗。”
刘三吾回答的说道:“东宫皇孙的年龄不成问题,而且陛下春秋鼎盛,必然能够扶持皇孙成年强壮。”
“而且父死子继,东宫皇孙继承大统名正言顺,谁也挑不出理来,如此就能够避免遗害后世的“立贤”之举,百官同心,皇家和睦,百姓安乐,这不正是陛下所要的吗。”
朱元璋重新坐回到椅子上,有些担忧的说道:“可是皇孙继位,他的那些藩王叔叔们谁肯服他?”
刘三吾见朱元璋如此轻易就被自己说动,就明白显然是他心里早就有了这样的想法,只不过是借自己的口说出来罢了。
不过自己也乐得如此,维护正统,维护大名,本就是我辈职责!
所以刘三吾道:“这些陛下不必担心,皇孙得位正统,天下百姓拥护,朝廷百官拥护!大明的兵马也拥护!即便是有人心中不甘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朝廷有的是兵马应对!”
朱元璋点点头,确实如他所说的,朝廷拥有的兵马数量远远超过诸王。
而且就算心里不服,也不可能九大塞王一同起兵谋反的,都是为了皇位,就注定他们不可能同心协力。
而且朝廷的兵马远远超过他们,真打起来他们加起来也不会是对手。
而且正如刘三吾所说的,皇孙继承大统,得位名正言顺,有着天然的号召力,就算有人谋反,也师出无名,他们手下的兵马也不会齐心。
朱元璋说道:“你说的是这个理……立皇孙确实可以避免许多麻烦,不过东宫嘛……”
刘三吾疑惑的问道:“陛下,有何不妥之处吗?”
朱元璋看着他问道:“可东宫有两位年纪相的皇孙,你看立哪一位好?”
“这……”刘三吾吸了一口气。
他明白朱元璋所说的两位皇孙,一个肯定是年龄最大的朱允炆,而第二个就是朱允熥了。
其他的皇孙年龄比较小,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可是让他意外的是三殿下朱允熥居然也在陛下的考虑范围之内!
三殿下……什么时候入得陛下的眼了?
可是他仍然很快的收拢了心思,想了想说道:“二殿下性格温和,知礼守法,虽然出生之时是以庶子身份而生,可是他母亲做了太子妃,子凭母贵成为嫡子,所以立二殿下也可。”
紧接着又说道:“三殿下嘛……在臣印象中性子弱了一些,不过他是太子嫡妻元妃所生,论身份更为正统尊贵。”
最后结论说道:“无论立哪位皇孙为太孙,都在于陛下乾纲独断,一言而决,臣等都无任何异议!”
朱元璋点了点头,眼神复杂的望着殿外。
朱元璋明白在自己不想立秦王朱樉为储君,以及不敢开“立贤”之先河,害怕朝廷结党,不愿皇族同室操戈血流成河的情况下,立太孙是最好的选择。
对于立太孙朱元璋并不排斥,可问题是立哪一位。
一个谨守礼仪,心地仁慈,颇有谦谦君子的感觉。
一个同样心里仁德,手段高明,心思缜密,对待敌人出手狠辣。
二者都是懂得孝道之人,还真让人难以决断啊。
第53章 大朝会
“咚,咚,咚……”
厚重的钟声响彻在紫禁城的上空,负责宫城司钟的侍卫不紧不慢,又很有规律的舞动钟杵撞击着大钟。
朱元璋身穿暗黄色的龙袍,头戴黑色双翅翼善冠,坐在撵上眼睛微闭,由侍卫开路往奉天殿而去。
沿途的宫女太监立刻纷纷跪地,面俯于地,寂寂无声,不敢发出响动,更不敢抬头观看。
因为太子朱标的死,朱元璋已经很多天没有举行大朝会了,在历史中接连辍朝二十八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奉天殿里文武分列两旁,身穿朝服,手持朝笏以便向皇帝进言,各人按照各部官职大小站定,口中山呼万岁。
之前朱元璋不是坐在大殿里面,而是在奉天殿的门口处,而文武百官则是站在殿前的广场空地上。
这叫做“御门听政”。
这要是天气清爽风和日丽还倒罢了,可一年之中总有酷暑难当,总有疾风骤雨,也总有暴雪寒冬。
想一想群臣顶着炎炎烈日,忍着刺骨寒风,就得感叹洪武皇帝的臣子不是那么好当的!
不过不知道何时群臣的奏对就挪到了大殿里面,当然了品级不高的官员是没有资格进入的。
“诸位爱卿,平身吧!”
朱元璋浑厚的声音响起,群臣这才依照礼仪,口中称道:“谢陛下!”,然后规规矩矩的站起身来。
“启奏陛下,臣有本奏。”
兵部尚书茹瑺出列说道:“陛下,吏部掌管天下官吏的选拔授予、封赏勋爵、考核官员政绩,以甄别人才,辅佐陛下治国,不可谓之不重。”
“如今吏部尚书一职缺失,若是耽延日久,恐为不妥,臣恳请陛下早日任命。”
朱元璋点头说道:“着吏部给事中梁焕,暂且署理吏部一应事物。”
吏部给事中梁焕见好事找上门,自然十分欣喜,赶紧出列叩谢说道:“臣吏部给事中梁焕谢陛下隆恩!”
“平身吧!”
“谢陛下!”
朱元璋眼睛从众人脸上扫过,尤其是心里有鬼的官员,在朱元璋的注视之下越发显得心虚。
朱元璋知道,接下来肯定就有人要提议新立储君了,这是无法避免的。
这倒不是说提议的人有什么不良动机,而是一个国家必须要有储君,百官才能够安定,才能杜绝诸位皇子里面别的想法。
可如果任由官员推举储君人选的话,那么马上朝堂之中就会热闹起来,官吏们会争先恐后的推举。
因为这就是从龙之功,将来新君继位就会把他们引为心腹,受到重用。
而没有提议的,则会被疏远,甚至会被排挤。
结党营私就会从这个时候开始!
所以朱元璋绝不容许朝堂乱起来,也绝不容许官员有自己的拣选!
所以朱元璋语气极为威严的说道:“你们大家伙都知道,咱的太子没了,咱这心里伤痛啊……
咱知道你们有人早就准备好了提议,要咱新立储君之位,肯定会说大明不可一日没有储君,然后文武群臣会推举哪位皇子藩王。”
朱元璋面色阴冷,目光如炬的说道:“可是咱不让你们推举!咱的儿子咱自己心里再清楚不过,你们也别想着什么推举之功、从龙之功,记住你们现在还是朕的臣子!”
此言一出,就让那些准备举荐的朝廷大臣顿时刹住了车。
朱元璋喝道,“大理寺!若有朝臣胆敢勾结藩王,心怀阴私,图谋不轨,该当何罪!”
大理寺卿赶紧回答说道:“启禀陛下,此乃十恶不赦之罪,当诛九族!”
“好!”朱元璋冷冷的盯着朝臣们,面色狰狞的说道:“那你就给咱看好了,若有朝廷官员敢举荐藩王,为其说话着,就以此罪论处,诛灭九族!”
此话一出,朝臣们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发出不同的声音。
都知道此等立储大事,决定国家未来,就算是再高的恩荣也挡不住皇帝的怒火!
所以一个个的都放下心中所倾向的藩王,也有人在心里面寻思,要不要把礼物退回去。
朱元璋的霸道朝臣们哪个不知道,他既然说了这样严厉的话就绝对不会更改,自己是不能够主动举荐的,否则那就是抄家灭门的大祸!
别让自己功劳没有捞到手,却首先遭遇不测,那就太划不来了!
朱元璋眼盯着朝臣们说道:“咱还没死呢!你们一个个的就想要攀龙附凤不成?!还有没有把咱放在眼里!你们到底是谁的臣子?吃的是谁的俸禄!”
“臣等罪该万死,请陛下恕罪!”
朝臣们见他这样暴怒,纷纷跪下请罪。
朱元璋撇了他们一眼,继续说道:“别以为咱不知道,咱的那些皇子藩王那个不觊觎这个宝座?”
“咱不让各地藩王进京,就是为了避免出现结党营私的事!可是他们倒好,借着派人前来祭奠太子的机会,在京城四处活动,带着奇珍异宝到你们的府上拜会,拉拢你们,你们就以为朕不知道?!”
朝臣们连忙说道:“臣等罪该万死,请陛下恕罪。”
尤其是一些接待了藩王使者,收了礼物的大臣,更是心惊胆战,面色苍白。
皇帝若是真追究下来,那可是灭门之祸呀!
朱元璋也没有理会他们,继续说道:“这次朕念在你们无知,就饶了你们,若是再有下次……哼哼……朕就让你们知道是你们的脖子硬还是朕的刀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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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等不敢,臣奉惶恐!”
朱元璋吸了一口气,似乎是下了决心,目光也越发坚定,整个人的气势陡然而起,带着不可抗拒的声音说道:“你们不是关心大明的储君人选吗?朕现在就告诉你们!”
此时朝臣们一个个精神瞬间集中,聚精会神的要听朱元璋接下来的话,这可关系到储君人选呀!
朱元璋极具威严的说道:“父死子继,朕的太子没了,储君当在东宫之中选!朕要立太孙!”
“朕要立太孙”这句话在官员的耳中一直回荡,端是把众人镇惊讶的呆若木鸡!
陛下不从皇子之中挑选储君,而是要立太孙!
那这么说岂不是个个藩王都没有任何机会!
不等众人从震惊之中缓过神来,朱元璋就又说道:“此事朕乾纲独断,就此立定,绝无更改之理!传朕旨意,各地藩王差遣来的人即刻出京,否则立即捉拿、绝不姑息!”
第54章 反应
“殿下,殿下,奴婢有好消息……”
王忠得到了朱元璋要在东宫选立太孙的消息之后,就迫不及待的跑过来禀报,全然忽略了伴读齐泰正在讲学。
朱允熥坐在椅子上眉头一皱,不悦的说道:“没有看见齐大人正在讲学吗,慌慌张张,随意打扰成何体统!怎么,是不是想念板子的滋味了?”
王忠赶紧跪在地上磕头行礼,却没有害怕,而是满脸欣喜道:“殿下,奴婢可经不起打啊,奴婢听到一个好消息,正要禀报给殿下呢!”
朱允熥知道他也不是莽撞之人,既然这样迫不及待,肯定是有事情。
于是便看向齐泰,面露询问请示之色。
齐泰见他这样尊重自己,心里觉得恩遇,便说道:“既然有要事禀报,殿下不妨先听一听。”
朱允熥有礼的说道:“那就以齐大人之见。”又转向王忠道,“齐大人正在授课却被你打乱,再有下次绝不轻饶!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自己去领板子!”
王忠依然难以掩饰喜悦道:“奴婢下次不敢了,殿下,今日万岁在奉天殿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金口玉言,说要从东宫之中选立太孙!”
“嘶!……”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吸了一口气,面露震惊之色。
太孙,那可是储君啊!
朱允熥眼睛一凝,锋锐之气一闪而过,随即又转为正常,看不出心绪如何。
齐泰也是一脸的惊讶,他也有想过储君之位该由谁承接,可是一想到秦王朱樉就不由得暗自摇头。
也曾考虑过朱元璋弟子之中比较好的藩王,甚至也考虑过东宫皇孙,可真听到这样决定的话的时候,仍然止不住的惊讶。
齐泰转头看一下朱允熥,只见他面色如常,似乎是在听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丝毫不为所动,这就让他不由得暗生佩服。
这样大的事情临到东宫,而殿下是作为太孙之位有力的争夺者,竟然不起波澜,这养气功夫就非自己可及啊。
想到自己方才心中怦怦乱跳,想到自己面容改色,就不由得非常羞愧,自己活了三十多年还是不如殿下呀。
便由衷的说道:“殿下的气度胸襟当真了得,微臣佩服,微臣实在汗颜啊,方才若不是看到殿下的镇静自若,微臣现在还缓不过神儿来呢。”
朱允熥回礼说道:“齐大人客气了,我也是心中震撼,只不过是面上不善表露罢了。”
其实也正如他所说的,如果不是知道朱元璋在历史上立了皇孙为太孙,他也会很惊讶的。
误打误撞被认为是有气度,对此他也没有解释,被自己人当做一个有城府的上位者总比当成头脑简单之人强的多。
齐泰点了点头,试着询问道:“殿下,今日的讲学是不是先到这里?”
朱允熥思索了一下,抬眼看了看悬挂在半空中的明日,说道:“今日天气很好,时间还早着呢,齐大人请继续吧。”
齐泰深深的看了这位殿下一眼,庄重的躬身行礼,“那就依照殿下说的,我们继续方才所讲的。”
按照正常逻辑来讲,一个人听到自己有机会取得皇位,肯定会多方筹谋,还要与心腹之人商议对策,以便能够成功。
朱允熥明白,齐泰这是要腾出时间,不耽误自己去谋划太孙之位。
可是朱允熥心里很清楚,太孙之位的归宿只在于朱元璋本人,他说给谁就给谁,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而且越做越错,只会让他认为自己为了谋夺皇位而不择手段,所以还是静默为好。
只是这种安静的等待真的让人觉得浑身难受,命运掌握在别人手里,他不习惯!
可又很无奈……
朱允熥这边得到了要立太孙的消息,而他的兄长朱允炆也同样得到了消息。
太子妃吕氏身穿一身素色宫装,脸上也未施粉黛,头上仅仅插着一支金步摇,走起来轻微摇曳。
虽然没有锦衣华服色彩斑斓,可是从吕氏的脸上可以看得出来,虽然在努力的压制心里的激动,可脸上仍旧显出红晕。
吕氏带着宫女来到儿子学习的本仁殿,宫女将一盒盒各式各样的糕点放在案上,品种繁多,造型独特,令人看着就赏心悦目,垂涎欲滴。
“微臣参见太子妃。”黄子澄行礼说道。
“孩儿参见母妃!”
吕氏面含笑容说道:“黄先生请起吧,不必行这么大的礼,允炆,还不快扶黄先生起来。”
“是,母妃。”朱允炆乖巧听话的前去搀扶。
这一举动瞬间让黄子澄非常感动,对于太子妃的礼遇满怀感激,“微臣不敢,多谢太子妃恩典!”
等到朱允炆把他搀扶起来,吕氏这才说道:“允炆早晨的时候胃口不佳,吃的少了一些,我这个做娘的心里很是牵挂怕他饿了肚子,所以前来送些糕点,还请黄先生赎罪。”
黄子澄赶紧说道:“太子妃慈母爱儿,二殿下仁慈孝道,天下少有,如此母慈子孝,当为佳话,微臣又怎敢怪罪呢。”
吕氏点点头说道:“如此那我就放心了……一直听允炆说黄先生博览群书,通晓古今,讲解授课更是融会贯通,常常发人深省,令人大有感悟,正好借此机会也听上一听,看看允炆课业有没有进展,不知可有妨碍?”
黄子澄说道:“太子妃谬赞了,微臣惭愧……太子妃关心殿下学业,本就是人之常情,并无影响,太子妃自便就好。”
吕氏微微颔首,对宫女吩咐说道:“你们下去吧,不必在这里伺候了,等二殿下用完了再过来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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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宫女便踩着碎步,恭敬的退出大殿。
此时没有外人靠近,三人便落了座。
黄子澄满脸洋溢笑容,喜悦的说道:“恭贺太子妃,恭贺二殿下!如今陛下要在东宫选立皇孙,二殿下才智过人,又有仁孝之名,百官也很看好,被选为太孙必然指日可待!”
朱允炆也按捺不住里面的激动,说道:“一切都是皇爷爷的恩典,……也多谢黄先生的教导!”
吕氏也满脸笑意,称赞黄子澄这位老师教的好,并且表示了感激之情,这让他里面更是受用。
能够被皇孙和太子妃这样尊敬,,而且这位皇孙还有可能成为太孙,有一天成为皇帝,这就是从龙之功,这得是多么大的造化!
而且到了那一天,自己就是帝师啊!真真正正能够影响皇帝、被皇帝尊敬的帝师!
所以黄子澄的信心也越发坚定,一定要帮助朱允炆夺得太孙之位!
喜悦过后,吕氏才有些担心的说道:“黄先生,允炆确实出众,可东宫还有一位皇孙,这可怎么办?”
第55章 阴谋
确实,朱允熥无论是从出的正统性还是从背后的勋贵集团势力来讲,都是一个很大的威胁!
朱元璋说要从东宫皇孙之中选立太孙,可并没有说哪一位呀。
尽管在吕氏和黄子澄的心中朱允炆才是最合适的人选,可是天威难测,谁知道皇帝陛下要选谁。
所以吕氏的话一问,热烈的气氛瞬间就冷淡许多。
黄子澄饱含深意的说道:“太子妃不必忧虑,虽然三殿下也有希望,不过大可不必太过紧张,对付很简单。”
吕氏还是担忧的说道:“可他娘舅家舅舅是开国功臣常遇春,舅姥爷更是张当朝大将军,勋贵家庭彼此联姻盘根错节,势力实在太过庞大了,怎能不让人担忧呀。”
此话一出朱允炆也有些紧张起来,不由得身子前倾,双手也渐渐紧握。
黄子澄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说道:“三殿下在朝中的势力确实很大,可是这不但不成为帮助,还会成为阻碍!”
吕氏不解的问道:“还请黄先生讲解一二。”
黄子澄捋捋胡须说道:“现如今大明天下太平,虽然南方偶有骚乱,北方还有蒙元残存势力威胁,可是并不能够翻起太大的风浪,如此以来就不需要那么多的武将了。”
“自古以来将军难免马上死,这些武将整日里舞刀弄枪胸无点墨,更没有多少城府,许多人纵容家奴危害,侵占田亩,根本就不知道收敛,已经成为一害,如今陛下年事已高,如何还能容得了他们?”
“就算是大将军蓝玉,也多次被陛下厌恶,若是以往倒还罢了,可是如今……太子早登极乐,蓝玉这样的骄兵悍将谁能镇得住他?所以陛下为了解除后世隐患,说不定也会对他有所动作的……”
吕氏和朱允炆面面相觑,惧感震惊,那可是当朝的大将军呀,难道陛下……
这……还真有可能呀!
历史上多少立过大功,威名赫赫的将军,不还是被皇帝找了借口宰杀?
历史上著名的细柳营,平定七国之乱的周亚夫,宰相都做了,可不还是落的屈辱而死的下场!
在军营之中只认将令,不识皇命的现象很普遍,而且出死入生的兄弟,更容易为了义气两肋插刀,武将的威胁比权臣更大!
如果做皇帝的能够压制得住那还到罢了,可如果压制不住那就是改朝换代、屠戮皇族的大事!
所以往往皇帝宁肯相信文臣辅政,也不愿意把权利交在武将的手里!
而且为了给后世的君王铺平道路,也会举起屠刀铲除一切威胁!
蓝玉的霸道,他的嚣张无礼,所做的不法之事有目共睹,而且这样的人一旦有了不轨之心,谁能压得住他?
连朱元璋的话有时候他都不愿意听,又怎么会甘心听从皇孙的话?
吕氏担心的说道:“可是陛下对蓝玉不放心,也并不影响老三吧,陛下一样可以铲除了威胁之后把皇位稳稳妥妥的交给他呀。”
黄子澄智珠在握的,引导着说道:“所以问题的关键就在于三殿下身上,三殿下早年丧母,缺少亲情,所以对蓝玉常升他们的感情比较亲近,如果一旦爆料出他们的不法之事,您说三殿下是维护呢还是大义灭亲呢?”
吕氏和朱允炆都没有说话,而是面露询问之色。
黄子澄脸上带着笑容,面色却有三分狰狞说道:“无论他是维护还是大义灭亲都不对,若是他看重亲情维护,那么这样一个心慈手软,太重感情的皇孙有什么资格做皇帝?”
“如果他大义灭亲,呵呵……要知道陛下很看重亲情,尽管按照律法来说做得很对,可是难免让人觉得心中发凉,觉得他不念亲情,所以在对待武将之事上,无论他怎么做都是错的!”
吕氏这才露出舒心的笑容,朱允炆憋在胸口的一口气也放松下来,不在那么紧张。
是啊,替他们求情维护他们那就是心慈手软,如果按照大明的法度行事,又会让人觉得他生性凉薄,总之无论怎么做都不得人心!
黄子澄结论说道:“所以在对待武将的这件事上,他们不但不能够成为帮助还会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而二殿下就不一样了,殿下母家都是文官出身,没有显赫外戚,这就是会让陛下放心不少,而且也会得到许多文官的拥护,相比于三殿下,二殿下从朝中局势来讲更有优势!”
黄子澄顿了顿又说道:“如果二殿下有意太孙之位,还需要注意几件事情,绝对不可疏忽大意!”
朱允炆明白这是黄子澄要为自己出谋划策了,而他又是自己素来所敬重所信任的人,因此更加欣喜。
拱手行礼说道:“还请黄先生不吝赐教,学生定当遵从。”
黄子澄舒心的说道:“殿下客气了,微臣只能是略尽绵薄之力而已,还不知道说的对不对,不如就让微臣孤妄言之,殿下孤妄听之如何?”
“黄先生请讲,学生定当洗耳恭听!”
黄子澄点点头说道:“殿下向来知礼懂礼,太子生病之时侍奉床榻左右,昼夜不眠不休,如此孝道之人实在让人心生感佩。
可是如今太子爷不再了,陛下年事已高,殿下须当晨昏定醒,有时间就多陪陪陛下,为陛下疏解心情,嘘寒问暖以全孝道。”
不等朱允炆开口,吕氏就说道:“这个是自然,允炆是最孝顺了,请黄先生放心。”
又对儿子说道:“记住听黄先生的话,多到你皇爷爷那里走动走动,万万要将你皇爷爷照顾好不可让他孤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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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孩儿遵命!”朱允炆乖巧行礼说道。
黄子澄接着道:“殿下向来贤明,在朝中颇有名声,微臣只盼望殿下能够再接再厉,修身养性,不可焦躁,如此百官才会幸福拥戴,陛下也会认同的。”
“学生谨遵先生的教诲,不敢越矩!”
“第三,殿下一定要多听一听陛下的话,学***的治国之道,又要学***的仁慈,做起事情也要以陛下的旨意为准,万万不可违背!”
朱允炆行了一礼,“学生当以皇爷爷和父亲为榜样,身为晚辈,自然要遵从皇爷爷的旨意。”
黄子澄满意的点了点头,如此一来,既能够在朱元璋面前保持孝心,又凡事照着他的旨意来做,而且又有大臣的拥护,朱元璋又怎么不选择呢!
黄子澄又转向吕氏,脸上带着狡诈之色,说道:“如今陛下要选立太孙,时间必然不会太久,还请太子妃早日应对。”
第56章 后路
入夜之后天气微凉,朱允熥在书房里面看书,太监王忠拿了一盏灯过来放在书案上,轻声说道:“加一盏灯吧殿下,别用坏了眼睛。”
朱允熥点点头,毕竟在这个时候带可没有眼镜,自己要真是把眼睛用坏可就难办了。
自从今日听到朱元璋要在东宫之中选择皇孙立为太孙,他的心情就一直有些惆怅。
朱允熥不明白自己这只小小的蝴蝶能否煽动历史的大轮,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否改变命运。
自己难道真的要像历史记载那样,被囚禁被然后暴毙而死?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朱允熥宁死也不愿意如同猪羊一样被囚禁起来!
哪怕是过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穷苦日子,也不愿意活在别人的欺凌之中!
人活着一定要有尊严!
“王忠,你家里面还有谁呀?”朱允熥突然问道。
王忠回答道:“谢殿下关心,奴婢父母已经不在了,还有两个兄弟。”-
“哦……”朱允熥似乎来了兴致,“以前都没听你讲过,反正闲来无事,给我说说你家里的事吧。”
王忠不好意思地说道:“奴婢的这点儿小事儿怎么敢污了殿下的耳朵。”
朱允熥眉头一皱,脸色一板,“让你说你就说,哪来那么多废话!”
“是是是,奴婢说还不成吗,殿下您别动气呀……”王忠赔笑说道:“奴婢的父母已经没了,家里面还有两个兄弟,一个倒还好,跟着商号的掌柜做伙计,腿跑的勤,也会说话,能顾着自己,另一个嘛,嗐,不说他了……”
朱允熥却问道:“怎么回事?有什么不能说的。”
王忠脸上微红道:“关键是我这个二弟太不争气了,说出来怕殿下生气……”
见殿下脸色不耐烦,又赶紧改口说道:“奴婢的二弟……整日和一些泼皮无赖、流氓混混搅和在一起,有一点儿银钱就和他们吃喝胡闹。
自己穷的连饭都吃不上,还要把钱送给他口中的那些江湖好汉,妥妥的败家玩意儿!
人家给他说几句好听话,送他一个仗义疏财王二郎的诨号,就把他美的找不着北了!要不是奴婢时常接济,恐怕他早就饿死了!”
“呵呵……看来你还是很关爱这个二弟的。”朱允熥听得出来,虽然王忠一直在责骂,可是脸上却没有厌恶之色,有的只是对弟弟的疼爱。
王忠很无奈的说道:“奴婢也实在不想管他,可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饿死了,奴婢心里也不落忍呀……让殿下见笑了。”
朱允熥若有所思的说道:“看来你这位兄弟还是很讲义气的……你就没有想着给他们找个什么别的差事?只要你报出在我跟前服侍,到官府里面某个小吏的差事还是很容易的吧。”
确实,只要王忠透露出消息,肯定会有人找上门来款待他二弟的,好官职是没有的,不过谋个小吏还是轻松便利。
毕竟小吏众多,给出一个名额算不了什么,就算不能帮到自己,也算一不闲棋嘛。
万一有用了呢?万一皇孙在陛下或者哪个大臣面前随口美言一两句呢?
王忠惶恐跪在地上说道:“奴婢不敢,奴婢怎么能够拿着殿下的名号出去招摇撞骗呢,就算是借给奴婢一百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呀……”
“况且奴婢的兄弟那副德行,就算是谋了一份差事也做不长久,别再给殿下惹出什么祸事,那奴婢就罪该万死了。”
“起来吧!瞧把你吓的!”朱允熥思索了一下说道:“不如这样,我拿出一点钱来,你去让你兄弟买两条海船做标行,替别的商号运送货物,如何?”
此时有关镖局事物用的是“标”字,入清后才是“标”和“镖”字间用,但仍是以‘标’字居主。
后来到了民国的时候才均改用‘镖’字。
不过此时的标行远没有后来的业务广泛,很多地方也不太同。
王忠瞪大了眼睛,愣了一下,缓过神来赶紧说道:“不必如此,奴婢家里的这点儿小事怎么敢劳烦殿下,奴婢不敢!”
朱允熥没有理他,继续说道:“标行只接南边的生意,海船只往南边走,不用去北方,以后等生意做大了,就再多置两条,
可无论如何,必须要有一条海船时刻停靠在海边,你懂吗?”
听殿下的话这样一说,倒是有些迷惑殿下这样安排……不像是做生意啊。
王忠瞬间清醒过来,寒毛竖起,脸色也白了三分,声音震颤道:“殿下您这是……”
“唉……”
朱允熥叹息了一声,怅然的说道:“我虽然贵为皇孙,可以享受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可是总觉得心中不安,似乎危险重重,如果真到了那个地步,总得有个逃命之所啊。”
“殿下!何至于如此啊!”王忠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膝行上前,痛哭着道:“殿下您别吓奴婢,您是大明皇孙,太子爷的嫡子,谁敢把你怎么样,实在殿下实在不必担心呀!”
朱允熥眼神暗淡的说道:“自古以来皇权更替都是凶险无比,因此而死的皇子皇孙还少吗,我又没有什么特殊之处,肉胎凡身挡不住刀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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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忠抱着朱允熥的脚哭泣道:“殿下,您别再说了,必不会如此!殿下身份尊贵,谁敢放肆!万万不可有此等想法呀殿下!”
朱允熥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说道,“我也是未雨绸缪,留条后路罢了,不必这样紧张……我知道你忠心耿耿,就把这件事交给你了。”
王忠泪流满面,既是对殿下信任的感动,也是为殿下心里的彷徨。
“殿下放心,奴婢就是拼上全家性命,也一定保护殿下周全!”
朱允熥吩咐说道:“可以让你二弟继续结交那些英雄好汉,让他们也到标行里谋生,不过为非作歹的恶人就算了,要用可用之人。”
“殿下放心,奴婢一定遵从!”
朱允熥点点头,看了看这个忠仆说道:“把你家人也放到标行里吧,真有那么一天,咱们就一起逃命,也免得他们受牵连……”
“奴婢,谢谢殿下大恩大德……”王忠伏在地上哭泣道。
朱允熥一定要为自己留条后路,留一条活命之路。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啊。
有道是未虑胜先虑败,朱允熥不仅要为自己,也要为要为舅舅们,为自己的姐姐谋取一条逃生之路。
不过,这并不是说皇位就放弃了。
只有坐上那个位置,才最安稳!
第57章 小计谋,大暴露
第二天上午朱允熥正准备去听课,谁知道朱元璋派遣太监前来传话,说是让他前往谨身殿说话。
正想着是不是朱元璋看好自己,想要把立自己为太孙呢,不料还没有出东宫就碰上了一身皇孙服侍的朱允炆。
朱允炆见到弟弟的一刹那,脸上的兴奋和喜悦之情瞬间就垮了下来。
朱允熥在心里暗笑,这货肯定也是以为中奖了,觉得是朱元璋单独召见他。
可能他也在心里面吐槽太监传话说的不清不楚吧,让自己空欢喜一场。
朱允熥作为弟弟,率先行礼说道:“见过兄长,皇爷爷让我去说话,也召了兄长前去吗。”
朱允炆眉头微皱,觉得他的话很是别扭,可一时又挑不出毛病,便说道:“是,皇爷爷也召了我前去。”
朱允熥脸上露出恍然的表情,说道:“既然皇爷爷有命,应当是有吩咐的,兄长准备一下才好,我们就一同前去吧,兄长先请。”伸手一摆做了个请的姿势。
朱允炆觉得更是别扭,便点点头迈步前行,看了一眼走在旁边的弟弟,更是让他难受不已。
在外人看来两兄弟肩并肩走在一起,多么好的一幅兄恭弟谦的图画呀。
可是朱允熥却在心里冷笑,这一位是习惯了做兄长,习惯了居高临下,现在自己稍稍掌握了主动,他便不舒服了。
兄长,心态要调整啊。
不过一个习惯了居上位者,却突然被原先踩在脚下的人翻了身,以主人的姿态对待自己,任是谁心里也难以接受。
“皇孙允炆(允熥)拜见皇祖父陛下。”进入谨身殿,二人一同下拜。
“起来吧,过来坐下,这里又没有外人,不必行这么大的礼。”
此时的朱元璋化身成为慈祥的祖父,一脸和蔼的招呼着二人坐下。
这倒是让朱允熥微微一愣,老朱今天反常啊!
果不其然,在二人坐下之后,朱元璋就一脸慈爱的说道:“早饭吃过了吗?”不等二人回答,就吩咐道:“而聂,早上剩的不是还有冰糖莲子羹吗,端过来两碗,让他们两个尝一尝。”
“谢谢皇祖父陛下……”
司膳监太监而聂用托盘端来早就准备好的莲子羹,奉送到二人面前。
朱允熥接过来用调羹尝了一口说道:“甘甜入味,软糯清香,煮的确实不错,聂公公的手艺又精进了,什么时候请公公去东宫教教手艺,公公不会藏私吧?”
而聂抬头看了一眼朱元璋,这才回答说道:“这是奴婢的荣幸,不敢藏私,这也是必奴婢的荣幸。”
朱允熥欣喜的说道:“那就说定了,回头我让人过来请教。”
而聂连忙说道:“奴婢不敢,殿下只管让人来唤便是。”
朱元璋看着他笑眯眯的说道:“喜欢就多吃一点,不够还有。”
朱允也同样回以笑容,“多谢皇爷爷!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回头我让来请聂公公,皇爷爷可不能不放人啊。”
朱元璋笑呵呵的说道:“咱又不是小气的人,东西对口味了还能多吃一点儿,你正在长身体,多吃些才能强壮。”
朱允熥笑的天真浪漫,“多谢皇爷爷关心,不过孙儿也不能白要皇爷爷的,东宫有一位擅长做冷菜,回头我让他过来给皇爷爷做两道菜,让皇爷爷尝一尝如何?”
朱元璋脸上喜悦的说道:“好啊,那咱就尝尝。”
朱允熥接着关心的说道:“如今天气渐渐转热,可凉东西毕竟对胃口不好,皇爷爷浅尝辄止也就罢了,可不能多吃呀。”
朱元璋满意的点点头,“这点事咱还是知道的,不过你能有此孝心,咱心里高兴!来人,把上好的笔墨纸砚拿一套给他。”
给坏学生送学习工具,你可真会想!
朱允熥显出高兴的样子,“谢皇爷爷恩赏赐!”似乎有些兴奋,止不住的说道:“皇爷爷您是不知道,孙儿正愁没有好的笔墨练字呢。”
朱元璋好像一个宠爱孩子的家长,关心的说道:“笔墨给了你,以后可得好好学习功课,不能再贪玩了,近来功课怎么样?听说齐泰教的不错?”
朱允熥喜悦的回答说道:“这还得感谢皇爷爷给孙儿找了一位好先生,齐大人所讲的内容深入浅出,既高深又深奥,而且见解独特,孙儿实在佩服。”
朱元璋打趣说道:“是谁当时不愿意来着?现在知道了吧。”
朱允熥一脸娇憨,纯洁的像只小绵羊一样,不好意思的傻傻一笑说道:“孙儿这不是怕耽误朝廷大事嘛……”
朱元璋道:“咱原本还以为他不是翰林学士,授课不行呢,原来也是有些本事的,既然如此那咱就放心了。”
朱元璋又主动的询问道:“进来京城附近天气干燥,很容易上火,平常要多饮水,晚上要早些安睡,不要熬夜,否则身体会吃不消的。”
朱允熥乖巧的说道:“是,也孙儿知道了,皇爷爷你也要注意身体,可千万不要劳累呀,您每天处理的政务太多了,长年累月下去这可怎么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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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吧,咱心里有数累不着的,倒是你现在正在长身体,要时刻注意……”
渐渐的,朱允炆就在不知不觉之中流露出嫉妒和不适的表情。
尽管他已经控制的的很好了,可偶尔闪现过的眼神和表情,仍然能够让人精似乎朱元璋觉察得到。
朱允炆坐在凳子上的时候也渐渐的轻微扭动,双脚在地板上换了好几个姿势,似乎都不知道该摆放了。
毕竟他还是一个孩子,又没有经过多少的的历练,又如何能够做到宠辱不惊的地步?
只要心中所想,肯定会表露出来的。
来的路上就被朱允熥占据了主动,来到这里以后,想着自己曾经在皇爷爷面前的恩宠,一定会被重视的。
可谁知道朱允熥一上来就话语连篇滔滔不绝,根本就没有他插口的机会!
而且在言辞之中隐隐把自己当做了东宫之主!
还要请庖厨教羹汤?东宫什么时候轮到他做主了?!
如果说朱允熥的表现只是让他觉得难受的话,那么朱元璋的忽视就让他觉得妒忌!
以前皇爷爷不是最宠爱我的吗?每次到东宫总是和自己先说话,别的弟弟姐妹能和皇爷爷说上两句话就已经不错了!
可是自己在这里坐了这么久,皇爷爷竟然没和我说一句话!
难道皇爷爷要把太孙之位传给他?
凭什么!他怎么配!
一直以来都是我独得恩宠的!
别扭,烦闷,不安,嫉妒,一时间这些情绪统统而来,让朱允炆非常难受。
第58章 蓝玉案?
终于,在朱允炆觉得郁闷到了极点之时,朱元璋这才回到正题,似乎都没有发觉到他方才的表现。
而且朱允炆也不愧是懂礼的,母家又是文官家庭,重视礼教规矩。
尽管心里很不舒服,可他的表现若不是离得近,而且不仔细观察的话根本就发现不了。
朱元璋把一份奏章递给靠近的朱允炆,说道:“你们看看吧,这是御史弹劾的奏章。”
朱允熥凑过去要一同观看,可是朱允炆本能的想要躲开,可赶紧又察觉到不对,顿时愣在那里。
心思急转,很快的又反应过来,赶紧把奏章挪到近处,让弟弟看的方便一些。
平复了一下心情,抬头看看朱元璋,见他没有察觉这才松了一口气。
朱允熥认真的看了奏章,直接上面所写的乃是御史弹劾一些武将利用职权侵占民田,霸占民宅,甚至做出欺男霸女之事。
而所弹劾的对象,几乎都是蓝玉的属下!
“糟了!”
难道这就是蓝玉案!
虽然在这份弹劾奏章上只字未提蓝玉,可看不见的刀子才是最厉害的!
难道是有人想要借此机会,把蓝玉牵扯进去?
那么目标肯定就是自己!
朱允炆不露声色的询问道:“皇爷爷,这是……”
不等朱允熥仔细思量,就听朱元璋叹息了一声说道:“当年的敌人太多了,打败了一个敌人还有敌人,大大小小的仗打的都让人记不住,也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当年一些很有才能的将领都死了,刀剑无眼呀……”
感慨的说道:“也不知道历经了多少凶险,受了多少的伤,才换回来的天下的太平,可是有些人却永远活不过来了……
能在战场上活下来的都是上天眷顾之人呀,他们很多都为咱挡过暗箭,拼过性命的,哪个不是战功赫赫,哪个又不是伤病累累,他们也不容易呀……”
听到这话,朱允熥瞬间就警觉了起来!
按照朱元璋的脾气,对这些贪赃枉法,残害百姓的骄兵悍将,他就算不举起屠刀也会狠狠的敲打整治一番!
哪里会像现在温声细语!
不要说是朱元璋,就算是任何一个皇帝都忍不了!
京城周围,天子脚下他们就敢这样横行不法,还有没有把皇帝放在眼里,还没有没有把国家法度放在眼里?
无论哪一个皇帝都不愿看到的!
朱元璋,你这是想搞阴谋啊!
朱元璋又叹了一口气,自责的说道:“这也是朕平常缺少顾到他们啊,他们要养活一家老小,还有亲族需要照顾,再加上一身的伤病花销肯定极大,唉……是咱疏忽了……”
抬头对他们说道:“明日会在五军都督府设宴,咱就不去了,你们两个代咱去看看他们。”
“是!皇爷爷!”能够代表朱元璋而去,显然朱允炆很是欣喜。
“孙儿敢问皇爷爷,这些人当如何处置才好?”朱允熥却突然开口发问。
朱元璋眉头微皱,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该怎么责罚就怎么责罚,既然让你们替咱去看看他们,该说什么话你们自己就拿主意吧,难道还要咱一句一句的教你!”
一听到“责罚”二字,朱允炆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既然是“责罚”,那肯定是高高拿起轻轻落下,自己在武将之中本来就没有什么根基,能够不得罪勋贵集团那是最好的。
而朱允熥却完全是不同的感觉,朱元璋在偷换概念!
自己问的是如何处置,他却回答该说怎样的话,既然把怎样“说话”让自己看着办,那就等于说如何责罚处置也是让自己看着办!
这是把皮球、把处置的权利交给了自己呀!
而且朱元璋的话里话外根本就没有打算深究这事,那自己该如何应对呢?
如果不深究,那就说明他肯定憋着大招!
有道是捧杀捧杀,意思就是过分宠爱,过度的夸奖吹嘘,甚至纵容而不加约束,到一个地步被捧的人就会骄傲自满,就会目空一切,就会越来越骄纵,越来越不法。
到那时候就烂到了根子里面,再将之宰杀的话,就是行正义之事,那就没有人觉得惋惜,没有人觉得屠夫冷血,更没有人会为之求情了!
如果朱元璋这次不深究,那么就说明他的目标根本就不是这几个小鱼小虾!
他的目标是当朝大将军蓝玉!
在京城纵容家奴侵占民田民宅,奸污妇女,如果连这样的罪过皇帝都不追究的话,那些骄兵悍将就会越来越不法!
到一个地步连蓝玉都会被牵扯进去!
走出谨身殿,朱允熥深深的吸了一口凉气。
他不知道的是朱元璋望着他们二人离去的背影,眉头紧皱,面色非常复杂。
叹息一声,提笔写一张纸条,然后装进身旁的盒子里面。
朱允熥知道很多武将都是泥腿子出生根本就没有多少见识,他们不会想到朱元璋这是在钓大鱼,也不会想到朱元璋不是要仅仅夺他们的官职、削他们的俸禄,而是要他们的命!
按照他们的罪过,顶多也就是夺去官职,再严重一点儿也就是发配边疆!
可发配边疆仍然不足以让朱元璋放心,而且横行不法这个罪名太小了,装不了几个人,对于那些本分的武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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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谋反大案好啊,看谁不顺眼就把它装进去,谁有威胁就说他谋反,谁让自己不安就把他抄家灭族!
一个胡惟庸谋反案,前前后后持续了十年,杀了三万多人。
就连早就退隐的李善长就都被装了进去,可想而知在谋反大案的碾压之下,只要让皇帝猜疑,谁都难以幸免!
讲功劳,摆资历?
谁有李善长的功劳大,谁有他的资历深?
可是在谋反大案面前不还是抄家灭族吗!
朱允熥明白,自己的危机到了!
历史上朱元璋之所以会冤枉蓝玉谋反,就是因为对他不放心,要为后世之君清扫威胁。
即便蓝玉是自己的舅姥爷又怎么样?就算朱元璋选定了自己太孙,他也不会放心蓝玉的。
为了皇帝之位兄弟亦可杀,父子也可相残,在朱元璋看来和蓝玉的这点亲情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如果要救蓝玉,朱元璋肯定会觉得自己太顾念亲情,以后肯定也会倚重外戚,那皇位传给自己就不稳固。
所以如果自己要执意救蓝玉的话,很可能皇帝之位会与自己失之交臂。
可若是不管不顾,将来再有谁起兵谋反,自己也没有十足镇压的把握呀,毕竟历史的惯性太大了,谁敢百分之百说就一定可以扫平叛乱!
独善其身获得皇位吗?
朱元璋会不会觉得自己太过凉薄,不顾亲情?
那他肯定也会担心自己对藩王动手的、甚至流血杀人的!
唉,自己到底该怎么办呢?
第59章 会蓝玉
文楼,位于东宫的西面,再往西相对应的就是武楼,武楼是属于西面的武英殿。
站在文楼上就可以俯瞰奉天殿前的大型广场,若是上朝的时候也可以观看百官出入奉天殿。
位置较高视野开阔,也让人有一种豁然开朗,胸襟广阔的感觉。
“臣蓝玉拜见殿下!”
太监李福遵照命令把蓝玉请来,蓝玉进入楼中见了朱允熥就要行礼。
朱允熥快走两步将他扶住说道:“舅姥爷不必多礼,可别生分了,舅姥爷请坐。”
“多谢殿下。”蓝玉点点头,见朱允熥往上首主位而去,不由得眼睛一凝,心中微微惊讶。
这可不像是他平日里的做派……可什么也没说,便坐在了下首。
宫女及时的把茶端上来,分别放在二人面前,又躬身退下。
朱允熥笑着说道:“舅姥爷尝尝这茶如何,在东宫我都是饮现煮的茶,茶刚煮出来滚烫热辣,芳香四溢,喝着让人唇齿留香,在这里只能委屈舅姥爷了。”
蓝玉喝了一口茶,微微品了品说道:“还不错,打仗的时候河水都觉得甘甜,更别说这等上等贡茶了……只不过我可不懂茶道,品不出滋味儿也就是了。”
朱允熥说道:“既然舅姥爷喜欢,那走的时候就带两包,宫里的茶还是不少的,”
“那就多谢殿下了……”
朱允熥赶紧说道:“舅姥爷不用这么客气,咱们都是一家人,称呼殿下就外气了,您还是叫我允熥吧,这样我听着也舒服。”
蓝玉也露出了舒心的笑容,呵呵笑道:“好,反正也不是在朝堂上,对了,你让我来有什么事吗?”
朱允熥并没有回答,而是转向一旁的太监李福说道:“让人去查一查御史郭林的根底,我倒要看看他上书弹劾,是出于公心,还是与人狼狈为奸!”-
“奴婢遵命……”李福又犹豫了一下,“可是殿下,奴婢只能打探一些表面的东西,秘密之事就……”
朱允熥手一摆制止他道:“我明白,你只管让人尽力打探,查得出来查不出来都不重要,但是姿态要做足!”-
他明白如果这是有人在搞鬼,那么这个时候爆出蓝玉和他下属的问题,矛头直指的就是自己!
自己已经在朱元璋面前展露过手段,就不能再装成纯洁小绵羊,好像毫无心机,那样只会让朱元璋认为自己有问题。
而且他把这件事告诉自己,如果自己觉没有警觉之心,那在他眼中自己就反常了!
只有自己警觉,才是正常反应!
蓝玉有些错愕的问道:“允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朱允熥回答道:“方才我和兄长被皇爷爷召见,他拿出一份奏章,上面是御史郭林弹劾武将嚣张跋扈,侵占百姓的田亩房产之事。”
蓝玉听罢眉头一皱,咬了咬牙问道:“又是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属下干的?”
朱允熥点了点头说道:“明日在五军都督府设宴,皇爷爷让我和兄长前去,今天请舅姥爷过来,就是想问问这几个人到底要干什么。”
蓝玉也是明白之人,便说道:“你是想问问我,为什么不对他们约束管教吧?”
朱允熥并没有否认,“所弹劾的这几位武将多次跟着舅姥爷出生入死,舅姥爷的感情想必很深厚,您的话他们想必是不敢不听的。”
蓝玉轻叹了一声,目光茫然,慢慢的说道:“他们确实是我的生死同袍,感情也确实深厚,其中几位还是我的干儿子,都是立过战功,流过血的呀……”
朱允熥皱着眉头说道:“可是战功再高,也不该成为横行不法的仰仗!”
蓝玉说道:“你说的对,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约束、责骂他们的后果是什么?”
朱允熥微微一愣,因为在大众普遍的认知里面,蓝玉若是能够约束他的部下和干儿子,不去做那些不法之事,而是能够谨小慎微,遵守律法,懂得礼仪,应当能够被朱元璋留下性命的。
可他既然有此一问,答案肯定不是这个。
蓝玉又问道:“允熥,你觉得功劳卓著、战功赫赫的武将该是什么样子?”
不等他回答,就又说道:“这样的武将若是知礼守法,品德高尚,人人敬仰,若是皇帝年富力强,威望极高,那就是君臣相宜、历史称道的美谈。”
“可若是涉及到皇位传承,那他就离死不远了,因为皇帝不放心!”
朱允熥吸了一口凉气,王莽谦恭未篡时!
这样一个朝廷重臣,有名声有威望,百官拥护,万民爱戴,想要改朝篡位太简单了!
甚至流血都没有必要,只要看起来温温和和的一次宫廷政变就能够达到!
这太可怕了!
无论是哪一个皇帝睡不着!
这样的人在老皇帝在世的时候能够压制得住,换一个天子继位谁能忍得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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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的名声威望比他高?
所以这样的人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被皇帝在临终之时找个借口屠杀!
蓝玉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所以身为武将就只能自污名声,自毁名节,让百官觉得嚣张跋扈,让百姓觉得罪大恶极,才能保住性命,否则皇帝是不会放心的。”
“灭六国的王翦就是个例子,再加上是皇帝年壮,所以他才能够安享晚年。”
看了看朱允熥,眼神黯淡的说道:“我的跋扈无理是出了名的,原本太子若是平安无事,你皇爷爷也不会对我动手,现在他要选立皇孙,我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朱允熥心里面极为惊讶!
不可小瞧古人呀!
这些武将能够领兵打仗,能够计谋百出,能够排兵布阵,能够计算粮草军需,能够书写战报文书,又岂会是胸无点墨毫无城府之人?!
很多武将都是识文知字的,而且很多还会做诗附庸风雅。
或许让他们考个状元进士比较为难,可如果说知晓历史,熟读经典还是能够做到的。
毕竟能够达到封侯拜将的地位,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朱允熥才明白,为什么在历史上那么多武将做妖,行不法之事,原来这都是策略呀!
可是不涉及到皇位传承还好说,一旦涉及到皇位,只要是有威胁的,无论你怎么做都是错!
蓝玉说道:“允熥,我的那些属下干儿子犯事,我若是管了他们肯定会听,不过你今天就见不到我了……”
“呵呵呵……”蓝玉有些凄凉地笑道:“太子没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第60章 出宫
难怪蓝玉和他的干儿子们做了那么多不法的事朱元璋都没有深究!
难怪太子朱标一死,太孙之位刚刚确立,正是稳定人心的时候,朱元璋却立刻掀起谋反大案!
可是蓝玉谋反案的理由是什么?
在明史和明太宗实录里面记载的都非常简单,归纳起来也不过是仅有两点而已。
第一就是蓝玉嫌弃朱元璋给自己封的官职太小,“玉不乐居宋、颖两公下,曰:“我不堪太师耶”。不甘心居在傅友德和冯胜之下。
第二就是蓝玉曾经向朱元璋朱清过几件事,即朱元璋都没有答应,蓝玉认为这是朱元璋在怀疑他。
不过这两个理由看起来太荒唐了,根本就不能够被人所认可,而且蓝玉谋反的证据也有很多漏洞。
朱元璋这是要为皇孙铺平道路啊!
朱允熥吸了一口气,目光也逐渐坚毅,胸中豪气丛生,坚定的说道:“将军的归宿应当是死于马上!大将军以后不必自毁名节,自有我来护大将军的周全!”
蓝玉震惊的看着这个还未成年的甥孙,惊讶于他的担当,可还是摇了摇头说道:“没用的……这样只会影响你获得储君之位。”
朱允熥却不理会,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望着远处恢宏的奉天殿,“我的事舅姥爷不必担心,我不怕别人功劳大!”
……
从文楼回到东宫的路上朱允熥就想明白了,现在蓝玉自身难保,绝对不能够再让他的属下和干儿子火上浇油!
大将军的功劳高让人忌惮,可你们算什么?也有样学样,简直愚蠢至极!
回到东宫之后,朱允熥便换上一身便装,头戴浅色翼善冠,腰束玉带,妥妥的富家公子装扮。
再配上一把折扇,说不出的风流倜傥。
太监李福王忠也换上寻常人家奴婢的衣裳,扮做仆人。
皇孙外出可不是那么容易的,需要皇宫里面的侍卫跟随,而侍卫的职责是保护皇宫,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答应一位皇孙的。
他们也需要层层上报,甚至要让皇帝知道,只有皇帝恩准了才可以。
幸运的是侍卫们很快就得到了消息,陛下并没有阻止,于是东宫侍卫也只能换上便服,暗中保护。
李福和王忠二人心里也很无奈,皇孙若是出了皇宫有什么意外发生,那可是要株连九族的!
就算是磕着碰着了,皇帝发起狠来那也要掉脑袋!
只不过殿下坚持要出去,他们也只好跟随。
只是三个人还没有来得及出发,意外就发生了,被齐泰堵了个正着!
齐泰一见三人的装扮,就立刻拉下脸来,对王忠李福呵斥道:“大胆奴婢!竟然敢蛊惑殿下出宫,出了事情你们有几个脑袋!”
二人一脸的委屈,这事儿还真不怨不了他们,殿下执意如此他们拦不住啊!
朱允熥见状赶紧说道:“齐大人来了,这不关他们的事,是我要出宫的。”看他又要发怒,急忙又说道:“这件事皇爷爷知道!”
齐泰依然眉头紧皱说道:“殿下要知道千金之子不坐垂堂,不管陛下知道不知道,殿下都不应该出去,要看重学业才好,微臣这就给殿下讲解……”
朱允熥见他要开讲,这一讲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了,“齐大人,皇爷爷安排的有差事,耽搁了可不好,不如……齐大人一同去吧,王忠!给齐大人找一份身衣服换上!”
“好勒!齐大人请这边更衣!”王忠坏坏一笑,拉着齐泰就往一边去。
齐泰赶紧说道:“殿下……殿下,微臣就不去了,微臣也有公务在身呢……”
朱允挥手打断他的话说道:“事情总有个轻重缓急,皇爷爷交代下来的差事怠慢不得,反正都是为陛下效力嘛,齐大人赶紧换衣服去吧!”
王忠不由分说的便把他拉进了旁边的屋子,根本就不给他解释拒绝的机会。
朱允熥也是刚想到自己要出宫查看的就是那些国公侯爷,还有蓝玉的下属义子,这些自己知道的并不多。
正好有齐泰这个万金油在,需要的时候也可以询问一二,总要做到知己知彼嘛。
况且齐泰既然做了自己的伴读,那身上就贴着自己的标签了,想撕都撕不下来,既然如此,那就物尽其用,人尽其才。
这样的人才不用白不用啊!
而且一起扛过枪共过事,这关系才铁,才是自己人。
真让他闲下来说不定还会拿圣人的教诲、君子的做派来烦自己。
所以不管怎么说,都得让齐泰跟着。
果然不过一会儿,换上便服出了宫门,一副师爷管家模样的齐泰立刻就进入了角色,和朱允熥一同坐在马车里,而王忠和李福就没有这样的待遇了,只能坐在车前,一个赶车一个旁观。
齐泰询问说道:“敢问殿下此次出宫有何差事?”
朱允熥便把勋贵武将侵占百姓田亩房产的事情说了,齐泰到底是一个通透的人,问道:“那陛下的意思是要如何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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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允熥眉头皱了起来,“皇爷爷并未说明,只是明日会在五军都督府设宴。”
听到此话齐泰也皱眉说道:“如果说来的话,陛下这是不准备严惩,应该是训斥几句再罚半年俸禄。”
齐泰试探着问道:“陛下既然让殿下代表他前去,想必如何处置就要看殿下的意思了,不知殿下心中可有计较?”
朱允熥反问道:“齐大人以为呢?”
齐泰想了想说道:“以微臣来看,殿下还是要以陛下的意思为尊,既然陛下不想要深究,肯定是有多方的考虑,不是臣等可以猜测领会的。”
看了看朱允熥,见他沉默不语,又想到他这次执意要出宫查看,就不禁心里有些紧张忐忑。
朱允熥靠在马车上闭目养神,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齐泰,因为在他心里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秦淮河,历史上著名的烟花之地。
多少名人骚客,多少文人士子,在此留下了墨宝,留下了风流事迹。
而作为秦淮河的主角,永远都是身轻如燕、体态妖娆,既能够眉目传情,又才艺出众的花中魁首。
只不过大多数的美艳艺伎,背后都有一个凄惨的故事,很多人也同样是身不由己。
毕竟若是名门出身、大家闺秀,谁又愿意去做取乐众人的玩具。
明末著名的秦淮八艳让这条河名声远播,达到了顶峰。
第61章 黑地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秦淮河畔就渐渐热闹了起来,到了晚上灯光璀璨,各式各样的花灯挂在一座座楼船上,把秦淮河都能给照亮了。
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座座酒楼、客栈还有各式各样的商铺在秦淮河畔建造起来,也随着国家的安定,商业逐渐繁荣,秦淮河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都热闹非常。
所带来的影响,就是地价飙升,田亩飞涨。
这对于达官显贵,富商豪族来说是一件好事,意味着他们可以赚取更多的钱财,可是对于生活在这里的百姓来说,就是噩梦的开始!
等到朱允熥等人来到河畔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
靠近秦淮河的一个村子此刻已经被焚烧成为黑地,还未烧尽的梁木仍旧冒着黑烟,就连野狗都躲得远远的,时不时的转头瞧瞧。
整个村子三十余户人家,竟然没有一户落下,没有一间房屋可以遮风避雨,都在大火之中被烧毁倒塌。
一个个百姓灰头土脸的聚集在村子前的空地上,用抢出来仅存的粮食和破旧的陶罐和铁锅煮着稀粥。
每一个人的眼睛都是红肿的,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悲痛和哀伤。
一把大火,什么都没了,家没了,积蓄没了,就连用来果腹的粮食都没了……
还有一些年龄大的老人家以及身体若的妇人孩子,来因为来不及逃命,有人被烧伤,有人被烟熏,只能躺在柴草上哀哭叹息。
朱允熥看到这番景象,也忍不住心生怜悯。
凑到一位坐在石头上目光呆滞的老人家生前,轻声唤道:“老人家,老人家……”
这位老人头发被烧焦了,衣服上也被烧出几个大洞,满身都是烟熏火燎的味道,显然也是从鬼门关里爬出来的。
老人茫然的说道:“你是在叫我吗?”
朱允熥上前一步,“老人家,这里怎么了?为什么……”
老人家流出浑浊的眼泪,凄惨的道:“没了……啥都没了……,屋子被烧了,粮食都没了,好好的田也被贼人占了去……”
朱允熥伸手握住他那脏兮兮,满是炭灰的手,询问道:“老人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谁这么残忍竟然做出这猪狗不如的事情?”
老人哭着说道:“还能有谁!还不是当官的!这是什么世道啊!当官的大老爷比贼寇还无耻啊……看上了我俺们的地,就让俺们搬走……
他们不但要俺们的地,还要俺们的房子,俺们能够搬到哪里去?没有地就得活活饿死啊!……他们到底是当官的,还是土匪强盗啊?!”
“地和房子就是俺们的命啊,俺们不愿意给,他们就半夜里放火,要不是被村民撞见及时提醒,俺们这些人就都被烧死了啊……还有那么多女人,孩子,这帮畜生怎么就下得去手啊……”
朱允熥实在无法安慰这个心如死灰的老人,只能紧紧的抓住他的手,尽量给他一点温暖。
尽管少的可怜。
“老人家你们去报官了没有?官府怎么说?”
老人流泪看向不远处,那里有好些受伤的人,其中有几个青年浑身是伤,衣服上也满是血迹,躺在破败的地板上半死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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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帮畜生就堵在官府门口,村里的后生去报官,就被他们打了个半死,这些都还是活着的,有两个已经死了……”
朱允熥咬紧了牙关,眼睛里面也要喷出怒火,他觉得有一口气在胸膛里面憋的实在难受!
畜生!猪狗不如!
这还是大明的官吏吗?这还是守护百姓的武将吗?!
土匪贼寇也不会干出这种事情!
朱允熥什么也没说,默默的站起身来,走向那些伤者,帮忙给他们擦拭烧伤,包扎被打的伤口。
扶住一个被打伤的村民胳膊,方便那位士子打扮的青年包扎,这位士子看了朱允熥一眼,也没有说话,便任由他帮助。
王忠李福和齐泰三人见状,去也帮住其他的伤者,开始了忙碌。
“小菊小菊上吊了!小菊上吊了!快来帮忙啊……小菊上吊了……快来帮忙啊……”
死寂的气氛突然被尖叫声打破,百姓们纷纷往声响处跑去。
还没有等朱允熥跟着百姓跑到近处,就看见一个年轻女子脖子里套着绳子,挂在烧的漆黑的残垣断壁之上。
百姓们手忙脚乱的把她给取下来,那个仕子急忙上去抓住她的手腕,又赶紧试了鼻息,想要看看她还有没有生机。
可随即眼神暗淡了下来,人也像是被抽出了精神力气,失去了紧迫的感觉。
在众人饱含期待的目光中,只能哀叹一声……
“小菊……你怎么就想不开了!这不是你的错呀……是那帮畜生猪狗不如啊!不是你的错啊……我不怪你,我不怪你啊……你怎么就想不开了……”
她的丈夫抱着渐渐失去温度的尸体,撕心裂肺的哭喊,可再也唤不醒自己的妻子了。
每个人都在静静的听着,默默的看着,眼睛里面满了哀伤,就连小孩子也是安安静静的缩在母亲的怀里。
有个几个与死者相近的妇人,也只能不住的擦去眼泪,忍住哭声,不敢发出声响。
每个人似乎都很默契,不愿意打破这份宁静肃穆。
没有人上前去劝,自己都还朝不保夕,说出来的话那该是多么的苍白无力呀。
问题是安慰的话连自己都不会相信……
有时候人可能觉得自己如何出类拔萃,如何高人一等,如何远超同辈。
可是当灾难来临的时候,他才会发觉自己原来是那样的渺小。
渺小到自己的生命真的就像蝼蚁一样,生死掌握在别人的手中,别人可以随意的摆弄,可以随意的欺辱。
自己根本就不可能有自己的选择,甚至都抵抗不了……
周围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人发出声响,似乎都在为这个死去的女子默哀。
又像是在为自己……
死者或许可以解脱,活着的人却要继续面对痛苦……
“一群破落户!放着阳关大道你们不走!硬着脖子非得往鬼门关上跑,真是活腻味了!”
此时,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走过来,对这些哀痛的百姓破口大骂,在他身后站着几十个身强力壮的家丁泼皮。
周围聚集了围观的百姓,可没有一个人敢出头,他们都知道在天子脚下既然敢这么嚣张跋扈,自己是惹不起的!
第62章 太学生
“也不看看你们得罪的是谁,真是活的不耐烦了!我们家老爷看中这块地那是你们的造化!嘿嘿嘿嘿……还挺命大的,一把火怎么没烧死你们!”
管家叫嚣的说道:“赶快给我滚蛋!该死哪儿就给我死哪里去!只要把地给爷爷腾出来就行!去!给他们搬搬家……哈哈哈哈……”
搬家,还哪里有家可搬!
几十个家丁混混嬉笑着便要上前,看着众人就如同砧板上的鱼肉可以随意炮制,哪里会有怜悯之情!
而是村民们无助的聚在一起,彼此搀扶着,吓得瑟瑟发抖,可是也没有离开,因为他们知道一旦离开,这方土地就不属于自己了,那么等待自己的结局同样非常凄惨……
“还有没有王法!你们竟然敢侵占田地,烧毁民宅!谁给你们这么大的胆子!”帮助村民的那个士子满腔的怒火,忍不住呵斥道。
管家见他衣服沾染了许多灰尘,可仍然能够看出来是太学生,便说道:“我们家老爷是临川侯李成公,你惹不起!不关你的事就少管闲事!”
这个太学生硬着脖子踏上前一步说道:“既然是公侯就更应该体恤百姓!你们做出这等无法无天之事,简直丧尽天良!今日有我在你休想得逞!”
管家轻蔑的说道:“你一个小小的太学生也能拦得住我们?哼!赶紧给我滚,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此人愤怒的说道:“我一个人算不了什么,可是太学里面有成百上千的同窗!有大儒夫子!你们若是敢胡来我们就到皇城叩阙!请皇帝陛下主持公道!”
此话一出,管家的脸色顿时僵住了。
太学生都是读书人出身,和文官集团联系非常紧密,而且与一些官员还有亲属乡情。
况年轻的读书人也很容易被热血催动,如果太学生们还有那些大儒博士,都去请愿,那事情就真麻烦了!
可还是强硬的说道:“你一个太学生参与官府的政事,就是皇帝陛下知道了也会革除你的功名,你这十几二十年的书就算是白读了!你有没有考虑清楚后果!”
太学生咬牙说道:“就是拼得功名革除,前途尽毁,也容不得你们放肆!不信你们就试试看!皇城请愿,你们家侯爷担不担得起!”
管家脸上颜色不住变幻,他没有想到这个太学生竟然如此刚硬,简直又臭又硬,不可理喻!
可真要如他所说拼上身家前途,自己再强逼那就是给老爷招惹祸事了!
到时候老爷的怒火还不是落到自己头上。
所以管家只好忍下这一口气,冷哼一声说道:“好!今天就罢了!不过我看你能够护住他们到几时!”
说罢一甩衣袖,就想要走,众位百姓也顿时松了一口气。
“慢着!”
朱允熥往前走了两步,问道:“他们的房子是你们烧的?”
管家不怒反笑,“小子你也想管闲事?哈哈哈哈……也不掂量掂量你的斤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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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允熥盯着他问道:“我只问你,是还是不是!”
管家狰狞的笑道:“是!是我们烧的!是我亲手烧的!那又如何!你想去告官?呵呵呵……只管去告就是了!我说是我烧的你有何证据?!到时候就说你诬告!看看官府是信你的还是信我的!”
朱允熥看着他就想看一个死人,对死人不必讲那么多的话。
所以朱允熥就看着他们,任凭他们嚣张跋扈的离开。
而饱受痛苦的百姓,深色暮然的找个地方坐下来,呆呆的望着还在冒着黑烟的房舍。
满了凄凉啊……
傍晚时分,一堆堆的篝火生起,百姓们扶老携幼的围着火堆取暖。
跳动的火光,炙热的颜色,却怎么也温暖不了他们的心。
用从火里抢出来的破锅烂罐煮一把烧糊的的粮食,这就是他们的晚餐。
秦淮河上依旧是那么喧嚣,依旧是那么灯火璀璨,依旧是丝竹管弦歌声不断。
可是河的这一边似乎永远都是那么黑暗凄凉,孤苦无助,让人压抑的心里难受。
多么讽刺的对比呀。
朱允熥并没有回宫,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去,如何面对那恢宏庞大的皇宫,如何面对巧夺天工价值不菲的装饰,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精雕细琢的珍馐美味。
这里的百姓无片瓦遮身,无粮食果腹啊!
若是此时让自己去享受皇宫里的那一切,朱允熥觉得,自己就是在犯罪!
那个太学生走到秦淮河边洗了把脸,洗去沾染的污渍和炭灰,又用水罐打了一罐水。
路过朱允熥他们几人的时候,犹豫着停了下来,走到近处说道:“这位公子,你们也烧点热水喝,暖暖身子吧……”
“多谢。”朱允道了一声谢,指了指旁边的石头,那个太学生也就坐了下来。
李福王忠二人接过水罐,便一同在火堆周围支起来几块石头,把水罐放在上面。
“这位公子,你们还是回去吧,这里有我照看着应当是没事的……”
朱允熥看了看这个太学生,这才发觉他与中原汉人长的有些不同。
之前这人长得眉毛乌黑,一双大眼炯炯有神,而且眼球似乎也并非单纯的黑色,脸型瘦长,鼻子坚挺。
不过朱允熥也并没有太意外,毕竟华夏大地上不同民族的人也不少,京城更是人员汇聚之地,所以并不奇怪。
这个太学生让自己离开,显然是不想让自己受到牵连,于是说道:“你都不怕被牵连,我有什么可怕的。”
这人踌躇了一下,还是说道:“我不一样,我是太学生,他们不敢拿我怎么样……”
没有等他说完,朱允就说道:“你难道就真的不怕被他们抓住把柄,太学生是不准论政的,你多少年辛苦读书可能就真的白费了。”
他回答说道:“那也不过是一人一家之事,与百姓相比算不了什么,况且我读圣人文章,如果不以天下为公,还读的哪门子书!”
又说道:“这件事牵扯到临川侯,而且还牵扯到几位武将,不是那么容易善了的,公子就算不为自己,也该为家人想一想。”
朱允熥点了点头,也没有解释,说道:“明日我便要离开了,今晚就守在这里,略尽绵薄之力吧……”
第63章 忠臣孝子肉!
朱允熥又对他说道:“你这太学生是不能做了,真要被人拿捏住不但你自己难以脱身,说不定还会影响到这些百姓,还是赶紧授官吧,有了官身就方便了。”
又转向李福道:“明日你去一趟吏部打个招呼,赶紧给他授个官职。”
不等太学生反应过来,就已经不由分说的安排了。
“奴婢遵命!”李福知道殿下不再隐瞒身份,也就行礼答道。
这个太学生看看朱允,又看看李福,不住的在他身上仔细打量。
李福笑道:“奴婢有什么好看的,这位是东宫三殿下,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行礼!”
这个太学生这才发觉李福是个太监!几个人在一块救治伤者那么长时间,他都没有来得及仔细观察!
赶紧行礼说道:“拜见三殿下。”
朱允熥伸出一只手将他扶起来说道:“荒郊野外的就别多礼了,坐吧。”
又说道:“虽然不能让吏部授予你多大的官职,可让尽快办理还是能够做到的,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这个太学生回答道:“学生铁铉……”
朱允熥一愣,盯着这个太学生观看,铁铉?
“忠臣孝子之肉,有何不甘?”的铁铉?
要知道这可是在靖难之时忠心耿耿的铁骨之人哪!
铁铉是色目人出身,性格刚毅果敢,聪明敏锐,在太学读书的时候就熟通经史,成绩非常卓著,以国子生的身份被授予礼部给事中的官职。
后来调任都督府任职,处理了很多悬而未决的案件,都能够做出非常公允的判断,因此受到了朱元璋的器重,朱元璋就赐给了他“鼎石”的字。
由他的字就可以看得出来,这个人有多受朱元璋的赏识!
不过很可惜,似乎凡是朱元璋器重的,朱允炆都不太信任。
建文帝继位之后就把他调出京城,任职山东参政,虽然从官职上是三品,可明显的这就是要让他远离朝廷,刻意疏远啊。
建文二年四月,朱棣在济南城外击败了李景隆,并且包围了济南城。
当时济南城内只有都指挥盛庸所率领的部众,兵力非常单薄,根本就抵挡不了朱棣的大军。
就在这个非常危险的时刻,正在为李景隆北伐督运粮草的铁铉闻讯,不顾生死立刻赶赴济南,并且还与盛庸歃血为盟,约定死守济南城。
朱棣攻济南三个月不得,便阴谋掘开黄河大堤,引黄河水灌城。为了济南百姓的安危,铁铉决定以诈降之计,诱杀朱棣。
铉率众诈降,派壮士暗在城门上置千斤闸,差点儿没有把朱棣给砸死!
朱棣大怒,以重兵围城,铁铉伏在城头,大骂朱棣反贼。
朱棣恼羞成怒并用数门大炮轰击城内,济南城将要快被攻破的时候,铁铉急忙将朱元璋画像悬挂城头,又亲自书写朱元璋神主灵牌,分置在垛口。
燕军不便开炮,济南城才得以保全。
铁铉又招募壮士,出奇兵,频频骚扰袭击燕兵,大破燕军。
历史记载“燕王愤甚,计无所出”。
姚广孝向朱棣进言,回北平再图后举。燕军在九月四日解围去,从此南伐不敢再取道济南。
铁铉又与大将军盛庸合兵,乘胜追击,收复德州诸郡县,兵威大振,得以免受战火的泉城百姓于是称铁铉为“城神”。
朱棣夺取帝位后,回兵北上复攻济南,并在河北一带大肆屠杀百姓。到达济南之时,铁铉死守不肯投降,但终因寡不敌众,城池被攻破。
笔趣阁
传说铁铉见朱棣时,大骂之声不绝于口,立而不跪,朱棣使其面北一顾,终不可得。
愤怒的朱棣令人割下铁铉的耳朵、鼻子,煮熟后塞入他口中,问他滋味如何?
铁铉厉声说:“忠臣孝子的肉有什么不好吃?”
最后宁死不屈,受磔刑而死。
历史上朱棣虽然痛恨铁铉,可是也对他非常佩服,赞赏他的忠心,经常当着群臣的面称赞他。
如今在济南还有“铁公祠”。
可惜的是,人人都知道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却不知道铁骨铮铮的忠臣孝子!
朱允熥吸了一口气问道,“你是哪里人士?”这回可不能再犯错了!
铁铉回答说道:“启禀殿下,学生是邓人……”
河南邓州,这就对了!
自己前世去过邓州,所以对当地的名人有点了解。
朱允熥想了想说道:“那你就去兵部吧,这一位是兵部的郎中齐泰,你们刚好去做个同僚,以后再说别的。”
既然是忠臣孝子,那自己就要收入账下!
况且这也是历史上朱元璋所看好的人,也会让朱元璋更相信自己的眼光吧。
铁铉点了点头,这等事情不是他能够做主的,而且殿下这也是在为自己着想。
作为太学生,铁铉明白,一旦自己接受了三殿下的好意,就会打上他的标签,成为殿下的人。
可是铁铉心甘情愿!
因为朱允熥来到这些百姓中间的时候,没有表明身份,而是默默的帮助百姓疗伤治病。
而且他既然肯来,就说明是关心百姓疾苦的,这样一位殿下,自己甘愿效忠!
于是铁铉点点头,对齐泰拱手说道:“见过齐大人!”
兴许是那些家丁泼皮不知道是哪里鬼混去了,没有再来骚扰,百姓们提心吊胆的度过了一个安静的夜晚。
可是在谨身殿里,朱元璋却正在发怒,怎么也安静不了。
“混账!他们这是想干什么!还是不是爹娘生养的!狗东西!咱真是瞎了眼!真要知道他们敢这么祸国殃民,
咱当初就算是被陈友谅一炮轰死在鄱阳湖里,也绝不当这劳什子皇帝!也绝不用这群骄兵悍将!”
“砰”朱元璋一拳砸在书案上。
“哗啦”一声将书案上的奏章全部扫落在地。
咬牙切齿的吼道:“不知死活的东西!真当咱不知道!竟然敢烧毁民宅!这是要把百姓活活烧死啊!他们怎么下得去手!他们怎么下得去手!”
在一旁服侍的太监庆童,还有锦衣卫指挥室蒋瓛,都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因为太过愤怒,朱元璋的头有些晕眩,导致站立不稳。
庆童赶紧站起来扶住,心疼的哭道:“皇爷您先坐下来,可不能气坏了身子,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不是,求皇爷消消气吧。”
朱元璋跌坐在椅子上,喘了口气说道:“咱这心里恨呀,这就大明的功臣,这就是大明的栋梁!”
第64章 后路=巨坑!
朱元璋眼睛死死的盯住蒋瓛问道:“说!放火的都有谁!漏一个咱扒了你的皮!”
蒋瓛吓得一激灵,诚惶诚恐的说道:“启禀陛下,是临川侯李成的管家,别的都是占地,没有放火。”
听到这话,朱元璋的火气才没有爆发,如果所有的勋贵武将都失去了良知,那大明就烂到根子里去了!
否则自己这个皇帝做的就太失败了!
庆童见朱元璋依旧气得不轻,胸膛不住的起伏,赶紧转移话题,不能再让他再想这件糟心事了。
连忙说道:“启禀皇爷,今天二位殿下离开以后,二殿下回到东宫听黄子澄讲学,太子妃去查看二殿下的课业,停留了很久。”
抬眼见朱元璋黑着脸没有说话,便又说道:“三殿下在文楼见了大将军蓝玉,二人聊了一个多时辰,就带着太监和东宫伴读齐泰出宫了。”
此时朱元璋的眉头微微皱起,可仍然也没有任何表示。
蒋瓛见到庆童的眼色,赶紧禀报道:“陛下,三殿下出宫以后就去了……被烧的村子,在那里救治百姓……”
“后来临川侯府的管家带人前去骚扰村民,被一个太学生和殿下责退,三殿下一直留在那里并没有回宫……”
看了一眼朱元璋,又赶紧补充说道:“三殿下在村民们中间一直未表明身份。”
此时的朱元璋平息着自己里面的气息,脸色始终阴暗,默默的没有发声说话。
蒋瓛又禀报说道:“陛下,今日早晨宫门刚刚开启,三殿下的贴身太监王忠就奉命出宫,先是到开国公府上见常升,拿了一些银钱,
后来又回家见了自己的二弟,哦,对了,他二弟叫王义,整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不过非常讲义气,经常和走江湖的搅合在一起,人称王二郎……”
又抬头看了看朱元璋的反应,见他正盯着自己,又赶紧小心翼翼的说道:“根据锦衣卫禀报,王义立刻就带着几个人往东边去了,据说是要买海船做标行……”
朱元璋此时眼睛之中锋芒毕露,锐利的让人不敢直视,咬紧了牙关,气势上涌,如同捕猎雄狮,一触即发!
声音森然的说道:“他这是要为自己留后路!”
有皇孙的帮衬,在京城什么生意做不得,何必要跑到海边去!
庆童吓得跪倒在地,也顾不得再谨慎了,“皇爷,根据出入宫门的记录,王忠是一大早就出去了,而三殿下会见大将军是从谨身殿回去以后,时间已经是巳时(十点)了,请皇爷明鉴!”
听到这里,朱元璋才放松了紧张的神经,目光也内敛许多。
如果是在会见了大将军蓝玉之后,派人出宫寻找后路,那就大有问题了!
皇孙与朝廷大臣结交,而且是手握兵权威望极高的大将军,这是要造反的节奏呀!
虽然朱元璋不怕有人造反,可是那毕竟是自己的亲孙子啊,如果到了谋反的地步,这个家还有什么亲情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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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好好的他为什么要找后路呢?
挥手让蒋瓛退下,谨身殿里只有庆童在服侍了。
朱元璋真的感到心力憔悴,忍不住说道:“咱昨日才宣布要在东宫选立太孙,他立刻就要找后路,为什么呀……,就算当不了太孙,咱还能害他性命?”
朱元璋叹了一口气说道:“他宁肯去开国公拿钱,也要留后路……咱就让他那么害怕?咱能要了咱孙子的命?”
说到这里朱元璋觉得特别的凄凉,自己的长子死了,孙儿又这样惧怕自己,怕到要逃命的地步!
自己这个做父亲、做爷爷的真是失败啊。
自己一直看重的就是亲情,可到后来竟然这样悲惨……
庆童见他一脸的凄凉之色,人似乎也没了精气神,不由得哭着说道:“皇爷,不会的,三殿下一直对您都很尊敬孝敬,每次见您可不像是害怕的样子啊,
皇爷您可千万别多想!三殿下心里对您敬爱着呢,每次来到您面前那就像是孙子对爷爷那样亲切,没有拘束,您是位好爷爷,可千万不能这样想啊……”
听他这么一说,朱元璋想到这个皇孙在自己面前似乎没怎么畏惧过,哪怕是自己发怒他也敢硬顶上去。
而且每次都是绵里藏针,顶得自己哭笑不得,这哪里有害怕的样子!
在国家大事面前精明无比的朱元璋,在对待家庭的事上也是一个普通的老人啊。
“咱的孙子都怕成这样了,这是咱这个当爷爷的过错……咱对不起标儿啊……”
庆童赶紧宽慰说道,“明皇爷您可千万别这样想,兴许……兴许三殿下是想多了呢,兴许三殿下怕的不是您呢,兴许……”
“什么?!”
朱元璋被吓了一激灵,随即眼珠一转,血色上涌,一张脸上被憋的通红,紧握的拳头都有些颤抖。
“嘭!”
怒不可遏的朱元璋一脚踹在庆童的身上,将他狠狠的踢翻在地。
恼怒异常、面色狰狞的指着他骂道:“狗奴才!你胡说什么!再胡说朕活剐了你!”
庆童跪在地上哭道:“奴婢这条贱命算不了什么,皇爷要剐要杀都好,只是皇爷不可再自责了……皇爷的身体要紧呀……”
朱元璋突然像是被秋风扫下的落叶,又被寒霜摧残,人一下子就萎靡了,高大的身躯也弯了下去。
转过身,慢慢的挪动脚步,好像一个步履蹒跚的老朽,每走一步都似乎非常艰难。
仔细看去,就会发现那平常坚挺的脊背,竟然也有些驼了……
朱元璋似乎用尽了力气,走到椅子边的时候竟然弯下了腰,用手扶着椅子,一点一点的坐下。
又似乎尽了很大的努力,才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斜靠在椅子上,眼神之中充满了哀伤。
朱元璋此时衰弱的就像濒临死亡,觉得眼皮真是太重了,重到自己用尽了全身的力量,可还是难以睁开。
最后只能无奈的闭上眼睛,关闭这心灵的窗户。
过了许久似乎觉得积蓄了一点力量,这才缓缓睁开。
伸出手缓缓的打开身旁的那只盒子,拿到最上面的一张纸片。
这片纸轻如鸿毛,可是在朱元璋的手中竟然有比泰山还重的感觉,压的他心里难受,喘不过气了。
纸片上的每一个字都是那么的扎心,那么刺眼,都让这位老人家心口发疼。
手里捏着纸片凑到烛台上,想把纸片烧个干净,也让自己能够舒心一些。
可不自觉的又停了下来,手就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唉……”
过了许久,朱元璋才无力的哀叹一声,又将纸片收回握在掌心里面。
“庆童,以后要特别关注东宫,事无巨细!”
第65章 我要杀人!
第二天,秦淮河畔被焚烧的村庄上空的黑烟渐渐散去,所有的木头都被烧成了灰烬,再也没有烟火冒出。
在村子旁边就是他们的祖坟,此时年轻体壮的汉子们正在用锄头挖掘坟地,村子里面被烧死的和被打死的好几个人,都需要安葬。
可是这场葬礼注定要非常简单,连一口薄皮棺材都没有,甚至连草席都找不全,只能把尸首放在割来的草上,然后再用草覆盖。
朱允熥问村子里的老人家,“老伯,现在就把乡亲们安葬,会不会太急了?”
现在百姓们连家都没有,死者就这么憋屈窝囊的死去,连仇都没有报,官府也没给个说法,就这么安葬了?
他们会瞑目吗?
老人家用哀伤的眼神看着前方,“这里是我们村的祖坟,埋了好几代人……现在把他们埋了,还能进祖坟,还有个入土的机会……”
朱允熥没有再说什么,现在说什么都苍白无力。
抓起锄头,跳进坟坑里面,奋力的挥起锄头刨开坚硬的土地。
每一次锄头挥下,都是那么的有力,都是那么稳当,没有义愤填胸,也没有咬牙切齿。
朱允熥好像很平静,平静的好像一汪深潭,不起任何的涟漪。
好像他全神贯注的只知道挥动出头,只知道清理泥土,只知道把这个坑刨的又深有平整,以免硌住了死者……
在他的脸上看不到任何的悲哀,也看不到任何的沮丧,更没有丝毫愤怒,如果不是周围默默流泪的百姓,甚至都觉得他像是机器人一样在劳作。
让人看不出来丝毫的感情。
不一会儿,朱允熥的手上就磨出了血泡,他好像完全没有察觉一样,继续不断的挥动着锄头。
然后血泡破裂,流出血水,占满了手心和锄柄。
坑挖好了,老者组织青壮把一具具冰冷的尸首抬进坟里,然后盖上草。
铲土,覆盖,填埋,再铲土,再覆盖填埋,一堆堆的土被填进去,一个个坟头被立起来。
“哎呦,这还要埋人呢,稀奇,真是稀奇!过几天把你们的祖坟全都给刨了,在这里也是占地方!”
昨天离去的临川侯府的管家,带着几十个家丁混混又来了,叫嚣着说道:“识相的就赶紧滚蛋,挖出来抬着尸体一块儿滚!否则到时候……嘿嘿……连你们也得埋在这里!”
“别不识抬举!我们家老爷可没有那么大的耐心!也别想着拼命,你们的命不值钱!也总得为妻子儿女想一想是不是……嘿嘿嘿……”
铁铉愤怒的刚要开口说话,朱允熥挥手将他挡住。
面色平静的说道:“你们回去吧,明天如果你们再来收地,那这块地就是你们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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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姓看着这个他,也都没有说话。
现在谁做主,结局不都还是一样吗。
管家闻言,脸上挂着笑容说道:“怎么,小子你想为他们出头?哈哈哈……也得掂量掂量你的斤两啊,别没事找不自在,连累了家族就不是你能担待的了!”
朱允熥不想和他废话,只是说道:“你明天能来,地就是你的,我说的。”
管家也知道逼迫循序渐进,反正地拿来也不急着用,因此根本就不着急。
况且如果明天真能够顺利的把地拿下来,反而是缩短了时间,这岂不是一件好事?
至于说变故,管家根本就不相信有人能够出得了这个头!
那可是大明的侯爷,大将军的干儿子,而且此事还有好几位武将呢!
这个少年就算是热血想要管,也要请示家里,运用家族的人脉资源。
小孩子会热血,大人只会计算利益。
谁愿意得罪一位侯爷,得罪勋贵?
所以管家料定,即便是这人家里有一些亲戚故旧,还能比侯爷的势力大?还能赌上家族命运管闲事?
所以这位管家满面笑容的说道:“好!那我明天再来收地!”又对百姓们说道:“我说怎么不滚呢,原来是有人为你们出头啊,好!我就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绝望!走!”
管家一声呼喝,带领着人嬉笑怒骂着扬长而去。
村民们见他们走了,眼神复杂的看了看朱允等人,眼神暗淡的摇摇头,也纷纷离去。
村里的长者走到朱允通面前,说道:“多谢你们的仗义,可他们的势力太大了,惹不起啊,算了吧,别为我们费心了。”
朱允熥给了他一个坚定的眼神,说道:“老人家不必担心,我自有计较。”
“唉……要是让你们受了牵连,我们也不忍心呀。”
朱允熥道:“您请回去吧,这里风凉。”
这位长者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无奈的离去。
朱允熥走到秦淮河边,望着波光粼粼的河水,眼睛里面满了复杂的情绪。
李福王忠二人见他手上的血泡破了,连忙从马车里面拿出金疮药给他包扎手掌,看着殿下这个样子,也是非常心痛。
过了许久,朱允才熥转过身,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齐泰,你杀过人吗。”
齐泰猛然从哀伤的气氛里面惊醒过来,双膝跪地说道:“殿下,陛下昨日才宣布要从东宫之中选立储君,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出了差错啊,小不忍则乱大谋啊殿下!”
“请殿下暂时忍下这口气,等到殿下登上九五之尊,要杀恶贼易如反掌,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冲动啊,微臣求殿下了!”
李福王忠听他这么一说,才知道殿下要杀人,那么杀的就肯定不是几个小鱼小虾!
于是也纷纷跪一下,痛哭规劝道:“请殿下三思!殿下这等关键时候可不能出一丁点儿差错呀,被人抓住了把柄那可怎么得了,奴婢求殿下了!”
“是啊殿下,求殿下忍一口气吧,您要是气不过打杀了奴婢就是,可千万不能给人口实啊!您是太子的嫡子,今天固然可以为这几百个百姓申冤,可是只有继承了皇位您才能够为天下万千百姓申冤呀……”
齐泰又说道:“殿下,您就听臣一句劝吧,万万不可冲动行事啊,殿下要申冤可以督促官府办案,也可以直接报给陛下,请陛下主持公道。”
“万万不可私自杀人,这可是要坏了大明律法的,被人抓住把柄,必将引起文臣的攻击,到时候皇位就难以取得了,求殿下三思!”
第66章 劝阻
铁铉也从震惊之中醒过来,原来皇帝陛下要从东宫立皇位继承人,他明白,朱允熥身为太子的嫡子,是最有利的继承者。
可他也不是没有竞争者,朱允炆子凭母贵,年龄又比他长一岁,而且比朱允熥更受文官们的拥护。
若是这个时候有什么差池,那就要与皇位失之交臂!
这代价未免太大了!
铁铉看得出来,这是一位心系百姓的皇孙,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无不显露出来在他心里百姓的地位。
是要救这几百个,还是要救天下苍生?
是这几百个村民重要,还是大明的万千黎民重要?
铁铉忽然发现,他竟然不会算这道看似简单的数学题了。
如果有一天朱允熥继位,铁铉相信他一定是一位好皇帝,一定会让千万的百姓脱离水深火热,一定会为上万的百姓伸张冤屈。
而条件可能就是放下今天这件事。
铁铉的心里此时很复杂,这好像就是一道再简单不过的选择题,甚至连小孩子都会做。
可铁铉却无法作出选择。
如果是自己,能够放下皇位的吸引力吗?
铁铉也觉得他自己并非圣人,他也做不到。
可是要对这些百姓不管不顾,任由他们被欺凌而死,铁铉也不忍心。
因此他陷入了纠结之中,不知道是该劝,还是该保持沉默。
齐泰流下眼泪哭道:“殿下,臣求您了!陛下已经说了此事不予深究,只要责罚一下就好了,今日在都督府设宴就是明证啊!这个时候殿下千万不能够违背陛下的旨意!”
“此事事关皇位传承,事关殿下的孝道,万万不可大意,臣恳求殿下遵从陛下旨意,以全孝道!”
此时齐泰就是以孝道来压人了!
同时也给朱允熥找了一个大大的台阶!
如果说是为了争夺皇位,那还是一己之私,还是事关个人的利益,哪怕说是以后为了百姓,可也难掩私利。
可是孝道就不同了,自古以来孝道就是独一无二的利器,很多时候甚至凌驾于朝廷法度之上!
对一个犯罪的人,众人或许还不觉得什么,可若是一个不懂孝道的人,就会被万人厌恶唾骂!
就连妻子儿女,子孙后代,都会被人指指点点看不起。
而且又是皇帝陛下的旨意,无论是从一个孙儿的角度来讲,还是一个臣子的角度,都必须遵从!
此刻铁铉也跪倒在地请求,只是话在喉咙里,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朱允熥看了看他们,坚定的说道:“我主意已定,你们不必再劝!齐泰,我再问你一句,你敢杀人吗!”
齐泰跪在地上,他明白殿下已经劝无可劝了。
他定了主意,就不会更改!
齐泰知道,现在是殿下要用自己的时候,也是自己赌上身家性命的时候了!
遵从殿下的旨意,就会被引为心腹,否则就会让殿下失望了。
在他里面对百姓的同情,对他们的无助感同身受,和对殿下的忠心,让他紧紧握着拳头,牙齿也发出“咯吱”的声音,脸色逐渐变得凶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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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禀殿下!臣敢杀人!”
“好!”朱允熥将配剑递给他说道:“这是皇爷爷赏赐的,让皇子皇孙勤加练武。你凭此剑去兵马司调兵,他们若是不听调令,只管斩杀!”
“调兵之后立刻抓捕侵占农田、殴打奸淫百姓、放火焚村想要烧死百姓的恶贼!一个都不许放过!有谁阻拦就地格杀!”
“臣遵命!”齐泰双手结过配剑,面色也更加决绝。
这把剑没有调动朝廷军队的权利,可是五城兵马司管的就是京城的治安,算不上正规的军制,涉及到不法之事,也是可以“请”动的。
又吩咐道:“李福,你去请大理寺卿和刑部主事过来,我倒要问问他们,此事该当何罪!”
“是!奴婢遵命!”李福也咬咬牙,遵从了命令。
“铁铉、王忠!跟我去都督府赴宴!”
“奴婢(微臣)遵命!”
铁铉的脸上绽放出了欣慰的笑容,也因着要来的事情而略微激动。
那道题,自己算错了!
可是殿下没有算错!
五军都督府创建于元至正二十一年,起初为大都督府,朱元璋初置统军大元帅府,后来改为枢密院,又改为大都督府,节制中外诸军事。
至洪武十三年,明太祖朱元璋以“权不专于一司,事不留于壅蔽。”为由,将大都督府一分为五。
也就是中、前、后、左、右都督府,分别管理京师及各地的卫所,自此之后就成为定制,直到明朝灭亡。
洪武二十三年,升五军断事官为正五品,总治五军刑狱。
同时,朱元璋为了防范统军将领的专权,又规定五军都督府对军队无调遣权,其调遣之权由皇帝直接掌管。
兵部在军队中虽有任免、升调、训练之权,但是不统兵。
每逢战事,由皇帝临时委派专人担任总兵官,统率卫所部队出征,战事结束,总兵归还将印,军队归还卫所。
在大明立国之初的时候,五军都督府的权力非常大,不仅能够管理卫所的训练和生产,还能够参与到朝廷的重大决策里面。
并且当时的兵部,没有权利过问五军都督府的事物。
“祖制五军府,外人不得预闻,惟掌印都督司其籍。前兵部尚书邝野向恭顺侯吴某索名册稽考,吴按例上闻,邝惶恐疏谢。”
邝埜是在明英宗朱祁镇正统年间担任兵部尚书的,这个时候距离洪武朝已经都有四十多年了。
一个堂堂的兵部尚书要士兵的名册,之后还要诚惶诚恐的谢罪。
可见在明前期,连主管军政的兵部尚书都不许查阅军队册籍。
由此就可以知道此时的五军都督府权力是何等的大。
兵部只不过是传递皇帝命令的一个工具,如何打仗如何部署,还是五军都督府说了算。
五军都督府位于承天门外千步廊的右侧,而对面就是朝廷的六部,每次上朝五军都督府的武将和六部的官员都要从千步廊进入洪武门上朝。
可以看得出来五军都督府地位何等之高。
五军都督府中,最靠近洪武门的就是中军都督府,此次设宴就在这里。
既然是皇帝在此设宴,那么京城之中但凡够上品级的武将,就没有一个会缺席的。
这也是陛下的恩宠啊!
朱允炆代表皇帝早早的就到了,不过此时他却如坐针毡……
第67章 痛心
在中军都督府中,武将们或者是交头接耳,或者是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谈天说地,时不时还会爆发出轰然大笑。
有的谈到了兴奋之处,还会拍着桌子,唾沫横飞。
有人被揭了短处,撸起袖子嚷嚷着要干架,以此来表明自己的英雄气概。
作为老将,冯胜和傅友德等人似乎精力没有那么旺盛,只是在那里轻声交流。
大将军蓝玉,则是斜靠在椅子上,舒舒服服的假寐,时不时的睁开眼睛看一看,似乎是见还没有正式开席,便又闭上眼睛。
作为中军都督府的都督,徐辉祖也早就习惯了武将们的喧闹,谨守着礼仪正襟危坐,一言不发,也不受周围环境的任何影响。
而作为朱元璋的代表之一,两个主位其中之一自然是朱允炆的。
朱允炆坐在主位上看着武将们这般肆无忌惮,心里觉得很不适应,在他认为作为朝廷的大臣就应该恪守礼仪。
尽管自己年轻,可自己是代表皇帝来的,难道他们就不该给予尊重吗!
原本还以为这是一个交好武将集团的机会,没有想到他们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这让一贯被捧在手心里的朱允炆觉得被冒犯。
不过这也并非是武将刻意针对他,而是他们天然就和朱允熥的关系近。
而这里坐在前面的又是朱允熥的舅姥爷和舅舅,还有带着亲属关系的冯胜,去结交朱允炆,那岂不是要得罪三殿下,还要得罪自己的顶头上司,谁会去做这等蠢事!
他们又何尝不知道陛下说要在东宫选立太孙,这个时候更换阵营与叛徒有什么区别?
朱允炆见时间已经不早了,也是为了显示一下自己的存在,避免太过尴尬的缘故,于是说道:“诸位将军,时候已经不早了,不如就开宴席吧。”
此话一出,大厅之中顿时安静了不少。
徐辉祖看了看蓝玉,见他依旧闭眼假寐,恍若未闻,宋国公冯胜和颖国公傅友德头对着头不知道在交谈什么。
徐辉祖只好行礼说道:“启禀殿下,三殿下还没有到,此时开始与礼不合,还是稍做等待吧。”
皇帝的代表还没有到齐就开宴,那可是犯忌讳的,对于正直的徐辉祖来说,这是再正常的回答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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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也好……”
朱允炆的表情微微有些僵硬,不由得手掌攥了起来,脸上的表情虽然没有愤恨,可眼神也失去了柔和。
“三爷来了!”
“三爷你可来了!大家就等着你开席呢!”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大厅之中的注意力瞬间就被吸引了,纷纷往门口看去。
此时的朱允熥经过了简单的梳洗,换上一身皮甲,左手按着腰中的配剑,大步走进厅中。
武将们纷纷笑道:“还是三爷这身甲看着威风!”
“殿下这身甲一穿,真有指挥千军万马的气派!”
“那可不!殿下要是到了战场上,还哪有咱们立功的机会!”
此时蓝玉睁开了眼睛,看着朱允熥一身甲胄前来,面色坚毅一言不发,心中一动,慢慢调整了姿势,坐得端正一些。
傅友德和冯胜见状也彼此相视一眼,然后吸了口气,默默的没有做声。
朱允熥阔步走到上手的位置,可是他并没有落坐,而是转身看着众人。
此时曹国公李景隆站着说道,“殿下你可终于来了,我们正等着你开席呢。”
朱允熥面无表情的说道:“让大家久等了!”又转头对李景隆说道:“曹国公请入座吧。”
李景隆脸上一僵,低声清了清喉咙,便忍着尴尬坐在席位上。
众人也都看出来朱允熥的异常,所以大厅之中武将们立刻收敛,乖乖的坐在各自的席位上,立刻安安静静,落针可闻。
朱允熥看着众人说道:“今日我和兄长代表皇祖父陛下在中军都督府宴请诸位,为何还不开席呀?真要把诸位之中的一两位饿死了,本王向陛下难以交代啊!”
众人有的面面相觑,有的眉头微皱,显然这样的话任谁听了心里也不舒服。
朱允炆见状说道:“允熥,对诸位将军不可如此无礼!快快入座吧。”
朱允熥点头以示行礼,说道,“多谢兄长提醒!”
“噌!”从腰里拽下了配剑,双手按住拄在地上,头也不回的继续巡视着众人。
朱允炆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着这么多武将的被驳了脸面,也有些面带生气之色,不由得呼吸加重了一些。
朱允熥并未理会他,继续说道:“本王刚从城外回来,遇到了一件稀奇的事情,今天就和大家说道说道,等把事情说完了,再开始宴席如何?放心!有人饿死了本王负责!”
“有御史弹劾,说是有一些武将侵吞百姓的田亩房产,本王当时听了之后就大为光火,在座的诸位都是朝廷柱石,是大明的功臣,是为百姓上过战场流过血的!”
“今天竟然有人敢污蔑诸位残害百姓,何其荒谬!本王听过之后就义愤填膺,恨不得当即就奏请皇祖父陛下斩了搬弄是非的小人!”
眼睛从众人身上扫过,有几个心中发虚,目光躲躲闪闪根本就不敢直视。
朱允熥心下了然,继续说道:“本王心里想着要治他的罪,就得有证据证明他是诬告,所以就去城外走了一圈,本王在这里给你们一个机会,只要你们敢说是诬告陷害,本王立刻砍了他的头!”
一个武将站起来走到朱允熥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三爷,千错万错都是我这个混账的错,你别生气……”
“是啊三爷,是我没出息,给三爷丢人了,要打要骂都任凭三爷!”
七八个武将也纷纷起身,来到他面前跪下,“殿下你消消气,我这就把侵占的田亩还回去……”
“殿下这点小事不值得大动干戈,回头我们就把地还了……”
论关系亲疏有别,自己肯定要比朱元璋与他们亲近,毕竟朱元璋是皇帝,不可能与武将有多近的关系,否则那就是宠臣了。
倒是要论到权势威压,那自己就比朱元璋差太远了,开国皇帝的身份是任何人都无法比的。
所以朱允熥明白,他们此时认错只是因为与自己的关系,还有蓝玉、常升的因素在,并不一定是真心悔改的。
既然不能晓之以理,那就只能动之以情了。
“唉……”
第68章 自裁吧
朱允熥长叹了一声,痛心的说道:“这些穷苦百姓有的就是几亩田地,一年辛勤劳作下来还不一定能够衣食无忧,遇到灾年疾病,人还是得活活饿死……你们怎么下得去手啊……”
你们抢了他们的地,就是逼着他们一家老小去死啊,你们谁要是谁家缺衣少食,谁要是养活不了家小,你们跟我说,我把我的俸禄拿出来,就算是吃糠咽菜也绝不会让你们先饿着!”
“三爷,我们知错了,你别再说了……”
“三爷你消消气,都是我的错……”
朱允熥看着一个武将说道:“侯镇,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你也是穷苦出身吧,当年地痞恶霸结合官吏抢了你们家的田,你父亲去告官,结果被官府殴打致死,有这事吧?”
这个叫侯镇的武将想起当年的伤心事,不由得鼻子一酸,“回三爷,有这事……”
朱允熥点点头,“后来你痛恨贪官污吏起来造反,每到一处都必亲手斩杀贪官,杀的那叫一个痛快呀……
来我问问你,你今天和那些贪官污吏有何区别?与害死你父亲的人有何区别?你这刀是不是得架在自己脖子上了?”
朱允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活生生竟然变成为自己所仇恨的人,很好的一出大戏呀……”
“三爷,我错了,我不是东西……”侯镇叩首趴在地上忍不住流起了眼泪。
是啊,自己的父亲都是被贪官害死的,自己当年不是最痛恨贪官吗?
为何今天自己成了这副模样?竟然成了打死父亲的哪类人!
悔恨、伤心一时间萦绕在心头。
朱允熥又看着另一个武将说道:“赵年……”
“三爷……”
“你不一样,你可是商人家庭出身呢,肯定享受过很多锦衣玉食吧,蒙元的官吏想要侵吞你们家的生意,你父亲不肯,结果一夜之间家人全部惨死,
房子也被烧了个干干净净,而且一家人尸骨也没人收敛,只能扔在乱葬岗上,听说你去找过很多次,花了很大功夫,至今还没有找全……有这回事吧?”
赵年喉咙堵的慌,回答道:“有……”
朱允点头说道:“当年你们家被欺压,现在好了,你也当上将军了,位高权重,可以随心所欲的欺负别人了对吧?
不知道赵将军要把多少扔到乱葬岗上才解恨呀?准备抢多少田产才够本啊?现在抢的够不够,不够就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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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爷,我知道错了……你别再说了……”赵年也磕头俯在地上痛哭。
“王同,你做过流民,当过乞丐,从野狗的嘴底下抢过吃的,当初参军的时候,你说只要能吃上一顿饱饭,啃上一块肉,就是立刻死在战场上也心甘情愿,是吧?”
“所以你是出了名的不要命,每次打仗都冲在最前面,就是为了能吃块肉,我倒是想问问你,现在你能吃上肉了吗?”
“臣有罪,请殿下责罚……”王同也趴在地上,痛恨自己为何竟然这般堕落!
现在自己娇妻美妾、儿女成群,鉴于一时,为何还要做那等下三滥的勾当!
……
朱允熥几乎是挨个点名,毕竟能冒着幸运的危险起来造反,那肯定有不得不反的理由。
每个人都有伤心处,每个人都有迫不得已的地方,无一例外的,都是因为活不下去了。
而活不下去的理由,又大多是天灾加上人祸。
所以当朱允熥指出他们曾经过往的时候,大多都会羞愤交加,毕竟人还是有良知的,并没有坏到烂透。
“殿下……”
当临川侯李成看到朱允熥看着自己,摇摇头什么也没说的时候,他心里就有些慌了。
殿下责骂那说明还不会怎么样,可要是连话都不愿意对你讲了,那就危险了。
所以李成忍不住了,忐忑的主动开了口。
朱允熥看着他,眼神之中满了失望和可惜。
李成低头认错道:“殿下,属下也知道错了,您要打咱罚我都认。”
朱允熥摇摇头说道:“我不打你,也不罚你,你自裁吧。”
此话一出,厅堂之中顿时肃然,殿下尽然让他自裁?
要知道李成可是蓝玉的干儿子啊!
而且是干儿子里面地位很高的!
所以众人不由得朝着大将军蓝玉看去,这可是干儿子的生死大事,他会怎么说?
只见蓝玉神情自若的看着眼前的事物,好像一点都没有听到一样。
李成见干爹一言不发,只得硬着头皮赔笑道:“三爷您开玩笑了,您要怎么责罚我都无怨无悔,绝不……”
朱允熥伸手止住他的话,说道:“你让人夜里烧了整个村子,要不是百姓发现的及时,全村百姓都可能葬身火海……即便是这样可还是烧死了四个村民……”
此话一出众人都有些震惊了,这做的太绝了!
就算是侵占一些土地,可也没必要手段这么恶毒的啊!
这简直就是要把整个村子烧死的节奏!
所以众人看向李成的目光都变了,把事情做到绝户的地步,你这是咎由自取啊!
李成也发觉了众人目光的异样,赶紧辩解说道:“三爷您明鉴啊,那都是管家背着微臣干的,微臣实在不知情啊,殿下放心,微臣回去就把这个狗东西送到刑部大牢!”
出了事情永远都是底下人的责任,就像在某些人眼里,永远都是“临时工”的过错一样。
反正当家做主的永远不会有错就是了。
没出问题皆大欢喜,出了问题把责任往底下人身上一推,依然对自己没有任何影响。
众人听他这么说,又岂会不知道这是借口推诿,可这也给朱允熥台阶,满足了他的脸面,如果殿下不想深究的话处死管家也就行了。
关键还是要看朱允熥的态度。
朱允熥并没有答他的话,而是继续说道:“你的人把一个有些姿色的妇人送到你府上,被你欺辱之后上吊自杀了……去报官的村民被你的人当场打死了两个,后来又一个重伤的也死了……”
朱允熥盯着他愤恨的说道:“八条人命,你害死了八条人命!”
李成见他显然不准备轻易放过,显然也有些害怕了,赶紧说道:“三爷,微臣冤枉啊,这些微臣都没有干过啊,一定是下面的人胡作非为,微臣回去非宰了他们不可!三爷您消消气……”
“嘭”的一声,朱允熥抽出侍卫的佩刀扔到他面前。
第69章 敲打
朱允熥死死地盯着他说道:“你堂堂大明的侯爷,这种事还能劳你的大驾亲自动手不成?你说一句话有的是人替你为虎作伥!
你若还是个汉子,就自裁吧,给自己留些脸面!”
李成被逼的没有办法,只好说道:“大将军,您说句话啊,属下实在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您救救我吧……”
蓝玉看了看朱允熥,欲言又止,踌躇了一番还是忍不住说道:“殿下,此事就交给刑部吧,为了这么一个混账你犯不上动气……”
交给刑部?
今天这事要是没个交代,来严厉的震慑这群武将,让他们谨小慎微起来,将来还不知道得死多少人呢!
于是朱允熥对蓝玉说道:“我来的时候那些村民正在安葬死去的人,因为他们怕过几天死者连祖坟都进不去了……这是公事,舅姥爷请安坐。”
李成急忙喊道:“干爹,我可是您的义子啊,您就救救孩儿吧,万万不敢让三爷动用私刑啊……”
他这么一说,众人这才突然想到朱允熥这个关节可不能出什么岔子,不能被人抓住把柄!
“允熥!”常升常森两兄弟齐声喊道。
最着急的就是两位舅舅了,
朱允熥挥手止住他们的说话,“有什么后果我考虑的很清楚,舅舅不必再劝!今天这个恶贼不死,那些死的百姓就会死不瞑目!”
“砰”
朱允熥一脚将李成踹翻在地,呵斥道:“无耻狗贼!到现在还不知悔改,你做的事简直丧尽天良,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李成看看蓝玉,见他低着头没有看自己,众人也都默不作声,显然今天难以善了了。
一咬牙从地上爬起来,伸手一把撤开衣服,露出满是刀剑伤口的胸膛,喊道:“大家都看看,这处伤是我在云南伤的,这里是四川伤的!
这里还有这里、这里是我和元朝的兵马打仗伤的!这里还有这里,是我跟随大将军在捕鱼儿海那一仗伤的!”
李成有些愤怒的喊道:“我为大明立下了多少功劳!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我拿命换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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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也都眼神复杂的看着朱允熥,李成是这样,众人又何尝不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
今天李成若是被杀了,那轮到自己会不会……
朱允熥何尝不知道他这是在找盟友,于是不等有人开口便喝道:“可是大明没有亏待你!你是立了不少功劳,可该给你的大明都给你了。”
“哪一次的军功没有记录,哪一次的功劳没有赏赐?!你今天做到大明侯爷的地位,大明亏待你了吗?!”
李成顿时无言以对。
朱允熥也不理他,对着众人继续说道:“讲功劳摆资历?!你们有谁的功劳大过白起,有谁的功劳大的过周亚夫,有谁的功劳大的过韩信!”
听到这话,众人心里不由得一震!
这些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武将战神,可都是被君主杀害的啊!
殿下说这话的意思是……
朱允炆面色有些不悦的看着朱允熥,觉得他说的话太直白了,甚至有些说皇帝过错。
朱允熥眼睛从众人脸上扫过,说道:“不想招致灭族之祸事,就别做人神共愤之事,否则谁都保不了你们!言尽于此,盼望各位不要自误!”
众人听着面面相觑,眼神之中都流露出来担忧惧怕的神情。
这样的话岂是能够轻易说的,三殿下不是不知轻重之人,这话可是要引起风波的!
三殿下莫非是得了什么消息这才来提醒警告?
难道是陛下……
“嘶……”
大家也不是无脑蠢蛋,立刻就想到了什么,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
如果真是那样,就太可怕了!
朱允熥见众人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的警告起了作用,那自己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于是又宽慰的说道:“这个关节还敢做出贪赃枉法、残害百姓的事,何其愚蠢!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你们也都好好醒查醒查,好好约束下人,别平白给自己招惹祸事!”
又听他这么一说,众人紧绷的神经这才稍微放松一点,只要没有把柄,应当是没事的。
所以众人都在思考,自己有哪些地方做得出格了,有那些地方招惹忌讳了。
自己家里有没有恶奴打着自己的名号横行不法?如果有,那是不是该清理掉了?
看向朱允熥的目光也变得越发感激,殿下还是自己人啊,这是要救我们的性命啊。
要不然谁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还是殿下心里念着我们呀。
“来人,把临川侯李成给我绑了!”
“干爹救我!……”
朱允熥一声令下,侍卫立刻就动手,不等李成开口求饶,就将送抹布塞进了他的嘴里,让他一脸惊恐,口里发出“喔喔”的声响。
朱允熥又对众人说道:“走!跟我去处置了这群毫无人性恶贼!”
说着便一马当先的迈步出了大堂,众人也都起身离开席位,虽然不知道要往哪里去,可都跟着往外走去。
还没有出中军都督府的大门,就看到门外跪着十几个家丁管家装扮的人,他们被铁链捆锁着,又彼此被穿起来,身上被淋透了桐油。
这些人如果还不知道迎接自己什么结局就太傻了。
一见自己家的老爷出来,立刻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要起身求救,可他们嘴里被塞满了破布,根本就说不出话。
此时外面围着许多官员,因为这里是千步廊,是文武上殿的必经之路,两侧就是五军都督府和朝廷六部,正是官员的聚集之地。
“臣等参见殿下!”
朱允熥见刑部尚书杨靖和大理寺卿周志清,已经被李福请过来了。
便直接问道:“杨大人,你管着刑部,向来以公允著称,今有恶贼指示家仆烧毁民宅,强暴妇人,又殴打百姓,总共致死八条人命,你说按照大明律该当何罪?”
杨靖也算是个人才,参加京师会试,以南闱告捷,以文折桂,钦赐进士出身,选为庶吉士。
试事的时候是吏科,他一入仕途官运就非常亨通,春风得意,第二年,擢升户部侍郎。
瞧瞧,这晋升速度,编都不敢这么编!
那时候内外诸司的官员,极大多数是进士及太学生出身,然而其中也有不法之徒。
洪武帝为此发表一篇讲话,经史官笔录,制成《大诰》,列举通政使蔡追、左通政茹常、工部侍郎秦逵及户部侍郎杨靖以勉励之,谕日:“此亦进士、太学生也,能忠于职守以称我心。”
杨靖等被誉为奉法遵理的循吏,作为群臣百僚的楷模。
第70章 震慑!
洪武二十二年,他晋升为户部尚书,这时候才三十二岁,是少有的少壮派了。
在户都任上,他严禁胥吏横征暴敛,贪赃扰民。他采取措施,招诱流亡农民垦荒屯田,由官家发给耕牛和种籽,并允许将所垦荒地作为私有,免税三年或永不起科。
杨靖担任刑部尚书时承旨研办,体察上意,一律秉公处理。他治狱明察真伪,而不以刑律苛细严究。
对供词案情稍有不实者,必定亲自过问,彻底查明,量刑非常平允,不偏不倚,经他复查审理,结果多所平反,活人甚多,受到洪武帝的赞许。
所以此人是能吏、干吏,无论在户部还是刑部都干得非常出色。
杨靖看向身旁的大理寺卿周志清,见他向自己摇头,况且也知道此时情形不对。
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殿下您这是……若有案件殿下只管交给刑部,微臣定当公允处置,请殿下放心。”
朱允熥毫不让步的说道:“该给刑部的时候自然会给的,我只问你,该当如何处置!”
杨靖见有这么多人看着,推脱不过,只好说道:“启禀大殿,此乃凌迟处死之罪。”
朱允熥点点头,又问道:“那这些恶奴背着主人在外面侵占田亩,该当何罪?”
杨靖当真是骑虎难下,咬咬牙说道:“也是死罪。”
朱允熥又转向大理寺卿周志清问道:“周大人,杨大人判的可还公允?”
大理寺卿是在洪武十四年置,命李仕鲁为首任大理寺卿,正五品。
到了洪武十九年的时候,置审刑司,共平庶狱。凡是大理寺所理之刑狱,审刑司均复详议之。
为加强大理寺的权力,洪武二十二年,朱元璋升大理寺卿为正三品,少卿正四品,丞正五品。
可见朱元璋对这个执法机关是很重视的。
据《明代典则》记载,洪武二十四年六月,太祖把大理寺丞周志清提为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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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说:“大理之卿,即古之廷尉,历代任斯职者,独汉称张释之、于定国,唐称戴胄。盖由其处心公正,议法平恕,狱以无冤,故流芳后世。”
周志清回道道:“公允,臣并无异议。”
“好!既然两位大人亲自断了案子,那就当秉公而行!来人,处死他们!”
周志清和杨靖也傻眼了,自己只是说应当这么判而已,还没有正规的流程呢!
签字画押也没有啊!
还得有一套的流程呢!
“慢着!”
此时几乎已经被忽略的朱允炆终于从人群最后走了过来,面色不悦的说道:“允熥你胡闹什么?!皇爷爷只是让我们代表他前来赴宴,可没说杀人!你不要再胡闹了,跟我回去!把这人放了,或是交给刑部!”
朱允熥强硬的说道:“我为民除害杀当杀之人,有何不可?!”
朱允炆脸上挂不住,也硬着脖子说道:“可这不是皇爷爷的命令,况且他老人家也只是提到责罚二字,别的可什么都没说!”
朱允熥却道:“可皇爷爷也没说不许除恶,既然兄长是来赴宴的,那就安心坐到府中等候吧!”
朱允炆白面通红,手都有些颤抖了,一向养尊处优的他何时被呛的这么狼狈过!
正待还要拦阻,忽然看到黄子澄站在人群中,正对着自己摇了摇头。
朱允炆明白,黄先生这是不让自己再拦着,所幸这番表明态度,应当也能得到武将集团的好感吧。
于是压住火气,冷哼一声不再多说。
此时作为中军都督府的都督,徐辉祖上前两步行礼说道:“殿下,还是将他们交给刑部吧,殿下不可滥用私刑,坏了刑法。”
朱允熥看了他一言,明白他并不是针对自己,而是性格使然,便说道:“多谢美意,不劳多心。”
“三爷,我族弟……”
在那里捆绑着的可都是他们的管家亲信,在这个时代宗族观念重,所以很多管家都是亲眷。
虽然感激殿下让管家替罪,可还是有点于心不忍啊。
朱允熥冷冷看着他们,“你们谁想替他们去死我不拦着!”
听到这声训斥,众人再也不敢说话。
况且他们也是罪有应得,没有冤枉他们。
把自己摘出来已经是大恩典,再要求就太没有自知之明了。
一声令下,几只火把扔在人群中间,迅速燃起桐油,不过几息之间,中军都督府门口已经成为了一片火海。
火里的人烈焰烧痛,发出阵阵哀嚎,想要逃跑躲避,可那么多人相连,根本跑不了,只能一起倒在火堆里。
被捆绑的李成见自己管家他们这副惨状,吓得浑身发抖如同筛糠。
最后一咬牙挣开押着自己的侍卫,直奔兵马司小兵的红缨枪而去,结果被从胸穿过,人就死了。
“呕!”
朱元璋杀人的时候会让官员去监刑旁观,所以也见过死亡。
而且把贪官剥皮实草以后还会挂在官署里警示别的官吏,所以大家虽然也觉得太过凄惨,可还没有到当众出丑的地步。
倒是朱允炆就不一样了,从记事开始就被保得很好,在东宫就是责罚也是凤毛麟角,那里见过这等阵仗。
强忍了数次,终于还是当众露了丑。
朱允熥死死的抓住剑柄,因为太过用力导致青筋暴起,胳膊都有些颤抖。
双目充血,死死的盯着前方,一副恼怒愤恨的模样。
朱允熥走在回东宫的路上。
王忠、李福和齐泰、铁铉四人跟在身后。
朱允熥一脸铁青,似乎余怒未消,走得也极快,几人几乎都跟不上,朱允熥并没有会春和殿,而是来到距离最近的集义殿。
一进大殿便挥手让侍奉的宫女太监退下,李福极有眼色的关上了大殿门。
可是还没等殿门完全合拢,朱允熥就再也忍不住呕吐了起来,看得几人面面相觑,赶紧反应过来招呼忙活。
过了一会儿,朱允熥才回过神来,被李福王忠扶到床榻上歇息。
朱允熥闭着眼睛,有些虚弱无力的说道:“齐泰,授课……”
正当齐泰觉得纳闷,三殿下何时这么好学的时候,就听他又说道:“别让其他人知道!”
铁铉齐泰对视一眼,无奈摇头苦笑,殿下还真是好面子啊。
第71章 出手
朱允炆被太监搀扶着回到了东宫,躺在床榻上头上不住的冒出冷汗,浑身上下瑟瑟发抖,眼神里也满是惊恐的神情。
他几乎都不敢闭眼,一闭上眼睛就看见那些人在火中挣扎,发出阵阵哀嚎,不过一会儿工夫就没有了气息。
一种焦糊难闻的气味发出,让人心里作呕。
在火中那一副凄惨景象,是他平生所未见过的。
宫女急忙为他擦拭着头上的冷汗,又拿参汤喂他服下,给他补充消耗。
吕氏见自己的宝贝儿子被吓成这副模样,心疼坏了,想到这事也越发生气。
一脸铁青的说道:“他自己不嫌忌讳,行事肆无忌惮,难道就不考虑考虑影响别人,简直无法无天,还当众顶撞,眼里还有没有兄弟之情!”
又眉目含怒,对宫女说道:“去!把他给我叫来!”
“母亲……”朱允炆喊了一声,眼神很是复杂。
吕氏见儿子如此,明白他这是自尊心作祟,不想在人面前失了脸面,尤其是不想在那个从来被自己忽视的弟弟面前。
吕氏为了顾及儿子的尊严,只好忍住气对宫女说道:“算了,都是一家人,不能让人觉得我这个做母妃苛待少子!”
吕氏明白,朱允炆以后还要与他争夺太孙之位,交锋肯定不会少,此时一丝一毫的下风都不能落!
落了下风就失了底气!
此时有宫女禀报说道:“禀报太子妃,东宫伴读黄先生来给殿下授课,已经在本仁殿等候了。”
吕氏眉头微微斜着,手里拿着丝帕在掌心揉了揉,她明白黄子澄这个时候前来肯定有要事相商。
可是看看儿子精神这般衰弱,是在不忍心在劳累他,可自己去也不成,毕竟要谨守礼仪,不能让人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否则那对儿子将是灭顶影响!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问道:“三殿下呢,他正在干什么?身体可安好?”。
宫女回道:“启禀太子妃,三殿下在集义殿听齐大人授课。”
吕氏眼睛一睁,紧紧握住手帕坚定地说道:“你去告诉黄先生,说殿下正在沐浴更衣,稍后就去,请他稍等片刻。”
自己的儿子决不能输给他!
“是!奴婢遵命!”宫女领命退下。
吕氏责对众人吩咐道:“给殿下更衣。”想到自己方才怒火攻心,言语可能有所不妥,于是盯着他们,威胁说道:“今日发生的事传出去只言片语,直接杖毙!”
宫女太监被吓了一跳,赶紧跪下叩首请罪,直呼不敢,吕氏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在宫女的服侍下,朱允炆梳洗了一番,换上崭新的郡王衣饰,人看起来也精神的不少。
来到本仁殿后便借口不要影响殿下读书,打发走了宫女太监,不让他们靠近。
黄子澄立刻面带激动的说道:“殿下,太子妃,此乃良机啊!”
不等他们询问便说道:“这次三殿下未经刑部审判而擅自杀人,而且是十几条人命,就活生生烧死在都督府门前,在朝廷六不部的眼皮子底下,此举必将大失人心!”
朱允炆忍住胸口的恶气,行礼问道:“先生,您是说武将……”
黄子澄挥一挥手说道:“武将们还不是关键,虽然三殿下杀了他们的人,可是毕竟与他们关系亲厚,一时半会儿这是难以动摇的,不过勋贵集团心里肯定也不适。”
黄子澄的眼睛里面几乎要放出兴奋的光芒,“殿下,臣说的是朝廷六部的文官集团!必将同仇敌忾!”
吕氏疑惑不解道:“杀了武将,那文官应该高兴才是啊,为何会如此反应?”
黄子澄脸上挂着笑容,没有直接回复,而是问道:“听说前段时间三殿下在东宫亲手杀了一个太监?”
“确有此事。”
吕氏一想到这里就觉得憋屈,自己的心腹就这样没了,连个说法都没有!
黄子澄脸上露出诡诈的笑容说道:“三殿下先后杀人,如此凶狠,比之当今圣上不遑多让,百官岂会盼望后继之君是弑杀之人?!”
“正是此理!”
吕氏和朱韵文这才恍然大悟,朱元璋的手段凶残,对百官的残忍是出了名的,哪个做官的不是提心吊胆战战兢兢。
在他们的心目中之所以那么拥护爱戴太子朱标,其中大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朱标仁慈。
在一位仁慈的君王底下做臣子,才不用神经紧绷,才不用谨小慎微,更不用担心因为一点小错就罢官免职连累妻子儿女。
这也是人之常情,哪一个不希望自己的领导宽容大度,最好什么都不管不问,那才是好领导好上司呢!
黄子澄继续解释说道:“三殿下手段如此强硬,这件事又留下了把柄,只要稍作引导百官必然群起而攻之!”
吕氏眼中也露出光彩:“黄先生是说……”
黄子澄点点头,坚定的说道:“有可能!不过就算陛下不立刻表明态度也无妨,也可以将百官拉拢到我们这一边,
而且我们也是顺势而为,并非有意拉拢,谁也说不了什么,到时候随着文官集团的支持,足以和勋贵集团抗衡了!”
吕氏和朱允炆听了都面带潮红,显然心情极好,原本吕氏娘家就属于文官,和勋贵集团没法比。
在加上朱元璋屡次清理文官,杀了一批又一批,文官们谁还敢抱团招惹忌讳,所以此时的文官属于个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各顾各的局面。
所以文官们的势力和话语权就显得非常弱了。
再加上朱允炆以庶子的身份出生,不占据大义优势,在礼法上又弱了一头。
若不是有吕氏扶正,多少挽回一点劣势,再加上太子的宠爱和朱元璋关切,那里会有资格的竞争。
可是现在好了!
若是能够把文官集团悄无声息的拉拢到自己这边,那就是一大靠山!
黄子澄循序善诱的说道:“只要放出风声,让百官知道三殿下在东宫如何横行不法,如何肆意杀人,百官必然如坐针毡寝食难安,后日大朝会必将群情汹涌!”
黄子澄又肯定的说道:“打江山要靠武将,治理天下就要靠文官,所以文官的意见此时对陛下来说更加重要!万望殿下切莫错过良机!”
吕氏对他行了一个谢礼说道:“多谢黄先生,必不会让先生失望的……”
送走了黄子澄,吕氏命人传来正在养伤的典药局太监崔文,又狠狠的敲打责备一番,然后嘱咐了一些不可为外人道的话,便打发他出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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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这是病,得治!
朱允熥就在集义殿简单又舒服的泡了个澡,一身的疲惫这才消除。
胸中的浊气排尽,闻着浴桶里热气升腾散发出来淡淡的清香味道,心情舒畅不少。
再换上一身宽松的衣衫,不用再拘束,显得那么随意轻松,自由畅快,脸上也露出和煦的笑容。
走到殿里,见齐泰和铁铉还没有离开,齐泰正在眉头紧崩低头看地板,铁铉也唉声叹气仰头望着大殿栋梁,倒是有点无语问苍天的感觉。
朱允熥便打趣说道:“二位怎么还没走啊,还想留下来蹭饭?都督府不是有好吃的吗,要吃到那里吃去!”
铁铉苦着一张脸说道:“殿下你就别说笑了,臣宁可一辈子不吃饭也不到那里去。”
朱允熥舒舒服服斜靠在椅子上,接过王忠送上的银耳莲子羹,唱了一口,满面笑容的说道:“不错,这煮得软烂入味,唇齿留香,好吃!”
“咕咕。”
齐泰的肚子突然不争气的响了。
铁铉瞪大了眼睛,转过头来带着有些嫌弃的目光道:“齐大人……”
齐泰老脸一红,尴尬说道:“将近不惑之年,肠胃不太好……”
“咕咕”
此时仿佛是为了应和一般,铁铉的肚子也经不住美味的诱惑了。
齐泰也立刻反击,投去鄙视的眼光,“铁大人,您也快到不惑之年了?”
铁铉瞬间也闹了个大红脸,刚才自己还嫌弃别人,现在就轮到自己了!
天道有轮回,苍天饶过谁呀!
“行了,给他们都盛一碗填填肚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苦待下属呢。”朱允熥摇摇头,美美的继续品尝。
王忠将早就准备好的粥立刻端到二人面前,二人也是饿极了,那里还顾得了那么多礼仪,连声谢恩都没说,就立刻端起碗便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狼吞虎咽,哪里还有读书人的矜持。
其实也能理解,他们昨日就出了宫,一直帮助村民疗伤包扎,安葬死者,那里吃过什么东西。
早就饿得饥肠辘辘,肚腹空空荡荡了。
朱允熥突然开口说道:“一碗二钱银子,你们再来几碗?放心,管够!”
铁铉立刻哭着一张脸说道:“殿下,臣还没有俸禄呢,再说……哪有这么贵的……”
朱允熥瞪了他一眼说道:“没见识!知不知道这是什么羹?银耳莲子羹!用的是关外上等的银耳,数目极为稀少,而且几万只里才能挑出一只贡品!
莲子是杭州西子湖的莲子,开花时间不对不能用,开花过长不能用,降水不够也不能用,整个西湖能用的不足百斤,还要赏赐给大臣和各地的藩王,再分配到各宫,你说说还能剩下多少?这得是什么价儿?所以收你二钱银子已经算亏着了。”
铁铉瞬间呆住了,看着碗里的莲子羹再也不敢下嘴,要这么说,这莲子羹真是物超所值!
可自己真吃不起啊!
不由得一只手就去摸自己的钱袋,好像要掂量掂量自己的钱够不够付账一样。
“噗呲”
王忠实在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接着李福和齐泰也跟着笑了起来。
朱允熥故作不悦的骂道:“憨货!就不会忍住?坏我一条财路!”
王忠也不以为恶,脸上继续含笑说道:“殿下,奴婢一看铁大人吓得不敢吃,伸手摸钱袋的样子,就忍不住……呵呵呵……”
齐泰拍了一下铁铉的肩膀,调凯的说道:“你还真信了啊,铁大人还真是单纯呢……”
铁铉看着朱允熥窘迫的说道:“殿下你这……”
朱允熥连忙摆手说道:“闲来无事逗个闷子,看你们方才一个个严肃的像个木偶,实在影响我的胃口,王忠,再给他们盛一大碗!”
经过这样漫不经心的一说一笑,气氛顿时好了很多。
紧张压抑的感觉也就一扫而空了。
朱允熥明白,神经不能够老是紧绷着,不然时间久了就会出问题。
该紧的时候能够迅速进入状态,以应对事情,抗住压力。
该放松的时候就要彻底放松,不然人整天处在紧张的气氛之中,往往越紧张就会越出错。
要懂得舒缓之道啊。
“殿下,想必文官们必然会在大朝会的时候弹劾殿下,殿下不可不防啊……”
齐泰还是有些担忧说道,不过那份紧张却是没有了。
朱允熥点了点头,心中了然,既然齐泰这样说那就是认同他是自己的人了。
果然只有共过事的才能交心啊。
朱允熥轻松的问道:“你们有什么好办法吗,说来听听!”
齐泰看了一眼殿下说道:“微臣以为此时殿下当向文官示好,才能消除他们的戒心,避免因为害怕殿下的严厉而损伤自己。”
朱允熥点点头,他也不是头铁的人,不会听不进去劝。
况且谁不知道天下是由文官治理的,把他们得罪死了用谁来治理天下?
况且也没必要,又不是生死之仇夺妻之恨。
便追问道:“可我既没有权利也没有职位,如何能够向他们示好?空口白话他们可不信。”
齐泰也苦恼了起来,话虽好说,事却难做。手上没有权利就算是想给好处也给不了啊。
这可能就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吧。
见他们一个个神色有有些紧张起来,朱允熥便站起身来,稍微活动了筋骨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什么好担忧的!他们有招数尽管放马过来就是!”
又饱含深意的说道:“况且,就一定得示好吗?”
齐泰铁铉二人一愣,还没来得及思量,就听朱允熥又说道:“你们回去吧,天气渐热人容易发困,我得补个觉去,就不陪你们了。”说着便往殿后的歇息之处走去。
李福看着面面相觑的二人,做了请的姿势,“两位大人,请吧。”
铁铉咧咧嘴,想笑又不敢出声,只得摇头苦笑。
这位殿下还真是……豁达啊。
其实朱允熥这也是无奈,实力弱小没有资本,向交好文官也没资本啊。
况且他对于向文官示好很反感!
自己还没怎样呢文官就要不依不饶了?自己就要先认怂?就害怕他们弹劾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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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以后遇到不法的文官呢?
自己秉公处理他们还不得翻天啊!
什么毛病!
真当自己就得宠着他们了?
笑话!
按照这逻辑,以后自己就算是继位,也得被文官架空不可!
自己可以礼贤下士,可你们也得识趣才行!
被逼着像你们示好,谁给你们那么大的自信?
这是病,得治!
第73章 先机
第三天一大早司礼监太监庆童就来到东宫传旨,说是皇帝陛下要三殿下参加今日的大朝会。
听到这个消息朱允熥就感觉到了满满的恶趣味。
今天自己肯定会遭到百官弹劾的,他让自己这时候参加,那里是看重自己,分明是想自己自辩啊。
辩解的通能过了文官这关,那应当是皆大欢喜,过不了关那就很有可能被严厉处置,当然了,性命之忧应当不会。
可是很可能与皇位失之交臂!
与其那样历史重演,还不如直接来个痛快呢!
况且自己为了惊醒震慑勋贵集团,可是违背了朱元璋“责罚”的旨意。
是否是他心目中的接班人就很难说了。
唉,为了救蓝玉他们,保住武将的底子,代价实在太大了。
“咚咚咚……”
厚重又威严的钟声在皇宫之中如同水波里的一道道涟漪,逐渐往外扩展而去。
宫门一道道依次被打开,先是承天门,接下来是瑞门、午门、奉天门,接着就可以依照次序进入奉天殿。
期间要过两道水桥,一个是千步廊与承天门相连的外五龙桥,另一个是奉天门在的内五龙桥。
不过此时朝臣们上朝的时候远没有所以为那么安静肃穆,像是墓地默哀一样。
在进入内五龙桥前大家都是谈天说地,聊聊家常还有政务,属于比较放松的。
毕竟朱元璋泥腿子出身,立国时间又不太上,很多规矩都没有立起来。
不过一旦进了内五龙桥,众人都得有所收敛了,皇权高压不可触碰,所以众人都会谨慎些。
而且就算有没脑子的自顾自傻乐呵,旁边的人为了不受牵连也会提醒,再不住口就会有太监上前提醒了。
不过若是几个人小声私语,声音不大,也没人会想着当恶人去制止。
今天是朱允熥第一次参加大朝会,没想到迎接自己的就会是“批斗会”,开局简直让人哭笑不得。
就不能给人家留个好印象?
朱允熥并没有直接从东宫去奉天殿,而是饶了个圈子去了文华殿。
再经过文华殿的左顺门出去,来到内五龙桥外,和众为朝臣汇合在一起。
蓝玉冯胜一见朱允熥,也都是微微一愣,蓝玉率先问道:“殿下,你怎么来了?”
朱允熥苦笑着说道:“皇爷爷今儿和一大早就派人传话,让我参加今日的大朝会,我敢不来吗。”
冯胜捋着胡须笑道:“该来的总会来,陛下这样想让殿下历练历练呢。”
朱允熥摇摇头说道:“您见过哪有往枪口上撞着历练的,文人嘴可是武将杀人的刀,而且还是杀人不见血那种,
宋国公咱可说好了,待会儿有什么明枪暗箭,您可得为我挡着点……”
“殿下放心!有我们这帮人在保证无事,我还就不信那帮整天抓毛笔的还能翻了天!”
不等冯胜发话,傅友德这个火爆脾气就砰砰砰的拍着胸膛做保证了。
常升也咬着牙说道:“允熥你安心,大胆上殿,有舅舅给你撑腰,谁也奈何不了你!”
“是啊殿下,只管大胆的上朝,我们支持你!”
“对殿下,那帮文人有什么可怕的,谁要好放肆回头我打断他的腿!”
卧槽,还真敢说!
朱允熥连忙说道:“那就多谢各位援手了,门开了我们进去吧。”
朱允熥是唯恐他们说出什么犯忌讳的话来,
这倒不是说他们有意,而是性格使然,不敢做可未必不敢说。
当然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他们能掂量清楚的。
可问题是自己与文官又不是已经为敌了,说出那么狠的话早日传出去,平白无故有增加敌对,为了一时嘴炮过瘾,得不偿失啊。
况且文官也是可以争取过来的嘛,那就没有必要把后路堵死了。
再说了,嘴炮过瘾了又能怎么样?
真要到了关键时候,讲究的是人狠话不多!
朱允熥悄悄凑近常升,说道:“多谢舅舅援手,不过这银钱我是一时半会儿是还不上的。”
常升这才明白他所说的是命令太监王忠到自己府上拿钱一事,于是故作不悦说道:“都是一家人,说这个就太外气了,你有需要只管来拿,反正也用不完。”
朱允熥点点头,又凑近一点,悄声说道:“舅舅,待会儿朝会请舅舅率先奏事,一定要抢在文官前面……”
“这是为何?”
常升瞪着疑惑的眼睛看着他,从他靠近自己就察觉到他肯定有要事交代,可没想到是这个。
朱允熥见他不明白,便悄声对他讲解开来,经过一番解释,常升这才安心,露出的心领神会笑容。
在奉天大殿里,朱元璋一身龙袍坐在龙椅上,腰束玉带,头戴冕旒,显得极为威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
“启奏陛下,臣有本奏!”
原本那些科道言官正在蠢蠢欲动,可是似乎谁都不想第一个出头,因此稍微有些犹豫。
不料大殿立刻被一声洪亮的声音打破,众人看去才知道是开国公常升。
被人抢了先机,心里不由得生出不安的感觉……
常升手持朝笏出列,行礼说道:“启奏陛下,建昌卫指挥使的月鲁帖木儿起兵反叛,合德昌、会川、迷易、柏兴、邛部并西番土军万余人,
在当地杀害官军以及男女妇孺二百余口,并且劫掠屯田耕牛,烧毁营屋,劫持军粮,率众攻城,所做之事人神共愤,令人发指!”
“臣请陛下立刻下旨发兵,剿灭叛乱,平息民愤,以还西南安定!”
听到他所奏请的乃是朝廷真正大事,文官们也就送了一口气。
就怕他率先主动为三殿下开脱,否则自己就算弹劾也会大打折扣。
蓝玉看了常升一眼,也跟着奏请道:“陛下,月鲁帖木儿原本就是元朝的官吏,弃暗投明归顺我大明,没有想到此人如此狼子野心,竟然阴谋叛乱,实在可恨!”
“而且建昌卫又是连接云南和四川的重要通道,此地叛乱影响极大,臣也请陛下早日发兵,平息叛乱!”
冯胜也说道:“启奏陛下,月鲁帖木儿胆大包天,竟然敢掀起叛乱,实在不知死活!臣也请陛下发兵铲除奸贼!”
“臣等叩请陛下早日大兵,剿灭叛乱!”
武将门纷纷跪倒在地请求出兵。
朱元璋隔着冕旒,深深地看了一眼同样跪在武将前面,一同请愿的朱允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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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反击
月鲁帖木儿之乱,是明初四川建昌地区爆发的一场规模较大的叛乱。
参与这次反叛的除了月鲁帖木儿本人以外,还包括了蒙古、西番等部落,他们都参与了这场叛乱。
而且叛乱波及至了西昌、德昌、会理、盐源等地。
要知道建昌南接云南省,东连乌蒙,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位置非常紧要。
在唐朝的时候就在此设置了建昌府。
明朝洪武二十五年,时任建昌卫指挥使的月鲁帖木儿起来反叛,根据《明史》记载“已而月鲁帖木儿反,合德昌、会川、迷易、柏兴、邛部并西番土军万余人,杀官军男妇二百余口,掠屯牛,烧营屋,劫军粮,率众攻城。”
月鲁帖木儿这个人据《明史·四川土司传·建昌卫》,说他本是“元平章”,可知他本是元代遗臣,在元代曾任“平章”之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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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章又称平章中书或平章政事,也是位高权重的要员。
不过他这个平章到底是中央的平章政事还是云南行省的平章就不清楚了。
朱允熥此时跪地请命说道:“启奏皇祖父陛下,皇孙愿率兵剿灭叛乱,为陛下分忧!”
此话一出,文官们顿时惊了,正准备弹劾他呢,若是领了剿灭叛乱的命令成为主将,那皇帝无论如何也不会再严惩了。
哪有兵马未动就先罚主帅的道理!
那岂不是要动摇军心!
因此立刻有官员站出来说道:“启禀陛下,大明人才济济武将众多,何须殿下亲自出面,如此一来岂不是显得太过重视叛军,让其猖狂吗,臣请陛下择武将出征。”
“是啊陛下,三殿下尚未成年,也不熟悉军武之事,如何能够率军出征,请陛下三思!”
常升虽然不知道外甥要干什么,但是他既然说了,自己这个做舅舅的肯定要支持。
便说道:“三殿下有意为陛下分忧实乃一片孝心,况且大明的皇子皇孙从小学习骑射军事,哪里就不懂军伍之事了?臣以为可行!”
此时朱元璋开口说道:“传旨四川指挥使做好防守,不可使叛乱扩大,同时整顿兵马,为进军做准备,竟然敢掀起叛乱就要等候雷霆之怒!至于主帅的之事嘛……稍后再议!”
“臣等遵旨!”
朱元璋一锤定音,众人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启禀陛下,臣有本奏!前日三殿下在中军都督府门口,当着众多文武官员的面当场烧死十五人,临川侯李成被逼自尽,殿下未经司法审判,未有刑部文书,就擅自动用私刑残忍杀害人命,请陛下圣裁!”
果然等不及了!
朱允熥看了看启奏的人身穿礼部朝服,心里便已经了然了。
哪一位,终究还是忍不住出手了!
果然有人起了头,做人就像闻见血味的鲨鱼,立刻汹涌而来纷纷启奏。
说道:“陛下臣也有本奏,三殿下此举实在不妥,影响太坏了,这是要坏了大明的律法啊,到时候人人都凭着自己的意思随意处置,那是律法的公允何在,公正何在?”
“是啊陛下,三殿下此举着实不可,其有擅自杀人的道理?即便是有过错也要经过审讯,经过刑部的判决,该定何罪自有大明律做主……”
“三殿下破坏律法,任性而为,还需要多加教导……”
“是啊陛下,作为皇子皇孙即可带头破坏大明律,那可是陛下辛辛苦苦为大名利的基石啊,这实在不像皇孙,该有的行为,臣请三殿下给个说法……”
文官们这边越来越汹涌,说出的话也越来越露骨。
就差没有直接明说朱允熥没有资格做太孙了。
文官们攻击,武将们又岂会闲着,要知道朱允熥可是他们的“自己人”!
这等关键时候,甚至可以影响太孙的选立,他们怎么也得护着。
蓝玉率先喝道:“荒唐!论公临川侯李成是我的属下,论私,也与我私交不错,我都没有说什么哪里轮到你们来嚼舌头?!况且李成之死罪有应得,谁也说不了什么!”
“臣等有罪,请陛下责罚!”
话一落音,前日因为侵占土地被朱允熥责骂的武将纷纷出列,跪在地上请罪。
朱元璋眼睛一眯,问道:“哦,你们有何罪过?”
武将侯镇等人说道:“启禀陛下,是臣等用人不当,府里的管家背着臣等,并且还打着臣等的名号侵占土地,若不是三殿下严加责备,臣等还蒙在鼓里……”
“臣等知道之后诚惶诚恐,恨不得把这些害人的下人碎尸万段,所幸有三殿下秉公处置,让臣等对殿下,对圣上感恩不已……”
“臣等回去之后,立刻整顿家仆,严禁害民之事,并且下令归还百姓的田亩,并且拿出大量积蓄赔偿受到损伤的百姓。”
“而且还将他们妥善安置,绝不使一人受委屈,臣句句属实,请陛下明察,若有一句虚假,臣愿以死谢罪!”
“无论如何,都是臣等用人不明,辜负陛下的圣恩,臣等有罪,请陛下责罚!”
如此一来就把自己给撇开了,而且主动认错,处理家仆,赔偿百姓,就算文臣知道他们是主谋也没办法。
只要态度放的够低微,就挨不了伸手打。
果然,朱元璋一听,原本藏在心里怒气就消失了一大半。
这帮武将,还没有到肆无忌惮的地步啊。
那就还可用。
于是朱元璋厚重的声音传来:“念在你们无心之失,赔偿百姓也做得好,此时朕就不深究了!”
朱元璋又说道:“以后要好好约束下人,再有作奸犯科之事,绝不轻饶!”
“是,多谢陛下圣恩!”
侯镇等人听罢大喜,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便后退而下。
蓝玉又说道:“陛下,他们指责三殿下滥用私刑,简直荒缪!当日殿下就请了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到场,二位大人也是当场处置,当场宣判。”
“三殿下完全是按照二位大人的判决来处置的,有何不妥?”
又用眼睛逼视着说道:“杨大人周大人,你们当日是否在场,是否判决他们该杀?”
杨靖和周志清简直如同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
当日皇孙请他们前去,他们哪里敢推脱?
又当众问他们按照大明律如何处置,他们也不敢不回答呀!
还以为殿下想要名正言顺的杀人出气,却没有想到这是要找背锅的啊。
于是二人犹豫着说道:“确有此事,不过……”
第75章 自辩
“二位大人承认就好!”
蓝玉立刻打断他们后面的话,根本不给他们开口的机会,“既然二位大人承认,那么三殿下就是按照二位大人的指示秉公处置!”
此时武将占了理,那里还会忍着,于是也纷纷反击。
冯胜说道:“臣可以作证,三殿下当日确实是秉公处置,并没有不妥之处,你们休要搬弄是非颠倒黑白!”
傅友德更是指着他们说道:“你们一个个简直危言耸听!唯恐天下不乱!一肚子墨水满嘴坏心肠!居然敢在陛下面前诋毁三殿下,你们该当何罪!”
定远侯王弼立刻瞪着文官们说道:“他们文官就喜欢搬弄是非,今天居然敢诋毁皇孙,简直无法无天,臣请陛下将他们通通杖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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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文官没一个好东西!整天就知道嚼舌头!还敢攻击三殿下,简直太猖狂了!”
……
现在朝堂上文官后面的黄子澄被震惊得目瞪口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帮武将什么时候这么有脑子会来事了。
不但把自己给撇干净,还对百姓做了赔偿,如此一来哪里还有什么把柄给人?
更令他想不明白的是这些武将为何仍旧鼎力支持朱允熥?
他不是刚杀了一位侯爷吗?那可是蓝玉的干儿子啊,他就这么算了?
按照黄子澄原本的筹谋,他猜想勋贵被杀他们肯定心中有气,虽然也会替朱允熥说话,但绝不会那么鼎力。
可是现在的情况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这些武将恨不得把出言弹劾朱允熥的文臣被生吞活剥了!
哪里有一丝丝的不快?
分明是感恩戴德啊!
这是怎么回事?
不得不说,文臣有他的局限性,很多事情是他想不明白了。
不过他也没有太过失望,不管这一次成功不成功,总是把文官集团无形的拉到了三殿下的对立面。
这就是大大的进展!
而同样站在兵部队伍中的齐泰,也暗暗长舒了一口气。
殿下,无恙了。
“肃静!朝堂之上如此喧哗,成何体统!”
朱元璋一声呵斥,文臣武将顿时没了声响,乖乖的站好班次。
不过嘴是停了,眼神和脸上的表情却是一时停不下来的。
一个个凶狠的眼神勾魂索命,如刀似剑,直取人性命。
朱元璋也不理会他们,而是对朱允熥说道:“允熥,此事由你而起,你有何话说?”
朱允熥真是无语了。
您可真是位好爷爷!
文官都被骂的没话说了,您老直接说我无错不就行了,或者直接嘉奖也行啊。
可您这么一问我该怎么回答?
说自己无错有功?
那就太不知道谦逊了,会让人笑话。
说自己行为不妥?
那不是打自己和为自己出头的武将脸吗。
再说,哪有主动揽错的,尤其和文官交锋的时候。
这个时候你敢露出一点怯,他们就敢挑刺!
所以认错是不可能的!
于是朱允熥出列,行礼之后,答非所问的说道:“启禀皇祖父陛下,孙儿在思考建昌卫的叛乱,以及西南之安定,大明之安定,乃至天下之安定的大任!”
此话一出,有些文官嗤之以鼻,根本不信!
武将们则面露得意洋洋之色。
看看,三殿下这格局!岂是你们小小文官能比的?
这才叫以天下为己任!这才叫铁肩担道义!
这才叫……呃……没词儿了……反正高大就是了!
朱元璋的嘴角扬起一抹笑容说道:“哦,咱得皇孙竟然还有如此胸襟?那咱可得好好听听了。”
对于朱元璋的阴阳怪气,朱允熥丝毫不在意,又躬身行了一礼,当真是把礼仪周到。
这才回答说道:“皇爷爷,孙儿在思考一件事情,西南地区为何会在历朝历代都屡次叛乱,难以平定?”
确实西南地区是一个非常令人头疼的问题,历朝历代都很难解决西南问题。
朱允熥接着说道:“孙儿推测,除了一些天灾人祸,还有一些人真是狼子野心之外,其中非常重大的一个原因就是与内地交通不畅,
那里崇山峻岭层层叠叠,山路崎岖满行,很多百姓甚至都没有出过大山,如此一来便会只知道他们族中的领袖,而不知道皇恩浩荡。”
“即便是大明有何重大举措,他们也丝毫不知,就形成了与外面隔绝的法外之地。”
朱允看了朱元璋一眼,见他认真起来,不住的点头,便又接着说道:“第二,当地少数部族居多,而且彼此争斗,流血不止,一旦有外人进入就被他们视为掠食者,
在他们的眼里面几乎没有家国观念,有的就是他们的土地,他们部族的利益,民智未开,不通教化,又非常信奉他们的族长巫医,
因此只要稍加煽动,他们便会被蛊惑起来舍上生命的代价,做出叛逆之事也就不奇怪了……”
朱元璋微微有些惊讶到看着自己的这位皇孙,原本以为他那样说只不过是为了哗众取宠而已。
没有想到竟然有如此见识!
一个道路不通导致封闭,一个不通教化易受蛊惑,确实是西南问题的症结之所在。
朱元璋收起了玩笑之心,见他意犹未尽,不由得主动询问道:“还有什么只管畅所欲言。”
朱允熥点点头,说道:“皇爷爷,孙儿以为这第三个原因嘛,则是西南缺少耕地,人口一旦增多就会难以养活,因此也容易爆发问题。”
朱元璋点点头说道:“确实有点儿见识,道路,教化和耕地确实是困扰西南的问题之所在,你能看出这些问题确实不错……可惜呀,历朝历代要解决这些问题却是难上加难。”
朱允熥却说道:“皇爷爷,光武帝有言,有志者事竟成也,安定西南虽然不易,但是只要肯做必将成功的。”
朱元璋欣慰了点点头,突然问到:“既然你提出了问题,那你知道该如何解决吗?”
朱允熥旁若无人的行了一礼说道:“回禀皇爷,那孙儿就试着回答一下看看对不对。”
朱元璋笑道:“你只来说!”
朱允熥说道:“首先要解决道路问题,皇爷爷可以下令西南地区的有过失的百姓可以修路抵罪,不用再被拘押杖责,不用再受牢狱之苦,相信百姓一定会交口称赞感恩戴德的。
第二,也可以组织囚犯修路赎罪,若是表现的好,还可以减免一些刑期,让他们早日恢复自由之身,如此一来既避免了官府在他们身上浪费粮食,也使道路得通有利于大明的统治。”
第76章 七寸
朱允熥侃侃而谈道:“第三,在西南地区也有一些人仰慕中原文化,修桥铺路主动与中原联系者,
皇爷爷可以表彰其功德,以荣耀其身,其他人必然会争相跟随,以此来调动西南百姓之热情。
“这第四嘛……”
朱允熥眼珠一转,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说道:“最为关键,也是成功之关键,只是现在孙儿不方便说,还请皇爷爷赎罪。”
朱元璋正听着起劲儿,自己的这位皇孙所说的句句在理,真要按他所说的去做,一定会有非常大的进展。
可是他口中的关键是什么?为何不说了?
这就像品尝美味,刚品尝了一口,只觉得甜美无比,具体美到何处还没有品尝出来呢,盘子都就被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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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如何叫人不气!
因此朱元璋搬起一张脸来说道:“掖掖藏藏的成何体统!赶快说!咱正听得起劲儿呢!”
朱允熥却丝毫不慌张,行礼说道:“皇爷爷要听,那孙儿回去和皇爷爷细细讲说便是,不必急于这一时……”
斜着眼睛睥睨似的看了一眼文臣们,意有所指的说道:“今日孙儿想说的是教化一事……”
这一眼让文官们瞬间就紧张了起来。
总有一种被毒蛇盯上,被虎豹咬住后颈的感觉,神经瞬间紧绷。
朱允熥微笑着说道:“西南地区的百姓不通教化不识文字,诸位大人都是有目共睹的,不过,若是让诸位大人前去开启民智的话,那未免有些大材小用了……”
文官们听到这里,才稍微喘了一口气。
没有让自己去西南就好!
那里山高林密,物资匮乏,少数部族说的话都听不懂,还会有丧命的危险,谁会愿意去!
朱允熥又说道:“皇爷爷,所以孙儿就想,有没有人愿意主动前去?一想还真让孙儿给想到了!”
朱允熥有些兴奋的说道:“皇爷爷,那些犯官都是大有学问之人,经史子集无一不通,若是不利用起来就太可惜了……就算将他们发配军中,他们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在军中也徒耗粮食,
以孙儿之见,不如就让他们去西南地区施行教化,可以根据他们教授了多少人,令多少人向往中原,而适当的减免刑罚……”
“若是有成绩优异者,也可以恢复官职,甚至可以恢复原职……以此来激励。”
又对朝臣们说道:“诸位大人,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若是有哪一天诸位大人不慎落入囹圄之中,不知道愿不愿意去施行教化,以赎己罪啊。”
文官们听到这里哪个不是心头大喜!
三殿下这是给文官找了一条保命之路啊!
朱元璋对官员贪污几十两银子就要剥皮实草,一家人都要跟着受牵连。
若是能够去到西南,虽然也有些危险,可毕竟还能活命不是。
如果真的能够赎罪,恢复自由之身,又何常不是一件美事!
更别提恢复官身,甚至官复原职了!
因此在朱元璋高压政策的影响之下没有人会不愿意!
谁敢说自己就一定能够善终?
谁敢说自己在为官任上就一定无事?
朝堂上的事,不是一个人明哲保身就可以的。
朱元璋杀的人除了贪官污吏,还有的就是在他眼中不作为的官员。
即便是你兢兢业业,可就一定没有错漏?
有时候即便你不错,错也会找上你!
而且大明律里面还有株连之法,一件事出了问题从上到下可能全都得背锅!
官身,那可是几十年的寒窗苦读啊,就那么烟消云散了?
那可是家族复兴的象征啊,就这么扫入尘埃了?
那可是文人身份的标志啊!
而且还会有性命之忧!
这怎不叫文官们彷徨。
还是现在好了!
三殿下给了他们每一条保命之路!
也给了他们一条恢复官职之路!
这是何等大的恩典呢,这是何等大的机会呀!
他们怎么可能不抓住!
不过,文官到底是要面皮的,不少人颜色热切,跃跃欲试。
可以想到刚才还在弹劾三殿下,现在就转过头来加般配合,会不会有失读书人的风骨?
常茹却没有这些顾虑,捋捋胡须,含笑说道:“多谢三殿下,若真有一天微臣有了过失,一定愿意前去施行教化,以作赎罪。”
杨靖也点点头说道:“微臣也愿意,而且施行教化也是我辈读书人的职责所在,多谢殿下指点。”
有人开了头,后面的自然纷纷表态。
“是啊,实行教化是圣人教导,有教无类嘛,微臣愿意!”
“就是,都是为了天下百姓,微臣也愿意……”
“是的,多谢殿下,微臣愿意…”
“微臣也愿意前去……”
朱允熥脸上露出了温暖的笑容,智珠在握,对着文官的示好不住点头示意。
其实朱允熥明白,今天无论文官们弹劾自己成功不成功,自己都是输了。
即便是不成功,他们无形之中也占到了自己的对立面。
而获利的只是那一位还未露面的兄长。
朱允熥不想这样,没有平白无故把文官推给对方的道理,哪怕这些文官不向着自己!
而且朱允也知道自己并不能给他们什么好处,同时也不能给!
一次一次的容忍只会让文官更加猖獗,架空皇权。
不给好处,可是同样能够捏住他们的七寸!
没有真正不怕死的!
只要自己给他们一条活命的机会,这些文官就会立刻倒向自己!
即便是他们再对朱允炆这个“君子”,看好,可也不会不顾自己的性命前程吧!
因此,这些都在他的计划之内!
武将们看着一个个突然热情的文官,有些竟然有点不知所措。
这到底是敌是友啊?
刚才不还针锋相对吵得不可开交吗?
而蓝玉冯胜等人,看着这位年轻的殿下,不由得心中暗暗点头。
能把文官轻轻松松玩弄于鼓掌之中,这份心机……
朱元璋暗暗咋舌,自己还是被利用了!
这件事无论自己答应还是不答应,都不会改变朱允熥在文官们心中的地位。
自己做皇帝活着的时候可以不答应,那都自己死了呢?
等他做了皇帝呢,还不是会答应。
文官队伍里的黄子澄此时只觉得头顶嗡嗡作响。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处心积虑,东宫调动人脉营造的大好局面,竟然被一招破解!
不但让他轻松脱身,而且还收揽人心!
黄子澄觉得自己心里冰凉如水……以后在想这么攻击他是不可能了。
他都快把自己的人收编了!
第77章 又生一计
朱允熥现在迫不及待的想要立军功。
对于没有经过什么战争的皇孙来说,而且年龄又轻,那么勋贵集团在朱元璋的心目中威胁依旧很大!
对于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来说,没有什么比子孙后代的安全更加紧要!
所以这次自己虽然帮助蓝玉他们过关,可是谁知道下次会怎么样?
又或者有什么阴损招数等着他们?
刀不在自己的手里面捏着,始终让人不安心呢!
朱允熥明白,要是想让朱元璋彻底的放心下来,那么自己就要彻底的收服勋贵。
而要想收复他们,单单与他们关系亲近是远远不够的。
近而易狎,反而会生出骄慢之心。
有军功才会让他们心悦诚服,才会让他们觉得这位与他们亲近的皇孙,不是从小在宫围里面长大,不通世事的。
而只有军功才能够真正得到他们的尊重!
只有军功才能让他们不敢轻视!
一个在太平年节学堂里走出来的皇帝,和一个马上皇帝,无论是资历还是威望,都要远远不如。
也只有自己建立了足够的军功,朱元璋才会觉得自己能够真正的压制武将,让他们不敢生出反叛骄纵之心。
也唯有这样,自己的父母留给自己的才不会是绊脚石,而是登上皇位的垫脚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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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现在大明境内大多都比较太平,能够获取军功的机会实在是太少了。
如果不抓住这次机会,下一次还不一定是什么时候呢!
而且按照历史的进程,朱元璋对勋贵集团可没有多少的耐心!
所以这次的机会自己必须抓住!
因此,在退朝以后,朱允熥回到集义殿,立刻就开始准备。
齐泰也目光炙热的说道:“殿下,这可是建立军功的不二良机!殿下万万不可放过啊。”
朱允熥点点头说道:“平定叛乱有武将在,皇爷爷应当不会派一位皇孙前去的,……更重要的是要稳定西南的局势,不可使叛乱再次发生!如此才可以说服皇爷爷让我出征!”
朱允熥的眼中也露出自信的光芒,“准备笔墨,我要上奏西南军政大事!”
一声令下,齐泰铁铉还有太监王忠李福立刻动了起来。
铺纸研磨,寻找西南地区的地图文本,制定平叛方案,以及稳定西南的切实可行的方法。
还要考虑到当地各个少数部族的情况,哪些是可以利用的,哪些是可以拉拢的,哪些则是必须铲除的,都要一一明了。
这样到了朱元璋面前,应答的时候才不会哑口无言。
朱允熥在这里如火如荼的准备着,另外那一位也没有闲着。
本仁殿里朱允炆正襟危坐,太子妃吕氏也在一旁的椅子上一脸严肃。
太监宫女只知道二殿下勤奋好学,东宫伴读黄子澄还没有下朝,他就已经等在这里准备学习课业了。
也只知道太子妃真是关心二殿下的学业,今日又来考校二殿下了,只不过二人谈论课业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少,渐渐已经不可听闻。
其实二人的心里面早就已经七上八下,哪里还顾得着查问课业来掩人耳目。
前日太子妃吕氏命令自己的心腹,也是自己的远房亲戚太监崔文出宫。
为的就是要动用家里的人脉资源,好在今日朝会的时候给那一位致命打击!
吕氏的父亲名叫吕本,为宋末名将吕文焕后人,为元朝显贵一族,元朝末年任元帅府都事,世代蒙萌直到明初。
吕本在吴元年,为中书掾史。
洪武元年,被授以湖广行省的官职。
洪武三年,升中书省右司郎中,洪武四年,改左司郎中。
洪武五年,升刑部侍郎,寻进吏部尚书,洪武六年,太常寺卿。
洪武七年,因所管理的功臣庙损坏而没能及时修理被免官,被罚在功臣庙作伇工。及后又左迁北平按察司佥事,寻召还授礼部尚书。未几,出为两浙都转运盐使。
洪武十二年,复授太常寺卿。洪武十四年十二月二十九,以疾卒。
所以从吕氏的家族上来看,尽管不算重臣显赫,可是也在朝中经营多年,无论是关系还是人脉都非常巨大。
而且他们同属文官一脉,彼此本来就同气连枝,所以尽管吕本已经去世十来年了,可是仍然有一些故旧。
这次太子妃吕氏动用了家族几乎所有都能够动用的关系,可这心里仍然没底。
文官的交情毕竟不像武将那样是生死之交,讲究的就是君子之交淡如水。
可是,怕的就是淡如水!
不过吕氏也是没有办法了,好不容易抓住朱允熥的把柄,如果不奋力一击,彻底奠定胜局,那就太可惜了!
不过就像黄子澄所说的,就算皇帝陛下不会立刻宣布太孙人选,心里对朱允熥也会不满。
更何况还能够借着这个机会把文官拉到自己的阵营里面,以对抗勋贵集团,怎么看都划算!
可是谁知道左等右,等等来的却是一个晴天霹雳!
文官集团居然临时倒戈!
这画面当真是清奇无比,让人难以看懂啊!
他们怎么就……那么没出息呢!
黄子澄急忙把在朝堂上发生的一切详详细细的向他们诉说一遍,最后面带痛苦的说道:“三殿下一下子就掐住了文官们的生路,他们不得不低头啊……”
命门被掐,由不得他们不认输啊!
“呯!”
吕氏一巴掌拍在茶几上,咬牙切齿的说道:“好一个诡诈心思!单单是一番话就抵消了我们处心积虑发动的人脉!当真让人好生气恼!”
朱允炆也面露难色,安抚吕氏说道:“母亲不要生气,不过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诡诈伎俩罢了,根本不值一提,母亲不要气坏了身子。”
吕氏缓了一口气说道,“允炆,你不知道,人情这种东西,用一次薄一次,这次不成功,下次再想让百官弹劾他就不容易了!”
朱允炆抿了抿嘴唇,知道事情失败了,可他也无能为力。
黄子澄颇有将功赎罪的味道,说道:“殿下,太子妃无须忧虑,勋贵也非铁板一块,如今趁着西南发生叛乱,正好可以将一些勋贵拉拢过来!”
此话一出吕氏和朱允炆立刻就来了精神,赶紧询问说道:“黄先生请讲,究竟有哪些勋贵可以为我们所用?”
黄子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说道:“曹国公李景隆!”
第78章 举荐
朱允炆疑惑的说道:“可他不是与蓝玉他们走得很近吗,能够为我所用?”
黄子澄解释说道:“殿下,李景隆同属武将集团,与蓝玉他们关系亲近也是自然的,可是并不代表就是与他们共同进退!”
“李景隆的父亲是陛下的外甥李文忠,李文忠十四岁就养在陛下身边,陛下对他十分宠信,李文忠多次领兵出塞征讨元军残余势力,战功显赫,这才获封曹国公。”
“洪武十七年李文忠病逝,追封岐阳王,谥“武靖”,配享太庙,他的肖像挂在功臣庙里,位次第三,赐葬钟山。
由此可见陛下对他的信任,以及他在军中的威望是何等之高!”
最后黄子澄又说道:“所以李景隆属于皇帝陛下的支持者,与勋贵集团还是有所区别的,……
“李景隆喜读兵书,举止雍容,深得陛下的看重,多次到湖广、陕西、河南等地练军……”
朱允炆听他这么一说,觉得也有希望,便热切的问道:“那么依先生之见,我当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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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子澄说道:“殿下要借着这次西南叛乱,立刻举荐李景隆担任主将前去平叛,如此一来李景隆身上就会打上您二殿下的名号,接下来嘛……哼哼……就顺理成章了……”
朱允炆心中大喜,赶紧行了一礼说道:“多谢先生教我啊!”
黄子澄立刻高兴的将他扶住,说道,“殿下不必多礼,微臣也不过略尽绵薄之力罢了,当不得殿下如此厚爱。”
于是在一旁,也面露满意之色,“黄先生尽心竭力教导允炆,劳苦功高,先生可以坦然受之。”
黄子澄赶紧谦虚的说道:“都是殿下勤奋好学,也是太子妃的信任,微臣只不过是恰逢其会罢了……”
事不宜迟。
黄子澄也是得了教训,今日在大殿之上,若是文官们率先发难,他要想逃脱就会难上三分!
有国家大事在前面压着,后面的弹劾就显得不再汹涌。
朱允炆殿下稍做准备之后,便起身前往谨身殿拜见朱元璋。
“允炆啊,你怎么来了?”
正在处理公务的朱元璋看见朱允文进来,便停下了手中的笔,不由得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腕。
朱允炆端着一壶茶跪地行礼说道:“启禀皇爷爷,孙儿看今日天气炎热,记挂皇爷爷身体,特地煮了一壶凉茶,来给皇爷爷散散热气。”
朱元璋一听,瞬间满面红光,“那赶紧起来吧,别多礼了,给咱倒一碗让咱尝尝。”
朱允炆便站起身来,走到朱元璋面前倒出一碗凉茶,奉到朱元璋面前说道:“皇爷爷请用。”
一举一动都非常得体,却没有太过亲近,也没有疏远陌生的感觉。
朱元璋端起碗尝了尝说道:“果然不错,口味甘甜,清凉舒爽,你也喝一碗,来人,给二殿下看坐。”
朱允炆恭敬地说道:“启禀皇爷爷,孙儿已经喝过了,此时不渴,多谢皇爷恩典。”
行了谢礼,便坐在太监搬来的凳子上,又理了理衣服,衣衫丝毫不乱。
朱元璋关心的问道:“最近课业怎么样?有没有遇到什么不懂的?”
朱允炆乖巧的回答说的:“多谢皇爷爷的关心,孙儿最近学了《道德经》,黄先生讲得很好,倒是没有什么太过疑难的。”
朱元璋点点头,又考了他一些课业上的学问,朱允炆总能很准确的回答出来,这也让朱元璋越发满意。
朱允炆看时候差不多了,便是试着说道:“皇爷爷公务繁忙,不过总得注意劳逸结合,万万不可累坏了身体啊,尤其西南不稳,想必更让皇爷爷操劳……
孙儿看了实在担心皇爷爷的龙体,不知孙儿可否为皇爷分忧一二?”
朱元璋眼中一亮,欣喜的说道:“哦,莫非咱的皇孙有什么好建议?”
朱允炆连忙谦虚了起来,“皇爷爷,孙儿只是有一些想法,还不一定正确呢。”
朱元璋欣慰点着头,鼓励说道:“那你只管说来听听,不用担心。”
朱允炆得了鼓励,便试着说道:“皇爷爷,西南地区本来就是少数部族的聚集地,朝廷在那里也驻有兵马卫所,况且叛军人数并不是很多,
因此只要派遣一员大将前去平叛,数月便可平定,因此皇爷不用太过忧虑……”
朱元璋揉了揉眉头,说道:“可是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啊,这么多武将里面想要选出能够胜任的,还真不容易……”
朱允炆见状,鼓起勇气说道:“皇爷爷,孙儿看曹国公李景隆乃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他从小熟读兵书,又在各地参与练兵,才能卓著……
只不过没有机会成为一路主帅,皇爷爷若是给他机会,想必他一定能够不负皇恩,平定叛乱,报效朝廷。”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闪过一丝黯淡,可脸上仍然堆着笑容说道:“曹国公李景隆……嗯……,你觉得他可以担此大任?”
朱允炆坚定的说道:“是的皇爷爷,曹国公李景隆确实有大将之才。”
朱元璋笑的说道:“李景隆是咱外甥的儿子,按照辈分他还得叫我一声舅姥爷呢,下次举行家宴的时候也可以把他叫上,都是一家人不用那么生分……”
听到这话,朱允炆觉得自己的举荐被皇爷爷认同了,欣喜的说道:“孙儿遵命!”
他明白自己只管举荐就好,到最后如何使用那还是朱元璋的事情,因此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
又关心了一番朱元璋的身体,惹得他心情畅快,便告辞返回东宫了。
朱元璋望着他离去的身影,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
今天的朱元璋注定不会冷清。
朱允炆刚刚离去。
司礼监太监庆童又禀报说道东宫三殿下求见。
朱元璋撇着嘴,把笔扔在书案上,“让他进来!今天的公务看来是处理不完了!”
“奴婢遵命!”
庆童领了命令退下,不一会儿便引着三殿下进入殿里。
朱允熥一进入殿中,便迫不及待的说道:“皇爷,孙儿有本启奏!”
说着学了一个在朝堂上官员奏事的样子,手持又章当做朝笏,然后出列,接着行礼。
他这一本正经,倒是把朱元璋给逗笑了,脸也不再紧绷,笑骂道:“你这又是干什么,朝臣没见了你学他们的样子,还不羞的老脸通红!”
朱允熥说道:“皇爷爷,孙儿是大明的郡王,也是大明的朝臣啊。”
突然又正色说道:“孙儿向皇爷献上平南策!以供皇爷爷平定西南!”
第79章 平叛!
朱元璋嗤笑说道:“平南策?口气倒是不小,你也真敢胡说八道!拿来我看看!”
朱允熥并不辩解,将手中的奏章递到朱元璋面前,朱元璋就抓过来打开观看。
朱允熥坐在一旁的凳子上,面色坚毅,并不打扰。
朱元璋原本以为他在朝堂上之所以语出惊人,说到关键处却又不说了,是因为肚子里没货,所以故弄玄虚。
没有想到还真有东西!
朱元璋越看表情越凝重,越看越收起了轻视之心。
不知道何时已经是正襟危坐,眉毛也微微皱起,显然看得极为入神。
殿中服侍的太监宫女,也看出了皇帝的不同之处,因此越发小心,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以免影响了陛下的思考。
朱元璋一边观看一边思索,终于把奏章全部给看完了,便把奏章合起来,用手压在手腕下,一只手指不停的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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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目紧闭,似乎是在做全盘的推测演练。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朱元璋双目睁开,眼睛之中流露出不一样的神采。
“这份奏章是你写的?”
朱允回答说道:“启禀皇爷爷,是孙儿咨询了齐泰和铁铉之后写的,写的仓促,还有瑕疵。”
朱元璋问道:“铁铉是谁?”
朱允熥回答说道:“前日在秦淮河边的村子里,就是他率先照顾百姓的,为人很有胆气,心中也有正气,
为了守护百姓不惜赔上自己的前途,这样的人孙儿很喜欢,就让人去吏部给他选官,现在他是兵部的人了。”
朱允熥直言不讳,没有任何隐瞒。
因为根本就隐瞒不住,也没有必要隐瞒。
朱元璋说道:“听你这话……你看起来很欣赏他啊。”
朱允熥行礼说道:“忠臣孝子,孙儿都欣赏。”
朱元璋点点头,手指敲了敲他的奏章说道:“写的是不够完美……不过也足够惊艳了!”
又用眼睛盯着他问道:“依你之见,如果是按照奏章上所写的,多少年可以彻底安定西南?”
朱允熥认真的想了想说道:“非有二十年之功不可!”
“二十年咱都成为一抷黄土了!”朱元璋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皇爷爷您万寿无疆,子又生孙孙又生子,子子孙孙无穷尽也,不过二十年功夫罢了,还是很值得的,况且投入的人力物力也不大。”朱允熥嬉笑着说道。
朱元璋骂道:“少跟我在这打马虎眼!要按你所说的二十年怎么会够,起码也得三五十年的时间!”
朱允熥两手一摊,无所谓的说道:“那又如何?西南问题历世历代都难以解决,若是能够花三五十年把西南诸夷全部教化成功,
从此以后西南不但不会谋反,反而会成为大明的臂膀,成为最坚强的后盾,皇爷爷,这可是福泽万代,天大的功德啊!”
朱元璋眼睛盯着手里的奏章,深深吸了一口凉气,目光也逐渐的坚韧起来。
是啊,自己这一代做不到又如何?
还有子孙后代!
大明这才建国二十多年,日子还长着呢!
如果真的能够在本朝彻底安定西南,那该是多么大的伟业啊!
朱允熥接着又说道:“而且刚做起来的时候比较为难一些,可是越往后面就会越简单越容易,所以孙儿猜想根本就用不了五十年,最多三十余年也就够了!”
朱元璋点点头,万事开头难,这个道理他自然也明白。
将奏章压在自己的手底下,说道:“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朱允熥单膝跪地请命说道:“启禀皇爷,孙儿不想要赏赐,孙儿请皇爷爷恩准孙儿率兵请叛!”
朱元璋眉头微皱说道:“你从未上过战场,平叛乃是大事,岂容儿戏!退下吧!”
朱允熥却毫不相让的说道:“皇爷爷,没有谁天生下来就是兵仙战神,如果不上战场谁也不知道会如何,孙儿请皇爷爷恩准,孙儿可以保证一定能够平息叛乱!”
朱元璋盯着他说道:“你真要去?”
朱允熥坚定的点了点头说道:“孙儿要去!”
朱元璋思索了一下,这才点点头说道:“好!既然咱孙子想当战神,那咱也不拦着!”
“传旨!着东宫三殿下允熥郡王,率领兵马平定建昌叛乱,钦此!”
朱允熥大喜谢恩,“孙儿定不辜负皇爷爷厚望!”又说道:“兵贵神速!孙儿告退,这就下去准备……”
说着便要躬身退走。
“你觉得新一代的武将之中,谁可堪大任?”
朱元璋突然又将他叫住问道。
朱允熥只好停下来,想了一下说道:“孙儿和他们接触的不多,详细的也不太清楚,不过以孙儿的观察,魏国公徐辉祖为人谨慎,不拘言笑,沉稳大气,有大将之才。”
“哦……”
朱元璋倒是挺意外的说道,“他不是数次顶撞你吗?你还如此夸赞他。”
朱允熥一本正经的说道:“皇爷爷您问的是谁有大将之才,可没问谁顶撞过孙儿啊……再说了,徐辉祖那也是性格使然,并不是有意顶撞的。”
朱元璋点了点头,又试探的问道:“曹国公李景隆呢,按照辈分他还是你的表兄呢,当年他父亲李文忠那可是一员猛将,按照军功能够排进前三……
而且李景隆也熟读兵法,这些年经过多方的历练,朕想重用于他,就是不知道到没到时候……”
李景隆?!
一直和朱棣的重孙子争夺谁是大明战神的哪一位?
朱棣的运输大队大队长?
朱允熥心里突然有一种恶趣味,朱棣谋反的时候李景隆当了“战神”,结果让朱棣登上了皇位。
然后朱棣的重孙子也放了一会“战神”,把明朝的家底儿都败光了,要不是有忠臣于谦力挽狂澜,大明的天下都又被送出去了!
如果说李景隆是故意当运输队长,那还真是冤枉了他!
毕竟把朱允炆五六十万的军队全败光了,这要是有一点二心就投降了呀,想想看这点是多大的功劳啊!
要是回去被众人弹劾,恐怕身家性命就得交代了!
因此李景隆要真是间谍的话,肯定不敢回去了。
毕竟那样也太冒险了!
再回去的话,还一定能捞到比葬送六十万兵马还大的功劳?
第80章 试探
估计当时李景隆也是抱着杀身成仁的决心回去的。
这皇帝要是稍微正常那么一星半点,哪怕智商在人类的及格线,也得把他碎尸万段了!
可没想到朱允炆比他还要骚操作!
竟然没有做任何的责罚,反而百般安抚!
所以李景隆绝对不是心肠坏,绝对不是被收买的间谍!
他绝对不是二五仔!
绝对不是!
他就是简单的能力不行!
呃……好像这么说更侮辱人吧?
因此朱元璋这么一问,朱允熥瞬间就愣住了,朱元璋这不会是想要让我来试毒吧?
他不会在这次平叛里面,要把李景隆塞给我吧?
有道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朱允熥可不想背猪队友坑死了!
于是有些慌忙的说道:“李景隆……呃,身材魁梧面色如玉,长相还是不错的……”
看到朱元璋面色不善,赶紧说道:“不过若是讲到重用,还为时过早吧……”
朱元璋有些意外的问道:“众人都知道李景隆有大将之姿,你居然不识货,现在不重用他还等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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撇了撇嘴,有些嫌弃的说道:“看来你这眼光也不怎么样,他父亲可是名震天下的将帅之才,虎父无犬子,这次平定西南就让他跟着协助你吧。”
朱允熥真是被吓住了,这也太不靠谱了!
皇爷爷,您要看我不顺眼,直接咔嚓了不行吗?
为什么要用这么侮辱人的手段把人整死?
于是朱允熥坚决得说道:“皇爷爷,曹国公堂堂的国公,在我手下听命大才小用了,我可不敢吩咐他,不如等下次有机会,再让他立功如何?反正有皇爷爷您在,多少的功劳捞不到?”
朱元璋双眼一瞪,说道:“咱是让他协助你,什么时候想让他捞功劳了?不识好歹!”
朱允熥赶紧赔礼说道:“是是是,是孙儿误会了,请皇爷爷赎罪……”
说完头一低,也不说让李景隆参与的话。
朱元璋不耐烦的挥一挥手,“赶紧滚吧!需要什么人自己去找!”
“是是是!孙儿告退!”
朱允熥也不在殿里多做停留,便退了出来。
朱元璋看着他离开,脸上这才露出欣慰的笑容,可随即又是一抹愁绪涌上心头……
提笔在一张纸片上写下几行字,看了又看,这才悄无声息的装进身旁的盒子里面。
朱允熥回到东宫集义殿之后,早就等候在这里的齐泰和铁铉,立刻按耐不住心中的焦虑上前询问。
“殿下如何了?陛下答应没有?”
“是啊殿下,陛下同不同意让殿下出征?”
朱允熥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说道:“皇爷爷已经同意了,需要任何人手也可以调取。”
二人一听顿时大喜,齐泰说的:“恭喜殿下贺喜殿下!微臣祝殿下早日平定叛乱!”
铁铉也激动的说道,“祝殿下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朱允熥说道:“这次不仅我要去,你们也要同去!你们身为兵部的人,如果不想通晓军事那如何统领兵部?”
命令道:“齐泰铁铉听令,你二人立刻前去准备,明日辰时我们率领卫队骑兵,率先出发!”
“是!微臣领命!”二人高兴的齐声答道。
能够参与这场平叛,就有军功可以捞到手中,那对自己的升迁大有助益!
况且跟在殿下的身边,还愁没有功劳可以分润吗!
朱允熥又严肃的说道:“这次出征我们必须速战速决,用最短的时间平定叛乱,我没有时间消耗在那里,必须一击而定!”
“属下遵命!”
齐泰等人自然明白,此时作为争夺太孙之位的关键时候,是绝对不能够远离陛下身边的!
而且若不是为了消除朱元璋对勋贵集团的忌惮,齐泰也不会同意朱允熥离开京城。
不过既然要离开,那时间自然是越短越好!
能够一击而中,立刻班师回朝,也不会给对方留下太多的空子。
否则让朱允炆一个人长期在朱元璋的身边,谁知道会不会又有什么变故!
因此对于速战速决,毫不耽搁的做法,齐泰和铁铉都非常赞成!
齐泰同铁铉说道:“殿下,我等立刻准备西南地区的文册地图,推演战事,绝不耽误殿下的事!”
朱允熥挥手说道:“去吧!”
二人郑重的行礼,躬身退下。
朱允熥思索了一下,立刻拿起笔写了一封信,对李福说道:“立刻让人六百里加急传给四川都指挥使!不得有误!”
李福接过书信郑重的说道:“请殿下放心!绝不耽误!”也退下去传递书信。
朱允熥望着因为夕阳西下,而映照出来天空的满天红霞,不由得豪气丛生。
大丈夫!当马上建功名!
建功立业,从今日开始了!
……
既然知道是人才,朱允熥当然不会放过。
所以在他的征召里面,就有中军都督府的都督,魏国公徐辉祖。
徐辉祖接到明日就出发命令之后,也是微微一愣,不过随即也就释然了。
连忙吩咐让妻子收拾几件衣服,带上随身要用的兵器也就够了。
“大哥,你明日又要出征了?”
弟弟徐增寿,进到书房,见自己的兄长正在擦拭佩刀,便开口问道。
徐辉祖点点头,算是默默认下,说道:“我不在的时候家里就交给你了,记得要好好照顾弟弟妹妹,叮嘱他们好好学习功课,不可让他们懈怠了。”
徐增寿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说道:“大哥你就放心吧,你在外面就不用操心家里的事情了,我肯定会把弟弟妹妹看好的……”
迟疑了一下,又问道:“大哥,你这次出征是要去哪里?”
徐辉祖擦拭着自己的佩刀说道:“这是朝廷大事,你不要多问!”
徐增寿有些郁闷的说道:“就是你不说我也知道,还不是陪东宫三殿下去四川游玩,大哥,你一个都督府的都督,这也太……”
徐辉祖脸上一黑,呵斥道:“住口!说话没大没小!不知尊卑!这话也该是你说的?我乃是与三殿下一同前去平定叛乱,哪里就是游玩了!”
徐增寿却不以为然的说道:“这不是明摆着吗,三殿下他从来都没有带过兵打过仗,平叛这样的大事……”
徐辉祖伸手打断他的话说的:“你不要多说了!我等身为武将,只管奉命行事!这才是我等到本分!你读了那么多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第81章 治家
徐增寿挨了训斥,不敢顶撞。
心里却有些不服气的说道:“可是大哥,任谁一看都知道阎燕王最适合做太子,他还是咱们的姐夫……可陛下偏偏要从东宫的皇孙里面选立太孙,这……”
“噌!”
徐辉祖突然噌的一声站了起来,眼睛盯着弟弟,说道:“陛下如何决定皇位的继承人那是陛下的事情!你在这里说三道四是何道理?!”
徐增寿知道自己的兄长这时候真生气了,便连忙解释说道:“大哥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听我解释……”
徐辉祖却根本不听,说道:“你想让燕王朱棣做太子,那他以后就会继位成为皇帝,姐姐就会被立为皇后,你就会成为国舅爷是不是!”
徐辉祖猛然一刀劈出,“哗啦”一声,徐增寿刚才所坐的椅子就被劈成了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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盯着弟弟,徐辉祖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我看你是被荣华富贵冲昏了头脑!忘了“忠义”二字怎么写了!”
“怎么!这些年锦衣玉食还不够?你有几个脑袋!竟然敢非议陛下的立储大事!下次再让我听见这些谋逆之言,别怪我不念亲情!”
“这个家你也不用管了!立刻给我滚回书房面壁思过!要是敢出书房一步,看我不打断你的腿!滚!”
徐增寿被呛的面红耳赤,心里也觉得很是委屈。
他也知道自己的兄长是动了真怒,再说下去肯定是自己落不到好,便只好听话的搬到书房居住。
呵斥了自己的弟弟,徐辉祖到底是顾念亲情,并没有铁石心肠。
在书房之中平复了心情,徐辉祖便让人请自己的妹妹前来。
此时一个性格端庄,亭亭玉立的女孩走到书房门口,询问道:“大哥,我可以进去吗。”
徐辉祖一听到是妹妹的声音,便说道:“进来吧。”
进入书房的这个女孩一身白色素净衣衫,走起路来摇曳生姿,说不出的美丽姿态。
面上挂着一方白巾,可惜看不出来原本的姿色。
这个女孩儿看了一眼被刀劈成废柴的椅子,不由得问道:“大哥您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生气?”
徐辉祖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让自己的妹妹坐下。
这才说道:“明日我就要出征了,这个家就交给你来管了。”
女孩疑惑的说道:“不是还有二兄吗?”
徐辉祖眉头微皱,说道:“他做错了事,我罚他在书房面壁思过,这些天不允许他出书房一步,你给我看好了,他要是敢出来就家法伺候,你不用有所顾及。”
女孩儿点点头说道,“大哥你就放心吧,有你的吩咐在,二哥就翻不了天,他要是不老实,我有的是手段整治!”
徐辉祖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
想了想还是说道:“咱们家已经是顶级的勋贵豪门,大姐嫁给了燕王,二妹嫁给了代王,我们家又是堂堂的国公府,荣华富贵锦衣玉食,该知足了。”
女孩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道:“兄长教训的是,妹妹一定牢记!”
徐辉祖自嘲一笑说道,“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你又不是男儿身。”
女孩调笑说道:“大哥你这就不对了,不能因为妹妹是女儿身就轻视呀。”
徐辉祖连忙赔礼说道:“好了好了,是我的不对,是我说错话了,总之我不在的时候你把这个家给我看好了,可别出了什么差错……”
女孩不满的撅起了嘴,“大哥你就是看不起人!你只管平平安安的去平平安安的回,这个家妹妹一定给你看的好好的!绝对不会有什么纰漏!”
徐辉祖点点头笑道:“好,交在你手里我最放心不过了,时候不早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那兄长你也早些休息,明日还要出征呢,妹妹就先告辞了……”
女孩也不多做纠缠,行了一个礼,便走出了书房。
徐辉祖看着地上的那一把烂椅子,不由得又叹了一口气。
自己可以用兄长的身份压制弟弟,甚至可以打骂。
可是人里面的野心就像野草一般,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啊。
徐辉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的弟弟为什么那么不知足呢!
他知道,徐增寿既然能够说出那番话,就说明那种想法在他心里已经暗藏很久了!
他平常也知道自己的脾性,不会没脑子的就说出来。
今日既然透露出来了,那就肯定是已经忍不了了,想要得到自己的认同,或者也是想要劝说自己。
可是皇帝陛下已经明言,要从东宫皇孙之中选立太孙!
这个时候谁敢放肆!
谁敢有不同的意见!
就算立下再多的功勋,有再厚的关系,也不够杀的!
自己的弟弟真是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简直是被荣华富贵冲昏了头脑!
所以徐辉祖不得不严厉的训斥他,并且将他禁足。
但愿自己这样做能够让他清醒一二吧!
第二天一大早,徐辉祖骑马出门之后,那个女孩便立刻把府里的家丁仆人,还有弟弟妹妹全都叫到院子里面。
这个女孩站在台阶上,手里拿着他父亲徐达的配剑,既然是一身女装,却显得极为英姿飒爽,令人不敢轻视。
女孩说道:“兄长今日有公务在身,要出去一段时间,兄长临走之时命令我管理府中上下!现在我宣布,从即刻起,魏国公府闭门谢客!”
“府中所有人等,无论是府中的老爷还是女眷,无论是管家还是婢女,任何人等都不许出府半步!”
“违命者立刻送往刑部问罪,若是当真清白,也要逐出家门,永远不再是魏国公府的人!”
有个奶娘打扮的,见状急忙说道:“三小姐,今日是三夫人定了去曹国公府的日子,要去见曹国公的夫人的,还行三小姐通融一二……”
在她身边有一位夫人,正眼神热切的看着女孩,希望能够得到区别对待。
女孩儿却不为所动的说道:“我说了任何人都不可出府,包括各房的老爷夫人在内!
谁要是敢擅自强行偷偷出去,一律扭送刑部,看看是否居心叵测!”
那位三夫人被呛,脸面上也有些不好看。
第82章 出发
这位女孩却丝毫不在意,又转头对一位军装打扮的汉子说道:“周统领,从现在开始魏国公府就交给周统领的部下看护了,万望不要出了岔子!”
周统领抱拳说道:“请三小姐放心,绝对不会有任何差池!”
“那这里就交给周统领了。”
女孩满意的点点头,微微行了一礼,便转身不紧不慢的离去。
庭院里面站立的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为何突然就闭门谢客,连府门都不允许出去了。
可是谁也不敢反驳,大老爷徐辉祖是出了名的谨言慎行,这位三小姐在这方面也和徐辉祖颇为相像。
一旦决定了的事情,别管是谁求情说理也没用!
况且她都已经把府中交给这些护卫们了,那就更没有通融的余地。
那位三夫人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伸出芊芊玉指在他的胳膊上狠狠的拧了一下,接着骂了一句“窝囊废!”,便摇曳着身躯往后宅走去。
尽管心里面不舒服,可也得忍着。
周统领看了一眼众人,眼睛里面流露出来凶狠的目光,这才对自己的手下命令道:“立刻把守各门,有谁胆敢出去,不需多说,立即拿下!”
“属下遵命!”
几十个护卫齐声领命,这喊声就把众人震得心头一颤!
可不是开玩笑的!
真要是被主人家扭送刑部,不死也得扒层皮!
而且就算能活着回来,也要被逐出魏国公,这么好的差事就丢了,谁能甘心?
所以众人立刻老老实实的,绝不敢有什么非分的念头。
魏国公的护卫,乃是徐辉祖在洪武二十二年三月,跟随颍国公傅友德等回师,分驻湖广、四川诸卫所,以“休息士卒”、“控制蛮夷”。
徐辉祖亦受命驻守常德府,后来又奉命于湖广各卫所考察军士,练兵备边。
十二月的时候,徐辉祖被召回南京应天府,朱元璋又让他回到凤阳的御赐宅第,“以岁时入”。
不久赐兵一百二十人作为护卫。
后来徐辉祖担任中军都督府的都督,这一百二十个护卫,有一部分就留在了凤阳老家,有一部分则跟随他回到京城的魏国公府。
所以这些护卫平常只听从徐辉祖的命令,就是在魏国公府里面很受宠的徐增寿也无权调动。
更不要说谁想要人情通融,那在他们这里根本就走不通!
因此,这位女孩把魏国公府交给他们看护,可谓万无一失!
……
朱允熥第二天早晨宫门一开,便立即动身出发。
他前去与等候的护卫汇合,这次前往四川,他只带了一千护卫。
因为在那里有卫所的兵马可以调用,而且数目众多,平叛已经够用了。
根本就不必从京城调兵。
当朱允熥赶到的时候,齐泰、铁铉还有魏国公徐辉祖已经在等候了。
徐辉祖还好些,毕竟上过战场多次了,早就是轻车熟路。
齐泰和铁铉倒是有些激动。
哪个书生里面没有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幻想?
哪个读书人里面又没有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的豪情壮志?
能够踏上战场,能够平息叛乱,能够斩杀敌酋,对于有志向的读书人来说也是一大乐事!
朱允熥并没有多说话,一声令下,一人双马,便立即朝西面奔涌而去。
原本在京城里面乘坐大船,沿着长江航道一直往西,就可以直接入蜀。
而且这个时候东南风已经起来了,往上游航行也不算难事。
可是朱允熥并没有选择舒服的方式。
船只虽然顺风,但还是有些慢了,远没有快马加鞭来得迅速。
不过战马也有缺点,那就是不适合大部队长时间高速运转。
因为即便是能够更换马匹,可是各地哨所驿站也不会准备上千匹快马呀!
而且战马跑过一段时间之后就必须停下来休息,补充水草,要不然不光体力跟不上,马蹄也会被跑坏的。
如果太过劳累,很有可能马匹体力不支导致马失前蹄,腿骨折断,那么这批战马就废了!
更重要的是当马失前蹄的时候,会连马上的人一起被摔下来,轻者骨折断腿,重则就会有性命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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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战马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够长时间的奔跑。
更重要的是朱允熥这还出师未捷呢,就先折损护卫,那也太丧气了。
所以先纵马狂奔一段路程,感受一下金戈铁马的现场气氛,也是不错的。
而铁铉和齐泰也渐渐感觉到了不一样之处。
他们二人原本还比较兴奋,终于能够上战场了!
骑上战马还意气风发,觉得自己也能够挥斥方遒!
奔驰了一段也还觉得不错,建功立业肯定不在话下!
但是当骑在战马上跑了两个时辰之后,齐泰就面色发苦,英雄气短了。
他虽然也骑过马,可那也是偶尔骑骑,骑的时候好像闲庭漫步一般,不紧不慢,悠悠自在。
哪里像现在这样,狂飙突击,根本就没有停歇的机会!
因此他不得不紧紧的抓住缰绳,战马奔跑的速度也让他心惊肉跳,再加上马鞍每奔跑一步就会撞击他的臀部。
齐泰没有办法,只好死死的用腿夹住马腹,可是这样一来随着战马的奔跑,又会摩擦大腿。
因此过了不多时候,齐泰就觉得两腿内侧火辣辣的疼。
这个时候他才知道,在战场上行军打仗也没有自己想的那样简单!
不过看看一直奔跑在队伍中间的殿下,齐泰又生出三分力气!
殿下从小就是在宫里面长大,不也同样没有叫苦叫累吗?
自己也定能跟上!
不过他却忘记了朱允熥与寻常富家公子不同,朱元璋教导儿孙们,其中骑射武功是必须的。
这倒不是说他骑射的功夫到底有多么高明,有多出类拔萃。
单单的骑马赶路,朱允熥还是能够轻松应对的!
但是朱允熥也没有那么头铁的一直闷头赶路,就算人可以不休息,战马也要更换啊。
从京城到达战场四千多里,这样是全靠马力快速奔跑,一路赶过去,就算有足够的战马可以更换,人也会被颠簸的七零八落了!
真到了地方,能站稳就不错了,哪里还有能力拼杀打仗。
况且沿途驿站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战马,那样也太奢侈了!
第83章 赶路
在奔跑了一段时间之后,朱允熥便会乘坐快船,张满风帆,沿着水道而去。
每当到了这个时候,众人也都可以歇息了,养好精神,以便继续骑马赶路。
傍晚的时候,朱允熥立在船头上,看着波光粼粼的长江水,感慨的说道:“古往今来,这条江不知道承载了多少人的英雄梦,也不知道多少人葬身在此江中,成为江中鱼食。”
转过身来,对于脸上仍挂着苦涩的齐泰说道:“齐泰,以后你就乘船吧,不用骑马奔波了。”
齐泰老脸一红,这里数他年龄最大,可率先掉链子的却是他,这让他心里真是觉得惭愧。
于是故作坚强的说道:“殿下,臣还可以骑马,没有问题的,能跟上大家。”
朱允嘴角扬起抹笑容说道:“再骑下去你腿上的肉就磨没了,这还没上战场呢,就让我先折一员大将,那可怎么能行!”
又对旁边的铁铉说道:“我那里有上好的金疮药,你去给他涂上,怎么都不知道尊重老人家!”
齐泰也知道他在说笑,也非常配合的脖子一硬说道:“殿下,臣才过了而立没几年,尚未不惑,正值壮年呢!”
铁铉在一旁补刀说道:“齐老大人,您看是在这里上药呢,还是进船舱去?”
齐泰顿时满面通红,吭吭哧哧的说道:“大庭广众之下,岂能上药,有辱斯文!当然是进船舱里了!”
朱允熥适时的说道:“快进去上药吧,不要耽搁了,正好这几天你也可以在船上推演一下平叛的战事。”
“多谢殿下厚爱!”
齐泰这才在铁铉的搀扶之下,一点一点的挪到了船舱之中。
过一会儿就传出来低沉的惨叫之声,想必是铁铉毛手毛脚,触碰到了伤口吧。
徐辉祖在一旁由衷的感慨说道:“殿下对待下属真是非常礼遇,如朋似友,当真是令人羡慕。”
朱允熥看了一眼这位年轻的魏国公,说道:“魏国公,这次……”
徐辉祖急忙抱拳说道:“在殿下面前不敢称国公,现在臣只是殿下的下属,请殿下不必如此客气。”
当真以为我跟你客气?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呢!
于是朱允熥便说道:“既然如此,那以后我就直呼其名了,辉祖,你觉得此次当如何平叛?”
徐辉祖不甚自在的活动了一下手掌。
他虽然不让殿下称呼国公这个名号,可是直接称呼“辉祖”,会不会显得有些亲昵了?
不过殿下喜欢怎么叫,那就不是自己所能过问的了。
徐辉祖也就顺着朱允熥的话,沉着冷静的应答着。
对于徐辉祖的性格,朱允熥是满意的,沉着谨慎,不拘言笑,应对自如,确实是有大将的风采。
第二天早晨,朱允熥又踏上了骑马赶路的紧张时刻。
没办法,为了早日到达战场,早日平息叛乱,也是为了早日能够返回京城,不给别人留下空子。
只能够辛苦一点啦!
一直到了长江三峡,朱允熥这才觉得身体疲惫不堪,再奔波下去说不定身体真的会出问题。
就顺势乘坐大船,沿着长江水道而上,也使辛苦疲累的身体可以得到缓解。
长江三峡西起重庆市奉节县的白帝城,历史上有名的大耳皇帝白帝城托孤,就是在此处。
往东一直到湖北宜昌南津关,全长将近四百里。
这一段长江水道,沿途两岸奇峰陡立、峭壁对峙,自西向东依次为瞿塘峡、巫峡、西陵峡。
沿途人马难以行走,只能乘坐舟船。
从东面率先进入的便是西陵峡,西陵峡在长江三峡之中最长,也以滩多水急最为闻名。
整个峡区由高山峡谷和险滩礁石组成,峡中有峡,大峡套小峡。
滩中有滩,大滩含小滩。
自西向东依次是兵书宝剑峡、牛肝马肺峡、崆岭峡、灯影峡四个峡区,以及青滩、泄滩、崆岭滩、腰叉河等险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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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的大小滩峡,稍有不注意就可能人仰马翻舟船沉江。
不过对于朱允熥他们来说,倒是没有这种担心,撑船掌舵的都是大明水军里面的好手。
长江航道在他们手中走过多次了,早就轻车熟路。
在长江三峡,不少文人墨客都留下了笔迹,用来诉说长江三峡的其险峻,还有其奇特。
不过朱允熥现在肯定是没有这样等的闲情逸致,马上要进入川蜀,他需要做许多的筹谋。
行军打仗不是一拍脑门,想出一个奇思妙计就可以的。
不要把古人都想象成傻子,可以随意的愚弄!
每一步的筹划都要切实可行,都要有真正的作用!
尤其是自己亲自出马,如果不能够产生更大的效果,那岂不是图惹人笑柄?
船只经过了西陵峡、巫峡和瞿塘峡之后,又走了一段时间,便进入巴蜀腹地,天府之国。
朱允熥下令不做停留,立刻开赴战场。
当得知四川都指挥使瞿能,正在率领两千余兵马扼守建昌卫南下要道的时候,朱允熥立即动身前往。
瞿能知道东宫三殿下,也可能是未来的太孙要来,当真是吓了一跳。
不过当他出去迎接的时候,朱允熥的卫队已经到了。
“属下四川都指挥使瞿能,拜见三殿下!”
盐源小城外,瞿能带领兵马前来迎接朱允熥的到来。
“瞿指挥使不必多礼!请起!”朱允熥伸手将他扶起来说道。
在城外毕竟不太安全,于是瞿能便带着朱允熥能等进入城中,朱允熥也就从善如流。
一路走进城里,朱允熥观看瞿能的排兵布阵,以及兵力的部署,都非常老道,不愧是打过多年仗的老将。
进入瞿能准备的休息之所,朱允熥便对他介绍说道:“这位想必瞿大人已经认识了,魏国公徐辉祖,中军都督府的都督。”
虽然认识,但这次徐辉祖是跟着殿下来的,身份不一样。
礼待殿下身边的人,就是对殿下尊重。
于是行礼说道:“瞿能见过魏国公。”
徐辉祖回礼道:“瞿大人不必客气。”
朱允熥坐在椅子上,等他们见过礼,便雷厉风行的说道:“瞿大人,我来不是游山玩水,也不是要作壁上旁观,我来乃是要平定叛乱的!
现在叛军的情况如何,还请瞿大人讲解一二。”
第84章 猛将
瞿能点点头说道:“属下遵命!有殿下指挥平叛,属下一定竭尽全力辅助!”
于是便开始给朱允讲起了敌军的情况。
瞿能本就也是勋贵一脉,对朱允熥当然不会陌生,再加上蓝玉的关系,对他天生就有一种好感。
在来的路上朱允熥也已经非常详细的了解了瞿能这个人。
不了解不知道,一了解还真是被惊讶了。
这是一员猛将啊!
瞿能有雄才大略,少年的时候随父从军,作战经验丰富,善于骑射,明白韬略,名闻朝野。
在蜀期间,与布政使司、按察使司相处融洽,使巴蜀之地政令通畅,民心大顺。
从此四川政权稳固,军民也非常团结。
战后的蜀地经济衰败,百废待兴,瞿能根据实际情况,积极屯军戍边,强化军事,平定动乱,稳定民心。
为响应朱元璋提出“以茶易马”的方略,瞿能在永宁,雅州碉门设茶马司,办理征茶买马各项事亦。
并且以四川一带所产茶叶作为官茶,确保易马的资源保障,繁荣了经济贸易,充实了军队装备,使甘孜、阿坝、青海等雪区良马源流往内地,有效地提高了部队的战斗力。
瞿能不断善于政务,他的治军水平得到朱元璋的高度认可。
那些年云贵一带战事未稳,特别是“黔之腹,滇之喉”之称的安顺一线战情复杂,军队屯扎尤为密集。
因此瞿能守四川犹为谨慎。
洪武二十三年正月,西番蛮民复叛,朱元璋急遣凉国公蓝玉率瞿能往大渡河邀击之。
蓝玉与瞿能旧交甚厚,两人俱名冠三军,经周密部署,决定分兵征讨。
瞿能率部直逼散毛洞,也就是今日的恩施。
此处诸洞惟散毛最大,种族甚多,喜战斗,不畏死。
瞿能攻无不克,一路围剿,不日擒土目刺惹等万余人,械送京师,余蛮退走,散毛悉平。
蓝玉奏请朱元璋,由瞿能分派一千五百名士兵驻守此地,增置大田千户所,也就是今湖北咸丰县城,严防番人的再次复叛。
为了使番民长治久安,瞿能组织民众兴修水利,发展牛耕,培育良种,使大批的流民入境从事农垦。
一时间聚积人口不下数万,布满村落,使这一地区得到了非常有效的治理。
历史上,在靖难之役的时候,瞿能领子瞿郁、瞿陶率千骑、借助云梯,乘张液门守军不备,突然袭击,燕军不可敌。
瞿能带着儿子们遂砍开城门,领千余将士,就准备冲城,又恐城中宽大,无兵接济难以脱身,立于城门,呼喊后兵接济。
可惜他跟随着主将是李战神
李景隆暗想,此城已经非常垂危了,瞿能今日能登,他日我也能破。
为了正夺打下北平城的功劳,李景隆又有迷惑操作。
李景隆就立即飞马传报瞿能,令其孤军勿入,以防暗算,待明日率大队人马一齐杀入。
瞿能得了军令,不敢违抗。
况且他只有千人,就算真的杀入城中了,也根本无济于事,因为城里面还有守军,最后无奈之下只得退出城外。
由此南军错过了绝好的破城机会,使守城的朱棣长子朱高炽得到了喘息。
瞿能破城,让驻守北平的朱高炽大吃一惊,亲自临城审视,见城上平硬,没有可登一处,也稀奇他们是怎么大上来的。
不过还是慌忙督促士卒汲水灌湿。
那个时候正值天气寒冷,滴水成冰,一夜寒风,北平城就已经成了冰城。
李景隆次日带领数万兵将亲至张液门,见城上冰雪光滑如油,无有容足之处,只得罢兵。
瞿能看了,深叹错失良机。
从此以后,南军再也没有打破过北京的城门!
如果当日的主帅不是李战神而是瞿能的话,那么北平城必然被攻破,朱棣的老巢被断。
到那时候军心不稳,人心动荡,打败他就指日可待了!
可惜,有李战神的存在,让这一切的功劳都变成了哀叹。
朱允熥听了他的讲说,知道了叛军现在情况,心情也轻松许多。
“我还以为叛军有多大的势力,有瞿大人在,必然很快就能够平定。”
“多谢殿下抬爱!”
瞿能的眉头皱成了一团,说道:“可是殿下有所不知,叛贼煽动周围少数部族一同参与叛乱,若是大军压境,将他们清剿了这倒不难,
可难的是这些部族后续一定还会生事,到时候就是剿之不尽,扑之不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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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弦而知雅音,既然他这么说,那就肯定有应对的方法。
徐辉祖看了一眼朱允熥,便说道:“瞿大人,三殿下既然来了,你有什么话就只管说吧,成不成自然有三殿下来定夺!”
瞿能咬咬牙,这才说道:“殿下,周围少数部族跟着响应,其中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卫所占据了土地,随着人口的增加他们没有更多的土地可以耕种,就会逐渐生乱。”
“臣恳请殿下允许他们可以自由开垦一定数量的荒地,以此来保证耕地,”
朱允熥面含笑意说道:“瞿大人,我让你准备的锄头你可准备好了?”
瞿能一愣,随即回答说道:“启禀殿下,属下已经准备妥当!”
心中一动,又不敢相信似的,惊喜问道,“莫非殿下准备的……就是为了让百姓开垦土地?”
朱允熥点点头说道:“耕地是西南百姓的一大困扰,如果没有充足的耕地给他们耕种,任何人都不会安宁的……”
“我不光要给他们耕地,还要在这里开通商道,把珍惜的药材、皮毛送到外面去,把外面的好东西带进来……”
话语一转,又冷冷的说道:“可他们要想获得这些好处,就要付出代价!有人叛乱他们就敢响应,当真是胆大妄为!
我们平叛不知道多少将士要流血丧命,多少人要无家可归,我们拿性命拼杀出来的东西,没有道理便宜给别人!没有人能够不劳而获!”
命令说道:“你给各个部族传递命令,七日之后,我就在这里与他们会面。
机会我已经给他们了,就看他们会不会识时务了!”
“是!属下遵命!”
第85章 开垦
第二天清晨,天色还会亮透,朱允熥便来到城外,帮助卫所附近的百姓开垦荒地。
这时候的卫所,不仅仅有士兵,也有负责屯田的百姓,不过他们所出产的粮食大多供应卫所的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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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就有瞿能前来分配劳动力,一千卫兵也被分配在各处,负责开垦荒地。
当朱允熥穿着一身轻便的衣服,扛着镢头来到荒地的时候,见一些百姓已经在开垦了。
有的负责割去枯黄的杂草和灌木,有的在刨地松土。
地下的泥土被刨出来之后,还要用镢头把它打碎。
要不然等到晒干之后,就会形成一个一个坚硬的疙瘩,再想把土地细化就非常困难了。
小孩子们则是负责捡起来泥土里面的石块,装在筐子里面,然后两个人抬着运到田埂上堆积起来。
这些石块在田地里面不利于植物的生长,且在耕种的时候也容易磕坏农具,是不能够留在田里的。
若是离田埂近了,这些孩子还会捡起来石头,比赛看谁丢的远,看谁丢的准,不时就会爆发出童真的笑声。
田地里面无论大人还是孩童,都干得热火朝天、喜气洋洋。
这是他们自己的田地,将来会给他们自己耕种。
所以干起来更加的卖力,也更加的细致。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舒心的笑容,期待等到明年的时候,就能收获更多的粮食了!
那时候就不用再饿肚子了!
也能够有所结余,生活就会过得好一些。
而且又有官府的兵马帮着开垦,那就是上千的劳动力呀,所以开垦起来也容易很多。
徐辉祖正准备挥起镢头刨地,突然看见远处有一个人似乎很是熟悉,便停下来朝他走去。
走到近处,不由得大吃一惊!
这才发现这个穿着破旧的短衣,正挥着镢头起劲儿的青年,原来竟然是三殿下!
这让徐辉祖惊诧不已,再看看他身后刨出的一段土地,显然已经开垦良久了。
作为一个上位者,尤其是在这个时代里面,看重军权,收拢军心,这是无可厚非的事情,也是每一个英明的雄主要做的事情。
可是现在朱允熥给他的感官完全不一样!
他正在亲自为百姓开垦荒地,而且身边都是农夫,不时的还会和他们说笑两句,早就打成一片了。
古代的帝王在园林里面,也会留上一二亩田地,等到耕种的时节,便在众位朝臣的围观注视之下,
铺上地毯,设置香炉,再由官吏读上一篇长长的劝农文章。
然后就开始焚香祭天,再献上三牲祭品。
一套礼仪下来,差不多已经过了几个时辰,精力也消耗一空了。
最后在宦官的搀扶之下,象征性的拉起耕牛,扶着华贵的耕犁,犁上二垄地……
或者拿起早就已经准备好,镶满了珍珠宝石的锄头,对着早已被翻了无数遍,蓬松的土地,再挥上几锄。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必不可少的是在如此“辛苦”劳作之后,再对百官讲一篇农民耕种不易,官府要体恤百姓,务必要劝课农桑的爱心之言……
更有甚者,这些面子活也不做了,干脆就指定官员或者皇子代替就好了。
但是朱允熥不一样,从他的衣着打扮,还有神情状态,徐辉祖可以肯定这些百姓不知道他是谁!
“殿……”
走到近处,徐辉祖刚想开口呼叫。
朱允熥就冲他隐秘的摆了摆手,示意让他到一边去。
“呃……”
一句话被堵塞嗓子里说不出来,憋的人实在难受!
可没办法,谁让他是殿下呢。
徐辉祖只好走到一旁,也挥起镢头和百姓一起开垦。
这个距离刚刚好,殿下说什么话也能够听得到,若是有什么突发状况,也能够及时赶到。
又不会因为离得太近而显得突兀,影响到他。
“老伯,这是你们家孙儿啊?长得真壮实!”
看着一个在后面捡石头的男童,朱允熥笑着问道。
旁边这个将近五旬的老者也舒心的停下来,拄着锄头说道:“是小老儿的孙子,今年八岁了,淘气的很,现在都学会顶嘴了……”
那个男童一听,顿时脸上有些发红,嘟囔着嘴说道:“爷爷,我平常都很听话,哪里顶嘴了,让爹爹听见又得打我了……”
老者笑着摇摇头,既慈爱又舒心。
“听老伯似乎有点儿关中口音啊,不知道家乡在哪里?”朱允熥问道。
老者说道:“关中蓝田的,那些年兵祸太厉害了,活不下去呀……没办法,这才全家逃难到这里来……后生,你也不是本地人吧?”
“不是,家里面是南阳的,这不也是因为战乱吗,也逃了过来……”
又凑近了他问道:“老伯,这里卫所的兵可不少,这要乱起来可不得了,不会有兵祸吧……”朱允熥一脸担心的模样。
这个老者却是安慰说道:“放心吧后生,这些当兵的官老爷不祸害咱们,这不还帮着开荒呢,咱们百姓有地耕种就行了……”
“不过你放心吧,这里的兵虽然多,可是从来没有听过祸害百姓的事,
听说瞿大人下了狠命令,谁要是敢祸害百姓,罪加一等从重处置,那可是要砍头掉脑袋的!”
老人悄悄指了指周围说道:“看见没有,这些都是当兵的,都帮着咱们开荒呢,你看哪个不卖力?
平时要是冲撞了也不打紧,有时候还帮着百姓盖房子修桥铺路呢,要说他们祸害百姓那真是没天理了!”
“哦……那我就放心了……”
老者又感慨了说道:“说起来还是洪武皇帝爱护咱们百姓啊,要不然我们可就真没活路了……”
朱允熥担心地说道:“可是这开荒地我心里还是不安生,官府也要收田租的吧,谁知道收成怎么样,这万一要是收成不好,我们分的粮食可就少了。”
老者宽慰的说道:“你这后生,年纪不大想的不少,种子都是官府给提供的,我们就是下一把力气的事儿,到时候能够分一些粮食就不错了。”
“放心吧,官府还能看着我们饿死不成?听说来了一位皇孙,人还没来就让人准备开垦荒地,这哪一件不是为了咱们百姓好,真要是活不下去了,官府肯定不会不管的……”
第86章 与民
听到这里,朱允熥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看来瞿能在这里官声还是很不错的。
能够让人信服。
这些开垦出来的土地前两年会因为是生地,收成可能不好。
可是经过几年的耕种之后,再引来河水灌溉,一些土地就会变得很肥沃。
当然了,也会有一些贫瘠的土地,但总体来说会改善很多。
如果刚开始田租就定得非常低,百姓是得到更多的粮食了,可是最后很有可能导致官府倒贴钱粮食,毕竟种子是官府提供的,这对于并不富裕的西南军政来说是无法维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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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等到土地肥力改善之后再增加田租,百姓肯定不会愿意的。
由俭入奢容易,由奢入俭难啊。
田租往下面减,百姓会拍手叫好。
如果反过来田租往上面增,可能他们依然能够得到足够的粮食,但也会怨声载道。
毕竟这就是人心!
所以再经过与瞿能和徐辉祖等人的商议之后,决定还是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定一个百姓能够接受的标准。
若是收成不好,官府也可以适当的减少田租,给百姓以实惠,或者干脆等到粮食快吃完的时候,拿出一部分作为救济。
这样一来官府就能够收获好名声,也能够增加百姓对官府的信任和好感,何乐而不为呢?
能够达到同样养活百姓的效果,除非只有傻子才会选择错误的道路方法。
朱允熥又问道:“老伯,你们在这里生活怎么样啊,有什么不顺心的没有。”
这位老人说道:“也倒是挺好的,就是这周围盗匪太多了,而且太坏,有个叫侯天霸的,拉了一伙人打家劫舍,官府都拿他们没有办法……”
“你是不知道啊,老百姓都对他们快恨死了,不但是咱们汉人,就是周围部族也很他们……他们可是谁都抢,谁都杀的……”
朱允熥又和那位老者聊了很多,衣食住行各个方面都有涉及,对百姓生活的状况也有了更深的理解。
那位老者见他和自己一样,拿着镢头刨起地来也很卖力,没有一点儿的矫情,这妥妥的就是自己人呢,哪里还有什么防范之心?
“爹,你先喝完水歇会儿。”
这位老者的儿子过来给父亲送水喝,从水罐里倒了一碗水递给父亲。
“好,给这个后生也倒一碗,这地刨的不错,……”老者接过来水说道。
“来兄弟,你也……歇歇……”
这位老者的儿子愣住了,倒了一碗水就胳膊好像僵住了一般,怎么也递不上去。
这位是……这位是……好像在那里见过!
这位老者的儿子心扑通扑通的乱跳。
他看着这个身穿破旧衣服,额头上布满汗珠,脚上沾满了尘土的年轻人,一时间想不起来自己在那见过……
朱允熥看见他愣住了,就上前一步接过来水碗喝了一口,笑着说道:“现在这一碗水,可真解渴!”
在开垦荒地的时候,官府会供应一些饭食,但那最多也不过是一天两餐。
毕竟在这个地区,大多都是一天两餐饭,不是不想让百姓三餐吃饱喝足,而是这个地区的习惯就是如此。
更重要的是粮食啊!
粮食不是你有更多的金子就可以买到的,也不是你把商业搞得轰轰烈烈就能够有的。
粮食是地里面出产的!
而且和这个时代的劳动力、农具、种植技术密切相关。
土地就这么多,总不能凭空变出粮食来吧。
所以在中午的时候,百姓已经劳作了半天了,身体也有些疲累了,就三五成群地坐在一起休息一下,喝点水拉拉家常,心情也很畅快。
此时,那个老者的儿子把父亲拉到一个没人的地方,老者不耐烦的说道:“你拉我干什么,有什么事就说呀。”
儿子心急火燎的说道:“爹,你知不知道和你一块儿刨地开荒的是谁呀?!”
“你说那个后生?”老者询问道。
“什么后生!你……你知道是谁吗?”
儿子也很无奈,现在老爹还把人家当后生!
“名字不知道,都在一块干活,也没必要问呐,哦对了……是从南阳来的,你认识那个后生?”
儿子着急忙慌的说道:“我的爹呀,你可千万别后生后生的了,人家……人家可是贵人!很大很大的贵人!”
老子一脸惊讶的说道:“糊涂了吧,他怎么会是贵人,干活可比你卖力多了!你没看那汗流的……”
儿子赶忙解释说道:“爹他真是贵人!昨天我去城里送菜,官府把街道都戒严了,我忍不住想看热闹,就躲在街角偷偷看了一眼,当时瞿大人还陪着呢,我不可能看错!”
老者惊诧的说道:“这么说……他还真是贵人啊?”
“错不了!瞿大人都陪着,能不是贵人吗,依我看,他可能就是那位刚来的三殿下!”
“三殿下那是龙子龙孙,人家还能下地和咱们一起刨地?”
“可我没看错啊,就是他呀,爹,真有可能是三殿下!”
“哎呀,真是贵人啊,我说这个后生怎么不一般呢,好好好……三殿下可是给我说了半天话呀……”老者很激动的说道。
儿子脖子一仰,骄傲的说道:“三殿下还用我的碗喝水了呢!”说着扬了扬手中的空碗。
老者赶紧说道:“小心点别打了!给我给我……这只碗可得供奉起来,谁都不能用!”
从儿子的手中小心翼翼的接过空碗,面含喜悦的说道。
对于这些所发生的事情,朱允熥是不知道的。
现在他正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旁边的石头上坐着同样歇息的徐辉祖。
“殿下,那碗水你不该喝的。”
徐辉祖不知道是不是没话找话,半天蹦出来这么一句话。
似乎略微还带有责备的语气。
可是朱允熥知道他并没有恶意,也没有以下犯上的意思。
他只是单纯的关心,想表达自己心里的担忧而已。
所以朱允熥说道:“一时忘了,以后我会注意的。”
朱允熥也并非一个鲁莽之人,自己今天出来和百姓一同开垦土地,身边是带有护卫的。
只不过分布在周围一同劳作,隐藏的很好,百姓并没有发现而已。
但是那碗水确实是自己疏忽大意了,虽然没有什么问题,但以后也不得不小心谨慎。
毕竟历史上死于非命的事情太多了。
第87章 民心
徐辉祖见朱允熥也意识到了危险,这才松了一口气,三殿下不能出事呀。
朱允熥感慨的说道:“看来瞿能确实是一位干吏,在这里经营的很好,在百姓之中也有生望。”
徐辉祖低着头,没有答话。
朱允熥笑着说道:“你是怕我把心生忌惮,把他给调走了?”
徐辉祖急忙说道:“微臣不敢,请殿下恕罪!”
朱允熥明白,徐辉祖担心的不是自己把瞿能怎么样了。
而是这里需要有一位熟悉当地环境的将领,如果贸然更换大将,会导致这里局势恶的危险。
所以在徐辉祖的心目中,瞿能也是稳定此第的不二人选。
朱允熥却说道:“你不必担心,西南的局势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够彻底稳定下来,瞿能留在这里还有大用,我会奏明皇爷爷让他继续在这里效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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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感慨的说道:“尽管瞿能是个有大才的将军,可是暂时也只能委屈他在这里了,听说他的两个儿子都很有才能,此战过后,就给他们升以升职吧。”
“是!属下遵命!”
徐辉祖知道三殿下这是对瞿能的补偿,他也不是不懂变通的人也就欣然欣然接受了。
朱允熥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问道:“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和你手下的兵马,来帮助百姓开垦荒地吗?”
凡是这次带来的卫队兵马,都会陆陆续续的帮助百姓开荒,那么徐辉祖也不会例外。
如果只是例行公事,那肯定不是朱允熥所要的答案。
徐辉祖试着说道:“属下祖上也是出身寒门,明白百姓的疾苦,殿下莫非是想让士卒们知道百姓的生活艰难,使他们严明军纪,不至于祸害百姓?”
朱允熥指了指远处的百姓,不置可否的说道:“你看看他们,辛勤劳苦,一年到头不敢懈怠,这才能堪堪裹腹……
一旦遇上灾年荒年,只能够变卖田地成为别人的附庸,可即便是这样还是会饿死很多人……”
“他们所求的不过是能够吃饱饭而已,可就是这样也往往得不到满足,若是再有战争兵祸,就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流离失所,多少人要饥饿而死了……”
看了看徐辉祖说道:”你曾经征战过多次,也到各地练兵,应该明白军纪的重要性。”
“士卒本就是从百姓中出来的,怎么能够忘记初心,反过头来祸害百姓?大明是马上的的天下,可是不能马上治百姓,军队,也要赢得民心。”
“军队一旦习惯了劫掠,就失去了本心,军规可以压制一时,但改变不了人心里面的想法,
我让他们和百姓一起劳作,就是要提醒他们,他们的家人亲朋都是普通的百姓,做人不能够忘本!当心系百姓,亲民爱民!”
徐辉祖的心中也大受感动,不由得心想,这几年来生活在军营之中,自己虽然没有像别人一样祸害百姓。
可是当身边的同僚敲诈勒索百姓钱财的时候,自己虽然耻与为伍,这也是自己的性格的原因,
至于说对那些受苦的百姓有多少同情,就……惭愧了……
如今听三殿下这么一说,才如醍醐灌顶!
是啊,自己也只是一个将领,也是百姓中间的一员,何时变得这么不知体贴百姓了?
朱允熥见他那副模样,就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很多官吏做得时间久了之后,都会变得远离百姓。
因为他们的生活不需要耕种劳作,不需要浇水灌溉,也不需要望天收成。
每天就是处理公务,周旋在案牍之间。
更有不少人整天都在考虑如何升迁,如何勾心斗角,哪里能够顾到百姓的疾苦?
作为武将更是如此。
他们在战场上拼杀,一方面是要救人性命,一方面又要淡漠性命,如果不手段毒辣、心志坚强,是做不了武将的。
朱允熥对徐辉祖寄予厚望,一方面是珍赏他的才能,另一方面这也是自己的心声。
古代的军队,与后世的子弟兵相比,起码在爱民这点上差得就不是一星半点。
如果兵马的名声坏了,老百姓避之不及,深恶痛绝,那么离败亡就不远了。
“殿下厚爱,末将铭记于心!末将可以保证手下的士卒绝不会出现伤民害民的事情!若是不能得到百姓的认同拥戴,属下愿意提头来见!”
徐辉祖行了一礼,郑重的说道。
朱允熥露出一抹舒心的笑容,今日的阳光格外舒服……
当朱允熥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城中的时候,劳作了一天,已经是又饿又累了。
而且里面的小衣也被汗水打湿,潮烘烘的很不舒服。
侍卫赶紧准备热水,一番沐浴之后,这才觉得神清气爽,连带着人也精神了不少。
看见桌子上摆放的饭菜,便享用了起来。
傍晚十分,朱允熥用过了晚餐,便让人把徐辉祖还有瞿能等人召来。
二人接到命令,便立即前来。
三人寒暄几句,分主次落座。
此处也没有外人,二人便分左右坐下。
当今日瞿能知道三殿下带领着卫队和百姓一同劳作,开垦荒地的时候。
当真吓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这要是出了什么事,自己可怎么担待得起。
因此瞿能立刻也换上一身百姓的衣服,混在人群中间以便保护。
幸运的是一天下来没有出什么意外。
不过在心里面也由衷的佩服三殿下的仁政爱民。
作秀的人很多,可是真真正正能和百姓在一块儿,劳作一天,并且还并未表明身份的,那就是出于真心实意啊!
大明能够有这样一位殿下,瞿能也是从心里觉得欣慰。
因此对待朱允熥的态度也越发恭敬。
朱允熥直言不讳的说道:“今日我在和百姓接触的时候,听到瞿大人的官声非常好,我里面也很得欣慰,
回到京城之后我一定会向皇爷爷禀明瞿大人的功劳,大明能有瞿大人这样的干吏,实在是大明之幸事。”
瞿能赶紧行礼说道:“殿下谬赞了,属下实在愧不敢当。”
朱允熥伸手止住他说道:“瞿大人不必客气,不过和百姓的交谈之中,似乎在本地有许多盗贼,不知道可有此事?”
第88章 除贼
瞿能说道:“回禀殿下,确有此事,这里山高林密,卫所的势力相对来说比较薄弱,周围也都是少数部族,因此一些穷凶极恶的贼人就在此地聚集,
官府一围剿他们就躲到深山里面,更有甚者,直接装作是部族的人,
让人投鼠忌器,不敢深入追击,长此以往所以此地倒是形成了一些有名的恶贼。”
朱允熥询问说道:“那瞿大人能否详细说说?”
瞿能点点头说道:“既然殿下想听,那属下就禀报给殿下……”
话正说着,铁铉和齐泰二人连袂进来。
铁铉倒是神色如常,齐泰脸上就有些发白了,走路的时候姿势也不对,显然腿脚受了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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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下参见殿下!”
“起来吧,不必多礼。”
二人站起身来,齐泰脸上有些窘迫的说道:“属下没有跟上殿下,来迟了,请殿下责罚!”
朱允熥笑着说道:“不错,你二人只迟了一天就赶到了,已经超出我的预料了。”
又对他二人说道:“过来见过瞿指挥使,他在这里功勋卓著,剿灭叛贼还需要多多仰望瞿大人呢。”
齐泰铁铉立即行礼说道:“下官见过瞿大人。”
瞿能从朱允熥对他们说话的态度就能够看得出来他与这二人的关系不一般。
因此哪里敢托大,立刻站起身来行礼说道:“不敢当,在下瞿能,添任都指挥使,还请两位大人多多关照。”
朱允熥在一旁说道:“瞿大人不必客气,请坐吧。”
又有对他们二人说的:“你们也别杵在那里了,赶紧找个地方坐,瞿大人正在讲解此地的盗匪情况,你们好好听听,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是!属下遵命!”
二人便坐在旁边的的椅子上,留意细细听。
瞿能接着说道:“因为此地的盗贼屡禁不止,所以他们也越发猖狂起来,奸淫掳掠,杀害过往的商人也不再少数,
其中最出名的就是侯天霸,他是的名声最坏,与叛贼也有关系,在山里聚集了一伙贼人,为非作歹,
不但此地的汉人痛恨他们,就连各个部族的人也对他们咬牙切齿!”
徐辉祖皱着眉头问道:“既然这个侯天霸这样作恶多端,那为什么之前不清剿呢。”
瞿能说道:“因为有月鲁帖木儿的庇护,他是本地的指挥使,与贼人狼狈为奸!这才导致侯天霸等人坐大。”
“官府竟然与贼人勾结!当真是死不足惜!”
朱允熥愤恨的说道,又问道:“除了他以外呢,还有没有穷凶极恶之辈?”
瞿能接着便又讲说起来,除了侯天霸之外,此地周围大大小小还有不同的恶贼,他也都一一做了陈述。
朱允熥目光坚定的说道:“要平定月鲁帖木儿的叛乱,让此地长治久安,我们必须要赢得人心!不但是汉族百姓的心,也包括了周围各个部落!”
“有这些贼人的存在,官府却无力清剿,何等羞耻!”
“这些百姓他们的眼睛看不了那么远,看不到成都去,也看不到京城,他们只能看到自己身边的这些地方!”
“这些地方政治清明,安居乐业,那在他们眼中就是乐土!”
“如果这里混乱不堪,盗贼横生,那在他们眼中就是官府无能,只会让他们心生轻视,不把官府在眼里!”
朱允熥看了一眼众人说道:“越是在艰难的地方,越是要做好表率!传我命令,各处卫所立即扑杀盗贼!穷凶极恶之人绝不姑息!”
“是!属下遵命!”众人齐声答道。
“好!”朱允熥叫了一声,说道:“瞿大人,至于别的地方如何安排,就由你来负责。”
瞿能领命说道:“属下遵命!”
朱允熥点了点头,又看向徐辉祖说道:“你率领兵马,请当地卫所协助,立刻铲除那些贼人!”
徐辉祖也领命答道:“属下遵命!”
朱允熥咬着牙关说道:“我们要让他们都知道,凡是作奸犯科、罪大恶极之人,必要严厉惩处!否则法纪松弛,只会让人心生恶念!”
“是!谨遵殿下旨意!”
众人齐声回应道。
正如朱允熥所说的,法纪松弛的结果只会导致恶人不断,恶事不绝。
虽然律法大家都知道,但是因为打击的力度不够,恶人恶事得不到惩处,只会导致更多的人行恶事。
甚至就连那些本来是老实的人,也不免心中动摇,滋生出邪恶的想法。
若是环境合适,不免就要动手了。
反正行恶事,又得不到惩罚,谁还会乖乖的作好人?
当一旦严厉的打击到来,恶人恶事又会迅速的减少。
所以在人的里面还是有一个敬畏之心的。
只不过当外面的约束力不够的时候,敬畏之心被抑制了,而邪恶之心被激发出来了。
所以才有了后世的依法治国。
朱允熥当然不允许在自己的所处之地混乱!
……
清晨的时候,几十辆大车正行走在山间谷地的小路上。
周围足有四百的青壮拿着兵器负责押运护送。
每个人都是一副警惕的模样,严阵以待。
山林之中,有一双眼睛正在盯着他们,露出贪婪的眼神,这可是一大批商货啊!
要是能够把它给劫下来,那么山寨里面就有足够的钱粮了!
就再也不用担心挨饿,再也不用担心支撑不到收获的时节了。
这个探子对于旁边的同伙说道:“我在这里继续盯着,你立刻去报给大当家,让弟兄们多来点儿人,带齐了家伙,这回可算捞到大鱼了!”
同伙也兴奋的说道:“好,你在这先盯着,我报给大当家,就在前面埋伏,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说罢便悄悄离开,报告消息去了。
等这个探子跑到山寨之中,见到了大当家侯天霸之后,赶紧就把自己所探查到的消息报告给大当家。
兴奋的说道:“大哥,这可是一条大肥羊啊!几十大车的商货!足够咱们兄弟享用了。”
侯天霸原先就是一个地痞恶霸,后来惹上了人命官司,官府本来要捉拿他,谁知道被他给跑了。
侯天霸索性就纠结一群家乡的地痞,聚啸山林,以打家劫舍为生。
第89章 除贼2
官府追得紧了,侯天霸就东躲西藏。无意之中知道了有葫芦谷这么一个好地方,就把它给占了。
又掳掠了一批青壮和百姓,对他们威逼利诱,这些本来就是善良的百姓,为了活命不得已才委身在他的手下。
从此之后侯天霸的势力便越发壮大,手下有五六百人。
又占据葫芦谷这么一个易守难攻的好地方,官府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再加上贿赂了建昌卫的月鲁帖木儿,他们不会再围剿自己。
因此他们也越发的肆无忌惮,屡屡抢劫百姓和往来的客商。
每一次的出动必定要伤害几个人命,碰上年轻的女子就直接掳回山寨,供他们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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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久了百姓纷纷逃离,往来的客商也不敢再走这条路,生怕被抢劫。
可若是不走这条小路,因为周围都是山川,又要绕上好几十里。
所以除非是几百人的队伍,声势壮大,否则是不敢走的。
“探查清楚了吗?羊虽然肥,可别崩坏了牙!”侯天霸小心谨慎的说道。
他早年抢劫的时候被人砍中了脸庞,所以到现在脸上还留着一道长长的疤痕,也是这道疤让他看起来更加的凶残。
二统领也说道:“是啊,四百人的队伍可不小,而且不少人带着武器,要是硬拼的话弟兄们可得死伤不少人。”
三统领面容消瘦,皱着的眉头似乎永远也舒展不开。
担忧的说道:“这条路几乎没有什么人再走了,就算偶尔能够劫获几个小鱼小虾,还不够塞牙缝的,
而且山寨里面的存粮也不多了……这要是放过,实在太可惜了,等到粮食吃完的时候又得饿死不少人……”
人多了,消耗也多啊。
三统领说的是山寨现在的状况,几个统领也都知道,听完不由得眉头紧皱。
“妈的干了!”
侯天霸大骂一声,说道:“不就是三四百人吗,我们山寨有六百百弟兄!难道还干不过他们!
只要咱们这六百弟兄一出马,他们打不过,肯定得乖乖跪地求饶!就算能够逃命,粮食货物也得留下!”
侯天霸说的是事实,当一方势力强大的时候,力量实在悬殊太大,另外一方大多都会选择投降或者是逃走。
毕竟就算是打下去也是要失败,况且还要搭上性命。
人都不傻,知道打得过打不过,知道权衡利弊。
况且商人图的是利益,这要是死了几十个人,他就算是保住货物,也没利润了。
伙计的丧葬费用,他们可是要赔偿的。
因此商人有时候看起来声势不小,其实是不敢拼命的。
不过这也看情况,毕竟土匪也不常拼命。
一来频频打杀拼命会让自己的人数减少,势力减弱。
二来嘛,一个总是让兄弟丧命的大当家,能服众?
就不怕被下面的人联合起来抹了脖子?
不过当一方发狠的时候,就是另外一种情况了。
而且侯天霸之前抢劫的时候也碰见过对方人多的这种状况,一发狠,对方不还是逃之夭夭了?
更何况现在山寨里面,“生意”越来越少了,存粮也不够吃,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侯天霸当即吩咐道:“老二,点齐六百弟兄跟我去抢了它!”
“是!大哥!”
“老三,你带着剩下的弟兄看守山寨!”
“是!大哥放心吧!”
侯天霸立刻就带着六百人,赶在运粮队伍的前面,前去埋伏。
在一处谷地之间,侯天霸看着远处渐渐赶来的粮队,不由得露出了笑容,这些货物都是我的了!
铁铉和瞿能的儿子瞿陶,带着队伍走在运货物队伍的前面。
冷静的盯着前面,这是一次冒险的赌博!
虽然事先已经筹划好了,可是仍然要小心谨慎。
毕竟一旦厮杀起来,还是会有伤亡。
瞿陶从后面走到铁铉的身边,擦了擦头上的汗水,悄声说道:“铁大人,已经探查清楚了,侯天霸带着五六百人在前面埋伏,正等着我们呢。”
侯天霸有自己的哨探,而作为军旅出身,跟着父亲身经百战的瞿陶,又怎么会疏忽大意呢。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呀。
铁铉点了点头说道:“让弟兄们做好准备,待会儿一声令下务必迅速!”
“放心吧铁大人,兄弟们都明白!”
他们现在所走的是宽阔的谷地,可是再往前去道路就变得很窄了。
而且周围都是山地,一旦进入其中,运送货物的队伍就会被拉长,很容易被人切割包围。
侯天霸也是一个有眼光的人,他特地选在这里作为伏击的地点。
眼看着商队就要进入狭窄的山道了,脸上不由得露出喜悦的笑容。
“停!”
铁铉突然一摆手,制止住队伍不再前进。
侯天霸也是心中一紧,心里知道肯定是被人家发现了!
“有强盗,后退!立刻后退!……有强盗!立刻后退!……”
铁铉神色慌张地下达命令,抽出了腰中的剑做出防御状态。
“后退,往后退!前面有强盗,快点往后退!……”
众人立刻惊慌,赶紧驾驭着大车纷纷往后面跑。
“tmd!谁没有藏好被他们给发现了?要是让老子知道非剁了他不可!”
侯天霸怒气冲冲的说道,知道现在也不是深究的时候,赶紧命令道:“追!他们赶着货车走不快!立刻给我追上去!”
“呜呜”,“呜呼……”
五六百强盗便立刻蜂拥的站起身来,不再隐藏,急忙朝他们追去。
此时远处的一个大石头后面,藏了两个铁铉手下的探子,看到铁铉开始后撤,那些强盗追赶。
就对身旁的探子说道:“鱼儿上钩了!立刻发出信号!”
“是!”
这个探子往一旁走了几步,从怀中掏出一只红色的小旗,对在身后就是一通挥舞。
远处粗大的树木后面,也露出一只红色的小旗,挥舞着作出回应。
这个探子这才停了下来,对另一个探子说道:“信号已经发出了,后面的兄弟也收到了。”
运送货物的队伍虽然急忙往后撤,可这里毕竟是谷地!
虽然不至于像山间小道道那样狭窄,可是也没有十分宽阔的道路,能够发力狂奔。
第90章 除贼3
铁铉立刻命令众人聚成一团,做好防御阵营,再慢慢向后撤退。
可是拉着大车毕竟跑不快,不一会儿就被这些强盗从旁边追上,堵住了去路。
越来越多的强盗赶了上来。
这个时候就算是想丢下大车逃走也是不行了!
铁铉赶紧命令道:“快聚集到一起,快聚集到一起!把大车堵在外面,赶紧把大车堵在外面,别让这些强盗进来!……”
商队的人都是士卒假扮的,因此一声令下,众人赶紧把一辆辆大车首尾相连,紧密的衔接在一起,形成一个圆形防御。
又用粗麻绳绑定,防止他们拖拽。
这个时候,强盗的大部队还没有完全赶上来,所以就给他们留下了动作的时间。
并且按照这些强盗的想法,只要把他们给包围了,仗着人多势众,就能让他们投降了!
哪里还用得着拼杀!
何况大队的人马还没有赶到,这个自己时候自己上去喊打喊杀的,那不是找死吗!
只要把他们给围起来就行了,就算要打杀也要一块儿上,仗着人多势众才好打嘛!
毕竟山贼强盗也是惜命的!
这也是山贼和军队的区别。
若是军队遇见这种状况,立刻就会冲上去阻断他们聚集起来列阵。
因为一旦他们列好了阵型,外面又有大车阻挡,想要攻破就不容易了,要付出更多的伤亡。
不过山贼就不在乎这些了。
他们还想着仗着人多势众,就能够让对方主动投降呢,因此哪里还会去拼命。
“哪里来的好汉,在下途经贵宝地,若是有所冲撞还请原谅!”铁铉高声喊道。
“好说好说!”
侯天霸带着人马赶了过来,将他们团团围住,说道:“兄弟是哪里人呀,带着这么多货物,小心碰上歹人,
不但要把兄弟你的货物给抢了,恐怕连你们这些人都会被杀了扔在山谷里,幸亏是碰上我了!”
铁铉索性和他说道:“那真是谢谢兄台了,我们是往来的行商,买卖一些山货赚点小钱,这些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还请大当家的高抬贵手!”
侯天霸嘴角扬起一抹笑容,看着这么多货物直流口水。
不值钱?
不值钱你带这么多人?
所以他那里肯信!
嬉笑着高声说道:“好说好说!都是自家兄弟,那就请你们出来,咱们先聊聊如何?”
铁铉也不上当,站在大车旁边说道:“大当家的,我们走这一趟生意也不容易,丢了货物老爷饶不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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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实在非常不容易啊,……我们愿意奉上白银二百两,算作这次的买路钱,还请大当家的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改日一定再有酬谢。”
若是一般的山贼,肯定就同意了。
毕竟二百两也不少了。
况且做得就是长久生意,收取过路费用。
可侯天霸不一样,他做的是一锤子买卖!
“哈哈哈哈……”
侯天霸肆无忌惮的笑道:“兄弟有心了,可是我的山寨里面缺少粮食药品,二百两银子可不够呀……
不如兄弟就多接济一些,免得饿死人,兄弟你也不忍心不是呀……”
铁铉故意拖延时间说道:“大当家的,我们也是混口饭吃,若是丢了货物,主人怪罪下来我们也活不成!还行兄弟高抬贵手,在下感激不尽!”
想了想有说道:“那就送给大当家的三百两,不能再多了,否则我也没法交差。”
侯天霸说道:“那不如这样,兄弟你们就跟着我干吧!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免得你们不是被我们杀了,就是被你家主人杀了,总要活命不是!”
铁铉和瞿陶低头私语了几句,似乎是在商议。
侯天霸也不着急,静静的等着他们。
他看得出来这些人马不简单!
他们把马车聚集在一起围成一个大大的圈子,手里面有都拿着刀剑长枪。
点子扎手啊。
就这种防御状态,要真是硬拼的话,自己会付出不少的伤亡,这是侯天霸不愿意看到的。
毕竟人马多了,拳头就硬!
就不怕官府和别的山贼为难!
而且对于他来说,这将近四百青壮若是能够补充到自己的山寨里面,那么自己的实力也会大增!
所以能不动手就不动手!
过了好一阵,侯天霸发现他们还没有商议完毕,顿时觉得不悦。
不耐烦的说道:“我说你们商量好了没有?!我没时间等你们!投降不投降一句话的事儿!”
铁铉面露难色说道:“大当家的,不是我我们不愿意投降,而是我们的家小都捏在主人的手里,我们要是跟大当家的做了山贼好汉,父母妻儿肯定要被官府杀害的……”
侯天霸一听,顿时觉得有戏,说道:“你们不必担心,大不了我带着你们杀回去,把你们的主人家杀了,接回妻儿老小就是了!”
“我没时间陪你们浪费!到底投降不投降快说!你们这三四百人根本就不是我们的对手,
不想死的赶快投降!谁要是顽抗,一个不留!”
“哈哈哈……”
铁铉见装不下去了,便仰头大笑。
“你笑什么?!”
侯天霸脸色一变,愤怒说道。
瞿陶知道不能再拖延下去了,索性也就不再伪装。
“我笑你不知道天高地厚!我们有四百人,还有这马车保护,真要是打起来我们也不怕,想杀了我们,你们至少也得躺下三四百人,不怕死的尽管来吧!”
瞿陶伸手一挥,手下的士卒就从中间的几辆大车上掀开麻布,一杆杆火铳悄无声息的分发下去。
藏在车阵边的士兵也拿出弓箭,悄悄的掏出了箭矢,准备弯弓拉箭。
这几辆马车混在几十辆马车之中并不显眼。
当时马车相连围起来的时候,这几辆马车始终被错落的摆放在中间。
那些山贼以为仓促之间他们手忙脚乱,没有设置好,所以才留下了几辆马车,所以并不以为意。
“狗贼子!我看你还怎么猖狂!兄弟们!宰了他们!”
侯天霸此刻已经是骑虎难下了。
虽然知道这个时候强攻会付出不小的伤亡,可是已经把山寨里面的兄弟几乎全带出来了,要是拿不下他们,自己的威望何在?
第91章 除贼4
虽然会有伤亡,可还是财物重要啊!
况且到时候真要杀他们一些人,他们肯定会投降的!
这样也能够补充自己的损伤,所以侯天霸说什么也要打!
山贼们得了大统领的命令,就呼喊着挥舞着手里的刀剑,蜂拥上前砍杀。
“弓弩手准备,射!”
铁铉不荒不忙的命令道。
那些山贼顿时冲了上去,根本就没有任何的队形可言。
“嗖,嗖,嗖嗖……”
突然一大片箭矢射来,这是根本没有任何的准备,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啊!,我的腿……”
“哎呀……,有弓箭!”
“快躲……”
话还没有说完,人就已经被弩箭钉在了地上。
“什么!哪来的弓弩?!到底是怎么回事!”侯天霸这个时候大惊失色,脸色都变了。
因为弓弩是军队里面才有的制式武器,普通的标行商人是不敢有的!
“火枪手准备御敌!”
瞿陶镇定的吩咐道。
冲到近处的山贼还不知道背后发生了什么事,刚想爬上大车攻杀进去。
“噗呲,噗呲……”一杆杆长枪就捅了上来,被刺穿了身体。
“砰、砰、砰……”
火铳点火发射,一枚枚弹丸打进山贼的身体。
“哎哟,点子扎手!”
“噗呲……救我……”
“糟了,危险!噗通……”
不过就是几息之间,几十个的山贼已经被打死了。
“大哥撤吧!这不对劲儿!他们肯定早有准备!”
二当家也发现了情况不对,赶紧说道。
”撤!撤!快撤退!他们要是官府的人就糟了!别中了埋伏!”
侯天霸这才惊醒的说道。
“咚咚咚……咚咚咚……”一阵鼓声传来。
无论是侯天霸还是二当家的,亦或是正在惊慌失措的山贼们,都被这鼓声惊呆了!
抬头一看四周的山坡上都围满了官府的兵马,足有千人之多。
“撤!快撤!”
侯天霸被震惊的面容扭曲,情急之下哪里还顾得了手下,赶紧撒腿便跑。
如果现在还看不出来对方是冲着他们来的,那就傻了!
他实在想不通到底得罪了谁!
自己不是一直和官府相安无事吗?
也没有截杀过什么大人物呀!
对方怎么就这么兴师动众的来剿灭自己呢?!
侯天霸之前和官府也交过手,自然能够看出来对方训练有素,不是一般的县衙差役能比的。
现在想想,无论是铁铉等人撤退时的惊慌失措,还是被他们的人断了退路,再到用大车列阵时的害怕慌张。
都显得那么刻意!
自己当时怎么就瞎了眼没有看出来呢?!
再看看周围逐渐合围的兵马,虽然行动快速,但依然保持着良好的阵型。
“放下兵器趴在地上!否则格杀勿论!”
铁铉跳上一辆大车,对着这这些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山贼高声喝道。
一个山贼一咬牙说道:“兄弟们别听他的!跟他们拼了!”
说着就要挥刀上去砍杀。
“不知死活!”
铁铉怒吼一声,手中火铳一抬,弹丸化成一道白光。
“扑通”
一声穿过那个山贼的胸膛,将他打死在地上。
瞿陶也跳上大车,抬枪射击,“嗖”的一声射穿了另一个想要上前的山贼的头颅,弹丸透过头颅,滴下来鲜血。
身后的兵马也纷纷跳上大车,手持火铳,居高临下指着山贼,形成对他们的威压。
“我再说最后一次,放下兵器!趴在地上!留下性命!否则就地格杀!一个不留!”
铁铉再次喝道。
此时,这些山贼被吓得心惊胆战,火铳所起到震慑的作用非常好!
“别杀我!我们投降……”
一个山贼将兵器丢在地上,惊恐的俯下身子趴在地上。
“别杀我,我也投降……”
“我投降,我也投降……”
对于这些山贼来说,单单是围住的兵马他们就拿不下,更何况周围还有上千兵马围过来,他们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他们平常也会有动刀动枪的时候,可那只不过是仗着人多势众,一拥而上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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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遭遇颓势,甚至有性命之忧,那就毫胆量可言。
只能打顺风仗,一旦有危险就会立刻崩溃。
毕竟他们只是山贼,不是战场上的百战精兵。
一旦胆气泄了,就会瞬间兵败如山倒!
所以一个山贼放下兵器伏地投降,不过一会儿工夫,几乎所有的山贼都选择了投降。
侯天霸带着二十来个山贼想要突出重围,可是负责围困的齐泰哪里给他机会!
周围的兵马便一拥而上,堵住了他的逃生之路。
侯天霸也知道自己作为山贼的首领,对方既然这么兴师动众的攻打自己,肯定不会留下自己的命。
毕竟自己做的恶事自己知道!
所以侯天霸一咬牙怒吼道:“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我们就能逃命!他们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跟着他的都是他的心腹,平常坏事做尽。
也料想自己肯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那还不如搏一搏!
只要能够杀了眼前这些挡路的人,自己就有逃命的机会!
这二十几个山贼虽然一副穷凶极恶的模样要扑上去,可是刚一接触就知道了对方的厉害。
这些兵马根本就不与他们短兵相接!
一队士兵抬铳射击,身后的火铳手立刻准备,不等那些山贼近身,就已经发射第二轮弹丸,几下功夫就已经将他们打翻在地了。
“侯天霸!拿命来!”
忽然一声大喝响起,瞿陶手持长刀,纵马便已经来到他身侧。
侯天霸还没有来得及回头,就知道凶险,急忙躲闪。
“砰!”的一声闷响,
侯天霸被长刀砸中了肩膀,顿时一个趔趄跌倒在地上。
他手里的刀也丢在地上,胳膊再也抬不起来了,半边身子已经失去了知觉。
“大当家的!”
“啊!我投降……”
“不要杀我,我投降!……”
眼看侯天霸血流如注,站立不起,这些山贼再也没有了心气,纷纷扔下兵器就地投降。
瞿陶调转马头喝道:“绑起来!交给铁大人处置!”
投降的山贼都被收缴了兵器,聚拢在一起看押。
瞿陶将侯天霸带到铁铉面前,说道:“铁大人,全都在这里了,没有一个漏网的。他就是侯天霸,人送外号侯扒皮!”
“这位大人,饶我一命,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若是有所冲撞,还请大人饶命!……”
侯天霸跪在地上忍住肩膀的疼痛,不住的磕头求饶。
第92章 除贼5
铁铉面色一寒说道:“饶你一命?你杀害百姓,奸**女,劫杀客商的时候怎么没有饶他们一命?!猪狗不如的玩意儿!来人,给我绑起来!”
“别杀我!别杀我!求求大人暂且饶我一命!……”
侯天霸此时再也没有了大当家的气概,吓得屎尿横流。
士卒们上去,三下五除二就将他捆了个结结实实。
那些山贼一个个被吓得脸色惨白,不敢稍有异动,唯恐自己被杀。
铁铉看着这些惊慌不安的山贼,高声喝道:“侯天霸为祸乡里,无恶不作,他做过多少坏事你们都知道,他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今日我们只诛首恶和罪大恶极的帮凶走狗,其余的可以宽宥!”
山贼们听到这里,大多都松了一口气。
虽然他们是山贼,但不算是侯扒皮的亲信,没有做出什么穷凶极恶的事情,自然也在宽宥的行列之内。
但有的却是一脸惊恐,浑身颤抖如同筛糠一般。
“这位大人……大人,只要我们没有做出杀人放火穷凶极恶的事,你真肯宽恕我们?”
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脸上带着害怕不安的站起来询问道。
铁铉点了点头说道:“自然是真的!不过若是做了别的坏事,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这个青年松了一口气说道:“我等从贼,是为帮凶,有所惩处也是咎由自取。”
这个青年人也是一个明事理的人,明白铁铉要处置那些穷凶极恶的人,无论是立威还是为民除害,他们都活不了。
而自己这些人恐怕落不了好,不过不管怎么样只要能够活命就行了,哪里还能顾得了那么多。
铁铉立刻选取了一些愿意配合的山贼,把自己的兵马夹杂其中。
假作侯天霸抢商队得了胜利,先押送二十辆大车货物先行返回葫芦谷。
这些山贼都经过甄别,选取的也都是被侯天霸等人裹挟的善良村民,迫于他的淫威这才不得已从贼,而且也没有做过什么大奸大恶的事情。
留守的山贼看到自己的人押送回来一二十车粮食,以为自己的大当家得了胜利,个个欢喜的不得了,也没有仔细甄别就给他们开了山寨的大门。
等到发现其中有些山贼自己不认识的时候,急急忙忙发出警报。
可这个时候已经晚了,瞿陶带着人迅速抢占了第一道山门,根本就没有给他们准备的机会。
因为在第一道山门发现了异常,所以第二道山寨大门急忙关闭,守卫也立刻紧张起来。
可是侯天霸因为要压服运货的队伍,所以带走了很多人,只留下不多的人看守。
再加上看守第一道山门的二三十人,留给第二道山门就剩几个人了,又怎么能守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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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加上铁铉随后带着兵马前来,只见他们队列齐整,雄姿勃勃,杀气腾腾。
山贼们早就已经被吓得心惊胆战了!
再加上铁铉允诺只诛首恶,从者可以活命,于是就纷纷投降了。
铁铉等人也顺利的拿下了山寨。
瞿陶见这里易守难攻,怕被别的贼人抢占,就安排了一些兵马驻守。
安排士兵打扫完了山寨,铁铉瞿陶便带领人马回去复命。
在当地卫所的全力配合之下,不过几日的功夫,徐辉祖和瞿能就分兵出动,抓捕了二百余盗贼。
徐辉祖便向朱允熥请示,说道:“殿下,当如何处置这些贼人?”
朱允熥问道:“可有审问清楚了,这些人里面做了哪些恶事?”
徐辉祖几张纸递给朱允熥,说道:“都已经审问清楚了,这些都是犯过两条以上人命的。”说着指了指第一张纸。
朱允熥一看,竟然有五十余人,不由得心中气愤!
瞿能手下的人审问的很清楚,这些贼人做过哪些恶事,伤过几条人命,都一一让他们招供,写了出来。
虽然时间紧迫,但是效率还是极高的。
毕竟在这个时代里面,是不会给你讲人权的,到了监牢里面,那些刑具一上,不招也得招!
朱允熥将底下的那些人的名单交给徐辉祖,说道:“这些人死罪可免,就按照所判罚的,让他们服刑,前去修筑道路。”
“诺,属下遵命。”徐辉祖回答道。
“至于这些人……”
朱允熥扬了扬手中贼人的名单,说道:“他们手里都是有过人命的,向全城和周围各个部族发布告示,后天在城外开刀问斩,一个不留!”
“是!属下遵命!”
“殿下我们回来了!”铁铉和齐泰带着瞿陶走进大厅,兴奋的说道。
朱允熥见他这副神采,就知道他们的计策成功了。
便问道:“看你这么高兴,那个侯扒皮抓住了?”
铁铉高兴的说道:“旗开得胜!不负殿下的期望!抓住了,整个山寨都被我们一锅端了!”
朱允熥轻松得说道:“干得好!你们这也算的上是首战告捷了,有功!待会儿吃饭的时候赏赐两块肉!”
铁铉瞪大了眼睛说道:“殿下!我们出生入死,深入贼窝!智擒贼首,您就赏赐两块肉吃?这赏赐也太小了吧!”
朱允熥故意说道:“你还不乐意了!嫌赏赐小那就给齐泰,我看他得补补了。”
齐泰嘴角一阵抽动,好像自己就欠两口肉似的!
可还是说道:“属下多谢殿下赏赐。”
朱允熥见状对铁铉说道:“瞧瞧人家齐泰,一点都不嫌弃,你倒好,功劳不大眼界挺高的……”
“呃……”
铁铉被噎得喉咙发堵,咳不出来咽不下去,难受极了。
朱允熥见他们两个身后还跟着一位青年将领,知道肯定是他们带来给自己见的。
便主动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又对齐泰铁铉说道:“怎么也不见你们替人家介绍一二。”
齐泰赶紧说道:“他叫瞿陶,是瞿大人的小儿子,身手非常了得,这次剿灭侯天霸,他功劳不小,所以我们就想着让殿下见见。”
瞿陶赶紧行礼说道:“瞿陶拜见殿下!”
朱允熥走上前两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满意的点点头说道:“身体结实,有你父亲的风采,很好!”
瞿陶说道:“多谢殿下夸奖!”
第93章 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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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审判
朱允熥又说道:“我身边还缺少一位护卫,不过大明很多地方都需要人才……你是愿意去到外面建功立业,还是护卫在我左右?”
瞿陶顿时大喜,行礼说道:“小人愿意护卫殿下左右!”
朱允熥嘴角扬起一抹笑容说道,“你可是朝廷大员之子,在外面可是能够建立功业的,快速升官,你不觉得可惜?”
因为成为皇孙的护卫固然好,可是那也要分谁。
如果是一般人能够得到护卫的差事,那已经是非常大的恩典了。
可若是朝廷大臣之子,他们从来都不缺少晋身的途径,而且反而更容易升迁。
所以朱允熥才有此一问。
瞿陶坚定的说道:“能护卫在殿下的左右是小人的福分,小人心甘情愿!”
“不用和你父亲商议商议?”
瞿陶回答说道:“这是我自己的决定,父亲也会赞同的,请殿下放心!”
朱允熥赞许的点了点,便没有再说什么。
其实这也是一种站队,也是一种支持,若是能够成为朱允熥的心腹,待他日后……
那就不是他这个瞿家少子拼博所能达到的了。
况且在朱允熥心中,卿不负我,我不服负卿!
瞿能在城中发布了告示,说是被逮捕的贼人要于城外开刀问斩,邀请百姓前去观看见证。
并且派人往其他部族寨子也送了消息文书,邀请一同观刑。
这些地方很长段时间都几乎没有公正,突然之间就要斩杀这么多人,因此立刻引起了百姓的兴趣。
又听说很多穷凶极恶的盗贼,都要被斩杀,这更是让百姓兴奋不已。
并且有认识字的士卒敲着锣,站在告示的一侧,向围观的百姓讲解。
“诸位乡亲们,这些都是官府打击抓捕的贼人,他们打家劫舍,草菅人命,无恶不作,
官府为民做主,不忍心看到百姓受到这些贼人的毒害,发动大军清剿这些贼人,后日在城门外,要将这些人全部开刀问斩……”
如此的宣传,发生在城中的各处。
所以不过半日的功夫,人人都知道了此事。
要知道,看热闹的从来不嫌事儿大!
“这不是那个活阎王吗!呸,他也有今天,我表兄就是死在他的手里面!……”
“还有那个拦路虎!谁要是从他那个地方经过,财物被劫走都是轻的,一个不小心连小命都丢了!”
“连扒皮鬼都被他们抓住了?!真的假的?”
“哎呦,大家快看,侯扒皮也要被斩杀了!”
“真的?这是真的?!侯扒皮也被捉住了?!”
“之前官府派出了三百兵马都没有把他拿住……”
这些百姓议论纷纷,因为有许多的人都是他们耳熟能详的。
甚至是遭受过伤害的!
所以一看见这些人在处斩的名单上,立刻就激动了起来!
一个严重伤害过你的仇人,你虽然对他恨得咬牙切齿,但是因为他的势力庞大,你也只能怀恨在心,不能够报仇雪恨。
可是突然有一天这个人要被杀死了,要当众问斩了,你如何不激动?
如何不欢呼雀跃?
如何不前去围观?
一定要亲眼看见生死仇人被杀死!
那才叫解恨呢!
所以在这两天的时间里面,众百姓都是摩拳擦掌,热切期待。
连带着消息也传到了附近的各个偏远的寨子。
连侯天霸都要被问斩了,他们如何不激动?
要知道这些部族,可没少受他的欺负!
经常就有族人被抢劫被杀害,还有族中漂亮的女孩儿被玷污。
这些族人早就对他深恶痛绝了!
一听说他要被杀,认识好多部族的百姓也来观看。
在城外搭建了一座平台,百姓早早的就知道了那些贼人要在此处问斩。
所以城门还没有开的时候,外面的百姓就聚集在城门里面等待。
城门一打开,他们便迫不及待的跑到平台周围,不过一会儿工夫,就已经将那里围的水泄不通。
朱允熥本来只是前来观看而已,并没有准备讲话。
可是看到几乎城中的百姓都出来围观了,如此获得人心,建立声望的机会,怎么能够放过?
而且这也不仅仅是为了自己的声望。
因为话说的漂亮,就能够赢取周围部族的心!
这对自己接下来的平叛,会有很大的帮助。
于朱允熥走到台上,看了看台下一个个热切巴望的眼睛。
百姓之中本来还在议论纷纷,哄哄闹闹。
可是一看见朱允熥站在台上,知道正事要开始了,就立刻停住说话,屏住呼吸,满怀期待的看着朱允熥。
“这……”
一旁的瞿能看到殿下亲自登台,不由得一愣。
“无妨,瞿大人尽管安心便是。”徐辉祖在一旁说道。
瞿能点了点头,也就不再多说。
朱允熥站在台上,看着台下身穿各个部族衣服的百姓。
深吸了一口气,高声说道:“诸位父老乡亲!我乃是大明东宫皇孙,今日受皇帝陛下之命前来平定建昌卫的叛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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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是皇孙呀!”
“皇孙都来平叛了?真的是皇孙?”
“我见过他,那天还帮着百姓开垦荒地呢……”
“真的?皇孙还能帮百姓开地?”
“那可不!那一天皇孙和我们在一起干了一天的活儿呢……”
……
朱允熥接着说道:“诸位父老乡亲!你们受苦了!没有想到建昌卫的叛贼如此狼子野心!竟然敢如此欺压大明的各部百姓!简直人神共愤!我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朱允熥愤恨的说道:“月鲁帖木儿在这地方为非作歹,欺上瞒下!他隔断商路,致使百姓的出产全部装到他自己的口袋里,
朝廷出台的很多仁政爱民的政策,也全被他隐瞒起来,成为获利的工具!”
别管有没有,往叛贼身上一推就是了!
难道他们还能辩解不成!
“更可恨的是他在此地和盗匪勾结!这些盗匪统统都是他所豢养的豺狼虎豹!”
“他们打家劫舍,杀害你们的亲朋还有族人得来的钱财,大多都交给了月鲁帖木儿!”
“朝廷多次询问此地的状况,月鲁帖木儿都说此地太平无事,谎报情况,致使朝廷没有察觉问题……”
朱允熥痛心疾首的说道:“诸位百姓,朝廷对不起你们啊……让你们受苦了……”
众位百姓一听,原来他们所受的苦竟然是月鲁帖木儿一手造成的!
原来缺少商贸是叛贼的原因!
原来自己的亲戚是被叛贼养的狗杀的!
原自己所受的欺压都是因着叛贼!
第95章 万岁!
没有人会怀疑朱允熥所说的真假!
人家一个堂堂的皇孙,还能往你身上泼脏水?
还屑于污蔑你一个叛贼?
人家可是东宫的皇孙啊!
尤其在看他那一副痛心懊悔,深切自责的模样,谁还会怀疑?
因此人群之中瞬间就爆发出骂声:“原来都是那个恶贼搞得鬼!”
“叛贼!狗贼!他不得好死!”
“我的兄弟就是被山贼给杀的,这么说凶手就是那个恶贼!”
“穷凶极恶!月鲁帖木儿不得好死!……”
“……”
朱允熥痛彻心扉的说道:“乡亲们!父老乡亲们!朝廷知道了月鲁帖木儿的恶行之后,就要拿他问罪,就要还诸位百姓公道……
可是那恶贼竟然拒不受缚,还妄想挑动叛乱,简直死不悔改!”
朱允熥望着台下的百姓说道:“月鲁帖木儿四处散播朝廷的坏话,企图挑拨大明各个部族百姓,他却不知道,大明有精锐兵马两百万,叛乱弹指可破!
因此谁要是图谋不轨,阴谋叛乱!简直是愚蠢至极!”
朱允熥此话一出,台下顿时有几个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精锐兵马两百万!
这可太可怕了!
朱允熥继续说道:“当年蒙元统治之下,地域广阔,兵马众多,还不是被我们大明轻松打败,诸位百姓,有人可能还不知道
几年前,大明的军队深入漠北,在捕鱼儿海大败北元可汗脱古思贴木儿,俘获蒙古王公、妃子、士兵八万余人!”
“又追获吴王朵儿只,代王达里麻及平章以下官属三千人、男女七万七千余人。
之后,大明的军队又攻占哈剌章营,获人、畜六万。
这前前后后,光是俘获的北元贵族王公就不可胜数!”
“时值今日,北元早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嘶!”
“真的?北元被彻底打败了?”
“那是当然了!没看见俘获了这么多王公贵族吗!”
“我以前给你们说你们还不信,现在信了吧!”
“这么说蒙元就不存在了?大明的军队还真是厉害!”
朱允熥明白消息的闭塞对百姓的影响。
不要说现在,就是八九十年代,一些消息不畅通的地方,很多年过去了,人们依然停留在先前的认知里面。
可能在他们很多人的观念里面,北元还是一个很强大的组织,甚至是在他们的心目中比大明还要厉害。
毕竟北元统治了他们那么多年,而且本地卫所的指挥使月鲁帖木儿又是蒙人。
他们的生活并没有发生什么改变!
所以朱允熥就是要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北元已经彻底土崩瓦解了!
现在统治他们的乃是比北元更加强大,更加厉害的明朝!
朱允熥说道:“月鲁帖木儿不过是一个丧家之犬罢了!大明对他多方恩待,他竟然不知悔改,阴谋反叛!居然还想蛊惑着各个部落一同陪葬,当真是何等愚蠢!”
朱允熥话锋一转说道:“皇帝陛下派遣我前来,就是要告诉各位,不要受他蛊惑!而且朝廷也有恩典,被他愚弄的部族,若是能够拨乱反正,朝廷可以既往不咎!”
“除此之外,朝廷还要在这里俢建道路,开设商贸,鼓励开垦荒地,种植庄稼,你们的生活一定会好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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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允熥又指着被捆绑的盗匪,说道:“诸位父老乡亲,这些贼人恶霸,打家劫舍,无恶不作!
今日就将他们带到诸位父老乡亲面前,也将他们的罪状向大家解释清楚,今日,这些人该不该死,就由乡亲们说了算!押上来!”
随着一声令下,士卒们就把十个囚犯押到台上,将他们按跪在地上形成一排。
朱允熥站在一侧,手里拿着册子,高声念道:“李四海,绰号拦路虎,抢劫过往商人百姓六十余起,杀害人命五条,
乡亲们,你们说,此人当不当杀!”
朱允熥念到一个名字,那些士卒就将那个囚犯押到台前按倒在地上。
朱允熥说完,发现底下静悄悄的。
这些百姓虽然目光炙热的看着自己,或者是心怀怨恨的看着那个跪倒的强盗。
可是竟然没有一个人发声!
朱允熥明白,肯定是这些百姓害怕那些贼人的报复。
或者说是长久被压制,一时间还适应不了这么大的转变。
朱允熥不由得心中发苦,早知道这样,就由别人开头了!
现在岂不是凉场了?
不得已,朱允熥之后再次说道:“此人穷凶极恶,罪行累累,他所有的党羽都被我们一网打尽,没有一人落网!
今日就在诸位乡亲百姓面前,审判此人,诸位说此人当不当杀!”
“当杀!这个人该死!”
人群之中有人突然发出声音。
张权举目望去,看到一个瘸腿的中年汉子正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几个人群,到台前来。
这个瘸腿的汉子走到台前,激动的说道:“就是这个拦路虎,不但抢劫了我的财物,我儿气不过骂了他们几句,
竟然被他们乱刀砍死,我也被他们砍伤了一条腿……丢到山沟里,要不是我命大被人给救了,现在也成了孤魂野鬼!……”
“对!他该死!我叫李二牛,原本就是老实本分的农户,可是这个拦路虎把我们家给抢了,我哥哥还被他们吊在树上打,
最后活活的被他们给打死了……老爷,可得为我们做主啊……”
另外一个年轻的后生流着泪激动的说道。
朱允熥心中也是气愤不已!
如果说这些贼人所杀害的人命只是草纸上的一串数字,那么今日所见到的就是活生生的人了!
这样的人留之何用!
“乡亲们!今日我就为大家主持公道!乡亲们有仇报仇,有冤报冤!”朱允熥高声喝道。
那个瘸腿的汉子禁不住哽咽了起来,哭着说道:“孩儿……爹今天要为你报仇,爹今天要为你报仇……”
突然之间就跌跌撞撞的冲到台上!
“保护殿下!”
护卫刚想要上前拦阻,就被朱允熥一个严厉的眼神制止住。
护卫心中跟明镜似的,自然知道朱允熥的心意,于是顺势的就让那个汉子拿了自己手中的刀。
那个汉子持刀猛然砍到拦路虎的身上,瞬间鲜血就迸溅了出来。
拦路虎口中被塞满了破布,只能在口中哀嚎求饶。
第96章 决心
这个汉子已经被恨意所充满,发疯似的挥刀砍在他的身上,
口中不住的说道:“孩儿,父亲为你报仇了,为你报仇了,为你报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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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砍了二十余刀,早已被活活的砍死了,这才被护卫们拦住。
“孩儿,父亲今天为你报仇了,你看见了吗……父亲没用啊……”
那个汉子跪在地上悲伤的哭嚎道。
一时间就连台下围观的群众,也不由得悲从中来。
“咚咚咚……”
这个汉子转向朱允熥,连连磕下响头,口中说道:“多谢殿下大恩大德!多谢殿下大恩大德!……”
朱允熥连忙走上前去,伸手将他扶住,满怀歉意的说道:“是我等对不住百姓,让你们受苦了……”
又转向台下的众人,含着心中的悲愤,高声说道:“我在此保证,从今以后,一定对那些贼人严厉打击!严刑律法!绝不姑息!”
杀了几个盗匪热场之后,百姓的激情也被调动了起来,不再担心被报复,也不再有任何心理的负担。
此时士卒们侯天霸押解了出来,嘴里面也塞着木梨。
因为怕他挣扎,万一伤了人就不好了,所以在他身上有极其巧妙的手法将他的脚和身体捆在一起,根本就不能乱动。
侯天霸知道接下来的结局,因此极力的挣扎,不甘心就戮。
士卒当然不会客气,拿着烧饼就狠狠的撞在他的胸口上,令他一时间呼吸困难,面色憋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朱允熥看着台下的百姓,高声说道:“此人就是侯天霸,纠结了数百贼人占据葫芦谷,仗着有叛贼撑腰,公然与官府为敌!”
“他们打家劫舍,烧杀掳掠,抢劫周围的村寨和各个部族的百姓,杀害人命不下百条!手段凶残令人发指!”
朱允熥狠狠的说道:“侯天霸和所有的贼人已经被,一网打尽没有一个漏网脱逃!诸位百姓!此等人神共愤的恶贼,你们说当杀不当杀!”
“杀了他杀了他!我兄弟就是被他杀了!求殿下杀了他吧!”
“我们寨子被他抢过三次,死了五六个人!杀了他!”
“狗贼!你还我父亲的明命来!”
“阿花就是被他们给害了……恶贼,你也有今天?!你不得好死!”
“阿宝,你看到了吗,这个恶贼终于要死了,我给你报仇雪恨!”
“……”
因为侯天霸所做的恶事实在太多,周围的村寨就没有不痛恨他的,所以立刻就引起了百姓的激愤!
几乎所有的人都拥挤着要上前将他打杀出去。
不杀都不足以平民愤!
朱允一看,若是让所有百姓都上来,木台子都会被压塌的!
于是大喝一声:“铲除恶贼!为民除害!”
便一脚踹在他的后背上,侯天霸瞬间就被踹的飞起,跌落在人群中间。
百姓立刻便扑了上去,手脚并用,牙齿撕咬……
不一会儿,地上仅仅留下一滩血迹……
“殿下圣明!殿下万岁!殿下圣明!殿下万岁!……”
围观的百姓不由得自发呼喊开来。
那些围观的官员瞿能和徐辉祖,以及齐泰铁铉,都不由得心中一惊!
要知道“万岁”这个称呼本来只是庆贺、祝福的用词,只是后来逐渐的演变成为了皇帝的专用。
到了东汉的时候,“万岁”可以用于皇帝,但不能用于称呼大臣,哪怕立有再大功劳,“万岁”也只属于皇帝专用。
而且在册封太子、春节朝贺等重大场合下,大臣都要口称皇帝“万岁”。
由此可见,百姓口中的这一声“万岁”,给这些人带来何等大的冲击!
那可是皇帝的专称!
这些百姓竟然称呼朱允熥为“万岁!”
瞿能和徐辉祖两人不由得面面相觑,吸了一口凉气!
由此可见,朱允熥已经赢得了民心!
瞿能叹了一声,摇了摇头,羞愧的说道:“殿下才来几天,就让百姓如此信服拥戴,而我在四川多年,却致使这些盗贼肆意妄为,残害百姓,这是我的耻辱啊……”
徐辉祖也暗自心惊,皇子皇孙,当真是天生龙种!
百姓的反应,朱允熥尽收眼底。
此时自己不能够给人攻击自己僭越的话柄。
自己可没有飘飘然,没有那么蠢笨!
况且嘴上喊几句又能怎么样,又不是真做皇帝了。
于是摆摆手,止住百姓的呼喊,说道:“我只不过是依照大明律法,惩治凶徒,不敢僭越!我等当尊皇帝陛下万岁,切不可如此……”
不等百姓有何反应,又立刻展开册子,念道:“贼人扒皮鬼王通,杀害人命四人,奸**女七人,
掠夺抢劫过往商旅百姓的财物无数,诸位父老乡亲,你们说此人当不当杀?!”
此时百姓的气氛已经被点燃了起来!
原本还怕有人报复,可是现在早已经群情激奋了!
于是百姓轰轰然嚷的喊道:“当杀!当杀!”
“……杀了他!杀了他!……”
“杀!”
随着朱允熥一声令下,刀斧手手起刀落,一个脑袋就滴溜溜的滚落到了台下……
当天朱允熥就在在百姓的见证之下,尽数斩杀,血水就流到了远处……
而朱允熥也得到了百姓的拥戴,赢得了人心。
朱允熥看着那些欢呼的百姓,看着那一个个尊敬感激的眼神,也不由得心中舒畅。
原来赢得人心竟然如此简单!
对于百姓来说,他们所要求的其实很简单,一辈子都在劳碌辛苦,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也毫无怨言。
只要做官长的,能够让他们活下去,能够让他们吃饱穿暖,哪怕就是半饱也行啊!
只要让他们有可耕种的田地,能够养活儿女,那就足够了!
他们就会对那些官长感恩戴德、磕头下跪!
可是就是这样简单的要求,许多时候竟然无法满足!
这不得不说是时代的悲哀。
是当权者的耻辱!
尽管朱允熥和百姓一同开荒耕地没有故意宣传,可还是被百姓传开了。
这事瞬间就引起了震动,这可真是太稀奇了!
再加上所铲除的恶贼,百姓都非常的拥戴。
一传十十传百,皇孙仁政爱民,守护百姓的美名就传扬了出去。
斩杀完盗匪,朱允熥刚一回到城中,瞿能徐辉祖等人便立刻前来求见。
“臣请殿下返回成都,坐镇中枢,指挥朝廷大军平定叛乱!”
瞿能和徐辉祖跪倒在地上,一同请命说道。
“臣也恳请殿下坐镇指挥!”
铁铉和齐泰也知道事情的轻重,见状跟着请命。
朱允熥坐在椅子上说道:“什么叫做坐镇中枢指挥?说的好听!不过就是远离战场罢了!”
第97章 议论
朱允熥又对他们说道:“我既然是前来平叛的,就不会逃离的远远的,那么平叛交给你们就行了,我来还干什么?!”
瞿能解释说道:“之前周围的百姓并不知道殿下前来,因此殿下的安全才能够得到保证……”
“可是今日殿下在众人面前摆明了身份,已经无法隐瞒,周围的各个部族也很快会知道殿下亲自前来了,建昌卫的月鲁帖木儿也会知道,
如此一来月鲁帖木儿必然会铤而走险,率兵攻打此处,以求能够……”
朱允熥接过来说道:“以求能够俘虏大明的皇孙,让朝廷的平叛兵马投鼠忌器,不敢全力攻打,也拿我做要挟,跟朝廷换取和谈的条件,对不对?”
瞿能并没有否认,而是说道:“臣等也是为了殿下的安全考虑,请殿下移驾!”
徐辉祖接着说道:“殿下,月鲁贴木儿一旦知道了殿下的行踪,一定会竭尽全力攻打此处,为了平叛大事,还情殿下暂忍一时之辱返回成都。”
朱允熥瞪了他一眼说道:“如果任谁前来攻打,就一定会攻破你们的防守,一定会俘虏了我,那要你们干什么!还不如我亲自前去守城!”
瞿能被骂,就苦口婆心的劝道:“殿下,您在这里士卒们顾忌您的安危,打仗的时候必然有所分心,不能全力以赴,请殿下暂且退到安全的地方,好让将士们竭力攻打!”
朱允熥没好气的说道:“按你这么说,本王还成为累赘了!”
瞿能急忙请罪说道:“属下绝无此意,请殿下明鉴,属下词不达意,万望殿下恕罪!”
朱允熥没有理会他,而是问道:“瞿能,我来的时候你率领两千卫所兵马驻守在此处,这是为何?”
“属下……”
瞿能犹豫了一下,没敢说出来。
“说!”
朱允熥不耐烦了喝了一声,“吞吞吐吐成何体统!那里有大明将军的气概!”
瞿能一咬牙说道:“启禀殿下,属下是想以自己做诱饵,引诱月鲁帖木儿离开老巢,属下再出动兵马将他斩杀!”
朱允熥评价着说道:“计谋是不错,可惜你的诱饵太小!”
说道:“你瞿将军能征善战,各地的卫所谁不知道?以身为饵,亏你想得出来!你在此地多长时间了?他上当了没有?”
瞿能老脸一红,有些尴尬的说道,“启禀殿下,属下在此已经快二十天了,月鲁帖木儿并未上当。”
朱允熥说道:“那是因为你这条诱饵的分量不够,而且还是一个扎嘴的毒钩,他要是上当离开老巢就奇怪了!”
“齐泰,地图!”
齐泰立即起身,把瞿能准备的此间地图搬过来给殿下查看。
朱允熥手指着地图说道:“你们来看叛军所在的地图,这里山高林密,河谷纵横,一个个山寨易守难攻,
虽然叛军只有一万多兵马,装备也不算太精良,可是这一万兵马就能够守住山路,没有五万大军很难将之攻破!”
朱允熥又看了一眼他们,说道:“朝廷要调集五万大军,就算是把四川所有的卫所兵马一同调来也不够,还要从别处调兵,劳师动众,就为了一个月鲁帖木儿?”
接着说道:“所以瞿能原初的计策是对的,必须让叛贼离开老巢,这才方便我们攻打!”
又对瞿能说道:“当日你能够看清局势,设下这个计策,怎么我来了就不成了?难道我还拖了你的后腿不成!”
徐辉祖赶紧说道:“殿下息怒,瞿指挥使这是担心殿下的安危。”
朱允熥又何尝不知道,点点头说道:“都起来吧,现在我们来完善这条计策!”
瞿能和徐辉祖知道一时半会儿难以劝动,便只好站起身来,暂且商议。
朱允熥说道:“你们说的对,月鲁帖木儿马上就会知道我在这里的消息,我在这里的时间越长他就越不安!
我所说的话周围的部族都会相信,也能够给他们一些善政,时间一长周围部族的人心就会向我们靠拢,他不但会失去人心,还会失去武力支持!”
朱允熥目光坚定的说道:“是慢慢被拖死,还是奋起一击,俘虏大明的皇孙,为自己争取一条出路?
在这种情况下,我不相信他还能够忍耐得住!”
众人听着也都点点头。
有一位大明的皇孙在这里收买人心,与各个部族较好,月鲁帖木儿怎么可能还坐得住!
因为他的仰仗就是鼓动周围部族一同反叛,这样他才有足够的兵马来应对朝廷的清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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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有足够的粮食财物收买士卒的心。
而一旦周围的部族被拉拢,甚至站到他的对立面,那月鲁帖木儿就会孤掌难鸣!
更重要的是他自己手下的士卒也会离心离德,到时候就是分崩离析,孤家寡人的下场!
因此不仅俘虏了大明皇孙有巨大的好处,更是为了避免被拖死!
朱允熥的存在像是慢性毒药,他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由不得他自己选择!
朱允熥又对众人说道:“前提条件是我在这里那么对月鲁帖木儿威胁才最大!到时候他就不得不离开老巢前来攻打此处!”
又玩味的说道:“你们谁要是觉得自己也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和影响力,我也不拦着!”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语塞。
皇孙的身份他们可没有,又怎会有如此的影响呢。
朱允熥问道:“瞿大人,如果让你坚守此地,三千兵马粮草充足,弹药充沛,上万叛军围攻,你能够坚守几日?”
瞿能有些为难的说道:“启禀殿下,若是平常……坚守三个月也不再话下,可是……”
朱允熥大手一挥说道:“没有可是!你若是守不住我亲自来守!没有你瞿大人仗照样打!”
瞿能赶紧请罪:“属下该死,请殿下责罚!”
朱允熥满脸不悦的说道:“再重申一最后一遍,我会在此地坚守,等待叛军前来攻打,其余的就不必多说了!”
“瞿能听命!”
“属下在!”
朱允熥命令说道:“我命令你率领两千卫所兵马还有我的一千护卫,坚守此地,不得有误!”
“属下遵命!”
尽管心里面仍然担忧殿下的安全,可是殿下既然已经下达了命令,作为在战场上征战多年的老将,瞿能也立刻领命,不再多说。
第98章 大棒
“徐辉祖何在!”
“属下在!请殿下吩咐!”
朱允熥命令道:“你离开此地,会同四川指挥同知徐凯和指挥李华,趁月鲁帖木儿的兵马被牵制在这里的时候,一举拿下建昌卫!”
“属下遵命!”徐辉祖也立刻领命说道。
朱允熥目光坚毅的说道:“都下去准备去吧!我要这里成为月鲁帖木儿的葬身之地!”
“是!属下遵命!”
众人齐声答道。
消息果然传递的非常快,那些观看行刑的各部百姓,立刻就将皇孙到来的事情并报给了各个部落的头人。
“族长,大明皇孙来了,还当众把那些盗贼都给斩杀了,还说以后要修路,开通商路……”
族人便把他的所见所闻向自己的族长,还有族人陈说。
最后问道:“族长,我们还要跟着起兵吗?大明可是有两百万的兵马呀……”
他这么一说,众人瞬间就陷入了沉默……
……
“原来都是月鲁帖木儿搞的鬼,头人!那些胡乱杀人的盗贼就是他的人!抢劫的金银财宝都给了他……”
“皇孙还说大明很多的政策,都是对咱们非常好的,可是月鲁帖木儿根本就没有告诉咱们……”
“他把钱财都装进自己的口袋了……”
“而且还鼓动咱们一同叛乱,头人,大明有两百万的兵马啊,那得是多少人啊……咱们数都数不过来……”
“头人,来的这个大明的皇孙是个好人啊,他非常痛恨月鲁帖木儿,说咱们受苦了呢……”
“……”
“族长,这位皇孙不到把周围的盗匪清剿一空,而且就连侯天霸都被他抓住杀了,是我亲眼看见的……”
“就在城外给百姓们主持公道,各部族的人也都很高兴,看起来很拥戴他!”
“这位皇孙还说要在这里修建道路,开通商贸,据说有功的部族还能够让孩子去读书……”
“那样咱们打来的皮货就不用贱卖了,有商人直接上门来收皮子,那得挣多少钱呢……”
“而且咱们需要什么东西直接买就行了,再也不用看月鲁帖木儿的脸色……”
“族长,你说大元都被大明打败了,月鲁帖木儿就那点人,能成事吗……”
……
类似的讨论在各族之间激烈的进行着。
不过人们都相信一件事情,那就是朝廷之所以能够把一位皇孙派过来,而且到了之后做了这么多好事,说明朝廷对于这里还是非常看重的!
那么作为生活在这里的百姓,朝廷的重视对他们就有很大的益处,更不要说修桥铺路、开设商贸了。
而且根据小道消息说还要兴建学堂!
这就太让各部族的百姓惊讶了!
因为在他们中间几乎难以找到识文断字的,很多时候在他们中间只是以货易货,而且往往还因为数量的多少发生争执。
如果自己的孩子真的能够去上学,那得是多么光宗耀祖的事情啊!
尤其是当所在的群体都是文盲的时候,能够读书识字,就更加显得尊贵荣耀!
因此消息一放出来,周围的百姓立刻就心动不已!
跟着月鲁帖木儿造反又能得什么好处?
而且他们也不是傻子,都知道造反是要死人的!
到时候被朝廷的大军平定,整个村寨可能都会鸡犬不留!
而且就算之前有所异动,也不打紧,皇孙说了都是被月鲁帖木儿蛊惑的,只要能够拨乱反正,就既往不咎!
这对百姓的吸引力太大了!
而作为此次平叛对象的主角,月鲁帖木儿在建昌卫也收到了消息,说了一位皇孙亲自来了。
而且一到就和百姓一起劳作,又清剿周围的盗匪,又是声称要开通商路,鼓励开垦等等一系列的爱民政策。
“啪!”
月鲁帖木儿将酒碗摔在地上,愤恨的说道:“混账!那些盗贼关我什么事!哪里就是我支持他们干的了!我不过就是收一些庇护钱罢了,他们就敢污蔑我!”
“还有那个什么皇孙,他好好的京城不待着,跑到这穷山恶水干什么!还有搞这么多事情,那周围的各个村寨部落,岂不都要被他收买了!
到时候等朝廷的大军来了,就留下我们来抵抗,我们哪里能够抵挡得住!他这是要断我们的根儿!断我们的后路啊!……”
截路寨的蛮长沙纳一身肥膘,身材魁梧,脖子里面堆积的都是横肉。
哼了一声道:“大哥你不必生气,不过就是一些招数罢了,大哥你在这里这么多年,和他们打交道都熟悉了,
他们肯定会信你的,否则周围的部族还能就相信他一个刚来的外人?”
月鲁帖木儿摆摆手说道:“你不懂,如果是一般人他们估计是不会相信的,可来的人是大明朝的皇孙,身份地位很高,他们怎么会不信呢!”
沙纳嗤笑说道:“不过就是一位皇孙吗,就算是蜀王亲自来了,那不也是没用吗,大哥你就是太过担心了……”
月鲁帖木儿看着这个愚笨的头人,心里充满了轻蔑。
可还是解释说道:“如果是蜀王亲自来了,那麻烦还不算太大……可这个东宫皇孙,是已经死去太子的儿子,而且还是太子的嫡子,
老皇帝说要从东宫的皇室里面挑选出来一位做太孙,也就是大明朝的储君,而他就是太孙的人选……”
怕他不明白又继续说道:“也就是说他来了,就等于是代表皇帝来了,说明了朝廷对这里的看重,你说周围的百姓能不相信他吗!”
沙纳点点头,似乎是听明白了,赶紧又问他:“那可怎么办,周围的部落寨子要是都相信他了,那就没人支持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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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鲁帖木儿揉了揉眉头说道:“我这不是也在犯难吗……,这位皇孙一来,我们就不能再鼓动他们跟着反叛了……
而且就算是咱们手下的兵马,也会跟着动摇的……这可如何是好啊……”
“大哥!既然他在这里不行!那我就带人去把他抓来就是了,不能让他在这里影响大哥的计划!”
月鲁帖木儿咬紧牙关说道:“他若是迟迟不肯离开,那就只能出兵把他给抓来了,再熬下去迟早也是个死!”
于是吩咐说道:“你立刻派人去查看,他要是准备走那就罢了,他要是准备在这里长呆下去,那么我们就出兵!他能耗得起,咱们可等不了!”
“是!听大哥的吩咐!我这就派人去查看!”
沙纳挺着一身的肥肉,一摇三晃的出了大厅。
身后月鲁帖木儿的眼神也越发阴沉起来。
第99章 开战!
七日的时间转瞬就到了。
周围的各个部落和大的寨子也派遣了人来到城中。
有的是派遣的心腹干将,有的是寨子的头人亲自来的。
不过既然头人亲自前来,那么就说明在很大程度上他们没有反意。
否则是很难舍身犯险的。
朱允熥就在城楼上接待他们,旁边竖立着一杆大纛,上面书写这一个大大的“朱”字。
这个字就代表了朝廷对这里看重,代表了朱允熥作为皇族身份的标志。
朱允熥命人拿出酒肉照顾他们,一番吃喝之后,便开始了正事。
朱允熥知道和这些人打交道不必遮遮掩掩,也不必绕来绕去,有什么话直接说就好了。
否则他们还真不一定能够听得懂!
于是朱允熥说道,“你们有人知道,有人可能不知道,我乃是大明皇帝的嫡孙,东宫太子之子,这次受命前来就是为了剿灭叛乱!”
“鉴于月鲁帖木儿在这里为非作歹,朝廷也觉得对不起大家,因此决定在叛乱平息之后,就要在此地俢建道路,
允许开垦荒地,只要按照朝廷的法度缴纳赋税就可以还会引商人货物前来。”
“到时候诸位想要外面的什么东西都可以购买,也可以自由的出去,本地的药材、皮子都可以售卖出去……”
“我可以明确的告诉大家,平叛过后会在这里设立学堂,不仅仅是汉人,各个部族都可以前来学习,不过嘛……”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都非常高兴,毕竟自己的孩子也能够有份!
可是忽然他又不说了,于是有人赶紧问道:“殿下,可是什么?我们需要做什么?”
朱允熥随即又说道:“可是刚开始学童的名额有限,不可能一下子容纳那么多人,所以此次在平叛过程中立有功劳的部族,
将会获取名额,获取的名额将会根据功劳的大小而定,立的功越大,收获的名额就会越多!”
朱允熥见众人面面相觑,显然不敢与叛军拼命搏杀。
于是说道:“我不要求你们主动出击攻打月鲁帖木儿,这是朝廷大军的事情!”
眼睛又盯着众人说道:“可是当月鲁帖木儿的叛军溃败之后,我不允许他们从你们所在的寨子经过!你们务必需要把他们拦住,不许一人漏网!”
“能做到功劳就是你们的!做不到,那就请回吧!”
因为朱允熥太明白此地的地形了。
一些溃逃的叛逆,如果往深山老林里面一躲,如果不了解此地的情况,就连发现都难!
他们又能仗着地形的优势,在山野里面乱窜,短时间之内很难将他们剿灭!
而且像这类的叛乱,他们也知道一旦落到了官府手里面,一定会性命不保,所以只会拼命的为非作歹,搅乱此地的局势!
朱允熥想要一击而定,一劳永逸,那么就必须防止被杀散的叛逆逃到山里。
而这些人的寨子和部落就在大山里面,对当地的地形非常熟悉。
而且往往也把守着要道。
所以只要他们肯出力,不让溃败的叛军经过,那么官府就能够有能力将叛贼全部拿下!
如此才可能实现此地的太平安稳!
永除后患!
一个头人说道:“殿下,你这么说那不是逼着我们自相残杀吗?”
朱允熥望着这个明显有些木讷头人,目光锐利的说道:“这么说你是把自己和月鲁帖木儿这些叛贼归到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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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
朱允熥呵斥道:”你是不是叛贼?!朝廷对待善良百姓,有善良的招数,对待叛贼有对待叛贼招数,你想被如何对待!”
“哼!自相残杀?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们也要跟随叛乱!”
“噌!噌!噌!”
周围的侍卫立刻拔出佩刀,面色不善的盯着这个头人。
头人被吓出了一身冷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结结巴巴的说道:“不……不是……,我没有想叛乱……请殿下饶命……请殿下饶命……”
瞿能在一旁目光狠辣的说道:“说话小心一点儿,如果再口无遮拦,把自己归到叛贼的同党,谁也救不了你!”
朱允熥明白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的道理。
况且这个头人也已经认错,那自己便不能揪住不放。
况且自己这边的消息,巴不得传递给月鲁帖木儿呢。
于是眼睛盯着众人,把众人看得毛骨悚然,心中惊惧万分。
这才说道:“就算你们有些人想要叛乱那也无妨,不过就是大军一次清剿罢了,也省的区分了……”
众人立刻惊惧的看着朱允熥,纷纷说道:“我们绝没有叛乱的意思,请殿下明鉴……”
“是啊殿下,我们不敢叛乱啊……求殿下开恩……”
“求殿下明鉴,求殿下开恩啊……”
朱允熥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既然你们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你们只要老老实实、本本分分,朝廷就不会牵连你们……”
“可若是不甘寂寞,与叛贼同流合污,那就别怪朝廷的兵马不讲情面,对你们亡种灭族!”
“话尽于此,勿谓言之不预!”
说完,朱允熥便一拂衣袖,转身离去。
瞿能看着众人,狠狠的说道:“诸位,殿下说的已经很清楚了,该当如何你们自己想清楚!”
对待他们,尤其是左右摇摆的人,不能够完全待之以善。
否则善意表达的太多了,他们就会认为你软弱可欺,心里就会缺少敬畏!
给两颗大枣,再狠狠的敲打一番,他们才不会轻视!
才不会贸然的就参与叛乱。
朱允熥的大纛就一直立在城头上,向众人显示他平定叛乱的决心。
同时也是向月鲁帖木儿传达一个消息,此地叛乱不平,他是绝对不会离开的!
而朱允熥会见各部的头人,这个消息也很快的被月鲁帖木儿所知晓。
除此之外,月鲁帖木儿所得到的也有朱允熥剿灭叛乱的决心。
“啪!”
酒坛被狠狠的砸在地上!
“这个皇孙活得不耐烦了!他是要逼着我们和他决战啊!”
月鲁帖木儿知道自己耗不起,便得只能出击!
“他会见各部头人,就是要拉拢人心!就是要耗死我们!他居心叵测!不得好死!”
第100章 从容
沙纳说道:“大哥,我们的人已经探查清楚了,各处的卫所都在调集士兵,显然是准备前来攻打我们!
大哥不能再等下去了!再等下去朝廷的大军就打到门口了!我们把那个皇孙抓了来,看他们还敢不敢进攻!”
月鲁帖木儿咬牙切齿的说道:“好!既然他想找死那我们就成全他!看看到底是他的脖子硬还是我们的刀硬!
我就不信了,一个长在宫闱里的皇孙,连战场都没有上过,我们大军一道,他还有胆量呆在城里不跑!”
又凶恶的说道:“只要他一动,瞿能的兵马就会顾此失彼!这次我们不但要抓住皇孙,还要把瞿能的脑袋给我砍下来!”
沙纳摩拳擦掌说道:“大哥你就吩咐吧,这仗该怎么打!”
月鲁帖木儿没有被冲昏头脑,而是说道:“立刻派出兵马探查朝廷的大军几日才能到!卫所里留下两千弟兄,
瞿能有两三千兵马,没有足够的人手短时间攻不下!剩下一万人马跟我去杀人!我们要趁着朝廷的大军赶来之前,把他们通通消灭!”
……
瞿能得到了月鲁帖木儿正在准备调兵的消息,立即前来禀报。
找到朱允熥行礼说道:“殿下,月鲁帖木儿正在调兵!看来他是正在攻打这里!”
朱允熥的嘴角扬起一抹笑容说道:“好!他终于忍不住了!”
又对瞿能说道:“城里的防守就拜托瞿大人了!”
瞿能行礼说道:“人在城在!属下一定会护卫殿下安危!”
朱允熥点点头,又对齐泰铁铉二人说道:“你们二人是文官出身,可是既然跟在我身边,那就不能够不通晓军事!”
二人行礼说道:“属下明白,请殿下吩咐!”
“瞿大人,就让他们跟在你身边学习打仗,你看可好呀。”
瞿能自然不会拒绝,只是有一些担忧的说道:“殿下有令,属下定当遵从……不过……,战场之上刀剑无眼,枪炮无情,即便是做好了防御,也不敢说万全……万一伤着了……”
朱允熥说道:“伤了死了那是他们命不好,又能怪得了谁,瞿大人不必担心。”
齐泰铁铉只能尴尬的咧咧嘴,殿下说话……还真是真结实!
要知道瞿能可是打仗的一把好手,这对于齐泰和铁铉的历练将会有非常大的帮助。
尤其是齐泰,在历史上没有怎么显示他在军事上的作为,不过历练一番总归是有好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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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码能够避免纸上谈兵,坐而论道!
因此朱允熥才有这么一说。
铁铉也赶紧说道:“瞿大人不必担心,下官也想历练历练,大人只把下官当做普通士卒对待即可。”
齐泰也说道:“是啊瞿大人,能够在城上杀敌,这也是我辈读书人的夙愿,还请瞿大人成全。”
瞿能只好说道:“好说好说……两位大人客气了,在下实在担当不起。”
朱允熥又提醒说道:“瞿大人,兵马的指挥瞿大人可以全权做主,不必和任何人商议!他们二人只不过是跟在大人身边临阵观摩学习,大人只管指挥作战,不必理会他们!”
又板起脸来对齐泰和铁铉说道:“你们只是在一旁学习瞿大人的排兵布阵,没有建言插嘴的权利,要是让我知道谁敢影响瞿大人作战,别怪我打他的板子!”
战场之上只能够有一位主帅,而且还要保证这位主帅绝对的权威!
这样兵马才能够令出一行!
士卒们才会知道如何作战!
否则七嘴八舌,导致士卒们都不知道该听谁的了,那么再好的计策也会导致失败!
尤其是齐泰铁铉又是自己的心腹他们一个小小的“建议”,别人就可能非常重视,甚至会影响到决策。
因此朱允熥才有这么一说。
朱允熥想让他们学习,可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啊!
历史上做皇帝被俘的英勇事迹,他可不想尝试!
“战神”这个称号自己承受不起啊。
“铁铉,研墨!”
“是!”
铁铉将抹研好,朱允熥挥毫泼墨,不过一会儿工夫,一封书信就书写完毕。
拿起来吹干,塞进信封里。
将信递给瞿能说道:“立刻派人传递信件,时间刚刚好!”
“属下遵命!”
瞿能接过信封一看,微微一愣,不过随即也就释然了。
……
“敌袭!”
“哐哐哐……”
随着铜锣被敲响,士卒纷纷各个按照早就演练好的就位。
有条不紊的蒋一箱箱火铳火药搬上城头,士兵手持火铳瞄准着外面的敌人。
早就已经布置妥当了大炮,也掉转了炮口,以便能够以最佳的角度正对着敌人!
除了轻微的脚步声,和大炮转动所发出的声响,城头上几乎没有别的声音!
瞿能现在城头上,看着远处奔涌而来的敌人,嘴角扬起一抹凶狠的笑容!
终于来了!
“开炮!”
“嘭!”
一声巨响,炮弹被弹射而出,飞越过长长的弧线,落在前来攻打的叛军之中!
“啊啊啊……”
“他们开炮了……”
一炮下去,瞬间就打死了十几个敌军。
月鲁帖木儿恨得咬牙切齿,赶紧命令道:“不要害怕!这只是明军的试射!火炮推上去,立刻推上去!打掉城头上的火炮!”
月鲁帖木儿明白,此时瞿能在城头上居高临下,火炮的射程也会更远一些。
因此自己要想毁掉对方的火炮,必须拉进距离!
“火铳手压上去!给我狠狠的打他们!给我压上去!绝不能给他们发炮的机会!”
在他的命令之下,火铳手便顶着对方各种各样的远程炮弹上前。
瞿能站在城头上命令道:“给我狠狠的打!瞄准了狠狠打!叛贼既然敢来挑衅!那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嘭嘭嘭……”
各种各样的火炮被点燃,一枚枚的弹丸被激烈的射击出去,砸在叛军的头顶上。
火器的运用由来已久。
宋朝的时候就发明了一种突火枪,对付的就是蒙古大军。
那时候不仅蒙古人发现这种火器对牲畜精神影响较大,可以让战马惊慌失措。
中原人们也发现突火枪能够有效地缓解元骑兵的冲击速度,甚至还能够打乱元军骑兵的冲击阵型。
第101章 挂念
如果一排人齐射突火枪,那么很大的可能会把元军整体阵型打乱。
不少反抗军就靠这个武器给元军带来了不少的损失。
或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当时的元军对这个武器也是非常的好奇。
在南宋灭亡之后,元军就缴获了一些突火枪送到了大都去研究。
当时,忽必烈也对这种突火枪十分感兴趣,就让朝廷的工坊去研究这类装备如何用到实战之中。
因为直到目前为止,突火枪的作用就恐吓马匹,造成牲畜的混乱。
至于所造成的杀伤力,那就全凭蒙了!
聊胜于无罢了!
后来元朝宫廷的工坊,结合南宋的这种火器,开发出一种火铳。
之所以叫火铳,是因为火铳是由金属制成的,而南宋的突火枪没有金属制成的,所以之前只能称之为火器。
不过现在仍然有不少人习惯的叫火枪,毕竟火铳是突火枪的改进。
因此怎么叫倒是无妨的
元朝宫廷的工坊通过把火铳的主体换成了金属主体,这样可以增加耐久度,射击不容易伤到自己。
并且一些工匠很聪明,他们看懂了火器喷发的压强是关系到精度和射程远近的关键。
因此在研究火药方面,耗费了极长的时间进行实验,最终设计出适合元朝火铳的火药。
朱元璋却看到了这种武器的优越性,火铳虽然在作战中实效不如弓箭,但是火铳的齐射喷发可以产生密集杀伤。
能够成功抵挡敌人的进攻速度。
所以朱元璋就各种购买和缴获元军的火铳,然后让手下改进这种火铳。
当时在和元军火铳对战时候,元军的火铳一排齐射后,另一排慢慢悠悠地顶上来齐射。
而朱元璋直接两排一起上,下面蹲一排,上面站一排,两排齐射,然后完成后,下一组两排齐射又上来了。
借着射击速度的加快,因此在战争上取得了非常巨大的优势!
明朝洪武年间,朱元璋很重视武器的发展,就加大力度对火铳的研究,发明了洪武火铳。
这种火铳大概分为三类,第一种就是普通单人火铳,一个人就可以操作射击。
第二种就是装载在舰船和城楼的火铳,也就是碗口炮或者小火炮。
第三种就是巨型的大火铳,就连弹药都发明成球状,这种大火炮成为了明朝最大的杀伤武器,被称为洪武大炮。
瞿能在这里早就有了准备,毕竟事关殿下的安危,他不能不谨慎。
因此储存起来的弹丸非常之多,为的就是能够节省人力,以留下足够的人力,保障朱允熥的安全。
所以根本就不用等叛军一拥而上,连绵不断的火炮就开始发射,狠狠的砸在叛军中间!
把他们炸的人仰马翻,死伤惨重!
因此在头一次的攻击中,敌军根本就没有来到城下,甚至火铳手都没有机会开枪,城外的叛军就已经死伤了很多人,而被迫暂时撤退了。
朱允熥坐在城中的宅院里面,耳朵里面听着炮火的声响,悠然自得的品着茶水。
这里的茶叶当然不如宫里面的,可朱允熥根本就不在乎。
喝的乃是一种心情,是一种意境!
他也没有主动上城头上激励士卒。
现在才刚刚开始打仗,还不到时候呢!
况且自己又不是一个普通的士卒,能去干什么?
真要到了城头上他们也会更加的紧张,只会影响士卒的发挥。
不管怎么说,在他们的眼中自己都是身份尊贵之人。
既然有这样一种的身份,就不能够时时刻刻显露在城头,否则那样只会让自己掉价!
自己只要在合适的时机出现,激励士气就行了,不过那往往是到了关键时候,士卒们难以坚守的时候才有的举动。
真要一开始就在他们旁边激励,时间久了,就起不到激励的效果了!
当然了若是生死存亡之际,身为主帅在城头上浴血拼杀,身先士卒,也是一种激励。
不过真要到那时候,城头上也就存留不了多少士卒了,那自己也太失败了!
朱允熥看了一眼在自己身边保护的瞿陶,问道:“你跟着你父亲打仗多少年了?”
瞿陶也没有丝毫的紧张,毕竟他经过的战争此朱允熥多多了。
行礼回答说道:“启禀殿下,我十五岁就跟着父亲学习打仗,今年是第六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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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允熥点点头笑道:“这么说你今年都二十一岁了?成家了吗?是哪家的姑娘?”
瞿陶脸上一红,害羞的说道:“回禀殿下,属下……还没有成亲……”
朱允熥有些意外的说道:“哦,怎么二十一岁了还没有成亲?”
瞿陶红着脸说道:“这些年都跟着父亲打仗了,很少回家,军营里面都是粗人,也就没怎么提起。”
朱允熥点点头,问道:“等这次平叛结束,我给你说门亲事,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你是喜欢文官家知书达理的姑娘,还是喜欢武将家里身手彪悍的?”
瞿陶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了好几岁的殿下,突然觉得他好像自己的父辈……
难道殿下这是天生早熟?
这也未免太早熟了些吧!
自己在他面前都有一种晚辈的感觉了!
朱允熥见他发愣,便含笑说道:“想好了没有,到底喜欢什么类型的?”
瞿陶反应过来,赶紧行礼说道:“殿下说的亲事属下都喜欢!”
朱允熥瞪了他一眼说道:“废话!亲事是人生大事,马虎不得!随随便便找个人那还叫亲事啊。”
瞿陶不好意思的说道:“若是能找个文官家里……知书达理的,更好些……”
朱允熥这才笑笑,点点头说道:“好!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了!回头我和你父亲说一声,他若是不反对……他反对也没用,这件事我给你做主了!”
“多谢殿下成全!”瞿陶欣喜的说道。
朱允熥又吩咐说道:“你平常虽然是在我身边护卫,不过还要勤读兵书,你父亲是一员猛将,这些年在巴蜀干的不错,也擅长山地作战……
你要好好跟他学习,多多揣摩他的练兵用兵的方法,你看齐泰和铁铉,他们可都是文人出身,不还是得照样学习军伍之事。”
“我身边的人要求很高,既要会处理政务,治理国家,又要能够马上建功,你以后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瞿陶知道这是殿下对他的器重,便立即跪地行礼说道:“属下一定不会辜负殿下的期望!”
朱允熥满意的点了点头,“起来吧,听着外面的炮火,饮着茶水,不错。”
瞿陶说道:“殿下气度从容,属下佩服!”
朱允熥望着外面说道:“现在只是刚刚开始,往后只会越发精彩!”
第102章 争宠
月鲁帖木儿毕竟只是一个卫所的指挥,所有的弹药储备并没有很多。
再加上瞿能在城头上不住的宣泄火药,洪武大炮好似不要钱一般喷涌出来密集的炮弹。
月鲁帖木儿的大炮一旦进入射程就会被立刻炸得粉碎,连带着炮手也被扎得粉身碎骨。
月鲁帖木儿尝试了好几次,都无法将大炮推进,也无法将炮弹送上城头,造成杀伤。
更别说摧毁城墙上的火炮了。
所以在第一天的战事中,双方几乎就等于火炮对射,并没有太多近身火铳对决。
月鲁帖木儿知道自己等不起,他不能够把兵马耗在这里,一旦四川的兵马完成了集结,就会向他们发动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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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时候自己要么退走,要么拼命打下此城,俘虏皇孙。
时间紧迫!
所以他必须立刻拿下此地,俘虏哪位搅得他不能安宁的皇孙!
因此在第二天的战事里面,月鲁帖木儿下令士卒在火炮的掩护之下,火铳手和弓箭手向发动进攻。
当然了,火炮的掩护聊胜于无罢了!
瞿能并不着急,他在城头上安置了除却洪武大炮之外,还有大大小小的火炮,刚好能够进行中距离打击。
所以月鲁帖木儿的兵马付出了不小的伤亡这才到了近处。
不过瞿能早有准备,近距离火炮攻击,再加上火铳手居高临下的射击,依然让他们没有讨到任何的便宜!
而且幸运的是这些天的天气都非常好,没有阴雨绵绵,因此对火铳齐备的朝廷兵马来说,又是一大助益。
双方打的你来我往好不热闹,火药被引燃所发出的烟雾,薄薄的弥漫在战场上。
不过对于闻惯了火药味道士兵,也早就习以为常了。
轰隆的火炮之声,传到远处,就连林中的飞鸟也不敢落枝,惊慌失措的扑棱着翅膀,急忙辨别方向,慌忙逃命。
而此时在京城里面,在东宫文华殿的东配殿,也就是本仁殿之中。
黄子澄正在给朱允炆授课,只不过现在所教授的内容却与课业毫无关系。
黄子澄略微压低了一点声音说道:“殿下,现在三殿下领了皇命,前去平定建昌卫的叛乱,一旦让他平定了,
那么他就会带着功劳回来,如此一来就会赢得圣心,殿下此时万万要注意呀……”
朱允炆有些紧张的问道:“黄先生,建昌卫的叛乱容易平定吗?”
黄子澄想了一下回答说道,“单单从兵马上而论,建昌卫的叛军只有一万多兵马,倒是不难平定……”
听他这么一说,朱允炆更加紧张了,两只手不由得紧紧的扣在一起。
黄子澄又接着说道:“不过建昌卫身处要道,地势险峻,周围又有很多别的部族,月鲁帖木儿在当地很有势力,只要他坚守不出,就算是有五万大军也难以攻下……”
“那允熥岂不是难以平定了?”朱允炆有些欣喜的问道。
黄子澄点点头说道:“要想攻下建昌卫,确实不太容易,而且三殿下到了四川之后,还要调动当地的卫所驻军,还要准备粮草辎重,火炮弹药,没有好几个月的时间是难以平定的……”
“那他岂不是要几个月都无法回来?”
“确实如此!”
黄子澄嘱咐说道:“殿下,你就要趁着这个时候在陛下面前多行孝道,只要殿下的孝道尽得好,就可以抵消三殿下的功劳!”
“需要知道什么叫做简在帝心!只要赢得了圣心,就算是再多的功劳也无济于事!”
朱允炆郑重的点点头说道:“黄先生请放心,我一定多去看望皇爷爷,不让他老人家孤单……”
黄子澄脸上这才露出一抹赞许的笑容:“殿下孝心可嘉!微臣非常佩服!”
朱允炆行礼说道:“还要多谢黄先生的教诲!”
“殿下客气了……”
……
此时的朱元璋,正在谨身殿处理政务。
不过这时的他却有些心不在焉,处理了许久也没有处理多少的公务,进展非常缓慢。
“唉……”
朱元璋叹气了一声,放下了手中的毛笔,抬头望着窗外的天空,一时间思绪万千。
庆童将一碗茶端到他的身旁,小心翼翼的放下。
“皇爷,喝点茶润润嗓子吧……”
朱元璋回过神来,伸手端过茶碗,却又停在半空。
口中呐呐的说道:“庆童,你说老三现在到成都了吗?”
庆童盘算了一下时间,回答说道:“回皇爷的话,按照时间来算,三殿下现在差不多应当到达成都,见着蜀王了。”
朱元璋又眉头微皱说道:“你说他怎么那么着急呢,带着护卫就走了,咱还想着教他怎么打仗,怎么平叛呢,结果让人去传,他就已经出发了……”
又脸色一板,不悦的说道,“你说他这是不是自高自大,自以为是?”
“他一个连京城都没有出去过的太平皇孙,还能知道怎么打仗,怎么平定叛乱?”
“啪”
朱元璋一拍大腿,有些懊悔的说道:“咱就不该让他去!那些反叛的贼子哪个是好相与的,穷凶极恶杀人如麻……他真要去了……万一被吓傻了,万一被打败了……那不是丢咱的脸吗……”
又是一幅懊恼的模样说道:“庆童,你说他会不会在蜀王那里好好呆着,等咱的平叛大军集结完毕,然后再跟着去平叛?”
朱元璋絮絮叨叨的说道:“可他走的那么急,还真是让人不放心呀……也不知道蜀王能不能管住他……这孩子现在性子野了,咱的那个蜀王儿子,还真不一定能压得住他……”
“四川的都指挥使是瞿能……嗯……这倒是一员猛将,由他率领兵马平叛应当没有什么妨碍……”
又揉了揉眉头说道:“主帅者,应当坐镇后方,调度应对,可不能够去冲锋陷阵,那是先锋大将才去干的事情……”
“这个混小子也不知道懂不懂,之前他也学过兵法吧?……对,咱专门让人教过他们……可那只不过是纸上谈兵,真用到实处就不一定了……”
“庆童,你说咱要不要下一道圣旨,让他好好在蜀王府里面呆着,不准轻举妄动?对了,还得给瞿能和徐辉祖下命令,
让他们好好看着他,不能什么都听他的……这要是……打了败仗,那不是丢咱的脸吗……”
庆童在一旁心里面好笑,他又不敢笑出声来。
像老人谈心一样说道:“皇爷,三殿下在宫里的时候您可没怎么给过好脸色,怎么殿下刚离开几天,您就这么牵肠挂肚了。”
朱元璋眼睛一瞪,故作强势说道:“谁牵肠挂肚了?咱这是怕他不懂兵事,万一打了败仗,那不是给咱丢脸,让咱脸上难看吗……”
第103章 鼓舞
庆童又何尝不知道朱元璋这是在记挂皇孙的安危,这才显得絮絮叨叨没完没了。
说到底,皇帝也是一位孤单的老人啊。
便宽慰说道:“皇爷您就放心吧,你的龙子龙孙哪个不是一等一的人才,肯定没事的……”
朱元璋忧虑说道:“再怎么说他也没有打过仗,这万一要是出点什么事……唉……”
庆童赶紧说道,“皇爷您就安心吧,在那里有蜀王看着呢,再说还有瞿能和徐辉祖这两位大将,准出不了什么事儿……”
朱元璋却说道:“瞿能和徐辉祖都太谨慎守礼了,老三要是下命令,他们还敢顶撞不成?哎呀……早知道就应该让蓝玉跟着去!老三真要是乱命,估计蓝玉也不会惯着他!”
这可是涉及到当朝大将军,庆童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答话。
况且朱元璋在这里说的是蓝玉如何好,可反过来想一想,那岂不是说他能压制皇孙了?
这等犯忌讳的话可不敢乱说!
于是庆童赶紧扯开话题说道:“这不是还有蜀王吗,蜀王爷是三殿下的叔叔,他的话三殿下肯定会听的!”
朱元璋嗤笑说道:“你别看两个人是叔侄,就蜀王那个性子,老三随便玩点儿心眼儿就把他带沟里去了!当叔叔的可压不住侄子!”
庆童笑道:“皇爷,瞧您说的,您这话里话外可真是太担心三殿下了……皇爷你就安心吧,三殿下保准平安无事的回来,再给您打一个大大的胜仗,让你这个做爷爷的好生威风威风!”
朱元璋笑骂道:“咱还指望他让咱威风?当年咱打过了多少胜仗,大元都被咱给干趴下了!
他就算打赢了,也不过是平定了一场叛乱而已,他还能跟咱比……咱的哪一项功劳不比他厉害……呵呵……”
朱元璋嘴里面说着不屑的话语,可是眉毛弯弯,眼神里面流露出来光彩。
显然也非常期待自己的孙子能够有所作为,让自己高兴一下……
“启禀陛下,东宫二殿下求见,正在殿外等候。”
此时有一个小太监走进前来禀报说道。
朱元璋眼神微凝,随即又展颜道:“是允炆来了,让他快进来吧。”
“孙儿拜见皇祖父陛下,皇祖父陛下万安!”朱允炆走进殿中,行礼说道。
朱元璋说道:“这里又不是外朝,行那么大的礼干什么,快快过来!”
又对太监说道:“赶紧给二殿下搬个凳子……来允炆,坐下来说话。”
朱允炆行礼道:“多谢皇爷爷……”便坐在太监搬来的凳子上。
朱允炆看了看左右说道:“皇爷爷,现在天气渐热了,您要注意休息,我听说您昨天又处理了一天的朝政……这么下去您的身体……”
朱元璋笑着说道:“无妨,你看咱的身体不还是龙虎精神吗,你就放心吧,咱的身体好着呢!”
朱允炆也跟着说道:“皇爷爷身体康健,这是大明的福分……”
眼神之中有充满了担忧的说道:“皇爷爷,允熥去平叛,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也不知道他这一路颠簸的吃的好不好,睡得安不安稳……”
朱元璋赞许的说道:“还是你知道疼爱弟弟啊,不过你放心吧,他是大明的皇孙嘛,颠簸颠簸没有坏处!”
“唉……”
朱允炆轻叹了一声说道:“孙儿也是担心弟弟的安危,去平定叛乱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他从来没有上过战场,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危险……”
朱元璋说道:“又不用他亲自冲锋陷阵,指挥作战也有大将,他只要在后面调兵遣将,稳定人心就够了,放心吧伤不着他!”
朱允炆的脸上这才崭露出欣慰的笑容,“有皇爷爷这话,我就安心了……皇爷爷,明天我想去祈福,保佑父亲的在天之灵,也保佑弟弟平安无事,还请皇爷爷恩准!”
朱元璋点点头说道:“你这也是一片孝心,咱怎么会不恩准呢……你只管去吧,不过也别太担心了……允熥不会有事的。”
“多谢皇爷爷……”
朱允炆又陪着朱元璋说了好一会儿话,关心问候,体贴入微,哄得朱元璋看起来很是高兴。
况且朱允炆也是为他父亲,还有远在外面的弟弟祈福,多么孝敬长辈,关爱弟弟的好兄长啊……
许久之后,朱允炆看朱元璋有些疲累了,这才起身告退。
时间也拿捏的恰到好处,既不会太长让人觉得厌烦,又不会太短让人觉得未得温暖。
再加上话说的漂亮,让朱元璋这个习惯了在案牍堆里面的老人,也觉得颇为受用。
所以朱允熥不宫里的这些时日以来,朱允炆遵照黄子澄的吩咐,时常到朱元璋面前表达孝心。
晨昏定省,好不懈怠。
朱允炆所做的这些,也通通都在朱允熥的料想之内!
因为朱允熥不再宫里,正是争宠的好时机,自己的好哥哥又怎么会放过呢。
而且就是换做自己,也一定会抓住机会表达孝心的!
这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
但是话说回来,也正是料到了这一点,所以朱允熥才会心急火燎的要以身作饵,以求能够尽快的平定叛乱,回到京城。
真要按部就班的,等候大军集结,然后准备粮草辎重,备齐了火炮弹药,再一步一步的推进。
打过一道防御再打一道。
等打败叛乱之后,再一点一点的清剿残余势力,没有好几个月的功夫是下不来的!
朱允熥等不了!
他必须快速的平定叛乱,这样才能够保证后方的安稳。
不然真让自己的好哥哥在朱元璋面前多方表现,万一老人家一高兴立了他做太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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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自己就得不偿失了!
毕竟小心使得万年船!
话说回来,这也就是朱元璋这一位明君在前面压着,他老人家又很看重亲情。
所以一些手段就无法使用!
真要是朱元璋不管不问,哼哼……
朱允熥有信心让自己的的好哥哥知道,什么叫做弟弟的“关爱”……
不过这样也好,也不用流血,不用使用阴损的招数,就堂堂正正的争夺!
毕竟也是一家人嘛……
天家亲情必须温馨,才能给天下人做表率嘛。
第104章 沐英!
月鲁帖木儿此时有些坐不住了。
因为在经过了三天的攻击之后,始终不能对守军产生威胁!
他终于不再抱有幻想,开始下令用人命填出一条攻城的通路。
月鲁帖木儿知道瞿能的厉害之处,他明白这是一员悍将,想要从他的手里面讨得便宜几乎是不可能的。
可人总会抱有幻想,毕竟月鲁帖木儿率领一万人马前来攻打,瞿能只不过有两三千防守的兵力。
而且其中的一千还是那位皇孙的护卫,他们肯定会保留一部分兵力,用来护卫皇孙最后的安全。
他原本以为在自己大军压境之下,瞿能就算是负隅顽抗,自己也能够轻易的拿下小城。
可是当死了上千的士卒,依然无法对守军造成什么打击以后,他就变得焦躁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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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鲁帖木儿大声吼叫道:“杀上去!给我用人命填!一定要拿下城头!传我命令!率先登上城头者,赏赐白银一千两,女人十个!”
在叛军倒下一排排,在凭着一口狠劲儿攻击之下,终于杀到了城下。
瞿能站在城头上,呼喝着说道:“给我狠狠的打!这帮叛贼敢靠近城墙就给我狠狠的打!
我没有找他们算账,他们竟然敢来拔虎须!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弟兄们,让这帮叛贼知道知道我们的厉害!”
城下是最难攻打的,上面的火药弩箭,还有雷石滚木,不住的向下砸去。
把下面的敌军砸的人仰马翻,炸得晕头转向,肢体横飞,血肉模糊。
一道城墙就成了生死的分水岭!
瞿能仗着自己装备精良,弹药充足,火铳连连发射,弩箭雨水一般撒下。
“啊……我中箭了……”
“小心火铳!”
“啊……嘭!”
“我的腿,快救救我……啊!”
城下的叛贼被打得惨叫之声不断。
不过一天功夫,城下就变成了修罗场,叛贼倒在血泊之中哀嚎,周围满了死人和残肢断臂。
有的更是被炸的血肉模糊,不能辨认。
尽管月鲁帖木儿在尽力攻打了,可是仍然对守军没有造成多少的伤害。
……
“铁铉,城上的战况如何了?”
朱允熥询问前来的铁铉。
铁拳回答说道:“启禀殿下,瞿大人的兵马装备精良,弹药也准备得非常的充足,在此之前他就囤积了大量的火药和弩箭,
尽管叛军声势不小,可是对守军并没有造成多少的伤害,城上的将士对于守住此地都非常有信心……”
朱允熥点点头说道:“瞿能乃是一员悍将!他手下的兵马也不容小视!这乃是一只精锐之师啊……”
又问道:“月鲁帖木儿的伤亡如何?”
铁铉估算了一下说道:“这几天伤亡的估计超过两千人,这已经是非常大的伤亡了,不过看样子月鲁帖木儿是铁了心要拿下此地。”
“哼!”
朱允熥冷哼一声说道:“他不是要拿下此地,他的目标乃是我!我在这里让他寝食难安!
朝廷的兵马根本就不用主动出击,就会一点一点的消耗他的影响力和势力,所以他根本就坐不住!”
“殿下英明!”
朱允熥想了想说道:“你立刻带上我的护卫前去守城,这仗还要打下去,月鲁帖木儿轮番攻击,那是非常消耗人的,
不能够让卫所的士卒疲惫不堪,否则伤亡很快就会倍增,让咱们的人前去轮换,好让将士们能够歇歇一二。”
毕竟在敌军的轮番攻击之下,士卒们也是要休息的。
铁铉担心的说道:“可是他们都守城了……谁来保护殿下?”
朱允熥没好气的说道:“我就在城里面有什么危险?只要你们能守住城,我就高枕无忧!你怎么连这点道理都不明白!赶紧传我命令!”
铁铉只得领命说道:“是!谨遵殿下吩咐!属下告辞!”
“注意安全!”
朱允熥看着即将离去的铁铉,忍不住嘱咐说道。
这是历史上有名的忠臣孝子,将来自己还有大用呢,不能够让他折损在这场小小的战役里面。
如果真是那样,那这生意就赔大发了!
他以后对自己还有大用呢!
不过对铁铉和齐泰的历练也是必须的!
跟在自己身边不知军事那怎么能行!
就算以后不带兵打仗,而是进入朝廷六部,那也可以借着军功快速的积累功劳,获得升迁。
如果自己真的把他们丢在朝廷六部里面,那只会慢慢的熬资历,不知道要熬多少年才能够出头。
毕竟关于政务,立功的机会还是太少了!
哪有一次平叛来的影响大功劳大?
此时的铁铉心里面暖洋洋的,很是感动。
回身深深地行了一礼,这才转身离去。
不过离去之时,他的眼神也越发的坚定!
心里面暗暗的想到,就算是拼上自己的这条性命!也要保护殿下周全!
此时正在打仗,殿下还能够关心到自己的安危,这如何让他不感动?
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
有如此关心爱护属下的主上,便是死了也值得!
朱允熥命令护卫一同参与守城,以减轻瞿能的压力。
这对于城上的士卒来说,也是一个莫大的鼓舞!
因此当看到殿下的护卫涌上城头的时候,守城的士卒立刻满血复活,斗志昂扬!
瞿能语气之中,略显责备的的问道:“铁大人,这些护卫不保护殿下,跑上来干什么!”
铁铉昂首说道:“瞿大人,殿下说月鲁帖木儿轮番攻击,守城的士卒容易疲累,让我带领护卫分担压力,让弟兄们能够休息一下!”
铁铉这么说,他旁边的士卒自然也能够听得到。
虽然没有什么表示,可一个个眼神热切,显然心里面对于殿下的举动也非常感动!
殿下何等关爱咱们啊,
竟然让自己的护卫来来帮着守城……
殿下真的是……
瞿能却眉头一皱说道:“铁大人,你这不是胡闹吗!这些护卫的职责乃是守护殿下的安全!不是用来守城的!
他们都来了那殿下怎么办!殿下的安危谁来守护!”
铁铉也无奈的说道:“殿下说他在城里面很安全,只要咱们守住城池,他就没有任何的危险……让护卫守城也是殿下的主意……”
通过几天的接触,瞿能也知道这位殿下信念坚定,不会动摇。
而且他说的也在理,只要守住城头,殿下才会真正的安全!
可还是忍不住说道:“即便是殿下的命令,也要留下一些护卫在身边,以应对不测。”
铁铉说道:“瞿大人放心,我留下来一百护卫守在殿下身边,出不了岔子!”
瞿能听见这话,这才安心下来。
现在一切问题的关键,就在于殿下的安危!
第105章 一石激起千层浪
现在一切问题的关键,就在于殿下的安危!
只要殿下能够平安无事,那么这场战争无论死多少人都值得!无论如何都是胜利!
可如果殿下被俘了或者受到损伤,守城的将士和护卫通通都得陪葬!
瞿能转身对守城的士卒说道:“诸位兄弟们!你们都听到了!殿下是何等的爱护我们!把他的亲卫派来协助我们守城!这是殿下的恩德啊!”
“多谢殿下!”
“多谢殿下厚爱!”
守城的士卒纷纷发自内心的呼喊道。
瞿能接着说道:“既然殿下如此厚爱!那么我们就不能够让殿下失望!否则就是愧对祖宗!愧对殿下!”
“给我狠狠的打!我们就用叛贼的性命,来报效殿下的恩德!”
“是!”
士卒们瞬间爆发出激烈的呼声,把正在攻打城头的叛贼吓了一跳。
城墙上怎么了这是?
为何突然爆发出这样的响动?
还没有等他们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火铳里面激发出来的弹丸,和强弩迸发出来的锐利箭矢,就已经狠狠的扎在了胸膛上……
叛贼甚至都来不及发出呼喊,便已经失去了知觉,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紧接着城下的叛贼就迎来了狂风暴雨般的袭击!
城上的士卒打的又准又狠,不过片刻工夫,攻到城墙下面的兵马就已经栽倒了一大片。
血雾飞溅,死得不能再死了。
远处的月鲁帖木儿看到自己的兵马如同靶子一样被宰杀攻倒,恨得咬牙切齿。
手中的大刀奋力一挥,高声喊道:“再去一队人马!给我狠狠的打!拿不下城头,我宰了你们!给我往前冲!率先攻上城头的,所有的战利品都可以享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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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月鲁帖木儿又派出一队士兵,前去攻击城墙。
沙纳在一旁说道:“大哥,你也不用着急,就这么一座小城,他们守不了多久的,等破了城咱们就杀他个鸡犬不宁!好好给大哥出气!”
月鲁帖木儿点点头,他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打击属下的兴趣。
就笑着说道:“好,等破了城咱们就屠城!tnnd!瞿能老儿还真不好对付!破了城我要把他碎尸万段!才解我心头之恨!”
沙纳张开血盆大口笑道:“把他剁碎了喂狗!就因为他咱们死了多少兄弟!这笔账一定要和他好好算算!还不能轻易就让他死了,得把他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这样才解气!”
月鲁帖木儿笑道:“那好!等破了城瞿能就交给你了!不过那个什么三殿下你可不能跟我抢!我留着他还有大用!”
沙纳笑道:“大哥喜欢只管拿去便是!大哥想怎么折磨就怎么折磨!”
“那好!一言为定!”
月鲁帖木儿并没有解释。
作为一个自认有脑子的人,月鲁帖木儿怎么会轻易的就把朱允熥给杀了呢。
他要拿着这位三殿下要挟官府,要挟朝廷,要挟皇帝!
他甚至都在幻想自己该拿他换什么东西!提什么条件!
如果他们不答应,自己是先切了他的耳朵呢还是先切手指?
好像切耳朵产生的威慑力更大一些吧?
毕竟汉人是很看重仪表的,切了手指还可以包扎起来,要是藏得好也不太容易被人发觉。
可要是耳朵没了,哼哼……那他就做不成皇帝了!
不过这样会不会惹怒京城的老皇帝?
他在恼羞成怒之下,会不会就放弃了人质?
看来还是先切手指吧,只要能够达到目的,切哪里都无妨嘛……
这边战事在如火如荼的进行,而远在云南昆明的西平侯府,却是一片哀伤。
“咳咳咳……咳咳咳……”
朱元璋的义子西平侯沐英此时躺着在床榻上,不住的咳嗽。
长子沐春给自己的父亲擦拭掉嘴角咳出来的血迹,眼神里面也满是伤痛。
大夫已经下过诊断,现在西平侯沐英已经难以医治,此时只能够听天由命了。
此时沐英的二子沐晟(sheng,音同胜)急匆匆的跑到父亲的卧房里面。
看见自己的父亲身体这样衰弱,心中于心不忍,便没有声张,而是对自己的兄长沐春使了个眼色。
沐春心领神会,给父亲盖上薄毯以后,这才拉着自己的弟弟走到一旁,以免影响了父亲的休息。
可是他又不敢离开,万一父亲有什么状况那该如何是好!
小声问道:“毛手毛脚的有什么事?”
沐晟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见他似乎没有察觉。
这才着急的悄声说道:“大哥,我刚刚得到消息,东宫三殿下正在盐源小城,
被建昌卫的叛贼月鲁帖木儿围攻,现在都不知道打成什么样子了……大哥你说该怎么办呀!”
“什么?三殿下被叛贼围攻!”
沐春也大吃一惊!
这可如何得了!
谁不知道太子去世之后,所留下年龄稍大的嫡子就是三殿下了。
这可是太子的嫡亲血脉啊!
这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情,那还不得翻了天!
不要说皇帝的震怒,就是勋贵集团,也得把建昌地区杀得鸡犬不留!
沐晟着急的说道:“大哥现在该怎么办,三殿下被围攻,这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
“谁?!你说是谁?!”
突然一声大喝,把二人惊得赶紧回头。
而沐英已经挣扎着坐起来,口中一边咳嗽一边急迫的问道:“你说三殿下……咳咳咳……被叛军围攻!是不是!咳咳咳……快说!是不是!”
二人赶紧上去扶住自己的父亲。
沐英却死死的抓住沐晟的衣领,凶狠的问道:“你说!是不是三殿下被围攻!说话呀!”
沐晟看自己的父亲病得如此之重,实在不忍心让他再操劳,支支吾吾的不敢答话。
沐英急了,死死的拽住他逼问道:“你当我死了不成!咳咳咳……快说!是不是三殿下被围攻了!”
沐晟见自己的父亲再着急下去,指不定就出什么问题了!
被逼无奈只好说道:“父亲您先别急……三殿下去平定建昌叛乱,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在盐源被叛军包围了……
我也是刚刚得到一点消息,具体是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呢,父亲你别急呀……”
沐英挣扎着就要站起身来,一边起身一边命令说道:“传我命令!立刻集结大军出发!不得有误!立刻给我备马!”
沐春知道自己父亲的脾气,赶紧说道:“父亲不用着急,您只管安心静养,我率领兵马前去就行!一定不会让殿下有事!”
沐英大一巴掌拍在沐晟的肩膀上,把他打了个趔趄,喝道:“愣着干什么!赶紧去传令集结兵马!还不快给我备马!”
“是是,孩儿这就去!”
第106章 伏笔
沐晟怕自己的父亲再急出好歹,连忙跑出去传令。
沐春见他出去传令,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看着自己的父亲说道:“父亲,我带兵去吧,一定把殿下安全的救出来,一定不会有任何纰漏!”
沐英摇了摇头,“给我更衣!”
沐春拗不过,只得帮自己的父亲穿上衣服。
沐英穿着衣服,又想起伤心事,眼睛之中含着泪水说道:“你不明白……皇后娘娘不在了,太子又没了,陛下得多伤痛呀……”
“三殿下是太子儿子之中年龄稍长的嫡子,他要是出了什么问题……这得多伤陛下的心呀……我又怎么对得起殿下,对得起陛下啊……”
“所以我就是拼上这条命,也一定要保证殿下安然无恙!”
接着对儿子嘱托说道:“要是我死在路上,你也不许停留,不许声张!要立刻快马加鞭赶去解救殿下,你明白吗?”
“是!孩儿明白!”
沐春流下眼泪,他明白在自己的父亲心中,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也就答应下来。
沐英穿戴妥当,努力挺了挺身躯,只觉得胸口火辣辣的疼。
沐英强忍住剧烈的疼痛,伸手抓起配剑,便在沐春的搀扶之下迈步而去。
在沐英的心目当中,解救殿下不是为了荣华富贵,不是为了邀功请赏。
更不是为了什么从龙之功……
他那是害怕那位老人家伤心……
他是害怕太子哥哥在地下不得安宁……
他不忍心看见他们伤心落泪,不忍心让太子哥哥失去儿子……
所以他要拼尽全力,哪怕是付上性命的代价也要亲自前去救援!
如果不是自己亲率兵马前去,他实在放心不下啊!
不亲眼看见三殿下安然无恙,他实在不能安心呀。
因此哪怕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他也要亲自前往!
在沐英的一声令下,整个西平侯府瞬间就动了起来!
沐英所率领的兵马因为时常要应对叛乱,应付突发状况,因此几乎时刻都准备着要出动。
所以在接到了沐英的命令之后,立刻便有两万兵马准备妥当。
沐英便率领着他们立即出发,一路上奔腾汹涌,快速赶路,那里还有心思停歇暂缓,用了最快的速度赶路仍嫌不够。
心里也在祈求,能够尽快的赶到战场!
……
尽管朱允熥离开了京城,可他是绝对不会让朱允炆趁着自己不在,就安安稳稳的收买人心的。
如果没有任何的防备,那么朱允熥未免也太小绵羊了一点。
不知道何时,就有一则消息流传在京城百官之中。
就是有人在富乐院庇护已故吏部尚书詹徽的家眷!
一石激起千层浪!
尤其是勋贵集团,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更是火冒三丈!
现在已经定案,大明的太子就是因为被詹徽挑拨离间而重病,这才导致死亡的。
那么詹徽就是罪魁祸首!
他的家眷被打入教坊司,居然还有人去庇护他们!
勋贵在意的不是詹徽的家眷如何了,也不是非要吧那些女人怎么王。
他们恨的是居然有人主动去庇护!
简直不知死活!
这不是要与整个勋贵集团为敌吗!
这瞬间就在文武百官之中产生了巨大的震动!
对于文官来讲,人死了还不够,家眷还要送入教坊司任人凌辱,心里多少有些不忍。
尤其是受过詹徽的恩惠,与他有过不错交集的。
毕竟一个苛刻恶毒的人也有两三个狐朋狗友!
他们虽然乐意看见詹徽的家眷被庇护,但是他们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谁做的!
因此这就形成一种局面,武将生气恼怒,文官稀里糊涂。
不过这件事很快就有了答案!
有几个气不过的武将前去富乐院,指名道姓要詹徽的家眷做陪。
富乐院的老鸨那里应付得了,可又不敢答应,谁知道宫里的那位有怎样的权势,会不会找自己算账?
因此只能笑脸相陪,尽力讨好。
赔着笑容说道:“哎哟几位爷,您怎么想起那茬儿了,咱们这里好姑娘多的是,保准能把几位爷给伺候好了……”
一个武将说道:“我们今天谁都不要,就要从詹府里出来的,你让她们赶紧过来作陪!”
老鸨笑道:“瞧您说的,那几位还没有调教妥当呢,这万一冲撞了几位老爷,我们可吃罪不起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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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看这样行不行,我让人找别的漂亮姑娘来,给几位老爷助助兴,怎么样?”
另有一人不耐烦的说道:“冲撞不冲撞那是我们的事情!与你有什么关系?!你只管把人带来就行了!”
旁边一个也说道:“对!我们别的谁都不要,你赶紧去把人带来!别啰嗦!”
老鸨无奈,只好咬咬牙说道:“几位老爷来这里不就是想要开心快活吗,只要是冲撞了,那可就扫了诸位的雅兴了……
我让本楼你的花魁樱花,陪几位老爷喝喝酒唱唱小曲儿,您看怎么样?”
老鸨也是没有办法,宫里来的那一位交代了,不准糟践她们。
虽然自己不知道是谁交代的,可只要是宫里的人,自己就惹不起呀!
这几位指名道姓要找詹徽的家眷,看样子是与他有什么仇怨。
自己又不能够把她们给交出去,只能把花魁推出去当当灾祸了。
几个人一听,顿时彼此看看了。
谁都知道在一座酒楼妓院里面,花魁那可是头牌!
怎么会轻易出面呢,那岂不是掉了身价!
现在老鸨宁肯把花魁推出来,也要护着她们,看来这里面还真有猫腻!
一人说道:“今天实话告诉你,今天我们几个就是冲着她们来的,除了她们以外谁也不要!你听清楚了吗?听清楚了就赶紧去叫人!”
老鸨被逼的实在没有办法,只好透露一点风声说道:“几位老爷,您别为难小的啊,不是我不肯让她们过来……实在是不得已啊,几位爷您就别逼我了……”
另外一个人见她吞吞吐吐的话中有话,便问道:“你说说,这里面到底有何为难的,我们的身份不说你也能猜到,兴许在你觉得为难的,在我们这里就不算什么呢。”
他们虽然穿的都是平常的服装,可是老鸨那也是得人精,又怎么猜不出来他们是官身呢。
只不过在富乐院里面,朱元璋曾经有过规定,官吏不可以在这里寻欢作乐。
富乐院只容许那些富户豪商前来。
因此只要是前来官员,都会身着便服,不会轻易透露自己的身份。
而富乐院里面人也能够猜得到,看得出来,只不过不会轻易言明罢了。
谁也不会平白无故的去拆穿一位官员,那不是给自己找死路吗。
所以这几位将军相信老鸨肯定能够看得出来他们的身份。
而在他们身份的加持之下,或许庇护的人比不上他们的身份,不敢再管,那么这口气也就出了!
第107章 议论
老鸨也明白这个道理,神仙打架,没有道理让自己这个小鬼遭殃。
这才艰难的说道:“实在不瞒诸位老爷,是因为有贵人派人来传话,说是不可以苛待她们,
平常只让她们做一些粗活,让他们吃吃苦头也就是了,并不许她们接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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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有人在背后搞鬼!
几个武将问出了苗头,又接着问道:“是谁派人来的?你只管说不必害怕!有什么事情有我们兜着,牵扯不到你身上!快说!”
一想到是宫里面的人,老鸨就吓得一哆嗦。
惹了这几位可能是一顿打骂,可要惹了宫里的人,那可是要掉脑袋了!
因此老鸨为难的说道:“这位老爷,请你们高抬贵手放过我吧,那是贵人……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敢说啊!”
“啪!”
一位武将抓起一直茶壶砸在地上,口中骂道:“还给你脸了!说话吞吞吐吐推三阻四!真以为我们不敢打杀了你,快说!再不说我们就把这里砸了!”
此话一出,剩下的几人立刻动起手来,拎着椅子就狠狠的砸在桌子上!
“哗啦”一声。
一个武将猛然就将桌子掀翻在地,上面的茶壶酒菜撒的满地都是!
还有的抓起凳子,照着着窗户就砸了出去。
“哐咚!”一声,凳子砸破了窗户,顺着就飞了出去,落在楼下砸得四分五裂。
“哎哟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是谁在这里闹事了……”
“敢在这里闹事,胆子可不小啊……快看看是谁……”
这一下把整和富乐院都给震惊了!
众人纷纷聚拢过来,伸着头朝楼上观看。
整个二楼的各个房间也全部被打开,人们走出包房往这里观看。
自古看热闹的不嫌事儿大!
这几个武将今天来就是出气的,不闹一闹那怎么行!
不闹一闹,怎么把幕后的“贵人”逼出来?!
而且他们也是为了太子出气,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
指着老鸨的鼻子骂道:“你tnd少给我打马虎眼!老子今天就是要她们过来做陪!尚书的家眷怎么了!进了教坊司就一样得伺候人!”
“嘭呲!”又是一把椅子砸在到楼下。
另一个也骂道:“少tnd废话!今天谁也管不了!你们快点把人给我带过来!否则爷爷拆了这里!”
“嚯!这是谁呀……这么大的口气!”
“别乱打听!都是咱惹不起的人……”
“富乐院都敢拆了,厉害啊……”
围观的众人议论纷纷,都在猜测他们是何身份,到底敢不敢把事情闹大。
不过貌似现在看来,事情也不小了!
“放肆!谁让你们在这里胡闹的!”
突然之间一声大喝震响在众人的耳朵里面。
只见常森面色不悦的走来,口中骂道:“丢人现眼的玩意儿!喝了几杯马尿就敢在这里撒泼打滚啊!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
几位武将一看是常森,也并不害怕。
因为他们觉得他们是在为太子出气,那么常森知道了肯定支持的。
于是这几个武将赶紧行礼说道:“原来是您呀,我们不是要闹事,我们就想让詹徽的家眷出来陪陪……”
“住嘴!狗嘴里吐不出来象牙!”
常森突然打断他们的话,这让他们一愣,还道是常森没有听明白。
于是赶忙解释说道:“我们就是想让姓詹的女眷出来……”
谁知道常森眼睛一瞪,口中骂道:“丢人现眼的玩意儿!你还敢大言不惭的说出来!脑子长到狗身上去了!
赶紧给我滚!再敢来这里闹事,我就打道你们府里去!赶快滚吧!”
“我们……”
一个武将委屈的还要解释,另外一人赶紧把他拉住,陪笑说道:“是我们眼睛长到够脑壳了,这就走,这就走……改天我们一块道府上谢罪……”
常森这才缓和了语气说道:“赶紧走吧,以后别来生事了。”
“这就走,我们这就走……”
说完便不由分说的拉着那个还想解释的武将离开。
常森见他们走了,这才对围观的看客说道:“热闹看完了,都散了吧!”
常森三言两语就把那些不可一世的闹事者打发了,众人也知道他身份尊贵,因此不敢多说什么,纷纷回到各自的房间,继续寻欢作乐。
几个武将出了富乐院,那个性子执拗的武将还在不满的说道:“你拉我干什么!咱们是要找詹徽的家眷,看看是谁庇护她们,我正好跟常森解释解释啊!”
另外一位武将说道:“还解释什么!你到现在还没看出来吗?!”
执拗的武将一愣,说道:“看出来什么?”
这个武将只能无奈解释说道:“你没看出来就是开国公府在庇护着她们吗!”
此话一出几个武将顿时震惊住了!
来不及细想,就赶紧问到:“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开国公府怎么会庇护她们呢……”
“就是啊,开国公府恨不得把詹徽碎尸万段吧……”
那个通透的武将只得硬着头皮解释说道:“你们怎么还不明白!常森是什么人?他经常来富乐院,难道就不知道有人庇护她们?
今天也显然是他不让我们再继续闹下去……”
有人立刻就明白了,“你是说庇护詹徽女眷的是常森?!可他为什么呀!”
“对呀!他为什么呀!当初整死詹徽,常森高兴还来不及呢!”
那个武将双手一摊,说道:“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这里面肯定有深意就是了!这不是咱们能够掺合的,走了走了……”
几个武将也是一愣一愣的,虽然想不明白常森为什么那么做。
可既然是常森出面,他们也就安心了!
只要不是有恶人做怪就好!
反正常森又不会害太子和三殿下。
消息传播的很快。
今天在富乐院发生的事情,不到两天的功夫,京城的文武百官几乎都知道了!
因为事情太过离奇了!
按理说常森应该痛恨詹徽才对,却反过来庇护詹府的女眷!
这实在违反人的常识!
而越是超出人所能认知的事情,所带来的影响力和传播的速度也越大!
就像狗咬人了,大家不觉得稀奇。
可哪一天人要是把狗给咬了,那就是大新闻!
第108章 诡计!
因此京城的官吏都在讲说发生在富乐院的事。
在众人的口中就成了有人嚷嚷着一定要詹徽的家眷,就是不肯换人,最后掀了桌子,砸了凳子。
眼看就要把富乐院给砸了!
这时常森站出来将他们训斥了一顿,责骂他们行事肆无忌惮,太过猖狂,并且告诉他们以后不许再来闹事。
常森全程对詹徽的家眷只字未提,可众人都明白他这是在庇护。
对于脑子转得慢的,实在想不通常森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按道理来说,他应该痛恨詹徽才对啊?
常森这是要干什么?
这是他自己的主意还是别人指使他的?
有谁能够指挥得动常森?
有明白事理的,立刻就跳过了常森,把目光注视向离开京城的那一位身上。
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三殿下,仁德!”这句话就挂在了文官的嘴边……
在上朝的路上,官员们在彼此谈论三殿下的仁德,在官署里,在私下会面的时候,也不住的谈论。
对于文武百官来说,没有什么比出一位仁德的储君,更让他们欢呼雀跃的了!
储君仁德,那么他们以后的为官之路就不必再提心吊胆,不必再谨小甚微了……
这样一位,连敌人的家眷都能善待,那对待他们岂不是会更加和善?
也因为这个缘故,文官集团此时对三殿下很是喜欢。
三殿下有太子之风啊!
这简直就比一向拥有贤名的朱允炆,还要仁德!
这怎么会不让百官拥戴呢!
京城之中发生的任何风吹草动,都绝对瞒不过锦衣卫的耳目。
因此在富乐院里发生的一切,也很快传到了锦衣卫指挥使蒋瓛的耳中。
现在的蒋瓛对于三殿下的事情,犹如惊弓之鸟一般,极其害怕听到。
因为每一次关于他的事情,都会让自己在朱元璋面前经历一次生死!
这样心惊肉跳、胆战心惊的旅程,任谁也不想经历!
可是没办法,如果隐瞒不报,那自己这条猎犬,就失去价值了。
对于失去价值的东西,那么结局就是销毁。
所以在谨身殿里面,蒋瓛前来求见,
朱元璋知道他有要事要禀报,便让他进见。
庆童很识趣的打发走了服事的太监和宫女,这等机密事情不是他们能够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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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瓛跪在地上禀报说道:“启禀陛下,现在百官之中都在流传,说是东宫三殿下庇护了詹徽的家眷……”
“当晚在富乐院,有几个武将前去寻欢作乐,指名道姓要她们作陪,最后砸了一些东西,当时常森开口训斥了他们,让他们不要再闹事……”
“这件事也传了出去,所以官员们之中都觉得是东宫三殿下仁慈……”
朱元璋开口询问说道:“那百官有何反应?”
蒋瓛回答说道:“百官私下都在谈论这事,纷纷称赞三殿下心地仁慈,是一位贤德的好殿下,有……有太子爷的风采……”
“嗯,知道了!”
朱元璋挥挥手,蒋瓛便缓缓的躬身退下。
朱元璋忍不住骂道:“我还以为他像咱一样有大格局!谁知道还是用来勾心斗角!耍一些阴谋诡计!真是太不成材了!”
不过从他的脸上,却看不出来任何生气的意思。
“堂堂的吏部尚书都被他给整死了,现在连他的家眷还要利用,这是要榨干他的最后一点儿价值啊……,庆童,你说说,他为什么就那么诡诈!”
庆童哪里敢顺着话往上答!
人家骂孙子,转过头来还是宝贝的不得了,自己一个外人要是掺合进来,那就太愚蠢了!
尤其是皇家,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碰见这种不得不回答的时候,那就只能把话往好了说!
于是庆童说道:“其实奴婢看三殿下也是一片仁心呢,那些女眷估计巴不得被庇护呢。”
“哼!那也是那个臭小子在利用她们,这格局也不大!”
庆童陪笑说道:“奴婢看三殿下的格局可不小,肯定是得了皇爷您的真传呢,既能够堵住别人的嘴,又坚持自己心中的道义,殿下厉害着呢……”
朱元璋转过眼来,有些欣喜的问道:“你也觉得他厉害?”
这下庆童可不敢往下答了,再说就涉及到自己看好哪一位皇孙了。
朱元璋自语说道:“不错,吃一堑长一智,上次被文官们攻击,这次知道给他们一点甜头了,哼哼哼……有点儿手段……”
庆童低头不语,皇帝陛下这一会儿训斥一会儿夸赞的,实在变幻莫测,作为一个聪明人,这个时候闭嘴才是明智的选择。
而在都督府里面,几位将军处理完了政务,也聚在一起谈天说地。
冯胜打趣说道:“开国公,你们家的这位老三,平常不显山不露水的,这要是认真起来还真让人摸不着头脑!”
蓝玉盯着常升看了看,一言不发。
不过眼神之中的询问之色却丝毫没有掩饰。
傅友德是个暴脾气,直接就开口问道:“我说开国公,你们家老三这是什么意思啊,都学会庇护教坊司的人了,
这是想另谋出路啊,还是看不起咱们武将,想往文官身上靠?”
常升被逼的窘迫不已,“诸位,别开国公开国公的叫了,再坐的哪一位不是国公,我可担当不起……
而且我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呢,具体怎么回事都不知道,实在不知道还说什么呀……”
傅友德问道:“你们家老三干的事情,你会不知道?”
常升看着众人哭笑不得的说道:“不瞒诸位,我还真不知道……”
冯胜解围说道:“好了好了,大家都别难为他了,我看他是真不知情……,常森同属咱们勋贵一脉,不会不知道轻重,你们得想想他是替谁办事的……”
“啪!”
傅友德一拍脑门说道:“原来是三殿下的主意!”
旁边的定远侯,双刀王弼不解的说道:“可三殿下这是为什么呀?”
蓝玉黑着一张脸说道:“愚蠢!上次三殿下遭到文官的的弹劾,难道还要让他重蹈覆辙!”
可王弼还是不解的说道:“那也不用拉拢他们吧!他们弹劾殿下,不把他们整治一番就好了,还向他们示好?!”
第109章 孝道!
蓝玉瞪了他一眼说道:“你懂什么!治理天下光靠武将行吗?!殿下有咱武将们支持,如果再加上文官,那还有谁能够撼动殿下的地位!”
“哦,原来如此啊……”
王弼拍了拍脑袋,这才似懂非懂。
蓝玉又对众人说道:“大家心里也别多想了,殿下要治理天下,文臣武将都得用。”
冯胜感慨的说道:“殿下真是长大了,这些文官们在他手里可以随便捏扁搓圆,厉害啊。”
众人也点点头,毕竟谁都知道治理天下需要得到各种人的支持。
殿下这么做也无可厚非。
况且殿下现在的地位还不稳,用些手段拉拢着文官,也是应当的嘛!
有不会因此就疏远武将了,因此谁都没有放在心上。
常升处理完公务就回到了开国公府,人也显得有些匆忙。
刚一进大门就对管家吩咐道:“去把三老爷给我叫来!”
“是是是!我这就去!”
管家也看出了自家老爷状态不对,因此急忙应下,唯恐触了霉头。
“二哥,你找我啊……”
常森走进书房,见自己的兄长坐在椅子上,正在一脸不悦,便主动搭话。
常升黑着脸说道:“好啊!你现在是越来越有本事了!管事都管到教坊司的地界去了!明天在那里鬼混!你是不是准备在那里找个差事啊!”
常森知道自己的兄长动了气,便赔笑说道:“二哥瞧您说的,我堂堂开国公的弟弟,怎么能够自降身份呢,那不是给你脸上抹黑吗!”
常升瞪了他一眼说道:“你还知道给我脸上抹黑呀!我问你,那件事是不是殿下吩咐的?!”
常森眼珠一转,立刻就明白了他所说的是什么事,不过殿下吩咐的事情,怎么能够轻易泄露呢!
于是故作一脸迷糊说道:“二哥,你说的是什么事啊,殿下吩咐我什么啊……”
“你!……”
常升气得抬手就要打,常森见状赶紧抓住兄长的手。
笑脸相迎道:“二哥,您这是干什么呀,你这一巴掌下去落了伤,我还怎么见人呀……”
常升倒也不是真的动怒,见弟弟这样,也不由得被他逗笑了。
点点头说道:“行!口风还是挺紧的!这也勉强算是个优点!怪不得殿下找你办事!殿下看人的眼光还真准!”
常森故意装傻说道:“二哥你在说什么呀,我怎么都听不懂。”
常升没有理他,而是说道:“以后殿下有所嘱托,无论是什么你只管去做,咱们家和殿下血脉相通,他无论做什么,咱们做舅舅的都得鼎力支持!”
常森继续装傻说道:“我虽然不明白二哥在说什么,可总觉得二哥说的有理!做舅舅的当然要支持外甥了!”
“什么舅舅外甥的!要叫殿下!不能因为亲戚就忘了尊卑!”常升教训说道。
常森赶紧赔罪:“是是!二哥教训的是!”
常升瞪了他一眼,说道:“去吧!需要银钱就到账上去拿!”
常森欢喜雀跃说道:“好勒!谢谢二哥!我告辞了!”
常升又赶紧嘱咐道:“省着点!花到正事上!别又去花天酒地……”
话还没有说完,弟弟已经跑的没有影踪了。
常升笑着摇摇头,心里面也很是欣慰。
一方面是因为自己的弟弟终于能够干一些正事了,二来是因为自己姐姐的儿子终于长大了,都知道运用手段了……
对于一个生在帝王家的子嗣来说,不懂阴谋诡计那才是愚蠢!
当黄子澄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瞬间就慌了!
要知道文官集团可是二殿下的基本盘啊!
如果丢失了文官集团的支持,那么二殿下在朝中就没有呼声了!
文官的支持本来就显得非常薄弱,如果再被三殿下拿去,那就什么也不剩了!
因此黄子澄得到消息之后,便立刻赶到东宫,请朱允炆把他的母妃邀来,一同商议。
黄子澄把事情的原委都诉说清楚了,着急忙慌的说道:“太子妃,此事绝对不能任凭下去!否则文官们全部都将会对三殿下产生好感,进而就会拥护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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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殿下所有的支持力量都在于文官,朝中拥护的声音也来自他们!三殿下这一个举动就等于挖了咱们的根本啊!”
“啪!”
太子妃吕氏愤怒之下,一把将茶碗摔碎在地上,恶狠狠的说道:“他怎么就阴魂不散!居然用出这么歹毒的招数,他的心肠怎么那么黑!”
其实谁都明白,朱允熥所用的手段再光明正大不过了!
可谓是堂堂正正的向文官集团示好!
可就算是堂堂正正,挖的也是朱允炆的根基啊!
这对于朱允炆争夺太孙之位,影响太大了!
黄子澄没有过多解释,而是接着说道:“太子妃,殿下,三殿下的背后有勋贵集团,就算我们拉拢也很难拉拢得动,到最后很有可能得不偿失!
可是二殿下身后的是文官,陛下掀起了几次大案,早就把文官杀的心惊肉跳、战战兢兢了,他们迫切的想要一位仁德的储君。”
“如今三殿下释放出来如此大的诚意,他们必然会心生好感的!
太子妃,殿下,文官们可不能被他拉走啊,否则在朝中就没人为我们说话了!”
朱允炆也知道事情的轻重,吓得脸色发白,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黄……黄先生,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太子妃也没了主意,赶紧问道:“是啊黄先生,您说现在该怎么办?消息已经被放出去了,想捂也捂不住!现在该如何才能够保住文官的支持啊。”
黄子澄也非常为难的说道:“这是阳谋,阳谋最是无解,微臣也无能为力啊……”
吕氏面带哀求之色说道:“黄先生,无论如何都请先生想想办法,再这么下去可怎么得了!”
朱允炆也一脸紧张的看着黄子澄,期望他能够为自己出出主意。
黄子澄也非常焦急,突然咬牙切齿,心中一狠。
抬头看看朱允炆,又看看吕氏,似乎有些犹豫不决,难以启齿。
吕氏看出来了他的神情,便立即说道:“黄先生,您是不是有了什么主意?还请先生不要隐瞒,但说无妨!”
朱允炆也看出来了自己先生的不一样,也说道:“是啊,黄先生现在还有什么不可说的,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黄子澄踌躇不已的说道:“此计,有些……有些不够难以启齿……”
不过紧接着有说道:“可是此计若成,三殿下再无翻身余地!”
吕氏大大惊喜,赶紧催促道:“黄先生快说,只要能助允炆继位,就是最好的计策!”
朱允炆也动了动嘴角,双眼满含希冀……
第110章 军心
黄子澄又犹豫了一下,这才咬着牙,面露凶狠之色说道:“三殿下以前在东宫的时候,就不得太子爷的宠爱……其原因是什么?就是因为孝道的问题!”
“这怎么会……”
“允炆住嘴!”
朱允炆不解得想要询问,可是却被吕氏厉声打断。
朱允炆看看自己的母亲,吕氏已经恢复了平静,面无表情的说道:“黄先生正在说话,不可无礼!”
朱允炆面上一红,对黄子澄行礼说道:“先生请说,是学生孟浪了……”
“无妨,无妨……”
黄子澄又循循善诱的说道:“太子爷原来是极为仁慈之人,无论对谁都礼遇有加,亲善和睦,为何单单对一个儿子不加理睬?”
“非是太子爷故意疏远,或者有所偏爱,那是因为某些人不懂孝道,这才导致太子爷深恶痛绝,心中不喜……”
吕氏和朱允文当然知道他所说的是假话!
可假话怎么样!
只要能够说得通就行了!
只要有用就可以了!
是啊,太子爷那么仁慈的一个人,对谁都彬彬有礼的,为何单单对他的一个儿子不加以颜色?
就是因为太子爷知道他不孝!
只能有这么一个解释!
而且太子爷已经薨逝了,又不能够站出来解释,任凭怎么说都行!
哪怕太子爷到最后对三殿下心生愧疚又怎么样?
除了几个宫女太监又有多少人知道呢?
只要不传扬出去,就没有外人知道!
就连他的亲生父亲,仁慈的太子爷都对他疏而远之,那还有谁会亲近他?还有谁会支持他?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人们里面宗族的观念是非常重的!
你的同族亲戚都不喜欢你,那名声就臭了!
这样的人是没有人愿意与之结交的!
毕竟你都获得不了宗族的支持,说明在你身上是何等的冷血无情,外人又怎么会相信你呢。
而且比同族更厉害的,就是亲属!
如果他们在外面说你的坏话,那简直就要遗臭万年了!
如果再加上父母指责不孝忤逆,那送了官府可是要被活活打死的!
古代官府往往把子女的忤逆不孝放在首位,这是第一等的大罪!
在这个百善孝为先的时代里面,对于不孝敬的子女是非常残酷的。
古代在律法上对于子女有非常多的约束和限制,不仅要求要物质上供养父母,还要使他们在精神上得以欢愉。
说的简单一点儿,就是要让他们心里高兴!
因此甭管父母对待儿女如何,哪怕是禽兽一般严苛对待,可你做儿女的也绝不能不孝!
此外还要做到“父母在,不远游。”,需要做到承欢膝下!
这也就是朱允熥明知道吕氏处处压制他,可也不得不维持面上和气的原因。
如果真的爆发出来朱允熥不孝敬吕氏的言论,哪怕吕氏是一个继母,也会非常影响他的名声!
所以朱允熥哪怕是顶撞,也是用的软钉子,不敢大张旗鼓明目张胆。
别人不会问吕氏是怎么对待他的,有没有打压,有没有苛待,别人只会说他不孝。
因此看到一些影视剧里面,主角动不动的就顶撞父母,而且是明目张胆的顶撞,就觉得无脑愚蠢!
笔趣阁
而且古代哪一家若是出了不孝敬的儿子,那他就将成为众矢之的,受到众人的唾骂厌弃!
而地方的官员,最害怕的就是有不孝忤逆的事情发生!
因为这会影响他的政绩!说明他治理地方不行,官职也会跟着连降两级!
而且整个地方都会跟着蒙羞受辱!
如此还不得被父母官恨死?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不孝是有多么大的影响了!
一旦有人把不孝的子孙送到官府里面,那惩处也是非常严厉的!
而且有“捩兄一眼,杖责八十!”的规定,也就是说你斜眼瞪兄长一眼,就得打八十杖!
不孝父母,直接打死了都没问题!
不过一般的父母最多也就是恐吓而已,并不会真的把自己的孩子送到官府里面。
因为那样,就算不死也得落个残疾!
况且做父母出家里出了不孝之子,常言道“子不教父之过”,家里也要背上管教不严的罪名。
可是不管怎么说,不孝都是大罪!
而且人若是触犯了别的律法,惩治过后也就无事了。
可要是犯了不孝的大罪,那可是会影响名声的!
历史上号称为大明延续了百年寿命的首辅大臣张居正,就是因为自己的父亲病逝,而“夺情”,不回乡丁忧守孝。
此举在官场上引起了巨大的海啸震动。
不但张居正的政敌反对他,就连他亲自提拔起来的门生,看好的学生,也公然弹劾反对他。
固然这是由于张居正的改革触动了一些人的利益,导致他们不满。
可既然他们能够拿着这个做借口,也足以看得出来“孝道”在古代的威力了!
吕氏听得心惊肉跳,有些担忧的说道:“可是这样一来,会不会太过了……这要是被陛下知道了……”
黄子澄越发阴狠的说道:“太子妃,一旦三殿下有了不孝的名声,百官都会唾弃他!天下的百姓也会厌弃他,到时候他就没有资格继承皇位!”
“此举若是被陛下知道了,固然会引起雷霆大怒!可是也有可能一举奠定殿下登上储君之位的坦途!”
“代价大!收获同样也大!”
“这个……”
吕氏的嘴唇哆哆嗦嗦的,手指也不由得颤抖起来……
她怎么会不明白,一旦朱允熥有了不孝的罪名,皇位就与他无分无关了!
可是这样做还会引发一个问题,那就是朱元璋迁怒于朱允炆!
所以吕氏担忧的说道:“陛下一旦知道了……是不会放过我的……可就算是我拼上性命,能够保证允炆继位也无妨,可我害怕的是陛下会迁怒于允炆啊!”
朱允炆也吓得浑身哆嗦,连忙抓住母亲的手说道:“母亲,这么做太凶险了!母亲千万不要啊……”
“这要是被皇爷爷知道了,母亲就会性命不保啊……母亲,现在还没有到拼命的地步,万万不可如此啊……”
吕氏咽了口气,也说道:“此事……等一等……再等一等,陛下还不一定就要立他做太孙,我们还有很大的机会……”
第111章 军心
黄子澄深吸了一口凉气,脑子也冷静下来。
不禁又有些感到后怕!
自己刚才的想法真是太疯狂了!
一旦那样实施了,朱允炆可能没有事,可自己这个出谋划策的人一定会被陛下铲除的!
自己功业还未建立,大志还未得施展,怎么能够先死呢。
壮志未酬身先死,是多么令人悲痛的事情啊!
这不是自己想要的结局。!
幸亏太子妃是的女人,胆子不够大!不敢豪赌……
否则自己就要为自己准备后事了!
所以一听吕氏那样说,黄子澄心里也就松了口气。
这就如同人在发狠的时候,凶恶如同豺狼,做什么都不计后果!
可是当他清醒的时候,又怂得如同绵羊,任人欺辱,都不有丝毫反抗。
黄子澄静了一下,说道:“微臣只是提一提,现在确实还没有到拼命的时候……”
雅文吧
一听他这样说,吕氏和朱允炆都松了一口气。
能不拼命,谁又愿意赌上性命呢?
而且几乎还是必死的结局!
没有人不惜命啊!
黄子澄不知道,他一时心中发狠所说出来的话,就像一粒种子一样,慢慢的生长,慢慢的长大……
直到有一天破土而出!直到有一天长成高不可攀的参天大树!
再也无法抑制!
如果说朱允熥在京城所掀起的争斗还算温和的话,那么此时在盐源小城,就显得无比血腥了!
月鲁帖木儿已经连续攻打了七天,他好像一个杀红眼的屠夫一样,不住的驱赶着手下的士卒进攻。
尽管手下已经伤痕累累,死伤惨重,可是他仍然不肯罢手。
此时的朱允熥身穿一身皮甲,腰配长剑,来到城中的伤兵营救治受伤的士卒。
“殿下来了!”
“殿下来了!”
“快起来,殿下来看我们了……”
这些士卒虽然受了伤,可以看到朱允熥前来,仍然尽可能的站起身来,也尽可能的挺直身躯。
哪怕有一丝的力气,也要站直了!
这是他们作为一个士卒的骄傲!
“不用起来……”
朱允熥连忙弯腰扶住一个挣扎着要起来的士卒,对他亲切的说道:“我就是来看看你们,不用起来……”
又站起身来,看着一个个炙热的眼神说道:“诸位将士们辛苦了!你们坚守城池打退叛贼多次进军,始终一步不退!
我代表陛下,谢谢你们为大明,为天下的百姓所流的血汗!”
“诸位将士们威武!”
“殿下威武!殿下威武!……”
这些士卒们心里面大受感动!
皇孙居然亲自跑到伤兵营前来看望他们,这得是多大的恩典啊。
不得不说,这是时代的士卒非常容易得到满足。
作为主上,哪怕给他们一个笑脸,一句体贴的问候,他们就能够以死相报!
这个时代可爱的人啊……
民风淳朴,超乎想象!
朱允熥吩咐大夫说道:“立刻救治受伤的士卒,要尽力救治,以后他们还要上阵杀敌,还要建功立业,绝对不可懈怠!”
“是,小人遵命!”大夫齐声应答,就赶紧救治伤者。
“我来吧,你去看别的士卒……”
朱允熥从以为医者手里接过药膏,医者行了一礼就转向别的伤者。
“殿下……”
腿上受伤的士卒用手捂住了伤处,不敢让殿下给他处理伤口,涂抹药膏。
朱允熥给了他一个温和的微笑,说道:“这里的大夫不够,我是来帮忙的……放心吧,我也学过如何处理箭伤……”
受伤的士卒顿时红了脸,赶紧说道:“殿下,小的不是这个意思……让我自己来吧!……”
他当然不是在嫌弃朱允熥的手艺,哪怕朱允熥毛手毛脚,哪怕是给他涂上毒药,他也甘之如饴!
只不过是不习惯一个拥有尊贵身份的人,对他如此体贴顾到罢了。
朱允熥说道:“别动,一动伤口就长得慢了,像是这种伤最忌讳动来动去……要是扯着了伤口导致流血,那就前功尽弃了……”
朱允熥一边说着,一边轻轻的把伤药涂在他的伤口上。
尽管动作已经非常轻微了,可伤药涂上的瞬间,士卒的肌肉还是抖了一下。
不过这个士卒随即就咬紧牙关,一声不吭,故作坚强。
“疼吗?”朱允熥关心的询问道。
“不疼!”士卒红着脸摇头道。
朱允熥也并没有说什么,如果自己是一位小兵,身份地位,有一位上位者这样顾惜自己,自己肯定也会像他那样表现坚强的。
这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
而越表现得坚强无比,也就越显示出来对上位者的尊敬!
朱允熥知道自己在这里所起到的具体作用轻微有限,甚至可以忽略不计。
但是自己在这里所产生的影响,却是任何人也无法取代的!
自己看似做不了什么,但是在士卒的心目当中却极为感激!
这样的感激之情会传染,会传递给其他的人!
那么接下来士卒们就会对自己忠心耿耿!
这份忠心是发自内心的,没有任何的掺假!
朱允熥不由得在想,历史上朱祁镇带领那么多兵马,带着那么多武将御驾亲征,他只要稍微表现出来一点关爱士卒,体贴武将。
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哪怕是表演装假呢!
只要你表现出来一点,恐怕就不会落个“被俘皇帝猪叫门”的名声!
其实士卒们的心是非常容易获得的!
就看居上位者能不能放下所谓的身段。
朱允熥对放下自己的身份体贴士卒毫无压力!
毕竟他们是在用性命护卫自己的安全,自己对他们关切一点,这不是理所应当吗!
朱允熥又给那个受伤的士卒缠上布条,打好结叩。
这才站起身来,拍拍他的肩膀鼓励道:“好好养伤,以后继续上阵杀敌!”
那个士卒强忍住眼眶里面的泪水,忠贞不二的说道:“上阵杀敌,报效殿下!”
朱允熥对他回以微笑,又继续救治下一个受伤的士卒。
来到一个脸庞被火铳击伤的士卒面前,此时大夫正要在用小刀割除他脸上被打烂的碎肉。
而那位士卒本来就非常痛苦,看大夫又要拿刀在他脸上切割,这可是人的面庞啊,怎么能够不心中紧张。
朱允熥见他的手腕上系着一条红绳,明白这是祈福用的,也是有情人常表达爱意的方式。
朱允熥上前拍拍这位士卒的肩膀说道:“今年多大了,成亲了没有?”
这个士卒看见是殿下,微微一愣,随即又激动又有些羞涩的说道:“回殿下,小人还没有成亲……”
朱允熥含笑点点头说道:“那就是有心上人了?红绳很漂亮,是心上人送的吗……”
“嗯……”士卒红着脸点点头。
朱允熥又问道:“准备什么时候成亲啊?”
第112章 效忠!
士卒随即有些黯然神伤,下意识的想要去摸自己受伤的脸,“回禀殿下,本来是准备打完这场仗就回去提亲的……可是我现在……”
朱允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作为年轻的男女,在自己的心上人面前哪个不在意自己的容貌?
即便并非因为相貌在一起,可仍然想要展示自己最美的那一面。
如果自己的脸上留下了非常大的伤疤,又有谁不伤心难过呢,毕竟正常人都会觉得自己配不上心上人了。
朱允熥说道:“如今你脸上受了伤,那你觉得她会不会嫌弃你?”
士卒说道:“不会,小梅不会的,当初小人的样貌就不怎么样,小梅不是看重那个……”
朱允熥含笑说道:“那你还怕什么?”
士卒有些担心的说道:“回殿下,小梅的父亲一直不同意我们两个的事……,如今我又受了伤……”
朱允拍着肩膀鼓励说道:“怕什么!你是为了剿灭判贼才负的伤,是百姓的恩人,是大明的勇士!谁敢瞧不起!”
说着拿起旁边大夫开药的纸笔,刷刷写下几个字,递给这位士卒说道:“等这仗打完了,你养好了伤,就去见你们当地的县令,把这个给他看。”
“我让你们的县令亲自去给你保媒提亲!看谁还敢瞧不起战场的壮士!”
士卒非常惶恐的接过来这张薄薄的纸片,一脸的不可置信!
有道是灭门的知府,破家的县令,县令大人亲自上门提亲谁还敢拒绝?
况且这还是东宫殿下的旨意,哪个县令敢懈怠,哪一家人敢不同意?
这不仅仅是一道权威的命令,而且还是一份殊荣!
想一想,当今东宫的殿下下令促成的婚事,那可是要惊动全县,甚至整个州府的!
到时候肯定是人尽皆知,这可是天大的恩德!
又有那个女方父亲会拒绝这份殊荣呢。
所以朱允熥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张纸片,这背后所蕴含的故事可就多了!
因此这个士卒激动的就要跪地谢恩说道:“小人多谢殿下大恩大德!”
朱允熥一把将他拦住说道:“你现在身上有伤,不必行礼。”
又对大夫说道:“来吧,赶快给他处理伤口,不能耽搁!”
此时这个士卒满心充满了骄傲和自豪,这可是殿下保媒呀,自己的婚事可是殿下的旨意啊。
这该都是多大的恩德呀!
殿下对自己这个普普通通的士卒,当真是……
眼睛一红,就流出了感激的眼泪……
朱允熥连忙用手帕将他的眼泪擦掉说道:“不能哭!眼泪流到伤口上就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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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卒强忍着泪水点点头。
朱允熥这才和大夫一起救治,大夫用小刀一点一点的剔除腐肉,刮去火药残渣。
这个过程当真是非常痛楚,就连朱允熥都不忍心直视。
可这个士卒却双手紧握,一动不动,没有叫一声疼,也没有发出一声呻吟。
只是满怀感激的看着在一旁忙碌的殿下……
不仅仅是这个士卒,每一个被朱允熥包扎帮助的士卒都是眼泪汪汪,心中升腾出对殿下的耿耿忠心!
殿下不怕脏,也不怕血气的不吉利,亲自前去为他们疗伤,哪个人心里不是暖烘烘的。
每个人心里都发誓效忠!
瞿陶看着殿下所做的一切,也不由得心生感动。
他相信即便是殿下现在让这些士卒赴死,让他们和叛贼同归于尽,他们也会毫不犹豫!
朱允熥在伤兵营所做的一切,根本就不用宣传,立刻就传到了守城的士卒们耳中。
城头上,当再一次打退月鲁帖木儿的进攻,士卒得到空隙休息的时候,都在纷纷议论这事。
士卒们一边准备着火药,一边擦拭着火铳,说道:“听说了吗,殿下在伤兵营里面照顾兄弟们呢……”
“是吗?那里面多晦气呀,殿下也不忌讳?”
“你们不知道!我可是亲眼看见殿下忙来忙去,手都沾了污血,可殿下根本不在意,还不住的安慰受伤的弟兄们呢……”
“你说的真的假的?”
“我还能骗你!之前我不是抬着受伤的弟兄过去吗,就是殿下亲手接过去的,还给那个弟兄擦汗呢……”
“我也看见了,殿下还不住地安慰受了伤的兄弟,好多人感动的都哭了!”
“殿下还真是仁义呀……”
“殿下身份尊贵,竟然亲自去救助弟兄们……,这……要是能和殿下说上两句话,我都想受伤了!”
“谁说不是呢!断条腿我都乐意!”
“就没有比殿下更好的了,兄弟们,殿下拿我们当人看,咱们就得把殿下当神敬着!否则就是对不起殿下呀!”
“这些叛贼知道殿下在城中,竟然还敢来攻打!简直吃了雄心豹子胆!兄弟们,咱们可得好好守住城,绝不能让殿下有丁点儿的损伤!”
“是是!咱们豁出去了!就是以命换命也不能让叛贼得逞!”
“不就是一条命吗!为了报效殿下死了也值!”
同样的讨论在城头的各个地方都有,士卒们一面感念殿下的厚爱。
一面在心中发誓效忠!
对于他们来说,没有什么比殿下的安危更重要!
殿下身份尊贵,还如此关心厚待他们,就是把命豁出去,也死得其所!
瞿能铁铉等人自然也听到了士卒们的谈话,也不由得面色变得刚毅。
殿下对待士卒们这样大的恩典,对待他们又何尝不是!
士为知己者死!
短短的十几天时间,瞿能就对这位殿下佩服不已!
尽管这位殿下斥责了自己,尽管有时候很不客气。
可殿下的风度神采,对他们的关爱,却没有丝毫作假!
这样的殿下值得他们效忠拼命!
除了在伤兵营里面救治的士卒之外,朱允熥也登上了城头。
虽然说月鲁帖木儿加紧了攻势,可那也只是说加快了轮番攻击的速度频率,并不等于说中间就不会停歇。
因为人的体力也是有限的,并不能够长时间作战。
真要到毫不停歇到时候,那才是真正的生死存亡之际!
而且真要到了那个时候,也是凭着一口气,比的是谁凶狠,也不能够做到长时间的攻打。
瞿能等人见到殿下来了,立即行礼说道:“属下参见殿下!”
朱允熥说道:“瞿大人,敌军现在如何了?”
瞿能回答说道:“殿下放心,将士们同心御敌,没有让他们讨到便宜,反而折损不少!”
朱允熥满意的说道:“将士用命,叛贼必然不足为虑!”
又转头迎着一个个热切的目光,走到一个年轻的士卒面前。
开口问道:“多大了?”
这个年轻的士卒激动的说道:“回……回殿下,小人今年十九岁了!”
第113章 脱钩?
朱允熥赞许说道:“年少就知报国,大明有望!”
士卒激动难耐说道:“多谢殿下夸奖!”
朱允熥又走到另一个士卒面前,见他已经三十多岁了,面相也稍微平和。
便说道:“你是军中老卒了吧,从军多少年了?”
这个士卒说道:“回禀殿下,小人从军八年了。”
“嗯!”朱允熥点点头说道:“八年时间可不短了……此次平叛杀了几个叛贼?”
中年士卒略带骄傲的说道:“小人这次杀了四个叛贼的!”
“好!”
朱允熥赞叹说道:“大明有你这样的百战老卒,何愁叛贼不灭,天下不平!”
“谢殿下夸赞!”
虽然是从军多年,也见过体贴下属的官长,但朱允熥是皇孙啊,所以他仍旧不免激动!
朱允熥又来到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面前。
这个汉子一见殿下过来,便立刻挺直了腰杆,昂首挺胸,来展现自己的英武。
朱允熥伸出拳头在他坚挺的胸膛上捶了两下,说道:“好汉子!身体非常结实,就是不知道战场杀敌如何!”
这个汉子高声喊道:“区区叛贼手到擒来!不足挂齿!请殿下放心!”
朱允熥道:“我放心,陛下也放心!大明更放心!”
又看着众位士卒说道:“有你们在,有你们保家卫国,铲除叛乱,陛下就可以高枕无忧!大明就可以永远昌盛!”
“有你们坚守城池,城外叛贼就不足为虑!众位将士,威武雄壮!”
“殿下威武!殿下威武!殿下威武!殿下威武!……”众人被激励,不由得高声喊道。
朱允熥看着他们,目光一一的撒过,不住的点头鼓励。
过了一会儿,大桶大桶的饭食被抬到城上,每个士卒领了饭食,便立即回到自己的位置,没有丝毫懈怠。
朱允熥见众人几乎都已经领了饭食,便说道:“去,给我也盛一碗来!”
瞿能犹豫了一下说道:“此地实在太过简陋,请殿下回城用餐吧。”
齐泰也在旁边说道:“是啊殿下,城里面的饭食都准备好了,请殿下移步。”
朱允熥却坚持说道:“把给我准备的饭食送到伤兵营去,分给那些受伤的士卒,给他们好好补补身体!”
瞿能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殿下,您身份尊贵,在此处用膳恐有不妥,还请殿下回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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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允熥当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众位将士都是从同一个桶中盛的饭菜,当然不会有毒。
他是怕将士们所吃的饭菜简陋,自己难以下咽,这也是对自己的尊重罢了。
可是朱允熥并不领情,脸色一板说道:“这里的饭菜将士们吃得我就吃不得?!能和大明的猛士一同用饭,沾一沾将士们的勇气,我心甚慰!取饭!”
“是!属下遵命!”
瞿能无奈,只好亲自拿了大碗,盛了半碗米饭,再从另一口大桶里面盛了半碗炖菜。
当着这么多将士的面,就算是瞿能有心,也不能搞特殊啊!
况且米菜都是一样的,又能有什么特殊对待!
朱允熥接过饭食,一手端着大碗,一手拿着筷子,品尝了一大口。
守城的士卒都看着自己,便说道:“能够养出大明威武将士的饭菜,果然甚好!将士们,同吃,吃完之后我们继续杀敌!”
殿下和我们一起吃饭呀!
殿下没有嫌弃,也没有觉得不妥……
殿下和我们吃一样的饭菜呀!
能与殿下一同用膳食,足以能够让众人骄傲一辈子了!
在众人灼灼的目光之中,朱允熥走到一个身材瘦弱的士卒面前,从自己的碗里面挑出来一块肥肉,放到他的碗里。
口中说道:“你怎么这般瘦弱,来多吃块肉!”
因为朱允熥的种种表现,将士们对他也不再敬而远之,反而让他们生出亲切的感觉。
毕竟殿下一再的安慰伤兵,鼓励士卒。
他并没有说多少的高言大志,却去关心一个个的士卒。
怎能不让人心生亲切爱戴?
于是这个瘦弱的士卒脸上洋溢着笑容说道:“殿下别看小人看起来瘦弱,小人可是满身的力气,厉害着呢,斩杀叛贼不在话下!”
朱允熥笑道:“那就把身体养的强壮一些!争取杀更多的贼寇,这要是太瘦弱了可不容易招姑娘喜欢!”
“哈哈哈……!”
“对对对,张猴子多吃点儿,要不然没有哪家姑娘喜欢!”
“殿下说的太对了!张猴子就是因为太瘦,到现在还没说下亲事呢……”
朱允熥调笑的话一出,立刻引来将士们的哄笑,纷纷拿着那个瘦弱的士卒调笑!
朱允熥自然知道此时的气氛才是最好的!
士卒们不仅对自己尊敬,也更加爱戴,如此才能够赢得人心!
朱允熥又走到另一个士卒面前,从自己的碗里面扒拉出来另一块肉放到他的碗里。
这个士卒顿时红了脸说道:“殿下,小人已经成亲了……”
朱允熥真是觉得好笑,便说道:“那就养壮了身体,争取多生个儿子!”
这个士卒激动的说道:“小人遵命!一定给殿下生个儿子!”
“哈哈哈哈哈……给殿下……”
“老曹人都傻了!……”
“他这会儿心里怦怦乱跳,可不就得傻了吗……”
那个士卒顿时闹了个红脸,赶紧解释说道:“小人的意思是生了儿子……也让他成为殿下的兵马,誓死报效殿下!”
朱允熥点头赞许的说道:“好!一门父子尽皆忠义,等你儿子长大了让他来找我,我亲自给他办理参军入伍的文书凭据!”
这个士卒立刻跪倒在地上,,眼眶之中满含热泪说道:“小人愿意生生世世,祖祖辈辈效忠殿下!多谢殿下抬爱!”
也由不得他不激动,殿下的这一句承诺可是非比寻常的!
甚至都有些像是“天子门生”,“嫡系亲军”那样的待遇!
且不要说进入军队以后没有人敢为难,也不说就被特别对待。
单单就是这一份殊荣,也够许多人羡慕不已!
所以众人也都目光火热,非常羡慕的看着这个不太精明的士卒。
朱允熥伸手用力的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好,我等着那一天!”
朱允熥的碗里面一共也挑不出来几块肉,所以能够分给士卒的也非常有限。
但就是这几片肉几句鼓励,就足以让人舍生忘死了!
瞿能看着这位年岁不大的殿下,深深的吸了一口凉气……
他明白,现在所有士卒的心都已经效忠殿下!
如果有必要,他们就会立刻甘愿成为死士!
远处,月鲁帖木儿听到城上不时发出的阵阵笑声,恨得咬牙切齿。
截路寨蛮长沙纳愣愣的说道:“大哥,城上这是怎么了?他们得了失心疯不成!”
第114章 退后皆可杀!
作为了解中原文化的月鲁帖木儿,恨恨的说道:“这是那位皇孙在收买人心!”
沙纳极其轻松的说道:“大哥不必担心,别管他应许多少金银财宝高官厚禄,都只能够激起一时热心,等咱们的刀架到他们脖子上!看他们还笑得出来!”
月鲁帖木儿摇摇头说道:“你不懂,中原人收买人心并不一定非要用财宝官位,他们有的是手段!”
沙纳耻笑说道:“那就是糊弄人的手段罢了,也就骗骗那些蠢猪。”
月鲁帖木儿看了他一眼,没有再多加解释。
对一头蠢猪有时候喂饱他就行了,不必教他做人的道理。
从城上离开之后,朱允熥又去了伤兵营。
随着月鲁帖木儿加紧了攻势,所以伤兵也逐渐增多。
这天铁铉出现在伤病营的门口,面带询问之色。
朱允熥知道他有要事禀报,这才停下手里忙碌,将药膏递给随军的大夫。
朱允熥一出伤病营,铁铉就立即将一封书信递给他。
解释说道:“殿下,徐大人集结了一万兵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打建昌卫月鲁帖木儿的老巢,
书信发出的时候已经连续攻克了截路寨、托落寨和卧漂诸塞,彻底拿下建昌卫不在话下!”
朱允熥看了徐辉祖的书信,脸上也绽放出笑容,“好!徐辉祖好样的!不枉我以身做饵!”
铁铉也高兴的说道:“徐大人拿下建昌卫之后,会迅速赶来与殿下汇合,里应外合剿灭叛贼。”
朱允熥点点头说道:“既然徐辉祖已经出兵攻打,而且我们也得到了消息,月鲁帖木儿肯定也知道他的老巢被攻打!”
脸色一正,坚毅的说道:“走!跟我上城御敌!”
铁铉赶紧拦住说道:“殿下,城上危险,殿下还是留在城里吧!”
朱允熥一边手扶配剑,一边迈步前行,口中说道:“少废话!现在正事要紧!”
确实如朱允熥所说,月鲁帖木儿也得到了老巢被攻打的消息。
浑身是血的信使栽倒在月鲁帖木儿面前。
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道:“将军,敌人来了!朝廷的兵马来了!他们已经攻破了托落寨和截路寨,就连卧漂诸塞也被攻破了……请将军回去救援吧……”
“你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月鲁帖木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大了眼睛拽住信使质问。
“快说!截路寨怎么了?!我的兄弟们都怎么样了?!”
截路寨的头人沙纳也死死的抓住他,不住的摇晃,大声喝问。
信使身上本来就有伤,再经过这么一激,瞬间就去了半条命,声音也越发虚弱起来:“敌军……已经攻破了……兄弟们不是投降,就是被……杀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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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还没有说完,人就已经昏死了过去。
沙纳不可置信的吼道:“快说啊!到底怎么回事,我的山寨怎么了!”
回应他的就是瘫在地上的信使,再也发不出来任何声响。
沙纳着急的说道:“大哥!我们退兵吧!现在退兵回去还能保住地盘,大哥我们退兵吧!”
见月鲁帖木儿犹豫,沙纳急得上蹿下跳,浑身的肥肉跟着上下翻飞。
“大哥别再犹豫了!现在退兵回去还来得及!那可是我们辛辛苦苦攒下来的家业啊!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们……”
“瞿能是一员猛将,我们一时半会儿打不下这里,这要是被他们夹击,那我们就没有活路了!大哥退兵吧!现在退兵还能够保住山寨卫所!……”
月鲁帖木儿望着面前的小城,也陷入了犹豫权衡之中……
此时朱允熥登上了城头,士卒依旧在御敌作战,所过之处能够感受到士卒们热烈的目光。
瞿能见殿下亲自来了,眼角不由得一跳,大吃一惊。
“殿下你怎么来了!”
瞿能也顾不得礼仪了,赶紧上去拽住朱允熥,用自己的身躯将他挡住,避免暗箭火铳伤到他。
铁铉和齐泰,以及瞿陶也有有样学样,将他死死的挡住。
几个盾牌手立即上前,组成一个半圆形的方阵,从上到下挡得密不透风!
若非此时正值太阳高照,朱允熥的视力又好,否则还真的以为是天黑了!
瞿能着急的说道:“殿下你快快下去吧!这里实在太过危险了!瞿陶,赶快护送殿下回去!”
朱允熥伸手打断他的话说道:“瞿大人,徐辉祖已经连续攻破叛贼的几道山寨,马上就会拿下月鲁帖木儿的老巢,现在绝对不能让他跑了!”
瞿能根本不听,依旧坚持说道:“破敌守城有我们在,殿下只管安心便是!这里实在太过凶险,还请殿下移步吧……”
朱允熥却说道:“月鲁帖木儿一旦知道自己的老巢被攻打,很有可能会退兵,那么如此一来我们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
我没有时间在这里消耗!必须速战速决!月鲁帖木儿不是想要俘虏我吗,我就站在这里吊着他的胃口!绝不能让他脱钩了!瞿大人不必多说!”
转头对铁铉和瞿陶说道:“你们两个立刻把我的大纛升起来!我要让他们知道,大明的皇孙就在这里!”
“是!属下遵命!”
殿下为了战争的胜利要以身作饵,瞿陶二人里面也很受感动。
“你干什么!”
瞿陶正要走却被瞿能一把抓住,“混账东西!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快送殿下回城!”
瞿陶却根本不听,说道:“现在我是殿下的护卫,一切以殿下的命令为准!”
“臭小子反了你了!”瞿能气急败坏的一脚踢在自己的儿子身上,可瞿陶仍然不为所动。
朱允熥脸色一黑,说道:“瞿大人真是威风啊!连我的命令都不放在眼里了!”
瞿能心中一惊,自己再怎么担心殿下的安全也不能够失了礼数,没了尊卑呀!
赶紧赔罪说道:“属下孟浪了,请殿下责罚!”
朱允熥根本没有理他,而是对铁铉二人使了个眼色,二人便去升旗。
瞿能看在眼里却也不敢再拦阻了,否则就是犯上!
大纛一点一点的被升起,瞬间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第115章
在士卒们热切眼神的注视之下,大纛似乎展现出了无比的光辉,让他们心头非常火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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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纛,就是皇孙与他们同在的标记。
而且大纛一旦升起来,就不会轻易的降下!
这也就意味着三殿下要与他们一同守城,绝不后退!
这让他们的心中怎不火热!
朱允熥抽出腰中的佩剑,对士卒大声喝道:“将士们!杀敌破贼,剿灭叛乱!就在今日!”
士卒们心中的炙热被点燃,纷纷喊道:“杀敌破,贼剿灭叛乱!杀敌破贼,剿灭叛乱!……”
朱允熥命令道:“擂鼓!助威!”
“是!”
齐泰也被战场杀敌的英勇之气所充满,立刻走到战鼓边,拿了鼓锤击打起来。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激昂的鼓声被敲的震天响!
鼓声瞬间就冲破了云霄,直达到天际。
士卒们听到这样的鼓声,也立刻精神振奋,热血沸腾!
朱允熥看着士卒们高声说道:“将士们!本王大纛在此!我的七尺身躯也在这里!誓要与此城共存亡!与将士们共存亡!绝不后退一步!”
又咬咬牙说道:“将士们!今日无论是谁,退后皆可杀!将军若退,你们可杀将军,本王若退,你们亦可杀本王!城在人在,城亡人亡!寸土不让!”
士卒们热血沸腾!
殿下要与此城,要与他们共存亡!
殿下要与他们同生共死!
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荣耀?!
能够与殿下并肩杀敌,就是死了也值得!
况且这些天殿下对他们是何等的恩荣!
士卒们早就抱定了决心,要为殿下效死!
现在终于得到机会了。
人最可怕的就是拼命!
只要一拼命,凡事都不能限制!
也会爆发出惊人的战力!
在朱允熥的热血立激励之下,士卒们纷纷喊道:“城在人在,城亡人亡!为殿下效死!”
“城在人在,城亡人亡,为殿下效死!”
“城在人在,城亡人亡,为殿下效死。”
“……”
月鲁帖木儿远远的看着“朱”字大纛被升起来,在太阳的照射之下显得极为刺目!
耳中听着城头上士卒们的欢呼,和城头上的战鼓擂响,
瞬间就被一股凶狠之气充满!
截路寨的头人沙纳因着自己的寨子被攻破,所以急不可耐的想要退兵。
一直在月鲁帖木儿的耳边说道:“大哥,我们退兵吧!现在就退兵,我们回去救援!不能把多年积攒下来的家业给丢了呀……”
月鲁帖木儿猛的一把抓住沙纳的领子,愤恨的说道:“住嘴!你这个蠢货!没有听到城投的战鼓声吗!这是挑衅!
这是那个愚蠢皇孙在向我们发出挑战!现在退走就会让他耻笑!”
沙纳苦苦劝阻说道:“大哥,别管他挑衅不挑衅了!他就是要拖死我们不让我们回去救援呀!大哥快撤兵吧!”
月鲁帖木儿恶狠狠的说道:“你以为我不知道这是他的阴谋诡计吗?!他要以身作饵,就得冒着性命危险!他能赌命我们就赌不得?”
“敌军的动作太快了!我们留下的人马根本就不足以支撑多少时间!现在回去已经来不及了!等我们回去正好中了敌人的埋伏!”
“不但救不了他们,连我们自己都得搭上命!现在唯一的生路就是拼命!就是拿下前面的这座小城!就是俘虏了大明的皇孙!”
“我们现在没得选!现在比的就是谁快!比的就是谁的命硬!”
月鲁帖木儿望着远处的城池说道:“大明的皇孙就在城里面,他的纛已经升起来了!这说明他不会离开!是他自己求死,那我们就成全他!”
“只要我们俘获了他,要多少的金银财宝明廷都会给!无论我们提什么的条件,朝廷都会答应!那时候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月鲁帖木儿咬着牙说道:“传我命令!不惜代价攻下此城,率先破城者,我赏他一个头人做!城里的所有缴获全部归他!”
“呜呜……呜呜……”
沉闷的牛角被吹响,月鲁帖木儿手下的叛贼又一次向小城发动了冲锋。
只不过这次的攻击更加凶残,也更不惜代价!
因为他们现在已经明白了,他们唯一的生路就是打破城池,拿下那位皇孙!
在生路面前,人同样会爆发出来无限的潜力!
因此尽管有许多人倒在攻击的路上,倒在城下,可依然有许多人不要命似的往上冲!
朱允熥解下配剑,树立在身前,双手按在剑柄上。
如同古代的剑客一般,蓄势待发,随时都可能给敌人致命一剑!
他没有呼喝着去攻击敌人,也没有发表壮志激昂的演讲,就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站着,脸上看不出来是忧是喜。
倒是整个人显得极为坚毅果敢,勇猛非常。
他一直在那里站着,就显露出来要与此城和将士们共存亡的决心!
将士们看到他,就看到了勇气和力量!
也爆发出来惊人的斗志!
其实朱允熥也是个怕死的人。
他所占的位置正好是一处攻击死角,再加上敌人没有远程大炮,就连中距离的碗口铳也早就被消耗一空了。
因此现在叛贼手中所有的,可能就是一些火铳和弓箭弩箭,而朱允熥所处的位置刚好被挡住。
而且在他身前还有好几个护卫手持盾牌,身旁两侧还有瞿陶和铁铉,他们随时准备以身挡箭。
所以在城头上尽管危险,可朱允熥的安全大概还是能够保证的。
作为此地的主心骨,朱允熥不可能站在跺口去杀敌,那样太不安全了!
更重要的是一旦自己有事,就会兵败如山倒!
所以为主将者,必须要保证自身的安全,这才是真正的对将士们负责,对战争负责!
这也是为什么在战争中,尽管对方的中军大账防守最为严密,也要尽可能的去攻击对方主帅的原因!
虽然付出很大,但是得来的利益更大!
朱允熥明白,就算自己亲自去杀敌,又能杀几个?
而且身边的许多人还会为了顾及自己的安全而处处受到制肘,导致他们不能够安心御敌。
所以英明的主帅不是咋咋呼呼得去找人拼命,而是坐镇中枢,指挥调度!激励士卒!
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那么离败亡也就不远了!
唯有到了生死关头,到了不得不拼命的时候,主帅才会亲自杀敌。
这也就是在军队之中,主帅和战将先锋的区别之处!
朱允熥身为主帅,他越是稳住不动,身边的士卒越是心里面安稳!
如果连他都着急忙慌,那么士卒们的心也会跟着乱!
朱允熥眼睛看着战场上的敌人一个个被打倒,一个个躺在地上流血呻吟,就不由得一阵胃酸……
比较幸运的是他离得稍微远一些,并不能非常真切的看清楚,否则真把那些残肢断臂堆在他面前,还真是受不了!
不过也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在旁人看来,他就是目光坚定,面色冷毅,众人也越发坚定起来。
城头上的士卒有条不紊的配合着,击退敌军多次进攻。
朱允熥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够有丝毫的退缩!
自己就像一个美味的诱饵一般,死死的吊着月鲁帖木儿,可一旦诱饵消失了,月鲁帖木儿也会跟着撤军!
第116章
这是朱允熥所不愿意看到的!
因为月鲁帖木儿一旦退军,那么再想把他彻底歼灭就非常困难了!
起码也要花上不少的时间和精力!
而时间正是朱允熥消耗不起的!
所以他必须要趁着月鲁帖木儿的大军聚集在这里的时候,将之彻底歼灭!
这样才能够一劳永逸!
朱允熥明白,现在月鲁帖木儿就是在赌!
他赌徐辉祖的大军打破他的老巢之后,是徐辉祖赶来围剿自己的速度快,还是自己打破此城的速度快!
朱允熥也在赌,他赌徐辉祖会及时的赶到!
不过他也坚信,凭着城中的两三千兵马,抵抗住叛军万人攻击,必然不在话下!
因为瞿能在这里准备的非常充足,无论是粮草还是弹药,或者是弩箭火油,都应有尽有!
而且他们又占据地利,易守难攻。
况且敌人在死伤到一定程度之后,就会锐气消散,就会心里害怕,进而兵败。
况且他们本来就是叛乱,不占大义,又能够有多少的勇气和决心以身赴死呢?
所以无论如何,朱允熥这个猎人的胜算都非常大!
只不过付出的代价不同罢了!
可只要能彻底平定叛乱,不遗害不断,那么再大的代价也值得!
务必要竟全功!
作为朱允熥计划之中非常关键的一环,徐辉祖集结了一万卫所的兵马。
并且接到了殿下命令迅速攻陷建昌卫的命令之后,便立即向建昌卫发动了袭击。
他深知兵贵神速的道理,因此率领兵马狂飙突进,连续攻克月鲁帖木儿的几道防线。
也因为月鲁帖木儿把大部分的叛军带走,所以徐辉祖攻打得非常顺利!
直到拿下了建昌卫月鲁帖木儿的老巢,也没有造成太大的损伤。
不过这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徐辉祖让士卒顶着敌军的攻击奋勇拼杀,这才能够一击而定。
在拿下建昌卫之后,徐辉祖根本就来不及打扫战场、料理甄别叛军。
他立即带领兵马马不停蹄的赶去盐源小城,因为他知道殿下一定还在坚守,自己越快到达,才能够减轻殿下的压力!
因此他不住的催促士卒们说道:“快!再快一点!都给我跑起来!现在殿下正在吸引叛军主力,为我们赢取时间!
我们要立刻赶去剿灭叛贼!绝不能够让殿下有丝毫危险!给我再快一下!”
如果说徐辉祖是在朱允熥的计划之内,那么沐英所率领的兵马就完全是意料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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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英的举动不是他所不知道的。
此时沐英也在快速赶路,他骑在战马上,不时的还会咳嗽。
不过似乎是因为上了战场的原因,悲伤的情绪被转移了,整个人的状态看起来好多了。
沐英从昆明调集了一部分人马,又快马命令沿途的兵马集结,这样才能够以最大的速度赶到战场。
“为何停下!速速报来!”
沐英走着走着,看见前方的兵马突然停了下来,便立即喝问。
自己在这里多停留一分,殿下就会多一份的危险,这让他心中如何不焦急火烧!
“启禀侯爷!前面有卫所士卒拦住去路,他们说没有通关文书!不能放行!”
当沐英率领着先头部队出了云南进入四川以后,就遭到了卫所士卒的拦截。
“驾!”
沐英眉头一皱,双腿一踢马腹便向前奔去。
到了队伍前面,见有几十个士卒设置了路障,拔刀守在路中,尽管人人面上带着胆怯,可他们也没有任何人退却。
为首的士卒看到沐英前来,急忙行礼说道:“下官见过西平侯!”
沐英点了点头,直接开口说道:“现在我有大事,必须率领兵马立刻赶到盐源,你们立即放行!”
为首士卒咬咬牙说道:“回禀西平侯,没有朝廷的通关文书,西平侯就率领兵马进入四川,这……不合规矩……”
沐英强忍住心中的焦躁说道:“本侯现在来不及解释!也来不及请示朝廷获取凭据,本侯只告诉你们是事关重大!”
“比本侯的性命还重要!速速让开!否则我立即下命令闯关!你们挡不住我的大军!”
为首的士卒看了看他身后面色不善的兵马,也纷纷心中胆怯,这些兵马要是杀上来谁能抵挡!
自己所能够起到的抵抗根本就没有任何用处!
于是为首士卒说道:“我会立刻向上官禀报此事,来人,让路!”
听到他这么一说,身边的士卒纷纷松了口气。
就怕自己的官长头铁,真要拼命的话那自己就为难了!所幸他还是挺识趣的。
于是立即打开路障,放沐英的兵马过去。
沐英在心中也松了口气,这些士卒忠心耿耿,他实在不愿意对他们动刀。
可如果他们坚持拦阻,那为了殿下的安全,也只有将他们斩杀或者俘虏了!
沐英对朱元璋非常尊敬,所以连带着对朝廷的法度也会尽力恪守,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做出出格举动的。
沐英进入四川以后,依旧马不停蹄的赶路,尽管他手下的兵马经过多方征战,已经非常精锐了。
从昆明到盐源要经过八九百里,尽管沐英征调的沿途兵马,可不加停歇的赶路仍然是个不小的负担。
一边要赶路,还要带上军械火铳,所以有一部分士卒就落在了后面。
不过沐英根本就不加理会,依旧督促士卒赶路。
他等不及大部人马赶上再行动!
……
此时盐源的战况非常激烈,月鲁帖木儿投入了所有兵马,不要命的攻击。
叛贼在一次攻打中终于登上了城头。
朱允熥眼见越来越多的叛军要上来,立刻抽出配剑,高声喊道:“将士们,杀敌报国,就在今日,跟我杀!”
朱允熥立刻扑上前去,趁着一个叛贼正在和别人拼杀,一剑捅进了他的胸膛。
还没有等那个叛贼回过头,看是谁杀的自己,头颅就已经被守军砍掉!
“将士们,杀敌报国!就在今日!”
士卒们见到殿下居然亲自出手杀敌,立刻感觉到非常耻辱!
居然还要劳烦殿下杀敌,何等羞耻!
“杀敌报国,为殿下效死!”
“杀敌报国!为殿下效死!”
“杀敌报国!为殿下效死……”
士卒们口中纷纷呼喊,也不顾各人安危,立刻冲上去和敌人亲命!
哪怕是以命换命,也要保护殿下斩杀贼寇!
一时间,城头上鲜血淋漓,人头飞起……
铁铉和瞿能分别在朱允熥左右,一边不时的斩杀贼寇,一边护着殿下。
朱允熥被他们二人挤住,根本无法杀敌,只能象征性的刺出配剑。
手上无法杀敌,嘴里却高声呐喊:“将士们,城在人在!城亡人亡!后退皆可杀!随我杀敌报国!”
只要自己的声音在,士卒们就得鼓舞!就会拼命杀敌!
……
第117章 家人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盐源小城后方突然出现激昂的鼓声!
朱允熥抬头望去,只见一个大大的“徐”字旗帜飘扬在空中。
“殿下!徐辉祖到了!”瞿能略显激动的说道。
徐辉祖到了,意味着他已经拿下了月鲁帖木儿的老巢,也意味着殿下的安全彻底得到了保障!
“嗐!徐辉祖来的还真是时候!”铁铉也击掌说道。
朱允熥握起了拳头说道:“敌军老巢被攻陷,必然军心混乱,此时正是反攻叛贼的好时机!瞿能听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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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下在!”
“立刻率领城内守军,配合徐辉祖反攻叛贼!务必要将叛贼剿杀杀在此地,绝不允许他们逃窜!”
“末将遵命!”
瞿能领了命令,倒是也不会没头没脑的把守士卒全部投入战场,他立即下令留下一千兵马守城,护卫殿下的安全。
剩下的兵马反击敌人!
守军知道自己的援军到了,也知道敌人现在已经是丧家之犬,因此士气大为鼓舞!
斗志昂扬的就要出城攻打敌人!
而月鲁帖木儿眼见敌人的援军到来,震惊的一时间双腿发软,站立不稳。
建昌卫被攻破了!
自己的基业没了!
而眼前的小城依然坚不可摧!
自己赌输了!
沙纳瞠目结舌道说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咱们的寨子没了……都没了……”
月鲁帖木儿也心如刀绞!
可是他也知道,现在不是拼命的时候了。
这个时候与敌人死磕,最后死的只能是自己!
因此他立即下令说道:“传我命令!立刻撤军!立刻撤退!”
他明白什么叫做兵败如山倒,在退兵极为混乱的时候,甚至连主帅都可能被踩踏而死!
自己的兵马全凭一口气撑着,这些天在城下伤亡惨重,若不是自己强行压着可能早就哗变了!
他们已经失了锐气,现在敌军的援军到来,更是让他们胆战心惊!
月鲁帖木儿能够看到,援军一和自己的兵马接触,自己的兵马之中就立即有很多人投降!
所以月鲁帖木儿不敢再做停留!立即调转战马便要退走。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突然后方又出现战鼓的声音!
月鲁帖木儿吓得险些从战马上跌下来。
急忙问道:“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
有士卒慌张地前来禀报说道:“大人,有敌军拦住了退路!他们兵马很多,弟兄们根本就打不过……”
“混账!”
月鲁帖木儿惊惧之下,立即拔出自己的配刀斩出,将那个小兵砍去了头颅!
“撤兵!立即撤兵!跟我冲出去!”
月鲁帖木儿怎么也没有想到会被夹击!
他现在急着逃命,那里还有心思思想敌人的来处!
沐英骑在战马上,冲杀在前方。
尽管他明白自己身为主将不该冲锋陷阵,可是心中对殿下的挂念,让他根本停不下来!
“将士们!随我杀敌报国!”
“杀敌报国!杀敌报国!……”
士卒们也战意昂扬,纷纷呼喊着,奔上前去斩杀叛贼。
此时攻城的敌军不是已经退去,就是在徐辉祖的攻打之下跪地投降,因此城头此时非常安全。
看着攻上城的士卒被斩杀,朱允熥终于松了口死。
朱允熥站在城墙上,远远的望着飘扬的“沐”字旗帜,不由得说道:“这是西平侯沐英来到了?”
瞿能看了看远处,回答说道:“回禀殿下,看来确实是西平侯。”
听到这样确定的回答,朱允熥不由得眉头微皱。
历史上沐英在得到太子朱标去世的消息之后,没多久就病逝了。
据说是因为心中伤痛,遭受到了打击而患病,在两个月后在云南的任所去世,年仅四十八岁。
朱允熥心中有些不安,如果沐英是正常死亡了或者真是因为悲痛死了,那还不要紧,起码不用自己担责。
可沐英亲自前来,如果从而导致他病情加重,或者因此病逝,那自己的罪过就大了!
要知道朱元璋对沐英非常的喜爱,知道沐英去世之后,朱元璋倍感痛惜,特地命令他归葬京城,并且追封沐英为黔宁王,赐谥“昭靖”,还侑享太庙。
这样的殊荣可是天下少有的!
并且命令沐氏子孙世世代代镇守云南!
单单从这份信任来看,朱元璋对沐英的信任远非其他人可以相比!
沐英要真是因为自己死了,不但自己立下的功劳要白费,恐怕朱元璋也会对自己有所微词!
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因此朱允熥立即命令说道:“铁铉!立刻派人护卫西平侯!不要让他受到损伤!确定安全以后立刻带他来见我!”
“是!属下遵命!”
铁铉看得出来殿下对沐英的重视,因此毫不犹豫的便领命出去。
月鲁帖木儿还要负隅顽抗,可是在徐辉祖和沐英大军的前后绞杀之下,早就已经失去斗志的叛军已经无力抵挡了!
有些生性凶残的还要拼命挣扎一下,但是大部分都在强大的兵马面前选择跪地投降。
因此铁铉几乎没有遭受什么拦阻就找到了沐英,行礼说道:“殿下帐下铁铉,奉殿下之命前来保护西平侯!”
“多谢殿下关爱!”
沐英回礼,急切的问道:“殿下现在如何了,可有受到什么损伤?!”
铁铉回道:“西平侯放心,殿下安然无恙,现在正在城中等候侯爷。”
沐英一听这话也就松了一口气,“只要殿下安然无恙就好!”
又说道:“请铁大人带路,我这就去拜见殿下!”
铁铉点点头,对护卫说道:“保护西平侯!”
“是!”
几十个护卫立即用盾牌围了三层防御,护送着沐英前去城中。
也由不得铁铉不谨慎,他看得出来殿下对沐英的关心,特地吩咐护卫保护,这是对其他将领所没有的待遇!
尽管战场上敌军已经被清除了大半,通往城中的道路也已经安全,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若是谁突施冷箭,或者暗中发射火铳,一旦伤了沐英,那自己就百死莫赎了!
沐英看见这么大的阵仗,心中也暖洋洋的,是殿下的看重和恩典啊!
不忍这么大费周章的说道:“殿下太客气了,臣实在受之有愧……”
铁铉却说道:“这是殿下特别叮嘱的,绝不能有任何的闪失!侯爷请吧。”
沐英点点头,怀着心中对朱允熥的感怀,往城中而去。
沐春和沐晟也跟在父亲的身旁,对这位殿下的礼遇也很感激。
同时也很好奇,这位殿下到底是怎样的一位呢?
沐英刚一进入城门,朱允熥便已经站在那里等候了。
朱允熥见沐英是自己走来的,脸上虽然有些病态,可是还远远没有到生命垂危的地步,因此也就暗暗松了一口气。
“属下沐英,参见殿下!”沐英一见朱允熥,赶紧就要跪地行礼。
朱允熥一把将他扶住,“西平侯不必多礼,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快快随我进城!”
沐英被他拉着,不由分说的便朝城中走去。
直到进入官署,朱允熥这才松开。
落座以后朱允熥略显责备的说道:“西平侯你怎么亲自来了!我听说你前些日子身体不适,这千里迢迢的,万一有个好歹我可怎么向皇爷爷交代!”
沐英说道:“有劳殿下关心,微臣身体没事,请殿下放心。”
沐英的眼神随即又黯淡下来,叹息了一声说道:“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然会……”一句话还没有说完眼圈就已经红了。
朱允熥看着眼前这个四十多岁的汉子,心中感慨万千。
沐英那是穷苦人家出身,在他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他随母度日,家境非常贫寒。
至正十一年江淮地区爆发红巾军起义,由于战事不断,百姓孤苦无依,流离失所,沐英就跟随母亲躲避兵乱。
可是很不幸,不久他的母亲就死在逃难的路上。
至正十二年八岁的沐英流浪到濠州城,被当时的起义军将领朱元璋发现并收留,当时朱元璋与马氏夫妇膝下无子,就认沐英为义子,沐英改姓朱,在朱元璋夫妇身边生活。
据说朱元璋夫妇待他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不仅教他识字读书,还教他如何带兵打仗。
因此年幼的沐英在战乱,在军营和打仗的途中度过年幼的时光。
因为他战功卓著,洪武三年沐英被授镇国将军,任大都督府佥事,次年升大都督府同知。
大都督府是明初军事中枢,掌天下兵马,当时府中积务繁积,很是麻烦。
沐英当时虽然年纪轻轻,但他聪明敏悟,在都督府中七年,处事果断,解决问题明快,毫无遗漏。
马皇后就曾经多次称赞他的才干,他也深得朱元璋的器重。沐英屡次出征,战功卓著。
洪武十四年的时候,朱元璋任命傅友德为主将,以沐英和蓝玉为副将军,率领兵马三十万征伐元朝在云南的残部。
洪武十五年,沐英蓝玉二人率兵征讨大理段氏,有平定了云南西部的势力。
农历八月,朱元璋的马皇后病逝,沐英闻讯之后悲伤过度,导致咳血。
农历九月,叛军二十万兵马攻打昆明,沐英闻讯,立即率兵返回昆明,和冯诚合力,打败叛军,斩首六万,守住昆明,稳定了云南局势。
洪武十六年,朱元璋下诏命傅友德及蓝玉班师回朝,而留下沐英镇守云南,由此可见朱元璋对于沐英的信任和重用。
洪武十七年,平定曲靖酋长作乱,洪武二十年,沐英平定浪穹蛮族。
麓川国主思伦发反叛,入侵摩沙勒寨,沐英派遣都督甯正率军将其击败。
思伦发再次侵犯定边,沐英挑选骑兵三万奔往援救。
定边之战,明军大获全胜,思伦发逃走,诸蛮深受震慑,麓川从此不再被阻塞。
不久,沐英会合傅友德讨平东川蛮,又平息越州酋长阿资及广西阿赤部。
由此可见当时西南地区是何等的不稳!
沐英不是在平叛,就是在平叛的路上!
第118章 京观!
沐英仅战功卓著,而且在治理政务上也极为突出。
他在云南实行屯田,是粮食的收获大大增加,屯田总数百万余亩,很大程度上促进了当地的农业发展。
沐英还组织民工疏浚河道,扩大滇池,兴修水利。招引商贾来云南,运进米谷、布匹和盐,发展商业。开发盐井,增加财源。
沐英还整修道路,保护粮运,使云南农商都有发展。
增设府学、州学、县学达几十所,而且还交通了中南地区。
朱元璋高兴地说:“自从沐英镇守在西南,朕就高枕无忧了。”
洪武二十五年农历六月,沐英获悉皇太子朱标去世,哭得十分伤心,两个月后就病逝于云南任所。
所以沐英是一个真正有才干的人,无论是在军事上还是在民政上都非常突出!
除此之外,他对于朱元璋一家人的关系也非常亲密。
朱允熥安慰说道:“西平侯不要太过伤心了,我父亲已经薨逝了,人死不能复生,逝者已矣,再多的伤心也不能改变……”
在沐英的感觉里面是真的把朱元璋当做父亲,把马皇后当做母亲,把太子朱标当做亲兄弟那样对待。
因此在听到朱允熥被敌军围攻以后,这才不顾身体也要前往救援的原因。
所以朱允通明白,他是一个非常纯粹的自己人,因此对沐英,从感情上也越发的亲近。
“西平侯,皇爷爷因为父亲的死已经够伤心的了,现在他终于能够从悲伤之中走出来,你可不能再出事了……否则皇爷爷真会承受不住的……”
朱允熥之所以称呼他是西平侯,也实在是没有办法。
按照辈分来说,沐英是朱元璋曾经的义子,不过后来朱元璋又让他改姓了沐,自己总不能称呼他为伯父吧。
按照礼仪来讲,朱允熥是君上,沐英是朱家的臣子,如果直呼其名又显得关系疏远,不是那么回事。
毕竟沐英和自己家的关系非同一般,那可是如同亲人是一样的啊!
称呼的太亲近了不妥,按照尊卑称呼也不行,因此只好称呼他的爵位了。
不过这样的称呼也显得与众不同,旁人自然能够看得出来朱允熥对沐英的别样态度。
沐英当然也明白,因此对于称呼的问题并没有纠结。
沐英拭去眼泪,点点头说道:“陛下……他的身体还好吗?”
看到这样一个真心关心自己家人的人,也不由得勾起了朱允熥的伤心。
红着眼睛说道:“皇爷爷的身体好着呢,一天能骂我三遍……,哪次不是骂的我灰头土脸……”
沐英脸上也露出欣慰的笑容,“陛下就是这脾气,越是在意的人他越骂,骂的越凶骂的越多就说明他越喜欢,
真要是和颜悦色的说话,那说明还不对他老人家的脾气呢……”
朱允熥苦笑的说道:“你说他年龄都那么大了,怎么也不知道改一改!天天就知道拿我寻开心,我看他就是想看我吃瘪才舒心呢!”
沐英笑道:“陛下一辈子要强,肯定是你在他面前驳了他的面子,他脸上挂不住,这才要找想法设法敲打你呢……”
这也是因为沐英和朱元璋的关系非同一般,否则这样的话是说不出来的,也是不敢说的。
如果是一家人,那就没有问题了。
朱允熥摇头哭笑不得的说道:“你有时间就多往京城写信,好好劝劝他老人家改改脾气吧,哪有当爷爷的整天给孙儿置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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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呵呵……我看啊,他老人家的脾气是改不了了。”
沐英也能够看到出来朱允熥与朱元璋的关系非常亲近。
不过不是那种亲亲热热礼仪周全的亲近,反而有点儿互相斗架,相爱相杀的意思……
陛下痛失爱子,而且是培养了二十多年的太子,皇位的继承人。
老人家最怕沉浸在悲痛的情形之中无法自拔,那样也最伤身体!
能够有这样一个孙儿陪伴,给他找点乐子,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沐英凑近朱允熥,悄声说道:“陛下在给我的书信里面,说你为太子报仇,杀了吏部尚书,真有这件事?”
朱允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那个狗东西挑拨离间,死不足惜,我就是运用了点小手段罢了……”
沐英盯着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说道:“怪不得陛下要骂你呢,原来你还真敢顶撞陛下啊……”
又悄悄对他竖起大拇指说道:“厉害!佩服!”
看了看左右,见无人听见,就接着说道:“看看你那些叔叔们,那个见了陛下不像老鼠见了猫,谁敢那么顶撞他老人家呀……可你倒好……陛下就连给我的书信里面还骂你呢……”
沐英比朱标还要大上十来岁,在朱元璋的儿子之中就像是一位好大哥一般,除了没有血缘关系,从感情上根本就和一家人没有区别。
甚至朱元璋对他的喜爱还超过了某些儿子!
所以私下里面关系是非常亲近的,这样说也没什么。
朱允熥难为情道:“我那不也是一片孝心吗,其实皇爷爷嘴上骂我,心里也恨着詹徽呢。”
沐英眼中一亮,高兴的说道:“连这个你都知道啊,了不起!其实你的所作所为陛下都看在眼里,只不过没有加以阻止罢了。”
又嘱咐说道:“不过以后可别再顶撞他了,他老人家年龄大了,可受不住气……”
朱允熥苦笑说道:“我哪儿敢呀!就他那暴脾气我躲还来不及呢!我看他老人家就是把骂我当成乐子了,时不时就想乐一乐……”
“呵呵呵……这话要是被他听见,少不得又是一顿臭骂!”
沐英笑笑,知道朱元璋无事,平常应该也有骂孙子的乐趣,他的心情显然也好了起来。
旁边站着的沐春和沐晟见自己的父亲不但身体好了很多,而且心情也跟着舒展了,也都暗暗咋舌。
几天前躺在床上的时候还生命垂危呢,怎么这说到皇帝家的事,就突然好像服了灵丹妙药一般!
真是让人看不懂啊!
第119章 救命
朱允熥看了一眼这哥俩,问道:“沐春沐晟都这么大了……”
沐英立刻对自己的儿子板起脸来说道:“还不快过来参见殿下!”
沐春和沐晟赶紧过来行礼,“参见殿下!”
朱允熥笑道:“起来吧,我和西平侯说话,没注意你们,也别站着了,找个地方坐吧。”
“多谢殿下,我们站着就行了……”
沐春和沐晟当着自己父亲的面哪里敢坐,而且和自己的父亲平起平坐,这也不符合礼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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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允熥也就没再多说,自己让让表达一下恩遇就行了。
朱允熥赞许的说道:“西平侯,沐春和沐晟都不错,你有两位好儿子啊!”
沐英赶紧说道:“两个都不成器,差远了,还得好好调教呢。”
转眼又看到他身后的瞿陶,不由得问道:“这是瞿能的儿子?”
朱允熥点点头说道:“瞿能是员猛将,瞿陶也得了他的真传,我看他不错就留在身边了,只能大材小用做个护卫。”
沐英赶紧说道:“那让这两个不成器的也跟着殿下吧,能做个护卫就是他们的造化了,沐春沐晟,还不赶快拜见殿下!”
这次的拜见和刚才的不同,这可是认主啊!
不等他们二人答话,朱允熥就连忙摆手说道:“使不得使不得!这怎么能行呢!他们还是跟着西平侯历练历练吧,跟在我身边也没有用武之地啊。”
这是朱允熥坚决不能要的。
因为沐英镇守云南,手握大军,如果自己要了他的儿子,那传出去别人岂不会说自己要扣下沐英的儿子做人质?
这样做实在是太败人品了!
连朱元璋都相非常信任的干儿子,你却要扣下人家的儿子,薄情寡义呀!
对于薄情寡义之人,谁还敢以性命交托?
别说文官会有微词,就连武将恐怕也会心中发凉!
可能就连朱元璋也会觉得自己不近人情。
毕竟沐英和朱元璋的关系,与瞿能太不一样了!
自己收了瞿陶对瞿能是恩典,是会获得称赞的!
可自己接收了沐英的儿子,那就纯粹自己做死!
话说回来,历史上好像沐春还有些能耐,沐晟倒是不显山不露水的,看不出来多少才能。
可是沐春到洪武三十一年就死了,属于典型的英年早逝,自己就算是要用他也用不了几年啊。
况且沐春还是沐英的嫡长子,是西平侯的世子,哪有留下人家世子的!
就算是沐英没别的想法,云南的将士也会有想法的!
所以得不偿失!
见沐英还要说,朱允连忙拒绝说道:“西平侯您就放过我吧,这事儿要是被皇爷爷知道了,我指不定又得挨板子呢!”
沐英听到这里,这才想起来朱允熥的顾及,也就不再坚持。
“那好,既然殿下这么说了,那也是他们没这福气……”
见沐英松口,朱允熥这才满意,又夸赞了沐春和沐晟二人几句。
正说着话,瞿能和徐辉祖等人已经联袂来到。
众人行礼说道:“参见殿下!”
“各位不必客气,都坐吧。”
既然殿下发话了,他们也就不再客气,纷纷找地方坐下来。
朱允熥见众人落坐,才开口问道:“外面情况如何?叛乱可平定了?”
徐辉祖回答说道:“回禀殿下,叛贼都已经被平定,此次多亏了殿下才能够大获全胜,将叛军围剿净尽!”
瞿能也回答说道:“现在正在统计俘虏,甄别叛贼,该当如何处置还请殿下明示。”
朱允熥点点头,似乎风轻云淡的说道:“所有已死和重伤的叛军,还有罪不容诛的叛贼,全部砍下头颅筑成京观。”
“噌!”
众人听到这话,心中一惊,立即站起身来,哪里还敢安坐!
殿下要筑京观!
古代的战争中,胜利者为显示战功,就会收集敌人的尸首,封土而成的高冢。
《左传.宣公十二年》记载:“君盍筑武军,而收晋尸以为京观。”
《后汉书.卷七一.皇甫嵩传》也记载道:“首获十余万人,筑京观于城南。也作京丘。”
《旧唐书》的《东夷列传》中就记载道:“贞观二年,破突厥颉利可汗,建武遣使奉贺,并上封域图。五年……毁高丽所立京观。”
京,谓高丘也。观,阙型也。
古人杀贼,战捷陈尸,必筑京观,以为藏尸之地。古之战场所在有之。
所以京观就是用敌人的头颅所筑起来的土丘高台。
一方面是用来展示军功,一方面也是为了威慑敌人!
朱允熥无意来展示军功,自己平叛的规模太小,展示军功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但是必须要起到震慑敌人的作用!
西南地区在历代都不太安稳,民风彪悍,很容易被蛊惑而产生暴乱。
每次发生叛乱,都会死伤许多人,也会给百姓带来难以预料的灾难。
尽管筑京观此举看起来非常残忍,可是为了给众人一个警示,也不得不为之!
否则一旦再有叛乱,只会死更多的人!
朱允熥见他们各个神情肃然,便说道:“他们已经死了,留下尸首也没有用,包括那些重伤不能救治的,和罪大恶极之人,也是要名正典型的……”
“那不如就用他们的脑袋来警示别的部族和官吏,防止叛乱再次发生,用死人的头颅换活人的性命,没有什么不妥的!”
朱允熥抬眼又对瞿能说道:“京观筑好之后,让各个部族的头人和官吏前来欣赏,最好能够住上两天,看以后谁还敢作乱!”
瞿能吸了一口凉气说道:“属下遵命!”
众人心中也暗暗发紧,大家虽然都知道朱允熥说得在理,死人远远没有活人重要!
可是也不由得心中敬畏!
殿下心底虽然仁慈,可是手段却极其很辣呀!
这样的人才真正的让人觉得尊敬,但又不敢放肆!
受到震慑的是心怀二意的人,又何尝不是他们这些人!
朱允熥又吩咐说道:“此地的善后事宜就交给你了,我明日就返回京城。”
瞿能说道:“殿下,此地的叛乱刚刚被平定,还需要殿下坐镇,况且前些时日殿下殚精竭虑,何不缓和两天再走?”
第120章 蜀王
“我离开京城有一段时间了,皇爷爷也不知道怎么样,不能让他老人家再挂心……”
朱允熥总不能够说是为了回去和自己的兄弟争夺权位吧,那就显得太低级了!
又说道:“你准备一下,挑选一批俘虏押送进京,我要向皇爷爷午门献俘!”
“是!属下遵命!”
这次平叛的规模虽然看起来不大,似乎也非常容易。
但这完全是因为朱允熥的皇孙身份加持,和他不住的在这里施行仁政。
这会逐步瓦解叛军的势力,再加上他以身作饵,这才能够把月鲁帖木儿一网打尽!
否则这也是一场连绵日久的战争!
所以尽管规模不大,但仍然要午门献俘,以此来彰显自己的武功。
一方面是为了让那些武将知晓自己的军事能耐,让他们心生敬畏,避免娇纵。
另外一方面也是为了告诉朱元璋,自己有能力,不会惧怕任何人的反叛不臣。
只有让朱元璋认为自己有能力了,蓝玉和勋贵集团才能够得到保全!
瞿能看了一眼沐英,对朱允熥行礼说道:“启禀殿下,西平侯虽然是一心想要救援殿下,可是他毕竟擅离职守,带领兵马约过辖地,
若是所有的将军都像西平侯这样可以随意调动兵马,随意往返任何地方,那岂不是坏了朝廷的规矩!”
沐英一听这话,立刻就瞪了他一眼说道:“好你个瞿不能!我还没有找你算账呢,你倒是先反咬一口!”
“我问你,你堂堂的指挥使,却任由自己治下出现叛乱该当何罪!”
“更可恶的是让殿下置身险地,殿下若是有个什么闪失,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别看你这次立了功劳!朝廷里面肯定有人弹劾你!哼哼……你就等着可以御史言官攻击吧!”
朱允熥连忙说道:“西平侯误会了,坚守此地是我的主意,不怪瞿大人。”
想了一下又说道:“瞿大人,西平侯,你们二人虽然平叛有功,但是一个治下出现叛乱,御下不严……一个擅离职守,带兵越境,有过不能不罚,各自罚俸三个月,功劳则另行计算,你二人可服气?!”
瞿能行礼说道:“属下服气,多谢殿下……”
沐英也看了看赏罚分明,丝毫没有含糊的朱允熥,行礼道,“属下遵命,殿下赏罚分明,属下佩服!”
其实二人心中又何尝不知道殿下这是在维护他们呢。
殿下这属于是轻轻敲打一下,真要是被弹劾,不说非常麻烦,但最后的责罚肯定不是罚三个月的俸禄这样简单。
况且功劳另外计算,所罚俸禄也就被抵消了。
“你们下去准备吧。”
“是!属下告退!”
朱允熥又叫住了沐英,说道:“西平侯请坐,咱们再说说话。”
沐英也没有太拘谨,“好,明天你就要回去了,下次相见还指不定是什么时候呢……”
朱允熥伸手请他坐在椅子上,等他落座之后,这才语重心长的说道:“西平侯,皇爷爷常说有你在云南,整个西南他老人家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有你在,皇爷爷就能够安心,能够让他省去很多麻烦,况且他对你也非常关爱,你若是有个什么闪失……可让他老人家怎么办呀……”
沐英的眼睛一红,感叹的说道:“我当年父母双亡,就是一个孤苦无依的孤儿,承蒙陛下看重才有今日……这一切都是陛下的大恩大德啊……”
朱允熥点点头说道:“皇爷爷还指望你为他镇守西南,稳定朝廷的局势呢,皇爷爷现在年龄大了,以前还有父亲为他分担政务……
可是现在就他一个人,每天要处理两百多件政务,批阅三四百件奏章,往往都是从早晨就开始忙碌,一直到深夜都不能安睡……”
沐英听到朱元璋这样辛劳,瞬间就掉下了眼泪。
忍不住说道:“陛下这么下去……身体可怎么受得了啊!”
朱允熥感叹的说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皇爷爷已经如此辛劳,疲惫不堪了,如果你再有什么闪失,西南必定不稳,到时候他肯定会操劳过度、不堪重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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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皇爷爷对你一向心里喜欢,是让他听到噩耗,那可怎么得了!皇爷的身体都可能会垮下来的!”
朱允熥看着沐英说道:“西平侯,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哪怕是为了皇爷爷的身体,你也要多多保重,不敢悲伤过度啊……”
沐英擦擦眼泪,不住的狠狠的点头说道:“我明白……我明白,你放心,我不能给陛下再添麻烦,不能让他老人家再劳心,还再为云南操劳了……”
朱允熥听到这话,心里面这才安心。
一个人如果沉浸在悲伤的情绪里面,是很难走出来的。
这个时候就必须用他最关心,最在意的人和事,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否则他就会沉溺在其中,身体也会受到损伤。
就像沐英在历史上因为接连的打击,而悲伤过度,导致逝世一样。
朱允熥相信只要他不再那么悲痛,身体应当也会好起来的。
只要他听进去自己的话,能够救他的命!
从感情上来说,他不愿意沐英丧命。
从大明的局势上来看,沐英的存在对于自己以后继位,稳定江山社稷都有非常重大的作用!
所以于情于理他都不愿意沐英出事!
朱允熥又嘱咐说道:“西平侯,以后万万要以身体为重,不要做出任何有损身体的事情,需要知道你的存在就是大明的福气,就能让皇爷爷心中安慰……”
“不要喝生水,要煮沸之后才能够饮用,入口的食物都要熟透了……平常要多备一些樟脑药丸,用来驱散蚊虫避免叮咬……”
“尤其不要吃鱼生,那东西容易滋生病患……”
鱼生也就是生鱼片,这是源于华夏大地上的一道美食,是延续了三千多年的美味,并不是起源于岛国。
最早记载吃生鱼片的是《诗经·小雅》,周宣王宴请重臣,尹吉甫有功,所以用炰鳖鲙鱼犒赏他。
而这里所说的鲙,指的正是生鱼片,《汉书·东方朔传》中又说道,生肉为脍。
当时把牛羊鱼肉都可以做脍食,后来,人们发现畜产动物做脍不合适,就保留了吃生鱼片的习惯。
鲙字也因此与脍字混用,以致于现代,一提脍字,指的就是生鱼片。
孔子在《论语·乡党》中说,“食不厌精,脍不厌细。”
由此可见,在中原大地相对于鱼生的喜爱到了何种的程度。
而云南更是山水众多,在当地也有吃鱼生的习惯,但是鱼生往往里面有很多寄生虫,非常危害身体。
而沐英时常带兵打仗,很多时候吃东西就没有那么讲究了,生肉和鱼生也就成了便捷的食物。
所以朱允熥这才特地嘱咐!
第121章 震惊!
朱允熥又絮絮叨叨的叮嘱了很多事项,沐英听着没有任何的厌烦,反而心中非常感动。
陛下和殿下并没有把自己当做外人,还是把自己当做家人一样啊……
第二天朱允熥辞别沐英和瞿能,踏上了回程的道。
不过此时返回京城就不用那么着急忙慌了。
叛乱已经平定,心中稳妥了。
所以朱允熥便来到江边,乘坐大船顺江而下。
身后的船只里面都是被押解的一千战俘。
蜀王在得知徐辉祖调集卫所兵马以后,这才知道自己的侄子已经到了战场,并且都要与叛军决战了!
蜀王知道以后大惊失色!
自己的这个侄子也太跳脱了!
真是胆大包天!
自己还在成都的王府里面等他呢,他却已经平叛去了!
自己的父亲可是明说了,要从东宫皇孙之中选立太孙,那可是国家的储君啊!
而朱允熥又有很大的希望,这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老爷子可饶不了自己!
淮西勋贵还有自己的老丈人蓝玉,也得找自己算账!
因此蜀王立即下令,乘坐着舟船沿着闽江而下,还没有到达宜宾,就听说朱允熥的船队就已经行到了近处。
因此蜀王朱椿就在岷江的尽头,与金沙江的交汇处宜宾下船,设宴招待侄子。
而宜宾就是岷江、金沙江和长江的交汇处,过了宜宾就是长江水道了。
朱允熥正在沿着金沙江东进。
铁铉进入船舱禀报说道:“启禀殿下,蜀王听说殿下前去剿灭叛贼,就率领王府的卫队南下,此时正在宜宾设宴等候殿下。”
朱允熥点点头说道:“命令船队加快进程,不可让十一叔久等!”
“属下遵命!”
船队立刻就加快了行程,不多久便已经到达了宜宾。
朱允熥还没有走下船就看见蜀王带着王府的官员站在岸边等候了。
朱允熥连忙快走几步,行礼说道:“哎哟十一叔,您怎么在这儿等着了,这不是折煞我了吗。”
蜀王朱椿一把将他扶住,连连查看说道:“快给我看看,受伤了没有?伤到哪里了没有?”
朱允熥回答说道:“十一叔你就放心吧,我这不是好着的吗,那群乱贼怎么能够伤得了我呢!”
朱椿故作不悦的说道:“我在成都的王府里面盼星星盼月亮,就等着你去呢,谁知道你一声不吭的就去平叛了!这要是出点什么事我可怎么给老爷子交代啊!”
朱允熥赔笑道:“多谢十一叔关爱,我这不是想着等平定了那些毛贼,再去拜会您嘛。”
朱椿笑骂道:“臭小子!还给我打马虎眼!……不错……不错!我这边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呢,你就已经把叛乱平定了,佩服!”
又拉着他的手说的:“走!我为你准备了川蜀之地的美味,那可是在京城轻易吃不到的,我们边吃边说!”
说着拉着朱允熥就往城内走去。
朱允熥看着这个年轻的叔叔,心里也很热切。
蜀王朱椿是朱元璋第十一子,他的生母为滁阳王郭子兴之女惠妃郭氏。
朱椿出生于洪武四年,到现在才年仅二十一岁。
他在洪武十一年的时候被就被封为蜀王,直到二十三年,也就是两年前才就藩成都。
朱椿本性孝友慈祥,博综典籍,容止都雅,读书好善,近儒生,能文章,朱元璋尝呼其为“蜀秀才”。
洪武十八年十月初四日,那时候十四岁的朱椿就被册永昌侯蓝玉女为蜀王妃,并且书“忠孝为藩”四大字以自警。
洪武二十年召名僧来复与之讲论,作四箴以自警,曰《正心》、《观道》、《崇本》、《敬贤》。
所以蜀王朱椿在朱元璋的众多儿子之中,属于非常有才学的,也非常敬重读书人。
城中一座酒楼之中,朱椿陪着朱允熥用餐,这个时候只属于叔侄二人的,并没有外人在场。
朱椿给朱允熥倒了一杯酒说道:“来尝一尝,这是此地的特产名酒,你尝尝。”
朱允熥端起酒杯品尝了一口,赞许说道:“不错,口感细腻,回味绵长,确实是好酒。”
朱椿欣喜说道:“既然你喜欢,那待会儿我就让人送你一船,你带回去慢慢喝!”
朱允熥哭笑不得的说道:“十一叔,一船的酒我得喝到什么时候啊!”
朱椿却不以为然的说道,“你自己喝不完还可以赏赐给属下嘛,我告诉你这里的酒可是不可多得,
这里有很多老窖,气候也刚好合适,所以酿出来的酒最好!你带回去也给老爷子尝一尝。”
宜宾是一座拥有四千多年酿酒史的城市,这里的温和的气候,有充沛的雨量和三江水系绝佳的水质。
再加上宜宾其独具的弱酸性黄泥粘土,含有多种矿物质元素,将其作为白酒的窖泥,对酒的美质能起到重要作用。
从周秦时代的“树头酒”“窨酒”,到唐代的“溜酒”“重碧春”,再到宋代的“荔枝绿”“姚子雪曲”,历代名酒推迭出新,名声在外。
到了明朝时期,由于交通非常通达,再加上繁荣的商业,就催生出巨大的需求。
随之而来的就是制酒工艺也日益精湛。
从制窖、分层起糟、续糟、黄泥封窖、蒸酒,保障了酒的品质。
朱允熥就算不是酒中仙,也知道后世大名鼎鼎的某粮液,那可是把酒卖出了奢侈品的价格!
所以朱允熥丝毫不会怀疑此地所出产酒的品质。
也正因为知道,所以心中也在思索,是否可以拓展一下财路?
皇孙也不想过穷日子啊……
蜀王朱椿因为年龄比朱允熥大不太多,几年前在京城的时候还带着他一起玩呢,
再加上朱椿的妻子是蓝玉的女儿,蓝玉又与朱允熥关系非浅。
因此两个人也算是比较熟悉,关系也亲近,并不会生冷拘谨。
酒足饭饱之后,两个人又是一阵亲热的畅谈,以后朱椿才放他离开。
因为朱椿没有别的事情,只不过是为他接风洗尘和设宴送行罢了。
不过蜀王就是蜀王,出手还是非常大发的。
朱允熥登船出发之后,才听齐泰禀报,说是蜀王送了他许多各色紵丝和纱罗,以及绢布,还有兠罗锦和苏木,当然也少不闻名于世的蜀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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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还有钞五千锭。
朱允熥也咋舌蜀王的出手阔绰,看来就藩了才能赚钱啊,自己在宫里就只能做个穷人了。
皇孙也不富裕啊。
第122章 尴尬
对于如何利用此地的天然资源,酿造美酒赚取金钱,从此过上迎娶白……的生活。
呃…….朱允熥承认他偷偷想了一下。
不过朱允熥也来不及矫情,就立刻命令船队加速前进了。
船本来就是顺流而下,再加上人力推动,行驶得也更加快速。
此时毫无压力,朱允熥才有闲情逸致来欣赏两岸的秀丽景色。
此时植物茂盛,山花浪漫,飞鸟成群,又有猿猴攀援,动作敏捷。
让人看了也心情舒畅,心胸开阔。
而这时,远在京城奉天殿里,群臣还正在谈论平叛事宜。
兵部尚书茹瑺出列奏事说道:“启禀陛下,臣有本奏!”
“三殿下奉命前往四川平定叛乱,如今应当到了成都,可是四川卫所兵马不多,还要肩负守卫各地的责任,臣请从湖广或者云南卫所调兵,以助殿下平叛。”
刑部尚书杨靖也出列说道:“启禀陛下,臣以为茹大人所言甚是,建昌卫地处山地,易守难攻。”
“月鲁帖木儿有兵马一万两千余,再加上周围又有许多别的部族,要想彻底剿灭叛乱,非有五万匹马不可行!”
户部侍郎郁新也说道:“是啊陛下,殿下虽然奉命平叛,但是必然要多做筹谋,若是没有充足的大军,平叛恐怕会连年日久,不利于西南稳固,臣也恳请陛下调集兵马,以助殿下平叛!”
官员们此时讨论平叛的事情,并不是就迟了。
因为按照正常的进度,作为平叛的主帅,朱允熥提前前往川蜀了解情况,这本来就是应有之事。
之后才会谈到具体发兵多少,需要调集哪里的兵马。
所以文官们上奏这事,是按照正常的情况进行,其实是并不晚的。
蓝玉和傅友德冯胜对视一眼,均感到微微诧异。
殿下的计策还真是成功啊!
文官们这就向殿下释放善意了!
朱元璋看着文官的表现,也不由得眼睛一眯,嘴角扬起笑容,点点头开口说道:“都督府对这件事怎么看?”
蓝玉出列说道:“启禀陛下,臣觉得当就近调集云南卫所的兵马,协助殿下剿灭叛贼!”
冯胜也说道:“云南卫所临近建昌卫,兵马众多,抽掉几万兵马也无妨,沐英更是一员猛将,如果由他协助殿下平叛的话,应当能够减轻殿下的压力。”
傅友德出列说道:“启禀陛下,建昌卫的判断必须尽快平定,不可耽搁,否则就会引起周围各个部族对朝廷的轻视之心,
臣觉得无论是从云南调兵,还是从湖广调兵都可,重点的是要尽快给殿下调集充足的人马,让他有兵可用,这样殿下才不至于束手束脚,才能够从容应对。”
朱元璋想了一下说道:“都督府尽快拿出一个章程,三殿下已经去了四川,不能够让他无兵可用!”
“臣等遵命!”
蓝玉等人齐声领命说道。
“报!建昌大捷!报!建昌大捷!……”
一匹快马以六百里加急的速度,飞奔进入京城之中。
所到之处没有任何人敢拦阻!
“捷报!建昌大捷!三殿下平定叛乱!捷报!建昌大捷!三殿下平定叛乱……”
快马跑过之处,瞬间就在百姓中间刮起了一阵旋风!
百姓纷纷彼此议论道:“建昌大捷了?建昌是那哪里?”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建昌是四川的……之前不是有叛乱嘛,这就大捷了?”
“是三殿下平定的叛乱?莫非是东宫的三殿下?”
“建昌大捷呀!真是太好了!三殿下威武!”
“……”
“捷报!建昌大捷!三殿下平定叛乱!捷报!建昌大捷!三殿下平定叛乱!……”
快马飞奔入宫,宫门守卫一看是六百里加急的捷报,哪里还敢拦阻。
不等快马进前,就立刻放行!
当有六百里加急的军报,快马可以直入殿前!
“捷报!建昌大捷!三殿下平定叛乱!捷报!建昌大捷!三殿下平定叛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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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使的喊话传入奉天大殿,朱元璋和百官俱是心头一震!
“什么捷报?快快宣上殿来!”朱元璋迫不及待的说道。
信使飞快的奔上殿来,跪在地上面带潮红说道:“启禀陛下!建昌大捷!三殿下平定了建昌叛乱,叛军上下无一人落网,叛贼首领月鲁帖木儿被生擒活捉!建昌大捷!大明昌盛!”
说着举起装书信匣子。
“快!快拿过来给咱瞧瞧!”朱元璋也略显激动。
庆童也顾不得礼仪周全了,快步上去拿了书信,面带欣喜的递给朱元璋。
朱元璋简单扫了一眼军报的密封之处,确认完好无损,便立即捏开,打开盒子取出书信观看。
朱元璋一边看着书信,一边口中连连称赞说道:“好!好!太好了!咱的皇孙打了一个大胜仗!好!好啊!”
朱元璋激动的站起身来,扬起手中的军报说道:“允熥已经平定了建昌叛乱,杀敌五千余,俘虏叛贼六千余人!叛军的老巢被攻陷,叛贼沙纳,叛贼月鲁帖木儿被生擒活捉!无一人漏网!”
百官都是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朱元璋和他手中的军报!
建昌叛乱这就被平定了?
殿下是怎么平定的?
他调集的是哪里的兵马?
这可是要有好几万兵马呀!为何没有一点风吹草动?!
殿下如果擅自调动大军,那岂不是有违军制?
兵部尚书茹瑺不敢置信的说道:“陛下,殿下前往四川这也没有多少天啊……”
众人这才惊醒,是啊,殿下这才走了多少天啊,如果走的再稍微慢那么一丁点儿,现在可能才刚刚到成都!
他怎么就能把叛乱给平定了呢!
关键是这时间也对不上啊!
朱元璋丝毫不以为仵,脸上依旧笑着说道:“你是说咱的皇孙谎报军情?”
茹瑺赶紧行礼说道:“微臣失言,请陛下责罚!微臣不是那个意思,臣只是不敢相信,毕竟殿下按照行程才刚刚入成都,
就算走的快一点……可还得调集兵马呀……,起码得五万大军,仅仅调兵就需要不少的时间……”
众人也都不解的看着朱元璋,显然他们也是这么想的!
第123章 冰
就连颖国公傅友德也一头雾水的问道:“是啊陛下,这殿下也太快了吧!咱们这边还在商议如何调兵……殿下就把叛乱平定了?
大将军,若是你去平叛,能这么迅速吗?”
蓝玉瞪了他一眼,这个老家伙扯上我干什么!
朱元璋饶有兴致的说道:“大将军,既然颖国公有此一问,你就回答回答吧。”
朱元璋此话一出,众人立刻朝蓝玉看来。
在众人面带询问的目光之中,蓝玉感到浑身不自在,可陛下已经发话了,也不得不答。
蓝玉只好硬着头皮,略显尴尬的说道:“若是让臣去平叛,先不说前去四川路程的时间,就是征调足够的平叛兵马,再赶到建昌卫,最快也得二十日的时间,这还是理想的状态……”
说到这里,蓝玉不由得面皮有些发烫,干咳了一声掩饰尴尬。
不过众人却没有觉得不妥。
蓝玉的军事水平是有目共睹的,否则也不会在捕鱼儿海对元廷大获全胜!
因此没有人会质疑蓝玉的能力。
况且如他所说的,调集足够的平叛兵马,这些各个卫所的士卒从接到命令,准备兵器和粮草,再离开卫所集结在一起,这就需要很长的时间。
毕竟在这个时代士卒都是靠着双脚走路,丈量土地,即便是有马代步,可那也只是少量的。
因此二十余日时间的时间真的不算多!
如果要从湖广调兵,那时间就得更长了!
况且兵马集结之后,还要赶赴战场,这又得一段时间!
所以蓝玉说二十日的时间,已经是非常迅速,甚至可以说把时间压到了极致!
蓝玉又接着说道:“建昌卫有多道山坳作为天然屏障,这就形成一道一道的防线,即便是足够的兵马攻打,
可月鲁帖木儿也有一万两千余兵马,只要他层层防守,没有两个月的时间是无法彻底平定的……”
冯胜也眉头紧皱的说道:“关键是判贼一旦兵败,就会四处逃窜,那里山林密布,只要他们进入大山之中,朝廷的兵马就难以彻底剿灭……”
摇了摇头不解的说道:“微臣不解的是,纵然三殿下天纵奇才,用兵如神,可也拦不住叛贼溃败入山啊……”
众人也都点点头,议论纷纷。
冯胜说的确实在理,纵然朝廷大军压境可以打败叛贼,可是你也挡不住人家逃跑遁入山林啊。
而他们一旦进入了深山老林,那想要剿灭他们就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儿了!
再说朝廷的大军也不可能长久的守候在那里,总是要退兵的。
只要等朝廷的兵马一退,他们又会出来作乱!
可是殿下竟然能够将他们一网打尽,这就太让人觉得如同天方夜谭不可思议了。
朱元璋骄傲的说道:“你们都觉得不可置信?呵呵呵……,可是咱的孙子就是前前后后半个多月时间就彻底平定了叛乱!现在他正押送一千俘虏,要给咱午门献俘呢!”
刑部尚书杨靖行礼说道:“臣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其他的朝臣也反应过来,纷纷行礼说道:“臣等恭贺陛下平定叛乱!”
兵部尚书茹瑺问道:“陛下,三殿下到底是如何平定叛乱的?我们现在还是一头雾水,百思不得其解呢,还请陛下为我等解惑。”
傅友德也说道:“是啊陛下,这三殿下用兵也太神了吧!都让人摸不着头脑!他到底是如何剿灭叛贼的啊?”
朱元璋笑呵呵的说道:“你们以为剿灭叛贼就非得动用大军劳民伤财了?就得几万兵马上去围攻了?”
“哼哼哼……咱的皇孙只用了一万余兵马就当将他们统统打尽!他到了之后就立即剿灭盗匪赢得民心,又会见各部头人,对他们又是拉拢又是敲打……”
朱元璋突然脸色一变,故作气恼的说道:“他居然还敢以身作饵,吸引月鲁帖木儿的叛军前去攻打,
命令徐辉祖只率领了一万兵马就抄了他的老巢!沐英听说老三被叛贼围攻,不管不顾召集兵马前去救援,真是太毛糙了……”
“等他赶到的时候叛军已经溃败了,之后两军会合大败叛贼!三殿下居然学会以身作饵了,当真是胆大包天!”
经过朱元璋这样一说,众人这才明白事情的经过。
但是对于朱允熥能够仅仅花费半个多月就平定叛乱,心里依然感到非常的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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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玉出列说道:“启禀陛下,三殿下也是除贼心切,这才不惜身犯险境,此乃大魄力!臣觉得三殿下此战当居首功!而且功劳卓著!”
冯胜也赶紧说道:“是啊,若是没有三殿下的魄力,独自抵抗叛贼大军,当真是劳苦功高……
否则徐辉祖也不可能那么轻易的就攻破了叛贼的老巢,臣也觉得三殿下当居首功!”
傅友德当然也非常支持,“臣也觉得此战的首功当属殿下,殿下不仅是主帅,更是吸引叛军主力,没有殿下就没有此时平叛的胜利,殿下当居首功!”
就连文臣非常赞同。
毕竟此次战争打得太过漂亮啊!
干净利索,让人目接不暇,甚至都不敢相信!
朱元璋当真是又气又笑,气的是自己的皇孙怎么那么傻,按部就班的平叛不就行了吗,非要以身犯险!
笑的是自己的皇孙当真好魄力!好计谋!
真以为以身作饵是那么容易的?
稍有操作不慎,别人就有可能不上钩,那么你所做的就前功尽弃了!
除此之外,以身作而饵,往往意味着要给对方足够的吸引力,让对方觉得能够拿下,能够有巨大的利益可以图谋。
所以这其中是非常的危险!
万一玩儿跳了、玩儿脱了,那就是皇孙被俘的下场!
大明也会跟着蒙羞!
所以这不但要有极大的魄力,还要有足够的谋划,有足够的韧性,能够抵抗得住敌人强大势力的轮番攻击!
幸运的是,自己的皇孙这次成功了!
朱元璋能够从文官身上的震撼,和武将脸上的尴尬羞愧,看得出来自己的皇孙此战带来的影响!
这仗打得让他们不得不佩服!
不得不尴尬!
第124章 火
就连大将军蓝玉和老将冯胜傅友德等人都打不出来的胜仗,自己的皇孙居然能够胜了,那还敢有谁不服?!
还有谁敢在朱允熥面前娇纵放肆?!
需要知道在军中,自古以来就是强者为尊!
很多时候不是看你的职位高低,不是看你在皇帝面前有多受宠,军中的将士看的就是军功!
就是谁能够打胜仗!
只要你战功卓著,他们就会从内心尊敬!
如果再加上身份尊贵,他们就会死心塌地的效忠跟随!绝对不会有任何反叛之心!
这也正是马上皇帝无人敢轻视的原因!
朱元璋能从众人的反应之中知道,自己的皇孙做到了!
无论是文臣还是武将,都不会再把他当成一个深宫内院长大的皇孙对待。
他们会尊重,会重视!会敬畏!
因为有皇族身份的加持,可能他打一次胜仗带来的影响,就抵得过武将的十次胜利!
因为身份不同,所带来的影响也就不同。
因此朱元璋高兴的吩咐说道:“兵部立刻拟定有关将士的功劳和封赏,此事不能拖延,必须尽快处理妥当!”
兵部尚书常茹出列回道:“微臣遵命!请陛下放心!”
朱元璋又说道:“礼部准备午门献俘仪式,务必庄重隆重,不可失了大明的颜面!”
礼部此时没有尚书,就是任亨泰管着礼部的事务,因此他出列领命说道:“微臣遵旨!”
朱元璋极为满意的说道:“都督府,你们也别闲着,要详细的查看分析此次平叛的军报,看看有无可取之处,以便供将士们查看,让他们三殿下是如何带兵打仗的!”
从朱元璋的话语和神态里面,谁都能够看得出来陛下的高兴!
别的藩王有战功的时候,也没见陛下这样欣喜啊。
其实有些人不明白,朱元璋看别的儿子,是用军功的大小来看待的。
看东宫的皇孙,却用能否压制住武将,能否让他们心悦诚服,能否稳固大明江山,他乃是从这个角度来看的!
看待的角度不一样,因此人的感觉也会大为不同!
蓝玉等人齐声答道:“微臣遵旨!”
蓝玉冯胜等人互相看了一眼,眼神里面当真是欢喜又无奈啊。
欢喜的是三殿下能够取得这样令人瞩目的战功,那么他在陛下的眼中必然加分不少,这会有助于他登上太孙之位成为储君。
那么整个勋贵集团就能安然无恙,甚至会跟着沾光!
无奈的事殿下这一仗,可是把他们这些做长辈的,而且是征战多年的老将悍将,可都给比了下去!
那自己等人在殿下面前,还如何摆长辈的骄傲?
尽管君臣有别,可是底下不还是有亲情和感情的嘛。
如果说打胜仗没什么,算是理所当然的话,那么打出别人都打不出来的仗,那就足够引以为傲!
也足够让别人汗颜的了!
此时的众多武将,就汗颜无比!
……
下朝之后,黄子澄就急匆匆的赶到本仁殿,向朱允炆和太子妃吕氏禀报。
将在朝堂上所发生的一切以及三殿下是如何打了胜仗都做了陈述。
吕氏目瞪口呆的说道:“他这就胜了?他才走了多少天这就平均叛乱了?!不是还没有调兵吗,不是说要好几个月的时间吗?!”
朱允炆也是一脸的茫然,甚至都还没有反应过来,还没有闹清楚是怎么回事。
正是黄子澄自己对吕氏和朱允炆讲平定叛乱需要几个月的时间,可是现在三殿下短时间之内就平定了,这让他有种啪啪打脸的感觉。
黄子澄尴尬的说道:“若是按照正常的进程是要几个月的时间,可谁都没有想到三殿下会以身作饵吸引叛军,让徐辉祖仅仅用了一万兵马就攻下了叛贼巢穴……”
“此战的关键就是东宫皇孙的身份太尊贵了,在西南的影响力也太大!逼得月鲁帖木儿不得不出战,这要是换了旁人叛贼肯定会谨慎的!”
吕氏气得满面通红,拍了一下椅子,懊悔的说道:“当初就不应该让他去,这皇孙去平叛和将士平叛太不一样了!没想到被他抓住机会就立了战功!”
又咬紧牙关说道:“他还真是不怕死啊!就不怕被叛贼俘虏丢了性命!就不怕让大明蒙羞!”
黄子澄说道:“三殿下之所以能够取胜,确实是利用他的身份取了个巧……”
吕氏心里面一团乱麻,问道:“黄先生,你看此事该如何应对,他立下战功,那么陛下必然欣喜,现在可是关键时候!绝不能让他把允炆比了下去!”
黄子澄也颇为为难,三殿下立了战功这是不争的事实,任谁也抹杀不了。
而且看今天陛下在奉天殿里,当着文武群臣的面所显露出来的高兴,就知道朱元璋非常欣赏三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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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码是在战事上欣赏!
可是太子妃毕竟询问了,黄子澄只能说道:“太子妃不必着急,如今大明还算稳定,战事不多,他立功的机会也就屈指可数……
如今的大明还是以安稳为主,以治理地方为要,即便是军功再高,也不过是一员战将罢了,还能高得过那些军中悍将?”
吕氏和朱允炆都点了点头,如今的大明不再像前些年那样如履薄冰,威胁不断。
大致的状况还是安稳的。
那么在这种情况之下,一位开疆拓土军功卓著君王,就显得不需要了!
因为皇帝总会担心他会不会穷兵黩武,会不会把国家拖到战争的泥潭里面,从而导致王国危机。
皇帝陛下年事已高,他总不会希望后继的君主是个好战分子吧!
需要知道每一次的战争,都需要消耗巨大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如果仅仅是打几场小规模的战争那还到罢了。
如果连年征战,那就是穷兵黩武了!
黄子澄说道:“微臣建议殿下若是有机会,可以帮助陛下分担一些政务,以显露殿下治理天下的才能,让陛下知道知道殿下的能力。”
吕氏点点头,对于儿子朱允炆说道:“这些天你多去陛下面前走动走动,一旦皇爷爷需要帮助处理政务,你要立刻抓住机会,不能疏忽大意了!”
朱允炆也感受到了自己的弟弟所带来的巨大压力。
平时朱元璋对他缺少关注,尽管在他年幼的时候也曾接到后宫居住过一段时间,可能也是看在他年幼丧母和与勋贵集团的关系上。
自从他年龄稍大之后,朱元璋对他的喜爱程度远远不及自己。
可是现在他居然立下了功劳,听黄子澄所说,陛下也非常高兴。
这可是要与自己争宠啊!
如果说之前自己还有把握,朱元璋会把太孙之位留给自己的话,现在他就不敢打保票了!
第125章 威武!
朱允炆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危机,感觉到皇爷爷对自己的宠爱正在一点一点地转移到朱允熥身上!
这样的落差是朱允炆难以接受的!
况且这关系到成为大明储君的大事,哪里还能够含情脉脉,哪里还能够顾得了亲情!
现在就是要争!
就是要用上手段!
因此朱允炆点点头,坚定的说道:“请母亲放心,孩儿一定不负黄先生的期望!”
吕氏满意的微微颔首,这才像自己的儿子!
吕氏又眼神犀利的叮嘱说道:“等允熥回来,你说话行事可就要注意了,现在他已经不是原来在东宫那个懦弱皇孙了,他是你的对手,是你登上皇位的绊脚石!你明白吗?!”
如果说吕氏对朱允熥之前只是有意无意的打压,做的不留痕迹,无论是里子还是面子上,还能够维持和善的话。
那么现在吕氏对他已经是怀恨在心了!
你安安心心的做一个太平皇孙不行吗!
为什么要屡次表现!
为什么要用阴谋诡计!
为什么要在皇帝陛下面前争宠!
为什么要去立功!
为什么就不能安分守己!
为什么要抢夺自己儿子的皇位!
皇位是自己儿子的!谁也不能抢!
谁要是敢抢就是恶贼!就是居心叵测!就是奸猾阴损之徒!
所以此时吕氏对朱允熥哪里还会有母子的关爱。
况且在皇家,继母对原配的儿子,又哪里会有真心!
而且一旦影响了自己儿子的地位,影响自己儿子登上宝座,那就立刻变成仇敌!
尽管有朱元璋在,面子上还要维持和善,可是心里的恨意却只会越发增多……
朱允炆深吸了一口凉气,回答说道:“母妃放心,孩儿明白!”
比时的朱允炆也必须正视自己的这位弟弟了!
不能再用老眼光,还以为他懦弱可欺。
必须对他刮目相看!
朱允熥读了那么多的书,自然明白轻视对手的下场!
尽管他不想承认,可是也必须明白这位一直受自己“呵护”的弟弟,已经成长到能够和自己平起平坐,分庭抗礼的地步了!
尽管心里面觉得别扭难受,朱允炆却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黄子澄看到太子妃吕氏和自己的学生,都能够正视对手,把他当做一个劲敌来对待,心里面也不由得松口气。
就怕他们不够重视啊!
只要有了足够的重视,才会运用手段,才会和他去争去抢。
才不会被对手麻痹!才不会在不知不觉中失了优势!
如果说吕氏等人给人的冰凉刺骨的话,另外一班人就是热切如火了。
朱允熥的寝宫此时正是一片热闹景象。
朱允熥的亲姐姐,常氏的女儿朱依微在得知自己的弟弟立下大功,正在返程之后。
便立刻带着宫女嬷嬷来到他这里,李福王忠急忙迎接。
朱依微高兴的说道:“赶紧起来吧,别行那么大的礼,你们的殿下立了功,过不了几天就会回来了……”
王忠惊喜的说道:“真的?真是太好了!殿下终于要回来了?”
朱依微笑道:“他这一来一回那么长时间,宫里都有些冷清了,这下好了……我来看看这里缺什么不缺……”
李福连忙说道:“请郡主殿下放心,殿下得胜回归这是一件大喜事!奴婢们一定安排的妥妥当当!绝不会让殿下操心的。”
朱依微点点头说道:“若是缺了什么东西,就去我那里去拿,他这些时日一定非常辛苦,回来了得让他好好休息休息,不能再操劳了……”
李福躬身回道:“郡主殿下放心,奴婢一定好好服侍,殿下上了战场,奴婢们也心疼。”
朱依微嘱咐的说道:“赶紧让人把里里外外都打扫一遍,务必要清洁干爽,这样让人看了才会觉得放松舒畅……若是人手不够,我就让他们留下来帮忙……”
王忠赶紧说道:“郡主安心,有我们这些人在,人手足够了……
若是让殿下知道我们还得郡主的人帮忙,到时候非打我们的板子不可……”
朱依微轻松一笑说道:“也好!有你们忠心耿耿的服侍,我也就安心了……”
又叮嘱了几句,朱依微便回去了,弟弟不在,她也没有多作停留。
等到郡主走后,李福王忠商议了几句,就对服侍的宫女太监说道:“都听到了,殿下马上就要回来了!咱不能让殿下觉得有一丝的陈旧之气!”
“从现在开始立刻把里里外外都撤彻底清扫,绝不能够有任何污秽之处,要是碍了殿下的眼,小心一顿板子!”
宫女太监纷纷答道:“是!”
王忠又强调说道:“殿下的书房自由我们来打扫,谁都不能进去!否则直接打死,绝不姑息!”
宫女太监也都知道殿下的书房平时不能够进去,就算是端茶倒水也不行!
因此王忠这样吩咐,众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吩咐完毕,立刻就开始了有条不紊的清扫工作。
而在都督府中,一帮侯伯此时也在谈论着朱允熥的战事。
景川侯曹震摸摸自己的脑袋,口中啧啧的说道:“殿下当真是神乎其技啊!这么轻描淡写的就把叛乱给平定了……”
鹤庆侯张翼呵呵笑道:“怎么?现在还没反应过来呢?要论着打仗的水平殿下还是真是厉害……”
会宁侯张温感慨的说道:“殿下这一仗可是把咱们给比下去了,除了殿下,谁也不能打出这么漂亮的仗了!”
舳舻侯朱寿哈哈笑道:“你们啊,是不是心情失落了?要我说呀,要不人家怎么是龙子龙孙呢,这打仗的水平可是深得陛下真传!”
东莞伯何荣道:“嘿嘿嘿……听说了吗,在大殿上大将军都承认他打不来这样的仗,咱们被比下去那也是理所当然的!有什么打紧的!”
定远侯王弼看了看众人,小声嘱咐说道:“以后见着殿下可不能无礼!殿下能打这一次胜仗,就能继续打胜仗,特别以为殿下软弱可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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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川侯曹震也附和说道:“对对!谁也不许糊弄殿下,殿下眼里可不揉沙子,见了殿下都尊敬着点儿,可不敢失礼!”
第126章
东莞伯何荣嗤笑说道:“嘿……这还用你说!跟谁不知道似的!谁敢不尊殿下,我第一个整翻了他!”
会宁侯张温一脸嫌弃的说道:“半夜起来想屁吃!有我们在还能轮到你一个伯爵出头?我们一帮侯爷在这里说话,你一个伯爵凑什么热闹!”
舳舻侯朱寿起哄说道:“对呀!你来凑什么热闹!什么时候等你升了侯爵,再来跟我们说话吧,还是老张脑子活反应快,要不然都被他浑水摸鱼了!”
鹤庆侯张翼也说道:“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这儿有你什么事儿啊,见了上官行礼了没有?”
东莞伯何荣顿时闹了个大红脸,气得吭吭哧哧的说道:“不就是个侯爵吗!下次我立了战功也能封侯!跟谁稀罕似的……”
众人又是一番哄笑,把东莞侯何荣气得吹胡子瞪眼。
可是也很无奈!
谁让自己是个伯爵呢。
跟他们确实差了一级!
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不过他们平常在一起打闹惯了,关系还是非常不错的,倒不会真的放在心上。
不过众人心里面也都有一个共识,那就是东宫三殿下已经今非昔比了!
再也不能把他当成小孩子看待,甚至不能把当做蓝玉和常升冯胜的亲戚看待。
殿下,就是殿下!
……
当一艘艘大船停靠在秦淮河畔的时候,
当众多的战俘带着铁链脚撩被排列整齐的时候,
当军容整齐的卫队兵马满是雄壮的踏进聚宝门的时候
整个京城的百姓瞬间就聚集到了沿途的街道,没用多长时间便已经围的严丝合缝,密不透风。
朱允熥在护卫的保护之下,骑着一匹乌黑发亮的高头乌骓马,身穿一身甲胄,腰中佩剑,显得威风凛凛。
在他身后,是此次一同前去平叛的徐辉祖和齐泰、铁铉三人。
百姓看见他们如此军容齐整,再看到一个个战俘垂头丧气,面带哀色,更加衬托出来此次的大获全胜!
纷纷赞许的议论说道:“这就是建昌卫的俘虏啊?前几天说建昌大捷,说的就是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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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群王八羔子!还敢反叛!三殿下还真是厉害啊……”
“那可不,听说三殿下一去就把叛乱给平定了!”
“岂止是平定,简直就是一网打尽!看见那个狗东西了吗,他就是叛乱的贼酋,叫什么月鲁……”
“甭管他叫什么!在殿下面前都不值一提!”
“这位三殿下就是太子爷的嫡子,还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要不怎么说三殿下厉害呢!这是得了太子爷的真传啊!”
……
“大明威武!殿下威武!”
“大明威武!殿下威武!大明威武!殿下威武……”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众位百姓也跟着欢呼起来。
一时之间欢呼之声响彻了整个京师!
就连那些在闺阁之中,藏在深闺大院里面的的女子,也都能够清晰可闻。
呼喊之声不绝于耳!
朱允熥看着这些百姓,心中生发出来无限的豪情。
平定叛乱,固然有自己想要立功的心思,可是看到这么多百姓发自内心欢呼的时候,才能真正的体会到那份责任和担当!
身为大明的皇室,若不能够肩负使命,让百姓安居乐业,不受战乱欺凌之苦,实在有愧上天所安排的身份!
在其位谋其政,既然上天给了自己这样的身份和地位,那么就必须为大明、为百姓做事!
听到百姓的呼喊之声,每个士卒都不由得挺起了胸膛。
这是他们所取得的胜利!
这是百姓对他们的认同!
这是人们发自内心的拥戴!
在这一刻,每一个士卒里面都觉得非常骄傲!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一座临街高楼上,有一扇窗户被打开一条缝。
一双明眸美目,注视着行进的众人,在她脸上带着洁白的面纱,更显得三分秀丽
居然看不出来是何表情,但是从细微的神态,以及眼神之中所流露出来的轻柔也能够知晓,她此时定然心中如同小鹿乱撞……
身旁的侍女见自己家的小姐表情状态有些不对,就一脸疑惑的看了看自家小姐,又顺着小姐的目光看向窗外……
只见此时朱允熥和徐辉祖等人正从窗前经过……
在阳光的照射之下,铠甲熠熠生辉,骑在马上的人也显得英姿飒爽,卓尔不凡……
侍女心下一笑,凑到自家小姐的近处,故作感慨说道:“还真是英武不凡呢……”
“是啊……”
女孩没有注意,顺口就说了出来。
等她反应过来,顿时有些难为情了,慌忙遮掩说道:“你说什么,我都没有听清楚……”
侍女极其认真的说道:“奴婢说还真是英武不凡呢,小姐说是啊……”
又露出诡诈笑容说道:“奴婢说的是老爷,小姐说的莫非是旁人?”
女孩顿时脸上飞红,急忙说道:“不许胡说,传出去了可还得了!”
侍女赔罪说道:“是是是!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胡说了……一定为小姐保密就是了!”
“滑头!
女孩笑骂了一句,便又转头看向窗外,不知不觉中,眼神之中又是含情脉脉……
献俘的队伍从聚宝门进入城中,然后要穿过半个京城,这才到达承天门,进入承天门之后,经过端门而进入午门。
如果是平常,普通的百姓是无法进入承天门的,更不会到达午门。
但是今日是个特殊的日子!
大明的东宫皇孙要在午门献俘!
这是在明朝立国二十多年所没有发生过的重大献礼!
因此朱元璋特地恩准,打开承天门和端门,让百姓来到午门前,和百官以及皇帝陛下一同庆贺!
献俘礼远古就有。
战胜者举行仪式之后,就会将俘虏杀死,然后祭神祀祖,欢腾的载歌载舞,进行庆祝。
后来经过演变,到了明清时期,在较大规模战争取得胜利后,于午门举行献俘仪式。
皇帝亲御午门城楼,举行大典,接受献俘。
清朝《国朝宫史》就记载:“国家有所征讨,凯旋献俘,皇帝御午门受献俘礼。”
而在有明一代,皇帝亲御午门参加的献俘礼在《明史》记载有4次,而且都是在万历年间。
公元1592年,日本关白丰臣秀吉发动了侵朝的战争,史称壬辰倭乱。
丰臣秀吉企图先吞并朝鲜,次征服中国。
明朝万历皇帝应朝鲜国王之请,援朝抗倭,史称万历朝鲜之役,也是万历三大征中最重要的一场战役。
这场战争从万历二十年一直打到万历二十六年,最后以伤亡四万余人的代价毙伤日军十余万人,
彻底把侵略者赶出了朝鲜半岛,粉碎了贼寇对华夏土地的觊觎之心。
朝廷举行盛大的献俘大典,展现天朝之神威,万历之中兴,四海之臣服,一雪倭寇长期犯边扰民的耻辱。
不过朱允熥此次午门献俘,朱元璋亲临,也算是开创了一个先河。
第127章 决心
在献俘大典前期,兵部官员将捷报檄文奏报皇帝,再由礼部出告示通知文武百官身着朝服举行庆贺典礼。
在大典前一日,宫廷内官在午门楼前楹正中设置御座,准备妥当。
大典当日,仪式更是非常繁琐。
文武百官及诸蕃国使者,侍立位于午门楼前御道之南,按文东武西排班。
朝暾正,也就是旭日升起之时,大典正式开始,引礼官引导文武百官东西序立,并引导进献捷报的官员,手捧捷报放置于大案之上,退回就位。
徐辉祖在朱允熥身后悄声说道:“殿下,该进前了。”
朱允熥微微颔首,伸手一挥,便带着众人,押解着战俘缓缓来到午门前方。
这时钟声大响,直到大明洪武皇帝朱元璋身穿朝服驾御午门,立刻就吸引力众人的目光。
朱元璋来到午门,一见威严刚毅,嘴角微微透出一丝欣喜。
直到他坐在御座上之后,礼乐这才停止。
朱允熥站在午门外,好可以清晰的看见自己的皇祖父。
此时礼部官员高声赞唱道:“进!”
进献捷报的兵部尚书茹瑺,面向午门行四拜礼,此时礼乐再次奏响。
礼官赞唱:“进捷报!”
有执事官员抬着案子,放置在午门前的中道,正在朱允熥面前。
礼官赞唱:“宣捷报!”
朱允熥在礼部官员的引导下,便拿起案上的捷报,抬眼看了看午门上的朱元璋。
见他正一脸笑容的看着自己,便高声宣读道:“大明皇孙奏请,臣奉皇帝陛下之命令,为扫平建昌之叛乱,还西南之安定,予百姓之安康,夙夜忧思,不敢懈怠……
幸有上天眷顾,谋略得当,将士用命,一举围剿叛贼月鲁帖木儿及其部下,斩杀叛贼五千六百三十九级!”
“俘获六千五百二十一人,攻下贼窟六处,缴获金银无算!今执贼寇千人,以为献俘!”
朱允熥的话刚一落音,此时礼部官员赞唱道:“献俘!”
士卒就押着战俘上前,战俘们面北跪于午门之前。
此时朱允熥前往午门城楼中道前,跪奏说道:“启奏皇祖父陛下,皇孙朱允熥请奏。”
朱元璋点头说道:“准奏!”
朱允熥便说道:“建昌卫指挥使月鲁帖木儿久沐圣上恩典,却不思报国,反而心怀异志,静置天下苍生黎民于不顾,悍然掀起叛乱!”
高声说道:“此等无君无父,心怀奸恶之徒,天地不容人神共愤!
“臣请将月鲁帖木儿,贼首沙纳,凌迟处死,明正典刑!所有涉事人等,按其罪责,交付有司论处!”
此时月鲁帖木儿和沙纳听见要将自己凌迟处死,吓得的失魂落魄,挣扎着就要呼喊求饶。
可是在午门献俘是多么重大的事情,怎么可能容许出现纰漏。
真要让叛贼当着文武百官和皇帝的面,说出什么大不敬的话,那岂不是闹了笑话!
负责这是战俘的官吏也要跟着受责罚!
因此所有俘虏的口中都塞满了“木梨”,而且“木梨”上还浸泡了能够麻痹舌头的药物。
所以他们拼尽全力只能发出“呜呜”的音声,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朱元璋说道:“准奏!将叛乱的贼首凌迟处死!剩下的交给刑部从严论罪!绝不姑息!”
“微臣遵旨!”
百姓也立即爆发出来阵阵欢呼,来发泄着心中的欢喜和激动。
大明又打胜仗了!
每次的胜利都是在宣告大明的文治武功,宣告大明朝的昌盛!
紧接着百姓就渐渐的就形成了统一的呼喊:“大明永昌!陛下威武!殿下威武!”
“大明永昌!陛下威武!殿下威武!……”
“大明永昌!陛下威武!殿下威武!……”
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朱元璋突然回过身来,面上略带激动之色的巡视了一遍围观的百姓。
百姓看到皇帝陛下看他们,孤声又高了三分!
“大明永昌!陛下威武!殿下威武!”
“大明永昌!陛下威武!殿下威武!”
……
朱元璋的内心此时畅快无比!
这是百姓真心实意的呼声啊!
不枉自己多年勤政爱民!
值得!
朱元璋的目光又落在了朱允熥身上,眼睛之中的欣喜和快意,显露的淋漓尽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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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朱允熥的战争打得除了迅速之外,规模不十分宏大。
和朱元璋曾经打过的那些大仗几乎无法相比,可朱元璋依旧非常激动。
这就像是一位老人家,得到子孙后辈孝敬的一个礼物就非常高兴。
尽管这个礼物可能不怎么贵重,也不怎么实用。
可只要是自己的儿子孙子给买了,就非常喜欢!
此时的朱元璋也是这样!
不过他所得的礼物却与众不同,这礼物是胜仗!
更是百姓的拥戴!
如果朱元璋凭着自己的文治武功让百姓拥戴,那他可能还没有这么欢喜。
可若是因为皇孙,让百姓对他感恩戴德,对大明心存感激,那就完全不同了!
从家族传承来说是后继有人。
从王朝延续来说,那可是天下大事!
他又怎么会不欣喜呢。
此时礼乐奏响,文武百官还有周围围观的百姓向朱元璋行五拜三叩头礼。
之后鸿胪寺官员跪奏:“礼毕!恭送陛下!”
礼乐再次奏响,朱元璋看了一眼朱允熥,赞许的微微点头。
“大明永昌,陛下威武!殿下威武!……”
“大明永昌!陛下威武!殿下威武!……”
在众百姓欢呼目送中,朱元璋的圣驾这才似乎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城楼。
接下来文武百官按照次序退场,整个庆典也就结束了。
不过大典后的次日还要行开读礼,第三日文武百官则上表庆贺,由鸿胪寺派官员在早朝时将贺表送至御前宣读。
当然,这是后话了。
献俘之后,要斩首处死的俘虏将会被押往刑场处决。
不过这一切都有其他人负责,并不用朱允熥亲自前去。
……
朱允炆坐在本仁殿里正在读书,几本书都摊在书案上,可他怎么也读不进去。
因为在他的耳朵之中不断的听到百姓的呼喊。
每一句欢呼都是称赞朱元璋和朱允熥。
可这样的呼声,让朱允炆觉得实在难以静下心来!
第128章 谈心
这就把他和皇爷爷抬到同等地位了?
这怎么能行!
他不就是平定了一场小小的叛乱吗?这样的功劳在众多武将之中又算得了什么!
为什么就要在午门献俘?!
为什么皇爷爷还要参加?!
朱允炆想不明白!
在他对面,坐着的是同样默默无声的黄子澄。
过了很长时间,朱允炆才用沙哑的声音说道:“黄先生,他在午门献俘,为何皇爷爷要亲自前去?”
黄子澄没有答话,他难道要说这是陛下对皇孙功绩的看重吗。
那岂不是等于变相的说陛下这是看重朱允熥?
黄子澄知道,眼前的这位殿下什么都明白,只是一时难以接受罢了。
朱允炆没有再问,就呆呆的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也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
过了许久,天空之中的呼喊之声渐渐消散了,空气之中也安静了许多。
可是在朱允炆的耳中,“陛下威武,殿下威武……”的呼声却没有丝毫的停歇!
嗡嗡的,一直在耳朵里面响起。
这样的响声让他觉得震耳,让他觉得心里烦闷。
他不喜欢听这样的声响,可是这令人讨厌的声音却丝毫不见减弱!
朱允炆用沙哑的声音说道:“黄先生,我以后应该怎么办?”
黄子澄叹了一口气,为了自己效忠的这位殿下能够荣登大宝,能够继承皇位,为了自己的从龙之功。
黄子澄只能狠下心来说道:“殿下,从今日起,你失去了一位弟弟,多了一位敌人!”
“敌人?”
朱允炆一时有些没有回过神。
黄子澄深吸了一口气,坚定的说道:“是的,就是敌人!而且是生死仇敌!”
朱允炆的眼神有些暗淡下来,尽管他不喜欢这个弟弟,尽管他近来觉得很不舒服。
尽管他明白朱允熥是自己的竞争对手,尽管管有时候自己也恼怒。
可就到了生死仇敌的地步了吗?
黄子澄明白,必须要在他的心里断了他的念想,必须让他狠下心来!
亲情,只会成为踏上皇位的绊脚石!
黄子澄现在要做的,就是要把这块绊脚石踢开!
因此说道:“殿下,自古为了皇位父亲兄弟亦可杀!如果殿下没有参与皇储的争夺,主动退出那还到罢了……
可是殿下现在已经开始了!就再也没有退路!三殿下的手段你也看见了,诡计多端,心狠手辣!
“他能逼死一位侯爷,能当着朝廷大臣的面,在都督府门口烧死十几个人,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人畜无害,一旦让他继位,怎么可能容许你活着!
殿下,不想死,就得狠下心来!”
朱允炆慢慢的眼神也锐利起来,闪烁着凶光,手掌也不由得紧紧的握成了拳头!
过了一会儿,才用沙哑的声音说道:“黄先生,我明白了!”
黄子澄露出欣慰的笑容,自己的苦心没有白费啊。
对于兄弟的态度转变,朱允熥是不知道的,因为他此时正在谨身殿里和朱元璋一同吃饭。
桌子上面摆了七八个菜,有荤有素,颜色鲜艳,色泽亮丽,若是凑近一闻,各种各样的香味顿时扑鼻而来。
用筷子夹起一点放在嘴里品尝品尝,味道鲜美,把食物本身的味道完完全全的释放了出来。
并没有用各种香料掩盖,吃到口中令人赞不绝口!
让人望之而食欲大开!
这些天以来朱允熥为了平叛,哪里顾得上仔仔细细的品尝美食。
再说了,与将士们在一起也不能太过特殊对待呀。
否则不但得不到人心,还有可能让将士心中不满。
而朱允熥又要靠着他们守卫城池保护自己,可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所以他不少的时候都是与将士们同吃,以显示对他们的看重。
朱元璋看着他埋头只顾吃饭,撇撇嘴说道:“你这是多少天没有吃过饭了?怎么比逃荒的时候还饿!”
朱允熥一边吃一边说道:“皇爷爷您是不知道啊,我去平叛的时候和将士们一同吃饭,还得把肉啊菜啊分给他们,我又不能说不够吃,可不就得饿肚子了吗……”
朱元璋鄙夷的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这就是心思诡诈!想要收买人心!
幸亏你去的时间不长,这要是打上几年仗,根本不用敌人来攻打,饿也得把你给饿死了!”
撇着嘴一脸嫌弃的说道:“堂堂的大明皇孙居然能被饿死了,啧啧啧……真要是那样,就把大明的脸给丢尽了!”
朱允熥心里忍不住吐槽,朱元璋还真是准备拿自己寻开心呀!
不就是驳了他一回面子嘛,至于记仇到现在吗?
于是说道:“皇爷爷,孙儿也是没有办法呀,又不像您这样英明神武气度非凡,一声令下就能够让士卒们死心塌地的跟随。”
“孙儿要守住城池不被敌军攻陷,可不得要将士们上下用心吗!这应该是智慧吧,跟诡诈可不沾边儿!”
朱元璋饶有兴致的说道:“咱可听说你只用了几片肉,就使得士卒们上下归心,发誓要效忠于你,命都豁得出去……恐怕那时候你一声令下,他们就敢和叛贼同归于尽吧……”
朱允熥立刻心头警醒,真要是被朱元璋猜疑了那还得了!
这个时候小心无大错!
于是委屈的说道:“皇爷爷您是不知道当时的情况,月鲁帖木儿带领了一万兵马前去攻打,他们本来就人多势众,
再加上想要把孙儿抓住,就发狠不要命的攻打啊,而且盐源城池又小,根本不能够有效的抵挡叛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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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朱允熥叹了一口气说道:“当时的情况非常凶险,孙儿要想不被俘虏保住性命,就只能靠着将士们用命!”
“孙儿听说皇爷爷当年就对士卒们非常好,和他们同吃同住,这才让他们誓死效忠……孙儿这不是向皇爷爷学习吗……只不过差的很远就是了……”
朱元璋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发问,让他心中不安了。
于是语气缓和了几分说道:“你做的没错!对待将士们就要这样,作为主帅就要体贴将士,同吃同住,主帅的一点小恩小惠他们就会感恩戴德……”
“当年我为什么能够打败陈友谅?为什么能够消灭了北元?强大的兵马,悍不畏死的士卒才是根本!”
第129章 任命
看了自己的孙儿一眼,朱元璋说道:“如果是别的将领还可能需要避嫌,但你是咱的皇孙,根本不必顾及这个……”
朱允熥回答说道:“皇爷爷教训的是!”
朱元璋又说道:“这次见着西平侯沐英了?觉得他怎么样?”
朱允熥说道:“沐英镇守西南,无论是军事还是民政,都处理的井井有条,成效非常显著,确实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人才……”
“关键是他对皇爷爷的一片忠心,还有他对皇爷爷的爱戴,这是许多人比不了的……由他镇守云南足可保证大明西南无忧。”
朱元璋也感慨说道:“是啊,沐英确实非常优秀,早年咱认了做义子,他就忠心耿耿,履立战功,咱对他比亲儿子还亲呢……”
又说道:“这次他听说你被叛军围攻,就迫不及待了前去增援……咱也没有想到他会因着太子的死……居然病得那么重……”
“唉……”
朱元璋叹息了一声说道:“可怜这个孩子的满腔心意呀……”
朱允也点了点头,对于沐英的认同是发自内心的。
朱元璋眼神之中带着感激说道:“你对他说的话很对,就该那么说!否则这孩子沉浸在悲痛里面,真的会……总之,你有功!”
朱允熥轻叹了一声说道:“西平侯对皇爷爷和我们家的情谊实在深厚,孙儿也不忍心看他出事,所幸他听进去了。”
朱元璋收起感激的眼神,说道:“他这次给咱写的书信里面,就称赞你赏罚分明,能够让将士们用命,还说就算是没有他你也能够平静叛乱。”
朱允熥谦虚的说道:“西平侯也是对孙儿的关爱才这样说的,是他谦虚了……”
朱元璋突然又脸色一变教训说道,“以后你那点心思多用在正事儿上,人都离开京城了也不消停……”
朱允熥一脸委屈的说道:“皇爷爷,这话是怎么说的,孙儿冤枉啊!”
朱元璋瞪大了眼睛,当真有一副不把他驳倒就不甘心的架势。
“你还不承认啊!是谁散布詹徽的家眷被庇护的消息的?不就是想着对文官示好,免得他们再攻击你嘛,你那点小心思咱还看不透!”
朱允熥赔笑说道:“皇爷爷你是没看出来呀,那群文官如狼似虎的,笔杆子可比刀把子还硬,
孙儿这也是被弹劾怕了,再说了,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嘛。”
朱元璋不满的说道,“文官们啰啰嗦嗦是烦人了点儿,可他们这样你就害怕了?没出息!”
朱允熥解释说道:“孙儿不是怕了,武将有武将的用处,文官也有文官的长处,总不能弃之不用吧……”
“不过皇爷爷你放心,我的善意也表达了,他们要是再不知道好歹,那就该棍棒伺候了,我是大明的皇孙,总不能让人欺负了对吧。”
朱元璋看了他一眼,不至可否的说道:“饭够不够,不够再盛一碗。”
朱元璋当然明白他这么做是有拉拢文官,减弱竞争对手势力的意思。
可这话说出来就不行了!
有些东西心里明白就好,摆到明面上就不美丽了!
朱允熥说道:“爷爷您也吃啊,您这一直看着,让孙儿浑身不自在呀。”
朱元璋满意的笑道:“你还会不自在?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
朱允熥赶紧谦虚的说道:“孙儿就是在不怕天地,在皇爷爷您的面前不也是战战兢兢,敬畏交加嘛。”
“少拍马屁!”
朱元璋又一脸不悦的说道:“咱还没说你呢!兵马还没有调遣集结,你竟然就带着护卫直接去了战场,简直胆大包天!”
“害的蜀王在成都等候了你多日,就是不见踪影!也就是他脾气好,要是换成是咱,非踹你一顿不行!”
眼睛一瞪,朱元璋又说道:“你知不知道,你要是万一有什么闪失,无论被俘虏了还是被杀了,那不仅仅是你自己小命儿的问题!还关乎大明的颜面!”
朱允熥一脸委屈的说道:“皇爷爷,合着我小命丢了不重要,您的脸面才重要啊。”
朱元璋自得的说道:“你一条小命能值多少钱?万一你被俘虏了,他们就会拿着你的命来威胁朝廷,到时候朝廷怎么办?是救你还是不救?”
“救你就要和叛贼妥协,这岂不是有损朝廷的威仪,不救你就会让朝廷丢脸,你说到时候咱该怎么办?!”
朱允熥故作一脸恍然大悟说道:“皇爷爷您说的还真是啊!孙儿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哎呀……还真是凶险……,
皇爷爷放心,下次孙儿一定好好坐镇后方,冲锋陷阵的危险事儿就交给别人去做!”
朱元璋怎么会不知道他是故意这样说,便眼睛一瞪说道:“你还想有下次!什么仗都让你去打,还要那些将军们干什么!
还真把自己当成兵仙战神了!给我老老实实的在京城待着,哪里也不许去!”
朱允为难的说道:“皇爷爷,老是憋在城里会把人憋坏的!”
朱元璋没好气的说道:“少废话!让你出去一次就够心惊肉跳的了,再出去那还得了!”
此时庆童前来禀报说道:“启禀陛下,东宫二殿下端了参汤要献给陛下,正在殿外等候。”
朱允熥立即欣喜的说道:“是兄长来了?皇爷赶紧让兄长进来吧,我都好久没有见到他了……”
朱元璋翻了一个白眼,这才对庆童说道:“去吧,请二殿下进来。”
当朱允炆端着一盅参汤进入殿中,抬头看到朱允熥正在和朱元璋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时候,心不由得快速沉到了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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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朱允炆仍然很快的调整了脸上的表情,依然看起来春风和煦。
“皇孙允炆拜见皇祖父陛下!”
尽管手里面端着参汤,可朱允炆依然跪地行礼,礼数非常的周到。
“允炆快起来吧,来这里坐。”
“多谢皇祖父陛下!”朱允炆这才站起身来。
朱允熥满面笑容的说道:“兄长快坐,这些天兄长还好吗?弟弟出征在外,时常挂念兄长和母妃,今日能够见到兄长当真是好得无比!”
朱允炆也笑意满满说道:“看到你平安归来我就放心了,这些天一直记挂你的安危,后来听皇爷爷说你平定了叛乱,正在准备归来,我这才安心了……”
“有劳兄长挂念了……”
“你我都是兄弟,本来就是应当的,说这个干什么……”
说着便将参汤端到了朱元璋面前说道:“皇爷爷请用,这参汤熬制了许久,对身体很好,皇爷爷就趁热喝吧。”
朱元璋夸赞说道:“很好很好,难得你一片孝心……”
第130章
朱允炆正在满面春风,朱元璋却突然把参汤递到朱允熥面前。
说道:“咱现在喝不下,你喝吧,补补身体。”
朱允炆听到此话,脸上肌肉微微有些僵硬。
朱允熥连忙推辞说道:“这是兄长为皇爷爷熬制的参汤,我怎么好享用呢。”
朱元璋不以为意的说道:“咱已经吃饱了,再喝就喝不下去了,你这些天辛苦了,正好喝碗参汤补补身体……”
朱允炆也热情的说道:“是啊允熥,你前去平叛,肯定风餐露宿,正好补补元气,允熥你就别推辞了……”
朱允熥这才说道:“既然如此……谢谢皇爷爷,也多谢兄长厚爱。”
说着便端起参汤,一点一点的喝了起来。
凡是进献给皇帝的入口的东西,都需要经过试毒,没有问题了这才能够端到皇帝的面前。
这无关信任,而是出于谨慎。
所以这碗汤尽管是朱允炆熬制的,也是他亲手端过来的,但也必须经过测验。
因此这碗参汤朱允熥可以放心大胆的喝。
朱元璋说道:“允炆你用过午饭了没有?反正也吃不完,你也一起吃吧。”
朱允炆连忙行礼说道:“多谢皇爷爷,孙儿已经用过了,皇爷爷请用吧。”
朱元璋点点头,也没有再勉强。
三个人坐在桌子上,又是一阵温馨的谈话,不时传出笑声。
兄恭弟谦,祖孙情深,好一派天家和睦景象。
不过在温馨的背后,又有多少的勾心斗角,绵里藏针,也是显而易见的。
只不过在朱元璋面前大家都比较克制,谁也不会暴露本性!
不就是演戏吗,跟谁不会似的!
过了一会儿,朱元璋思索了片刻说道:“刚好你们两个都在,有件事我要嘱咐你们。”
二人连忙行礼说道:“皇爷爷请说,孙儿一定遵从。”
“唉……”
朱元璋叹了口气说道:“以前你父亲还活着的时候,朝廷的许多政务都由他替咱分担,因此倒也能够处理的妥当……”
“可是自从你们父亲死后,朝廷的政务全都积压在咱的身上,这一桩桩一件件,繁琐沉重……”
朱允熥听到这里赶紧说道:“大明地域广阔,朝廷事务纷杂,皇爷一定要注意身体啊……”
朱允炆也说道:“是啊皇爷爷,无论如何您都得保重龙体,不可操劳过度啊……”
朱元璋叹息了一声,摇摇头说道:“咱可能是真的老了,当年年轻的时候这些政务根本就不在话下,现在却感觉有些疲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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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允熥心里说道,您大权独揽,所有的事情都自己做主决断,别说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家,就算是一位精神小伙也吃不消啊!
可嘴上却说道:“皇爷爷您可千万别这么说,孙儿看你龙虎精神着呢……就您这龙体上阵可杀敌寇,下海可捉蛟龙,必然要万寿无疆呢。”
“呵呵呵呵……”
朱元璋笑道:“少拍马屁!咱的身体咱自己知道!”
又正色说道:“你们两个大了,也需要帮着咱分担一些政务,如此咱才能够松快一点儿,
现在朝廷六部里面,你们各挑一部,与各部主事一同处理本部事务吧。”
朱允熥看了看朱元璋,心中知道他对于大明的储君仍然没有拿定主意。
甚至可以说是左右摇摆!
尽管自己立下了战功,尽管多多少少能够压制一点勋贵集团,可是他仍旧不放心,
而且现在大明没有太大的外部威胁,所以即便是有战功,所能带来的加成仍然不够。
作为一个国家的君王,尤其是守住基业的君王,武功要有,却非一定如何高超。
但是文治却是必须的!
毕竟在一个老皇帝心中,守住基业比开拓更重要!
朱允熥眉头一皱说道:“皇爷爷,六部涉及朝廷大事,如果贸然交给我们,就怕会有所疏漏……”
朱允炆也连忙说道:“是啊皇爷爷,如果真是出了纰漏那可怎么得了,孙儿虽然有有心为皇爷分担,可是实在惶恐不已……”
朱元璋伸手止住他们的话,说道:“你们不用担心,有六部的主事协助你们,如果实在难以决断,还可以前来询问……你们想一想,看看擅长那方面吧。”
“孙儿……遵旨……”
二人见朱元璋注意已定,也就不再多说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微微颔首,便各自思索。
朝廷六部指的是六部指的是吏、户、礼、兵、刑、工各部的总称。
胡惟庸案之后,朱元璋废丞相之职,取消中书省,六部直接对皇帝负责,由皇帝直接过问,因此地位也得到了提高。
在六部中以吏部最为重要,户部人员最多,礼部与工部地位较低。
六部的职能也有所不同。
吏部为管理文职官员的机关,负责官吏的选拔,考核,调用。
因此吏部尚书又被称为天官,掌握着许多官员的前途命运,在六部之中是最为重要的,所以最为让人尊重。
其实也是不尊重不行,毕竟自己的前途捏在别人手里!
如果要说到笼络人心,选拔自己的幸福,那么非吏部不可。
户部,掌全国疆土、赋税,钱粮,田地、户籍、俸饷及一切财政事宜的机关。
也因为户部管理国家疆域的大小事务,所以人员最多,事务最多,而且也最为繁琐。
而且户部是典型的吃力不讨好,毕竟你要丈量土地,那些藏匿土地的富户官吏还能不恨你?
你要征收赋税和钱粮,那些豪商和大族能不觉得肉疼?
而古代这类人都是官员或者豪绅,背后的势力盘根错节,朝廷大员谁家没有广阔的天地?
谁家没有商铺?
所以户部的差事是最得罪人的!
至于兵部,则是管理全国的所有武装力量,包括军队的训练,调动,及将领的调度,武官选授、简练之政令。
当然了,因为有五军都督府的存在,他们并不负责具体的战事。
真遇到战争了,还需要有五军都督府的将军前去打仗。
不过兵部的权利也不小,只不过跟明朝中后期无法相比罢了。
第131章 愤怒
朱允炆率先说道:“皇爷爷,若是可以……孙儿想去礼部历练历练……孙儿自知不通政务,贸然处理恐怕不妥,所幸翰林院里有许多大儒高才,倒是可以请教一二。”
“况且礼部现在没有尚书,能够为皇爷分忧也是孙儿的期望。”
礼部掌祭祀,负责典礼事务、学校、科举等事。
因此礼部也最为清贵,尤其是以读书人和思想顽固的老朽居多。
毕竟书读的多了难免脑袋不灵光。
礼部最重要的就是科举,掌握了仕子的命运。
所以礼部尚书和主事的人很得读书人的青睐。
没有考上功名的会对他们敬重有加,考上了的也会感激他们的赏识之恩。
刑部为主管全国刑罚政令及审核刑名的机构。
主要是律政,刑狱,缉捕。
具体职掌是:审定各种法律,复核各地送部的刑名案件,会同九卿审理“监候”的死刑、案件以及直接审理京畿地区的待罪以上案件。
至于工部,则为管理全国工程事务的机关,管理全国的大型土木工程,及桥梁,宫殿,大堤等设施的营建。
朱元璋微笑说道:“好,既然你有此心,那么就到礼部去主事吧,难得你有此心。”
又问道:“你可知道礼部有何讲究?”
朱允炆自信满满的说道:“回禀皇爷爷,礼部掌典礼事务与学堂、科举之事。考吉、嘉、军、宾、凶五礼之用,管理科举考试及藩属之往来事情……”
“礼部下设四司,仪制清吏司,掌嘉礼、军礼及管理学务、科举考试事;祠祭清吏司,掌吉礼、凶礼事务;
主客清吏司,掌宾礼及接待外宾事务;精膳清吏司,掌筵飨廪饩牲牢事务……不知道孙儿回答的可对?”
朱元璋满意的点点头,夸奖说道:“允炆果然博学,答得全对,咱都不一定说的这么详细……”
朱允炆谦虚地说道:“多谢皇爷爷夸赞。”
朱元璋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多听多学,争取把礼部管好,不让咱再操心就行了。”
朱允炆说道:“请皇爷放心,孙儿一定勉力为之……若是皇爷爷没有其他的事情,那孙儿就告退了,也好早点去礼部熟悉一二。”
一听到自己的孙儿马上就要投入正事,没有丝毫的拖沓,于是朱元璋非常满意的说道:“去吧……”
“孙儿告退……”
朱允炆行了一礼,走的时候还不忘对自己的弟弟微微颔首,以示亲热。
朱元璋又转眼看向朱允熥,问道:“你呢,想怎么为咱分忧?”
朱允熥此时当真是心中发苦,自己的这位好哥哥挑选了一个没有尚书的部门,那就是妥妥的为祖父分忧。
毕竟礼部是朝廷六部之一,非常重要,也需要人来管理。
可是剩下的让自己怎么选?
要知道剩下的五部,除了吏部之外都有各自的尚书。
而吏部又非常重要,一个皇孙要是主动的去管理吏部,很难不让人怀疑有结党营私拉拢官员的企图。
所以尽管吏部缺了尚书,可还真是去不得!
而去另外四部的话,各部尚书头上就要再多一位皇孙管着,不但要分自己的权利,而且自己还得时时刻刻、恭恭敬敬的伺候着,他们心里能舒服?
弄不好可是要得罪人的!
所以自己的这位好哥哥一下子就抢了先机,还真给自己出了个难题!
此时庆童躬身来到朱元璋身旁,小心翼翼的小声说道:“陛下,锦衣卫指挥使蒋瓛求见,说有要事禀报。”
“嗯,知道了。”朱元璋点点头说道。
朱允熥一听说是锦衣卫,便立刻说道:“皇爷爷,不如就让孙儿回去想一想,再来答复皇爷爷如何?”
朱元璋明白他这是要回避,便说道:“也好,那你就先回去吧,等有了主意很我说说。”
“孙儿告退!”
朱允熥乖巧的退了出去,走到谨身殿门口见蒋瓛正在等候。
蒋瓛立即躬身行礼,却什么也没说。
作为天子亲军,皇帝鹰犬,尤其是在此时有重大事情要向皇帝禀报的时候,更需要谨言慎行,能不开口就尽量不开口说话。
以免被人怀疑泄露机密。
因此朱允熥也只是微微点头,便离开了大殿。
瞿陶因为平叛有功,又因为是瞿能的儿子,功臣之后,因此便成为了东宫的大汉将军。
官职上也被提升,成为锦衣卫的千户,专门负责东宫护卫。
当年朱元璋设立了“拱卫司”,后来改了名字叫做“亲军都尉府亲”,而这“亲军都尉府”实际上就是锦衣卫的前身。
到了洪武十五年,朱元璋下令裁撤都尉府,设立锦衣卫。
除了众人常常以为的锦衣卫是刺探军情,监察百官,涉及诏狱之外,其实还负责守卫皇宫的安全。
朱元璋既然让瞿陶成为东宫的护卫,那么也就等于默许了他成为朱允熥的人。
当朱允熥带着瞿陶回到东宫的时候,李福王忠已经带着太监们在迎接了。
一见到自己的殿下回来,连忙跪下来行礼说道:“奴婢拜见殿下,殿下安康!”
“起来吧!大热的天也不怕膝盖烫熟了!”
朱允熥回到自己的“家”里,心情也非常畅快,说着便抬脚往里面走去。
李福王忠跟在身后,闻言笑着说道:“殿下回来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跪一跪有什么打紧,比起殿下平定叛乱的凶险,奴婢这点热算得了什么。”
朱允笑道:“油嘴滑舌!一个多月不见变得滑头了!该打!”
王忠连忙陪笑说道:“奴婢这不是见殿下回来心里高兴嘛,这才口无遮拦,求殿下饶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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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那这次就记着!下次板子一起打!”
李福说道:“殿下,您奔波了这么长时间肯定非常疲累,奴婢们把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殿下要不要先休息休息。”
要知道此时已经是六月底了,正直天气炎热的时候,而且此时刚用完午饭,太阳也最为毒辣。
耀眼的阳光照射着大地,把地面晒得滚烫。
朱允熥舒心的笑道:“大好时光怎可安睡!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瞿陶,任职锦衣卫千户,负责东宫守卫。”
李福王忠一听殿下这么说,就知道这是自己人。
连忙行礼说道:“奴婢见过千户大人!”
瞿陶初来乍到,而且看殿下对二人说话的神色就知道这二人多得殿下欢心。
因此哪里敢自大,赶紧行礼说道:“不敢不敢,二位公公叫我瞿陶就行,不必这么客气。”
朱允熥说道:“以后都是一个屋檐下了,有的是时间认识。哎对了,我姐姐江都郡主呢,怎么不见她人呢?”
第132章 有恃无恐?
要知道江都郡主是自己的亲姐姐,平时对自己也非常好,自己远赴四川平叛一月有余,她不可能不挂心。
再说上午自己在午门献俘,声势那样浩大,即便她是个女子不方便前去观看。
那么自己现在已经回到宫里了,按照她的性子,肯定会来的。
李福踌躇了一下,看了看身旁的王忠,王忠会意,便说道:“回禀殿下,郡主昨日已经来看过了,见这里都打扫干净料理妥当了,郡主这才回去……”
朱允熥眉头微皱说道:“昨日我还没有回到京城,今日献俘动静那么大……”
突然脸色一冷,盯着王忠问道:“说!到底怎么回事!”
李福在一旁赶紧说道:“殿下,兴许是郡主今日有什么事给耽搁了,这才没有过来……”
“少废话!”
朱允熥不耐烦的说道:“我从未离开过京城,现在一下子出去那么长时间,又是前去打仗,姐姐怎么可能放心得下!”
“按照她的性格,就是不在宫门口守着,也会等在这里的,断然不是什么事情就能绊住的!”
朱允熥目光之中露出杀气说道:“再敢隐瞒一句,杖毙了你们!”
李福王忠还有一众太监,立刻跪倒在地上。
李福这才惶恐不安的说道:“殿下,其实昨日郡主来的时候……说今日会过来的,还说要为殿下做好吃的……”
“可不知怎么的今日就没过了,奴婢派人去问,可都被挡住了,因为郡主是凤体,有宫女伺候着,奴婢也不便……”
“素心,快把你知道的禀报给殿下。”
此时尚服局素心上前禀报道:“启禀殿下,今日太子妃让教习嬷嬷前去教授郡主礼仪,从辰时就开始,一直到现在,午膳过后就立刻教授……”
此时朱允熥脸上已经阴沉得可怕,目光凶狠的说道:“本王倒要看看,东宫教的什么礼仪!”
说着一转身,便大步朝江都郡主的寝宫而去。
李福王忠还有护卫瞿陶跟在后面,也是眉头紧皱,面带忧愁。
吕氏,你当真可恶!
此时朱允熥如果不知道这是吕氏在故意使坏,来发泄她心中的不满就奇怪了!
即便是要教授礼仪,为何偏偏要选在自己回宫的日子?
为何要从上午一直练到午后?!
要知道此时天气非常炎热,那可是会热坏人的!
果然,还没有等朱允熥踏进江都郡主住所的大门,就听见里面有个尖锐难听的声音响起。
教习嬷嬷说道:“郡主,这叩首礼可是重礼,每当朝廷有什么重大的仪式举行,都要行叩首礼,
如果郡主不懂礼仪,那岂不是有损皇家的威仪,太子妃也会蒙羞的……还要担上教导不周的罪责……所以还请郡主多多坚持……”
这话虽然说的不怎么严厉,可是却杀人诛心!
在古代一个女子若是被扣上不懂礼仪的帽子,那可是大罪!
以后即便是出嫁都会被婆家嫌弃!
别看皇室的郡主身份尊贵,可私底下也是一个女人,嫁人之后同样是一家人。
即便是公婆丈夫不敢说什么,可心里也会隔应,久而久之必然会表露出来。
这会影响一家人的和睦!
而有损皇家的威仪,让太子妃蒙羞,更是一大罪状!
轻则可以说是不拘礼节,重则就是行为放浪!
此时的江都郡主朱依微正在院子里的空场,在烈日的照射之下,一边跪倒在冒着热浪的石板上,一边要紧牙关。
有些倔强的说道:“嬷嬷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哎呀……郡主你又错了!”
教习嬷嬷一副惋惜的模样说道:“郡主,行叩拜礼的时候不能乱说话!这一说话就错了……唉……算了算了,再来一遍叩首礼吧……”
朱依微头上被烈日暴晒,身下被发烫的石板烘烤,早就已经是满头大汗。
闻言想要站起来,却因为长时间的操练,膝盖有些发软无力,险些跌倒。
此时朱允熥箭步上前,一把扶住姐姐,说道:“姐姐,我们到阴凉之处!”
朱依微一见是自己的弟弟,顿时非常高兴,“弟弟你回来了,伤着了没有,快给我看看……”
朱允熥将她拉到旁边的走廊阴凉处,“姐姐你就放心吧,我没事……姐姐你觉得怎么样?”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一直害怕你受伤了……”
方才朱依微凭借着一口气还能坚持,可是现在突然见到自己的弟弟,在惊喜的冲击之下,瞬间就感觉一阵头晕目眩……
“姐姐!姐姐!你怎么样?”
朱允熥慌忙喊道,赶紧把她扶到旁边的凉亭坐下。
“姐姐,你感觉如何?王忠!快传太医!”
“是是!奴婢这就去!”王忠飞快的奔了出去,此时哪里还顾得了宫中的规矩!
朱依微坐在石凳上,用手托住头说道:“不要紧,我没事的,就是有些头晕罢了,这是见到你高兴的了……”
朱允熥看见自己的姐姐面色通红,头上的汗水都已经打湿了秀发,不由得心中极为心疼。
轻声说道:“姐姐你先休息一下,不要说话……”
看见到这里根本没有茶水,不由得怒从心来,看着周围的宫女怒道:“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快端茶水过来!”
宫女见殿下发怒,看了一眼那位站在阴凉处的教习嬷嬷,便立刻前去端茶。
在朱允熥目光的逼视之下,教习嬷嬷感到浑身不自在。
不由得清了清嗓子说道:“三殿下,奴婢是奉了太子妃的命令,前来教授郡主礼仪的,郡主身为皇家的人,礼仪是非常重要的。”
见宫女端来了茶水,朱允熥现在也顾不得理她了,现在姐姐才是最重要的!
朱允熥立即倒了一杯茶,递给给自己的姐姐说道:“姐姐你快喝点儿茶吧,否则身体脱水会生病的!”
“好,谢谢好弟弟……”朱依微高兴的说道。
可是还没有等她接过来茶杯,教习嬷嬷就说道:“郡主,在行大礼的时候不可如厕,否则岂不是让文武百官笑话?还请郡主暂且忍耐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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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杖毙!
朱依微的手停在了半空,犹豫着要不要饮用。
朱允熥强按住心头的怒火,咬着牙轻生说道,“姐姐快喝吧,尝尝弟弟倒的茶滋味如何。”
尽管脑袋昏沉,可这是弟弟的关心,朱依微就强颜欢笑的接过了茶杯。
此时教习嬷嬷声音冰冷的说道:“还请郡主慎重,不可失了礼数。”
“姐姐放心吧,现在只是练习,不必那么认真!”
朱允熥立即转过脸去,目光凶狠的盯着教习嬷嬷,虎目狼视,阴冷异常。
朱允熥明白,当着自己姐姐的面不好发作,若是吓着她了那还得了,因此一言不发。
可是整个人所散发出来的杀气,却凌厉无比!
教习嬷嬷不由得感觉身上一阵凉风吹过,不敢与他直视,默默的闭上了嘴巴。
朱依微点点头,这才饮用,喝了一杯茶,感觉体内滋润了许多。
朱允熥转过脸来,柔声说道:“姐姐身体不适,先回去休息吧,我让人请了太医给姐姐诊治。”
教习嬷嬷还想说话加以拦阻,可是朱允熥又瞪了他一眼,一点也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素心,扶姐姐回去休息!”
素心便上前扶着朱依微,轻声说道:“郡主,别让殿下担心了,奴婢扶郡主回去歇息。”
“也好……允熥我先回去了,待会儿再去看你……”
此时朱依微低着头,脑袋昏昏沉沉,知道是弟弟的好意,也就没有拒绝。
朱允熥满脸和善的说道:“姐姐只管放心歇息就是。”
素心便扶着朱依微离开,郡主的宫女也想要跟着离去。
朱允熥立即对王忠使了个眼色,王忠会意,快走几步伸手将那几个宫女拦下。
这几个宫女一愣,随即明白是怎么回事,只得默默的停下来,全程没有发出一点动静,更没有让朱依微察觉。
朱允熥目送自己的姐姐离开,直到人已经走远,再也看不到了,这才转过脸来。
原本春风和煦的面容,一下子就变得冷若冰霜!
朱允熥对站在阴凉处得教习嬷嬷说道:“嬷嬷,你是专门教授礼仪的?这么说你很懂礼仪了?”
教习嬷嬷微微行礼,回答说道:“回禀殿下,奴婢教授宫里公主们礼仪已经五年了,不敢说精通,却也懂一点儿。”
朱允熥点点头,“那就好……本王也不太懂什么礼仪,不知道大明最高规格的礼仪是什么?”
教习嬷嬷当真以为殿下是在向她请教礼仪,脸上立刻堆起了笑容,“回禀殿下,最高的礼仪是五拜三叩首。”
又讲解说道:“这是是祭天及拜见天子所有的礼节,属于最高礼仪,要稽首顿首五拜,也臣下见君上之礼。”
“先拜手稽首四拜,後一拜叩头成礼,这个礼分为前后两段,前一段是以拜手稽首礼四拜,后一段是下拜后顿首三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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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非常讲究的,一揖少退,再一揖。即俯伏。以两手齐按地,先跪左足,次屈右足。顿首至地即起。先起右足,以双手齐按膝上,次起左足,仍一揖而后拜。其仪度以详缓为敬,不可急迫。”
朱允熥揉了揉眉头说道:“你说的太过繁琐了,听起来让人头脑混乱,不如就请嬷嬷演示一番如何?这里地方太小,就去前面演示吧。”
说着伸手一指院子里面的空场。
教习嬷嬷本来满面笑容,一看他所指的地方立刻心中一沉。
院子当中正在被太阳炙烤,石板发烫,虽然不会把人烫得起泡流脓,可那滋味儿也绝不好受!
教习嬷嬷试探着说道:“殿下,不如奴婢去殿中教授殿下如何?”
朱允熥摇摇头说道:“这里视野开阔,空气通透,最适合学习跪拜礼,去吧!”
教习嬷嬷如果不知道他这是在故意刁难,那就傻了!
可自己实在不愿受这分罪,一时间有些踌躇不已……
朱允熥见她居然也怕热,当即双目一瞪说道:“江都郡主都能够在烈日之下学习礼仪,你作为一个卑贱奴婢,就忍不了炎热吗?怎么你比郡主还要尊贵?!”
“只会躲到阴暗之处,行阴暗之事!要你何用!”
教习嬷嬷知道他已经动了怒气,不让他这口气撒出去,恐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于是赶紧说道:“回殿下,奴婢这就去……这就去……”
心不甘情不愿的挪动脚步,站到了烈日之下,演示五拜三叩首的礼仪。
可是当弯下腰来的时候,地上所蒸发出来的热浪就已经扑面而来。
膝盖和手掌刚一接触石板,就觉得烫热难耐。
教习嬷嬷脸色变了变,她也从小道消息听说过这为三殿下不好惹,之前就当场斩杀了一个顶撞他的太监。
现在自己虽然借着教习的名义苛待郡主,而且有所仰仗,殿下应该不会拿自己怎么样。
可难保殿下不会怀心恨在心呀!
现在就要看殿下的怒火有多中,能不能平息下去了。
教习嬷嬷不由得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那么贪财了!
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只盼望着自己受一些责罚,此事能够揭过去。
于是她便躬身行礼,再跪拜,接着站起身来再次躬身行礼,接下来又是跪倒在地上叩首,如此反复。
强忍着炙热把一整套的礼仪做完,这才敢站起身来,赔笑说道:“殿下,这就是五拜三叩之礼。”
朱允熥却不置可否说道:“此礼太过繁琐,尤其是这跪拜礼仪,我没有看清楚,请嬷嬷再演示演示吧。”
“啪!”
一声脆响!
朱允熥不由分说就抓起桌子上的茶杯,狠狠地砸在教习嬷嬷的脚下。
茶杯立刻被砸得四分五裂,碎了一地。
朱允熥面无表情的说道:“继续演示跪拜礼,我不说停,你就不能停!”
教习嬷嬷的脸色变得难看之极。
自己的脚下就是茶杯碎片,这些瓷片边缘非常锋利,只要自己一跪下去就会满手鲜血,膝盖也会烂得不成样子!
而且殿下也说了,他不说停自己就不能停下,这可是会要自己的命啊!
于是教习嬷嬷咬咬牙,脸上堆着笑容说道:“殿下,奴婢是宁妃娘娘身边的人,是太子妃前去请示,宁妃娘娘这才让奴婢前来教授郡主礼仪的……”
朱允一听这话,这才心中了然。
怪不得他胆子这么大!
原来她自以为有恃,所以才无恐!
第134章 郭宁妃
如果教习嬷嬷是东宫的人,不会没有见过自己杀的太子妃心腹李平,也就不会做的这么肆无忌惮了。
尽管她也可能听说过,可是听过和见过是有很大区别的!
就像人听说战场如何残酷惨烈,听过之后很可能一笑了之,即便心有所感也不会那么深刻。
可是当他亲自上了战场,看到那些死在自己身边的人,看到那些残肢断臂,就会吓的魂飞魄散,屎尿横流!
听,永远不会感同身受!
可无论她是谁的人,今日都该死!
指示一个奴婢就敢这样这样对待自己的姐姐,如果自己轻易放过,以后指不定还会出什么幺蛾子!
而且只会变本加厉!
按照血脉来说,姐姐就是自己最亲的人了,朱允熥绝不允许她出事!
就算是丁点儿的可能也不行!
吕氏,你以为把郭宁妃搬出来当做挡箭牌我就会放过吗?
笑话!
“殿下,她袖子里有东西……”
李福在朱允熥耳边呼唤了一声,朱允熥便顺着李福的目光看去。
因为天气炎热,所以宫女也都换上了夏装,衣服都比较单薄,若是装了什么重物,肯定会带着衣服往下坠的。
再加上教习嬷嬷现在只顾想着怎么脱身,没有注意到袖子里面的东西被人瞧了出来。
“嗯。”
朱允熥轻嗯一声,李福王忠会意,立刻上前抓住教习嬷嬷。
教习嬷嬷惊恐的说道:“你们干什么!我是宁妃娘娘身边的人!你们不可无礼!赶快给我住手……”
话还没说完,王忠便抓住她的胳膊,从她的袖子里面取出两锭金子!
“殿下!她偷宫里的金子,现在人赃并获,请殿下处置!”
要知道大明此时虽然官方货币乃是宝钞,但是金银依然能够在民间流通,而且受欢迎程度不知道高过宝钞多少倍!
所以金银就是硬通货!
就连皇帝赏赐,通常也会有金银。
这两块金子分量不小,明显不是她一个宫女所能有的。
哪怕她是一个有品级的,也没有这么高的俸禄!
教习嬷嬷立刻惊恐万分,要知道偷窃宫中的东西,是要被处死的!
所以马上换做一副哀求的模样说道:“奴婢没有偷!这不是奴婢偷的!奴婢真没有偷啊,请殿下明鉴……请殿下明鉴啊……”
朱允熥目光冷冷的盯着她说道:“没有偷,那这金子是哪儿来的?还敢狡辩!立刻把她送到去惩治!看看是她的嘴硬还是刑具硬!”
一旦按罪论处,那就再也没有活命的机会了!
于是教习嬷嬷一狠心一咬牙,高声说道:“奴婢冤枉!殿下,这金子是太子妃给奴婢的,真是太子妃给奴婢的,求殿下开恩啊……”
朱允熥拿眼睛的余光扫了一眼周围的宫女太监,这里面没有朱元璋的耳目就怪了!
于是朱允熥呵斥道:“还敢狡辩!太子妃与你有什么交情!怎么会送你金子!拒不认错罪加一等!把她押下去!”
李福王忠立刻拧住她的双臂,就要推着她往外走去。
教习嬷嬷终于害怕了,哭着说道:“殿下饶命啊!真是太子妃送给奴婢的!太子妃说让奴婢好好教教郡主……这才给奴婢的啊……”
死道友,不死贫道!
教习嬷嬷是一个聪明的人,落个偷窃宫中金子的罪名就是死罪!连郭宁妃都不好求情,毕竟这是丑事。
自己把太子妃给供出来,就等于吧自己撇开了。
这是殿下即便是不看太子妃的面子,也要给郭宁妃面子啊!
毕竟自己也是受人指使的,不算主谋。
因为郭宁妃现在就是实际上的后宫之主!
自从李淑妃死后,郭宁妃就开始统领后宫,至今已有七年了。
所以教习嬷嬷料定朱允熥就是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
因为“从犯”而得罪了郭宁妃就太不值了!
尽管把太子妃给暴露了出来,可是起码能救自己的命啊!
教习嬷嬷料定,就算太子妃日后怀恨在心,自己只要谨小慎微一点,她一时半会儿也不能拿自己怎么样!
毕竟太子妃也要看郭宁妃的脸面!
可是她却没有想到朱允熥已经大为不同了!
朱允熥猛然站起身来,指着教习嬷嬷骂道:“好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奴婢!竟然还敢胡乱攀咬!你敢污蔑太子妃!竟然敢诋毁皇家不和,当真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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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忠!给我堵上她的嘴,再敢乱说拔了她的舌头!”
“奴婢遵命!”
王忠立刻掏出帕子塞到她的嘴中,管教习嬷嬷努力奋力挣扎,可又怎么挣扎的过。
不到片刻功夫,就被绳子捆了个结结实实。
朱允熥命令道:“把这个贱婢给我拖到宫门口,乱棍打死!”
“奴婢遵命!”
李福王忠立刻领命说道。
朱允熥又拿眼看了看姐姐身边服侍的宫女,她们哪里敢迎着朱允熥的目光,一个个躬身低头,不敢答话。
朱允熥训斥说道:“你们是郡主身边的人!有外人来欺负郡主,你们竟然不知道以身护主!不知道主辱臣死的道理!你们当真该死!”
教习嬷嬷这样有品级的,还是郭宁妃身边的人都要被乱棍打死,何况她们,所以一个个被吓的心惊胆战。
于是立刻跪在地上求饶说道:“求殿下开恩啊!我们再也不敢了!求求殿下饶命!求殿下饶命啊!”
朱允熥说道:“到宫门口,每人领二十板子!哼!念着你们服侍还算周到的份上,暂且饶你们一命!再有下次一律打死!”
二十板子虽然不轻松,可是相对于被打死,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了!
宫女们纷纷说道:“谢殿下恩典!多谢殿下恩典!多谢殿下饶命……”
于是接下来便有了这样一幕,在东宫门前的广场之上。
朱允熥冷冷的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底下都是宫女太监。
朱允熥寒声说道:“这个贱婢竟然胆大包天,偷窃宫中财物,非但不知悔改还攀咬他人,简直死有余辜!”
“无论你们是谁!在东宫都要守东宫的规矩!谁敢放肆绝不轻饶!别以为仗着谁的权势就可以肆无忌惮!本王今日就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规矩!两这个贱婢,立即杖毙!”
一声令下,王忠立即带着几个典兵局的太监,手持大棍把教习嬷嬷推到中间。
“呜呜呜……呜呜呜……”
教习嬷嬷当然知道他们接下来要干什么,想要求饶却发不出声音。
刚想往外跑去,以求谁能给自己说句话,留自己一条命。
谁知刚跨出一步,一个大棍就砸在了肩膀上,把她打的连连后退,紧接着后面又是一棍打在后背上……
行刑的太监一棍一棍的打在被捆绑起来的教习嬷嬷身上。
她被堵住了嘴,只能够发出“呜呜”的惨烈叫声……
棍子打在骨头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第135章
周围的太监宫女都吓得不敢直视。
胆子小一些更是膝盖发软站立不稳,只能几个人搀扶着,这才没有跌坐地上。
不过一会儿工夫,那位教习嬷嬷就已经倒在了地上,再也没有一点声响……
人已经被乱棍活活打死了,除了口中不断溢出鲜血之外,身上没有任何血迹……
接下来就是江都郡主身边的宫女,一个个被按在地上打,棍子打在身上当真是痛楚。
即便是想要咬紧牙关,努力坚持,可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坚持!
毕竟若是惨叫,行刑的动了恻隐之心,还有可能下手轻一点。
而且殿下就看着,表现的越惨,也可以消除殿下的怒气。
并且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有那么大的意志力,所以几棍子下去便开始哇哇大叫,纷纷求饶。
“殿下,奴婢再也不敢了……求殿下饶命啊!”
“求殿下开恩……奴婢知道错了……”
“殿下开恩啊……”
不过朱允熥面色冷峻,一言不发,只是冷冷的看着这些被打的宫女。
殿下不说停下,谁敢徇私?
此时的太子妃吕氏,当然知道在宫门口发生了什么事,因为耳朵之中一直都有宫女的哀嚎求饶之声。
不过太子妃吕氏却非常反常,似乎并没有生气。
身边的心腹太监崔文忍不住说道:“太子妃,这三殿下未免也太……居然打了那么多宫女,这不是不把您放在眼里吗……”
抬眼看吕氏面无表情,又接着说道:“三殿下打仗回来难道不应该来请安吗,居然还在东宫门口施刑,实在……唉……”
吕氏心平气和的说道:“由他去好了,他想打谁我管不着,也不想管……”
吕氏冷笑一声说道:“原本我只是想让他姐姐吃点苦头,借此打一打他的嚣张气焰,别以为立了功劳就能够在东宫呼风唤雨了!”
“哼!谁知道这个林嬷嬷也太不知道轻重了!怎么说也是郡主啊……,没脑子的东西!”
不过随即脸上又绽放出来笑容,当真变脸速度极快!
吕氏说道:“不过这样也好……,她越没脑子越不知道轻重,对我们就越有利……”
其实按照吕氏原本的想法,只是想让江都郡主吃点苦头罢了,毕竟如果做的太过分,也怕教习嬷嬷不敢啊。
谁知道这位林嬷嬷,仗着自己是郭宁妃身边的人,而且又收了吕氏的金子,就想着表现一番。
所以出手这才重了一些,导致江都郡主身体不适。
不过正如吕氏所说的,做奴婢的自己没脑子,引起朱允熥下杀手,这正合了吕氏的意!
甚至有点意外惊喜!
吕氏突然声音一冷,问道:“林嬷嬷呢,现在打死了没有?”
崔文说道:“回禀太子妃,奴婢刚才过来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就差一口气儿了,现在估摸着人肯定死了!”
吕氏眉头微皱说道:“去看看!若是打死了立刻来报!”
崔文不明白她为何这样说,但还是乖乖的前去查看。
过一会儿崔文就折返回来,禀报说道:“回禀太子妃,那个教习林嬷嬷已经被打死了!”
“好!”
吕氏脸上绽放出来激动的笑容说道:“立刻准备一下,我要去拜见宁妃娘娘!”
崔文瞬间就明白了过来,也面露欣喜说道:“好好!奴婢遵命!”
吕氏也顾不得摆开全副的仪仗,装作急不可耐的样子前去求见郭宁妃。
一见到郭宁妃,便立刻哭丧着脸说道:“宁妃娘娘,我实在是对不起您……我这心里有愧啊……”
郭宁妃已经年有五十多岁了,面色慈善,显得颇为安静。
身穿一身皇妃的宫装,没有太多金银宝石装饰,淡雅之中透露出来几许平和的神态。
郭宁妃拉着吕氏的手说道:“这话是怎么说的……别着急,坐下缓口气……”
说着就拉着吕氏坐在椅子上,依旧面含微笑。
这位郭宁妃也与朱元璋感情深厚。
她的父亲郭山甫因为善于相人,朱元璋还没有发迹的时候路过他们家,郭山甫就给他相面。
结果这一相不要紧,震惊的是瞠目结舌,连忙说你的相貌贵不可言。
并且立刻让自己的两个儿子郭兴和郭英跟随朱元璋,并且对他们说我通过相面知道你们两个都能够凭借着此人封侯!
不管自己的儿子相不相信,在那个父母之命不可违的年代里面,两个儿子还是跟随了朱元璋。
而且郭山甫不但让自己的两个儿子跟随朱元璋,还把自己的小女儿送到朱元璋面前“侍奉”。
结果真的如郭山甫所说的,朱元璋登基之后,郭山甫一直被封到营国公,两个儿子都分别封侯,女儿封为妃子。
郭兴成为淮西二十四将之一,郭英也被朱元璋亲切地称为“郭四”,还拿他和尉迟敬德相提并论。
一门显贵,一公二侯,极为殊荣!
郭宁妃生有鲁王朱檀,可惜两年前朱檀就死了。
不过郭宁妃并没有仗着娘家的势力娇纵,也没因为儿子的死而变得阴狠。
依旧落落大方,贤良淑德,这才能够被朱元璋选择管理后宫的事务。
太子妃吕氏摇摇头,满怀愧疚的说道:“宁妃娘娘,是儿媳对不起您啊,本来向您求了林嬷嬷去教郡主们礼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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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他们都是皇家的后代,不能够失了体统,丢了皇家的脸面……”
“本来这也好好的……可谁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三殿下突然就抓住林嬷嬷,命人把她乱棍打死,我来的时候人已经没气儿了……”
郭宁妃面色一紧,手里的动作也停顿了下来,吸了口气问道:“这……这就死了?”
吕氏愧疚的点点头说道:“死了……被乱棍活活打死,嘴里塞着东西,可就是那样还吐了很多血……唉,实在是太惨了……”
郭宁妃眉头微微皱起,手指也不由自主的搓着,林嬷嬷毕竟是她身边的人,跟了她十来年了,又怎么会不心疼呢。
而且年龄越大的的人越是念旧
“可问清楚了,到底因为什么?”郭宁妃不由得问道。
吕氏回答说道:“回禀娘娘,据说是殿下嫌弃林嬷嬷教江都郡主严厉了一些,这才……唉……
总之都是儿媳的不对,请了林嬷嬷去却没有照顾好……还丟了宁妃娘娘的脸面……实在该死啊……”
郭宁妃缓了一口气说道:“你也不用自责,既然事已如此,不可挽回,那就不用再纠结了……”
吕氏摇摇头无奈的说道:“儿媳这心里实在惭愧,唉……请娘娘责罚,不然……”
郭宁妃恢复了平静,打断她的话说道:“人已经死了再说这个有什么用,况且这也非你本意,不必这样介怀……”
第136章
此时东宫门前已经行刑完毕,一个个宫女站起身来,发出低低的抽泣声。
二十板子下去如果打的重了,打到紧要的地方是会出人命的。
不过朱允熥只是想把她们惩戒一番,如果真是打的狠了,她们难免不会怀恨在心。
朱允熥可不想做差点死于宫女之手的嘉靖,更不想给自己的姐姐招惹祸事。
因此早就示意王忠轻打。
所以二十板子下去,这些宫女也只是觉得疼痛,连皮都没有破。
这些宫女现在还能够站起来,就知道了殿下没有严惩。
眼前就有一位被乱棍活活打死,惨烈非常……
而她们只是一点疼痛,相比起来就是天大的幸运了!
因此也不会有人心怀怨怼。
毕竟做人做事,最怕比较!
朱允熥冷着脸说道:“今日只是给你们个教训,免得有人不懂规矩,不知尊卑!今后要记住忠心耿耿,要记住殷勤服侍!不可再愚蠢懈怠!”
宫女们齐声回答说道:“多谢殿下开恩!”
朱允熥满意的点了点头,又说道:“念在你们服侍郡主还算尽心的份上,
王忠,她们的衣服脏了,着尚服局给她们量身做一套新衣,把我带回来的绢布每人赏她们一匹!”
宫女们欣喜的说道:“多谢殿下赏赐!”
宫女们所穿的衣服都是一批做出来的,一次要做上很多,大大小小的型号都有。
宫女们可以根据体态选择大小的衣服。
可是无论怎么选,都没有量身定做的合身啊……
而且在宫里面,哪个宫女不想攀龙附凤,哪个宫女不想花枝招展?
尤其是在一堆女子中间,更会激发攀比的心态。
就像是在后世,逛街的往往有伴儿……
若是能够有一身合体的衣服,怎么会不令她们欣喜?
而且还有一匹布的赏赐!
这布可以自己做成里面的衣服,那就有更多可以更换的余地。
若是自己用不到,还可以捎回家里,这可比捎钱体面多了。
毕竟这是赏赐得来的啊!
所以每个宫女都露出了欣喜的笑容,虽然身上还有些疼痛,但是心里却对殿下越发感激。
没有伺候好郡主本来就应该受罚,可是现在受了罚之后还有赏赐,那就是恩典了!
朱允熥说道:“别在这里呆着了,赶快回去伺候郡主,若是再有什么闪失,一定重重责罚!”
说着一挥衣袖,便抬脚离开。
“奴婢恭送殿下!”宫女行礼说道。
朱允熥没有理会,继续迈步而行。
李福走到朱允熥身后,小心翼翼的说道:“殿下,林嬷嬷毕竟是宁妃娘娘身边的人……”
朱允熥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朱允熥猜想,估计现在吕氏正在幸灾乐祸,甚至挑拨离间吧。
自己打杀了郭宁妃身边的人,那就是扫了宁妃娘娘的脸面。
如果吕氏不趁机作妖,那就奇怪了!
因此朱允熥说道:“挑选几匹上好的蜀锦,给宁妃娘娘送去。”
“奴婢遵命!”
虽说枕边风影响非常大。
可这也是分人的。
朱元璋毕竟是一个英明的君王,除了马皇后之外,其他人的影响力并没有那么大。
不过,朱允熥也没必要得罪宁妃,毕竟她的兄弟同属勋贵一脉,虽然不太亲近,可也是半个自己人啊。
此时后宫之中,郭宁妃正在和太子妃吕氏说话,
有宫女前来禀报说道:“启禀娘娘,东宫三殿下身边的太监李福,前来拜见娘娘。”
郭宁妃用余光扫了吕氏一眼,见她面色略显不悦。
不过郭宁妃也没有理会,而是说道:“那就请进来吧。”
在宫女的带领之下,李福来到殿中,行李说道:“奴婢李福,拜见宁妃娘娘,见过太子妃。”
郭宁妃伸手示意说道:“不必多礼,请起吧。”吕氏也微微点头。
李福躬着身子说道:“启禀宁妃娘娘,三殿下这次前往川蜀,得了一些上好的蜀锦,就想着孝敬娘娘,所以特地派奴婢送来,宁妃娘娘看看喜欢不喜欢。”
此时吕氏脸上有些尴尬。
再怎么说自己也是朱允熥的母妃,他竟然先向别人赠送礼物,却对自己没有任何的表示!
这显然是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现在当着别人的面,岂不是落了体面!
此时两个宫女捧着几匹蜀锦,放到郭宁妃身旁的案上。
郭宁妃看了一眼,面带微笑说道:“三殿下真是有心了,大老远回来还能想着我……我很喜欢,请代我向三殿下表达谢意……”
李福说道:“娘娘客气了……”
顿了一下又说道:“还有一事,今日在东宫林嬷嬷教授江都郡主跪拜的礼仪,从早上一到午后,导致江都郡主中了暑热……”
郭宁妃心中一紧,怪不得三殿下要将她杖毙!
郭宁妃不由得看了太子妃吕氏一眼,而吕氏却面无表情,强装镇定。
郭宁妃有些焦急的关切问道:“郡主现在如何了?太医可曾诊治过了吗?有没有什么大碍?”
李福急忙说道:“回禀娘娘,郡主并无大碍,只不过因为顶着太阳学习礼仪,导致头昏脑胀,浑身乏力罢了……”
郭宁妃眉头一皱说道:“这还叫没有大碍!中了暑热那可不得了,若是诊治不当,可是会留下病根的!”
又生气的说道:“这个林嬷嬷太不知道轻重了!即便是教授礼仪也不该在午时啊,还在太阳底下!这把人晒坏了可怎么办!简直荒唐!”
这话就像是一个巴掌,狠狠地甩在太子妃的脸上!
林嬷嬷虽然是郭宁妃的人,可她是被吕氏借走的,那如何教授郡主还不是吕氏说了算?
让吕氏的脸色非常难看,可她也得忍着不能声张。
李福态度极其恭敬,却又加了一把火。
“林嬷嬷说行礼的时候事关皇家体统,不能够有丝毫的纰漏,因此不让郡主殿下饮水,说是怕坏了规矩……”
“啪!”
郭宁妃一拍案子,生气的说道:“放肆!这么热的天顶着太阳,不饮水那还得了!”
又解释说道:“你帮我给三殿下传个话,江都郡主一直我非常喜欢的,林嬷嬷胡作非为绝不是我的意思,请三殿下不要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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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宁妃虽然在后宫之中与世无争,可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愚蠢之人!
否则,朱元璋也不会让她掌管后宫了!
李福客气的说道:“宁妃娘娘多虑了,这点小事殿下怎么会放在心上呢……不过林嬷嬷被当场查出偷窃宫中的财物,人赃并获,
可林嬷嬷非但不知悔改,居然还说了一些胡话,当时殿下并不知道她是娘娘宫里面人,就让人把她乱棍打死了……”
“之后三殿下听说知道林嬷嬷是娘娘您身边的人,当时就后悔莫及,生怕宁妃娘娘您怪罪,特地派遣奴婢先行前来赔罪……”
第137章
林嬷嬷肯定是被收买了!
郭宁妃立刻就明白,这是吕氏在利用自己算计三殿下!
有些误会一旦形成,那就是生死仇敌!
而且郭宁妃也明白,在朱元璋的心目当中,自己最多只能算是半个家人。
在他心目中,自己的地位远远不如三殿下。
这要是让三殿下误会自己针对他,那可是祸事!
尤其是陛下要从东宫选立太孙,如果三殿下掌握大全,而他对自己又怀恨在心,自己的整个家族都有可能被铲除!
吕氏居然还跑到自己这里添油加醋!
这摆明了是要让自己误会三殿下,从而与他为敌啊!
这不是把自己和自己全家往死路上逼吗!
心肠太歹毒了!
郭宁妃强忍住对吕氏的怒气,郑重的说道:“李公公请转告殿下,那个贱婢死不足惜,就算是让我知道也会把她处死!
绝不姑息养奸!请殿下千万不要误会……我会找个向陛下请旨,去看望江都郡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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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宁妃明白,三殿下派遣李福前来就是要把误会解开,免得自己心里不舒服。
并且又是赔罪又是送礼的,尽管打死了自己身边的人,可是也给足了自己颜面。
就算自己毫不追究,也不会影响自己在后宫的威仪!
还是三殿下光明磊落,知道体贴人啊!
李福行礼说道:“娘娘客气了,实在不敢劳烦娘娘亲自看望……”
朱允熥做了那么多,郭宁妃自然也要表达出善意。
于是就说道:“依微这丫头也是我喜欢的郡主,好久不见了,也挺想念的……现在她生病了,不管怎么说都是我身边人的错,于情于理都该过去看看,
再说了,不看着郡主好起来,我也不放心呀……”
李福说道:“娘娘厚爱,奴婢一定转告……若是没有别的事,奴婢就不影响娘娘歇息了。”
在郭宁妃点头示意之后,李福这才躬身退出殿外。
看着李福离开,郭宁妃伸手揉了揉眉头,眉头微蹙,一副困倦的模样,自言自语的说道:“这天气炎热,上了年纪就是容易困啊……”
吕氏何等精明之人,自然听得出来郭宁妃这是在“端茶送客”。
便强忍住尴尬和心中的不快,起身说道:“请娘娘多多休息,不要累坏了身体,儿媳就暂且告退了……”
郭宁妃睁开迷离睡眼说道:“太子妃也静心休息,不要太费心了!”
吕氏行了礼,转身离开。
等到她的身影消失不见,郭宁妃脸上这才面露寒霜。
可是她也明白,现在自己谁都不能得罪!
无论是哪一位皇孙都比自己重要!
即便是吕氏算计了自己,差点儿把自己整个家族拖进火坑,可自己仍然不能和她撕破脸皮!
否则有一天朱允炆继位了,那就是吕氏清算自己的时候!
作为在宫中多年的皇妃,不会天真的以为非黑即白。
左右逢源、明哲保身才是安身之道!
只是以后需要防着吕氏了,否则真有可能不知不觉就着了她的道,被她给坑了!
而太子妃吕氏此时面色也一脸阴翳!
好好的计策被破坏了!
本来朱允熥打死了郭宁妃身边的嬷嬷,自己再加上自己的煽风点火,郭宁妃肯定会心中不满。
当一个人心怀不满的时候,即便是无意也会表达出来。
而现在郭宁妃又是朱元璋在后宫比较信任的人,如果她在朱元璋面前说一些话,也会起到一些作用!
“愚蠢!金子都不知道藏好!”
吕氏在心中暗骂林嬷嬷简直头脑发昏,就不会把金子藏好吗!
居然被人家当场人赃并获!
现在谁都明白是自己在搞鬼!
不但没有起到挑拨的作用,还让双方的矛头对准自己!
这个林嬷嬷简直该死!
不过林嬷嬷若是能够听到吕氏的心声,肯定会大呼冤枉!
她本来就是吕氏借来的人,在东宫哪有自己专属的地方?
况且她对东宫是真不熟悉呀,金子不贴身携带又能藏到哪里去?
就像有人得了一件小巧的宝物,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肯定会贴身携带,以免被别人拿走或者丢失。
这是人之常情。
可就是人的这个本能,把吕氏完完全全暴露了出来!
尽管朱允熥遮掩说是林嬷嬷偷窃的,可在明白人眼中一看就明白了!
与此同时吕氏也觉得非常羞愧,算计别人不成,反而让自己栽了!
在经过太医的诊治之后,确诊江都郡主确实是中了暑热,便立即开了药方。
朱允熥不敢大意,要知道现在不比后世,一个轻微的疾病若是治疗得不及时,病情就可能加重,甚至会威胁生命!
所以他让人立刻抓药熬制,江都郡主喝了一碗汤药,稍微休息了一会儿之后,这才觉得身体轻松许多。
见自己的弟弟守在这里,怕他担心,况且自己也有许多话要和他说说,哪里还安睡得下。
朱允熥将她扶到椅子上坐下,可于心不忍的说道:“姐姐你还是再休息一会儿吧,等养好了身体我们再说话不迟。”
朱依微执意的说道:“不就是中了点暑气吗,有什么打紧的,喝了汤药之后就好了很多,身子也轻快了,况且我现在也睡不着啊,你若是没事就陪我说说话吧。”
朱允熥知道这是姐姐见到自己高兴的,急着关心自己的状况,也不忍拂了她的心意。
便说道:“那好吧,不过姐姐待会儿可要好好休息,不能够留下病根儿了。”
朱依微坐到椅子上,含笑说道:“好好好,都依你,待会儿我休息就是了……你别光顾着照顾我了,你也快坐啊。”
说着便把他拉到椅子上。
只等到朱允熥落座,朱依微这才对宫女说道:“赶紧把井里镇的瓜果取出来,让殿下尝尝。”
若是生活在北方,还可以取一些冰储存着,等到天气炎热的时候再拿出来享用。
夏日炎炎,暑气难当,若是能够吃一口冰镇的瓜果,喝一杯冰凉透心的凉茶,当真是一大幸事。
再用精美的夜光杯,倒上半杯深红的葡萄美酒,将杯埋到冰里,然后趁着冰凉爽口一饮而下,当真是好不惬意……
第138章 报复!
不过烈日炎炎之下享用寒冰,这种乐趣不是普通百姓能够享受到的。
就算是达官显贵,富户豪商,也仅仅能享用一点点。
毕竟京城酷暑时候,冰实在太难得了。
不仅数量稀少,而且价格昂贵。
大明的京城还没有迁移到北平,就算此时能够从别处运来一些冰,也非常难以储存。
况且此举可谓是劳民伤财。
朱依微遗憾的说道:“要是有些冰把瓜果兵一冰就好了,吃着凉爽利口。”
作为一个爱民的皇帝,朱元璋习惯了节俭,也不允许自己的一点点享乐给百姓带来沉重的负担。
况且上行下效,朱元璋对官吏严格,也时常要做他们的表率,因此不会有这奢侈的举动。
因此宫里的冰少的可怜,而且往往都是拿几小块儿放到凉茶里面,根本不会用来冰瓜果,毕竟那个用量太大了!
所以皇宫里面到了夏季的时候,往往也像民间一样把瓜果吊在深井里,靠着井里面的凉气浸透瓜果。
朱允熥开玩笑说道:“皇爷爷要是知道咱们把冰用来冰瓜果,肯定会骂我们败家不知节俭的。”
又说道:“不过话说回来,瓜果本来就生性寒凉,如果在用冰镇的话,很容易寒气入体,增加人体内的湿气,导致人体质不佳容易生病。”
此时宫女端来了一盘瓜果,有好几个品种,看起来也非常的新鲜。
朱依微笑道:“就你懂得多……赶快吃吧。”
说着拿起一个水灵灵的甜瓜递给弟弟说道:“你尝尝这个甜瓜,非常甘甜,而且瓜肉软糯非常好吃。”
朱允熥接过来,用手将甜瓜掰成两半,递给她说道:“姐姐你也吃吧……”
朱依微满脸笑容的接过来,和弟弟一同品尝甜瓜的鲜美。
吃着吃着,朱依微忽然想到什么,便问道:“弟弟,那位教习林嬷嬷呢?你没有把她怎么样吧?”
朱允熥摇摇头说道:“姐姐你就放心吧,我又不是不知轻重的人。”
朱依微看了看在一旁伺候的宫女脸色,见她们听到林嬷嬷的时候,脸上露出惧怕的神色。
还有的宫女微微吸了一口凉气,便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
不由得眉头皱起来,板着脸说道,“你说实话,到底把林某某怎么了!”
朱允熥抬眼对宫女说道:“你们都下去吧,这里不用伺候了。”
宫女们赶紧行了礼,默默地退出殿外。
朱允熥迎着姐姐质问的目光,却并没有回答,而是说道:“姐姐,你不是一个生性柔弱的人,在你的天性里面不会任人欺辱,可为什么纵容奴婢呢?”
朱依微质问的眼神慢慢黯淡下来,轻启朱唇开口说道:“你想多了,林嬷嬷教授礼仪是严厉了一些,却也是一片好心……”
“姐姐何必自欺欺人!”
朱允熥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见,“姐姐,你明明知道教习嬷嬷不怀好意,她摆明了就是针对你,不让你好过,你为何一言不发?”
朱依微摇了摇头说道:“不要胡说,宫里的教习嬷嬷在宫里多年,也是有品级的,她们怎么可能针对我呢……”
“唉……”
朱允熥叹了一口气,从心里面说道:“姐姐,我已经长大了,以后不必再为着我委屈了自己……”
朱依微张口想要说什么,却被朱允伸手打断。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姐姐这是故意让吕氏出气!
怎么可能不知道姐姐是在为自己担受责难!
吕氏,你欺人太甚!
朱允熥看着这个关心爱护自己的姐姐,说道:“姐姐,你的弟弟再也不是那个任人欺辱的懦弱殿下了……”
朱允熥明白,姐姐对自己还是不放心呀。
这无关信任,而是关乎亲情。
只有自己表现出来足够的能力和手段,姐姐才能真正的不再为自己挂心。
于是说道:“姐姐你还不知道吧,这次我前去平叛,亲自以身做饵,带领三千兵马守着一座小城,被一万穷凶极恶的叛军围攻,他们就是要把我当场斩杀或者俘虏,来威慑朝廷……”
朱依微不由得长大了嘴巴,感到非常震惊!
尽管知道自己的弟弟前去平定叛乱,可是想着他也仅仅是远离战场,只是发号时令罢了。
没有想到他竟然以身作饵,那可是万分危险的事啊!
朱允熥又继续说道:“为了吸引判决的兵力,不让他们回师救援,我亲自登上城头激励士卒,升起大纛,决心与将士们共存亡,叛军不要命似的猛烈攻击,都被我们打退了……”
“我亲眼看着叛贼一个个被打死,被斩断手脚,被砍下头颅,被被炸成碎片,叛贼攻上城头,也被我们斩杀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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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平叛光是在战场上就斩杀了五千多个叛贼,今天我带回来一千战俘午门献俘,这一千战俘也被押到刑场斩杀……”
朱依微当真震惊的目瞪口呆,自己的弟弟竟然亲临战场!
竟然亲眼看着那等惨烈的场面!
尽管朱依微没有亲眼目赌过,可是她想想就觉得害怕!
可自己的弟弟居然就在城头亲自作战,这得是多么大的勇气和坚毅心肠啊!
朱允熥又加了一把火,说道:“战侯,我命令士卒将叛贼的脑袋砍下来,在那里筑成京观,以威慑他人……”
朱允熥面色平和的看着自己的姐姐问道:“姐姐,你知道什么叫做京观吗。”
京观!
朱依微怎么可能不知道!
也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震惊!
朱依微不由地看着自己的弟弟,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弟弟的手段竟然如此狠辣!
战场上战杀敌人固然凶狠,可是把敌人的头颅砍下来筑成京观,那就非大魄力者不可为了。
毕竟人都讲究一个入土为安,即便是叛贼,将他们斩杀之后也很少这样残忍对待!
可是自己的弟弟竟然为了威慑他人就……
这样的行事手段简直……狠辣!
朱允熥看着无言以对的姐姐,坚定不移的说道:“姐姐,以后不必再为我委曲求全了,我知道你是害怕我被母妃难为,才替我担受责罚的。”
朱允熥的目光突然锐利了起来,“可姐姐也要知道,我是大明的皇孙,是父亲的嫡子!
没有人可以欺辱!更不需要姐姐为了我委屈自己!”
第139章 报复2
顿了顿,朱允熥又说道:“我已经将那位教习嬷嬷乱棍打死了,就在东宫门口当着众人的面打死的,
今日只不过是杀鸡儆猴,日后若是谁再敢放肆,弟弟绝不让她好过!”
朱依微打了个冷战,顿时觉得头脑清醒许多。
是啊,弟弟是父亲的嫡子,是大明的皇孙,现在弟弟杀伐果断,自己应该高兴才是!
就算自己能够忍受一时之辱,可是总不能一辈子护着弟弟吧?
现在他有这样的转变……
朱依微不由得红了眼睛,眼泪滚滚掉下说道:“允熥,如果母亲知道你现在这般勇武,肯定会欣喜的,母亲的在天之灵也会觉得安慰。”
在朱允熥刚出生的时候太子妃常氏就去世了。
作为常氏唯一还存活的儿子,在自己生命垂危弥留之际,怎么会不担心自己的儿子,怎么不担心他无人照顾,怎么会不担心他被人欺负……
现在朱允越是性格刚毅,不容侵犯,母亲在天之灵也就越安心。
“好好,好……”
朱依微眼含泪水笑着说道:“我的弟弟终于长大了!终于长大了!”
朱允熥也被这份亲情感动,红着眼睛说道:“姐姐,从今以后你不必再受任何人的委屈!即便是东宫的这位也不行!”
朱依微连忙拉着她的手说道:“你要干什么,她毕竟是母妃,如果撕破脸皮于你不利呀,可不能背上不孝的罪名……”
朱允熥安慰着说道:“姐姐你就放心吧,我知道轻重,这次只不过是小惩大诫,让她丟些脸面罢了,她以后若是收敛那还到罢了,如果仍然不知好歹……哼哼……”
“姐姐请安心,没事的……”
朱依微这才点了点头,尽管仍旧有些担心,可是看到弟弟这样从容淡定,也就选择了信任。
不管怎么说,太子妃吕氏都是朱允熥的继母,朱允熥是绝对不会背上不懂孝道的罪名的。
哪怕是争议也不行!
他不是一个毫无城府的莽撞之人。
此时新官上任的东宫锦衣卫千户瞿陶,带着东宫护卫来到太监的住所。
太监李福跟在瞿陶身边,不过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
有几个院子里面正在歇息纳凉的太监,一看到侍卫到来,立刻站起身来,躬身行礼,变得非常恭敬。
要知道锦衣卫护卫是不会轻易到这里来的,若是来了,那肯定没有什么好事!
不是拿人,就是拿赃物!
在侍卫的引领之下,瞿陶来到一个大房,侍卫说道:“瞿大人,这里就是东宫尚药局太监崔文住的地方。”
“砰!”
瞿陶轻嗯一声点点头,侍卫便立刻一脚踹开了房门。
“瞿大人请!”
瞿陶迈步进入,几个侍卫也紧随其后,跟着他进入房中。
瞿陶用眼睛扫视了一遍,只见这里屋子甚大,里面摆放了许多瓶瓶罐罐作为装饰,不至于奢侈,可很多也都价值不菲。
而且房中有许多的装饰,一看就知道极为精巧,这显然不是一个普通的太监能有的。
不过让瞿陶皱眉的是这里明显有很重的脂粉味道,让人闻了觉得很不舒服。
瞿陶环视了一周,就在几个侍卫的注视之下,从袖子里面掏出一只精美的玉佩。
“叮当!”的一声。
玉佩被瞿陶放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几个侍卫立刻低下头,或是眼睛盯着他处,只当做没有看见。
他们都是精明的人,知道瞿陶这是这是故意栽赃陷害。
可是他做的这样明目张胆,就说明有所仰仗!
况且瞿陶又是自己的上官,事不关己,傻子才会愚蠢的揭穿呢。
况且当你揭穿的时候,就会被打成“同伙共犯”!
论到栽赃陷害的本事,方法太多了!
只要有心,你根本就逃不了!
况且谁不知道他是三殿下的亲信?
话再说回来,能够在宫中担任护卫的大多都是功勋之家的子弟,自然会支持三殿下。
瞿陶开口说道:“尚药局太监崔文,竟然敢偷窃殿下的玉佩,现在已经查找到赃物,立刻跟我去拿人!”
“是!属下遵命!”
瞿陶手扶配刀,立刻杀气腾腾的带着侍卫前去捉拿崔文。
崔文虽然和宫女不干不净,可是朱允熥却不能够用那个罪名。
因为尽管是和宫女,可要是传扬出去,被恶意曲解了,那就是淫乱东宫!
不管曲解的对象是谁,这都是丑事!
而且是皇家的丑事!
朱允熥绝不允许大明皇族有上不了台面的事情传扬出去,否则那在百姓之中的影响就太坏了!
连可能都不许!
因此只能够另行炮制罪名!
但无论如何崔文都该死!
瞿陶并没有直接进入东宫拿人,而是让人传话,请崔公公出来叙话。
崔文平时也遇到过这种情况,小太监为了得到升迁,或者为了调去别的地方,往往会找个没人的地方,送上一些好处。
所以这次崔文也觉得是外面的太监是来求自己了,所以面带欣喜和倨傲的就出了东宫。
可是刚一出宫门,几名锦衣卫侍卫就立刻将他拿下。
崔文急忙惊呼说道:“你们要干什么!我是东宫尚药局太监,是太子妃身边的人!……你们放开我!我要请太子妃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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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括噪!”
瞿陶举起佩刀,“啪”的一声重响,连刀带鞘狠狠的抽在的脸上。
崔文本来白皙的脸瞬间就变得青紫,立刻肿胀了起来。
“呕……”
崔文被抽的头昏脑胀,头一低就从嘴中吐出几颗大牙。
不等他发出惨叫,瞿陶便厉声说道:“太监崔文不守宫中规矩,偷窃殿下玉佩,识相的立刻签字画押!”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写好的认罪状,旁边一个侍卫立刻躬身弯腰,瞿陶便将罪状放到他的背上。
另有侍卫把一只毛笔往他手里面塞。
崔文惊恐的致说道:“我没有!我没有偷窃!是你们栽赃陷害!我要见太子妃!我要请太子妃主持公道!”
崔文知道一旦自己欠了这份罪状,那就是铁证如山,连太子妃都不好为自己说话了!
所以崔文挣扎着要往东宫去,哪里肯签下这要命的文书啊!
第140章 报复3
可是崔文被侍卫死死的抓住,根本就难以挣脱,情急之下把毛笔扔在地上,奋力挣扎着又踩了两脚,把毛笔踩得不能再用。
“不知死活!拉住了!”
还没有等崔文松一口气,自己的双手就被人拉扯住。
“啪!”
瞿陶拿着佩刀带鞘,狠狠的砸在他的双臂之上!
“咔嚓!咔嚓!”
两声脆响,崔文的双臂就已经被打断,顺着耷拉下来。
骨头刺破了皮肉,鲜血立刻就沾满了双手。
“啊……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不等他发出惨烈的叫声,侍卫就将一块破布塞进了他的口中。
瞿陶抓着他的手掌,以血做印泥,就盖在了那张已经写好的罪状上。
“你们干什么!”
此时太子妃吕氏带着宫女太监,阴沉着脸走来。
“呜呜呜……呜呜呜……”,崔文看到吕氏就赶紧呼救。
吕氏在东宫听到宫女禀报,说崔文被锦衣卫护卫给拿住了。
虽然不知道崔文到底犯了什么错,可也立刻赶了过来。
人只要还没有被锦衣卫带走就好说一些,可一旦落到他们手中,那罪过就大了!
太子妃出来,就看见崔文脸上肿胀,双臂耷拉着补助流出鲜血,一副凄惨模样。
吕氏就不由得怒从心生!
这打的哪里是崔文呢,这打的是自己的脸啊!
崔文是自己的心腹,东宫谁不知道?
况且他也是自己的远房亲戚,尽管自己从来都没有说起过,可谁都知道怎么回事!
即便是崔文有了错误,却不经过自己就擅自拿人,而且动手殴打,还打的这样惨烈!
这简直是没把自己放到眼里!
于是吕氏便呵斥说道:“你们是什么人,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里是东宫!不是你们可以随便撒野的地方!
竟然还敢在东宫门前使用如此重刑,你们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瞿陶躬身行了一礼,不过从礼节也能够看得出来,在他心中并无多少敬意!
瞿陶开口说道:“启禀太子妃,尚药局太监崔文偷窃皇宫财务,微臣亲自从他的住所里面搜查出来,现在他已经对自己的罪状供认不讳,并且也已经画押,微臣正准备将他查办!”
说着拿起崔文按上血手印的罪状,向吕氏展示。
血迹未干,鲜红刺目!
吕氏一看崔文痛苦的不住摇头的模样,再看他两臂被折断,就明白这绝不是崔文自己的意思!
于是厉声说道:“这是你们屈打成招!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栽赃诬陷!这根本不是他的字迹!”
瞿陶却说道:“太子妃明鉴,崔公公不小心跌了一跤,导致双手折断,这才要求微臣代笔,之后由他画押认罪即可。”
瞿陶说的风轻云淡,似乎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吕氏咬牙切齿的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要干什么!宫中自有宫中的法度!不是你们胡乱栽赃,肆意构陷的地方!”
瞿陶躬身说道:“微臣若是做的有什么不妥的,有哪里冲撞了,还请太子妃责罚……不过说到栽赃构陷,微臣实在冤枉,请赎微臣不能奉旨!”
“你!……”
吕氏被这个软钉子顶得怒火攻心,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少废话!立即把人放了!在东宫还轮不到你们撒野!
若是他当真有什么该打该杀的,自然也有专人处置,你们的职责乃是护卫东宫,立刻放人!”
吕氏又上前两步,逼视着瞿陶说道:“本宫命令你放人!你敢不遵上令?!”
此话一出,瞿陶也变得踌躇起来。
吕氏乃是太子妃,身份尊贵,自己尽管可以有意无意的顶上几句,可是也依然要持守着礼仪,不能乱了规矩!
不遵上令这个帽子扣下来,那罪名就落实了!
别看自己是殿下的人,轻则革职查办遭受处罚,重则连性命都会堪忧!
可是处置崔文又是殿下的命令,自己是一定要遵从的!
倒是现在吕氏拦着……
所以瞿陶便犹豫了起来。
吕氏更进一步逼迫说道:“本宫命令你们立即离开!你们是自己离开还是让本宫命人把你们押往刑部大牢!”
吕氏一看他们身上穿的衣服,就知道隶属于锦衣卫。
因此不会把他们送往锦衣卫所掌管的诏狱,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官官相护!
可要是送到刑部那就不同了,可以光明正大的按照大明律法定他们的罪!
所以这话一出,不但是瞿陶,身后的几个护卫也变得小心谨慎了起来……
吕氏见他们犹豫,便再加力码说道:“去请刑部尚书,我要问问他不遵上令,冲撞本宫该当何罪!”
“母妃好大的火气呀!”
一听到这个声音,瞿陶等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此时朱允熥带着李福王忠,漫步走来,没有丝毫的慌张,犹如闲庭散步一般。
朱允熥走到了近处,眼睛直视吕氏不善的目光,嘴角扬起一抹笑容,躬身行礼说道:“拜见母妃……”
不等吕氏答话就立刻挺直了腰板。
然后春风和煦的说道:“母妃,孩儿今日一回来就发现自己的玉佩丢失了,特地命令瞿千户查办此事……”
又转向瞿陶问道:“瞿千户,此事办得如何了?”
瞿陶看见殿下到来,也变得自信满满!
自己的靠山都来了,那还怕什么!
于是恭敬的行礼说道:“启禀殿下,属下从崔文的房中搜到赃物,崔文供认自己偷窃殿下玉佩,而且已经画押认罪……”
“哦……”
朱允熥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说道:“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可说的,打死了就是!”
吕氏气恼说道:“他们这是栽赃陷害!崔文的手都被他们打断了,这不是刑讯逼供是什么!”
朱允熥看了一眼瞿陶,瞿陶便立即说道:“启禀殿下,属下冤枉!是崔文自己摔倒这才把双臂摔断了,
若说是属下逼供,还请拿出真凭实据,否则属下不能认罪,请殿下做主!”
“你混账!……”
吕氏那里能拿得出来证据!
即便是有人亲眼目睹,他同样可以倒打一耙说对方是栽赃!
除非是一位身份比较尊贵的人来指认,否则身份低微的太监宫女指认千户,是没有说服力的!
毕竟现在没有录像照相的玩意儿,如果存心胡搅蛮缠,怎么说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你还能拿出真凭实据?
吕氏当真是气急败坏!
崔文是她的心腹,也是她远房的亲戚,自己如果保不了他,那将威望大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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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面无存!
明明知道对方在肆意妄为,吕氏怎么可能不恼怒!
“你们就是在歪曲事实!简直居心叵测!既然你们说崔文自己认罪,那就让他亲口说!本宫倒要看看他是不是认罪!”
又冷冷的说道:“你们栽赃嫁祸的手段未免太过拙劣了!”
第141章
瞿陶看向朱允熥,目光之中在询问他的意思。
朱允熥嘴角微微透出轻蔑的笑容,以为不认罪就行了?
笑话!
朱允熥点了点头,瞿陶便上去一把拽下崔文嘴里面的破布。
崔文的脸上本来就被打的肿胀青紫,满嘴的牙齿松动,在大力拉扯之下,疼的差点背过气去。
头一低,又吐出两颗牙齿和一口血水……
崔文此时哪里还顾得上喊疼,性命要紧呀!
“太子妃,太子妃救命啊!奴婢没有偷窃……是他们陷害的!他们……打断了奴婢的手,逼着奴婢画押,这是栽赃啊太子妃,求太子妃救命!……”
吕氏看了一眼朱允熥,以后眼睛瞪着瞿陶说道:“你还有何话说!竟然敢在宫里玩栽赃陷害的诡计,谁给你们的胆子!”
瞿陶依旧挺直身躯,却没有答话。
现在是神仙打架,轮不到他这个小鬼说话!
果然朱允熥淡淡的说道:“瞿千户,认罪画押之后再临时翻供,该当如何处置?”
“罪加一等!此罪当诛!”
尽管崔文拒不认罪,画押的罪状已经有了!
看来朱允熥是执意整治崔文,来报复自己啊!
吕氏不由得暗自咬牙切齿!
吕氏也知道现在自己在罪状面前已经失了先机,理论是没有用的。
便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即便有了崔文有何过失,他也是东宫的太监,自然要由东宫来处置!还轮不到你们插手!”
朱允熥接过来说道:“母妃说的是,此事自然要由东宫做主!”
脸色一变,不怒自威道:“给我将他立即杖毙棍!”
“啊……啊……”
瞿陶等人一听命令,便立刻动手,几人接过来手下送上的大棍,便狠狠地砸在他身上。
崔文立刻被打的发出惨烈喊叫!
是的,这次栽赃陷害就是非常拙劣!
就连证据、证词都站不住脚!
甚至可以用漏洞百出来形容!
可朱允熥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不愿意找一个完美的罪名。
朱允熥不愿拿出一个让所有人都觉得崔文该死的罪名!
就是要栽赃你,就是要陷害你,就是要冤枉你!
而且还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是我陷害你!
然后再当众把你打死!
看谁还敢再做走狗恶奴!
朱允熥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自己就是报复!
如果真凭实据,那还有什么意思?
还有什么威慑了言?
“允熥,你这是什么意思!”
吕氏的眼睛里面要喷出怒火!
这是要在自己面前打杀自己的心腹啊!
这是要把自己的脸丢到地上狠狠的踩呀!
士可忍孰不可忍!
朱允熥眼睛盯着吕氏说道:“母妃,崔文是东宫的太监,而我是东宫的殿下,难道我处置不了这个奴婢吗?要为哪个做主?!”
此言一出,吕氏的火气瞬间就被浇灭三分。
吕氏怎么会不明白,他问的是为谁做主,其实就是让自己选择是救下一个奴婢,还是与他彻底撕破脸皮!
吕氏现在不敢!
她明白一旦撕破了脸皮,朱允熥背后的勋贵集团的就会立刻明目张胆毫无顾忌的支持他!
到那时候什么阴损的招数都可能使得出来!
虽然现在勋贵们也支持,可那是口头支持和心里支持,实际行动上却没有太多用处,总不能派兵把她们母子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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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还要维持面子,做事不能太过了。
可是一旦撕破了脸皮,那双方就是死敌,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勋贵们做事少不得心狠手辣,阴损计谋他们也会啊!
到时候自己和儿子……
为了一个太监,为了自己的面子,不值得啊……
况且为了一个太监,宁愿维护外人,也不维护继子,其他人会怎么想?
他们会说继母苛待!
到那时候自己的形象就是恶妇,是毒母!
与自己的继子为敌,传扬出去那就是失德!
有失妇德!
是要被天下人厌弃的!
而到那时候,就连自己儿子都要受牵连!
恶毒妇人的儿子,上天岂会授予君权?!何以君临天下?
吕氏不敢拿自己和儿子前途命运开玩笑,可也忍不下这口气,只能面色难看的站在那里,说不出任何话来。
侍卫的力道不是宫中的太监可以相比的,在乱棍之下不过一会儿工夫,崔文就多处骨头断裂,倒在了血泊之中……
周围的太监宫女都看的胆战心惊,两股颤颤……
谁都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可就是这样才越发觉得恐惧!
殿下随随便便找了个借口,就把一个东宫尚药局的五品太监乱棍打死了!
而且还是太子妃的心腹和亲戚!
还是太子妃在极力的拦阻之下!
如果换做是自己呢?
自己有几条命够打杀的!
这太可怕了……
崔文倒在血中,全身上下被乱棍打得如同没了骨头,软塌塌的贴在地上,并且身上多处流血,已经没了性命。
朱允熥冷冷的看着周围的宫女太监说道:“今日只是小惩!望你们好自为之!不要逼得本王大开杀戒!”
说罢也不管众人苍白的脸色,依旧礼数周到的对吕氏躬身行礼,接着就转身而去。
吕氏的银牙几乎都要咬碎了!
这还叫做小惩?!
把自己的脸面权威打得破烂不堪,这还叫做小惩?!
那大戒是什么!
他还敢杀了自己不成!
简直放肆!
朱允熥回到书房之中,尽管没有拿吕氏本人怎么样,可是毕竟狠狠的打了她的脸面,让她威严扫地。
出了一口恶气,所以心情也就好上许多。
朱允熥吩咐说道:“李福王忠,你们从今天开始严厉整治东宫,像是此等事情绝对不能再次发生!”
李福王忠也知道这次江都郡主若是出了什么闪失,那自己真是罪该万死!
哪怕与殿下再亲近,也不敢承受他的雷霆之怒。
况且作为殿下的心腹,展开为他管好身边的事,却还让殿下这般操心,实在是罪过!
因此二人立即跪下说道:“奴婢该死,请殿下责罚!”
心里面也暗暗发狠,看来整治太监和宫女的手段要严厉一些了。
对东宫的掌控也必须加快!
否则出了什么事,坏了殿下的大事,自己当真是百死莫赎!
第142章 一生平安!
朱允熥伸手示意,李福王忠这才敢站起身来。
吩咐道:“郡主那里要多多看护,尤其是她身边的宫女,一定要知根知底绝对忠心,该罚就罚,该调离就调离,不必顾忌,恶奴欺主的恶剧我不想再听到!”
“奴婢遵命!请殿下放心!”
朱允熥点点头,脸上也渐渐舒展开来,说道:“我不在的这些时日也辛苦你们了,蜀王送的有布匹美酒,待会你们自己去拿,免得你们说本王吝啬。”
王忠二人知道殿下这是说笑,不过这也说明他的心情不再气恼,二人也跟着高兴。
“殿下您就放心吧,奴婢就是使出吃奶的力气也绝不少拿!”
朱允熥当然知道他这是在哄自己开心,便也说道:“好啊,李福,王忠要是累死了,就用美酒布匹把他给埋了!”
李福也笑道:“死了还有这么多宝物做陪葬品,要是奴婢巴不得现在就躺下了呢。”
拿眼睛看着王忠,似乎是在说你为什么现在还不……呢。
王忠当即给噎住了,瞪了李福一眼说道:“殿下,这个老家伙又挤兑奴婢,干脆殿下下令把他给埋了吧,省得他在这里讨厌!”
“好了,打打闹闹像什么样子!也不怕被人笑话!”
朱允熥又对瞿陶说道:“你也把东宫的护卫牢牢掌握在手里,他们的职责是护卫东宫,责任重大,不可大意!”
瞿陶躬身说道:“属下遵命!”
朱允熥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这次你做得不错。”
瞿陶按耐住心头的欢喜说道:“多谢殿下夸奖,属下愚钝!”
朱允熥想了一下说道:“我会找个机会奏请皇爷爷把东宫护卫接掌过来,在这之前你要知道谁人可用,谁人是需要去调离的,东宫护卫必须要绝对忠诚!”
瞿陶知道这是殿下对自己的重用,也是给自己的责任,立即行礼说道:“殿下放心!东宫护卫绝对忠心,唯殿下之命是从!”
朱允熥点了点头,几人有眼色的行礼,便退下去。
朱允熥走到书架上,从上面取下一个盒子,轻轻的打开,可盒子里面却空空如也……
朱允熥嘴角扬起一抹奸计得逞的微笑……
这个盒子里面装的,是自己当日表达孝心的写的血书誓言。
现在却没有了。
不过,既然是在宫里,又能丢到哪里去呢……
……
傍晚的时候,司礼监太监庆童前来传递朱元璋的命令,让他换了衣服以后跟着朱元璋出宫。
朱允熥当即非常诧异。
天都要黑了,朱元璋让自己和他出宫干什么。
可是朱允熥也不便多问,便立刻换了一身便装,跟着庆童出了宫门。
“殿下,陛下就在马车里面等,您快去吧。”
出了宫门之后庆童就指着一辆马车,请他上车。
朱允熥走到马车旁边,看见车辕上边站着的,正是一身马夫打扮的郭宁妃兄弟,武定侯郭英。
郭英虽然也同属于勋贵,但是他与蓝玉等人有所不同。
他与勋贵的关系不好也不坏,与任何人都没有特别的交情,真有些像是“君子之交淡如水”。
他的姐姐是管理后宫的郭宁妃,郭英不仅履立战功,朱元璋还让郭英掌管宫廷禁兵,有点像是刘备身边陈到和赵云。
而且在历史上著名的蓝玉案中,郭英都没有受到牵连。
由此可见他在朱元璋心目中的不同。
这是妥妥的心腹近臣啊!
朱允熥立刻就明白了朱元璋此举的用意,走到近处,不等郭英行礼,就微微躬身行礼说道:“见过武定侯。”
此时朱允熥一身便装,对他行礼倒也没什么。
反而会让人有一种“礼贤下士”的感觉。
郭英立即回礼,恭敬的说道:“微臣拜见三殿下。”
朱允熥说道:“此时不是在宫里,武定侯不必客气……”
“谢殿下。”
朱允熥顿了顿又说道:“说起来今日咱还做了一件不妥之事,今日因为一些原因,乱棍打死了宁妃娘娘身边的嬷嬷,
武定侯若是见着了宁妃娘娘,还请替我说句话,免得娘娘误会我嚣张跋扈,我可是很尊敬娘娘的……”
郭英身子躬得越发恭敬,道:“殿下言重了,一个嬷嬷罢了,打死了也没什么打紧的,娘娘必然不会放在心上,请殿下放心。”
“嗯,宁妃娘娘宽宏大量,也是我们这些做小辈的福分……”
郭英继续躬着身子说道:“殿下英武,娘娘想必也非常喜欢……请殿下上车……”
“多谢!”朱允熥这才迈步登上马车。
正因为郭英是朱元璋的自己人,与勋贵关系不紧密,属于是半个外人,因此更需要维持关系。
自己打杀了郭宁妃身边的嬷嬷,就是踩了她的面子,打击了郭宁妃的威仪。
要知道这了不是什么小事!尤其是对有身份地位的人。
要知道历史上都有请别人吃饭,别人答应了,但是到却没有来,两个人最后成为生死仇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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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允熥的这种行为一个闹不好可是要结成死仇的!
就算郭家姐弟和自己不至于结仇,但多少心里会有些膈应。
朱元璋既然把郭英带出来,并且还要与自己同行,那就说明他有意做中人调解。
既然如此,自己接受了这份好意就是。
而且朱允相信,郭英肯定也明白这是朱元璋的意思,他是不会揪着不放的。
大家能够和和气气的解除误会,避免被别人利用,何乐而不为呢。
郭英周到地为朱允熥撩开了马车门帘,朱允熥一进去就看见朱元璋坐在马车里面,正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
朱允熥赶紧行礼一说道:“孙儿拜见皇爷爷!”
“嗯。”
朱元璋轻恩了一声,“马车里面地方小,不必行礼了,坐下吧。”
“多谢皇爷爷!”
朱允熥刚一坐下,朱元璋就说道:“你又在东宫杀人了?”
朱允熥毫不在意的说道:“不过是不懂规矩的奴婢偷窃,被查获了而已,皇爷这么快就知道了?”
“哼!”
朱元璋瞪了他一眼说道:“乱棍打死了两个奴婢,还是有品级的,他们入宫那么多年,居然不懂宫中的规矩,就敢明目张胆的偷窃?”
第143章 坐赃
朱允熥根本就不理会朱元璋的质疑,接过来说道:“可不是嘛!财帛动人心,面对财宝的诱惑,他们守不住本心也是正常的。”
朱元璋面色不悦说道:“那你在东宫门前将他们乱棍打死,前前后后不到两个时辰,还都是偷窃的罪名,这要是让别人知道了会怎么想!”
朱允熥继续装傻说道:“别人肯定会引以为戒,不敢再犯!皇爷爷请放心,孙儿已经命令整顿东宫,绝不允许再发生这等事情!”
朱元璋看了他一眼,脸色竟然缓和了!
若是一般人肯定摸不着头脑,但是朱允熥明白,他这是在诈自己呢。
朱元璋认真的说道:“这件事你处理的很好,偷窃的奴婢就该打死!”
“皇爷教训的是……”
朱允熥心中明镜似的,朱元璋夸赞自己把这件事处理的好,不是因为自己打死了奴婢,而是借着“偷窃”的罪名打死的!
如果当时自己任由那位教习嬷嬷把太子妃攀咬出来,自己再拿着证实证据找太子妃理论,甚至找朱元璋评理。
那会造成什么结果?
教习嬷嬷同样会死!
把事情闹大了,吕氏也要受到朱元璋的训斥和责罚!
毕竟做继母的指使奴婢苛待郡主,实在不像话!
天纲伦常何在!
皇家的亲情何在!
但是朱元璋一定会将此事压下去的!
而且吕氏即便是受责罚,也不会太过严厉!
毕竟还要这个罪名影响太坏了。
如果责罚太过,就会被众人知道,那就等于向朝野和天下百姓宣扬了。
所以朱元璋对吕氏只能轻轻放下,责罚也不会太重。
可吕氏受到责罚之后呢?
继母苛待继女,不要说是发生在天家,就是发生在普通的百姓家里也是一件大大的丑事!
什么叫做皇家?
那是天下的表率!
那是百姓的楷模!
如果皇家都发生了这等事情,百姓会怎么想?百姓会怎么议论?
就像几年前,爆料出来某国王室家庭不和的丑闻,而且当时还上了著名的脱口秀,立刻就引来收视狂潮。
吃瓜群众纷纷议论,都说王室也不过如此,同样也会兄弟不和,也会妯娌不和……
也有的说连自己的家都比他们和睦!
也有人说堂堂的女王,居然管理不好家庭……
大家都非常有兴趣的观看着这出闹剧……
甚至还有人说,要取消他们皇室的待遇,因为太让人失望了……
要知道那可是五百年后发生的事啊!
而且他们早就实行不同的统治方式,民众对于皇室的尊敬和拥护程度远远没有咱们君主专制高!
可就是那样,民众依然大失所望!
可以想象,如果这件事自己把它宣扬出去了,只为出一口恶气就闹得沸沸扬扬。
那皇家的威严何在?
皇帝的权威何在!
到时候朱元璋一定会觉得自己只有狠辣而不知轻重!
他就会对自己大失所望!
自己所付出的代价远远要比吕氏重大!
到时候非但扳不倒敌人,也会把自己陷进去!
所以朱允熥这才没有声张,而是找那个“偷窃”找借口处置。
那么自己的举动,在朱元璋眼中就是识大体,就是有智慧,就是知道轻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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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过来,也会对吕氏更加不满……
孩子都这样好了,你还百般刁难,简直可恶!
就算今天朱元璋没有提起这件事,朱允熥也相信绝对瞒不过他的眼睛!
会被他记住在心里的。
宫里面一下子死了两个有品级的奴婢,而且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用同样的罪名,被活活打死在东宫门前。
这在宫里可不是小事!
所以就算自己一声不吭,朱元璋也会知道的清清楚楚!
而有些话不必言明,甚至不必让所有人都知道。
只要让该知道的人知道就可以了!
效果也就达到了!
就像是囤积炸药一样,朱允熥现在只要一点一点的在朱元璋心里囤积他对吕氏的不满就好。
总有一天会爆炸的,不必急于一时。
而且一旦爆炸,可是会死人的……
朱允熥开口说道:“皇爷爷,孙儿准备把东宫的护卫定时集中起来训练一下,避免他们长时间安逸,不能保护东宫的安全,您看如何?”
朱元璋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知道这是自己的孙儿在向自己要权了!
“哦,你为何会有如此想法?”
迎着朱元璋的目光,朱允熥坦然无惧的说道:“瞿能的儿子瞿陶因为平叛有功,被提拔为锦衣卫千户,此人非常勇武,对大明忠心耿耿。”
“他现在值守东宫,况且东宫所需要的护卫也不多,孙儿就想着让他代为训练,皇爷爷您看可好?”
朱元璋怎么会不明白,对大明忠心肯定是有的,但必不可少的是对眼前这位孙儿忠心吧!
瞿陶是朱允熥的人,一旦让瞿陶“训练”东宫护卫,那么就等于把东宫的侍卫交给了朱允熥!
那时候吕氏和朱允炆会怎么想?
朱元璋试探的问道:“东宫的侍卫我听说还算不错呀,有必要额外训练吗?再说瞿陶年纪轻轻,他要是毛手毛脚有了闪失,那可如何是好……”
朱允熥眼睛之中飘过一丝踌躇,一丝担忧,嘴唇微张,犹豫了一下。
不过随即就变得坚定起来。
这才开口说道:“训练东宫侍卫不过是为了加强防御罢了,而且瞿陶能文能武,年纪轻轻却已经履立战功,训练一些侍卫必然是心手到擒来,所以还请皇爷爷请放心。”
朱元璋眼神变得复杂起来,看着眼前这个年龄不大的孙儿,心中充满了歉疚和可怜……
叹息说道:“这些年……苦了你啊……”
话说这,朱元璋的眼眶就有些微微泛红,眼睛之中也泛着水汽……
这个可怜的孙儿,心中在害怕呀……
在他的里面没有平安啊……
随即,朱元璋面色又变得非常严厉,目光之中透露出来几分凶狠。
说道:“你不必担惊受怕,只管放心!皇爷爷不与任何人伤害你!保你安然无恙!定能够一生平安!”
朱允熥当然知道朱元璋为何说这些话,也没有点破,眼神里面满了感激,说道:“孙儿多谢皇爷爷!”
第144章 暗访
朱元璋说道:“以后东宫的侍卫独立出来,自成一体,不受锦衣卫和金吾卫的辖管,准你自行挑选兵马,任用官职!任何人无权干涉!”
朱允熥好像悬着的心落下一般,激动的立即朝朱元璋跪拜行礼,“孙儿多谢皇爷爷成全!”
朱元璋伸手把他拉起来,说道,“快起来吧,不要再胡思乱想了,你可是咱的孙儿啊……”
朱元璋没有再说下去,话点到即止即可。
“孙儿明白,请皇爷爷放心吧……”
朱允熥也没有说破,这种事情你知我知也就够了。
朱允熥又赶紧转移话题说道:“皇爷爷,这次为什么要出宫啊,莫不是皇爷爷想要微服私访,体察民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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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也是一笑,“咱可没有那个闲情雅致……不过出宫走走也是不错的,顺道微服私访,这不算是假公济私吧?”
朱允熥说道:“怎么会呢,皇爷爷出宫走走也是为了体察民情与民同乐,这也是一个君王该有的。”
朱元璋点点头,赞许的说道:“嗯,做皇帝的确实应该多出来走走,了解百姓的疾苦,否则出台的政令措施,就可能与百姓所要的南辕北辙,
不但不能够助民牧民,还会增加百姓负担……你能够有这等觉悟,很不错!”
朱允熥谦虚的说道:“孙儿这点微末道行,实在不值一提,还需要多跟皇爷爷学习呢。”
“呵呵呵,少拍马屁!”
朱元璋从身旁拿出一份奏章,递给朱允熥说道:“这是锦衣卫的密报,你看看吧……”
朱允熥本来伸手要接,可一听到是锦衣卫的密报,又犹豫了,手停在半空。
朱元璋眉头一皱道:“让你看就看!!
“孙儿遵命!”朱允熥这才小心翼翼的接过密报,打开观看。
只见上面所写的,是锦衣卫探明户部尚书赵勉坐赃枉法,贪污银子十万两。
所谓的“坐赃”指的是官员或者是有些职权的人,利用职权之便非法收受财物的行为。
坐赃从唐朝开始就是律法规定的“六赃”之一,六赃就包括了受财枉法,受财不枉法,受所监临,强盗,窃盗和坐赃。
朱允熥一看是户部尚书赵勉,不由得担心的看了看朱元璋,见他面无表情,这才小心翼翼的说道:“皇爷爷,锦衣卫的调查是否有所纰漏?”
朱元璋闭上了眼睛,显然心情不悦,“你不必为他开脱,锦衣卫的密报不会有错!”
朱允熥赶紧说道:“皇爷爷,赵勉吃的也是五谷杂粮,他也并非圣贤之人,即便是贪污坐赃,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皇爷爷不必多想……”
朱允熥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赵勉在朱元璋的心目中与众不同!
户部尚书赵勉在洪武十七年考中举人,十八年考中二甲进士第七十一名。
这个成绩在诸多进士中其实并不算好。
但是赵勉官职升迁的速度却极为惊人,
明洪武二十二年夷陵籍的赵勉就担任任大理寺丞和都察院左都御史,这可是正二品的官职。
同年,赵勉更是加官,接替了杨靖的职务,晋升为刑部尚书,并且是正职,从一品。
洪武二十三年五月刑部尚书赵勉奉诏,与杨靖相互调任,杨靖任刑部尚书,赵勉任户部尚书。
也就是说赵勉仅仅用了四年的时间就做到了尚书的职位!
固然赵勉的能力是一方面。
可如果说这里面没有朱元璋的宠信,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自己的宠臣现在贪污坐赃,难怪朱元璋要亲自前去查看!
也正因为如此,朱允熥说话才小心翼翼,多加宽慰,免得老人家的心再次被伤。
这就如同看别人分手,被爱的人离他而去,自己毫无感觉,甚至有时候品头论足,更有者幸灾乐祸。
但是轮到自己所爱的离去时,却是痛彻心扉……
所以朱允熥明白,朱元璋此次出宫必然是为了赵勉,看他一身便服就知道他肯定要亲自看一看的。
人总会不死心。
看看自己的宠臣信任的人,是不是真的堕落致此!
朱元璋看了他一眼说道,“咱虽然宠信赵勉,可还不至于为他伤心!”
眼神里面有些暗淡,也有些不解,再加上三分恼怒。
朱元璋愤恨说道:“十五年空印案,他们虚假支出数额,营私肥己!贪污财物!咱把各地衙门管印的长官全部处死!副职打百棍赶到边疆充军!”
“十六年刑部尚书开济接受死囚贿银万两,咱把他的脑袋给砍了!”
“十八年,兵部侍郎王志接受贿银达二十三万两,咱也砍了他的脑袋!”
“今年,锦衣卫又禀报户部尚书赵勉坐在枉法!”
朱元璋咬牙气恼的说道:“咱就不明白了!咱给他们的俸禄虽然不多,但是他们哪个没有家产田地!哪个没有营生!哪个就吃不上饭了!”
“居然还敢不知死活的贪赃枉法!咱不明白要那么多钱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有什么用!难道要为自己垫棺材吗!”
朱允熥安慰说道:“皇爷爷,有道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最后活生生的把自己给撑死了,人其实都是这样,贪念在每个人的里面,即便是再严酷的律法,也是无法根除的。”
朱元璋看向自己的孙儿,说道:“那你说,怎么才能够让他们不贪!只要你有办法,你要什么咱都答应!”
朱允熥不禁苦笑起来,朱元璋的承诺虽然太过诱人,可自己能有什么好办法?
即便是在后世,信息已经那样公开了,监管那样细致了,不还是有人铤而走险吗。
何况是现在,因为消息传播的因素,很多东西是没有办法的。
朱元璋看着他说道:“你平时不是鬼精鬼精的吗,怎么到正事上就不灵了!”
朱允熥苦笑说道:“皇爷爷,贪婪是人之本性,就算是圣贤也不敢说里面就没有贪念,只不过他们品格高尚,没有做出来而已……可是皇爷爷,不是人人都是圣贤啊……”
朱元璋瞪了他一眼,撇撇嘴说道:“说了等于没说!”
“呃……”
第145章 演戏
朱允熥尴尬的说道:“皇爷爷,虽然彻底根除贪赃枉法比较困难,但是也有办法最大程度的限制贪赃……”
朱元璋一听急忙说道:“有什么好办法?快说!”
朱允熥不敢卖关子,赶紧说道:“比如说各项事务,尤其是关于钱财的,官府要详确的记载,并且信息向百姓公开贴出告示,使百姓能够监管……
另外,但凡朝廷有何举措,例如采购东西,可以公开竞标,让所有人都知道价格,如此也能够在一定程度上避免有人私相受授……”
“此外还要建立监察,御史言官虽然能够弹劾,可是毕竟在地方上获取消息的途径比较薄弱,
孙儿觉得可以让官吏自行揭发检举,只要证据确凿,就可以获取功劳……关键的问题是这些都要形成定制,才能够避免官官相护……”
“嗯……”
朱元璋点点头说道:“你说的也确实在理……可怎么形成制度?”
“任用提拔,用以表率。只要有人弹劾同僚上官而受到重用,那么就会人人自危,不敢轻易贪腐……”朱允熥说道。
至于官吏们会不会彼此攻击,那就不是朱元璋所考虑的事情了!
要知道朱元璋杀的不仅有贪官,还有不作为的官吏也杀了很多!
所以尽管他们会彼此检举,可到了正事上却没有人敢故意刁难!
正如朱允熥所说的,现在的官吏虽然也可以弹劾上官同僚,可那毕竟是少数的,也不能够形成威慑。
如果自己真的提拔了检举者,那么官吏之间就会彼此提防,唯恐自己的丑事被发现。
贪赃枉法的事自然就少了。
就算是要贪污,没有了同党也不行啊!
毕竟如果要贪赃,往往不是一个人能够做到的。
此举虽然不能够根除,但也能够起到一定的作用。
朱元璋揉了揉眉头说道:“如果文武百官都不贪财,那才是太平盛世啊……”
朱允熥真的想对他说,理想是美好的,可现实是残酷的啊。
做人不能太理想!
否则你看待世间的百态都会黯然无色!
郭英赶着马车,眼看将要到达目的地了。
因为街市上也有行走的百姓,便透过马车的门帘说道:“老爷,快到地方了。”
朱元璋点点头,对朱允熥说道:“一会儿咱们去赵勉府上,我要亲眼看看他们是如何坐脏的!你是少爷,咱是随从账房,懂了吗。”
朱允熥赶紧摆手说道:“皇爷爷,这怎么能行呢,要不还是您做老爷,我做书童吧。”
朱元璋又瞪了他一眼,说道:“少废话!注意点!别演砸了!”
朱允熥无奈只好说道:“那皇爷爷您可不能心里不舒服,更不能秋后算账!”
“咱是那样的人吗!自己小气也把别人想的那样小气!”
朱允熥当真是无言以对!
有本事您别记仇啊!
别拿我寻开心呀!
这就是晚辈的无奈,在长辈面前有理也是无理呀!
而且你还不能理论,理论就是以下犯上!
就是不尊重长辈!
唉,做晚辈的就是难啊……
马车很快停到了一处府邸的后门,此时天也渐渐黑了下来,暮色笼罩着大地。
朱允熥下了马车,带着自己的“账房先生”,走上前去“啪啪”打门。
紧接着“吱呀”一声,后门裂开一条缝隙,门房一看朱允熥的穿着打扮,而且是这个时候来的,便知道了怎么回事。
“你们有何事?”
朱允微微行礼说道,“在下想要求见赵大人,劳烦通禀一声。”说着便将名刺还有一大块银子塞进了门房手中。
银子入手,感受了一下大小轻重,门房立即就换上一张笑脸,“你们在这等着,我这就前去通报……”
“有劳了!”
“吱呀”一声,门再次关上。
朱元璋在身后说道,“如此轻门熟路,看来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朱允熥看着这位老人家,简直郁闷的要死吐血!
不塞银子你试试!
门房不把你轰走就算客气了!
通报是不可能的!
想都别想!
长辈果然厉害!说什么都对!
就在朱允熥满腔郁闷之中,房门又被打开了,门房将他们请进入之后,有立即把房门锁上。
接着便有人引着他们前去客厅,赵勉的家中陈设倒是也算普通,没有过分华丽,也没有显得穷酸。
一进入会客堂,映入眼帘的不是尚书赵勉,而是一位身穿锦绣华服的夫人。
朱允熥知道这位应该就是赵勉的夫人了,赵勉娶的是大儒刘三吾的女儿,因此赵勉的夫人乃是刘氏。
不过朱允熥是不会那么样称呼的,只有称呼“赵夫人”才会觉得隆重。
来不及多想,赶紧上前躬身行礼说道:“小子拜见夫人!”
赵夫人坐在椅子上,轻声说道:“不必多礼,你就是常平商号的少爷?”
朱允熥恭敬的说道:“不敢当,不敢当,在夫人面前小子实在不敢如此称呼。”
赵夫人见他知礼识趣,就满意的点了点头,“你们来的不巧,我们家老爷今日有公务在身,圣上又催得紧,现在还没有回来呢。”
朱允熥奉承说道:“赵大人一心为国,辛苦操劳,实在是我们这些百姓的福分啊……”
说着,斜眼撇了一眼朱元璋,显然他是借着公务把赵勉给绊住了。
不过这也正对,如果赵勉在家里,朱元璋一来他肯定就认出了,还怎么“微服私访”?
赵夫人轻笑说道:“你倒是会说话……你来求见有什么事吗,若是无关紧要我也可以代为转达。”
朱允熥上前一步,躬着身子,声音压低了三分说道:“禀报夫人,小子实在是没有活路了,求求夫人救救小子,救救小子的全家吧。”
说着头一低,便用衣袖擦拭眼睛。
可惜的是朱允熥现在实在流不出来眼泪,只好用力擦拭,眼眶立刻就红了起来。
不过朱允熥也不敢动作太大,否则就太假了!
赵夫人看见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本来就心生喜欢,况且来到府中求见的,哪个不会先卖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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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见他红了眼睛,也跟着问道:“怎么了这是?”
第146章 商贸司
朱允熥红着眼睛说道:“请夫人明鉴,小子家里去年变卖家业囤积了十万两银子的蚕丝,可是一年过去了,却没有售卖出去……今年秋天新的蚕丝马上又下来了,去年的蚕丝就更没人买了……”
朱允熥声音哽咽的说道:“债主催门要债,小子实在没有办法了……听说赵大人要为朝廷采买蚕丝布匹,又听说他老人家爱民如子,体恤百姓……”
“小子就厚着脸皮上门,求赵大人和夫人给条活路吧……”
赵夫人沉吟说道:“朝廷的事情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懂啊,况且今日老爷也不在家,要不你们改日再来?”
朱允熥急忙说道:“夫人,救急如救火啊,小子家里实在等不得了,小子可以保证这批蚕丝质量上乘,都是一等一的好货,这是清单,还请夫人过目……”
说着便从朱元璋手中接过来一个好像名刺的折子,上前两步,躬身双手递到赵夫人面前。
“唉……你年纪轻轻就要撑起家业,也难为你了……”
赵夫人说着便接过来折子打开观看,只见里面空无一字,却夹着一张宝钞,上面所写的金额是白银一万两。
虽然说宝钞贬值,但是一万两的宝钞也能够换取不少的银子啊。
而且真实的数额大家心里都非常清楚。
况且现在是在行贿,还是用宝钞比较隐蔽。
赵夫人看了之后,脸上立刻洋溢出来极为满意的笑容。
声音也柔和了三分,说道:“单据倒是做的非常详尽……你放心吧,等老爷回来之后我会跟他说的。”
说着便把折子放到了身旁的桌子上。
朱允熥知道此举就是收下了,便躬身行礼说道:“多谢夫人大恩大德!小子告退……”
说完,便带着朱元璋一同退了出去。
赵夫人见他们二人走了,这才又拿起宝钞细细观看,脸上露出欢喜的笑容,眼睛几乎要眯成一条缝……
一出赵勉府邸的后门,朱元璋立刻霸气外露,威严赫赫,一声不响的径直上了马车。
朱允熥真心不想此时和朱元璋在一块儿!
可也没有办法,只好顶着威压上了马车和他同坐。
郭英知道陛下心情不悦,也没敢答话,轻拍了一下马臀,马车慢慢启动,不敢发出来任何声响。
朱元璋坐在马车里面,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
两只手也紧紧的握成拳头,似乎敌人就在眼前!
而且自己也已经蓄势待发,要将他一拳打杀一般!
朱允熥小心翼翼的说道:“皇爷爷您别生气……”
朱元璋恨恨的说道:“咱不生气,为了那个狗东西生气不知道!他枉负圣恩!不得好死!”
“户部的事务本来就非常繁琐,咱之所以让他担任户部尚书就是为了历练他!没想到他居然把咱的苦心当成贪赃的工具!他才到户部多长时间,就敢贪赃枉法,简直败类!害群之马!”
又说道:“你说,赵勉该当如何处置!”
朱允熥说道,“皇爷爷,赵勉辜负皇爷爷的信任,单单是这一条就实在该死!”
朱元璋咬着牙齿说道:“明日咱就杀了他!咱就不信天下的贪官杀不完!”
眼睛盯着朱允熥说道:“你明日就立刻接手户部,户部的官吏要是再出现贪赃枉法的事情,咱唯你是问!”
朱允熥一愣,户部?
我不想要户部啊……
事情那么繁琐众多,谁受得了!
关键是还不容易出成绩,是很容易得罪人!
典型的烫手山芋!
朱元璋见他犹豫,面色立刻不悦说道:“怎么,你还敢挑肥拣瘦?!”
“皇爷爷误会了,孙儿怎么敢呢……户部……也挺好……”
朱允熥违心的说道。
没办法,拒绝不了啊。
“呼……”
朱元璋又训了孙儿两句,长出了一口气,心里面的抑郁之气也呼出来,心情也好了许多。
朱允熥也在心里面不住的吐槽,老人家就是以欺负晚辈为乐趣啊。
……
第二天,朱允熥便将齐泰和铁铉着召到集义殿中。
朱元璋让自己统领户部,没有自己的人手那怎么能行!
“属下齐泰(铁铉),参见殿下!”二人行礼说道。
“不必多礼了,说下说话。”
“谢殿下!”
等到二人落座之后,朱允熥面上含笑开口说道,“军功都报上去了,给你们二人升了何官职啊。”
齐泰面上含笑说道:“启禀殿下,属下官升两级,现在已经是四品了。”
铁铉闻言更加高兴的说道:“殿下,属下升得多,正五品的郎中!多谢殿下!”
朱允熥斜靠在椅子上,舒舒服服的说道:“谢我干什么,这是你们该得的,今日户部尚书赵勉就会被处斩,皇爷爷命令我统领户部,你们就到户部来吧,尽快出个章程。”
他们都是自己的人,兵部尚书茹瑺也都知道,把他们转到户部也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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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允熥也没有问他们愿不愿意,作为属下,哪来那么多主权!
只要听从上面命令就行了!
“属下遵命!”
齐泰和铁铉彼此互看了一眼,铁铉忍不住问道:“殿下,户部的事务千头万绪,不容易打理,不知道殿下想要从何处着手?”
齐泰说道:“殿下,户部负责天下的田亩,户籍,官员的俸禄,朝廷的粮饷,凡事与赋税和财务相关的事情都通通归属户部管理,确实种类繁多……”
看了一眼朱允熥,又接着说道:“殿下,既然您掌管户部,那么首先要做的就是增加朝廷的岁收,
如此才能够做出成绩,让陛下刮目相看,不知殿下心中可有答案?”
说来说去,在太平时节,谁掌握了钱袋子,能给朝廷带来丰厚的收入就是能官干吏!
而在大明天下相对稳定的时候,打仗的事已经不多了。
如果能够在内政上做得出类拔萃,善于治理国家,在陛下的心中就会加分不少!
毕竟在朱元璋的心目中,后继的君王多数时候是要“守业”,而不是肆意的开疆拓土。
不是他不相信后继君王的才能,而是这样才最稳妥!
他才最放心。
所以无论如何,朱允熥都要在户部的任上做出非凡的成绩。
而成绩就等于赋税收入!
铁铉张了张嘴,犹犹豫豫的还是说道:“殿下,如今天下百姓享受太平年月还不太长,况且前些年来朝廷征战不断……
百姓的负担都很沉重,他们已经很贫苦了……不益在他们身上再加重担啊……”
朱允瞪了他一眼说道:“憨货!你看我是要刮穷人钱的样子吗!”
铁铉一听这话,顿时知道殿下没有再加重百姓负担的意思,赶紧赔笑说道:“属下这不是怕殿下受人蛊惑嘛。”
第147章 硬闯?
“那我是不是还要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啊?还真要多谢铁大人教导呀!”朱允熥等了他一眼说道。
铁铉急忙说道:“殿下言重了,属下不敢!您就饶了属下吧。”
齐泰也在旁边帮腔说道:“殿下,铁铉时常口无遮拦,属下都习惯了,殿下不必在意,听得久了也就习以为常了。”
铁铉立即瞪大了眼睛说道:“齐泰,你这到底是帮我还是要害我呀,挺会火上浇油啊。”
朱允熥当然知道他们是在哄自己开心,所以并没有在意。
在一个团队里面气氛就是要这样轻松一点嘛。
于是朱允熥说道:“好了,闹来闹去的成何体统,百姓的赋税是不能再增加了,那就得想想从别的地方增加朝廷收入。”
齐泰回答说道:“殿下,户部有十二属部,专门负责天下各地的税收田亩等事,既然殿下不想从百姓中收取赋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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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属下建议殿下在各处增设关卡收取商税,在杜绝徇私舞弊,一年能为朝廷带来不少税收。”
朱允点了点头说道:“下去之后你和铁铉商议一下,在现有的关卡之外哪里还可以增设关卡,
既不能够太过频繁,也不能够有漏网之鱼,有道是无商不富,收取的商税也不能过高了。”
“属下遵命!”二人齐声答道。
朱允熥想了想说道:“户部日常的事务有侍郎郁新和傅友文,不过他们的官职不会不调整就不知道了,我需要有一位能够料理户部的正常运作,不能出了纰漏。”
顿了顿又说道:“此外,我准备另外设立一个衙司,专门负责商贾贸易之事,暂时就叫做商贸司。”
铁铉不解的问道:“殿下,不是已经有各地的属部了吗,他们也负责商贸之事啊。”
齐泰也是一脸茫然的看着朱允熥,不知道他此举有何目的。
朱允熥便解释说道:“这个商贸司不是负责征收赋税,也不是负责管理其他商贾,它更像是一个商行,与别的商贾一样经营产业,只不过所赚取的钱财乃是交给朝廷。”
铁铉挠挠头说道:“殿下的意思是要成立一个商行,做商贸之事?这岂不是和皇庄类似?”
朱允熥所做的就是后世的国企。
如果单单的收取赋税,固然可以增加收入,可是那也毕竟有限。
还不如直接自己做生意自己经营,这样朝廷的收入必然会倍增!
齐泰犹豫者说道:“殿下,虽然各个藩王和朝廷大臣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产业,殿下若是想要有些私产……也并非不可,可若是专门成立一个部门是不是就有些……”
“小题大做?”朱允熥问道
齐泰赶紧说道:“属下不敢!请殿下恕罪!”
朱允熥不置可否的说道:“商贸司不仅仅是做一两件营生,以后在各行各业,都会涉及,
船运、标行、美酒、布匹、粮食,珠宝首饰,瓷器古玩,凡是你们能够想到的通通都有,而且不但要做,还要成为行业翘楚!”
“嘶!”
齐泰铁铉二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如果各行各业都要涉及,还要成为行业翘楚的话,那么当真是一个极其庞大的产业!
那么这样一个产业,年所带来的利润收入,将会非常可观!
关键是这些产业都是属于朝廷,或者属于殿下自己,朝廷的采买一定会先考虑这些产业。
有了朝廷强大的需要支持,可以说这些产业只要开起来,就一定能够做强做大!
铁铉担心的说道:“殿下,这么做会不会得罪一些人?”
朱允熥却不以为意的说道:“他们做得我就做不得?只许他们获利,过锦衣玉食的日子,还得要求我吃糠咽菜?这是何道理!”
“哼!”
朱允熥冷哼了一声说道:“谁要是不服气什么管放马过来!别跟我说什么与民争利!我所做的这些并不伤害普通百姓的利益!”
朱允熥看看二人,接着说道:“这些产业建立起来之后,不会利用朝廷的优势打压别人,只会采取正当的商贸竞争,如果这样他们还有微词,那当真是不知死活!”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朱允熥
知道明朝之所以灭亡,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一些富户豪商只顾自己的利益。
后世非常有名的“八大皇商”,不就是私通鞑子,向他们售卖大量违禁品,这才被清朝礼遇的吗。
为了赚取钱财,连国家民族都不要了,这等人何必对他客气!
明朝灭亡,固然有天灾导致流民遍地,可何尝不是因为他们兼并土地、哄抬粮价导致的?
所以商人绝不能够让他们势力太大,否则是会动摇国家根本的!
在洪武朝前期,朱元璋之所以采取重农抑商的策略,也正是因为那个时候百姓孤苦无依,家无余财。
这个时候一旦纵容商贾兼并土地,那么立刻又会产生许多的流民,重蹈元朝覆辙。
并且也会让大明的国运堪忧。
这些年随着百姓生活的安定,朝廷对于商贾贸易之事也逐渐有所放松。
不过在任何时候,富户豪商,都绝对不能够凌驾于官府的权威之上。
也绝不能够动摇底层的百姓!
而且在历史上大明遭受外族侵袭危机的时候,有多少人是抛家舍业?
有多少富户豪商把自己的银钱捐赠出来,用来为国御敌?
当清军入关的时候,他们还做着享受安乐的美梦!
可笑的是连堂堂的国丈,都没有这个觉悟,捐赠出来的银子当真时啪啪打了崇祯的脸!
因此富户豪商,无论到了任何时候都必须对他们加以限制!
而朱允熥所采用的限制方式,就是后世的方法。
当国家重大的资源都掌握在朝廷手中的时候,才能够有效的限制他们!
否则朝廷就会成为商人的朝廷!
朱允熥说道:“你们掂量一下觉得自己能够胜任哪一个。”
“殿下,属下想去商贸司!”
铁铉知道这是一个得罪人的事情,可是殿下对自己恩遇有加,现在正是效忠殿下,为殿下排忧解难的时候!
第148章 呵呵
朱允熥点点头说道:“也好,齐泰那你负责户部的事务吧。”
齐泰行礼说道:“属下遵命!”
三人又在殿中谈论了许久户部的事务。
毕竟到了一个新的地方,一方面要熟悉情况,另外一方面还要尽快的做出成绩。
新官上任三把火,每一把火都要烧得恰到好处。
户部的事物虽然繁重,但是关系也是最大的。
因为户部直接关系到朝廷的最基层,也就是百姓。
任何一个政权,只要把百姓的事情处理好了,那国家必然会兴盛。
纵观历朝历代,家国兴亡都是连在一起的。
一个朝代刚刚建立的时候往往会比较兴盛,这除了君主极其圣明之外,
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大部分的百姓人人都分配了土地,百姓能够安居乐业。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些富裕的氏族和商人就会利用天灾人祸,用自己手中的钱财购买土地,
使百姓无田可以耕种,只能够成为佃农雇工,更有的只能流离失所。
而他们也会隐瞒田地,不报赋税。
结果就是朝廷的赋税收不上来,无钱可用,即便是想要减免赋税,想要赈济灾民,也无钱粮可用啊!
不知不觉几人已经谈论了许久,太监王忠近前来禀报说道:“启禀殿下,户部侍郎郁新和傅友文求见。”
朱允熥点点头,明白肯定是朱元璋在朝堂上已经处置了赵勉,并且任命自己统领户部,所以他们这是来拜见上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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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他们进来吧。”
又对齐泰和铁铉说道:“以后都是同僚了,你们也认识认识。”
“属下遵命!”
郁新和傅友文二人而来,走到近处躬身行礼说道:“微臣郁新傅友文,参见殿下!”
朱允熥坐在椅子上并没有起身,微微抬手说道:“二位不必多礼,这两位是兵部的官员,被我借调而来到户部任职,你们认识认识吧。”
齐泰铁铉也向他们拱手行礼说道:“见过两位大人。”
郁新和傅友文知道这两位是殿下的心腹,官职虽然没有自己高,但是人家是“潜邸”之臣啊。
在殿下的心目当中可比自己重要太多了!
所以二人不敢大意,立即回礼说道:“两位客气了……”
傅友文说道:“早就听闻齐大人和铁大人英姿不凡,今日一见果然了得。”
齐泰做代表回答说道:“愚笨之人,当不得傅大人如此夸赞。”
“二位大人可真是太谦虚了,今后还要请二位大人多多指教……”郁新也客气的说道。
铁铉忙回道:“不敢不敢,以后我等在二位大人手下任职,请多多关照。”
朱允熥面带笑容说道:“好啦!以后有的时间让你们客套,都坐下说正事吧。”
”谢殿下赐坐。”
几人也知道此时不是攀交情的时候,便按照吩咐纷纷落座。
傅友文开口说道:“殿下,今日陛下在朝堂上当众请殿下统帅户部,我们二人前来是为了聆听殿下教训,还请殿下吩咐。”
朱允熥客气的说道:“你们二人是户部侍郎,对于户部的事情自然了如指掌,以后还请两位大人多多协助。”
二人说道:“请殿下放心,微臣一定竭尽所能。”
郁新问道:“请问殿下,殿下是在何处处理政务?微臣也好把奏章送来。”
“不必了!奏章按照原样还留在户部,以后我会到户部去任职的。”
傅友文一听这话,小心的说道:“殿下,户部的事情较为繁多,怎么好劳烦殿下频繁出宫……”
朱允熥一摆手说道:“这个你们不必担心,皇爷爷既然让我统领户部,那就没有找闲偷懒的道理,到户部去处理政务也是应当的。”
朱允熥还想着到皇宫外面走走呢,所以不管怎么说,他肯定是要去户部的。
若是整天被拴在宫里面,那就糟了!
郁新壮着胆子说道:“启禀殿下,以前太子爷都是在文华殿协助陛下处理政务的……”
朱允熥却不以为然的说道:“我父亲乃是协助皇爷爷处理天下的政务,自然要在文华殿中。
而我只是处理户部这一部的事务,既然有所不同,就要不同对待!”
郁新无奈,这还真不是自己所能管得了的!
或许陛下知道了,会劝阻殿下吧。
因此郁新只好说道:“微臣遵命!”
朱允熥吩咐说道:“以后就让齐泰跟随二位大人料理户部的事务,二位大人以为如何?”
傅友文急忙说道:“我们一定会协助齐大人,请殿下放心。”
傅友文怎么一说,就是告诉朱允熥,他已经把自己和郁新放到了齐泰之下,也就是等于承认了齐泰的主导地位。
郁新也说道:“有齐大人在我们就有了主心骨,多谢殿下!”
显然郁新也不是头铁之人,在殿下面前哪里敢托大。
要知道和齐泰争夺权利,就是和殿下争权啊!
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昨日殿下在东宫门前活生生打死两个有品级的奴婢,这能是心慈手软之人?
况且军报里面说的明明白白,殿下在这次平定叛乱之后,砍下了七千多颗脑袋筑成京观!
如此狠辣手段,没有谁想尝试!
况且背后还有朱元璋压着,谁敢放肆?
之后朱允熥便命令铁铉和其他二人跟随郁新和傅友文前去户部,以便能够尽快熟悉政务。
而朱允熥也很快得到了消息,今日在朝堂上有一位户部的小官,当众弹劾户部尚书赵勉贪赃枉法。
正当赵勉猝不及防准备强行辩解的时候,刑部又立刻拿出来他贪赃枉法的证据。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就指出赵勉贪污赃银十万余两,一桩桩一件件,证据非常确凿。
赵勉立即辩无可辩。
朱元璋当即下令处决赵勉和他的夫人刘氏,根本没有给大儒刘三吾任何情面。
而那位弹劾的小官,也立刻被连升三级,朱元璋当堂就夸赞他勇于任事,不惧权贵。
群臣们听了,也暗暗琢磨出来一点味道。
不由得纷纷吸了一口凉气,如果真的在自己身边出现“内鬼”,谁还敢贪赃?
看来以后行事需要小心一些了,万万不可被人抓住把柄!
当朱允熥送走了户部的两位侍郎,正准备去看望自己的姐姐江都郡主的时候。
忽然听到集义殿外有喧哗之声。
“我是大明皇孙,你们竟然敢拦着我!快给我让开!”
“……”
“给我滚开!难道还要孤硬闯不成!在东宫里面到底是谁做主!”
接着朱允熥就听到了瞿陶的声音:“回禀殿下,我等的是东宫护卫,守护殿下是我等责任,二殿下还是经过通报再进去吧!”
“放肆!谁给你的胆子!在东宫你居然敢拦我!”
朱允炆显然有些气急败坏。
第149章 生死仇敌?
“职责所在,请殿下见谅!”
朱允炆恼怒说道:“立即让开,你们放肆!居然不听命令,当众顶撞拦阻皇室,你们该当何罪!”
“兄长何必气恼!”
此时朱允熥听到响动走了出来,只是站在集义殿的门内的正当中。
虽然不可能把大门全部挡住,可是无形之中却是在告诉来人,这里是我的地方!
此门未开,不可越界!
朱允熥根本没有看兄长气恼发红的脸,而是对瞿陶说道:“你们尽忠职守,我心甚慰,领赏去吧!”
朱允炆一看自己的弟弟非但没有责罚拦阻自己的护卫,居然还奖赏他们!
立刻就要张口发作,朱允熥却一抬手拦住他的话,说道:“兄长恐怕还有所不知,皇爷爷已经把东宫的侍卫全部交给了我,任何人无权干涉!”
朱允炆一听这话,顿时目瞪口呆,哑口无言。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朱元璋会把东宫侍卫交给朱允熥!
交给了他,那自己该怎么办啊!
朱允熥又对太监宫女说道:“你们都下去吧,这里不用伺候了,我和兄长聊点家常亲热亲热。”
服侍的太监和宫女非常识趣的躬身退了下去。
朱允炆想到东宫护卫此时全部听从朱允熥的命令,火气不由得顿时弱了三分。
可还是红着脸质问道:“允熥,你太不像话了!你怎么能够在东宫门前打死教习嬷嬷,你可知道那是母亲求了宁妃娘娘这才把人借来的,你把她打死致母亲与何地!”
“你害得母亲亲自到宁妃娘娘那里赔罪……”
朱允炆气愤的说道:“还有太监崔文,一道拙劣的供词就定了他的罪,也被你乱棍打死在东宫门前,你到底想干什么!怎能如此狠毒!”
朱允熥看了他一眼,根本无心与他辩解。
而是淡淡的说道:“兄长,你见还没有见过母妃吧。”
朱允炆一愣,“你这是什么意思?”
朱允熥云淡风轻的说道:“我的意思是你来之前,肯定没有和母妃商议过。”
眼睛盯着他,说道:“如果你和母妃商议过,她是绝对不会让你来的!”
朱允炆顿时气短!
不得不承认朱允熥说的很对,自己昨日在礼部忙碌了半天,既要熟悉各种的政务,又要明白知晓各种的礼节仪式。
还要做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对各个官员嘘寒问暖,彰显皇孙的亲和力,以便能够尽快的赢取人心。
所以直到夜晚宫门关闭的时候,他才急匆匆的赶回来。
因为考虑到第二天又要去礼部和翰林院,再加上身体非常疲累,也就立即安睡了。
为了彰显自己的勤政,向朱元璋学习,第二天一早,朱允炆洗刷完毕,就立即赶往翰林院。
他也是今日听到翰林院的人在议论,这才知晓的。
朱允炆知道了事情的大概情况之后,立即就非常生气!
弟弟这样做显然没有把母亲放在眼里!
不但狠狠的驳斥了母妃的脸面,还严重打压了母亲的威仪!
这是朱允炆最气恼的地方!
所以他根本就没有来得及,也没有想到要去和太子妃吕氏商议,就立即前来质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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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允熥这么一问,他这才想起昨日无论是宫女还是太监,都似乎有些惶恐不安。
自己身边服侍的太监,想和自己说什么,自己为了不影响正事,也根本没有给他机会。
他这么说,莫非其中有什么隐情?
可是朱允炆现在已经进退两难了!
来都来了,如果被他三言两语打发,那自己的威严何在!
于是朱允炆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无论如何,你昨日所做的事情都是错的!都该去向母亲赔罪!”
朱允熥真是觉得好笑,你连事情的原委都没有弄清楚,就来指责?
真把自己当成人物了!
朱允熥嘴角扬起抹笑容,略带嘲弄的说道:“兄长可真是好本事啊!不分青红皂白,不问事情原委,就肆意指责,幸亏兄长没有去刑部,否则还指不定闹出多少冤假错案呢!”
“你!……”
朱允炆气恼的说道:“可即便是他们犯错,你也不该在东宫门前将他们打死,这成何体统!”
朱允熥懒得和他废话,“该当如何行事我自有计较,就不劳兄长费心了。”
朱允炆咬紧牙关,看了看他身旁的李福和王忠,“你行事如此肆无忌惮,难道就不担心身边的人重蹈覆辙吗!”
李福王忠站在一旁,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似乎根本没有听见这威胁的话语。
朱允熥用眼睛的余光瞥了一眼李福王忠,轻笑着说道:“兄长放心,如果他们有一天做了恶事被打死,那也是死有余辜!”
“好!很好!”
朱允炆气极反笑说道:“你好自为之吧!”
说着一甩一袖,便愤然而去。
朱允熥看着他的背影,露出一丝轻蔑的微笑。
不过依然还坚守着礼仪,深深的躬身,对着兄自己兄长的背影行了一礼。
只不过这个礼仪有多少的尊敬,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他虽然来责问自己,可自己也不能无礼呀。
瞧瞧,咱可是非常敬爱兄长的!
不信?
那咱说的话你们听不到,行的礼还看不到吗?
皇爷爷您看到了吗?
孙儿在兄长面前可不敢放肆啊,孙儿对他们可是非常畏惧的……
朱允熥转过头,对李福王忠说道:“害怕吗?”
李福王忠知道殿下所说的,乃是二殿下刚才报复威胁。
于是躬身行礼说道:“奴婢不怕,请殿下放心!”
朱允熥赞许的点了点头,吩咐说道:“以后见他,礼要顾到,其他的不必顺从!”
“奴婢明白,多谢殿下!”
朱允熥又对守候在一旁的瞿陶说的:“以后东宫的后卫由你掌管,本王不允许身边的人受到任何伤害!
他们若是乱命,你也不必顾忌!出了问题我担着!”
瞿陶当然明白,殿下所说的是要他保护众人安全。
瞿陶便立即说道:“殿下放心,东宫侍卫只听殿下命令!”
李福王忠也极其感动的说道:“奴婢多谢殿下恩德!”
朱允熥这话就等于给他们吃下一颗定心丸!
毕竟那位如果真的报复,他们作为奴婢又能有什么办法?
可是殿下现在的命令,就是当危急情况发生的时候,对他们可以不家顺从!
而且还有东宫护卫!
这就等于保全了他们的性命!
怎么不让他们衷心感激?
……
“母亲,允熥昨日为何要在东宫门前杀人呀!我前去质问他,他居然还要让我和母妃商议!简直荒唐!”
来到吕氏的寝宫里面,朱允炆迫不及待的气愤说道。
“你去找他理论了?可说了什么气话?”吕氏问道。
第150章 祈福
朱允炆回答说道:“孩儿确实非常生气,指责了他几句话罢了……”
吕氏有些生气的说道:“你怎么没有和我商议就去了!你是一时气愤,可若说了什么过分的话传到你皇爷爷耳中,那可怎么得了!他可是最看重亲情的!”
朱允炆一愣说道:“孩儿……从别人口中听说他的行径,母亲,无论如何他都不该这样驳您的面子,如此一来岂不是有损母亲的威严!”
吕氏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对他表现出来敌意!在你皇爷爷心目中你知礼懂礼,孝敬仁爱,
若是让你皇爷爷知道你严词斥责他,这会影响你在他心目中的印象啊……”
朱允炆一听这话,顿时也有些心里慌乱:“母亲这……这可怎么办,孩儿所说的话……应当也没什么吧,毕竟我是兄长,哪怕说弟弟几句也无妨啊……”
吕氏摇摇头说道,“也只能这样了……”
怕他再因为一时气愤,做出什么不对的举动,又赶紧嘱咐说道:“允炆,以后你可不能任意妄为了,记得凡事要和母亲商议商议再说,不要急于做事……”
朱允炆脸上也有些羞愧,毕竟自己让母亲担忧了,“母亲请放心,孩儿知道了。”
可随即想到朱允熥那般表现,心有不甘的说道:“母亲,昨日到底因为什么呀?他为何如此猖狂?!”
“唉……”
吕氏当然不会说是因为自己从中搞鬼挑拨,这才导致朱允熥的报复。
作为一个母亲,必须在儿子面前有足够的正面形象和威严。
“你别问了,只要知道你绝不可像他那般肆意妄为就行了。”
“孩儿遵命!”
虽然心中疑惑,可是母亲既然已经说了,朱允炆也不便再问。
朱允炆又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口说道:“母亲,皇爷爷将东宫的所有侍卫都交给了他,让他来掌管,任何人都无权调动!”
吕氏也是心中一惊,连带着整个人都呆住了,有些惊慌的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朱允炆也知道这件事的重要,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母亲,皇爷爷此举到底是为何呀?”
往吕氏往外面看了看,尽管寝宫外面没有侍卫,可是吕氏依然觉得浑身发冷。
不由得伸手抓住了儿子的胳膊,似乎是在寻找可以依靠的地方。
朱允炆见母亲脸色有异,连忙问道:“母亲,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吕氏摆了摆手,深呼了一口气,这才说道:“看来你皇爷爷现在已经非常信任他了!”
又目光盯着卓的盯着自己的儿子说道:“允炆,从现在开始,绝对不能掉以轻心!绝对不能疏忽大意!绝对不能够有任何疏漏!”
朱允炆见自己的母亲这样郑重,赶紧应和说道:“母亲放心,孩儿明白!孩儿一定谨言慎行,不会出错的!”
吕氏深吸了一口气,把压抑在心口的那团气吐了出去,这才觉得稍微舒服些。
盯着朱允炆的眼睛,恨恨的说道:“允炆,他的手段你也看见了,何等凶残不仁,何等阴狠毒辣,凡是得罪过他的一个个都死了!”
吕氏死死的抓住儿子的胳膊,甚至连指甲都要陷进去了,“现在你与他争夺皇位,他如果继位,是不会放过你的!允炆,不想死就得争!”
朱允炆也吓了一跳,母亲说的竟然和黄先生所说的一样!
“从现在开始,你务必要小心应对,你要把他当做生死仇敌,把他当做有血海深仇的敌人!”
“可是在人前,在表面上,你要与他相亲相爱,绝对不能够有半分显露!你听明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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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允炆吸了一口凉气,重重的点了点头,“母亲,孩儿明白了!请母亲放心!”
吕氏这才松了一口气,又嘱咐说道:“现在你皇爷爷让你们分别管理礼部和户部,就是对你们的考验!
这个时候只许立功,不许出错!遇事要多和我商议,或者找黄先生商议,多个人商议总能够多条计策。”
朱允炆觉得,现在朱元璋让他们各自统领一部,其实就有比较的含意。
现在又把东宫的护卫交在他的手里面,说句不好听的,就等于是把自己和母妃的性命交给了他!
当然了,他也绝对不敢肆意妄为!
可这种性命掌握在别人手中的感觉,无论是谁都不会觉得舒服的!
从明面上看,朱元璋显然更信任他!
现在自己已经落了下风!
所以朱允炆郑重的说道:“请母亲放心,孩儿一定竭尽全力把礼部治理妥当,也一定争取早日立功,绝不落后于人!”
吕氏欣慰的点点头说道:“有你这话,母亲就放心了……”
朱允炆的眼神也变得越发坚定起来。
自己绝对不能让母亲再担惊受怕!
绝对不能让他得逞!
黄先生和母亲说的对,那一位最近越来越凶残,越来越嗜杀了。
自己一旦夺位失败落到他的手中,肯定没有好下场!
而且还要连累自己的母亲!
所以无论如何,这场争斗自己都非赢不可!
赢了就是皇位宝座!
……
在今日的早朝中,朱元璋下令把坐赃枉法的赵勉连同他的夫人,全部都死!
对着文武百官又是一顿训斥,好好的敲打了他们一番。
回到谨身殿,朱元璋便将朱允炆召到了过来问话。
朱允炆依然谨守着礼仪,向朱元璋磕头行礼。
其实他的心里非常忐忑,害害怕朱元璋是因为自己找朱允熥理论,所以才召来自己。
无论如何,他心里都提心吊胆,生怕影响了自己在朱元璋心里的样子。
倒是朱元璋似乎根本不知道那件事一样,丝毫没有提起,
反而非常关心的询问他在礼部的见闻。
朱允炆看朱元璋如此关心自己,悬着的心这才放心,慢慢的心情也高兴了起来。
朱允炆就把自己在礼部里面的所见所闻讲给朱元璋听。
又说道:“皇爷爷您就放心吧,孙儿在礼部有各位大人鼎力相助,一定能管好礼部,为皇爷爷分忧的……”
朱元璋微笑的点点头说道:“有你管着咱当然放心!不过你也别太劳累了。”
第151章 无法理解
“谢皇爷爷挂心,孙儿现在正在学习些礼仪和庆典该章如何安排,有何讲究,当孙儿深入之后才觉得,
礼,乃玄妙高深,乃是基业之根本,是王朝存续之仰仗,万不可废之……”
朱元璋赞叹的说道:“好!你能够有如此见解殊为难得!”
又接着说道:“咱就是政务太繁忙了,要不也真得好好研究一下……政务缠身,志明大师又说……唉……”
朱元璋又摇了摇头,满脸的无可奈何。
朱允炆见他欲言又止,便问道:“皇爷爷,有什么事孙儿是可以为皇爷分忧的吗?”
朱元璋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你能够有此心,朕心甚慰啊……只是,这……限制颇多,恐怕不是你能够代劳的……”
朱允炆见朱元璋话中有余地,似乎自己也能帮上忙,便鼓起勇气继续追问道:“皇爷爷,不知道志明大师有何吩咐?”
“唉……”
朱元璋深深叹了一口气,这才说道:“咱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为皇后祈福了……咱是心里有愧呀……”
朱允炆当然明白,朱元璋所说的皇后乃是指他的原配夫人马皇后。
此外,没有别人!
一听这话,朱允炆立刻聚精会神起来。
他知道朱元璋对于马皇后的感情非常深,但凡有关马皇后的事情朱元璋都会非常关心在意。
马皇后过世之后,朱元璋还经常为她到寺庙里面祈福。
而且专门在每一个藩王身边都派了高僧,目的之一,就是为着给马皇后诵经祈福,让各个藩王时常怀念母亲。
朱元璋回忆着,感慨说道:“当年咱和皇后相识于微末,那个时候咱就是个小兵,而且还朝不保夕,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在战场上送了命……”
“可皇后一点儿都没有嫌弃咱,不顾众人的反对,毅然决然的嫁给了咱,咱在外面打仗她就在家里为咱祈福,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
“你父亲出生的时候咱都不在她身边,还让她担惊受怕……后来天下太平了,终于不用再打仗了,可她仍旧操咱的心,操孩子们的心……
唉,她这一辈子不容易呀,咱一想起来就觉得对不起她……”
朱元璋抬眼看了看朱允炆,继续说道:“这些时日以来咱心里总觉得不安宁,请志明大师前来询问,大师让咱沐浴斋戒,
还让咱每日到斋堂祈福,为了显示心诚,还要不见女眷,这些咱都能做到,把宫女打发了就是……”
顿了顿,朱元璋有叹息一声继续说道,“唉,可是志明大师还要让咱除了与政务有关的朝臣之外,谁都不能相见,也不能说话,甚至就连文书都不行!”
“务必要做到关闭六识,静心平和,这可太难了!而且……为了防止松懈,加深祈福的力度,还会有四个和尚时刻跟着一同念经,不离左右……”
朱允炆急忙问道:“皇爷爷,那志明大师有没有说不可代替呀?”
“这个嘛……”
朱元璋做出一副回忆的模样,过了一会儿才说道:“这个倒是没有……”
朱允炆赶紧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是可以代劳!皇爷爷每天有那么多的政务要处理,有那么多的朝臣要见……不如就让孙儿替皇爷爷祈福吧!”
要知道,能够替朱元璋祈福,而且是为马皇后祈福,只要自己认认真真,不出纰漏。
朱元璋在爱屋及乌的情况之下,自己一定会赢得帝心。
现在正值争夺太孙之位的关键时刻,而且那一位隐隐约约要超过自己,朱允炆如何不着急!
所以在这个机会,可谓千载难逢!
自己一定要抓住!
不等朱元璋拒绝,朱允炆就连忙说道:“皇爷,翰林院孙儿就不去了,孙儿只见礼部的官员处理政事,有四位大师在身边督促提醒,孙儿一定能够做好,请皇爷爷放心!”
朱元璋眉头微皱,担心的说道:“可斋堂设立在华盖殿,你住在东宫,还要拜见你的母妃……就连东宫的伴读都不能再见,这会影响你学业的……”
朱允炆立刻表决心说道:“皇爷不必担心!孙儿祈福也是一片孝心,母妃必然支持!于学业……孙儿以前所学的尚有许多地方,
明白的不够透彻,头中一片迷糊,正好借着这次机会停一停,这也是为了以后更好的领会圣人经典啊……”
朱元璋眉头紧皱,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说道:“可这时间……大师只说随缘,并没有说要多长时间,如果时日久了,这可如何是好……”
听到这里,朱允炆立刻心中欢喜起来。
时日越久越好!
虽然自己会受到诸多的限制,可受到的限制越多,祈福的时间越长,
因为自己对待马皇后的事情这样认真,朱元璋就越会对自己心生好感!
如果仅仅几日功夫,尽管朱元璋也会有一点赏赐,心里却不会感激。
所以时间越长,也越能够增加自己搏得太孙之位的筹码!
因此朱允炆深吸了一口气,坚定的说道:“皇爷爷,为皇祖母祈福乃是孝道,孙儿不怕苦!也不怕累!无论多长时间都甘之如饴!请皇爷爷不必担心!”
说着起身跪倒在朱元璋面前,非常郑重的说道:“皇爷爷!孙儿请皇爷容许孙儿为祖母祈福!”
“哎呀……你这个孩子……”
朱元璋脸上既欣喜又不忍心,说道:“好吧!既然你有此孝心,那就让你替咱祈福!不过一定得注意身体……”
“多谢皇爷恩典!”
“咚咚咚!”朱允炆满心激动,满脸欢喜的说道:“皇爷爷您请放心,孙儿一定至诚至真,绝不敢有一点松懈!”
朱元璋望着眼前的这个孙儿,不住的点头,欣慰的说道:“好孩子,咱相信……咱相信……”
雅文吧
朱允炆又说道:“皇爷爷,不如从今日就开始吧,越早为皇祖母祈福就越好啊……”
朱元璋满脸喜悦,“好!那就依你!我会让人去告诉你母亲,你不必担心……”
又赶紧吩咐太监庆童说道:“赶紧给二殿下端杯茶来,瞧把这孩子给热的……”
朱允炆听到这话,立刻心中甜美如蜜……
祈福还未开始,皇爷爷对自己的态度已经大为转变了……
这要是能够祈福两三个月……
哼哼…黄先生说的对!
什么都没有简在帝心重要!
朱允炆拜别了朱元璋,立即前往华盖殿,在几位僧人的引导之下,沐浴更衣,诵经礼佛。
朱元璋看着面前的华盖殿,眼神里面满是复杂。
但愿朱允炆能够谨守自己的吩咐,专心诵经祈福,不要和他人接触……
第152章 原委
“庆童,你亲自去东宫,告诉太子妃吕氏。”
“奴婢遵命!”
庆童也感到诧异,陛下居然派自己亲自前去?
要知道皇帝也会派太监传旨,而且对方身份越高,旨意越重要,派出去的太监品级也越高。
历史上朱元璋亲口对自己的外甥李文忠说太监是他的羽翼。
可是庆童毕竟与其他太监不同,他是朱元璋的近侍,心腹中的心腹,这些年朱元璋几乎没有派他传旨过。
所以庆童才会惊讶不已……
司礼监太监庆童来到东宫之后,就向太子妃吕氏告知朱允炆已经被陛下留了下来。
今后就要在华盖殿居住,并且在那里诵经礼佛,为马皇后祈福了。
并且还告诉吕氏,在祈福期间的一些忌讳。
吕氏听完之后,也是激动不已!
尽管自己不能见到儿子,可那也值得!
谁不知道马皇后在朱元璋心目中的地位!
现在朱元璋让朱允炆为马皇后祈福,就说明在朱元璋的心目中把朱允炆看得非常重要!
否则若是关系不亲厚,不被皇帝信任,哪有资格为皇后祈福?
况且庆童可是司礼监的太监,是陛下身边的心腹!
平时派人传旨,也都是打发别人,很少差遣庆童亲自前去。
所以庆童的到来,也说明了朱元璋对这件事和对朱允炆的看重与信任!
况且朱允炆是在华盖殿祈福,要知道华盖殿在谨身殿前面,朱元璋平常处理政务就是在谨身殿。
所以朱允炆所在的地方距离朱元璋最近!
近,就说明了很多问题!
每次朱元璋上朝都会经过华盖殿,就是他在谨慎店里面处理政务的时候,心里也会想到为马皇后祈福的事,自然也会想到自己儿子的孝敬……
所以太子妃吕氏听完之后脸上立刻洋溢出来灿烂的笑容,对待庆童的态度也非常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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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谨身殿里,朱元璋见庆童回来了,便开口问道:“太子妃怎么说?”
“启禀皇爷,太子妃赞同此事,非常欢喜。”
朱元璋点了点头,望着前面用作祈福的华盖殿,朱元璋脸上柔和喜悦的面容立刻垮了下来,眼神里的神采也消失不见了……
朱元璋慢慢的,似乎使用了很大的力气,这才站起身来。
整个人身上的精气神似乎越来越弱,越来越弱。
慢慢挪动脚步,向谨身殿的偏殿的走去。
整个人似乎都有些虚弱,脚步也有些虚浮。
朱元璋此时目光之中充满了迷离,一张脸上写满了惭愧和自责。
庆童能够明显的感觉到朱元璋心中的悲哀,小心翼翼的扶着他进入偏殿,坐上了椅子,又赶紧拿了一个软垫让他靠着。
朱元璋无力的斜靠在椅子上,双目微闭,满是悲哀。
几根手指动了动,庆童立刻会意,赶紧对着服事的太监和宫女招手,让他们赶紧离开。
太监宫女也都能看出来皇帝的异样,在这个时候哪里还敢在这里呆着,能躲就躲啊。
一个个非常小心的退了出去,脚下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他们两个怎么样……”
朱元璋靠在椅子上发出低沉的声音。
庆童靠近,提心吊胆的轻声回答道:“启禀皇爷,二殿下已经去华盖殿祈福了,户部侍郎郁新、傅友文下朝之后,也去见了三殿下……”
在那么一瞬间,明明朱元璋没有任何的举动,甚至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
可是庆童还是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在他身上那种羞愧和悲哀更加沉重了……
“陈迪……”
过了许久,朱元璋仍旧不想说话,似乎多说一个字就让他的心境加重几分。
庆童也在心中哀叹了一声,无声的退下。
过了一会儿,庆童带着陈迪来到,陈迪一眼就看看出来朱元璋的异样。
于是小心的走到近处,跪地行礼轻声说道:“微臣陈迪,拜见陛下。”
朱元璋仍旧双目微闭,指了指身旁的凳子示意他坐下。
“谢陛下。”
陈迪也没有推辞,他实在不想扰乱了这位老人的情绪。
眼前的这位陈迪,他原本是太平府的一个大商人。
元朝至正十五年,马皇后在陈迪的家中生下了朱元璋的长子朱标。
当年朱元璋攻打下太平路之后,就立即严格约束士兵,不许他们劫掠百姓。
因此整个太平城秩序井然,不受战祸之苦,朱元璋的举动赢得了太平民众的好感和拥戴。
而这位太平富商陈迪看见朱元璋的军队军纪严明,秋毫无犯。
陈迪认定这支队伍将来必成气候,因此主动“献金帛,即以分给诸将士”《太祖实录》。
与此同时,陈迪也将自己的宅院提供给朱元璋使用,因此朱元璋的妻子马秀英的第一胎,就生在了陈迪的家中。
而朱标长大之后,还专门去陈迪家拜访,以表示感谢。
更重要的是当时马皇后生长子朱标的时候,朱元璋并不在跟前,而是在前方打仗。
也就是说朱元璋把自己的妻子,和将要生产的儿子全都留在了陈迪的家中。
固然也会派兵马保护,可是也足可以看出来朱元璋对于陈迪的信任!
此时朱元璋睁开了眼睛,对陈迪说道:“你到凤阳跑一趟,替咱祭拜祖先……”
陈迪点点头,“这是臣的荣幸,陛下放心。”
朱元璋摇了摇头,似乎是在否定陈迪的想法,“咱让你祭拜祖先,是要向他们请罪,咱心里有愧啊……”
陈迪看到朱元璋悲哀的模样,立刻心中就心疼了起来,“陛下,何止于此啊,您不要太过伤悲了……”
“唉……”
朱元璋的叹息似乎都有些无力,对他说道:“咱让东宫的老二管理礼部,老三管理户部了……”
听到这话,陈迪立即大惊!
眼神之中充满了不解,试探着问道:“陛下,您……”
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了。
朱元璋露出一抹苦涩的微笑,对陈迪说道:“你也无法理解,是吗?”
“微臣愚钝,请陛下恕罪……”
陈迪确实无法理解,一向把天家亲情看得极重的朱元璋,为何要分权呢?
第153章 帝王心术,吕氏必死!
谁不知道一旦分权,让他们二人各自施展。
就等于说容许他们建立各自的班底,容许他们彼此相争!
天家的争夺皇位,哪有什么亲情可言!
那可是要流血的!
朱元璋摇头痛苦的说道:“咱还把东宫的护卫交给了老三……”
陈迪作为朱元璋的心腹近臣,虽然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官,却是简在帝心,是那种能够说说心里话的。
就像两个老朋友一样,聊聊家常,固然不会那么随意,可也不至于太过拘谨。
陈迪忍不住说道:“陛下,这似乎不像是您的做法啊。”
朱元璋无力的说道:“允熥心里害怕呀,他在东宫一直都没有安息,之前还命人开了标行,准备逃往南洋……”
陈迪不解的说道:“陛下,再怎么说三殿下也是您的皇孙,此举是不是有些杞人忧天了?”
朱元璋眼睛之中带着三分恼怒说道:“他不止一次的跟咱说要去就藩,他是害怕将来允炆继位,找他算账啊!”
“论身份他是嫡子的身份出生,允炆生时是庶子……虽然吕氏做了太子妃,可这也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再加上继母不慈……所以他心中不安!”
陈迪安慰说道:“陛下,殿三下太过担心了,必然不至于呀……”
朱元璋叹息了一声说道:“可想而知,这些年允熥在东宫被压制的何等厉害,又害怕惹他父亲不悦,所以越发谨慎小心,所以很多人以为他懦弱无刚……就连咱也是这么认为的……”
又看了一眼陈迪,对他讲道:“你还不知道吧,吏部尚书詹徽就是被他设计,激起天怒人怨,而死无葬身之地的!”
陈迪惊讶的说道:“三殿下还有这般智谋?”
朱元璋当然明白他所说的是什么意思,于是说道:“詹徽挑拨咱和太子,也让太子病重导致薨逝,他心里气愤不过,这才要为父亲报仇……”
朱元璋心情好了一点,脸上带着赞许说道:“咱当时还以为他是想刻意表现自己的孝道,要讨咱的欢心……
咱就非常严厉的训斥了他,狠狠的把他骂一顿,甚至出言威胁……”
朱元璋脸上的欣喜和赞赏更加浓厚。
“可他依然不管不顾,甚至强硬的和咱顶嘴,不顾任何后果也要为标儿报仇,咱这个时候才知道他不是懦弱无刚,而是胸有成竹,刚毅果敢啊!”
吏部尚书詹徽当日被百官请命处死,京城百姓聚集承天门叩阙,不杀詹徽誓不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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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加上证据确凿!
这等盛况陈迪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如果说这都是东宫三殿下的所谋划的,那还真是……
陈迪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
“唉……”
朱元璋轻叹了一声说道:“咱原本想着让允炆做太孙,毕竟这孩子也不错……可是现在允熥借着为父报仇所展露出来的智谋和手段,以及至诚至孝,都让咱刮目相看啊……”
顿了顿又说道:“也正是为此,所以咱才犹豫不定……”
陈迪不解的说道:“陛下,既然三殿下有如此智谋,驾驭群臣必然不在话下,而且又是非常孝道,再加上三殿下这次平叛有功,可见无论是文韬还是武略都非常出色……”
“更何况他还是嫡子……将来继位名正言顺,陛下……您为何还要犹豫呢?”
朱元璋眼睛里面透露出来满满的无奈。
“可你也要知道,他与勋贵联系的有多么紧密!他的年龄还是太轻了,如果将来继位,那些人都是他的长辈
他该如何驾驭?他们会不会真心恭敬?弄不好就是外戚干政,武将弄权,甚至改朝换代都有可能发生,这让咱心里如何不担惊受怕……”
在陈迪面前,朱元璋才能够说出心里话。
因为陈迪虽然为官,朱元璋也曾经多次要为他加官进爵,可都被他拒绝了。
所以,从根上来说,陈迪更多的像是朱元璋的老朋友,而不是属下。
陈迪听罢,咬了咬牙说道:“陛下,既然如此,何不行霹雳手段?”
霹雳手段,那自然是拿起屠刀了!
朱元璋摇摇头说道,“你以为咱没有想过吗?无论是他们两个谁将来继位,那群骄兵悍将都是威胁……
可是难就难在允熥身上了,咱要是把他们都给杀了,允熥是不会同意的……”
朱元璋说道:“他为什么要在都督府门前烧死那些残害百姓的恶仆?难道仅仅是因为气愤不过?”
“他为什么要逼蓝玉的干儿子自尽?还是蓝玉面前!而且他在都督府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狠狠的斥责敲打他们,他这是在保护他们呀,避免他们太过猖狂引起咱的忌惮愤恨!”
陈迪若有所思的说道:“那殿下这次前去平定叛乱……而且还以身作饵……”
朱元璋苦笑着说道:“也是!他急匆匆的赶去去,又迫不及待的宁愿身处危险,也要尽快平定叛乱,并且身边只带了初出茅庐无甚战功的徐辉祖和两个文官。”
“他就是要告诉咱,他有能力压制武将,有能力让他们效忠……他就是要告诉咱,不要对他们大开杀戒啊!”
朱元璋揉了揉眉头又继续说道:“可是咱心里终究是放心不下……”
突然画风一转,朱元璋又说道:“你不是不明白咱为何要让他们各领一部吗。”
“微臣愚钝……”
朱元璋又哀伤的说道:“如果允熥没有那么大母系,或者他心狠一些点儿,任由咱为他铲除后患,咱肯定会毫不犹豫立他做太孙的……”
“可惜,他背后势力太过强大,又不惜性命的保他们,咱怎么放心把大明的江山社稷交给他呀……”
“允炆就不必说了,他自小就被宠爱,谨守礼法,名声也好,……咱要立太孙,本来他的胜算最大……”
“唉……咱羞愧呀……”
朱元璋面含羞愧说道:“现在允熥异军突起,他为了保住勋贵集团,保住自己的性命,不得不争,而且无论是智谋还是手段都要超过允炆,……
“也正是为此,吕氏感到了威胁,已经多次不慈了……允熥被逼无奈,接杀了她两个心腹,吕氏没有那么大的气量……如果允炆继位,那允熥就难了……”
朱元璋没有说那么明白,可是谁都不知道一个妇人“不慈”久久是何等重大的罪名!
一句“不慈”,已经能够说明很多问题了!
陈迪当然明白,对于一个不慈爱,气量又不大的女人来说,究竟会做出什么!
他也明白三殿下“难”在何处
陈迪想了想,谏言说道:“陛下,你若是有意东宫二殿下,或许可以仿效汉武帝……”
第154章
效法汉武帝什么?
杀母立子!
汉武帝晚年的时候立了更像自己的刘弗陵为太子,也就是后来的汉昭帝。
但是这个时候,汉武帝已经感觉自己时日无多,儿子却还年幼,为了避免当年吕后乱政的悲剧重演,也为了让将来儿子亲政后免除掣肘。
于是赐死了刘弗陵的生母钩弋夫人,将刘弗陵托孤给霍光、上官桀等人。
朱元璋连连摇头说道:“汉武帝所做的是为了他儿子,所以刘弗陵就算知道也不会说什么,更不会怀恨谁。”
“可是允炆不同啊,他也是个孝敬的孩子,如果咱把他的母亲杀了,他肯定会知道咱是为了保护允熥,这样一来他怎么不对允熥怀恨在心,那可是他的母亲呀……”
陈迪问道:“那如果是三殿下继位呢?”
朱元璋说道:“允熥是个有智谋的,咱看他胸怀大志,而且到目前为止,他没有对允炆和吕氏运用任何手段,不过以后,也很难说就不会啊”
陈迪也为难了起来,世间安得两全之法!
朱允熥非常优秀,而且从才干上来说,陛下也更倾向于他。
可是陛下担心他背后的勋贵势力。
朱允炆也尚可,可陛下又担心他们兄弟……
可是陈迪更加不解的问道:“既然如此,陛下更应该从中调和,尽管不易……可是也不能让他们各领一部,这岂不是加剧争斗?”
朱元璋闭上了眼睛痛苦地说道,“现在已经无法调节了,皇帝宝座,或许太吸引人了……”
尽管朱元璋不想承认,可也不得不说,在皇位面前,自己的调节真的没有用处!
无情最是帝王家!
朱元璋的眼神突然锐利了起来,声音冰冷的说道:“不过你放心,无论如何咱都不允许他们兄弟相残!咱死的时候会留下诏书,也会妥善安置,再不济,也会让新君立下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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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迪当然明白,只要朱元璋在诏书中称赞并且嘱咐他们以后相亲相爱就足够了!
有文武百官和天下的百姓看着,即便是要做面子功夫,也不至于产生流血之事。
根本就不用所谓的秘诏,杀害兄弟如何如何,那就太狗血了!
再加上朱元璋让另外一个就藩,也能够让新君放心。
如此一来,这是朱元璋的命令,即便是新君心有不甘,那也不会撕破脸皮。
毕竟遵从“先帝”安排,乃是孝道!
皇帝是不允许在孝道上有亏的!
如果再加上立下誓言,那就万无一失!
此时不像后世,可以随随便便的发咒起誓,如同儿戏一般。
其实在后世,很多人也就是把誓言当做儿戏玩笑的!
要知道古代人非常敬天,天雷击打了大殿,皇帝都得诚惶诚恐,而且非常隆重的前去献祭。
如果出现了什么蝗虫水灾,干旱冰雪,都会认为是上天的惩罚!
皇帝甚至都要下罪己诏!
所以没有人敢不尊重誓言!
即便是皇帝,也是如此!
朱元璋又盯着陈迪说道:“你不是不明白咱为何要让他们各领一部吗?咱再告诉你,暂时想看看某些人究竟有多疯狂!既然皇孙能够得以保全,那么其他人就不重要了……”
朱元璋为十分威严的说道:“从目前太子妃吕氏的表现来看,她确实做得不好,朕让他们个领一部,就是给吕氏希望,朕想看看她究竟还能做出什么举动!”
“不处置吕氏,允熥恐怕心有不甘……而且以后也是他的大难题,处置吕氏,允炆又会对允熥怀恨,并且也会引人非议……所以她轻易动不得啊……”
朱元璋眼神之中透露出来杀气,说道:“若是她止步于此那还倒罢了,若是她变本加利心肠歹毒,到时候就是她咎由自取!咱名正言顺的亲自将她处置了!
没有她的频频挑唆,允熥就能活命,而允炆也不会怀恨……允熥也能心里平静,不会再牵连允炆……”
朱元璋看似话语凌乱,可他说的是那个做皇帝的情形,只不过未直言点明罢了。
陈迪依然是能够听得明白的。
陈迪知道朱元璋的难处,他在左右为难之际呀。
只能够想方设法的保住家人,其实,这也是现在这种情况下最好的办法了。
如果立朱允炆为太孙,吕氏必须死,这个妇道人家才不会出幺蛾子,威胁朱允熥安全。
只要吕氏的罪名无可反驳,朱允炆就不能怪朱允熥。
因为他什么也没做!
是吕氏咎由自取!
怨不得别人!
况且又不是朱允熥的错,也不是他挑拨的,因此就算朱允炆心有不满,也不至于杀害手足啊。
朱元璋又接着说道:“如果咱要立允熥为太孙,那么吕氏就会成为大明的太后,这是不争的事实……”
如果此时就立朱允熥为太孙,就像朱元璋所担心的,他受了那么多的苦那么多的压制,以后还要遵吕氏为太后……
朱元璋顿了顿又说道:“如果吕氏头脑清楚,谨小慎微安分守己,那到罢了,允熥或许还会忍住……如果她再仗着自己太后的身份,压制允熥,干涉他的事情,那允熥该怎么办?”
“要知道允熥若是做了皇帝,咱相信他绝非庸主!这样一个有雄才大略的帝王,又怎么会任人欺负呢!
但是吕氏毕竟是她的继母,是他的长辈,是大明朝的当朝太后!况且允熥已经为自己寻生路了,他这样害怕,怕的还不是允炆而是吕氏啊,最毒妇人心……所以他一定铲除威胁自己统治的人!”
朱元璋目光锐利地说道:“而他一旦稍微有所动作,就会立刻引来群臣和天下百姓的非议!大明朝的皇帝不孝,这得是多么大的笑话!这可是会动摇国本的!”
“如果允熥不能够对付吕氏,那么怎么办?那就只能报复在允炆身上,以此来警告吕氏……”
“因此无论为了保全允炆,还是替允熥解决他无法解决的难题,吕氏都必须死!而且还要死得名正言顺!死得连允炆都无话可说!”
朱元璋为了保全他们兄弟,只能让屡屡做恶的吕氏成为祭品!
只要吕氏死了,朱元璋相信朱允熥的心胸也不会深究朱允炆。
毕竟朱允熥可从来没有对他们母子下过手,由此也可以看出来他的肚量。
陈迪听得明白,朱元璋虽然现在没有说要立谁做太孙,但是很明显的,在他心里面已经非常偏向三殿下了!
甚至这样的筹谋,也大多也是为着朱允熥!
让二人各领一部,明面上是让二人竞争。
实际上却是筹谋吕氏!
陈迪不由得深吸了一口凉气,
帝王心术,当真难以猜透啊……
……
第155章 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人
对于朱允炆母子的谈话,以及他们是如何编排自己的,
朱允熥根本就没有兴趣知道!
至于朱元璋的让二人各领一部,朱允熥虽然不明所以,不过也知道他肯定不会像康师傅那样养蛊。
至于有什么用意,他也想不明白,所以也就懒得想了。
当天下午朱允熥就来到了承天门外,位于千步廊一侧户部。
凡是在京城的户部官员,只要品级够得上的,此时都已经全部到场。
这是殿下主持户部的第一次见面,没有人会疏忽大意!
堂堂的户部尚书刚刚在刑场被斩杀,到现在血迹还没有干呢!
谁敢在这个时候不把皇孙放在眼里!
一个多月前,这位皇孙还在对面放了一把火,烧死了十几个恶奴!
听说刚平叛回来,又在皇宫里面打死两位奴婢!
所以在百官的心目当中,这位皇孙有心地仁慈的这一面,可也有心狠手辣的一面啊!
户部所有的官员站在大堂里面,躬身行礼说道:“参见三殿下!”
朱允熥站在众人面前,“诸位不必客气,皇爷爷让我主持户部事务,以后还要仰仗各位的鼎力支持,我在此先行谢过了!”
说着也微微拱手行了一礼。
这下户部官员身子躬得更深了,“属下定当协助,请殿下放心!”
朱允熥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有诸位这话我就放心了,相信户部的事务在诸位的协助之下必然能够越发顺利,大明也越发昌盛!”
众人说道:“恭贺殿下,大明昌盛!”
朱允熥看了看众人,又吩咐说道:“既然今日诸位都在,那就说一点我的规矩,希望各位以后能够照着规矩做事!”
朱允熥说道:“第一点,本王不喜欢长篇大论辞藻华丽的做文章,所有的公文都必须简洁明了,言简意赅!若是谁喜欢做文章,那么就请去翰林院皓首穷经吧!”
“属下遵命!”
这一点朱允熥不得不说,因为谁都喜欢表现,尤其是在皇族面前!
曾经就有人给朱元璋上过一份奏折,洋洋洒洒将近两万字,可朱元璋傻傻的听了半天,愣是没有听出来什么意思!
听的一脑门浆糊的朱元璋,当时就气急败坏了,命人把上奏的大臣打了一顿!
从此之后这种浮夸喜欢卖弄文采的奏章,就大大减少了。
朱允熥可不想自己一来到户部,就被一堆锦绣文章围住!
况且要如果人人效法,挖空了心思做文章,那岂不是要耽误户部的正常运作!
所以这种风气必须扼杀在摇篮里面!
朱允熥又说道:“第二件事,凡是户部的公文,除了特定繁琐的之外,当日必须处理完毕!不可拖沓延误!”
众人相互看了一眼,只好领命,“属下遵命!请殿下放心!”
“这第三件事嘛,就是诸位若是有什么好的建议,能够增加朝廷的年岁收入,只要不是压榨百姓,都可以谏言,若是切实可行,将不吝赏赐!”
听到这里众人脸上才露出笑容。
既然是在户部任职的,对户部的事情大多比较清楚,如何开源,如何节流,也是有一些心得的。
可能对许多人来说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建议,建议所起到的作用也很有限。
可是这毕竟是殿下给的一条得赏之路,也算是殿下的善意,总比训斥责罚要好吧。
“第四!从今天大明户部的十二属部,改名为清吏司,官职人员暂时不变!另外,所有商贸之事单独成立一司,名字就换做商贸司,铁铉你来担任商贸市员外郎!”
铁铉立即行礼说道:“是!属下遵命!”
要知道各司设有正五品的郎中一人,从五品的员外郎一人,还有正六品的主事二人。
朱允熥之所以让铁铉担任员外郎,一方面是因为他在政务上缺少历练。
二来也是因为他初来乍到,若是一上来就成为一司的郎中,恐怕也会引人非议。
这第三嘛,自然也有朱允熥的考虑,用一个郎中作为他晋升的空间,立功之后再行提拔。
不过就算铁铉是员外郎,也没有人敢小看!
朱允熥让众人散了之后,又单独的把铁铉留了下来。
待他落座之后,朱允这才说道:“昨日熟悉了一天,可有什么进展吗?”
铁铉当真是心中发苦!
虽说自己只负责商贸,可是这才不到一天的时间,了解的也非常有限啊!
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启禀殿下,关于商贸之事属下也是只是了解了个大概,详细的还不清楚。”
朱允熥却丝毫没有怪罪的意思,“详细的以后慢慢了解不迟,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把商贸司的架子支撑起来!”
铁铉不解的问道:“殿下,不是可以从户部抽调人手吗?”
朱允熥点了点头说道:“是可以从户部抽调,但不能所有的人都是抽调而来的!”
铁铉只能谦虚的问道,“该当如何还请点一下明示。”
朱允熥话题一转,却问了一个让铁铉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你觉得商贸司当设立的何处?”
铁铉愣愣的说道:“不是应当在户部里面吗?”
朱允熥瞪了他一眼,有些怒其不争的说道:“你还真是榆木脑袋!商贸司是干什么的?说白了就是调节商贾贸易之事,就是为了赚取钱财的!”
“你把商贸司安置在千步廊,那边是五军都督府,这边是朝廷的六部,在这一片地方有翰林院太医院,还有卫军府、通政司、锦衣卫!”
“哪个商人敢到这里和你谈生意?怎么,跟你做些买卖还得赔上半条命啊!
你要记住!你的职责就是成为行业翘楚!扩充势力,赚取银钱!现在你还觉得要放在户部衙门?”
铁铉被喷的脑门冒汗,连连赔罪说道:“属下愚钝,思虑不周,请殿下责罚!”
朱允熥又接着说道,“你虽然是官身,可是到了商贾中间不要把自己当成官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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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铁铉又不懂了!
尽管害怕挨骂,可还是得搞清楚啊。
若是不懂装懂,被殿下知道了挨骂更重!
铁铉挠了挠头皮说道,“呃……殿下,那属下应该把自己……当成什么?”
第156章 鸣锣
朱允熥看着这眼前这个一脸茫然的实诚人,有那么一瞬间,他都要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对是错了!
唉,算了,铁树总有开花时嘛。
要满怀期待,不能急躁呀。
于是朱允熥按耐住心头的焦躁,尽量平心静气的讲道:“你想啊,你既然要和商人打交道,要和普通的百姓交集,要想方设法的把货物卖给他们,再用官身行吗?”
“一次两次倒还罢了,如果长久都是如此,你还怎么做生意?”
“所以你不要把自己当作朝廷的官员,只吧自己当做是商人,为朝廷赚取钱财的商人!”
铁铉一听这话,顿时脸上苦了下来:“殿下,属下寒窗苦读十几年,到头来做个商人……”
“谁让你真去做商人了!我说的是你要把自己当做商人!商人是为自己赚取利益,你却是为了大明,又没有革除你的官职,你怕什么!”
此时此刻,朱允熥当真想把他的头颅劈开,看看他的脑子是什么做的!
铁铉被骂了一通,听到还有官身,这才领悟了过来。
“原来属下还是官吏呀……那就好那就好……殿下说什么就是什么,属下唯殿下之命是从!”
其实也难怪铁铉会误会,毕竟他没有见过后世在大集团里,上到总裁下到员工,全都是国家的人的景象。
如果他见过,肯定就不会误会,也不会大惊小怪了!
朱允熥继续说道:“商贸司一面有官身的优势,另外一面也有商贾的性质,因此在做买卖的时候你要把自己当做商人,不要着急,慢慢你就会适应的……
另外,我在应天府旁边的繁华之处给你找了一个地方,商贸司就安置在那里吧。”
“是!属下遵命!”
铁铉又小心翼翼的问道:“殿下,那么属下该从何处着手?”
朱允熥循循善诱的说道:“西南的草药,北方的皮子山参鹿茸,还有笔墨纸砚,这些通通都要有自己独立的商号,让人一眼就能够认得出来!”
“在川蜀宜宾蜀王接待我们的时候喝的美酒实在甘醇无比,确实是酒中极品……你想一想是否可以把当地的美酒作坊购买过来,然后再打出一个响亮的牌子?”
铁铉点点头说道:“那么如此以来,就需要花费一些银钱,殿下……”
“我会让户部调拨的,你不必担心!”
铁铉这才放心下来,按照自己心中的想法说道:“殿下,就以川蜀的美酒为例,微臣建议把这个它做成皇宫御用美酒,以此来吸引客商和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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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若是能够把各地的驿站接过来,会便于商行的运作……”
朱允熥点头说道:“很好,还有什么想法尽管说。”
铁铉有将他心中的想法通通说了出来,朱允熥毕竟是在后世经过各种信息,各种宣传狂轰滥炸出来的人物。
很多的套路尽管没有自己做过,可是一看也就明白了。
无非就是包装宣传,然后想方设法铺货,引流……
包装宣传肯定是没有问题的,毕竟皇宫御用的名声一打出来,就会立刻引起百姓的购买欲望,并且也会提升价值。
铺货也没有问题,包装宣传做得好自然有客商上门,况且每座城都有驿站,驿站除了接待官吏之外,也会接待士子商人,东西自然也能够售卖出去。
至于接下来的引流,那就更不成问题了。
朱允熥把这些技术上的问题教给铁铉之后,又沉吟着说道:“天下百行,都有各自的人才,而有一些行业的人才对于朝廷非常有用,但是他们却得不到官身,
受不到重用,以至于很多人穷困潦倒,食不果腹,自己的一些想法因为受限于钱财,也不能够付诸实行,结果就非常可惜了……”
朱允熥皱着眉头说道:“就如西汗赵过,总结出适合旱地耕作的代田法,又改进了诸多农器,让百姓可以收获更多的粮食,农耕也更加快速。”
“黄道婆改进了纺织工艺,直接就带动了长江地区的棉花种植和纺织作坊,虽是个小人物,却功劳极大。”
“还有蔡伦的造纸,杜诗的水排冶铁,马军的龙骨水车,祖冲之的千里船……”
“唉……”
朱允叹了一声说道:“可惜千里船已经失传了,要不然现在水师战船和水运将是何等盛况!这些都还是比较有名的,那些默默无名的有多少?又有多少精湛的技艺同样失传了?”
朱允熥目光盯着铁铉说道:“你要在商贸司贴出告示,但凡有才能之人,无论各行各业,都可直接上门,若有真才实学之辈,不吝赏赐!突出者亦可给予官身!”
铁铉瞪大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殿下,此局会不会引人非议?”
朱允熥却说道,“本王最不怕的就是非议!能为我用则用之,不为我用则除之!”
铁铉忙跪地行礼说道:“属下惶恐!请殿下恕罪!”
朱允熥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盯着铁铉问道:“汉武帝的茂才异等诏,你读过吗!”
不等铁铉答话,朱允熥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盖有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人!故马或奔踶而致千里,士或有负俗之累而立功名!夫泛驾之马,跅弛之士,亦在御之而已!”
此时铁铉心中极为震惊,也极为激动!
殿下的心胸气度,非常人可及!
他心中的抱负,非一代雄主不能有!
自己既然是殿下的心腹就不能碌碌无为,平平无奇!
若是这样,实在愧对殿下知遇之恩!
盖有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人!
马或奔踶而致千里!
士或有负俗之累而立功名!
壮哉!
如果天下有才能之人都能够上门,都能够拜入殿下的门下。
到那时候,真如太宗所说,天下英雄尽入我彀中!
殿下现在所做的,就是非常之事!
此事一旦做成,必将带来大明盛世!
自己能够参与其中,成为殿下口中的非凡之人,
死而无憾!
所以当即,铁铉就瞬间抱定了决心!不管有何等艰难,自己一定要按照殿下吩咐,做成此事!
第157章 女孩心思
当日,铁铉就带了几个善于商贸之事的户部官吏,来到位于应天府衙门附近的商贸司。
也正因为知道殿下的抱负,所以铁铉那里还会耽延,急不可耐的立即铺纸研墨,亲自手书告示。
紧接着又亲手将告示就被贴到了商贸司的门前。
上面写到,无论是官吏仕子还是贩夫走卒,亦或是商贾工匠,凡有新奇之处,有别样才能,都可上门自荐!
官府也必将根据个人的才能状况,或是加以赏赐,或是表彰其功,才能卓著者亦可授予官身!
因为商贸司刚刚成立,许多百姓都还不熟悉,也不知道这里是官府的官署。
因此告示一贴出来,许多百姓都没有在意。
只是远远的看着几个身着官服的人站在门前,并不知道怎么回事。
况且普通百姓哪有不畏官的,因此也没有谁主动凑上去。
“铁大人,是否需要鸣锣,还请大人做主。”身旁的官吏问道。
铁铉咬了咬牙,立即吩咐说道:“把铜锣拿来!本官亲自鸣锣!”
说着一伸手,小吏便极有眼色的将铜锣和棒槌交在他手中。
身旁的官员赶紧说道:“大人您是上官,还是让属下来吧。”
铁铉却摇摇头说道,“此事重大,不可儿戏!本官要亲自鸣锣!”
“哐哐哐……哐哐哐……”
“哐哐哐……哐哐哐……”
铁铉把铜锣敲的震天响,巨大的声音立刻就穿了出去。
因为商贸司本来就身处闹市,此时铜锣响起,因此立刻就吸引了许多百姓的注意。
因为但凡官府有什么告示让百姓知道,都会鸣锣聚众,也会讲解告知。
百姓也都习以为常了。
所以一听到铜锣的响声,立刻就有很多百姓围了上去,不过一会儿工夫就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很多人。
铁铉见百姓来的差不多了,便停下了下来。
有人就问到:“老爷,您这告示上写的是什么呀?”
铁铉高声说道:“诸位百姓,商贸司隶属于户部,今日贴出告示,请百姓知晓……”
于是铁铉便把告示上的内容读了一遍,又高声解说道:“诸位百姓!商贸司今日乃是向百姓求才,诸位百姓之中若有才能者,若有一技之长,若能造福于民……”
“不问出生,不问年龄,也不问富贵贫贱,都可上门自荐!待官府考察之后,成绩优异者不吝赏赐!也可官府表彰,光耀门楣!哪怕赐予官身也不在话下!”
百姓问道:“老爷您的意思是只要认为自个有才能的,都可以自荐?”
铁铉望着众人的目光,坚定的说道:“你说的正对!凡是有才能之人都可自荐!当然了,也可以举荐他人,举荐有功者也必然赏赐!”
另外一个百姓问道:“官老爷,这要是真有才能,官府还真会赐给个官做?”
“正是如此!不过也要经过官府的查看,若真是才能突出,能够为百姓谋福祉,也会赏赐官身的!”
“呦……还真会呀!”
铁铉的回答让百姓惊诧不已,要知道洪武朝选拔官员,大多都是从举人之中选取的。
因为从明朝立国到现在,一共也没有几次科举。
读书人考中了秀才,再进一步考中举人之后,官府才会从举人之中挑选出来一些做官。
而能够考中举人的,都要经过多年的寒窗苦读。
而且就算考中了举人,官府也不一定就全部授予官职。
而作为贫寒之家,且不说笔墨纸砚和书籍的昂贵,单单说他们在很小的时候就要从事繁重的劳作,哪里会有时间读书?
每一个男子都是家中的劳动力,可能缺了他全家都要挨饿,谁又能安心读书?
因此大多能考中举人的,家里至少也要不愁吃喝。
况且做官除了要有丰厚的家底之外,勤奋的读书之外,还要有足够的运气!
否则就算你考中了举人,官府不授予官职,也是无奈啊。
现在居然有一个门路,够成为朝廷的官员,不必经过寒窗苦读,不必经过层层考试,
甚至不必盼望祖坟冒青烟,被官府选中。
无论是谁只要有才能,经过考核之后就能够做官!
这得是多么大的喜讯啊!
这是多么大的恩典啊!
可是这样大的喜讯,随之而来的就是质疑!
毕竟与科举考试相比,似太简单太容易了一些。
这就好像一个落魄多年,并且大字不识的一个人,做着杀猪贩狗,甚至微不足道的事情,勉勉强强能够养家糊口。
现在突然有人对他说他能够做官了,能够成为官老爷了!
谁能相信?
他不认为传信的人犯了失心疯,就是烧坏了脑子!
所以百姓议论纷纷的说道:“这不能吧……官身就那么容易给?”
“可不就是!真要是这么容易谁还寒窗苦读……”
“这么说我也能成官老爷?说出去谁信呀!
“官府这是在开玩笑吧,说的这也太玄乎了!”
“那可不,这么说铁匠木工也能做官了……哈哈哈……”
议论的人多,相信的人少,并且相信的也并不十分确定。
毕竟这样的事,他们从未听说过。
……
魏国公府中,带着洁白面纱的女孩端着一杯凉茶进了徐辉祖的书房。
徐辉祖正在专心致志看书,突然看见有一杯茶出现在自己眼前,抬头看去,见是自己的妹妹,脸上笑道:“三妹,你怎么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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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轻启朱唇说道:“看到兄长一直没有出去,兄长就不嫌口渴吗。”
“这点儿渴算得了什么,我打仗的时候两天不吃不喝也没有丝毫问题!”
女孩调笑说道:“兄长仗没有打过多少,口气倒是不少小啊!”
“哈哈哈……”
被妹妹拆穿了,徐辉祖也没有不好意思,舒心地笑道:“就算不打仗也得学习艰苦作战的勇气嘛!赶紧坐下吧。”
女孩坐在椅子上,脸上微微有些发红,“兄长,听说你这次前去平定叛乱,被判贼围攻,特别凶险?”
徐辉祖却没有发现妹妹的异样,摇摇头说道:“那不是我,是三殿下,可不能弄差了。”
第158章 自荐
女孩故作一脸不解地问道:“是可我听说是兄长啊,莫非为传言有误?”
徐辉祖认真的给她讲解说道:“这种事怎么能够听信传言呢,要看朝廷的军报,那个才准!”
女孩刚听了两句,徐辉祖又停下了。
只好撇了撇嘴继续问道:“那三殿下还真是有胆气啊,他要吸引叛军,带领的兵马就不会太多吧?
他就不怕被叛贼破城?再说了,判贼也不一定上当吧……”
说完有些傲然的说道:“如果是我,就绝不上当!这计谋也不高明啊。”
徐辉祖这才认真的解释说道:“这你就不懂了,东宫三殿下为了吸引叛军,到了那里之后就立即亲自帮助百姓开垦田地,与他们共同劳作,还下令扑杀盗贼,立刻就赢取了人心……“
“而且还和周围的各个山寨部族达交好,压得他们不敢从贼,有大明的皇孙亲自前去,他们谁不相信?所以一个个的就谨慎自守,没有被叛贼挑拨……”
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继续说道:“殿下在那里的时间越长,叛贼就越军心动摇,他手下的兵马也会逃离甚至暴乱,由不得他不上当!”
看了自己的妹妹,徐辉祖笑道:“所以别以为你聪明,这一切都在殿下的谋划之中呢!”
女孩摇了摇头,撇撇嘴说道:“可殿下此举也太凶险了,他刚到那里,还没有赢得军心,万一出了纰漏怎么办……”
徐辉祖耐心的说道:“要不怎么说你不懂呢,殿下虽然只有三千兵马,而且还不彼此还不熟悉,可是殿下对士卒那真是好的无比!士卒们能不死命效忠吗!”
女孩儿歪着头说道:“他虽然是贵为殿下,可他去了才几天呀,军心就那么容易收服?兄长,你怎么也会说谎了?”
徐辉祖哭笑不得的说道:“真没骗你!要不怎么说人家是殿下呢!殿下在城里和士卒们同吃同住,不嫌忌讳的跑到伤兵营照料那些伤兵,嘘寒问暖……
“……还把自己碗里的肉夹给士卒们吃,拍个肩膀鼓励他们杀敌报国,像这样的殿下你说能不让士卒们舍生忘死吗!所以我真没骗你,你要是见到当日悍不畏死的士卒你就明白了!”
女孩这才点点头,口中呐呐说道:“这么说来,他还有点本事啊……”
徐辉祖赶紧说道:“可不许这么说!这要是被外人听到了,小心治你一个不尊殿下之罪!”
女孩恭顺的说道:“是妹妹出言无状,兄长教训的是。”
又试探着问道:“兄长,你这次平叛有功,能够在家中休养几日啊?这次平叛有功的将士们都能修养吗?”
徐辉祖回答说道:“陛下准许我们等休息十日,不过我想着在家三五天也就够了,所有的将士都能修养,要不然我也不好特殊啊……”
女孩看着自己的兄长,当真有种对闷葫芦说话的感觉!
徐辉祖又摇头笑道:“不过殿下就没有我们怎么轻松自在了……”
“哦?殿下不是在宫里吗,如何还不能休息……”女孩赶紧说道。
“陛下让二殿下处理礼部的事物,让三殿下管理户部,户部刚没了尚书,事情又太繁重,
今日我回来的时候听说殿下专门设立了一个商贸司,让他的心腹铁铉担任员外郎,可见殿下对这个商贸司的看重……他怕是不得清闲呀……”
女孩担心的自言自语说道:“这么快就走马上任,那身体如何吃得消……”
“你说什么?”
徐辉祖一脸迷茫的看着自己的妹妹。
“呃……”
女孩的面庞微微有些发红,赶紧说道:“妹妹是说兄长不如在家中多休息今日,否则身体会吃不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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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辉祖眨眨眼睛,似乎觉得有些不太对,可一时也不知道终究哪里不对。
女孩根本不给他思想的机会,“兄长既然无事,那妹妹就先告退了……”
说罢,不等徐辉祖答话,女孩便行了礼转身出了书房。
徐辉祖看着妹妹离去的身影,不由得揉了揉自己的眉头。
妹妹素来娴静优雅,不太关心外面的事情,怎么今日……似乎很感兴趣呀……
徐辉祖摇了摇头……想不明白……
想不清楚也就不想了,又坐在椅子上专心看起书来。
……
此时,烈日已经高照,时间已经到了中午。
铁铉一手拿着铜锣,一手用棒槌指着告示向百姓讲解,当真是慷慨激昂,深情并茂。
从刚开始的唾沫横飞,到最后已经变成了口干舌燥……
但是讲解了许久,可百姓在笑声中看完了热闹,也就各自散去了……
铁铉无奈的看着离去的百姓,心中当真是苦涩不已!
铁铉已经讲的很明白了,而且赏赐也不可谓不丰厚。
可就是没有一个人前来应征自荐!
当真让人郁闷不已!
“今日成效如何?”
朱允熥的声音响起,人已经漫步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侍卫瞿陶。
铁铉等人立即躬身行礼,羞愧不已的回答说道:“属下……在这里讲解了半天,无一人应征……实在愧对殿下!”
朱允熥点了点头,并没有太过惊讶。
安慰说道:“不要急,万事开头难,只要有人得了封赏,受了官身,百姓看到官府这是来真的,自然就会有人前来自荐推举的,到时候必然络绎不绝门庭若市,那就有你们忙的了!”
“谢殿下……”
事没有办好,可殿下非但没有责备,还多加安慰,这让众人心里很得温暖。
铁铉赶紧说道,“殿下,这里炎热,请殿下入内吧……”
朱允熥点点头说道:“也好,正好看看这个地方,以后我会常来的……”
铁铉一愣,随即满心欢喜!
殿下如此重视商务司,又让自己掌管,说明自己在殿下心中也是重要的啊!
当即有些激动的说道:“属下遵命!殿下请!”躬身行礼,请朱允熥先行。
朱允熥也没有客气,便迈步上了台阶,其余人等也都跟身后。
“敢问各位老爷,我家少爷想要自荐,不知可否?”
突然一声娇音在身后响起来。
第159章 自荐
朱允熥等人听到之后立即回头查看。
有人主动前来应征,那是好事啊!
只见来人是的十六七岁的女子,身穿一身鹅黄衣服,不过从发髻和衣服上来看,显然是一位大户人家的婢女。
朱允熥看着这个婢女,说道:“天下臣民,士农工商都可自荐,请问贵府少爷现在何处?”
在《管子·小匡》中说道:“士农工商四民者,国之石民也。”也就是说把市农工商比喻为国家的基石。
因此朱允熥口中称呼士农工商,是没有问题的。
婢女正身直立,双手握拳,右手压着左手,双膝微屈,颔首说道:“老爷万福。”
又起身说道:“启禀老爷,我家少爷感染了暑热,此时受不得烈日炙烤,正在马车里面,不知老爷可否容许我家少爷免受毒日之苦?”
婢女说的客气,意思就是容许他们少爷不下马车。
朱允熥抬眼望去,见有辆马车正停在后面。
此时朱允熥求贤若渴,况且自己发出了求才的告示,如果一天都没有人自荐的话,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对方不想下车,要么对方身上真有疾病,确实不宜下车再被太阳照射。
要么就是他仅仅想试试,并不抱希望,害怕被拒绝丢了面子,这才不甚郑重。
不过不管怎么说,既然他是第一个自荐的。
自己就要有足够的礼遇!
不管成与不成,礼数都得周到!
朱允熥点点头说道:“既然贵府少爷身体不适,在马车之上也是可以的。”
妓女听到这话,欣喜的说道:“多谢老爷!那不知道老爷如何考教才算合格?”
朱允熥沉吟了一下说道,“那么就请贵府少爷擅长什么,就展示什么吧,只要是利国利民,与大明有益处的均可。”
“多谢老爷!”
婢女高兴的行了一个万福礼,又赶紧去到马车旁边,趴在马车窗子旁边轻声禀报。
因为此时快到正午,街上已经没了行人,况且行人也不会往官府门前凑,所以这辆马车旁边并没有外人。
在别人看来这个婢女满脸的欢喜,正在轻声说着什么。
却不知道这个婢女也是满心苦涩,嘴里面说着哀求的话,脸上还有洋溢笑容,实在太不容易了!
“小姐,你不会真的要自荐吧?这可是官府的正式告示啊……老爷要是知道了那可怎么得了!……”
“小姐奴婢求求你了,咱们还是回府吧,我……这腿都快软了,这要是对这些官老爷们拆穿,把我下了大狱可怎么办呀……”
“镇静!不想下大狱就好好演!不能出破绽!”
马车里突然传来悦耳的女声,恰如黄鹂鸣翠,好不动听。
马车里面的女孩脸上挂着面纱,可她的嘴角始终带着轻柔的微笑。
一边用毛笔在纸上奋笔疾书,一边透过马车的门帘,瞧着那个挺拔的身影……
“小姐,要不咱们回去吧,就说你身体有恙,改日再来,想必他们也不会为难我们呀……”
“啰嗦!别打扰我!模仿男子的笔迹不容易,再打扰我就出错了!”
女孩用了不多的时间,就在婢女的啰嗦声中写完了。
隔着窗帘交给婢女说道:“拿去交给他,要交到他的手中!”
唉,早知道就不陪小姐胡闹了!
婢女无奈,虽然后悔上了贼船,可是现在也下不去了!
只能脸上挂着微笑,心里咽着苦水,拿着小姐所写完的几页纸送去。
“老爷,这是我家少爷写的,请老爷过目。”
朱允熥点了点头,正要接过来,铁铉却说道:“还是由属下代劳吧……”说着就要把纸接过来。
婢女双手往旁边一错,避开铁铉的手,说道,“我家少爷吩咐,要亲自交给这位老爷!”
“无妨!”
朱允熥知道铁铉乃是好意,但是这薄薄的几片纸拿在手里面,在太阳的照射之下清晰可见,一看就知道没有问题。
此时马车里面的女孩,见朱允熥亲手接过了自己所写的,不由得双手抱在一起,轻轻的颤抖了两下,显然内心也非常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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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双美目不住的盯着那个英俊的面庞,还有他那认真的模样……
因为马车里面没有外面光亮,外面明亮刺眼,也就越发衬托着里面昏暗了。
而且有细密的竹帘挡着,也有帘布,所以外面的人根本看不到里面的状况。
朱允熥尽管朝着马车看了看,可依然没有看出什么。
不过马车里面的人迎着他的目光,心中却猛然一动!
随即三分娇羞,五分憨态,两点柔情,就爬上了面容……
朱允熥手里面拿着这几张纸细细的观看,不由得频频点头。
朱允熥一边观看那几张纸,一边问道:“你家少爷感染了风寒,可不敢好的大意,官府里面有好的大夫,我可以请他前去诊治,你看可好?”
婢女说道:“多谢老爷厚爱,我家少爷已经用过药了,身体已经好了很多,只是还需静养,不宜暴晒。”
朱允熥点点头,又拿起了纸张观看。
在一边的铁铉问道:“不知你家少爷籍贯何处?是何姓名?”
这个婢女低着头说道:“老爷,我家少爷的名讳乃是余公少锦,至于籍贯何处,请恕婢子不敢过问主人仙乡。”
铁铉盯着这位婢女看了看,也并没有再问。
既然她不愿意说,自己又何必强求。
他家少爷既然要来求官职,再看这个婢女的穿着打扮,也算朴素,所以可能只是一个见过些世面的人家。
估计也是抱着试试的态度,不敢贸然泄露自己的讯息。
这家少爷如此,也是能够理解的,毕,所以铁铉也就没有再问。
朱允熥看着纸张频频点头,口中说道:“不错,不错……”
又递给铁铉说道:“你也看看这篇文章如何。”自己又拿起另外的观看。
铁铉看过之后又说道:“确实不错,文采很好。”
“这篇处理政务、治理百姓的也不错,很实际。”朱允熥口中赞许道,说着又递给了铁铉。
“你家主人还懂火器的制造?”
朱允熥眼睛一亮,大为惊讶说道。
这些纸张里面里有一篇诗词,一篇讲如何施政治民,属于政务方面的,还有一篇是专讲儒家经典的。
第160章 难!
此时朱允熥手里拿的正是最后一张,讲的是如何制造火器,讲解原理的。
这让朱允熥大喜不已!
作为一个后世来的人,当然明白科技才是第一发展力!
对于这些诗词歌赋,还有对经书的注释,那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太平时期的富家翁还可以玩一玩,当个乐子消遣。
可对于管理天下百姓,治理国家来说,当真是非常无用。
倒是懂得如何制造东西,如何完善工艺,那可是一件大事!
如果能把火铳铸造的更好更耐用,威力也更大,改进的犀利无比,那在战场上可是极大的优势!
这个婢女回答说道:“少爷喜欢研究这些,至于懂不懂火器,婢子也不知道。”
朱允熥看了铁铉对一眼,见他点头赞许,显然比较认同。
于是便说道:“不知道贵府少爷想要求何官职?”
这个婢女回答说道:“这个……我家少爷说能够尽一份绵薄之力也就是了,并不求什么高官厚禄,只不过家中给少爷有些安排,所以无论老爷能否任用,还请明言……”
婢女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就是到底任用不任用,给不给官职说句痛快话!
人家家里面还等着呢!
朱允熥想了一下说道:“我还没有见过贵府少爷,纸上读来终究觉得有限,所以现在还不能确定给予什么官职,不过是一定要任用的?”
婢女脸上这才露出笑容,赶紧道谢,“多谢官老爷赏识!”
不过随即又说:“家里的老爷实在催的急,还说要来应天府亲自把少爷接回家中……所以……”
“也好,那我现在就写任用文书!”
朱允熥知道他着急,也就没有拖延。
因为无论是真着急,还是为了吃下定心丸,这都是人之常情。
毕竟对于没有把握的东西,人都喜欢落袋为安。
铁铉立刻命人搬来了桌子,摆好了笔墨。
朱允熥便提笔书写,又回头问道:“贵府少爷叫什么?”
婢女喜悦的回答说道:“姓余,名少帛,锦求的锦,我家少爷常说云中谁寄锦书来……”
朱允熥赞许的说道:“余少锦,好名字……好诗句……”
只不过在心里面暗暗摇了摇头,一个男人取的名字就不用说了,还尝尝诵吟云中谁寄锦书来……
倒像是个痴情的女子。
朱允熥说着就转过头去,写下一封聘用的文书。
马车里面,带着面纱的女孩娇羞的捶了捶自己的左手,口中骂道。“胡说,谁诵吟那样的诗句了,真是羞死人了……”
整个人娇憨之态毕露,双颊已经绯红。
朱允熥将文书交给婢女说道:“请转交给贵府少爷,如果不嫌弃,请他病情好转之后前来这里任职。”
婢女接过来,行了和万福,说道:“多谢官老爷!”
朱允熥点了点头,婢女便告辞出去。
然后钻进马车,马夫便驾车离去了。
铁铉打趣地说道:“这家少爷还真是性急,不知道是故意如此,还是真有安排。”
朱允熥也笑了笑说道:“不管他,只要是有真才实学的就得留下,说起来这可是第一个前来自荐的人,就当是买马骨了,不过他还是有点东西的。”
说着扬了扬手中的纸张。
铁铉露出灿烂的笑容,“那就恭喜殿下寻得良才了!”
朱允熥写的这个任用的文书,只说试用这个叫做余少锦的为户部官吏,不过在上面没有写具体的官职和职务。
“成了!”
马车之中,女孩脸带面纱,手里拿着朱允熥亲笔所书的任用文书,非常高兴。
隔着面纱笑道,“看看!以后我也是官身了,谁说女子不能做官!这可是……写的呢!小青,本小姐这算不算可是开创先河,名留清史?当浮一大白吧!”
此时婢女小青一张苦瓜脸说道:“留名是肯定的,不过不知道是美名还是恶名……,老爷知道了一定会打死我的,小姐咱们别闹了,回去吧……”
女孩傲娇的说道:“怕什么?!我现在乃是朝廷命官,我兄长也是朝廷的官吏,他岂能管到我的身上?”
搂着小青的肩膀说道:“别愁眉苦脸的,你应该为我高兴才是,来笑一笑。”
小青故意挤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不过在女孩的眼中,这简直就是世上最褒奖的笑容了!
“你说殿下会任命我什么官职呢?是到哪个……”
“小姐!你说什么!”
婢女好像是被烙铁烫着了一般,立即尖声叫了起来。
女孩一脸不解的看着她,“小青你怎么了,这么大呼小叫的……”
婢女一脸紧张的说道:“小姐,你说……你说他是……殿下?!”
女孩迷茫的说道:“是啊,你不是见过吗,就是那天……献俘……”说着,自己的脸就红了起来。
小青立即一张苦脸说道:“小姐……我没看到啊……没认出来殿下啊……”
女孩急忙安慰他说道:“没事没事,他不会计较的,放心吧……”
小青立刻噘嘴埋怨说道:“要知道他是殿下,说什么我也不敢去……小姐你骗我!哎呀,被你坑害死了……”
又赶紧问道:“小姐,我没有失礼吧?刚才恭敬不恭敬?殿下不会……不会觉得我……”
女孩安慰说道:“没有没有,你表现的很好,恭恭敬敬,一点破绽都没有,他肯定对你印象不错……”
“那还好那还好……”小青惊魂未定的说道。
女孩又责备说道:“我还没说你呢,什么叫做你家少爷常常吟诵那样的诗句?那是一个正常男人该有的吗?!还云中谁寄锦书来?我看你就是得相思病了!”
小青惊魂初定,就立刻调笑说道:“小姐,你还说我呢?我说三老爷回来那天,你怎么眼神不对呢,这会儿又执意前来自荐,小姐,我看您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女孩羞得满脸通红,赶紧说道:“不许乱说,这种话也敢说出口,真是不知羞!”
嘴里虽然责备着婢女,心里嘴角却带着少女的娇羞之态……
“哎,小姐,你怎么脸红了?”
女孩儿急忙否认,说道:“我哪有,休要乱说!”
又赶紧转移话题,说道:“小青,你说他会让我到何处任职呢?是到户部任职呢,还是到户部下面各个属部?……”
又有些忧心忡忡地说道:“如果是去户部还好,起码能够……留在京城里……,可他要是把我派往别处,那该如何是好啊?那岂不是见不到……兄长了……”
婢女在一旁调笑说道:“小姐,你和国公还真是兄妹情深,感人至深啊。”
“死丫头,不许乱说!”
“哎呀,小姐我不敢啦。”
女孩和婢女嬉闹了一番,总算把激动的心情平复下来,又好好整理了一下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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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商务司里的事务都是交给铁铉处置的,朱允熥和齐泰只是负责制定计划。
第二天铁铉早早就来到了商务司,正准备召集官吏继续向百姓讲解,就听小吏禀报说有人拿着文书前来求官了。
铁铉知道,应该是昨日的那位公子,便立即让人请他进来,准备亲自接待。
铁铉怎么也没有想到,他有一天会窘迫到何种程度!
当女孩儿带着婢女进入了商务司的时候,所有人都面带惊讶的看着她们两个,就连打杂的小厮也目瞪口呆!
而带领她们进入的来的小吏,更是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当二人被带进会客厅的时候,铁铉心中也是一惊,赶紧向她们身后查看。
“大人不必看了,今日就是小女子前来求官职的。”
女孩纳了一个万福礼,不紧不慢地说道。
铁铉眨了眨眼睛,不敢相信的说道:“你是来求官的?”
紧接着不耐烦说道:“你是哪家的小姐?不要在这里胡闹!速速退去吧。”
女孩儿却并不气恼,从婢女手中接过文书说道:“东宫三殿下昨日任命我为户部的官吏,还亲手写下了任用的文书,大人,您这是不把殿下的命令放在眼里吗?”
“殿下昨日给你写了文书?”
铁铉皱着眉头说道:“殿下昨日任用的是叫余少锦的,文书哪里就是给你了,不要在这里胡搅蛮缠,小心官府治你的罪!”
女孩却没有丝毫的害怕,说道:“我手中就有殿下的聘用文书,白纸黑字写着,大人要抵赖吗?
哦……,怪不得大人会误会,原来是小女子忘了告诉大人,小女子就是昨日的余少锦。”
说着女孩儿扬起手中的文书,似乎是在向他宣告自己的身份,
和这个残酷的事实……
铁铉心中一惊,赶紧接过文书查看。
铁铉将文书拿在手里左看右看,终于确实是殿下的笔迹无疑……
可越是确定,心里越惊讶,
莫非余少锦是这个……
嘶……
“请问大人,这封任用的文书你已经观看许久了,能否还给小女子?”
女孩盯着铁铉,婢女小青则是上前几步,伸手摆出要接过来的架势。
铁铉此时一幅愁眉苦脸的模样,只能够把文书还回去。
自己好歹也是一个读书人,还做不出来藏匿文书,颠倒黑白的事情。
只是这件事实在太为难了!
殿下啊,你到底怎么想的呀?
怎么就给了这个女子任命的文书了呢,你真想要……直接收了就行了嘛,实在不行养在外面也可以呀……
这这……
公器私用啊……殿下!
女孩将文书收到自己的衣袖之中,问道:“请问这封文书是否作假?”
“那个……这封文书是殿下写的不假,可是……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铁铉也是一个明白人,知道朱允熥再怎么样也不会任命一个女子为户部的官。
可是这封文书又写的明明白白的,所以铁铉可以肯定,这其中定有隐情!
而且她一个小女子就敢欺骗官府,甚至欺骗殿下,身份肯定了不得!
这不是自己能够处置的。
女孩坚定的说道:“没有误会,昨日就是小女子前来求官,也写了方略文章,殿下亲自任用,并且写下这封文书,现在小女子持此文书前来求取官职,请大人给安排吧。”
铁铉无论如何都不敢安排!
这真要是安排了,自己还不得被那些腐儒给骂死!
殿下也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给女子直接任命官职,这件事的影响太大了,所以他肯定也是受了欺骗!
于是铁铉和稀泥的说道:“这位小姐何必如此执着呢,要知道政务纷杂无比,而很多时候都需要劳心劳力,看小姐仪态出众,也是大户人家出身!……
何必劳形于案牍之间,不如这样吧,小姐家中若有长成的男子,我给殿下说说,让殿下选拔任用如何?”
女孩的家人还差出仕的门路吗?
笑话!那可是顶级勋贵之家!
况且女孩这次前来,也是有她目的在,岂能轻易放弃!
“大人的好心我领了,可是殿下任命的乃是小女子,如何敢让与他人?”
铁铉继续劝道:“看小姐应该还未许配人家,须知良缘难配,小姐有心为国效力这是好的,可也得为自己的终身大事考虑一二啊……”
女孩一听姻缘的事情,立即想到了那个身影……
急忙摇摇头,驱散头脑中的幻觉。
随即有想到自己兄长的话。
铁铉不说婚姻的事还好,一说女孩就来气!
实在让人气恼!生怕自己嫁不出去一样,难道女子一定要成为男人的附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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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不信这个邪!
兄长说也就罢了,现在你还说良缘难配,是什么意思?
讽刺挖苦?
想到这里,女孩语气瞬间变得冰了三分。
“大人还要为小女子保媒不成?小女子还未到非嫁不可的年龄,先生是根据哪条官府的律法干涉我的事情?!”
“这里有三殿下任命的文书,你迟迟不安排,是何居心?!是你不听从殿下命令,还是殿下戏弄天下百姓,言而无信?!”
一番狂轰滥炸,把铁铉打的晕头转向!
铁铉赶紧摆手求饶,这些问题他一个也不敢回答!
说自己不听从命令,那自己有几个脑袋够殿下砍的?
承认殿下言而无信?
那殿下非把自己宰了不可!
“小姐恕罪,本官并无此意,得罪之处还请饶恕……”
女孩依旧不松口说道:“饶恕事小,公务事大,既然你知道错了,那就赶快安排吧,小女子还等着走马上任呢!”
铁铉知道此事绝对难以善了了,只好推脱说道:“小姐见谅,这封文书是殿下写的,该当如何还需要殿下决断。”
女孩看了他一眼,身旁的婢女小青立即有些不悦的说道:“啰啰嗦嗦半天,原来你做不了主!那你在这儿不是消遣人吗?!”
“小青,不可无理!”
女孩又对铁铉说道:“”既然殿下能够做主,那就请大人快去请殿下大驾,小女子就在这等着就是了。”
说罢,便缓缓的坐了下来,做出一副等待的姿态。
“小姐稍等,本官去去就来……”
铁铉只好摇头苦笑,若是可能,铁铉真的不想再回来了!
出了府们,铁铉加快步伐,赶紧前去请示。
第162章 逼迫
“哎哟殿下,您可把属下给害惨了……”
一进到户部朱允熥的房中,铁铉就开始倒苦水。
这倒是把朱允熥整的迷迷糊糊的了,“你这是怎么了,犯病了?”
铁铉一脸苦恼的说道:“殿下,刚才有一个女子拿着您任命的文书,前来让属下安排官职,您说这不是让属下为难吗。”
朱允熥也非常惊讶的说道,“我什么时候给女子任命文书了,这不是胡闹吗,你从哪儿听来的?!”
“哎哟我的殿下,人家现在就拿着您的文书在大厅里等着呢!上面清清楚楚是您的字迹,还写着您的大名,盖着户部的大印,这可做不了假啊……”
朱允熥也迷糊的说道:“不对呀,我怎么会任命女子做官呢……”
铁铉口中嘀咕说道:“殿下要是有意,只管纳了便是,不过就是多个姬妾的事情,犯不着如此兴师动众吧……”
难道这是最新流行的手段?
年轻人的事儿实在理解不了呀……还真会玩儿……
朱允熥瞬间满脑黑线,瞪了他一眼,到现在了还开玩笑!
铁铉立刻讪讪的,不敢再放肆。
“糟了!”
“不会是昨日的那个余少锦吧?!他是个女儿身?”
朱允熥这才突然想到昨日有人前来自荐,不过他指派了婢女前来,自己并没有露面,推脱生病了。
最后自己先给了任用的文书,没有安排具体的职务。
“难道就是这个女子?这……这也太荒唐了!”
一时间朱允熥也眉头紧,这可真不是小事儿!
自己要是真敢任命女子官职,那就等着大大扬名吧!
不过扬的肯定是美名还是恶名就不一定了!
现在虽然不像百年后,深深受到朱熹“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影响毒害,现在社会风气还不至于那样严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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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也没有给女子做正式官职的!
就连朱元璋,也只是让女子担任宫中的内官。
现在正值自己求才的时候,一些人要是知道了,估计就不会再来了!
毕竟和女子同堂为官,这……说出去丢人呢……
这不是影响自己的计划吗!
自己来到户部,就想立即做出一些事,现在要是让这个女子做官,那还是有影响的。
不行!此事绝对不行!
即便是那个女子有才,可绝对不能因为她一个人,就放弃多数有才之人!
“殿下,您赶快去看看吧,属下实在是打发不走啊,都说了让她推荐家人做官,她也不肯,就是要自己为官,这事儿属下实在处理不了,还请殿下亲自决断吧。”
铁铉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央求说道。
朱允熥瞪了他一眼,说道:“这点小事还需要我亲自前去,那要你干什么?!不过就是一个女子罢了,你去将她打发了就是!”
铁铉苦笑说道:“殿下,正因为是个女子,所以属下才不好说话呀……”
铁铉看了一眼朱允熥,口中嘀嘀咕咕说道,“殿下,是您发出的文书,这事儿得由您出面呀……”
朱允熥的脸瞬间黑了下来,“你还赖上我了!商务司乃是由你负责的,出了问题休得推脱!若不是你无能,怎么会出现这种事情!现在倒是赖起我来了!”
铁铉急忙行礼说道:“属下不敢……”
朱允熥骂道:“不敢,我看你是敢得很!就差说谁做错了事谁负责了!什么事情都请我出面,那要你干什么?!”
又说道:“我不管,这件事就交给你了,话该怎么说,事该怎么办,你自己掂量!可是决不能给她户部的官职!”
“可是,可……唉……”
铁铉也是一脑门的为难,话到嘴边,可也不敢再说了。
朱允熥心情平复下来,又看着铁铉笑眯眯的说道:“两个要求,第一绝对不能给她安排职务,第二绝对不能让她宣扬出去!好了出去吧,你没有见到我,我也没有在户部!”
铁铉想让自己出面亲自处理?
不存在的!
自己又不是吵架骂街的高手,怎么处理?
有难处,当然是交给属下呀,难道还让自己这个做主上的顶雷吗?
铁铉立刻哭丧的一连张脸说道:“殿下,您可不能坑我呀……”
朱允熥说道:“就是要坑……不对,怎么能说是坑你呢,这是重用你呢!把最艰巨、最为难、最重要的任务交给你,这是对你的重用啊!”
朱允熥走过去,拉住铁铉的手一边夸赞,一边带着他往外走。
口中说道:“铁铉啊,知道我为什么把商务司的政务交给你吗?因为你有治理政务的才能!本王怎么能够让你埋没才能呢……”
“孤相信这商贸司就在你的治理之下,各方各面都能够有条不紊,妥妥当当,望你万万不要辜负我一番期望……”
“还希望你再接再厉,为我分忧,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切不可故不自封,妄自菲薄,须知有很多事情都非你不可,所以切不可让我失望……砰!”
话还没有落音,朱允熥就砰的一声把房门关上了!
此时铁铉这才发觉,自己已经到了外面,而且还被关在了外面!
殿下却在房中……
铁铉瞬间有中想要破防泪奔的感觉…
“瞿陶,请铁大人回去!切不可耽搁了政务!”
就在铁铉还在目瞪口呆,反应迟钝的时候,朱允熥已经躲到房里面,命令瞿陶赶人了。
“殿下您……”
铁铉简直哭笑不得,还有这样干的吗?
“铁大人请吧!”
瞿陶一脸坏笑,幸灾乐祸的看热闹,一伸手,就拦住铁铉,不让他再回到房中。
殿下啊,没有这样坑人的啊……
如果朱允熥能够听见他的心声,一定会说:“你错了,就有这样坑人的!不要辜负所托!”
铁铉整理了一番心情,只好硬着头皮回到商务司之中。
女孩一看他回来,便立刻询问道:大人这是有结果了?不知道殿下任命小女子为何官职?具体的职务是什么?”
铁铉正色说道:“小姐稍安勿躁,殿下现在不在户部,本官也并没有见到殿下,并且就算安排职务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不如小姐先行回家如何?等到安排了职务再来不迟。”
第163章 感谢指正,免费加更
按照铁铉的想法,只要能够知道她是谁家的人,自己再上门劝说,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应该能够成功的。
毕竟没有哪个大户人家愿意让自己的女儿抛头露面,况且还是为官的事情。
女孩的眼神立刻就变得不悦起来,官场上的拖字诀她又怎么会不知道,这是明显要打发自己啊!
“大人,我们改日再见!”
女孩也懒得与他多说,撂下一句话转身便走,毫不拖泥带水。
婢女小青也瞪了铁铉一眼,气呼呼的跟在自己的小姐后面。
回到马车上之后,小青不忍心的说道:“小姐,我们就这么算了?他们这也太应付人了吧!”
此时已经全然忘了自己将要受到的责罚。
女孩接过小青递上的茶水,在面纱下饮用了。
此时已经没有了不满,反而轻轻笑道:“怎么会,既然他们说话不算数,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小青饶有兴致的问道:“小姐快说说,准备怎么办?”
女孩眼睛之中流露出诡诈的笑意,小青凑近了听,越听越惊讶,到最后一脸惊恐,张开的口里几乎成了圆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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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青心中忐忑的说道:“小姐这……,这样太……张扬了吧?”
女孩哼了一声说道:“那你说我们在理不在理?”
“在理倒是在理……,可要是……”
婢女又想到是用了一些计谋才得到了任用的文书,似乎又觉得有些不妥。
“在理不就结了?殿下是非常英明的,作为大明皇孙,殿下必然极为开明,就算逼迫也有机会呀……”
女孩之所以这么做,就是看朱允熥在实行政务任用人才上比较开明。
觉得有机会,这才运用了手段。
如果真是在别人那里,自己是半分机会也没有的,就算状告到了应天府,他们也只会小事化小,甚至故意拖延。
那些官员只会互相偏袒。
“哐!哐!哐!……”
此时正值城里人最多的时候,沿着街道就有一通鸣锣之声传来。
众位百姓纷纷观看,指指点点,只见女孩走在街道中间,左边是婢女小青敲着铜锣。
右边是当日那个赶车的马夫,手拿一个幡子,上面用白布清晰的写着八个大字。
百姓大多不识字,就不由得问道:“哎,他们是干什么呀,那幡子上写的什么字儿呀?”
“对呀,写的什么呀?”
有认识字的就给百姓讲解说道:“状告殿下,为民申冤。”
此话一出周围的百姓无不惊讶,震惊的说道:“这是要状告哪个殿下啊啊?为什么啊?”
“上面也没写啊,就写着为民申冤……”
“殿下?是哪一位殿下呀?”
旁边有人说道:“她们要去户部的什么司,还能有几位殿下?当然是东宫三殿下了!”
有思想龌龊的男子便笑嘻嘻的说道:“你说会不会是殿下在外面沾花惹草……要不然这个女子怎么敢……”
“嘿嘿嘿,谁知道呢,八九不离十吧……”
旁边有明白事理的百姓,立刻打抱不平:“住嘴!好狗胆!你敢编排殿下,有几个脑袋!”
“就是!你们什么时候听见三殿下霸占民女了?再诋毁殿下的名声别怪我不客气!”
“打死他!什么玩意儿!殿下的名声都被这些竖子给毁了!……”
那两个人连连求饶说道:“别别别,我们也就是开个玩笑,可不敢编排殿下……”
“是是!我们认罚认罚……”在一番讨饶之下,众人这才作罢。
要知道朱允熥在京城可是很有威望的。
前些时日为百姓申冤,杀了十几个恶人,丝毫没有顾及权贵。
殿下自己虽然没有说,可消息还是传了出去。
百姓们本来就十分敬仰对不惧权贵的清官,更何况朱允熥是东宫的皇孙,敬仰之情更是满溢!
前几司带俘游街,然后午门献俘,那声势多么浩大!谁没看见?
况且,此时京城的百姓,谁不知道已故的太子爷仁政爱民,而东宫三殿下乃是太子爷的嫡子,
这就是有乃父之风!
三殿下像极了太子爷呀!
况且当日众位百姓在承天门请愿,要为太子爷报仇的时候,朱允熥就站立在城头上。
当时朱允熥虽然一言不发,可他一身孝服,百姓都知道这是太子嫡子。
况且能够代表太子爷答谢众位百姓,那是深得太子爷器重,将来是要继承衣钵的!
所以百姓纯朴的只会认为三殿下才是太子也的继承人!!
也因为这个缘故,百姓们就把对太子朱标的敬仰和感激之情,统统转嫁到他的儿子身上。
父慈子贤,百姓之福啊!
他们又怎么会不爱戴呢,所以一听到有人毁坏殿下的名声,就立刻义愤填膺。
百姓也实在不知道这个女子为什么要告殿下,有年长的问道:“闺女,你们这是干什么呀?为什么要状告殿下呀?”
“是啊,殿下是太子爷的嫡子,为民除害,谁不拍手叫好,你们这是为什么呀?”
女孩隔着面纱颔首示意,不过她此时脸上却有些难堪。
倒显得自己像是小人似的……婢女小青看出小姐的窘迫,立即对众人纳了万福,
颇为有礼的说道:“殿下有太子爷的风范,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好殿下……我家小姐也非常敬仰,只是身有冤屈,要求个公道,诸位若没有什么急事,可一并前去观看。”
既然这么说了,百姓也就不在相问。
毕竟这位小姐看起来娇小柔弱,年岁也不大,而且懂得礼节,不是胡搅蛮缠、撒泼打混的泼妇。
居然有人敢状告殿下,这可是稀奇事!
在全城之中瞬间就引起了惊动,所以百姓纷纷扔下了卖菜的挑子,还有的直接就关闭了商户店门,跟着前去观看。
不大一会儿功夫,就聚集了许多人。
队伍熙熙攘攘,人声鼎沸,一眼望去全是人头,居然有些看不到尽头。
而且队伍还在扩大之中,不过众位百姓也并没有拥挤,显出了良好的秩序。
等到队伍走到应天府衙的时候,门外的兵丁看到那么多人前来,还以为是发生了暴乱,赶紧警戒起来。
第164章 感谢指正,免费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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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人心
应天府尹听到禀报,立即出来查看。
当看到这些百姓虽然人数众多,却没有任何的慌乱,也没有任何粗暴的行为时,这才心中安定了许多。
“你是何人?为何裹挟百姓前来闹事?!”
府尹站在县衙门口,周围都是手拿刀枪的衙役。
看到女孩就知道她是领头的人,所以当即喝问。
女孩行了一礼说道:“还望府尹大人大人明见,这些百姓并非是小女子裹挟的,他们只不过是来看个热闹,看看大人是如何为小女子洗刷冤屈的而已。”
府尹眉头紧皱,看了看周围的百姓,这才说道:“即便是你有所冤屈,也不该如此宣扬,闹得如此哄哄,念你是初犯暂且放过,如有下次一并处置!”
女孩行礼说道:“谢谢府尹大人!”
府尹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语气缓和不少:“你有何冤屈,尽管说来。”
瞧这架势,是不准备让他们进入县衙之内了。
女孩眼角的笑容一闪即逝,上前一步说道:“禀报府尹大人,小女子要状告当今大明东宫皇孙,不尊公文!”
“谁?你要状告谁?!”府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听是不尊公文,众位百姓也都送了一口气。
只要不是那种事情就行。
虽然百姓敬仰太子爷,也爱戴他的嫡子,可男人的事情,谁能打包票啊…
“状告东宫三殿下!”女孩提高了声调说道。
府尹这是彻底被震惊了!
这个女子居然敢状告太守,而且瞧她这模样不像是小门小户的人。
如果没有见过什么世面,单单是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之下,就紧张的站立不住了。
如何还敢侃侃而谈,面无惧色?
想到这里,府尹也不敢随意处置了。
谁知道这个女子的背后站立的家族是哪个,而且这么多百姓都看着,众目睽睽之下自己如何包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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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啊,你到底做了什么……
府尹皱眉说道:“你姓甚名谁?怎会如此大胆!”
女孩行礼回答说道:“府尹大人一看便知。”
婢女小青立即递上一封信,府尹接过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几个字:魏国公徐。
府尹眼睛一睁,便没有打开观看。
知道这事是自己无法管理的,只好无奈说道:“下官只是一个区区的府尹,无权审理殿下的案件……”
女孩当即行了一礼说道:“既然府尹大人不受理,那小女子就到户部商务司,告辞了!”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往商务司方向走去,百姓也都跟着前去。
“商务司?户部有这个司职吗?”
“刚设立的,听说还要求才呢,不少人都看过热闹……”
“真的假的……那我还有机会做官老爷了?”
应天府尹赶紧命令周围的衙役,说道:“立刻瞿兵马司禀报调兵,你们跟上去维持秩序,不许任何人发生骚乱,违者立即逮捕,严重的可当场斩杀!”
他说的声音很大,许多百姓也都听到了。
自然明白府尹这是警告的意思。
况且京城的治安本来就很好,又是天子脚下,所以谁也不敢乱来。
府尹又赶紧对自己的心腹悄悄说道:“立刻去户部禀报殿下,请殿下早做定夺!”悄悄将书信塞道他的手中。
心腹领命,立刻撒开腿超近路,往户部奔去。
等跑到户部门前的时候已经是喘的上接不接下气了,赶紧对守卫说道:“快,快去禀报殿下,有一个女子……状告殿下,许多百姓……都来了!”
守卫立刻寒毛直竖!
“快去禀报!关闭大门!所有人检查刀枪弓箭,火铳预备好!戒备!”
一声令下,有人前去府中禀报,剩下所有的守卫立刻刀剑出鞘,长枪前竖,弓弩手火铳手也布置到位。
一个个面色坚毅,谁也不敢稍有放松。
此时朱允熥正在和户部侍郎郁、新傅友文,齐泰,以及几个郎中商议事情。
突然瞿陶神色严肃的进来禀报,说道:“殿下,应天府尹禀报说有一个女子状告殿下,说您昨日任明她为官,却拒不履行,正朝商务司赶来,城中很多百姓也都跟随着前来观看。”
说着将书信交给朱允熥说道:“这是那个女子的。”
朱允熥接过来一看信封,微微吃惊的说道:“魏国公徐?徐辉祖的妹妹?他有几个妹妹?”
“啪!”
齐泰的茶碗摔在地上,他也顾不得欣赏茶碗遍地开花的美景,“谁?你说是谁?”
朱允熥见他这样惊讶,便问道:“你知道是谁?”
“徐辉祖的妹妹,现在未出嫁,年龄差不多的,就是中山王徐达的第三女,魏国公徐辉祖的三妹……”
朱允熥不由得瞪了齐泰一眼。
解答就解答,你提“未出嫁,年龄差不多”是什么意思?
跟谁的年龄差不多?!
龌龊!
朱允熥也觉得这个人似乎有些熟悉,可脑子一时有些转不过来,竟然想不起来了。
齐泰睁大了眼睛,身子机械的转向朱允熥,要看看自己这位殿下,又招惹了什么事儿。
朱允熥看他那眼神,嫌弃的说道:“有话就说!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齐泰也看不出来朱允熥脸上的表情到底是真是假,只得解释说道:“殿下,您这是……”
朱允熥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齐泰忙收起心中的疑问,赔礼说道:“属下失态,请殿下责罚……”
朱允熥骂道:“你不是失态,你是以小人之尹度君子之腹!”
“是是是,殿下教训的是……”
朱允熥没有理会他,也在冥思苦想……
他当然知道昨日那个叫“余少锦”的,应该就是徐辉祖的三妹。
口中呐呐念道:“余少锦,余少……徐妙……徐妙锦!”
哦……原来是她!
我说怎么那么熟悉呢!
原来是历史上拒绝朱棣皇后之位的奇女子!
这事徐辉祖自己肯定是不知道的,他不是张扬的性格!
难道昨天来的就是她吗?
这也太荒唐了吧,徐达的女儿捣什么乱呀!
本以为总算有人前来自荐了,结果给来个女人?
“她还没有成亲吗,怎么就跑来跑去的,就没人管管吗!”朱允熥不悦说道。
本来在朱允熥看来极为正常的一句话,到了众人的耳中那就不一样了。
你一个男子去询问另一个女子成亲了没有,表达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
第166章 辩
齐泰涨红了脸说道:“殿下,她还未许配人家……”
见到郁新和傅友文齐刷刷的看着自己,朱允熥立即领会了他们眼神。
朱允熥训斥说道:“废话连篇!就你话多!今日公务做不完不许回去!”
郁新傅友文急忙低头,把头几乎埋到胸膛里了。
也就是齐泰,这话要是自己说出来,不知道怎么被殿下整治呢……
齐泰也是满脸苦瓜,似乎非常委屈。
此时朱允熥看看众人,忽然意识到自己所犯下的错误。
还真是让人产生误会了!
郁新面含微笑,傅友文嘴角扬起奸笑,还有的扭到一旁深有同感的坏笑,齐泰低头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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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中们也一个比一个精彩,有捻着胡须笑,有一本正经的憋着笑,有的低头喝茶掩饰笑,有的想笑不敢笑,还有的又想严肃又想笑……
朱允熥看着众人的模样,知道他们肯定是想岔了,当真好不气恼。
“瞿陶,你对他们讲!”朱允熥命令道。
瞿陶当即把昨天有人前来求官,殿下见他有才能,便写了文书的事情说了。只是没有想到来的却是一个女子。
朱允熥一边说着,一边在心里骂着铁铉,枉我那么看重你,一个女子你就搞不定啊!
本想昨日铁铉吧她打发了,想着就没事了,结果今天闹出这么大的笑话,真是让人欲哭无泪啊!
朱允熥说道:“诸位,此事比较棘手,郁新你在任上处理政务非常明快,事就交给你了!”
既然解释不清楚干脆就不解释了,现在把这件事给解决了才是正途。
郁新连忙摆手说道:“属下愚钝,既然殿下的属下,如何敢审判殿下的事,此事万万不可,还请殿下另择他人吧。”
朱允熥又转向傅友文说道:“傅大人,你素来机敏,户部谁人不佩服,还请傅大人出面劝一劝吧。”
傅友文也连忙推辞说道:“属下不敢当,不过是一些虚名罢了,况且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属下也不擅长和女人打交道,殿下就别为难属下了。”
还没有等朱允熥开口,齐泰就连忙说道:“属下更不成了!况且断案那是刑部的事,属下只在兵部任职过,根本就不会呀……”
其他人也连忙躲避,只有瞿陶义愤填膺的喝道:“不就是个女子吗,我把她赶走!”说着就要往外面走。
“回来!”
朱允熥气的几乎要咬牙切齿,瞪了他一眼说道:“能赶走还用你去?!”
瞿陶尴尬的挠了挠头,只得重新回来站到一旁。
现在几乎全城的百姓都来了,你怎么赶?
真要赶走那才是黄泥掉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到时候百姓还不一定怎么想呢!
关键是这件事情实在太重大了,还真是前无古人呀!
敢肯定的是,只要在座的谁敢开口应下这件事,别管这个女子做官是做一天还是两天,那都是开创先河了
该如何处理呢,用君子之名,用典籍事例恐怕她是不会听的,
不过就是一些穷酸书生的攻击罢了,有何可怕之处?
连他们都怕了,自己还怎么压服他们?
曹老板喜爱别人的另一半,哪个诸侯不深恶痛绝?哪个儒生不摇头,还不是照样建立了曹魏天下?
高祖刘邦粗陋不堪,连结发妻子和孩子都能抛弃,连自己的老父亲都能不管不问,可依旧得了天下!
天下,不是十全十美的道德君子能够坐稳的!
朱允熥突然灵机一动……
况且,也不一定就是恶名吧……
想到这里,朱允熥站起身来昂然说道:“既然我是主理户部,难道朝廷的任命还不足以让百姓信服吗,打开大门,本王要亲自审断此案!”
“肃静!大庭广众之下,尔等如此喧哗成何体统!”
朱允熥从后门进了商务司,就立即来到前门
看到商务司门口聚集了许多百姓,他们都在窃窃私语,可是这么多人所发出来的声音就很大了。
只是朱允熥这一声喝止,百姓瞬间就安静了下来,鸦雀无声。
“殿下……”铁铉一脸无奈,又非常惭的看着他。
朱允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过也没有当众责骂。
他是自己的心腹,总要留些颜面的。
况且此事,主要的……还真不能怪他。
朱允熥看见这么多人聚集在这里不悦的说道:“都过来看热闹,难道没有事情可做吗!如果此时有贼人趁机作乱,裹挟诸位百姓,你们知不知道要死多少人?!若是有什么突发事情,要踩踏受伤多少人?!”
众人一听,这才觉得不妥,这么多人聚在一起要真是有贼人作乱,官兵被挡着,一时间根本就无法靠近,那可是要死很多人呢!
而且众人惊慌之下肯定会产生踩踏拥挤,又不知道有多少人会丧命受伤。
朱允熥对应天府尹严厉的说道:“你是如何做父母官的?!纵容百姓大量聚集,真有意外,你的命够赔吗!”
“微臣知罪,请殿下责罚!”应天府尹立即跪地,磕头请罪。
朱允熥道:“立即带领衙役维持秩序,伤了一个大明子民,孤砍了你的脑袋!”
府尹磕头道:“微臣遵命,请殿下放心!”说罢便站起身来,退了出去,命令衙役看好百姓。
“殿下仁德,草民知罪。”
“殿下仁德,草民知罪。”
百姓们听了朱允熥的话,每一句都是在为百姓担心,每一句都是关爱百姓。
就连责骂府尹老爷,也是为了百姓不受意外啊。
这话听见了,谁人不受感动?
所以百姓纷纷跪地,有些自责,也有心里的感激之情。
太子爷的风采他们或许没有见过,可今日见到了太子嫡子,有父之风的殿下啊!
朱允熥看着百姓说道:“诸位百姓,念尔等是初犯,这次既往不咎!要是胆敢还有下次,必严惩不贷!”
面色缓和了一下又说道:“既然有人状告孤,那我就当着百姓的面审理自辩,就请诸位百姓和父老乡亲做个见证,也做个决断,看看大明皇孙可有枉法之处!本王是否冤枉,是否该罚,今日百姓说了算!”
“也好还小子的清白,诸位父老乡亲请起,只不过不可骚乱,需要维持秩序。”
第167章 一诺千金
“殿下威武!殿下威武!……”
“殿下清白!咱们相信殿下是清白的…”
“殿下不用审理了,我们相信太子爷,相信殿下!”
百姓也都是明理之人,谁对他们好他们也都知道。
尽管朱允熥也有责备,可话里话外还是一番爱护之心,大家都能听得出来,所以在人群中立刻爆发出呼喊声。
朱允熥对身后的瞿陶说道:“立刻调来一支兵马维持秩序,绝不可产生骚乱。”
“是!属下遵命!”
徐妙锦脸上红的发烫,这个时候才觉得自己的格局气量是何等的小。
自己为了心中的一点想法,裹挟这些百姓前来为自己壮声势,何曾仔细想过他们的安全?
正如朱允熥所说的,如果发生骚乱或是贼人作乱,那当真要死伤不少百姓,到时候自己良心何安呀。
想到这里,徐妙锦不由得对百姓们深深施了一礼,满含歉意的说道:“此事是小女子鲁莽行事,为了一己之私置诸位父老乡亲安危于不顾,实在惭愧,请各位父老原谅,也请殿下责罚。”
听见这句话,朱允熥心头的不悦这才消散。
不管她是为什么来的,当中有何等的隐情,无论她让自己有多么的为难,朱允熥都不生气。
毕竟人都有追求自己想法的权利,只要不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就无可厚非。
而且像徐妙锦这样不甘心成为男人的附庸,而竭力向前的女性,张权也是从心里面欣赏。
所以尽管很为难,可心中还是很欣慰的,若是能够解决这件事,那商务司就彻底扬名了。
不过想想心中也就释然了,她之所以这样大张旗鼓,鼓动百姓。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心中没有底气,怕自己不认账,这才让众人做个见证,逼着自己承认,给她官职。
她也有很多的无奈呀。
朱允熥的声音柔和了下来,说道:“你就是徐妙锦?”
徐妙锦听到这话,心中一动,面色泛起了红润,轻声说道:“小女子正是……”
朱允熥点了点头,说道:“你裹挟百姓,害得百姓不能劳作养家,那就罚魏国公府负责这些百姓今日午食,你可服气?”
“殿下赏罚分明,小女子无不服气。”徐妙锦红脸说道。
百姓一听是魏国公府的小姐,对徐妙锦的感觉瞬间也好了起来。
魏国公府在应天府虽然不算仁善之家,可也时常布施周济,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名声不错。
“殿下威武!”
“就该这么罚……”
“我们有午食吃了,哈哈,还是国公请的……”
“殿下放心,我们一定敞开肚皮吃!”
朱允熥面带微笑说道:“诸位父老乡亲只管敞开了吃,真要把魏国公府吃穷了,那才好呢。”
徐妙锦抬眼暼了朱允熥一眼,眼神里面当真是无限幽怨……
拿着魏国公府的钱财为他自己邀买人心,当真是好……狡猾呢……
不过,徐妙锦心头也是一松,这样的责罚可谓是轻轻落下了。
此时瞿陶已经带着一队兵马司的士卒前来维持秩序。
这些兵马虽然各个携带武器,不苟言笑,可是百姓也并没有害怕,而是听从他们的安排。
朱允熥点了点头,说道:“徐小娘子,你要状告我,不知可有此事?”
徐妙锦在面纱后面咬了咬银牙,其实她心中已经不忍再给朱允熥找麻烦了。
可是自己来都来了,而且还有这么多百姓观看,如果就这么罢了,肯定也难以收场。
所以说道:“启禀殿下,确有此事。”
朱允熥坦然的说道:“按照律例,百姓若有冤屈可以先向县令申诉冤情,若是县令处置不了,你可以上诉,不过你是状告皇孙,府尹恐怕不敢管,你的案子我接了!”
“好!殿下威武!”
“殿下公正!我们佩服!”
“殿下威武!……”
既然接了案子,肯定是要审断的。
这就指明朱允熥把自己摆在一个被告的地位上,这对于百姓来说,如何让他们不佩服不爱戴?
压下了百姓的呼喊,朱允熥又说道:“那么此案就由我亲自审理,你有何话说?”
此时徐妙锦的心中更加佩服!
若是别人审理此案,还可以有所包庇,这样就也可以把责任推给别人。
即便是百姓有所非议,那也只会说某某某处置不公允,不关朱允熥的事。
可是现在朱允熥主动把事情揽过来,如果不能公正处置,名声受损的就是他自己了。
不过,这也足以看出朱允熥的坦荡。
徐妙锦行礼说道:“殿下如此坦荡,必定审断公平公正,小女子佩服,无话可说。”
朱允熥接下来就开始了审案模式说道:“你有何冤屈,为何要状告,尽可以报来。”
徐妙锦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说道:“听闻户部商务司广纳贤才,小女子虽然是女儿身,可自问也有一些才学,特地赶来到商务司,让自己的婢女送上数篇文章,殿下写下了任用的文书。”
“昨日我前去寻求任命,却被商务司员外郎搪塞,殿下也难以相见,所以今日特来申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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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允熥说道:“诸位父老乡亲,他所说的是事实,不过当时她藏在马车里谎称身体有恙,我等并不知道她是个女儿身,又念她确实有才学,所以就写了任用文书。”
“嚯,这个女娃娃还真是大胆呀!”
“古往今来,哪有女子做官的,这摆明了是让殿下为难呀!”
“就是,她这不是欺骗吗!”
“是啊,当时故意不露面,骗了任用文书之后才说自己是女儿身,那不是欺负人嘛!”
“还敢欺骗殿下,胆子不小!”
徐妙锦听见周围的议论,都说自己是欺骗,也觉得脸上发烫。
可现在不是退缩的时候,便更进一步的逼问道:“敢问殿下,求贤的时候可有明说女儿身不能为官?”
“未曾明说。”
朱允熥眉头微皱,没有想到这徐妙锦胆子还真大,竟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把自己的漏洞说出来。
本来还想着借着这个漏洞拒绝她,可在她的逼问之肯定是不成了。
“那小女子再问殿下,当时我的送上书简的时候,殿下可有解释说女子不能为官?可有询问小女子是男子还是女子?”
第168章 原因1
朱允熥没有办法,真的承认道:“未曾说过,当时我看书页上所写的文字,乃是出自男子之手,所以并未多想。”
徐妙锦点点头说道:“小女佩服殿下的坦荡!不过既然殿下从未说明,也未曾询问,那么小女子前来求官职可有不对?”
“并无不对!”
朱允熥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还真是反驳不了!
这个时代的女子都这么伶牙俐齿吗?!
万不可招惹女子啊……
徐妙锦穷追不舍到说道:“既然小女子并未欺骗,殿下也认同我的才学,那为何敷衍了事,避而不见,还请殿下为小女子申冤解惑!”
朱允熥辩解道:“可是古往今来并没有女子为官的先例……”
“先例都是人开创的!”
徐妙锦不等朱允熥说完,就立刻抢过来说道:“尧让位于舜,开创禅让之制;武王起兵解除商纣,开创周朝八百年盛世;高祖推翻暴秦,开创大汉万里江山;
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个不是人开创的,若是人人都固步自封,不肯推陈出新,哪来的周朝景象,哪来的大汉江山?!”
呃……还真是口舌如簧!
朱允熥额头上冒出了潮湿,真是太难缠了!
论胡说八道我在行,可是要论历史过往……呃,还真不在行!
无奈之下只好看了看旁边的齐泰,示意他解围,可是齐泰立刻低下头来,好像鸵鸟把头埋在沙子中一般。
朱允熥当真是恨得牙痒痒!
这就是我的心腹啊,关键时候掉链子!
朱允熥冥思苦想,突然心中一亮。
“可是孔圣人说过,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
说完朱允熥一脸温和的微笑看着徐妙锦,这是古人的圣言,你总反驳不了了吧!
徐妙锦当真没有再说话,而是低下头来,手指绞着衣带。
虽然隔着面纱,但仍然能够看出来一脸娇羞的模样。
朱允熥正在心中舒畅,可忽然觉得徐妙锦这反应不对呀,就算是反驳不了也不用害羞吧。
思路客
郁新一脸笑意的看着张权,傅友文也是满脸微笑。
齐泰急忙说道:“这是殿下根据人生百态得来的经验,正印证了古人的话。”
此话一出,徐妙锦这才从娇羞中走了出来,神色身态也都恢复如常。
见朱允熥一脸不解的模样,齐泰凑近了一步,低声对他说道:“这里的女子说的是自己宠幸的姬妾!”
呃……丢人了啊……
大庭广众之下把这句话用在一个女子身上,那岂不是说明……
唉,没学问哪……
也幸亏后世的人不明白这句话,否则真不知道要挨多少女生的打了!
其实在论语中,说这句话的人是君子人主,他所说女子就是身边所宠幸的臣妾。
后来也被引申为人主所宠幸的身边人,可是无论怎么解释,都太容易引人遐想了!
就算解释为所宠幸的身边人,可徐妙锦也是一个女子呀,你还要怎么宠幸她?
怎么把她变做身边人?
这完全解释不清楚好不好!
朱允熥面含笑容,努力做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实则是内心尴尬无比!所幸齐泰圆过去。
“殿下,既然已经下了任用的文书,还请给小女子安排职务吧。”
朱允熥只好说道:“小娘子请见谅,当时并不知道书信的作者是女儿身,这当中存在误会,虽然本王选拔人才存在失误,可仍然无法否认小娘子是刻意造成误会。”
朱允熥抓住漏洞说道:“当日你用余少锦的名字来自荐,请问小娘子,余少锦并非是你,何来给你官职?”
百姓们现在已经完全明白了,感情是徐家小娘子骗了殿下啊。
徐妙锦反驳道:“就算是小女子可以隐瞒身份,可殿下并未禁止,也并未说明,如今又怪罪小女子,不知道是何道理!”
顿了顿说道:“如果殿下不肯任用,小女子也无话可说,决不敢追究。”
朱允熥看了一眼齐泰和铁铉见他们也是一脸为难,默不作声,朱允熥真是恨铁不成钢!
其实他们只是不想过度掺和殿下与女子的事而已,况且还是身份尊高,尚未出阁的……
朱允熥权衡了一番之后,说道:“本王无话可说,只是男女同堂为官难免不便,很多地方也需要斟酌注意,
如果小娘子肯退让一步,本王愿意奉上千金感谢,并且可让小娘子家族中的一位男子出任官职,小娘子意下如何?”
当然了,朱允熥所说的肯定不是真金,古人有称铜为金之说的。
“嚯,殿下还真是大气了!那得多少钱财!”
“不下本不行啊!这要是传出去那可不得了!”
“就是!真要是让徐家小娘子做官了,殿下还不得被那些读书人骂死呀”
“这徐家小娘子,还真厉害……”
围观的百姓都看着徐妙锦,自己家族里有人可以为官,还能得到千金,何乐而不为呀!
可又有人觉得徐妙锦仅仅凭借着文章,就能得到殿下的认同,那说明她确实是一位才女。
才女应该有不同的选择吧……
徐妙锦温婉的行礼的说道:“多谢殿下厚赐,家中的兄长自有他们的前途,何须我一个小女子操心,更何况小女子家中虽然钱财不多,却也温饱无虞,只求能够寻得一个小小的官职,略尽绵薄之力。”
她这样的拒绝也在徐辉祖的意料之中。
若是一个小门小户也就罢了,也许会选择金子和官职。
可是徐妙锦家里缺钱吗?
鼎鼎大名的魏国公府,还真不缺金子和出仕的途径!
朱允熥之所以这样说,就是想着有人攻击,也能说明自己已经经过了努力挽回了。
没看到众目睽睽之下自己的应许吗?
只不过对方坚持,自己也实属没有办法啊。
所以,必须堵住一些人的嘴,起码不能把批评引到自己身上。
朱允熥咬了咬牙说道:“好,既然你如此坚持,那么就带上你的任命文书前来就好!”
“多谢殿下!”
徐妙锦高兴的感谢道,丝毫没有了刚才努力坚持的态度。
朱允熥又说道:“不过任命职务非同小可,还需要经过详细了解之后,知道你擅长哪些方面,才可以认命具体的事务。”
“小女子明白,多谢殿下!”
第169章 原因2
徐妙锦不敢再强求,而且朱允熥说的话也在理,总要考察官员的能力才好任命。
殿下在众目睽睽之下,当这几乎全城的百姓是绝对不会反悔的。
真要是反悔了,那威望信用可就没了!
朱允熥面向百姓,说道:“诸位父老,你们都看到了,此事本王确实有疏漏的地方,不管怎么说本王都认!古人一诺千金,小子也愿意效法跟随!”
向着百姓拱手弯腰行礼,朱允熥这样的举动让众位百姓心里面顿时觉得非常高兴!
看看,殿下真是何等的自谦啊。
对着百姓不但自称是小子,而且还躬身行礼,殿下实在是难得的贤良,深有太子之风!
朱允熥面色坚毅的说道:“今日就请诸位父老乡亲做个见证,今后在此事上有人若是攻击讽刺,小子愿意一力承担!只求父老明鉴!”
“殿下,好样的。!”
“殿下真是一言九鼎啊。”
“殿下放心,殿下如此坦率,谁要是敢乱说话饶不了他!”
“殿下威武!咱们心里佩服,谁也不能坏了殿下的名声!”
“……”
人群散去,朱允熥也来到商务司,坐在椅子上瞪着铁铉。
此时铁铉如坐针毡,当真是坐卧不宁……
“齐泰,你去告诉徐辉祖!”朱允熥不悦的说道。
“是!属下遵命。”齐泰赶紧回答说道。
现在朱允熥已经应允了徐妙锦,可是这么大的事情总该让她兄长知道吧?
长兄如父。
如果她兄长不同意,那自己只好站在孝道的大义上,顺水推舟无奈免去任命了……
况且在这个时代,肯让自己的妹妹抛头露面,整天和男子厮混在一起的兄长,那绝对是奇葩的存在!
朱允熥之所以看重徐妙锦送来的那几张纸,其中有一篇就是讲述机械火器的制造。
朱允熥虽然是一个后世来的人,怎么会不明白火器的重要!
朱允熥自问没有金手指,做不到面面精通,所以很多事情凭自己是无能为力的。
必须要广纳良才,而且是各种各样的人才!
徐妙锦如果真的懂火器,那自己所知道所见过的一些原理,完全可以告诉她。
然后让她负责改进研制,相信假以时日,必能够研发出来不一样的东西。
这也是朱允熥所期待的。
一面徐妙锦这样逼迫自己想要为官,确实让自己非常的头疼,自己现在只是一个皇孙啊。
任命女官,这是可是不妥的,自己这小胳膊如何能够抗衡天下人的观念?
所以该注意的还是要注意,自己力量弱小的时候只能够猥琐发育。
除非力量强大到一个地步,不惧怕非议,那个时候才能够不再那么顾忌。
现在还不行啊……
一面心有不甘,一面又不得不顾及悠悠众口。
朱允熥就是要徐辉祖,请他出面劝阻徐妙锦。
可是心中还是有些不舍得……
这可是历史有名的人物!
如果自己真的留下她……
正当朱允熥左右为难之际,魏国公府中中却是鸡飞狗跳一片混乱。
徐辉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三妹平常虽然不爱女红之外,还是很听话的,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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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徐妙锦就不见了踪影。
这可是把他给急坏了,碰上劫路的两三个土匪强盗,那也有性命之忧啊
府里都找遍了都未寻见,所以徐辉祖苦恼不已,坐卧不宁,正准备前去报官。
突然转念一想,徐辉祖又有些面带疑惑,昨日妹妹有意无意的问了自己很多话,又说道殿下召聚良才。
“莫非妹妹……”
想到这里,徐辉祖不禁吸了一口凉气,目瞪口呆的想道:“如果那样……可就!……”
“来人!快来人!”
听到徐辉祖的声音,知道老爷心情烦躁,所以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赶紧听命。
徐辉祖急忙说道:“立刻派人前往户部,还有商务司,寻访小姐,尤其是商务司,寻到了就将她看守住,我随后就到!”
仆人为难的说道:“老爷,我们怎么能看得住……”
“看不住也得看!她要是惹出什么乱子就拿你们是问!”徐辉祖下了死命令。
“是!……”
“老爷,有个叫瞿陶的前来拜访,说是有要事相商……”
那个奴仆还没有说完,管家就到了书房禀报。
“你说是瞿陶?他是从哪里进来的?”徐辉祖压下心中的惊讶确认道。
管家回答道:“他没说,不过看他的神色应该很着急,不住的催促呢。”
徐辉祖眉头紧锁着又坐下,手指搭在书案上轻轻的敲着,脸上的神色不住变换。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徐辉祖的心情就已经平静下来,面色也恢复如常。
对那个奴仆说道:“不必往去户部了,你下去吧。”
那个仆人虽然不知道老爷怎么又变卦了,而且心中也疑惑,可是也不敢多说,便领命出去了。
徐辉祖又抬起头对管家吩咐道:“瞿陶是殿下的心腹,他既然如此紧急的前来,定然是有急事,把他请到我的书房来。”
“是!”
不一会儿,瞿陶便被带到徐辉祖的书房之中。
徐辉祖毕竟是魏国公,瞿陶还是懂得礼数的,而徐辉祖也不会的身份,况且平叛的时候两人也见过。
瞿陶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的就说道:“今日冒昧登门,是奉了殿下之命前来,请魏国公跟我道户部走一趟。”
徐辉祖一听,立即便跟他前去。
二人坐在马车里,瞿陶当即就把徐妙锦如何骗取殿下的任用,如何裹挟百姓。
殿下又是在何等的迫不得已之下认下这件事,前因后果说的详详细细明明白白。
徐辉祖听得心惊肉跳,和殿下开玩笑,这也太过了!
要是殿下生气,那可如何是好!
殿下的派瞿陶来的意思很明白,表达的中心思想就是:赶紧把你们家熊孩子领走吧,别给我捣乱了!
“哎呀,我这妹妹……怎会如此!这也不像是她的性格呀,没想到给殿下造成如此影响,实在……待会儿我亲自向殿下请罪!”
徐辉祖一脸歉意的说道。
第171章 赏赐!
瞿陶说道:“魏国公客气了,只是徐小姐现在住在驿馆等候户部任命,在那里各方各面都无法顾到,还需要请魏国公拿个主意。”
话说到这里,几乎等于赤裸裸的让自己把妹妹接回来。
徐辉祖只好苦笑一下,摇头苦笑说道:“我这妹妹性格素来娴静,不受拘束,很多时候我这个做兄长的都管不了,
这次她根本就没有让我知道,足可见心中何其坚定,就算是我亲自前去,恐怕也无能为力啊……”
瞿陶顿时有些傻眼了。
所幸瞿陶表情控制的好,再加上做侍卫必须学习不拘言笑,脸上表情很少。
所以面上也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心里的惊讶却实在不少!
有你这样做兄长的吗?
自己的妹妹都不见了居然还不着急?
现在有了妹妹的消息还似乎在推脱管不了,这是你一个兄长该有的吗?!
还有这样做兄长了吗?
其实徐辉祖也正在心里发苦,自己的妹妹素来娴静温婉,并不跳脱。
今日她做出这件事,肯定有原因!
而且是非常重大,让她不得不做的原因!
瞿陶没有想到见到了徐辉祖,也会如此的不顺!
原本想着哪有做兄长的愿意让妹妹抛头露面的,况且又是国公之家,不缺钱财和出仕的途径,犯不着让妹妹去争什么吧。
可是从徐辉祖的说话里面,他实在不知道是不想管还是真的管不了。
其实作为一个明白人,徐辉祖心里的难处又有几个人知道呢。
“你去禀报殿下,我立即去驿馆。”徐辉祖说道,
二人分手之后,瞿陶不敢稍停,又快马加鞭的返回户部商务司,殿下还等着消息呢。
徐辉祖到了驿馆之后,就立即在驿馆宽阔的后院见到了自己的妹妹。
此时徐妙锦正和婢女小青在院子的凉亭里面纳凉。
徐妙锦见自己的兄长来了,也有些不好意思,纳了个万福说道:“见过兄长。”
徐辉祖眉头紧皱,瞪了一眼婢女小青,“教唆小姐谋官,你好大的胆子!”
小青吓得立即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徐辉祖这么一说,徐妙锦倒是坦然了,说道:“兄长,这事不怪小青,你要责罚就责罚妹妹吧。”
又对小青说道:“你出去吧,我和兄长有话要说。”
“是,小姐……”小青忐忑不安的便退出了凉亭。
徐辉祖皱着眉头说道:“三妹,这是要干什么呀,家里哪里缺少金银,需要你去赚取俸禄?哪里缺少做官途径?用得着你这样吗,你这是何苦来哉啊!”
徐妙锦说道:“兄长,坐下说吧,有些事妹妹也想和兄长谈一谈。”
徐辉祖听妹妹这样说,也只能坐下。
况且要想转变她的心思,也需要心平气和,循序善诱,这事急不来。
毕竟自己的妹妹与普通人不同。
徐妙锦看了看周围,见空无一人,这才安心。
因为这个驿馆的大院子原本是存放货物的和安置马匹的,后来经过了改建,就形成了一个大院子。
院子里面俢建了水池,还有一些花草,因为俢建不久,几乎没有什么大树。
因此有没有其他人,一眼就看出来了。
不会隔墙有耳。
徐妙锦给他倒了一杯茶,这才开口说道:“兄长,妹妹想问问你,平叛回来之后,齐泰铁铉一直围在殿下身边,兄长可拜访过殿下?可去行过礼?兄长对于东宫三殿下,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徐辉祖一愣:“什么我是怎么想的,他是殿下,我是臣子,我只知道打仗就好,不必交好皇孙。”
徐辉祖又眉头一皱,说道:“妹妹你要明白,陛下无论立谁做太孙,将来是谁做皇帝,我们家都绝不能够搀和进来。”
徐妙锦坐在椅子上,摇了摇头说道:“可是兄长,你现在已经参与进来了,而且已经退无可退!”
看见徐辉祖眉头紧皱,徐妙锦又接着说道:“兄长,这次你跟着殿下前去平定叛乱,如果你只是众多武将之一,那倒还罢了……”
徐辉祖摇摇头说道:“我并不想参与到陛下的家事中,我只是奉命打仗,并不代表就……”
“并不代表你就支持三殿下了?”
徐妙锦叹了口气说道:“兄长,现在不是你如何想的问题,很明显的,殿下只带了你和他的心腹齐泰铁铉去,而就是你们这些人平定了叛乱,那么在别人的眼中,你就和齐泰铁铉一样,是殿下的心腹!”
徐妙锦看着自己的兄长,接着说道,“无论兄长心里面到底是怎么想的,都堵不住悠悠众口,都不会改变别人的想法!”
徐辉祖说道:“即便如此那也无妨,殿下必然不会屡次征战,我渐渐疏远一些就是了,将来无论是谁……我们家即便恩隆衰减,也不至于导致祸患。”
“唉……”
徐妙锦叹息一声说道:“兄长,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徐妙锦悠悠的说道:“以前陛下宠爱二殿下多一些,胜算也大,那个时候你为三殿下做事,替他平定叛乱立下大功,听说陛下现在很喜欢三殿下……”
徐妙锦看着徐辉祖说道:“兄长,你立的不仅是战功,也是拥戴之功啊!”
见自己的兄长不解,徐妙锦又解释说道:“现在陛下让二位殿下各领一部,你又开始疏远三殿下,兄长,请问你是经过与三殿下的平叛,对他心有不满,或者看他不能夺取太孙之位吗?或者看他没有人主之象不肯效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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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辉祖一惊,“噌!”的一声就站起来了。
赶紧说道:“胡说,我怎么会!”
徐妙锦问道:“那兄长该如何解释?!”
是啊,之前被他所用,现在又不冷不热。
很难让人不联想到,他对朱允熥的态度是否发生了改变!
徐辉祖并非愚笨之人,一听就明白了症结之所在!
还真是难啊!
徐妙锦继续说道:“兄长此时退出,就等于告诉所有人,兄长不看好三殿下,兄长要改换门庭!
魏国公府这样的举动影响多大兄长难道不懂吗?在三殿下最艰难的时候抛弃他,将来三殿下如果继位绝对饶不了我们家!”
吸了口气,徐妙锦继续说道:“如果是二殿下继位,也会认为兄长反复小人,决不会重用!况且勋贵们和三殿下的关系兄长不是不知道,他们一定会记恨兄长,
到时候勋贵集团团结起来,群起而攻之,谁能挡的住?兄长,这是犯了众怒啊,就算是新君也保不住我们家!”
“而且新君为了平息众怒,为了掌控勋贵,一定会牺牲魏国公府的!到时候抄家灭族就在眼前啊!”
“嘶……”徐辉祖深深地吸了一口凉气!
他当然明白,又时候不是你想置身事外,就能够置身事外的!
大势,会推着你走!
“那你……”徐辉祖愣愣的问道。
第172章 瓷
徐妙锦看见自己兄长被惊吓,心里有些心疼,也有些不忍。
不过她赶紧收拾起来心情,说道:“妹妹此举固然会让殿下为难,可是以殿下的才智必然能够轻松应对……妹妹就是为使殿下扬名,送给殿下一个千金买马骨的机会!”
“你是在支持殿下?”徐辉祖这才明白。
徐妙锦脸上绯红,“正是,既然兄长不肯表明态度支持殿下,妹妹只好如此了……”
“啪!”
徐辉祖拍了一下石桌,有些懊恼地说道:“都怪我不懂权谋,不懂这里面有何讲究,害得你……都是兄长的错啊。”
徐妙锦赶紧说道:“也是妹妹莽撞,请兄长责罚。”
徐辉祖摇摇头说道,“这事不怪你……”
又抬头说道,“如果我现在继续保持和殿下的关系,你就向殿下请辞如何?毕竟你一个女儿家实在不能抛头露面。”
徐妙锦摇摇头说道,“兄长,现在已经晚了,京城的百姓都知道了这件事,如果妹妹退出的话,百姓们很有可能猜测是殿下运用了什么手段,这才逼我退出的,那可是会影响殿下名声的。”
徐妙锦又安慰自己的兄长说道,“兄长,你也不必太过担心了,殿下极为聪明,智谋高深,他一定会明白的,也会妥善处置的。”
“那……那我该如何向殿下回复?”徐辉祖问道。
徐妙锦想了想说道:“兄长只要告诉殿下这是妹妹的决定,兄长无可奈何就好,并且也要告诉殿下,我是不会让他为难的……”
徐辉祖看着自己的妹妹为魏国公府操碎了心的,他心中就非常惭愧。
自己这个做兄长的只知道行武夫的那一套,对于争夺权势实在不感兴趣,也实在不懂。
作为一个顶级的勋贵之家,当大势来临的时候,不懂权谋之术,那可是灭顶之灾啊。
唉,只是让妹妹……受苦了啊。
好不容易送走了徐辉祖,徐妙锦的脸上,这才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徐妙锦所说的乃是事实的,按照徐辉祖的性格,只会越来越疏远朱允熥,最后变得和从前一样。
或许这在徐辉祖的眼中,这并不是疏远,而是自己在谨守臣子的本分,之一心效忠陛下,不能结交皇孙。
可即便如此,也会对造成不利影响啊!
正如徐妙锦所说的,魏国公府的影响很大,只要徐辉祖敢疏远,无论是谁继位,魏国公府都会灰飞烟灭!
有些时候,就连本分也是一种错误!
徐妙锦回头叹息了一声,另外逼得自己不得不如此的原因,她怕兄长太过担心,也就没有告诉他……
……
商贸司里面,听完徐辉祖的话,朱允熥揉了揉紧锁的眉头。
徐辉祖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了,一面是他这个妹妹确实外柔内刚,不易转变。
二来她一旦退出,百姓肯定议论,这对朱允熥的名声不好。
别人就会攻击殿下言而无信,愚弄百姓,那商务司的求才计划就是空谈,就是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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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允熥示意徐辉祖坐下,说道:“我明白了,你坐吧,这事也不怪你……”
“让殿下为难,属下有罪,请殿下责罚。”徐辉祖躬身行礼说道。
朱允熥看了看他,又说道:“无妨,算不得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坐吧。”
“谢殿下……”
朱允熥问道:“齐泰,此事你看当如何处置。”
齐泰想了想说道:“既然殿下答应了,又是当着众位百姓的面,此事人尽皆知,断断是不能够反悔的,否则必然连累殿下的声名受累。”
朱允熥心里苦笑了一下,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说道:“都怪我求贤心切,不知不觉就已入彀中,才会导致今日多为难啊。”
铁铉也面有惭愧说道:“这也怪属下未加详细查验,才会导致今日之事……”
朱允熥大手一挥说道:“好了,事情已经发生了多说无益,也不用自责,想想如何应对才是正途。”
齐泰回答道:“现在只能给予官职了,只不过大明朝廷的官职之内的官职却不能给,否则必将引起非议,属下建议殿下赐给她一个内宫女官。”
“这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官而已,还是在内宫,况且陛下今年也任用了内宫女官,比殿下恩赏还要隆重,殿下效法陛下,这也是孝道,谁又能说得了什么?”
“如此即避免和官员接触,以免引起同僚注意,御史也挑不出毛病,。”
朱允熥当然明白,齐泰所说的是朱元璋任用马蓬瀛,那恩赏可是非常隆重的,而且对她也极为看重。
甚至还让马蓬瀛教授皇子皇孙天文知识。
而且百官也没人说什么。
齐泰的意思是找个闲散小官,堵住悠悠众口。
当然了,魏国公的妹妹,也不可能实任,只不过是个虚职,是个恩荣罢了。
顶着某些官职的,却不实际的任职。
这样就能够避免尴尬,言官也不会死死地揪着不放。
“哦……”
朱允熥这才放下心来,齐泰的建议和自己心中所想的一样。
只要是内宫女官,用个虚职敷衍过去就行了。
既不让徐妙锦担任大明六部官职,又不让她和其他官员接触,这样在百官中产生的影响力就微乎其微。
“徐辉祖,既然如此,你立即请你妹妹前来,我有要事吩咐!”
朱允熥一边还在思索,一边对铁铉吩咐道,“找个僻静的院子。”
“是!属下遵命!”二人齐声答道。
徐辉祖也是无奈,事情已经道这个地步,也只能硬着头皮了。
朱允熥的目光重新平和起来,心里说道:“既然你主动招惹我,主动为难,就别怪我……将你闲置了!”
当徐辉祖和徐妙锦来到商务司,便在铁铉的引领之下,进入了侧门,里面有个小院,颇为僻静幽雅。
等候的时候,朱允熥还没有回来,两人便站着等候。
徐辉祖看了看这个面带纱巾的妹妹,忍不住说道:“三妹,你真想好了吗,这可不是开玩笑。”
徐妙锦安慰说道:“兄长不必担心,为了保住父亲的家业和全家老小也只能如此了……兄长以后我们就是同僚了,还请徐将军多多指教!”
徐辉祖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妹妹心意已定,而且为了殿下的名声和自己全家,自己也不好多说了。
徐妙锦望着门外,眼神之中充满了期待,她知道朱允熥这次召自己前来,肯定是要有所任命的,毕竟大家都是明白人,不会意气用事。
过了一会,朱允熥这才带着铁铉不紧不慢的来到。
二人一看到朱允熥来了,徐辉祖便立刻躬身行礼说道:“属下拜见殿下!”
第173章 黄金玉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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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官店
蒋瓛咬了咬牙,胆战心惊的说道:“徐增寿找到徐妙锦,当时面色有些不悦,不过一番交谈之后徐增寿显得非常害怕,他回去的时候衣服都被冷汗浸湿了……而且……”
“因为徐妙锦支开了下人,所以并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害怕朱元璋责怪,蒋欢又赶紧说道:“徐妙锦还拿了一只盒子,显得非常谨慎小心,根本不让其他人过手,徐增寿回去的时候就带上了这只盒子……”
“盒子?是什么盒子?”朱元璋问道
蒋瓛急忙回答说道:“是一只黄花梨木制成的首饰盒,非常精美,没有探听到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属下该死,请陛下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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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若有所思的说道:“这么说与盒子里面装的东西有关了……”
蒋瓛说道:“陛下,在此之前常森曾经到过魏国公府,还带着一坛美酒……”
朱元璋目光一凝,吓得蒋瓛心头一惊,赶紧又接着说道:“不过常森却被门房拦在了外面,徐辉祖推脱自己正在调养身体,不宜饮酒,就把常森打发回去了……”
朱元璋点点头说道:“嗯,这倒是徐辉祖的性格……这事他做得出来!”
“庆童,你对徐达家的三闺女有印象吗?”
庆童陪笑说道:“奴婢跟着皇爷倒是见过几次,奴婢觉得她娴静优雅,有几分聪慧,倒是与寻常女子不同……不过奴婢看人的眼光一直不准,做不得数的。”
朱元璋点了点头,好像自言自语的说道:“徐达还活着的时候就对这个女儿赞许有加,非常喜欢,论到忠心耿耿,谨守本分,这是徐辉祖的长处……可是论到聪慧,他就不成了……”
朱元璋抬眼看着庆童说道:“你说这件事是徐辉祖的主意,还是徐妙锦自作主张?”
庆童面色一僵,赶紧说道:“皇爷,您知道奴婢愚钝,这等事……奴婢实在猜测不出啊……”
朱元璋也没有在意,继续说道:“猜不出来还想不出来吗!常森显然是把徐辉祖当作老三的心腹了,他跑去联络感情……不过却不知道徐辉祖并不是那么想的!”
“咚咚咚……”
朱元璋的手指一边敲打着书案,一边说道:“徐辉祖就是这么个性格,徐妙锦担心也是正常,不过问题的关键不在徐辉祖身上!”
朱元璋盯着蒋瓛,冷冷的说道:“给我死死的盯着徐增寿!看看他还要干什么,和什么人来往!”
蒋瓛顶着巨大的压力,冒着砍头的风险说道:“回禀陛下,有一件事属下不知道……是否与此事有关……”
“有话就说!是否有关朕自有定夺!”朱元璋不耐烦的说道。
蒋瓛赶紧趴在地上,禀报道:“回禀陛下,当初太子爷……薨逝之后,燕王使者进京吊唁,副使带着王妃给家里的礼物前去魏国公府拜访……当时魏国公不在,就是徐增寿接待了他们……而且,而且……”
说到这里蒋瓛额头上冒出了冷汗,此事没有证据确凿,话一旦说出来,就有编排藩王,离间皇家亲情的可能。
陛下一怒之下,砍了自己的脑袋也有可能啊。
朱元璋双手紧握,眼睛死死的盯着蒋瓛说道:“说!再吞吞吐吐,咱砍了你的脑袋!”
蒋瓛惊吓之中急忙说道:“而且在二人交谈的时候,徐增寿把下人都打发了出去,当时并无人在场,所以他们交谈了什么属下……请陛下责罚!”
朱元璋咬紧了牙关,一双眼睛你也变得凶狠起来,整个人的气势徒然而上,身上的杀气已经显露出来。
蒋欢和庆童都感受到了朱元璋的凌然之气,都恭恭敬敬的趴伏在地上,不敢稍微动弹。
朱元璋声音冷淡的说道:“太子之位空悬,储君之位没有定下,他们有些想法也是正常的……不足为奇……”
朱元璋似乎是在自己说服自己,又接着说道:“前些日子,咱的儿子哪个不是来打听储君的人选,他们想为咱分忧的心情才能够理解……”
“不过皇帝之位只有一个,所以咱就让他们安安心心的做个藩王,一起拱卫大明江山社稷就好了……都是一家人嘛,谁坐皇位还不都是一样……”
不过朱元璋马上又是另外一种表情,面露凶光,死死地盯着蒋瓛。
从牙缝里说道:“这是皇族的事情,传扬出去容易引人非议,所以……此事若是泄露出去,咱抄你的家!灭你的族!”
“属下万事不敢,求陛下放心!”蒋瓛浑身颤抖着说道。
朱元璋挥了挥手,蒋瓛这才顶着一头冷汗悄悄退了下去。
朱元璋坐到椅子上,向庆童招了招手,庆童不动声响的爬了起来,站在一旁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朱元璋缓了缓气,又说道:“庆童,最近宫里怎么样?”
司礼监太监庆童明白朱元璋问的是什么,于是躬身禀报说道:“回皇爷的话,江都郡主吃了药不热已经退去了,并没有什么大碍,宁妃娘娘也前去探望了。”
看了看朱元璋,紧接着又说道:“东宫……那里也比较安稳,没有什么风声……”
朱元璋闻言点了点头,现在朱允炆不在吕氏身边,就连黄子澄也隔绝在外,吕氏能够消停一点那是最好的。
不过在朱元璋的心中,却又怕她消停……
“拟旨,东宫三殿下平叛有功,加封东宫三殿下为吴王,赐全套王服仪仗!”
“齐泰铁铉勤勉政务,官升一级!徐辉祖忠勇任事,赐钞千锭!明日朝堂之上当众宣读!”
庆童一愣,随即赶紧说道:“是,奴婢遵命!”
如果说单独的封东宫三殿下为吴王的话,很有可能被人领会为要把朱允排出太孙之外。
可是再次全套的王服仪仗,那就不同了!
那是只有受到极大恩宠的藩王,才有资格享用的!就是已经就藩的藩王都不是每人都有!
这可是极大的恩宠啊!
如果再加上他们三人的赏赐……
齐泰铁铉到户部这才任职了几天,怎么也不能称得上勤勉任务啊!
却立刻就能够官升一级!
而徐辉祖的赏赐名目,就更说明问题了……
第173章 御驾车马
朱允熥回到东宫之后,太监王忠非常急忙打来了温水给他洗脚,李福也在一旁伺候着。
朱允熥身上的疲劳得到缓解,心情也舒畅了,问道:“我姐姐的病情怎么样了?这两天实在太忙,都没有来得及去看她,没有再出什么事吧。”
李福回答说道:“殿下请放心,江都郡主的病情已经好了,太医说没有留下病根,所以殿下不必再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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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忠一边给他洗脚,一边说道:“奴婢已经下令整顿东宫的太监宫女,尤其是江都郡主身边的,保证出不了岔子。”
朱允熥点了点头,还是吩咐说道:“郡主那里要多加小心,任何人敢放肆,直接打杀了!不用有什么顾忌!”
“是!奴婢遵命!”
李福犹豫了一下说道:“殿下,陛下今日答应了二殿下今年开科取士,这样一来……”
朱允熥眉头一皱,责备说道:“别人怎么做那是别人的事,你们不必关心!只要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就行了!”
李福急忙行礼说道:“奴婢知错,请殿下责罚!”
朱允熥叮嘱说道:“你们两个记住,无论那边使出什么计策,都绝不可以照此而行,阴谋诡计无论何时都上不了台面,在堂堂正正煌煌之师面前不堪一击!”
“奴婢谨记,请殿下放心!”二人同声答道。
关于朱元璋答应朱允炆开科举取士这件事,朱允熥也是一头雾水。
按理说去年已经开过恩科了,如果今年再开科,那岂不是要从去年落选的人中选拔?
而且今日自己对朱元璋所讲的话,他也非常认同,肯定也说到他心里去了。
如果自己所说的乃是唯才是举,量才任用的话,那么朱允炆开科完全就是和自己相反。
他所要用的就是读书人,而且是在儒家经典的学问上有高深研究的读书人!
朱允熥并不否认在他们中间也有良才,可不得不承认,还有许多人就是死读书的,在政务上根本不能称许。
而且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屡次开科的话,皇帝就会受到极大的限制!
因为读书人考中了进士,皇帝将如何安置他们?
总要对他们委以官职吧,否则考中了进士而不任用,天下读书人都会议论纷纷的!
而读书人的阶层在大明又占了很大的分量,他们一旦闹起来那是会影响朝局稳定的!
所以皇帝通常的做法就是把那些只会读书,而没有才能的人安置在翰林院。
让他们去修著史书,制定律法,或者编写什么政务文书。
而从举人之中选取官吏那就不一样了,因为基数大,皇帝也有更多的选择性。
朱元璋登上皇位这么多年一共才举行了几次科举考试,为的就是选拔良才。
既然自己的话已经说到了他的心里,他为什么又恩准朱允炆呢?
又想到今日朱元璋对自己的嘱咐和教导,朱允熥就觉得心头一片火热。
他所教授的那可是帝王之术啊,莫非朱元璋有意让自己做太孙?
朱元璋的举动很难不让人心生疑惑。
不过朱允熥也只能想象一下,朱元璋一天没有决定,自己就一天不能懈怠。
……
“商贸司如何了?”
第二天朱允熥一来到户部,就立即询问起商贸司的状况。
铁铉激动的回答说道:“启禀殿下,商贸司总算旗开得胜了!昨日就有许多人到商贸司自荐,属下擅自做主录用了九人,
还有剩下的一些需要再加以斟酌考量,这都是仰仗殿下的威严,属下恭贺殿下!”
朱允熥点点头说道:“很好,不管怎么说这次都要感谢魏国公府,让林正来见我。”
朱允熥一声吩咐,立即就有小吏前去召林正过来。
铁铉疑惑的问道:“殿下,您昨日任命林正为六品的官,让他到官窑试用,莫非是想让他到御器厂……”
铁铉所说的是御器厂,因为此时确实没有官窑的说法。
在宋朝的时候,朝廷就在景德镇设置御器厂,之后元世祖忽必烈在珠山设置了浮梁瓷局,负责为皇家建造御用的瓷器。
洪武二年朱元璋将浮梁瓷局再次改名为御器厂。
朱允熥听出了铁铉心头的担忧。
于是便说道:“你不必担心,御器厂平常不会开窑,只有当宫里有需要的时候才大量烧制,好好的一座御器厂岂不是闲置了!不过就是一个窑厂而已,皇爷爷不会在意的!”
铁铉听到这话这才安心,不管怎么说御器厂都属于宫中的产业,而且也都是为宫里制造精美器具的,属于皇宫御用。
户部冒然就把御器厂给拿过来,陛下会怎么想?
这也就是朱允熥,换做任何一个臣子都不敢!
“属下林正,拜见殿下!”林正已经被召了过来,下拜行礼说道。
“起来吧,不必多礼。”
林正站起身来,躬身问道:“不知殿下召属下前来有何吩咐?”
朱允熥没有回答,而是问铁铉道:“御器厂现在是归宫里管还是归州府。”
铁铉回答说道:“回禀殿下,御器厂平时有浮梁县以及景德镇的饶州府管辖,只有当宫里面需要烧制瓷器的时候,朝廷才会派专人前去督窑。”
朱允熥点点头,笑着说道:“那正好为饶州府的官吏减少一些忙碌……”
这才对林正说道:“你去饶州府的珠山御器厂做窑官,从今日开始御器厂改名为官窑,宫里面需要烧制的瓷器照常进行,除此之外,还要烧制民间用的瓷器,统一以景德镇为名号。”
朱允熥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景德镇这个名号早就已经存在了,这并不是他自创的。
北宋赵桓景德元年的时候,把这里定名为“景德镇”,归属浮梁县管辖。
林正有些担忧的说道:“殿下,景德乃是地名,当地也有其他的民窑,以此为名号是否……”
与地名为商行的名号,确实会让同行不悦,毕竟你用词来作为商号,那别人怎么使用?怎么标注产地?
朱允熥却毫不在意的说道:“这个你不必担心,一个名字罢了,理会他们做什么!”
“是!属下遵命”
第174章 难为情
林正这才安心,毕竟一个弄不好可是会引起众怒的。
不过既然有朝廷做主,那些商人又能如何!
朱允熥继续吩咐说道:“你到了之后就立即烧制一批精美的民用瓷瓶,你看看图样有什么不妥之处。”
说着一挥手,瞿陶便将一张折叠起来的纸递给了林正,林正展开一看,不由得频频点头。
在那张纸上所画的正是一个瓷瓶,线条流畅,形制美观,瓶身上有“黄金玉液”四个大字,整个瓷瓶显得非常雍容大气。
林正不由得抬头看向朱允熥,“这是殿下绘制的?”
朱允熥只是点了点头:“第一批要尽快烧制出来运到京城,时间紧迫不容懈怠。”
“属下遵命!属下这就去赴任,请殿下放心!”
说完便躬身行礼,退了出去。
朱允熥转头对铁铉说道:“我已经给蜀王和瞿能去信,让他们立即拿下宜宾的酒坊,之后第一批酒就会运送而来,你要命人负责灌装,并且在此之前就要打出“黄金玉液,宫廷御用”的名号!”
“属下遵命!”铁铉想了想,又说道:“既然要打出宫廷御用的名号,那售价是否……需要高一些?”
朱允熥顿时觉得有些好笑,反问道:“你觉得当售价几何?”
铁铉试探着说道:“殿下,不如高于普通美酒价格三倍如何?毕竟是宫里面用的,如果售价太低了……”
铁铉正在说着,忽然就发现朱允熥的脸色不对了。
此时朱允熥一脸不悦的瞪着他,“三倍?亏你也说得出口!”
铁铉当然知道殿下不是真的生气,赶紧陪笑说道:“殿下息怒,属下也觉得有些高了,尽管酒水滋味甚好,可三倍的价格也确实……高了吧……”
朱允熥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不悦的说道:“你把宫廷御用当成什么了?!是当做街边小贩的普通货物,还是当做商人的寻常物件?”
“宫廷御用乃是皇家的名号!是天子的御用之物!当今皇帝陛下体恤万民,与民同乐,
这才准许进贡给皇帝的美酒售卖给百姓,三倍的售价?!御用之物竟然被你如此轻贱?!你如此贱卖!是何居心?!你该当何罪!”
铁铉立刻跪在地上请罪说道:“属下愚钝!请殿下责罚!”
“哼!起来吧,念在你是初犯,这次就饶了你!下次再敢辱没皇家,少不得一顿板子!”
铁铉惶恐的说道:“属下知罪,多谢殿下开恩。”
朱允熥必须改让下面的人重视黄金玉液,一件东西,如果连售卖的人都不觉得贵重,那如何让百姓觉得珍贵?
朱允熥又说道:“你们都记住,黄金玉液乃是皇帝陛下御用美酒,滋味独特甘醇,身份尊贵!当以十倍价格售卖!”
在后世,就连一瓶矿泉水都能打出水中贵族的称号,可它又能贵族到哪里?
可即便这样,仍旧俘获一些人心。
而且一些商品,凡是和尊贵、独享扯上关系的,那都有奢侈品的潜质!
反正价格贵就是了!
在一旁观看的齐泰忍不住问道:“殿下,如果以十倍的价格售卖,那么售量将会大减,毕竟普通百姓实在难以承受……”
朱允毫不在意的说道:“谁说本王要赚取普通百姓的钱了?这黄金玉液本来就不是为了赚取普通百姓的钱财!能够经常购买的只会是一些富户豪商,还有士子官吏,本王还没有兴趣从贫民身上刮钱!”
朱允熥这么一说,众人也就明白了。
既然黄金玉液售卖对象的不是普通百姓,那么售价即便是高一些也无妨。
齐泰点点头说道:“属下明白了……那些富户豪商,还有官绅士子,向来喜欢附庸风雅,标榜自己身份如何尊贵,此酒一出他们必然趋之若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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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人的虚荣之心自古而有。
而古人只要是稍微大一点的家族,就必有家谱族谱,若是祖上出现过什么达官显贵,就会以此作为夸耀的资本。
哪怕是隔了好几代,也会被称为某某之后。
商人为了增加自己的身份背景,也会努力的寻找祖上有何出众之人,以此来向官员显贵们靠拢。
读书人为了证明是书香门第,是官宦之后,也会努力的提升自己的品位格局。
所以只要“黄金玉液、宫廷御用”的招牌一打出来,立刻就会引起他们的竞相争购。
况且大家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若是招待的时候用普通的酒水,也说不过去呀。
别人也会觉得你是没有诚意,或者简直就是在轻视他。
有些地位的人都极其看重尊严,所以朱熹才说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这里所说的节,也有气节的意思。
所以对方不立刻掀桌子与你反目成仇,那就是谦谦君子了!
就像是现在的人喝酒宴饮,只要稍微上点档次的,你不来瓶五粮某或者茅某,怎么显示出来你的诚意?怎么显出来对客人的尊重?
总不可能与人结交,攀交情走关系的时候,你还开瓶廉价二锅头吧?
你就是这么求人办事的?
你就是这么考验干部的?
最后事情不但办不成,反而还会得罪人!
得不偿失啊……
所以到了那个时候,酒就不再是单纯的酒了,而是尊重的表现,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是一种尊贵的体现!
那时候就不是值得不值得的问题了。
朱允熥又吩咐说道:“趁着黄金玉液没有售卖之前,就立即广而告之,把它的名声打出去!然后邀请天下商人齐聚京城!我们要公开竞标,而且各州各府只允许一家商号售卖,价高者得!”
齐泰吸了一口凉气说道:“殿下,如果每一个州府,甚至每个县都能有人竞标售卖的话,那这笔钱可就太多了……”
毕竟黄金玉液售价惊人啊!
而且很快会引领风潮!
铁铉估算了一下,也大感震惊!
铁铉也说道:“殿下,说下建议可以根据州府的贫富不同,制定不同的底价。”
“准!”朱允点点头说道,“随后你们拿个章程,报来给我。”
“属下遵命!”二人齐声答道。
第175章 冕服九章
朱允熥看了看二人,在心中思量了一下,又说道:“宣课司和通课司的状况你们了解的如何了?”
铁铉回答说道:“启禀殿下,属下已经核对了上半年的账目,大致的状况已经有所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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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几本账册放倒朱允熥身旁的书案上,铁铉又继续说道:“殿下这些就是两司的账目,有的能够盈利,有的却没什么进展,请殿下过目……”
接着,铁铉便向朱允熥禀报宣课司和通课司的状况。
宣课司其实就是大明在京城的京店,而通课司也是朝廷在各个州府的官店。
官店,就是明朝官府或者是达官显贵开设的一种特殊的店铺,是朱元璋根据浙江按察佥事喜山的建议而设立的。
而且官店设立的时间非常早,在朱元璋称吴王之前官店就已经存在了。
当时朱元璋控制下的直隶、浙江以及属下的州府县,都设有官店。
不过明朝建立之后,朱元璋曾经规定凡是公候内外四品以上的,不得令子弟、家人、奴仆于市肆开张铺店,也不允许他们放钱债,以及出外行商中盐,兴贩物货。
并且朱元璋还规定官员之家,不能与所部内买卖。
不过这样的规定,和唐宋时期相比,已经算是放松很多了。
但是,到了明朝仁宗皇帝的时候,权贵经商牟利的就大有人在了。
尤其是随着明朝中期以后,随着城市经济和手工业的的不断发展,情况尤为突出严重。
而官店,一般都是设立在商业比较发达的地方,以及交通便利的要冲。
再加上有官府在背后撑腰,所以想要发展起来是非常容易的。
在明朝前期官店也有刺探情报和征收商税的作用,而从景泰时期以后,官店经商取利的性质就越来越明确了。
朱允熥听完了铁铉的解说,也停下了手中翻动的账册,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朱允熥不满的说道:“大明的官店到处都是,这是哪个富户豪商能够相比的?就是当年富甲天下的沈万三也远远不及!可一年到头就赚这么点银钱,就是一头猪也比他们赚得多!”
齐泰见殿下真是有些生气了,赶紧说道:“殿下息怒……”
“简直就是尸位素餐!看来不开刀是不成了!”
朱允熥盯着齐泰和铁铉说道:“查!这么多官店,本王就不信里面没有贪赃枉法的!给你们五十个名额,查到之后立即砍头!”
二人吓了一跳,赶紧领命说道:“属下遵命!请殿下息怒……”
朱允熥想了一下,问道:“我想把官店改为皇店,你们以为可好?”
齐泰心头一震,赶紧跪地说道:“殿下,属下以为此事万万不可!”
铁铉也跪在地上劝阻说道,“此事事关重大,还请殿下三思!”
不等朱允熥发话,齐泰就赶紧说道:“殿下,官店乃是属于朝廷所有,所收入的银钱也都归朝廷支配,可是一旦改为皇店,就成为皇帝陛下的私有……
所有的收益也都给宫中使用,若是后世之君圣明还好,若是……”
齐泰跪在地上,面伏于地,不敢再说。
因为再说,就算忌讳了!
后世之君若是愚昧,只知道享乐的话,那么大事搜罗珍宝、新建宫殿,这些钱财就会被挥霍一空!
可朱允熥不这么认为,“可你们想过没有,长此以往,官店就会多为官吏和勋贵们占据,成为他们的私有!”
事实也正如朱允熥所说的,在明朝的中后期,许多的官店都成为权贵和一些官吏的谋财工具。
他们为了掠夺更多的钱财,在“请乞”田产,宅院和盐引的时候,还纷纷奏乞官店,导致朝廷控制的关键越来越少。
铁铉面色涨红,咬着牙说道:“殿下,如今陛下严肃惩治贪官污吏,没有人敢占据官店,所以还请殿下再忍一时之怒……来日方长,以后再做筹划不迟啊……”
齐泰也说道:“是啊殿下,现在官店只是有些问题罢了,可仍然是在户部的管制之下,属下保证一间官店也不会丢失!此事不必急于一时,请殿下稍安。”
朱允熥从鼻孔里面出了一口气,这才把心中的浊气呼了出去。
朱允熥明白,现在是自己争夺太孙之位的关键时候,把官店改成皇店,成为皇帝私有,一定会引起群臣非议的。
而朱元璋会不会认为自己是为了贪图享受,那也很难说……
毕竟作为皇帝,你要那么多私产干什么?
因为朱元璋对朝局的掌控非常厉害,对官员的惩处也非常严厉,所以没有人敢不遵行他的旨意。
用一句乾纲独断也不为过。
可是一旦皇权衰微,皇帝就要受到文武百官的限制,自己即便是想要有所作为,也无钱量可用啊!
就像明神宗万历皇帝,和文武百官争斗了十五年之久的“国本之争”,其实也是一种皇权和群臣争夺权力的斗争!
作为强势了一辈子的朱元璋,他是体会不到皇帝被朝臣们限制的憋屈的。
如果自己真的这么干了,还真有可能引起他的误会。
不过也正如齐泰和铁铉所说的,官店现在都还在官府的手中,并没有被侵吞,所以也不必急于一时。
不过朱允熥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几乎遍布天下的官店,连一些富户豪商都比不了!
真是何其愚蠢!
“既然你们二人这么说了,那么此事就暂且放置……”
不等齐泰和铁铉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朱允熥又斩钉截铁的对铁铉说道:“但是现在的官店必须要改!你去给各个官店制定标准,告诉他们,
到今年年末如果不能完成,当官的就地免去官职!剩下的就让他们永远滚出官店!如果亏空严重就拿他们的家产来补!”
朱允熥盯着铁铉继续说道:“若是他们能够完成数额,之后所赚取的利润有一成作为激励!”
“属下明白!请殿下放心!”铁铉这才放心的回答说道。
这些在官店里的,只有极少部分是官身,其他的都是仆人或者聘用的。
到时候如果把他们赶出去,他们就将会失去营生,以后必然无法生活。
所以哪怕是为了保住一家老小的生存,他们也会拼命买卖。
第176章 名声vs姓命
尽管朱允熥的话说的很严厉,可也不是没有给他们好处。
一般来说如果他们好好经营,是一定能够得到奖励的钱财。
有罚也有奖,这样他们才会认真经营官店的生意。
朱允熥又吩咐说道:“你们清查一下现在大明所有的官店,要做好分类,把他们拆解开来,各行各业都要分成两个。”
“例如经营客栈生意的,分成两个招牌,每个招牌之下所有的客栈都有统一服饰,甚至要逐渐统一床榻器具,桌椅板凳,就连车马被褥也要逐渐一致,如此一来这两家客栈就会竞争……”
按照此例,把现在的官店分为两个商行,能者上庸者下!就是要让他们去争!没有对比竞争,他们就太安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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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铉担忧的说道:“殿下,一旦让他们去争,而且也有大笔的钱财作为奖励,他们一定会各施手段的,很可能会发生欺诈,强买强卖的事……”
朱允熥看了他一眼,不悦的说道:“那你就不会仿照别的商行制定规章吗?!一旦有店大欺客,强买强卖的事情发生,立即剔除,永不录用!”
“是,属下遵命……”铁铉赶紧说道。
此时有商贸司的小吏前来禀报:“启禀殿下,陛下派遣庆童公公前来求见殿下,正在外面等候。”
朱允熥也是微微一愣,今日乃是朝会,朱元璋派遣庆童前来,那肯定有要事发生!
与是朱允熥赶紧说道:“立刻请进来!”
庆童一踏入房中,就急不可耐的行礼说道:“奴婢拜见三殿下!三殿下你怎么还在这里呀,殿下快跟奴婢走吧,陛下在朝堂上还等着殿下呢。”
朱允熥不由得疑惑问道:“皇爷爷在朝堂上等我?他老人家有何旨意吗?”
“这奴婢就不知道了,陛下的马车就在外面,可直达奉天大殿,请殿下移驾吧。”
齐泰铁铉相互看了一眼,陛下的车驾?
那得是多么大的恩荣,才能享用陛下的车驾呀!
而且车驾直达奉天大殿,这可是非常殊荣!
有几个人能够称坐皇帝陛下的车驾?
朱允熥当然也知道朱元璋此举的重大,平复了一下心情,点点头说道:“那就请公公引路吧。”
庆童躬身说道:“启禀殿下,陛下还召了户部的齐泰和铁铉二位大人。”
此话一出,立刻就让齐泰和铁铉深感与有荣焉。
固然皇帝陛下的车驾是给殿下享用的,二人只能随行。
可自己的主上获得恩赏,自己也能同行其中,这也是恩荣啊!
朱元璋的御马车驾就停在户部门外,朱允熥在庆童的引导之下登上了马车。
不过,他是没有心情享受马车里面有多舒适的。
一坐上马车,朱允熥就眉头微皱,陷入了思索之中。
朱元璋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派遣庆童亲自前来,还派来了自己的车驾,这份尊荣很难不引人遐想……
齐泰和铁铉也骑马随行,除了心情激动之外,也有许多忐忑。
皇帝陛下给殿下这么大的赏赐,也召自己进殿,不知道陛下会问些什么,自己该如何应对呢……
马车里面,庆童跪坐在车门旁边,一直都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
朱允熥试探着问道:“庆公公,不知道皇爷爷召我前去有何要事?”
庆童行礼回答说道:“可不得敢当“公公”的称呼,殿下真是折煞奴婢了……事情是这样的……”
接着庆童就开始为朱允熥讲说今日在朝堂之上所发生的事情。
时间还要往前拨一点,回到朱元璋上朝之后。
在朝堂上,群臣们不用报了一些事情,然后就有御史言官弹劾商务司的所作所为。
“启奏陛下,微臣以为商贸司大肆征召人才这件事有所不妥,即便户部有所需要,选拔任用就好,……”
“是啊陛下,如此一来定然有许多人前去自荐,必然良莠不齐,也属实难以分辨……况且这么多人若是无法妥善安置,也会引人非议……”
“微臣请求陛下下旨,暂停商贸司求才的告示……”
朱元璋朝文武百官里面看了一眼,不由得问道:“允熥呢,允熥在哪里?”
刑部尚书杨靖回答说道:“启禀陛下,三殿下应当是去了户部处理政务,今日并未上朝。”
朱元璋点了点头,脸上挂着极为满意的笑容说道,“嗯,他倒是很勤勉啊……”
眉头有微微皱起,略有不满的说道:“今日朝会朕有旨意要宣布,何等重要,他怎么能不来呢,庆童,你没有告知三殿下吗。”
庆童急忙跪在地上,请罪说道:“奴婢疏忽,请陛下责罚!”
此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不管朱元璋有没有吩咐庆童请三殿下参加朝会,他都会请罪,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这就是说话的艺术。
朱元璋吩咐说道:“既然是你疏忽,那就责罚你就亲自去请吧!”
“奴婢遵命!”
根本就不理会百官微微惊讶的眼光,朱元璋又接着说道:“带上咱的御用马车,请了三殿下之后可入殿前,这样也快一点……不能让文武百官久等啊……”
听到这话,众人更是心中震惊!
之前就听说皇帝派遣庆童到东宫传话,现在又派遣他去请三殿下。
而且还有陛下的御用马车,这样的举动难道是为了平衡不成?
……
“皇孙拜见皇祖父陛下!陛下万安!”
在众人灼灼的目光注视之下,朱允熥迈步进入奉天殿中,走得不疾不徐,从容镇静。
就连想朱元璋的行礼,也是有条不紊,没有丝毫的慌乱。
“平身吧。”
朱元璋面带笑容,甚至连眼睛之中都要流露出来柔光。
“多谢皇祖父陛下!”
听到朱元璋这样的柔声细语,朱允熥突然感觉身上有些不自在。
朱元璋今日怎么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难道自己被怼习惯了?
等到朱允熥站起身来,朱元璋这才问道:“齐泰和铁铉呢,没有跟你一同前来?”
朱允熥躬身说道:“启禀皇爷爷,他们正在殿外等候。”
朱元璋的手指一动,庆童会议,立刻就高声说道:“宣齐泰铁铉觐见!”
第177章 不得不争?
当齐泰和铁铉上殿的时候,就没有那么淡定从容了。
虽然不至于出错闹出笑话,但明显也很紧张。
二人走进大殿,包括向朱元璋的行礼,都是一丝不苟,不过也能看得出来他们身体紧绷,就连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僵硬。
朱元璋开口问道,“你们二人是从兵部转到户部的,可还习惯?”
“多谢陛下,微臣定当尽心竭力!”
面对这样关切的话语,两个人都神情激动。
朱元璋又说道,“铁铉,你是从太学生授予官职的,时日尚短,既然户部派遣你管理商贸司,这是对你的信任,万万不可辜负!”
铁铉再次跪地行礼说道:“微臣遵旨!”
朱元璋又问道:“咱听说你还没有字,都已经做官了没有字怎么行,这样吧,咱就赐给你“鼎石”这两个字,给你做字怎么样。”
朝臣们立即吸了一口凉气!
这可是当朝赐字啊!
这样的赏赐实在太大!
赐字,就代表了皇帝陛下的认同和赞赏!
这样的人只要不出什么大的差错,就能保证一辈子荣华富贵!
哪怕就是个小官小吏,也会受到重用!
而朱元璋又给几人赐过字?
铁铉顿时大喜,赶紧面伏于地叩首,“多谢陛下赐字!”
大家都明白,朱元璋所赐的“鼎石”二字更是意义非凡!
鼎,乃是权力和权柄的象征。
石,就是基石和柱石的意思!
这样的字是不可能随随便便赐给人的!
众人不由得齐齐的看向齐泰和铁铉二人。
这两个人,一个被陛下改名,一个被陛下赐字,可谓恩宠无比!
而这两位又都是三殿下的心腹!
所以众人的目光又转向了朱允熥……
朝臣们也似乎察觉出了朱元璋此举的用意……
在历史上,铁铉就是被朱元璋授予了“鼎石”的字。
而铁铉虽然被建文帝排挤出了朝堂,但他的忠心,却也对得起朱元璋的赐字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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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众人惊讶的面色之中,朱元璋又开口说道:“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齐泰铁铉二人为人忠孝,勤于政务……今特官升一级,以示嘉奖!魏国公徐辉祖,谦虚谨守,忠勇任事……特赐钞千锭,绢布百匹……”
“臣等领旨谢恩!多谢陛下!”
徐辉祖也从朝臣之中出列,和铁铉齐泰二人一同谢恩。
听到这里,如果文武百官再琢磨不出味道,那就真是愚不可及了!
要知道这三个人,两个是三殿下亲手提拔的心腹,徐辉祖也被三殿下选中,参与平叛,并且立下功劳。
而且徐达的心腹都被派遣进入商务司自荐了,并且得了官职,这是效忠的表现啊!
况且皇帝陛下对三个人赏赐的原因也很耐人寻味!
三个人都有一个“忠”字……
也就是说三个人得到赏赐,不是由于他们的勤,也不是由于他们的勇,而是由于忠!
朱元璋这样的举动,简直就是在鼓励朝臣们,要效忠支持三殿下呀!
同时也告诉文武百官,支持三殿下才是正确的!就能得到赏赐!
这几乎已经把太孙之位的人选,说的非常清楚了!
朝臣们已经很惊讶了,可是接下来还有让他们更惊讶的!
“东宫皇孙朱允熥,诚孝仁德,聪慧有加,能够为国分忧,平定叛乱,劳苦功高……加封东宫皇孙朱允熥为吴王,赐全套亲王仪仗……”
吴王!
朱元璋称帝之前的封号!
此时,众人看向朱允熥的目光完全不一样!
就连弹劾朱允熥的御史言官,此刻也闭口无言。
吴王这个称号,确实太容易引人遐想了……
朱元璋把他自己以前的封号给了朱允熥,很难不让人想到他下一步会不会让朱允熥做太孙,让他继承大统!
毕竟这个封号意义太重大了!
尤其是武将勋贵们,也都难掩内心的激动和喜悦。
朱允熥是他们的自己人,他们也都是支持三殿下的,自然愿意看到三殿下被立作太孙。
所以一个个脸上都洋溢着欣喜的笑容,尤其是常升和蓝玉这些与朱允熥关系亲厚的,更是如此。
“孙儿多谢皇祖父陛下封赏!”
朱允熥规规矩矩的跪地行礼,叩头谢恩。
其实在心里也不住的吐槽,为什么不一步到位直接封为太孙呢。
干嘛还要等呢。
不过这也只能想想罢了,朱元璋这么做肯定是有他的用意,自己还真勉强不了!
不过这总归是一个好的开始。
只是但愿太孙之位能够早日确定吧,否则朱允熥也总是放心不下呀。
“臣等恭贺陛下!恭贺吴王殿下!”文武百官齐声恭贺说道。
“众卿平身!”
朱元璋脸上堆满了笑容,真像一个又威严又慈祥的老人家。
又开口说道:“吴王就在东宫居住,一切如旧,不必另外设置府邸!念在吴王身居东宫,暂时授予护卫一千人,吴王可以自行挑选!”
如此一说,那就等于更加确定了朱允熥不会外放!
也就更坚定了太孙的人选。
按照大明的规制,封为亲王的时候就要授予金册和金宝,而且每年的俸禄有一万石,还可以置官属。
并且有王府的护卫甲士,至少也有三千人,多的还能够达到一万或者九千人。
这些兵马虽然隶籍于兵部,但是却只听从亲王的命令。
所以当朱允熥听到有一千护卫的时候,心情就立刻畅快了起来!
只要自己手下有兵,而且是完全听从自己命令的兵马,这才让人心安!
朱元璋目光之中满含爱意的看着朱允熥,说道:“咱给你准备了王服,去偏殿换上,让咱和文武百官看看大明吴王的风采!”
“多谢皇爷爷!”
在文武百官看来,朱元璋这是对东宫三殿下多么宠爱呀!
这边刚封了王,就想看看自己孙儿穿上王服的样子。
就好像是一些做长辈的,刚给晚辈买了新衣,总想让晚辈穿上试一试,也是为了欣赏欣赏自己的杰作。
尽管在百官们看来这是一种宠溺的表现,可在朱允熥看来,却满心无奈。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自己去换衣服,还真是……难为情啊。
在明朝,亲王助祭、谒庙,正旦、冬至、圣节等朝贺及受册、加元服、纳妃的时候都要身穿冕服,也要用衮冕九章。
在遇到天寿圣节、皇太子千秋节与正旦、冬至进贺表笺、告天祝寿时随班行礼以及父王生日,
还有诸节庆贺并在宫内行礼的时候,也要穿冕服,不过这个时候要穿的是衮冕七章。
朱元璋继位之后,在洪武元年即拟定了皇太子和诸王的冠服。
当时的方案是:“(诸王)服衮冕九章,冕用五采玉珠九旒,红组缨,青纩充耳,金簮导。”
后来虽然又加以修订,但是在主体上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第178章 逗闷子
在庆童的扶持之下,朱允熥来到偏殿更换九旒冕服。
朱允熥客气的说道:“那就有劳公公了。”
庆童赶紧说道:“能为殿下效力也是奴婢的荣幸,殿下,这是衮冕九章……奴婢先服侍殿下把王服穿上吧。”
朱允熥看了看几个衣架上的服饰,不由得撇了撇嘴。
如果不是朱元璋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封自己为吴王,朱允都要怀疑他是何居心了!
这就是想把自己活活热死啊!
因为亲王的冠服实在太过繁琐了!
朱允熥不由得问道:“庆公公,这些都是王服不成?”
庆童脸上一直挂着和善的笑容说道:“回殿下的话,都是殿下的王服,奴婢这就服侍殿下穿上。”
朱允熥咧了咧嘴嘴说道:“那这么说所有的亲王都要穿这些了?”
“回殿下的话,亲王们自然也是要穿的。”
朱允熥听到这话,心里这才稍稍平衡!
有难同当,有福……自然是要独享的!
有罪大家一起受嘛!
要不然只让朱允熥一个人受这份虐待,那怎么能行!
朱允熥之所以内心如此拒绝,就是因为这些王服太过繁琐了!
先说衣,有青衣五章,龙在两个肩膀上,山是在背后火和华虫,宗黎在两个袖子上,每个袖子上有三个。
还有裳,还有中单,也就是素纱中单,接着有蔽膝,大带子,还有玉佩两组贯穿以玉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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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佩上有金钩,玉佩下面有四个小绶带。
还有大绶,是用赤色白色绿色等四种颜色制成,在他上面又用三色小绶带,用来编结以悬挂玉环。
还有手里拿的玉圭,长九寸二分五厘,只长度和皇太子的差了二点五厘而已。
接着还有鞋袜,都是赤色的,上面配以黑色的纹饰!
朱允熥估算了一下,这些东西都套在身上的话,那几乎就等于盖上了一条薄被!
而且此时正值夏季啊……没做过王,也能想象得到有多难受了!
朱允熥在庆童和几个太监的服侍之下,一边更衣,一边问道:“庆公公,这两日皇爷爷的心情还舒畅吧?”
庆童笑着回答说道:“殿下放心,陛下的心情好着呢。”
心情好该拿我开涮?!
想到朱元璋在操场上那笑眯眯的面容,朱允熥就觉得他绝不是想看看自己穿王服那样简单!
这倒不是朱允熥的心里有多么阴暗,而是被一个人怼习惯了,突然对你特别好,你怕不怕?
很让人有一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感觉啊!
此时在朝堂上,百官们祝贺完了朱元璋,又站在各自的位置上与同僚低声议论。
此时徐辉祖从朝臣之中出列,躬身行礼说道:“启奏陛下,臣有本奏!”
朱元璋心情极好,“魏国公有何事起奏?”
徐辉祖说道:“启禀陛下,臣弟徐增寿现今赋闲在家,他性格跳脱难以安生,听说西南边境地区有些部族不尊皇命,就想要前往军中效力,请陛下恩准!”
朱元璋脸上依旧挂着祥和的笑容,只是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说道:“徐增寿也是个有才能的,既然他有心,那朕就准了!不知道他想去何处?”
徐辉祖回答说道:“听闻西平侯那里战事颇多,若是可能……还请陛下圣裁!”
朱元璋点了点头说道:“好!那就让他跟着沐英!西南边陲,少有人愿意主动前往,徐增寿勇气可嘉,特赐宝刀一柄!”
“多谢陛下隆恩!”徐辉祖连忙叩拜行礼谢恩。
“平身吧,不必多礼!”
此时朱允熥身穿一身冠服,从偏殿里面迈步而出。
只见他身姿挺拔,一脸坚毅,头戴衮冕九章,身穿王服,配上金钩玉佩,当真显得非常英武!
朱允熥一边走来,朝臣们一边称赞。
“皇孙拜见皇祖父陛下!”
朱允熥走到近处,按照公平的礼仪向朱元璋行礼。
朱元璋频频点头,笑呵呵的说道:“起来起来!让咱好好看看!”
“是!孙儿遵命!”
朱元璋欣喜的说道:“不错!雄姿英发,刚毅果敢!有咱年轻时候的风采!”
朱元璋的这话一出来,朝臣们更坚定了心中所想!
如果按照历史习惯记载,朱元璋这句话就是“类我”,也就是与皇帝最为相似!
这简直就是要极为喜爱的话语!
原本一些朝臣们还觉得,朱元璋让东宫的两位殿下各领一部,是有查看比对的意思。
可是现在看来却是恰好相反!
他们二人各领一部还没有几天,朝臣们即便是想选边站队,时间也来不及!
而且东宫二殿下立刻又被朱元璋派去为马皇后祈福,身旁有四位僧人跟着,旁人就是连一句话都不能说!
如何结交?如何效忠?
所以,这就等于在朝廷分成派系之前,就已经被朱元璋扼杀了!
一些原本打算向朱允炆示好的文官们,此时也庆幸不已!
幸亏没有给自己机会,要不然太孙之位确立的时候,就是自己的贬官之日!
朱允熥看着朱元璋那喜悦的眼神,一时之间竟有些恍惚了。
算了,就当他是好心吧,是真想看看后辈穿上冕服的样子吧。
毕竟他也是一位老人家,可以理解!
尽管朱元璋经常怼自己,可也不能总把他往坏处想啊,人心总是向善意的嘛。
朱元璋捋了捋胡须,笑呵呵的说道:“吴王新立,下朝之后宫中赐宴!”
“孙儿多谢皇祖父陛下!”
朱允熥只能顶着沉重的衮冕九章,再次行礼下拜……
朝会刚一结束,众人还没有走出奉天大殿,勋贵们瞬间就把朱允给围了起来。
纷纷恭贺说道:“恭喜殿下贺喜殿下!”
“恭喜吴王殿下!现在该称呼吴王了!”
“三爷真是威武!这身衣裳一穿当真有亲王的风范!”
“三爷真是深得陛下的欢心呀!陛下许久都没有这么笑过了……”
定远侯王弼,也赶紧凑上来说道:“三爷,您的护卫给咱留个名额吧,我那不成器的弟弟就该跟着三爷长进长进!”
一听这话,勋贵们立刻炸开了锅!
“还是王弼脑子灵活!请三爷也给我留个位置,我那儿子就该让殿下调教调教……”
“殿下,殿下,还有我呢,我也有个兄弟,整天游手好闲……”
“游手好闲还敢推荐给殿下?一边儿去!殿下,我兄弟可不错,就是缺少男子汉的气概……”
冯胜走上前去,拱手行了一礼说道:“祝贺吴王殿下!”
傅友德也哈哈笑道:“我就说三殿下能行,你看看,现在该称呼吴王殿下了!恭贺殿下!”
朱允熥回礼说道:“多谢冯国公、颖国公。”
“参见吴王殿下……”常升红着眼睛说道。
第179章
朱允熥当初在东宫受到压制,性格也变得软弱,做舅舅的又怎能不担心呢。
如今看到他刚毅果敢,如今又被朱元璋册封为吴王,显然陛下是颇为认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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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很有可能册封他为太孙,让他承继大明的江山社稷。
站在舅舅的角度来说,姐姐现在唯一的儿子能过得好,姐姐的在天之灵也能够得到安息呀。
朱允熥赶紧说道:“舅舅,可千万别这么称呼,您还是叫我允熥吧,要不然就显得生分了。”
“好,好好,好……”常升忍住眼泪连连说道。
蓝玉也对他点了点头,心情也非常舒畅,“陛下要赐宴,殿下快去吧,不要让陛下多等……”
朱允熥看了一眼等候在一旁的司膳监太监而聂,这才说道:“多谢舅姥爷,我改日再登门拜访。”
此时的文官们,一来自持自己文人的身份,不愿意和武将们挤在一起。
二来实在也与东宫三殿下并不相熟,就是挤进去了说什么?
还能有勋贵们与殿下亲厚?
还能有武将们那样的热情?
所以文官们都站在一旁,说又说不上话,若是走了又显得太过无理,当真有些尴尬。
不过朱允熥却上前两步,对文官们拱手说道:“本王在户部协助处理政务,以后少不得要麻烦各位大人,在此就先行谢过。”
好像有一位成功学大师曾经说过,要想与一个自己不认识的人,或者关系不亲密的人结交。
请他帮忙是最好的交际途径。
后来这条建议广为流传,就被许多渣男用来勾女……
朱允熥虽然没有勾过,但耳听目染,总归也是知道的。
所以朱允熥的话一说出口,文官们立刻觉得心头一暖。
殿下当真是会安慰人啊……
所以纷纷行礼说道:“恭贺殿下晋封吴王!
朱允熥面带笑容客气的说道:“多谢各位大人,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微臣不敢……”文官们也变得谦虚起来。
黄子澄站在人群当中,眼睛看着朱允熥,脸上青红之色不住的变换。
他明白,现在朱元璋已经意属三殿下了。
黄子澄到现在才恍然大悟,朱元璋让二殿下为马皇后诵经祈福,哪里是看重啊!
分明就是要将他“软禁”起来!
要不然怎么会有四个僧人时刻跟着?
要不然怎么会不允许外人接触?
朱元璋这么做,就是为了让二殿下不影响到朱允熥啊!
黄子澄顿时觉得心里非常发苦,按照原来的筹划,朱允炆的胜算是非常大的!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朱允熥竟然这么快就得到了朱元璋的欢心!
这也让黄子澄困惑不已,明明是东宫二殿下更加温顺懂礼,在朱元璋面前也更加体贴入微,懂得孝道。
陛下对二殿下谈话,哪一次不是柔声细语,谆谆教导?
而朱允熥呢?
根据从宫女太监那里得来的消息,黄子澄怎么可能不知道朱元璋对朱允熥时常责备、态度不好?
而且很多时候朱允熥在朱元璋面前,常常坚持己见,毫不相让,让朱元璋很是窝火……
明明是二殿下更得皇帝陛下的欢心呀,为什么就输了呢!
就好像一个人天天被表扬,深得领导欢心,另一个人天天被批评,被领导厌恶,结果被批的人得了大奖!
也难怪黄子澄困惑了……
坐在翰林院的自己的房中,黄子澄根本就没有心思去看自己手中的书,形势逼着他不得不仔细思量考虑。
不管因为什么原因,让朱元璋选中了东宫三殿下。
黄子澄都明白,朱元璋既然这么做,就说明他心意已决!
这是难以更改的!
而且论到出身,朱允熥比朱允炆的身份更加尊贵!
把他立为太孙,将来继承大统也更加名正言顺,合情合理。
挑不出来任何一点毛病!
所以没有一个朝臣会反对。
在这种情况之下,任何发出异样声音的人,都会被朱元璋彻底清洗!
看来自己也要有所改变了……
“奴婢拜见黄大人……”一个太监走到黄子澄身边呼唤道。
黄子澄微微一惊,这才知道自己思索了良久,已经入了迷。
见来人是个太监,便问道:“你可有事?”
太监躬身回答说道:“回黄大人的话,奴婢在东宫服侍,太子妃派奴婢前来,是想询问黄大人对于二殿下的学业安排。”
黄子澄眉头一皱,有些敷衍的说道:“二殿下不是正在为皇后娘娘祈福吗,等二殿下中经礼佛祈福完毕,再谈也不迟……”
黄子澄当然明白,吕氏哪里问的是学问啊,分明就是在问下一步该如何应对了!
太监说道:“太子妃说二殿下正值学业的关键时候,功课实在耽误不得,还说黄大人现在若是没有头绪,就请黄大人前去本仁殿,太子妃要亲自与黄大人商议殿下接下来的学业……”
此时黄子澄的眉头紧紧的锁在一起,万般的思虑涌上心头。
明明知道朱允炆已经没有希望夺得太孙之位了。
可黄子澄仍然心中纠结,文人的气节和脸面,让他一时无法撇开朱允炆。
很多人都知道自己是二殿下的人,如果在这个时候抛弃他,选择明哲保身,那自己的名声会受到影响!
一个名声不好的人,尤其是见风使舵,不能忠心到底的人,在官员们中间是无法坦然站立的。
这会在自己身上留下污点。
而且新君即位,也不会受到重用!
而古人对于自己名声的看重,有时候是超乎想象的。
黄子澄深吸了一口被太阳炙烤散发出来的热气,直觉的胸膛里面火辣辣的疼。
实在难以抉择啊……
黄子澄知道,如果现在自己不再参与任何事,选择寂寂无声默默无闻,虽然将来不受重用,可还有活命的指望啊。
如果再继续参与,再为朱允炆出谋划策的话,将来朱允熥继位,绝对饶不了自己!
而且很有可能朱元璋为了给孙儿扫平道路,立刻就会把自己抄家问斩!
这边是尊严,脸面和名声,另一边是全家老小的性命,孰轻孰重啊?
自己该如何选择呢……
太监见黄子澄不住的揉搓眉头,一直一言不发。
太监等的久了就有些不耐烦,“黄大人,太子妃娘娘可还在本仁殿等着你呢……”
黄子澄双拳紧握,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说道:“你去告诉太子妃,二殿下的学业已经被安排好了,请她不要再操心忧虑……”
太监一脸不解的看着黄子澄,刚才不是说没有头绪吗,怎么现在都安排好了?
那是谁安排的?
黄子澄的目光渐渐坚定了起来,眼睛盯着太监说道:“你去告诉太子妃,本官会向陛下请命外放,以后就不能教授二殿下,请她另择高明吧……”
第180章 宝剑两刃,伤人伤己?
这是黄子澄想的保命之路!
自己毕竟参与到了太孙之位的争夺之中,留在京城稍有不慎就会越陷越深。
此时选择请命外放,就是表明自己不再参与的态度。
而且自己不在陛下和三殿下眼前,他们多多少少也会忽略自己。
总之,离开京城比留下来要好太多了!
太监并没有听出来是什么意思,而是继续催促说道:“外放不外放,那是以后的事!黄大人您还是赶紧去吧!别让太子妃久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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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子澄眼光之中透露出来三分凶狠,极为果决的说道:“而且!本官还有政务要处理,不能耽搁,况且……朝臣面见东宫妃嫔多有不便!”
太监瞪大了眼睛盯着黄子澄,若非他是翰林学士,太监都要以为他得了失心疯!
这话简直就是说要吕氏注意名声!
关键这还是太子妃要求相见的……
这对一个宫中妇人来说,简直就是……
太监吓得想都不敢再想。
……
“啪”
茶杯狠狠的砸在地板上,瞬间四分五裂!
“黄子澄要干什么!忠臣不事二主的道理他就不懂吗!现在更换门庭,未免也太晚了!亏得允炆那么信任他!……”
在文华殿的东配殿里,也就是本仁殿里,吕氏听完了太监的禀报,瞬间就怒不可遏!
紧跟着桌子上的茶杯就遭了殃,吕氏再也忍耐不住满腔的怒气,脸上涨红,气得心潮起伏。
今日朝会之后,太子妃吕氏就听到了朱元璋对朱允熥的种种厚待,不仅是他身边的人都得到了赏赐,而且还把他封为吴王!
谁不知道这个封号的特殊意义!
所以吕氏一时之间,根本就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她不允许那个被自己压制了十几年的幼子,抢夺自己儿子的皇帝之位!
不甘心那个被自己看不起的儿子,登上九五之位!
而且吕氏也有一种被骗的感觉!
朱元璋明明让朱允炆为马皇后祈福,如果没有朱允熥这件事,那么谁都会认为陛下偏爱自己的儿子!
可是吕氏现在才知道,这哪里就是偏爱啊!
这分明就是隔绝朱允炆和外面的联系!
难怪有四个僧人时刻跟着,难怪有那么多的禁忌!
吕氏实在想不明白,自己的儿子哪里就比朱允熥差了!
吕氏的弟弟吕明昌吓了一跳,赶紧说道:“姐姐,可不敢这么说啊,这要是万一被人听到了……小心隔墙有耳!”
尽管在本仁殿服侍的太监们早早的就被打发出去了,并没有在跟前服侍。
可吕明昌还是一脸害怕的看了看左右。
吕氏正在气头上,气恼的说道:“听到又怎么样!黄子澄一个区区翰林编撰,有何不敢说的!”
吕明昌急得直跺脚,“我的姐姐呀,这可不是一个翰林编撰的事,不敢再说了……若是传到陛下的耳中,那就是祸事啊!”
“哼!”
听到这话,吕氏这才急忙收敛,冷哼一声坐在了椅子上,可心头的怒火灼烧的让他实在难受!
吕明昌见自己的姐姐不再妄言,赶紧又查看了殿中是否有人,就连后殿都没有放过。
看到此处没有外人,吕明昌这才松了一口气。
又走到吕氏面前,压低了声音说道:“姐姐,宫里可不比家里面,宫里面耳目众多,锦衣卫的大名可不是白叫的……姐姐无论如何,都不敢再说这种话了……”
女士当然知道这话绝不能达到朱元璋耳中,若是被陛下知道了,恐怕他就要怀疑自己的居心了。
所以吕氏深吸了一口气,排解了一下心中的烦闷,这才开口说道:“你不必担心,他们都被打发出去了,是听不到的……我也知道轻重,只不过是一时气恼罢了。”
吕明昌看了一眼在殿门外面侍立宫女太监,这才稍稍安心。
吕氏忧心忡忡的说道:“明昌,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呀,陛下封他为吴王了,凡是他的心腹都得到了嘉奖,这么一来谁还敢支持允炆啊。”
吕明昌一脸为难的说道:“姐姐,现在陛下的心意已经很明确了,这是断然更改的……”
又看了吕氏一眼,犹豫着说道:“姐姐,二殿下也是太子的儿子,陛下必然不会亏待他的,你……还是别争了吧……”
“你说什么!”
吕氏双目圆睁,眼睛之中几乎要喷出怒火!
又气愤的说道:“你是允炆的舅舅,平常也不指望着你什么,现在允炆遇到一些难处,你就要落井下石吗!”
吕明昌急忙一脸苦笑说道:“姐姐,我是允炆的亲舅舅,您这么说让弟弟还怎么活呀。”
吕氏知道自己现在已经孤立无援了,若是想做什么事也无计可施。
于是只好强压住心头的火气,循循善诱的说道:“弟弟,你要明白咱们家和允炆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那一位的行事为人你也都看到了,他还只是个皇孙就敢杀害姐姐两个心腹,就连宁妃娘娘身边的人也没有放过,”
“这手段是多么毒辣呀!况且还把他们仗毙在东宫门前,这哪有把我这个母妃放在眼里!
今日他就已经如此了,如果让他继位,必然变本加厉!他是不会放过我们家的!”
吕明昌吸了一口凉气,不敢置信的说道:“姐姐,不管怎么说你都是他的母妃,是将来的皇太后,他行事……总要有些收敛吧……”
听到“皇太后”三个字,吕氏觉得非常不舒服。
因为这个称号不是从自己的亲生儿子得来的!
吕氏知道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又接着说道:“弟弟,你读过那么多书应当知道什么叫做天家无亲情!为了争夺皇位父子兄弟亦可反目成仇!况且我只是他的继母,又有多少的情分可讲?”
“唉……”
吕氏叹息了一声,继续说道:“他的母妃是常遇春的女儿,背后都是勋贵势力,你觉得他会甘心让姐姐我做皇太后吗?”
“就算是我做了太后,他也必然心中不满,到时候咱们家就会成为他泄愤的出口!弟弟,为了全家老小的性命,姐姐也是被逼无奈……不得不争啊……”
第181章
此时吕明昌的脸上也是一点复杂,心里面知道不能够牵涉太深,可又觉得姐姐说的很有道理。
东宫三殿下,不是心慈手软之辈啊!
从他的种种表现来看,他确实对自己的姐姐没有任何亲情可言啊!
如果真按姐姐所说的,一旦成为泄愤对象,那吕家以后还真是危险!
可若是继续争夺……问题是能改变朱元璋的想法吗?
对此,吕明昌也是毫无底气……
此时在他心中,正在不住的思索考量利弊得失。
所以一时之间,吕明昌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吕氏一看弟弟的表情,就明白了他心中所想,于是趁热打铁说道:“弟弟,如果此时就放弃太孙之位的争夺而拱手让人,不久之后吕家必将遭难!
而你若是支持允炆,即便最后不成功,那结局也还是遭难,而一旦允炆成为太孙,将来继位成为皇帝,姐姐向你保证,立刻就让允炆封你做国公!从此以后吕家世代公侯,无可替代!”
“弟弟,不要犹豫了!只有倾尽全力才能有活路,才能世代富贵,与国同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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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明昌狠狠的咬了咬牙,吕氏说的他自然明白!
还能有比那更坏的结局吗?
既然如此,还不如搏一搏富贵!
吕明昌不由得问道:“姐姐,事关允炆,我这个做舅舅的自然支持!可如何改变陛下的决定啊……”
吕氏目光之中闪过一丝阴狠说道:“其实这个并不难,你附耳过来……”
吕明昌知道这是机密,需要防备隔墙有耳,便凑了过去。
伴随着吕氏的低声细语,吕明昌的眼睛也越瞪越大,满了惊讶!
听完了吕氏的吩咐,吕明昌忧心忡忡的说道:“姐姐,这么做能行吗,若是万一被人抓到把柄……”
吕氏轻声说道:“你放心,只要按我说的去做,保证不会有事!”
吕明昌还是担心的说道:“可是这能起到作用吗?”
吕氏安慰的说道:“弟弟你就放心吧,只要此事一出,陛下必然更换太孙人选,到时候就非允炆不合!而且我还有其它朱允熥谋划,保证万无一失……”
又叮嘱说道:“你做事的时候不要亲自出面,务必小心谨慎,不可露了马脚……”
吕明昌吸了一口凉气,这才点点头说道:“姐姐请放心,弟弟晓得轻重!”
太子妃吕氏,一直将自己的弟弟送出了东宫,这才折返而回。
在外人看来,这就是太子妃看重亲情,关爱弟弟的表现。
可是他们没有看见,吕氏眼神之中不时闪过的一丝阴狠!
……
皇宫之中正式的赐宴,和平常的家宴是不同的。
家宴的时候可以轻松随意一些,相对也比较自由。
但是皇帝御赐宴席,就需要庄重肃穆,谦虚谨慎,方才不落了皇家的威严!
不过在明初的时候,很多制度虽然已经明确了,但是执行起来却并不那么严格。
这一来是因为朱元璋泥腿子出生,对那些繁琐的礼仪并不太看重。
第二也是因为王朝初建,有许多的政务要忙,也有许多的敌人要对付,哪里还顾得上那些小事。
这第三嘛,是因为一个王朝的文化习惯还没有沉淀到一个地步,所以大多数王朝在早期的时候,规矩礼仪都不太规矩。
不过也正是这个原因,才让朱允熥吃这顿饭的时候稍稍平衡了一些。
谨身殿的偏殿里面,尽管按照常理来说已经算是稍微凉爽了,可朱允熥的头上依然冒出细密的轻汗。
朱元璋故作一脸关心的问道:“允熥,你怎么了?为何额头出汗了?莫非身体不适?”
当遭遇别人嘲笑,而自己又无法改变现状时该怎么办?
当淡定从容!
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于是朱允熥一脸轻松自在的模样说道:“多谢皇爷爷关心,孙儿身体康壮,并无不适。”
朱元璋笑眯眯的说道:“咱看你好像有些热呀,不如把这王服和衮冕脱下来吧,反正就咱们两个,没什么打紧的!”
朱允熥也一脸春风和煦的看着朱元璋,声音柔和的说道:“孙儿这是年轻气血旺盛,出些汗也会轻松许多,就不必劳烦了……”
朱元璋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想看孙儿认输服软,又没得逞!
朱元璋不禁有些郁闷,转头看向一旁的庆童说道:“庆童,咱记得衮冕九章赐宴的时候也可以不穿吧。”
庆童知道这是爷孙俩逗闷子呢,于是笑呵呵的说道:“陛下说的是……”
朱元璋立刻皱着眉头,故意训斥说道:“那怎么不早给吴王殿下说呀,还让他穿着那么厚的王服,这怎么能行!”
庆童赶紧赔罪说道:“陛下教训的是,奴婢知错……”
不管有没有这项规定,庆童都要站在朱元璋这边!
朱元璋见朱允熥脸上,仍然没有任何难堪的表情,不由得更加郁闷!
便试着说道:“允熥,要不你去换常服吧,戴着冕旒用饭也不自在呀,可别在热出个好歹来……”
朱允熥却摇了摇头,极为认真的说道:“多谢皇爷爷关心,孙儿身健体壮,区区炎热能奈我何!不过是苍头小事,孙儿不会在意的,也请爷爷不必挂在心上。”
朱允熥明白,朱元璋这是故意让自己不换下王服冕旒的。
有些人就是喜欢以逗闹晚辈为乐,什么时候把儿子孙子斗得服软了,肯对自己说软话了,能够体贴顺服了,
他心里那才舒畅呢!
显然朱元璋就是这种人!
朱允熥在前世有过这种经历,所以明白对付这种人有两种招数。
第一种就是你不想和他多接触,那就随从他的意思,赶紧服个软,这样一来他就失去了兴致,自然也就老实了。
不过这个时候,他也不会从心里喜欢这个晚辈。
第二种就是和他硬怼硬刚,不让他称心如意!他才会有一种酒逢知己千杯少,棋逢对手的感觉……
所以朱允熥又怎么会让朱元璋称心呢!
因此一看到朱允熥那淡然的模样,毫不在意的神情,和轻飘飘的话语。
朱元璋就觉得自己一拳打到了空气里!
让人好不难受!
第182章 奢侈
所以朱元璋一改仁慈,立刻瞪了他一眼,“什么乱七八糟的!穿着王服衮冕用饭,你也算是大明第一人了!怎么,咱封了你做吴王就那么高兴,想要显摆显摆?”
这是逗闹不成,改用长辈权威了。
朱允熥却一本正经的说道:“皇爷爷您误会了,朝廷礼仪里面有过规定,在宫中庆贺行礼的时候有着衮冕九章,孙儿身穿衮服,也是敬重皇爷爷呀。”
朱元璋和他怼习惯了,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小心思!
这是不想让自己如意呀!
所以朱元璋又瞪了他一眼,这才接着说道:“你爱穿就穿着吧,觉得咱给你的封号怎么样?咱可是把咱以前用过的封号给了你。”
朱允熥行礼说道:“多谢皇爷爷厚爱!”
朱元璋往他碗里面夹了一块肉说道,“多吃点补补身体。”
朱允熥行礼说道:“多谢皇爷爷厚爱!”
朱元璋又说道:“齐泰和铁铉都是栋梁之材,徐辉祖正如你所说的有大将风采,你小子眼光不错!”
朱允熥谦虚的说道:“这都是皇爷爷慧眼识珠,肯选拔任用,孙儿只不过是恰逢其事,躬逢其盛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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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朝廷里面你若是看上了谁,咱可以让他去帮你,毕竟你也是刚接手户部,诸事繁杂,不易打理。”
朱允熥微微一愣,朱元璋此举应当不是试探了,而且祖孙二人也没有什么好试探的!
皇帝之位谁不想要,朱元璋也不会傻乎乎的问朱允熥想不想接呀。
他这是要让自己组建班底,为将来继位做准备啊!
朱元璋又补充说道:“不过六部的尚书侍郎你就别想了,他们都要处理各部的事务,哪有闲心再管你的事。”
其实朱元璋之所以这么说,朱允熥心里明白他的用意。
六部的尚书已经深居高位,根本没有空间提拔,也就没有施恩的余地了。
而侍郎则是六部的副职,能够施恩的余地也非常的小。
所以尚书侍郎即便是自己将来登基,他们也不会对自己感恩戴德。
所以他们对新君本人,也没有多少忠心可言。
只有是自己亲自从微末之处提拔起来,选拔任用的,他们才会忠心不二。
这也正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的原因!
新君就要有新气象!
当然了,新臣取代旧臣需要一段时间的跨度,毕竟不是一声令下,坐上了尚书的位置就行了。
朱允熥重重的点点头,行礼说道:“孙儿多谢黄祖父陛下!”
朱元璋问道:“看看你在户部商贸司有些动作,怎么,咱也正想问问你,对大明的政务有何看法?”
朱允熥谦虚的说道:“皇爷爷,孙儿年纪还轻,说话难免偏颇,实在不好谈论。”
朱元璋挥挥手说道,“这个无妨,咱们今日就说说话,咱也想听听你对大明有何想法。”
朱允熥看朱元璋不似做伪,思索了一下,这才说道:“皇爷爷,那孙儿就先从户部说起吧。”
“户部管理天下的赋税、钱粮、田产、户籍,饷俸等,凡事和钱财有关系的都归户部管辖,户部能够多增收入那是皆大欢喜而已一件事,可是孙儿觉得,不能以钱财收入作为衡量天下太平的依据。”
朱元璋眼睛一亮,询问说道:“哦,这是为何?”
朱允熥明白朱元璋有考较的意思,便接着说道:“皇爷爷,宋之所以亡,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太过重视商业,从而导致各地涌现出来一些富户豪商。
孙儿觉得这实在需要成为警戒,因为这些商人为了获取更大的利益,就会勾结官员,引诱官吏贪腐,逐渐在朝堂上形成贪腐之风。”
朱允熥继续说道:“那个时候人人都顾及自己的钱财得失,哪里还会想到平民百姓的疾苦?哪里还会以天下为己任?如果朝中大臣都是贪腐之人,离败亡也就不远了!”
“另外,这些富户豪商有了钱财之后,就会购买大量的土地,至终就如班固所说“富者田连阡陌,贫者亡立锥之地”,失去的土地的百姓就会沦为佃户流民,遭遇灾年,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久而久之必将生乱!”
“所以孙儿以为商鞅秦国变法,改帝王之制,除井田,允许百姓自由买卖土地,实在是荼毒后世!”
井田制开始于商朝,是古代社会的土地国有制度。
在西周的时候,井田属周王所有,分配给庶民使用。
领主不得买卖和转让井田,而且还要交一定的贡赋。
领主强迫庶民集体耕种井田,周边为私田,中间为公田。
《周礼·地官·小司徒》中记载:“乃经土地而井牧其田野,九夫为井,四井为邑,四邑为丘,四丘为甸,四甸为县,四县为都,以任地事而令贡赋,凡税敛之事。”
也就是说,当时的赋役制度为贡、助、彻。皆为服劳役于公田,公田的收入归给领主所有,而其私亩收入全部为个人所有。
这是一种“劳役租税”的制度。
有点像前些年农民种田交公粮的意思。
不过井田制在一定程度上也确实能够确保百姓有田可以耕种。
所以国家不允许土地私人买卖是对的。
因为对于古代来说,田地就是衣食活命的根本!
朱元璋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个孙儿,冷冷的说道:“你当真是好大的胆子!还敢非议商君呀!”
朱允熥皱着眉头,脸色凝重说道:“皇爷爷,这些年大明在皇爷爷的治理之下非常太平,百姓安居乐业,人口也在逐年增加,百姓们都称赞皇爷爷是位好皇帝……”
不等朱元璋高兴起来,朱允熥就话风一转说道,“皇爷爷,孙儿在户部查看了这些年的田册,最近五年的田亩几乎维持不变,没有多少增加……”
此话一出,朱元璋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按理说随着天下太平,原先一些被元朝贵族圈占的土地,还有一些荒芜的土地都被开垦了出来。
并且朱元璋也一直注重民田的开垦和种植,而且在西南地区也开展了大量土地。
经过这么多年的努力,田地开垦的速度虽然会有所减慢,但不会停滞不前啊。
所以根本就不用朱允明说,朱元璋就明白肯定是富户豪商还有一些官吏购买土地,并且隐瞒不报!
因此朱元璋气恼的说道:“这些人当真是阴魂不散!好好的去兼并土地干什么!土地田亩都被他们拿去了,百姓耕种什么吃什么!”
朱允熥宽慰说道:“皇爷爷,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此时虽然有一点征兆,可他们也不敢太过放肆,只要朝廷能够在这个问题上妥善处置,必可保大明江山稳固!”
第183章 吴王的借据
朱元璋点了点头,看着自己的孙儿说道:“对于土地兼并这个历代难题,你可有想法?”
朱允熥回答说道:“孙儿有两个想法,一种过于激进,会招致太多人反对,所以很难推行……”
朱元璋说道:“给咱说来听听。”
朱允熥踌躇来一下,便开口说道:“第一种就是仿效周天子井田制,将大明天下所有的土地田亩收归朝廷所有,百姓只可耕种不可买卖,每年向朝廷缴纳赋税。
紧接着又解释说道:“不过这样一来,不但是那些商人大族反对,就是普通百姓也会同样反对!”
朱元璋对站在一旁的庆童说道,“你能听明白吗,吴王所说的是为了保证百姓有田可耕种,百姓为何还要反对?”
毕竟世家大族和一些商人为了兼并土地,获得利益,如果田亩一旦收归朝廷所有,那他们就不能买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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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等于掐住了他们的钱袋子,他们肯定是要反对的!
庆童陪笑说道:“回禀陛下的话,奴婢愚钝,实在不懂呀……”
朱元璋眼神有些暗淡的说道:“田地可以买卖的话,那么这些田地在他们的手中就等于钱财,现在突然说让他们只可耕种,那就会让他们损失一大笔钱,他们当然会反对了……”
而且在古代又有不同,不是本本分分耕种,就不能保住自己的田地。
田地就像一块肥肉,很多人觊觎,他们会想方设法,甚至人为的制造灾祸来获得。
朱元璋摇了摇头说道:“你说的对,只有田亩归给朝廷所有,百姓不许买卖,他们才能一直都有田地可以耕种,即便是那一年遭遇了饥荒,不至于饥饿而死,可惜懂得这个道理的人实在太少啊……”
朱元璋又打起了精神追问道:“那第二种方法呢?”
朱允熥回答说道:“明确去向,征收重税!”
“百姓的田地如果要买卖,必须要到官府办理凭证,田亩卖给了谁,卖了多少,都要登记造册,如此一来无论是谁购买了土地国家的赋税都不会减少,也不会出现隐瞒土地的事情。”
朱允熥看了一眼朱元璋,说道:“不过即便是要卖,也应当先卖给朝廷,否则其他人无权购买!”
“而且官府从今以后所拥有的土地,不再分给百姓,而是让百姓耕种缴纳赋税即可,如此一来这些田地都还在朝廷的手中……”
朱允熥毕竟是从后世穿越而来的,很多弊端在后世也有相对来说比较好的解决办法。
虽然不可能完全适合大明此时的状况,但总归是能够借鉴的。
不过,朱允熥大多数也只是说说而已,很多事情现在是无法实施的。
现在他虽说封了吴王,但也仅仅是一个皇孙,还没有权柄和威严推动大的改革。
而且朱元璋也不会允许在这个时候国家动荡!
既然不能大刀阔斧,那就只能逐渐小刀微调了。
不过即便是在某些方面有些调整,所带来的影响也会是巨大的!
两个人谈论了许久,从户部开始,谈到了田亩赋税商业等问题,接着就是工部,谈到了工艺的革新和武器的研制。
接下来就是刑部、吏部和兵部,朱允熥也按照此时所领会所认知的,和朱元璋有些讨论切磋。
直到天色黄昏之时,二人这才停下,不知不觉已经谈论了几个时辰。
此时朱元璋,看待朱允熥眼光已经全然不同了!
即便是一些酸腐文人,只要熟悉历史也能够总结出来历朝历代的问题。
而大明和历代王朝初建之时并没有太大的不同,依然是农耕社会,依然有士农工商,只不过细微之处不同罢了。
所以想要找出一些问题,或者提出一些王朝危机,并不太难。
所以提出问题的,那算不得什么。
只有能够解决问题的,才是真正的良才!
而这一位如果有是将来皇帝的话……那么就会盛世可期!
因为皇帝,有足够的权威来施行自己心中的抱负!
朱元璋说道:“你说的这些将来如果能够施行的话,必然带来盛世景象,不过你也要知道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所以不可懈怠!”
朱允熥行礼说道:“多谢皇爷爷教诲。”
朱元璋点了点头,眼睛盯着朱允,极为认真的说道:“你既然对于天下大事有如此眼光,那就不知道对于你自己的难处,是否知道了……”
朱允熥心中一震,这是要对勋贵摊牌动刀了吗?
吸了一口凉气,朱允熥郑重的说道:“回禀皇爷爷,孙儿周围有何难处,孙儿自然是知道的……”
朱元璋紧逼一步问道:“那你准备如何处置?居上位者,绝对不可以妇人之仁!”
朱允熥极为认真的说道:“但凡是对大明的江山社稷有威胁,尽可以除之!不过皇爷爷您也知道,再烈的野马终究还是被人降服的!
“在孙儿看来这些难处根本算不了什么!两刃宝剑,锋利无比,可上阵杀敌、斩杀贼寇,是伤人还是伤己,全在宝剑是握在谁的手中!”
朱允熥眼睛直视着朱元璋,说道:“皇爷爷,如果居上位者昏庸无能,即便是表现的再温顺的人,也会觊觎主人家产,恨不能取而代之。
所以不在乎下面的人如何,乃在乎主人家能不能震慑威压!皇爷爷,无论如何都要有刀可用啊!”
“唉……”
朱元璋叹了一口气,眼神变得非常复杂。
两个人似乎是在打哑谜,可谁都明白各自说的是什么意思。
朱元璋知道自己是这个孙儿是个极有主张的人,而且手段谋略都不差。
但他背后的威胁太大了,终究还是不能让人十分放心呀。
朱元璋看到他的意气风发,脸上洋溢出的灼灼自信,既担心又有些欣慰。
送走了朱允熥,朱元璋站在谨身殿门前的栏杆处,望着那个一步一步远去的背影,不由得摇了摇头。
“庆童,你说朕是不是老了?”
庆童立刻被吓了一跳,赶紧说道:“皇爷你怎么会老呢,您是万岁爷,必要千秋万代呢。”
第184章
朱元璋笑了一下,说道:“胡说,人哪里就能真活到一万岁了,那不过就是痴心妄想罢了,咱可不做那个美梦……唉,咱今年都六十五了,真是老了呀……”
庆童说道:“皇爷身体好,精神头也足,一点儿都不显老!”
朱元璋看着远处那个渐渐模糊的身影,脸上又露出了温馨的笑容。
后继有人,足可欣慰了!
作为太孙之位争夺的另一方,朱允炆几乎已经可以断定自己会失败了。
所以他坐在礼部的公房里面,许久都未发出一丝声音。
满满的失落感充满了朱允炆的内心,他怎么也想不明白,那本来就该是自己的,为何皇爷爷要给别人呢!
他也实在想不明白,自己究竟输在哪里!
不就是评定了一场小小的叛乱吗,有什么值得夸耀的!
朱允炆的心里面满满的不服,论才学、人品、端庄、守礼,自己哪一点不比他强!
皇爷爷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一直受宠的都是我啊!
朱允炆很迷惑,既然朱元璋这么看好朱允熥,为什么还要让自己管理礼部,为什么为什么还有自己为马皇后祈福诵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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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是……
当朱允炆再看向公房门口的四位僧人的时候,眼睛之中已经没有了谨慎和敬畏。
“殿下……”陈新在一旁担心的问道。
朱允炆动了动僵硬的脖子,声音沙哑的说道:“我没事,你有何事的禀报……”
陈新有些犹豫的说道:“殿下若是身体不适,不如先休息一下吧……”
朱允炆活动了一下因为一直不动,导致僵硬的腿:“你不必担心,现在要紧的是开科取士,此事绝对不能够有任何纰漏……”
因为他知道士子们的支持和拥戴,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只要自己能够把这次恩科做好,朱允炆相信,只要朱元璋一天没有宣布太孙的人选,那就一定还有希望!
所以朱允炆立即投入到科举之中。
就像一个溺水要死的人,哪怕是一根微不足道的稻草,哪怕希望渺茫,也会紧紧的抓住!
……
在朱元璋成立之后,就解除了军队不能够饮酒的禁令。
而且也随着更多的土地被开垦种植,使得粮食的产量大为增加。
并且朱元璋打破了元朝的酒水专营,对于民间酿酒并没有太多的限制。
而且明朝非但不禁酒,还通过一系列的政策和举措,来刺激酒肆行业的振兴,所以也使得明朝酿酒行业大肆发展。
而最直观的表现,就是朱元璋在洪武二十七年,在应天府设置了十六座官营酒楼。
“洪武二十七年,上以海内太平,思与民偕乐,命工部建十酒楼于江东门外,有鹤鸣、醉仙、讴歌、鼓腹、来宾、重译等名。既而又增作五楼,至是皆成。诏赐文武百官钞,命宴于醉仙楼。而五楼则专以处侑酒歌妓者,盖仿宋故事……”
来这里宴饮喝酒的人不是达官贵人,就是四方往来商贾,寻常普通百姓自然是消费不起的。
所以从洪武朝开始,饮酒之风就盛行于各阶层。
而以酒待客,也成为了寻常普通人家的待客之道,甚至有时候无客也常饮,故有“贫人负担之徒,妻多好饰,夜必饮酒”之说。
街市之上酒肆也非常多。
有文化的人行酒令,普通百姓就猜拳。
最近这些时日以来京城之中一直流传着一个消息。
那就是户部商贸司官员,上书请求将专供皇帝陛下御用的美酒,对百姓开放售卖。
一听到这个消息,百姓都眼热不已!
那可是御用美酒啊!
是皇帝陛下喝的酒啊!
有多少人能够喝到御用美酒?
就算是得不到皇帝的御赐,可是能够喝一喝宫廷美酒,那也是无上福分!
所以在京城的茶馆酒肆里面,很多酒客也都在议论纷纷。
“听说有官老爷上书,要把天子喝的酒售卖……”
“我也听说了……也不知道陛下会不会同意,那可是宫廷御用啊。”
“这个也说不准,陛下这么爱护百姓,说不定真会与民同乐的……”
“你们说这宫廷御酒滋味怎么样?”
“绝对人间极品!你想啊,那可是皇帝陛下喝的酒啊,肯定是最好的!”
“这要是公开售卖的话,那得多少钱呢?这价格恐怕不便宜呀……”
“当然不会便宜!我之前就喝过一壶好酒,要五钱银子呢,掌柜的说酿造了许多酒才能出来一点儿佳酿,产量太少价格肯定会高!”
“御用的酒肯定不会多,就是售价再高那也值得!”
“看来我得存钱喽……”
“是极!要不然售卖的时候肯定买不到!”
此时有一位酒客兴冲冲的跑了进来,高兴的嚷嚷说道:“大伙知道了吗?陛下陛下恩准了!”
有人没有反应过来,赶紧问道:“什么准了?”
作为酒客自豪的大声说道:“自然皇帝陛下恩准御用美酒公开售卖了!……”
“真的假的!陛下真的恩准了!”
“不会骗人的吧!这等好事能落到咱头上?!”
酒客兴奋的说道:“骗你们做什么!商贸司已经贴出了告示!不信你们自己去看啊!哎呀……御用美酒,咱们也能品尝了!”
此话一出,酒客们纷纷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
一边走一边说道:“走走走!咱们也看看去!陛下还真恩准了?”
也难怪酒客们不敢轻易相信,要知道这可是大事啊!
起码对于酷爱饮酒的酒客来说,没有比这更大的事了!
而是对于一般人,还有比享用皇帝御用之物更彰显身份的吗?
……
此时在户部里面,许多与朱允熥相熟的勋贵武将也都前来拜访。
朝廷六部和五军都督府面对面,跨过千步廊就到了,来往也非常方便。
在行过礼之后,朱允熥也非常客气的请他们各自落座。
众人对朱允熥也更加客气,而且比以往又敬重了三分。
毕竟现在他的身份不同了,不单单是大明的皇孙更是身份尊贵的吴王!
在众人的心目当中,朱允熥很快就要被确立成为太孙,将来是要做皇帝的。
那么他们都将成为朱允熥的臣子,所以说话做事都不能够再像从前。
第185章 民愤!
一听说户部的商贸司准备售卖御酒,勋贵们也都纷纷表态支持!
对于这些顶级的勋贵武将们来说,朱元璋有时候也赐给他们御酒。
可再怎么赏赐,又能有多少呢?
也不能天天喝呀!
现在不一样了,只要手中有银钱可以开怀畅饮!
这二来嘛,也是为了表明对朱允熥的支持!
至于是不是真的御酒,还是挂了个名字,他们并不在意。
对此朱允熥也表达了谢意,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好心,自己哪能不领情呢。
之后勋贵武将们又再次说起了朱允熥护卫的事情。
也纷纷举荐自己的亲友,毕竟一旦进入到殿下的护卫,那以后就是天子亲军,有什么事比简在帝心更重要吗?
况且勋贵和朝中重臣的家族子弟进入皇帝和太子的护卫里面,这也是惯例。
一来是为了保证护卫的忠诚,二来也是为了向朝中的大臣施恩。
只有双方紧密的联系在一起了,他们才能够更加的忠诚绝对。
所以朱允熥也并不排斥。
也不用朱允熥对他们明言说道所有的护卫都要经过选拔经过训练,不合格的全部剔除。
这本来就是应该的,况且他们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也不会纵容家人啊。
勋贵们知道户部繁忙,也没有多坐打扰,便拜别离开了。
朱允熥明白,他们前来就是向朱元璋和自己传达一个消息,他们是支持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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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们和文官不同,只有顺命效忠,才能不被怀疑,不被忌惮。
能活到站在,都是人精啊。
……
“微臣铁铉,参见吴王殿下!恭贺殿下!”
送走了勋贵,铁铉又赶来拜见,一进到户部之中就立即下拜。
“同贺同贺,鼎石大人请起!”朱允熥含笑说道。
铁铉被调侃,心情也非常高兴,“殿下,您穿着王服带着衮冕,当真非常威武!”
朱允熥看了他一眼说道:“鼎石大人当真清闲呀,就没有政务要忙吗?”
“呃……”
铁铉被噎住了,赶紧躬身行礼说道:“属下正要禀报,殿下,第一批酒已经灌装完毕,可以售卖了。”
朱允熥眉头微皱:“既然如此那你就售卖好了,这点小事也用孤操心吗?”
铁铉尴尬的说道:“殿下,属下不知道具体售卖多少,还请殿下拿个主意。”
朱允熥点了点头,黄金玉液以后会产生大量的利润,确实需要好好思量。
斟酌了一下,朱允熥这才说道:“一般的烧酒每瓶需要五十文,黄酒料酒更便宜……豆酒一坛两百文,既然这样,黄金玉液最低售价两贯钱,折合白银二两,以后再加价。”
在《宛署杂记》中记载,烧酒每瓶五十文两、黄酒每瓶十九文、豆酒每坛两百文两、料酒每坛四十文。
曲的价格,根据《万历会计录》记载淮曲每斤折价十文,记载红曲每斤六十四文。
而酒糟的价格,在《工部厂库须知》记载中每斤仅仅只需要六七文钱。
铁铉虽然早就知道售价会比较高,可当听到二两银子一瓶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些惊讶。
就算是做官的,一年的俸禄也买不了几瓶啊。
这谁能吃得消!
关键是以后还要加价……
看来殿下是真不准备赚普通百姓的钱啊!
铁铉脸色微红,说道:“殿下,要不您赏赐属下几瓶尝一尝如何?要不然别人问起来,属下实在不好描述滋味啊……”
“你不是有俸禄吗,想喝自己去买!你要记住,商贸司上下要谨守,绝不容许私相受授之事!”
毕竟凡事都讲究个上行下效,上面的人一旦松下,下面就会出现很多蛀虫!
到时候流逝的可都是自己的钱财啊!
铁铉一脸窘迫的说道:“殿下放心,属下明白。只是属下的俸禄还得养活家眷呢……实在买不起呀,这酒喝着也太奢侈了……”
朱允熥笑笑说道:“你说对了,本王卖就不是酒水,卖的就是奢侈物品!”
曾经有人做过一项统计,加上各种各样的成本,那些名酒也不过就是百八十块钱罢了。
可是它们之所以能够被那么多人热捧,售价远远超出成本许多倍,就是因为它已经脱离了寻常需要的存在。
在它身上的附加价值,其定位就是奢侈品。
也是这个原因,别人才会对它热衷追捧。
朱允熥又看了一脸为难的铁铉,笑着说道:“别哭丧着一张脸了,别说你喝不起了,本王喝都得掂量掂量!”
又吩咐说道:“第一日京城只售卖一千瓶,而且只卖给达官显贵和各级官吏,其他人无权购买。”
铁铉皱着眉头说道:“殿下,这样一来岂不是要引起群情激奋?”
尽管售价很高,可也不是真的买不起。
而且这是御用美酒,宫廷佳酿,谁不想喝一杯尝尝滋味?
御酒公开售卖了,可自己却买不到,引起公愤是肯定的!
朱允熥脸上露出诡诈的笑意说道,“那就等群情激奋的时候再卖不迟嘛!”
铁铉也笑道:“殿下还真是会吊人胃口啊……”
当一项东西大受追捧的时候,饥饿营销就会使热度大增,也更加刺激人里面购买的欲望。
现在可能还没有这个词,但是这种售卖的手段许多商人都非常清楚。
此时铁铉也非常自信的说道:“殿下,现在越来越多的读书人涌入京城,这群士子最喜欢附庸风雅,相信黄金玉液必然能够销售很多!”
朱允熥点了点头,问道:“我让你邀请各地客商前来,此事办得如何了?”
“殿下请放心,各地的客商已经来了不少,都在驿馆居住。”
“那正好让他们看一看,什么叫做做买卖!”
铁铉奉承说道:“殿下若是做了商人,肯定没他们的活路!”
正说着话,两位户部侍郎郁新和傅友文,以及齐泰联袂而来。
行礼说道:“属下参见吴王殿下!”
“起来吧,在户部经常见面,就不必多礼了。”
“多谢吴王殿下!”
朱允熥见他们神色有异,郁新和傅友文躲在后面,频频的在朝齐泰使眼色色。
他们知道与自己的关系没有齐泰近,便示意齐泰向自己禀报。
第186章 靠山
属下前来求见,肯定是要说难言之事。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哪有做上位者先开口的道理。
于是朱允熥端起身边的茶杯,轻轻的吹去漂浮在上面的茶叶,又送到口中轻轻饮了一口。
轻松自在,毫不着急。
此时齐泰也是一脸为难。
齐泰知道现在郁新和傅友文,在无形之中都以自己为主。
现在出了问题,自己也没有逃避的道理!
所以齐泰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殿下,属下等人查看了户部库银的记录,不知道是不是底下的人出了差错,
把用于购买宜宾酒坊的钱写成了借贷……平白无故让殿下背上债务,实在是属下的疏忽,请殿下责罚!”
齐泰一边说着,一边将几张单据放在朱允熥身旁的书案上。
朱允熥瞟了一眼单据,淡淡的说道,“他们没有出错,是我吩咐写成的借贷,这里还签着本王的名讳,你们看仔细了。”
齐泰等人一愣,不由得问道:“殿下,您这是……”
朱允熥看了他们一眼,“这不是很清楚吗,本王借用户部的钱购买酒坊,出品美酒黄金玉液,那么自然就要写明是借贷了,不然岂不是挪用户部钱财,贪赃枉法?”
朱允熥一本正经的说道:“这等贪官污吏,大明蛀虫所做的事情,本王不屑为之!”
几个人不住的彼此观看,都感到有些惊讶。
郁新忍不住说道:“殿下,酒坊不是属于户部吗,包括黄金玉液在内都该是户部的产业啊……如此一来,那岂不是只属于殿下,与户部无关了啊……”
几人也都看着朱允熥,如果仅仅是借贷,那就说明宜宾所购买的酒坊,还有将要公开售卖的黄金玉液,都将属于吴王殿下!
现在黄金玉液这个名字,京城之中已经吵得沸沸扬扬!
谁不知道这是宫廷御酒!
郁新等人经营户部,自然明白这将是一笔多么大的收入,可是竟然被殿下拿走了!
实在让人不甘心啊!
朱允熥瞪大了眼睛说道:“郁大人,本王何时说过酒坊和黄金玉液是属于户部了?本王只不过在户部借贷一些银钱罢了,大人就要抢夺本王的产业,这是何道理!简直闻所未闻!”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
傅友文在一旁打圆场说道:“殿下,郁新大人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京城现在人人巴望购买,这实在是一笔可观的收入……依属下看来还是归属到户部吧,那笔钱殿下也不用还了……”
朱允熥却反问说道:“这是什么意思?”
郁新脸色胀红,试探着说道:“殿下,您现在都已经是吴王了,将来……必然不缺钱财使用,又何必呢。”
朱允熥一本正经的说道:“哪个藩王没有一些产业?为何到了本王这里就不行了?!二位大人当真是好计算啊!看黄金玉液和酒坊大受欢迎有利可图,就想要据为己有!”
“本王只是在户部借贷,你们却要连本王的产业都要收走,这是何道理!两位大人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
“殿下……”
傅友文还想要再说,朱允熥却不给他任何机会:“酒坊是用本王借贷的钱买的,宫廷玉液也是用了宫里的名头,是本王求了皇爷爷才特地准的,这一切与户部有何关系?!”
此话一出,几人脸上也顿时觉得面皮发热!
是啊,这么一说与户部还真没关系!
朱允熥又接着说道:“你们哪一位要是能够求得皇爷恩准,使用宫里的名号,本王也绝不眼红嫉妒!更不会心怀觊觎!”
“属下失礼,请殿下责罚!”郁新二人立刻赔罪说道。
二人知道殿下是在搪塞他们,倒不是真心怪罪。
可黄金玉液这么好的生财之路就丢了,当真是令人惋惜呀……
关键是自己还真找不出来理由反驳!
朱允熥看了他们一眼说道,“起来吧,以后都把心思放在正事上!别老打主本王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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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殿下,微臣不敢……”
“你们放心,本王所使用的景德镇瓷瓶都会按照市价购买,还有黄金玉液该交的商税一文不少!单单是这笔钱每年就是一比巨款,所以二位就安心吧,本王不会损公肥私!”
“殿下高义!属下佩服!……”二人只能无奈的回答说道。
朱允熥又给他们吃下一颗定心丸,说道:“以后黄金玉液若是有所盈余,就存放在户部,若是哪里需要钱财,而户部又缺少钱财,经过本王允许也可以交给户部使用!”
“多谢殿下仁德!”郁新和傅友文只能回应说道。
其实在他们的心里,当真酸涩无比!
这些年国库都有盈余,一般情况下,哪里会出现什么缺少钱财的情况!
真要是那样,那可是国库亏空啊!
所以在洪武朝,肯定是不会出现这种状况了!
所以殿下的这句话,也就等于安慰罢了……
只是暂时存放,还是归殿下所有啊。
朱允熥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考虑到朱元璋,他会不会认为自己赚取钱财是为了贪图享乐。
毕竟朱元璋对于朝局的掌控非常严厉,他要用钱谁敢反对!
可自己毕竟是个皇孙,做事就没有那么便利了。
而且当后世王权衰微的时候,如果内库充盈,皇帝有点儿作为,起码有点腾挪的余地吧。
钱放在哪里都没有不同,只要属于自己就行了!
铁铉愣愣的问道:“殿下不设立内库吗?若是放在内库岂不是使用起来更加便利?”
接下来,铁铉就迎来了两双瞪着他的眼睛……
内库建立在朱元璋称帝之初,洪武二年八月。
明朝的的内库,是相对与国库而言的皇室多个库房的统称,属于皇帝的私有小金库。
内库就具体包括:内承运库、广积库、甲字库、乙字库、丙字库、丁字库、戊字库、赃罚库、广盈库、广惠库、天财库、供用库等十二个库房。
由于内承运库专门用于贮藏金银,其地位最为重要。
因而,提到“内库”的时候基本都是指内承运库。
朱元璋最初设立内库的目的是“积为天下之用”、“天下为公”,即用内库的财物调剂和补充国家财政。
第187章 沈万三后人?
所以在朱元璋看来,自己小金库的的作用就是用来补贴朝廷的。
既然朱元璋都这样大公无私了,自己也不能小气了!
朱允熥笑眯眯的说道:“无论是内库还是户部的国库,都是为了大明嘛,何必分的那么清楚……”
照在目前来讲,放在内库还是放国库,都没有区别!
不过朱元璋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的后世子孙做的恰恰相反!
自明朝中期开始,各代皇帝对私人财产非常重视重视和吝啬。
他们不仅屡次拒绝发放“内库”或“内帑”,来挽救岌岌可危的朝廷财政,而且还不停地从户部“太仓库”调取银两,来满足皇室奢侈生活,以致于国库枯竭。
所以明朝最后时期,对外无力抵御辽东女真的进攻,对内无法扑灭李自成的作乱。
最后,走投无路的崇祯皇帝只能吊死在煤山上,来结束自己的皇朝。
“微臣多谢殿下……”郁新和傅友文行礼说道。
朱允熥真可谓是给足了他们两个面子,如果再纠缠下去可就是不识好歹了!
郁新和傅友文拜别了朱允熥,便朝着自己的公房走去。
“你说殿下会不会把官窑变成私窑?!”
二人正在走着,郁新突然回头说道。
傅友文急忙躲闪,二人险些撞到一起。
傅友文闻言苦笑说道:“那本来就是御器厂,专门供应宫里的使用的,咱们有什么办法,别想那么多了……”
郁新心有不甘的说道:“我看那个林正也是有本事的,否则魏国公也不会把他推举过来,殿下要是把“景德镇!”的牌子变成他的内库所有,那产业也不小呀……”
傅友文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别想了,三殿下可是吴王啊……”
这么一说,郁新也不再纠结。
如果是一般的藩王,郁新肯定据理力争,毕竟这是有关朝廷税收。
这要是吴王嘛……反正都是你们老朱家的江山!
人想通了,心情也就舒畅了,于是又投入到户部繁琐的事务当中。
……
随着时间的推移,京城里面也越发热闹了起来。
街市上有好多进京赶考的士子,有文人的地方就有风花雪月,诗词歌赋,就会有美酒佳肴。
当然了,肯定也少不了秦淮歌姬。
而且京城又是官员聚集之地,不管是乡邻,还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友,或者是替别人带信,进京了总要去拜访一下。
所以对于有些读书人来说,在科举之前的这段时间,那就活得相当滋润了。
而一些出身贫苦的读书人,没有银钱出去耍闹,也没有那么多亲厚的关系上门拜访。
所以只好安安生生的读书,以求能够考一个好的功名,光耀门楣。
而大明疆土之上,各个州府的商人也都得到了消息。
而且是户部商贸司所发出的通知,邀请他们齐聚京城。
因为宫廷御酒,即将对外公开售卖!
并且在各个州府寻找商号售卖!
一来说这是官府所发出的,二来御酒售卖那可是代表了极大的利益呀!
所以当他们得到消息之后,立刻马不停蹄的赶到了应天府,唯恐落于人后!
这日,户部商贸司旁边的一座酒楼前面,汇集了大量的百姓。
这座酒楼别属于官府的产业,自从商贸司搬到这里之后,就归属商贸司管理了,毕竟它也是官店。
百姓们都是早早的就前来这里等候了,而且几乎人人都带着钱袋。
里面装的有的是银子,有的是宝钞,有的直接提了一大袋铜钱。
都眼巴巴的看着酒楼,焦急的等待着。
在酒楼周围,兵马司也布满了维持秩序的士兵,唯恐发生什么意外事情。
兵马司的指挥使,知道当今的吴王殿下极其重视商贸司,这要是在商贸司门前发生惨剧,自己的脑袋都得赔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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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也由不得他不小心。
“唉,怎么还不开门啊!我等到腿都酸了。”
“我昨天夜里都等着了!就为买一壶御酒!”
“可不是嘛!等多久都值得!就是不知道我这些钱够买几瓶……”
“哎呀……今天能喝到御酒了,这是一辈子修来的福分啊……”
“你们还能自己喝,我是给老爷买的,没口福啊……”
相对于百姓们的议论,商贾们则显得更加冷静。
很明显的,这些商贾都远远的站在百姓外围,好似冷眼旁观。
“这不是恒发商号的东家吗,陈东家有礼有礼,您也是为了御酒而来?”
“这不是和您一样吗……王东家觉得这御酒能卖多少?”
“这我怎么知道,一切还要再看看再说,不急不急……”
“呵呵……,我倒是想,可惜家财不丰,恐怕难啊……”
“我也就是看个热闹,跟着诸位长长见识罢了……不敢想,不敢想啊。”
在商人们的谦虚声中,都表现的像一个个老狐狸。
谁也不肯把自己的底牌先亮出去!
而且谁都明白御酒肯定有利可图,但是有多大的利润就不得而知了。
再说了,这御酒的品质如何谁也没有尝过,也不好妄下定论的。
如果只是挂了御酒的牌子,酒水却品质低劣,难以下咽,那么不久之后就难以为继。
商人始终图的都是钱财,所以需要多方斟酌。
“哐哐哐!哐哐哐……”
一阵铜锣声响起来,立刻就把众人的目光吸引到了酒楼之中。
此时一个小吏站在台阶上高声说道:“诸位百姓!当今皇帝陛下仁政爱民,
此时一个小吏站在台阶上高声说道:“诸位百姓!当今皇帝陛下仁政爱民,念及天下宝物,当与民同享,
因此特令商贸司将宫廷御用美酒“黄金玉液”,公开售卖,以求能够与民同乐!”
小吏又高声接着说道:“诸位百姓当心中知道,美酒佳酿万中无一,数量实在稀缺……而且滋味醇厚,回味甘甜……因为难得,所以为了彰显宫廷恩的,特售价两贯一瓶!”
听到这话,百姓也并没有觉得惊讶。
谁都知道御酒难得,是多少钱也买不来的,区区两贯钱就能享用,实在不算什么!
就算是没钱购买的,也不觉得太贵,因为物有所值啊!
第188章
围观的百姓急不可耐的说道:“别说是两贯钱!就是三贯五贯也值得!”
“是啊是啊!那这可是御酒啊!多少钱都值!”
“这是陛下恩待我们啊,两贯钱就能买到……”
“赶紧售卖吧!我们都等急了!”
“真想早点尝尝滋味如何啊!快点售卖吧,咱都等不及了!”
小吏脸上洋溢出来畅快的笑容,又高声说道:“因为今日数量有限,每户人家只能限购一瓶!”
“诸位百姓,这乃是皇帝陛下的厚赐隆恩!饮用之时也当牢记陛下恩典,感念陛下圣恩!”
紧接着便开始了售卖,百姓的情绪瞬间就高昂起来!
“给我来一瓶!”
“我先来的!先给我!”
“我都等多长时间了!快给我!”
面对热情的顾客,小吏们立刻忙碌了起来……
不过在兵马司的维持之下,百姓也并没有发生骚乱。
买到酒的抱在怀里如同珍宝一般,唯恐被谁碰到摸到,脸上挂着感激的面容。
而没有买到的,只能双眼羡慕的看着他们。
一边焦急的等待,一边不住的催促。
“哎这位老哥,让咱也瞅瞅御酒长什么样……”
“对呀对呀,让我们看看,饱饱眼福也行啊!”
还没有买到的就拦下怀里抱着已经买到的,纷纷想要看一看。
不过买到的那个人,却把御酒直接塞到怀里,用衣裳遮住不让观看。
好像被别人看上一眼,就有损它的华贵。
急急忙忙遮住盖住,紧张的就像是美人出浴,忽然被人看到,急忙躲起来一般……
也有比较大方的,小心翼翼的双手紧握着,让他们只许看不许摸。
“哎呀,不愧是御用美酒!看着瓷瓶就古朴大气!有皇族的风采!”
“你看这里写着呢,黄金玉液……这字也好……”
“你看着瓷瓶上还能密封呢!怪不得闻不到酒味!”
“这才好呢,无论放多久,酒味儿都不会跑!而且越过越醇厚!”
……
不过渐渐的,围观的百姓就发现了不对劲!
因为凡是购买到御酒的,看他的穿着打扮,不是官吏,就是大府里的管家。
而普通百姓即便是挤到了前面,也没有买到!
渐渐的,这种不满的情绪就在百姓之中酝酿了起来。
有个粗糙汉子手上提了十几贯钱,终于被他挤到了前面。
汉子兴奋的说道:“也给咱来一瓶!呢,这是两贯铜钱!咱把这些钱都给你,能不能再卖给咱一瓶?”
“对不住,这御酒不能卖给你,您请回吧……”
小吏的话瞬间让这个汉子面色僵硬,如坠冰窟!
汉子还是愣愣的问道:“为什么,咱也给你钱啊,两贯要是不够那就三贯,三贯不够就十贯!”
小吏一脸为难的说道:“老爷有过交代,这酒只卖给达官显贵,不能卖给普通百姓……”
一听这话,汉子顿时觉得浓浓的歧视感扑面而来!
士可忍孰不可忍!
这是当贩夫走卒没有尊严血气吗!
就可以随意凌辱吗!
这一个汉子立刻高声怒道:“谁说不能卖人咱了!你让他出来!咱非劈了他!咱就想尝一口御酒,怎么就不行了!”
因为这个汉子嗓门太高,立刻就惊动了旁边的百姓。
他们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无理取闹的事,所以纷纷看着他。
有心急的百姓说道:“人家说了数目有限,每人只卖一瓶!你都买完了我们买什么!”
“就是啊!买了赶紧走!我们还着急上火呢!别在这里胡闹!”
汉子一听这话,顿时觉得满腔的委屈!
胸中愤懑的吼道:“都闭嘴!哪里是咱胡闹了!是他说不卖给普通百姓!”
汉子一把揪住了小吏的衣领,拽着他质问道:“你说!咱有没有胡闹!是不是你说的不卖给普通百姓!”
此话一出,顿时引来一个个质疑的目光!
小吏也被这凶神恶煞的模样吓了一跳,只好解释说道:“大伙别听他的,老爷说百姓赚钱不易,还有一家老小要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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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能把赢钱用在这上面呢,所以老爷说不卖给普通百姓,那也是好意呀!”
此话一出,瞬间一石激起千层浪!
百姓激愤的说道:“我们不要什么好意!就是要买御酒!”
“老爷的好意咱心领了!可一瓶御酒咱还是喝得起的!”
“对呀!为什么卖给达官显贵,就是不卖给咱们!我们喝得起,不用老爷担心!”
“就是!我们喝得起!”
“哪怕苦点累点,我们也愿买这御酒!”
“大家伙看着这些御酒,不能再被达官显贵买走了!不卖给咱们,谁也别想买!”
“对!这是好意还是要羞辱咱们啊!他要是敢不卖,咱们就到应天府告他们!”
“这就没剩几瓶了!不能再被别人买走……”
小吏一见这状况,瞬间就苦了一张脸。
急忙解释说道:“各位百姓别误会呀,老爷真是一番好意……”
可是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百姓的指责声完全淹没了!
僵持了许久,小吏们实在没有办法,只好说道:“诸位百姓!我们也很为难啊,况且今日也快售卖完了,不如各位明天再来?”
“不行!我们今天就要买!”
“御酒都被他们卖给别人了!今天必须要买到!”
“对!买不到咱们就不走!”
“对!咱们就跟他们耗上了!”
最后在百姓群情汹涌之下,小吏只好前去请示铁铉。
张铁铉听到禀报到时候,脸上露出了畅快的笑容……
看了看坐在主位上,一脸淡然的朱允熥。
铁铉当真心生佩服!
殿下果然好计谋!
领了朱允熥的命令之后,小吏又急急忙忙的跑了回去。
对着眼巴巴的百姓,小吏高声说道:“诸位百姓请听!殿下念在你们一片诚心的份上,特地拨付两千瓶御酒,彰显陛下与民同欢的恩德!”
人群之中瞬间就爆发出来热烈的欢呼!“殿下威武!”
“殿下威武!还是殿下好啊!”
“殿下真有太子爷的仁德!能体会咱们得心情啊……”
“有其父必有其子!太子爷有个好儿子啊!”
很快的,人群又恢复了秩序。
一个个百姓脸上笑颜逐开,非常欣喜激动!
第189章 慕艾否?
小吏站在一旁说道:“殿下说了,此酒虽好,价格却贵,百姓们偶尔尝一尝也就罢了,万万不可贪杯啊……当勤俭度日,孝敬父母,抚养幼子,可不能酗酒成瘾……”
百姓听了之后,心中大为感动!
哪个商贾不是劝人多多购买,可唯有殿下劝人不买!
说的话当真是体贴入微,顾到百姓啊。
这才是大明的好皇孙!
“殿下是真心关爱咱们百姓啊……”
“殿下与太子爷真像!圣明啊……”
“售卖的时候还能够想到咱的家小,这样的殿下实在太难得了……”
“有殿下,这才是咱们百姓的福分啊……”
其实仔细想一想,朱允熥所说的话其实并不能够阻止百姓购买。
而且百姓就算爱喝酒,他们怎么可能经常购买!
即便是有心,口袋里面的钱财也不允许呀!
但是,话起不起作用是一回事,说不说是另外一回事!
毕竟黄金玉液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价格实在太贵了。
而他们大多数人都喝不出来酒水的品质好坏。
如果真有人说官府靠此敛财,那岂不是会坏了名声?
就像在后世,一些人边买边骂,明明知道不太值得,却又不得不买……
作为企业那倒没事,可朱允熥作为皇孙那就不行了。
名声很重要!
而且这黄金玉液是朱允熥一手承办的,将来这些声音都会转到自己头上!
现在一边售卖一边劝阻,真要有人觉得不值,那也不能怪殿下呀!
毕竟殿下可是苦口婆心的劝阻了,是你自己非要买,怨得了谁!
而朱允熥这么做的另外一个原因,也是为了堵住朱元璋的嘴!
事实上,百姓购买御酒,这是谁也拦阻不了的事。
可朱元璋会不会觉得自己欺骗百姓,那就不好说了。
尽管他心里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可这位老人家一定会怼自己的!
自己这么做,就当是防患于未然了!
“这位老哥,您这一瓶卖给我怎么样,我给你加钱,三贯如何?”
“我出五贯,买给我吧。”
“想得美!现在是有钱也买不了!这可是御酒啊!”
也因为商贸司采取限购的策略,也催生出一些投机客。
他们买了御酒之后会高价卖出,然后再去购买,以赚取差价。
对于这些铁铉当然明白,不过也乐见其成!
只要把价格炒上去了,显示出来供不应求的状态,那么黄金玉液必然成为众人所追捧的酒中极品!
……
黄金玉液第一天售卖了三千瓷瓶,尽管许多人没有购买到,并且也不住的催促,但是铁铉并没有允许敞开售卖。
第二天在控制数量的情况下,五千瓶销售一空,第三天不过半天的功夫就售卖了万瓶!
北市楼,这是朱元璋命令工部所建造的京师酒楼,建成之后就交给户部,成为京店之一。
今日的北市楼显得非常热闹,宽阔的大堂里面,坐满了各地客商大贾。
就连楼上栏杆处和包厢里也满是人。
而且显得还很拥挤。
有的在低声议论,想要从同行得到一些信息。
有的在心里面计算斟酌,想着用多少钱买下经营之权才最划算。
铁铉站在高台上,看着底下的商人说道:“本官乃是商贸司员外郎,今日邀请各位前来,就是为了黄金玉液销售一事!”
铁铉把规则对他们说道:“大明有十三省布政使司,一百四十府,户部已经对所有的官店作出整顿,所以有些州府也可交给官店经营!”
铁铉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商人唯利是图。
在一个州府里面,算得上豪商大贾的也就那么几家,如果真让他们联合起来压价,那吴王的收益就低了!
“黄金玉液每个州府只允许一家售卖!此为独家销售之权,即便是各位成功竞标,也需要经过商贸司审核之后,才算准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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竞价购买,这对于商人来说并不陌生。
而对于官府的查验审核,那更不在话下了。
只要没有什么大的问题,一般情况下官府都不会拦阻。
铁铉在上面说着,人群之中有一对儿姐弟,正在轻声商议。
弟弟忧心忡忡的说道:“姐姐,你真的要这御酒经营权啊,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家里可没多少钱了……”
见自己的姐姐没有说话,弟弟又说道:“姐姐我们回去吧,御酒虽然赚钱,可即便是有再多的钱也不行啊……如果再被官府盯上……”
姐姐也眉头微皱,轻声说道:“现在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而是有没有靠山的问题……”
弟弟一脸忧虑的说道:“即便姐姐这么做,也不一定就行啊……”
这位姐姐眼神里面也满了忧虑,“事情总要做过才知道……”
其实在她心中也没有任何把握,只不过死马当作活马医罢了……
此时,铁铉又高声说道:“每一个州府的底价不同,首先是浙江布政使司的杭州府!”
眼睛从商人脸上扫过,继说道:“杭州府下辖九县,繁荣成都自然不必本官多说,杭州府底价五万贯!”
杭州府,北宋时称杭州府,南宋时为都城,称临安府,元时称杭州路,为江浙行省省会。
元末朱元璋占领后之后,就改成杭州府,后为浙江承宣布政使司驻地。
杭州府辖钱塘、仁和、海宁、余杭、临安、昌化、富阳、新城、于潜等九县,府治钱塘、仁和。
杭州福在很早就得到了大力开发,并且朱元璋称吴王的时候,杭州是最先兴盛起来的。
而江浙又是明朝的财产赋税重地,其中尤其以杭州为最。
在历史上建文帝继位之后,本来把朱允熥封为吴王的,可是并没有让他去就藩。
除了建文帝要削藩之外,另外一个很重大的原因就是杭州太重要了!
之所以把杭州作为第一个竞标的,除了这地繁华之外,还有尊重吴王殿下的意思。
铁铉把杭州府底价定为五万贯,按照黄金玉液的前景来说,这个价格并不太高。
但是对于许多数的商贾来说,却也不是个小数目,毕竟现在不是明末,许多人的财富积累并没有那么强盛。
不过众人也都知道有利可图,于是纷纷开始竞标,“大人,小人出价五万两千贯!”
“小人出价格五万三千贯!”
“五万五千贯!小人出价五万五千贯……”
……
商人非常热情,很快就将价格抬高到了八万贯。
此时铁铉已经退到了一旁,小吏开口说道:“昌盛商号出价八万贯,还有没有更高的……”
底下的商人也都交头接耳的掂量议论,毕竟八万贯的价格确实不少了!
小吏鼓动说道:“各位,杭州府那是浙江布政使司所在,富甲一方,乃江浙之最!实在乃是一块宝地!”
第190章 民间口舌
可是无论小吏怎样鼓励,底下都没有人敢再加价了。
毕竟这八万块只是售卖之权,如果要购买黄金玉液销售,那还要有有购货之款,那加起来可是一笔大钱!
普通商人谁承受得了!
商人都懂得用钱生钱的道理,所以自己的钱财有些是借贷的,有些投到了别的买卖里面。
虽然也有人储存一些现钱,可那毕竟数目不甚多啊。
铁铉见无人应答,便对小吏使了个眼色。
小吏高兴的说道:“那么就恭喜……”
“小女子出价二十万贯!”
突然一个女子的声音在后面响起,立刻就引发了极大的震动!
“嘶”
“谁呀!二十万贯,太有钱了!!”
“杭州府赚不了二十万贯吧,这不是可以一本赚吆喝吗!”
“实在的太多了!八万贯就到极致了……”
铁铉看着那个站起身来的女子,也吸了一口凉气。
要知道八万贯他就满意了,二十万贯可是远远超出了预期!
铁铉问道:“这位小姐是哪家商号的东家?”
这位女子纳了个万福,“启禀老爷,小女子家中现在并无商号,只不过有些余财罢了,还请老爷勿怪!”
铁铉点了点头,又问道:“你确定要以二十万贯购买杭州府的销售之权?要知道此事一旦答应下来,就不可儿戏!”
这位女子颇为有礼的说道:“多谢老爷教诲,小女子确实想要杭州府的售卖之权,还请老爷恩准。“
铁铉摸了摸下巴,也就不再多说,毕竟没有谁嫌钱扎手。
“哐!……”
对小吏使了个眼色,小吏会意,一敲铜锣,高声说道:“恭贺:黄金玉液杭州府售卖之权,二十万贯!”
“哎呀,这是谁家的小姐?怎么都没有见过!”
“有钱人家!莫非是哪个隐世大族?”
“一个杭州府就值二十万贯,不得了啊!”
“看来得抓紧了!后面的价格肯定也要起来了!”
“哎呀,不知道我这次带了钱够不够!”
小吏继续喊道:“下面开始湖州府的售卖之权,价高者得!”
……
也因为这个女子的抬价,所以导致后面的商人不敢再可以压价,同时也引爆了这次竞标!
虽然没有再出现过令人瞠目结舌的天价,可是也让价格高出了一大截。
等到大明州府的售卖之权销售一空,小吏把记载了价格总数的纸张递到铁铉面前的时候。
铁铉才明白什么叫做目瞪口呆!
才明白什么叫做大手笔!
“殿下!殿下!大卖!大卖啊,……”
回到商贸司,一进入朱允熥的房中,铁铉也顾不得礼仪了,兴奋大声嚷嚷。
“看你这副样子,就知道肯定获利不少!高兴的把行礼都忘了。”
铁铉笑着一边笑着,一边躬身行礼说道:“属下参见吴王殿下!殿下,这次真是获利颇丰啊……”
说着将一张纸放到朱允熥的面前,说道:“殿下,大明一百四十府,除去官店之外,一共卖出了二百一十四万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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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允熥脸上也洋溢着满意的笑容,近两百万贯确实不少!
朱允熥问道:“马上把商税交给户部,要不然郁新和傅友文又该争风吃醋了!”
铁铉说道:“殿下说的极是!属下回头就把商税交了!朝廷每年的财税收入不过三百万贯,如果再加上今年御酒的销量,光是缴纳的赋税就得超过十万贯!”
朱允熥笑着说道:“你怎么没有说朝廷还有钱粮布匹的收入呢,总数那可是两千万贯,小巫见大巫而已,不必惊讶!”
其实黄金玉液能够卖出这么多的钱财,并没有夸张之处。
因为大明最后一共有一百四十府,一百九十三州,一千一百三十八个县,卫所加起来有八百余个。
光是这一百四十府,就能卖出多少贯!
再说了,朝廷国库每年收入总数将近两千万贯,其中粮食布匹等等物大约有一千七百万贯,单纯的钱财税收有三百多万贯。
需要知道在后世一家烟草公司,每年贡献的税务就占了国家总收入的百分之一点二。
要知道这仅仅是这家公司的税收,缴纳的税而已,还不是单纯的收入!
而且那个时候国家可以通过许多的项目收取商税,比明朝时期能收税的方面太多了!
可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烟草,也撑起了一片天啊!
而且税收和实际的收入是不一样的。
况且朱元璋规定的商税非常低,乃是三十税一,因此所收起来的赋税不要说北宋时期,就是连偏安一隅的南宋都远远不及!
这也导致一个后果,就是产生了越来越多的豪商地主。
到最后,朝廷征收钱财越来越困难,而一个个商人和世家大族却富得流油!
过了一阵,铁铉才平复下激动的心情。
看了看一脸平静的殿下,铁铉说道:“殿下,今日有人用二十万贯买下了杭州府的售卖权……”
朱允熥眉头一动,看了看有些踌躇的铁铉,不过他并没有说话。
铁铉继续说道:“殿下,这是一名女子,她家里面并没有商号,应该是动用了祖上的存银……”
朱允熥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把人带来了吧。”
铁铉一愣,随即问到:“殿下你怎么知道?”
朱允熥瞪了他一眼说道:“杭州府即便是再繁华也不值得二十万贯,她这明显就是敲门砖,是有事相求,你就看不出来吗?!”
铁铉为难的说道:“殿下,属下看她一个弱女子并无恶意……而且她率先把价格抬高了,否则等到逐渐热场,那损失就大了……况且……”
“况且她拿出二十万贯存钱,诚意很足是吧!”
铁铉被骂的满面通红,支支吾吾的说道:“殿下见了若是觉得不妥,她的钱财也可以退还嘛……”
又鼓足了勇气说道:“属下觉得殿下见一见也无妨。”
朱允熥瞪着他说道:“你倒是越来越像个商人了!唯利是图!真担心有一天你能把本王给卖了!”
铁铉陪着说道:“殿下说笑了,属下怎么敢呢。”
朱允熥没好气的说道:“请进来吧!你都带来了,怎么着也得给鼎石大人三分薄面呀。”
“多谢殿下!”
铁铉非常高兴,急匆匆的行了个礼,便去把人带来。
进入房中的这位女子身穿淡蓝鹅黄衣衫,面色清淡,看似有些瘦弱,一双眼睛之中似乎带着淡淡愁思。
女子低眉走到近前,跪地叩头行礼说道:“小女子拜见吴王殿下!”
朱允熥并没有让她起来,而是问道:“你姓甚名谁?是哪家的姑娘?”
这个女子伏在地上,身子微微抖了一下吸了一口气这才说道:“启禀吴王殿下,小女子姓沈名蕊,吴兴人……”
第191章 争执
朱允熥问道:“二十万贯买下杭州府的售卖权,当真是好大的手笔呀!”
沈蕊面伏于地说道:“启禀吴王,小女子也是看有利可图……并且也想为殿下尽一份心力……还请殿下恕罪。”
朱允熥淡淡的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好好经营售卖,若是无事就请回吧!”
沈蕊低着头,咬了咬嘴唇,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殿下,小女子祖上还留有钱财二十余万贯,小女子愿意将它全部献给殿下,以求大明昌盛,请殿下成全!”
朱允熥看了她一眼,“你的好意孤王心领了,君子爱财尚且取之有道,孤王并非巧取豪夺之人。”
“殿下恕罪!小女子那是自愿投献,绝无他意,求殿下开恩悦纳。”
朱允熥嘴角扬起一抹笑容,说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你宁肯散尽家财也要投献,自然也是有所求的,可惜孤王并非商贾,你找错人了。”
沈蕊吸了一口凉气,加上购买杭州府御酒销售权的钱财,一共四十余万贯,竟然还打动不了他!
沈蕊鼓足勇气,说道:“小女子绝非此意,求殿下责罚,实在是祖父年事已高,身体渐弱,恐怕时日无多了……祖父思乡心切,只求临终能够到家乡再看上一眼……”
话还没有说完,人就哽咽起来,眼泪也已经落在了地上。
这话一出,也让朱允熥心中有些伤感。
想到了在前世自己的祖父,多年病痛,遗憾离世……
可惜那个时候病得太重,药石难医,作为晚辈心里也有很多无奈和不舍啊。
朱允熥在心里面长叹了一口气。
可惜现在自己回不去,连清明扫墓都做不到……
实在愧疚啊。
过了许久,朱允才说道:“吴兴沈氏,你是沈万三的孙女?”
沈蕊伏在地上身子剧烈一震,咽了口凉气说道:“民女正是,殿下明鉴……”
朱允熥也微微感到诧异,先不说沈万三这个人在历史上有多受追捧,就是他的年龄和生存的朝代都是一个谜团!
关于他的出生时间就有三种说法,分别是出生于一二九六年、一三二八年和一三三零年。
这前前后后差了三十四年!
而他死的时间也有两种说法,分别是一九七六年和洪武二十六年。
在《吴江县志》中以及在他儿子沈荣的墓志铭中,还有他亲家的话,都显示他早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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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在《明史》中却记载沈万三修筑城墙和想要犒军的事情。
《明史马后传》洪武时,“富民沈秀者助筑都城三分之一,请稿军,帝忍曰:匹夫稿天下之军乱民也,宜诛之。后谏日,不祥之民,天将诛之,陛下何诛焉!乃释秀,戌云南。”
朱允熥不由得问道:“沈秀还活着的吗?”
朱允熥乃是吴王身份尊贵,直接称呼名字并无不妥。
所以沈蕊回答说道:“回禀殿下,家祖父如今尚在人间,可惜身弱病重……”
沈蕊知道单凭着亲情是打动不了吴王殿下的,于是又赶紧说道:“殿下明鉴,小女子家中的叔伯兄弟从小跟随祖父经商,
后来家中略有薄产,对于商贾这样的贱业一二有所了解,如若殿下不弃,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听到这话,朱允熥心中也微微一动。
沈万三所经营的范围不过是江浙一带,而且凭着商人的身份多有限制,可即便这样也能够成为巨富!
若是那么多几个这样的人,再有官府在背后撑腰……
那么大明疆土之上,所有的经济命脉都将捏在自己的手中!
到那个时候,就不用太过担心豪商大族林里,不用太过担心他们兼并土地,哄抬物价!
而大明也将会越发安稳!
可是想到一点,朱允熥眉头皱了起来,“你们家是因为通番才成为巨富?”
通番不是指勾结番邦谋害大明的意思,而是指与海外番邦进行贸易交易。
要知道朱元璋可是下了“禁外藩交通令”。
而沈万三的巨额家产,其中一部分就是来自海外贸易!
据《吴江县志》载,沈万三有了巨资之后,一方面继续开辟田宅,
另外一方面把周庄作为商品贸易和流通的基地,利用白砚江,也就是东江,西接京杭大运河,东入走浏河的便利。
把江浙一带的丝绸、陶瓷、粮食和手工业品等运往海外,开始了他大胆地“竞以求富为务”的对外贸易活动,使他迅速成为“资巨万万,田产遍于天下”的江南第一豪富。
所以说,沈万三是以垦殖为根本,以分财为经商的资本,最后大胆通番,进行海外贸易,而一跃成为巨富。
朱允熥又说道:“你要知道,朝廷已经下令禁止与海外番邦贸易,这条财路暂时是走不通的。”
即便是朱允很眼馋沈家的经商人才,可是在朱元璋制定的国策面前,仍需要小心谨慎!
尽管朱允也知道海外贸易的重要,可是饭总要一口一口的吃,这事急不得。
沈蕊咬了咬牙说道:“启禀殿下,即便是没有通番贸易,凭着叔伯们的才能也会略有盈余……求殿下成全!”
朱允熥当然明白她所说的是什么意思。
对于一个有眼光有魄力的商人来说,机会固然重要,可是人才本身也很重要!
不过朱允熥是不会贸然应允的。
而且朱元璋之所以流放沈秀,是否也有禁番的原因?
抓住他做典型,是想要杀鸡儆猴?
而且,谁知道朱元璋此时对沈家有什么想法。
于是朱允熥说道:“你暂且回去吧,送客!”
“多谢吴王殿下!”
沈蕊也是个聪明之人,知道殿下需要考量,不会贸然答应,所以她也就不敢坚持。
等到沈蕊退走之后,朱允熥的眉头才微微轻蹙。
“铁铉,你说沈家的人可用吗?”
铁铉想了想,回答说道:“殿下,沈家的人精通商贸买卖,属下觉得如果能够为三殿下所用,必将有所帮助。”
朱允熥点了点头,说道:“那就需要衡量一下利弊得失了。”
……
谨身殿里,朱元璋又开启了怼孙模式。
“听说宜宾所买下的酒坊是你的?”
“是皇爷爷!”
“借贷户部的钱财买的?”
“是,不过孙儿写了借据,已经全部归还了,再无任何拖欠。”
“黄金玉液成了你吴王殿下的产业了?”
“皇爷爷明鉴,各位叔叔们产业都非常多,酒楼药材,布匹皮货,产业多不胜数,孙儿没有这一项而已!”
“你还一项而已!就是你几个叔叔的产业加起来也没你多!”
朱元璋不满的说道:“你是用了宫廷御酒的招牌!这宫里谁做主?”
朱允熥陪笑说道:“那当然是皇爷爷做主了!这谁不知道。”
第192章 朵颜卫?
朱元璋忽然双手一伸,摆在朱允熥面前说道,“既然如此,你用了咱的招牌,总得给咱银钱吧,咱也不多要,八成就行!”
朱允熥立刻哭着一张脸说道:“皇爷爷,没您这么算账的呀,孙儿忙前忙后,劳心劳力,最后才得两成?这也太少了吧!”
朱元璋根本不理会,说道:“两成就给多了!那可是三四十万贯呢,你要那么多钱干嘛?况且你吃住都在宫里!花的都是是咱的钱!咱还没有给你算过这笔账呢!”
又凑近了一点,一脸诚心的说道:“你把钱给咱,咱给你存着,什么时候等你就藩了再给你,免得你胡花乱造,养成奢侈之气!”
“到时候咱给你建造王宫,装饰宫殿,再建造一个大大的花园,保证让你住得舒舒服服!”
朱允熥当真是哭笑不得,朱元璋还真有点儿长辈哄骗小孩压岁钱的感觉!
就连哄骗的理由都那么相似!
就藩?
我要做皇帝好不好!
朱允熥解释说道:“皇爷爷您放心,王宫好坏无所谓,钱财若是用在建造宫殿就太奢侈了,大明子孙实在不能养成奢靡骄纵之风啊……”
“而且这些钱财孙儿真有大用,请皇爷爷放心。”
最后好说歹说,二人终于以各自五成利成交了。
不过朱允熥也在心里不住的吐槽,朱元璋当真是心黑呀,什么都不用干就平白得了五成利!
唉……算了,反正是借御用的牌子,
这牌子好使啊……
朱元璋又谆谆告诫说道:“以后要是有了钱财就自个拿着,你放到户部干什么。”
朱允说道:“皇爷爷,您不是也经常从内库里拿钱充斥到国库吗?”
朱元璋瞪了他一眼,教训说道:“那能一样吗?内库是咱自己的钱,户部的是朝廷的钱,就算咱从内库拿给朝廷用,那也是咱的钱啊!谁是谁的还是要分清楚的!”
朱允熥当真是目瞪口呆!
简直重新认识了朱元璋啊!
他还真是穷日子过怕了,不把钱攥在手里不安心!
不过也能够理解,一个穷了多少年,差点都穷得饿死的人,即便是后来成为富翁,也要把钱死死的抓住!
实在是穷怕了呀,没安全感!
朱允熥急忙说道:“皇爷爷教训的是!孙儿是吴王了,自然也要有自己的王府内库,以后孙儿就放在内库里面就是了。”
经过这么一说,朱元璋才露出了孺子可教的目光。
“今日见了沈家的闺女?”朱元璋满含笑意的说道。
朱允熥一看他这副表情,就知道他肯定想歪了,连忙解释说道:“皇爷爷,那是铁铉带着去见的,总要给属下三分薄面嘛,况且她所求的事孙儿也没有答应。”
朱元璋脸上依然挂着笑容说道:“你也不用解释,咱什么都知道,沈家所求的不过就是结束流放,这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儿。”
朱允熥不知道朱元璋这会儿是褒奖,还是贬斥了。
于是赶紧谦虚的说道:“孙儿不敢,沈秀是朝廷下令流放的人,孙儿怎么能擅自做主呢。”
“而且,她也是为了她的祖父临终之前,能够再看一眼生长的家乡,能够让老人家落叶归根,这才来回奔波,多方求告,孙儿这才动了恻隐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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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朱元璋不由得看了看身旁的这个孙儿,微微点了点头。
朱元璋深有同感的说道,“人年龄大了,就喜欢看到旧人旧事,喜欢看到一家和睦,他想也是正常啊……
你能够有如此仁心也是好事,天地人伦本来就是大事,沈家的人愿意散尽家财也要相救家族长辈,不论如何,沈家的人也是懂得孝道的……”
顿了顿,朱元璋又说道:“相信借着这次敲打,沈家也会收敛起来的,这次找到你吴王殿下就是证明,其实你应该答应她的。”
“不但能够得到几十万贯家财,还能得到他们家族经商的人才,这对你经营商务司非常有用。”
朱允熥依然说道:“即便是要赦免,也要皇爷爷亲自施恩啊,孙儿可不敢枉顾律法,坏了朝廷的规矩。”
朱元璋认真的说道:“你想做什么事就放心大胆的做吧,不必太过顾忌,更何况这等小事。”
看来朱元璋真的有点儿放权的意思了,于是朱允熥行礼说道:“既然如此,多谢皇爷爷教诲……”
朱元璋脸上露出了看见孙儿长大的欣慰,还有一点点取笑的感觉,“沈家的女儿漂亮吗?”
不等朱允熥答话,朱元璋就说道:“人少则慕父母,知好色则慕少艾,你今年都已经十五岁了,正是慕艾的年龄,寻常百姓家里,像你这个年龄恐怕都有孩子了,有些想法也是很正常的,咱都能够理解……”
明朝人“凡男女婚嫁以时,男子未及十六、女子未及十四成昏(婚)者,谓之先时。男子二十五以上、女子二十以上未成昏者,谓之过时”
也就是说早于十六岁和晚于二十五岁都不好。
不过寻常百姓家,十六岁之前成亲的有很多,童养媳和指腹为婚再民间也有不少。
朱允熥赶紧说道:“皇爷爷,孙儿绝无此念!况且现在还未给父亲守孝三年期满,怎么能够想这种事情呢,还请皇爷爷不要误会……”
朱元璋摇了摇头,说道:“不要学酸腐文人那一套!孝道在心!要是大明的百姓死了父母都守孝三年,那成什么样子了!”
又教导着说道:“你是大明的吴王,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多生多养本来就是应有之事!只要养在外面,谁能说什么?”
其实朱元璋一面是重视家庭,也重视孝道的人,但另外一方面他又绝不迂腐。
而且对于皇家而言,守孝期间说不可亲近女色,那是指不正式纳妃娶妻。
而且说谁夫妻情深,妻子亡故之后就不再娶。
那其实只是不娶正妻而已,该纳的妾一个不少,况且与丫鬟婢女发生些什么故事。
那也是常有的,更不算什么事了。
不过朱允熥还是极为尴尬的说道:“皇爷爷明鉴,孙儿暂时确实没有这种想法……”
又赶紧岔开话题说道:“皇爷爷,您说孙儿可以组建千人卫队,孙儿想到军中亲自训练士卒,不知皇爷爷意下如何?”
朱元璋必然还停留在刚才的谈话里面,用眼睛上下扫视了一下自己的孙儿,紧接着又露出疑惑的神情。
朱允熥只能尴尬一笑,这个时候解释就等于掩饰啊!
“皇爷爷意下如何?”朱允熥又问了一遍。
朱元璋皱眉说道:“这等小事还来问咱!你的卫队怎么训练都行!以后这种事就不必再问了,自己做主吧。”
“孙儿遵命!”
朱允熥踌躇着又说道:“皇爷爷,之前趣评评叛乱的时候,孙儿对于火铳有些想法,想请工部的大匠帮助改善,不知皇爷意下如何?”
一听这话朱元璋也来了兴趣,开口问道:“你想改进现在的火器?能给火铳增加威力吗?”
朱允熥谨慎的说道:“只是孙儿现在只不过有些想法,具体如何还要验证之后才能知晓。”
朱元璋点了点头,说道:“那好!咱让工部全力协助!有什么想法跟他们说就是了。”
“孙儿多谢皇爷恩准!”
……
第193章
这一天,注定是忙碌的日子。
朱允熥早早的来到商贸司之后,立刻就召见了工部军器司的两位大匠。
因为在平叛的时候,朱允熥就对各种火铳的优劣程度了然于胸,再结合后世的一些枪械原理,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朱允熥虽然不是一个军事发烧友,可后世那些电影电视剧狂轰乱炸,各种解密和实验实在太多了。
所以就算是根本就不没碰过枪的人,也能够说出一些让这个时代的人豁然开朗的话。
所以每当朱允熥提出一些想法的时候,都让两位大匠无比惊讶!
紧接着,就开始在草纸上写写画画,把一个个火铳枪械的草图画出来。
如果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朱允熥也会及时的指正,并且也和他们的想法加以印证。
不过朱允熥也只是提出一些想法,并不准备亲自动手制作。
毕竟古代做火器的实验太危险了,稍不注意就可能引发爆炸。
即便是火铳制作做出来了,因为是新的型号,各方面的都很难控制,随时都有炸膛的危险!
轻则毁容断手,重则就会有性命之忧!
朱允熥一直奉行术业有专攻,危险的事还是交给别人做吧。
自己可是要做皇帝的人,一旦毁了容,如何威服四方?
而且能不能够成功,还要经过大匠的制作,以及后面的试验之后才知道。
不仅仅是单人火铳,就连碗口铳以及其他中距离火铳,朱允熥也都提出了一些改进的意见。
几个人在公房里面讨论了半天,直到太阳悬挂在中天之上方才结束。
送走了两位大匠之后,根本就来不及休息,就让铁铉把沈蕊带进来。
而沈蕊也早早的就在户部门外等候了。
不过她也不敢求见,毕竟不知道殿下现在是否有所主张,是否拿定了主意。
现在自己家人的事悬而未决,她还在等朱允熥的消息,所以只好再户部外面等待。
“民女沈蕊,拜见吴王殿下!”沈蕊下拜行礼说道。
“起来吧,不必多礼!”
朱允熥却没有看他,一边整理书案上的书籍和草纸,一边说道。
“多谢吴王殿下!”沈蕊叩头行礼,这才站了起来。
朱允熥把手里没用的草纸揉成一个大团,交给瞿陶说道:“把这些全部销毁,不能被第二个人看到!再准备好马车,待会儿要用。”
“是!属下遵命!”瞿陶接过废纸,便下去准备了。
铁铉在一旁关心地说道:“殿下你已经忙碌半天了,不如暂且歇息一二吧,若不是十分要紧之事,明日再处理也是一样的。”
朱允熥摇了摇头说道:“午后我要去军营训练士卒,抓紧时间吧……”
沈蕊心里面觉得暖洋洋的,殿下这么忙碌还召见自己,当真让人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而且与朝廷大事相比,自己家的事情实在不算什么。
朱允熥看了一眼站在一旁沈蕊,说道:“本王已经命人去云南打招呼了,你们去接人吧……不过要做得隐秘一点,不要大张旗鼓。”
沈蕊瞬间心头一震,激动之色用上脸庞,顿时觉得穷逼发酸,眼睛已经浸满了泪水……
自己家这个天大的难题,奔波那么长时间,也求了很多人,可是却没有任何进展。
甚至沈家的人都已经不抱希望了,毕竟那可是朝廷流放的犯人啊。
自己只是一个商贾之家,而且是被朝廷打压的商人,家族的力量在朝廷大势面前如同齑粉一般!
所找到的亲眷和朝中官员,有的是品阶太低,根本说不上话,有的即便能够说上几句,也不足以改变事态发展。
现在当真是柳暗花明啊!
穷途末路到时候,忽然看到了生机,怎不令人欢喜雀跃!
“殿下大恩大得,民女全家没齿难忘!必然结草衔环以报殿下恩德!”
“咚咚咚……”
沈蕊重重地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几下过后,额头上就已经血丝殷红,再磕下去,马上就会破相了。
朱允熥眉头微皱说道:“起来吧,污了本王的地还得用水清洗,着实麻烦了些。”
沈蕊抬起头来,看着吴王殿下说道:“民女多谢殿下大恩!只要殿下一声吩咐,民女全家一定誓日死以报!”
朱允熥点点头,要成为一个合格的帝王,凡事都要有所算计。
“本王再给你三十万贯,你回到家乡安置妥当之后,就用这些钱就继续做买卖吧。”
朱允熥这么说就等于把沈蕊答应投向了二十万贯也计算在内了。
对此,沈蕊也没有觉得不妥。
毕竟殿下为他们家解决了一大难题。
并且一旦为殿下做事,那就有殿下作为靠山,从今以后再也不用担心被打压了!
作为一个曾经巨富,又经过衰败的家族的家族,对于钱财看的也开了。
尽管知道所赚取的银钱都属于殿下,可沈家依然能够维持不倒,这就是殿下的恩德啊!
如果家族中的子弟,能够被殿下选中一两位,从而走入仕途。
那么沈家将会摆脱商贾的卑贱身份,从而与士大夫同列,这怎不叫她激动。
“民女多谢殿下!能够为殿下效犬马之劳,是沈家的福分!”
朱允熥又嘱咐说道:“本王不希望有人用本王的名义做事,这件事你知道,你们沈家知道就行了,对外仍旧是你们沈家的商号,此事不足为外人道也,你明白吗。”
沈蕊点了点头,郑重的说道:“请殿下放心,沈家一定守口如瓶,绝不僭越!”
朱允熥之所以这么做,就是想要在民间给自己扶持起来一些口舌。
而且这样做也更能够掩人耳目。
毕竟不能所有的生意都被官府给做了。
如果自己能够扶持起来几个顶级的商号,以他们作为民间商人的领袖,那么对于自己控制世家大族和地主豪商,将会有非常重大的意义!
毕竟在各行各业里面,基本上能够做大的,就会成为那个行业话语权的拥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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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丝绸的价格,该如何定价,往往就是几个大商人所决定的。
而后面的的商人只要跟随就行了。
这种类似于商会的民间团体,其实在有些时候比官府的政令更加有效。
毕竟人都是狡猾的,上有政令下有对策,是他们一贯运用的手段。
……
第194章 首鼠两端?
让沈蕊离开之后,朱允熥又迅速召见了郁新、傅友文和齐泰三人。
告诉他们自己以后只会在上午来到户部处理政务,下午就会到军营里面训练护卫。
以后户部的日常事务就让三人商议着来处置,比较重要的可以等他回来再决定,遇到紧急的也可以到军营通报。
三人听了之后面面相觑,都不明白朱允熥为何对护卫这样看重。
要知道护卫的忠诚是没有问题的,一旦做主上的被刺或遇害,护卫通通都要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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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连家族都会遭受牵连!
况且谁敢谋害大明的吴王?
就算是真有此心,那形势也必然非常隐秘,绝不会使用派出刺客这样低劣的手段!
更不会调动兵马直接攻打,否则那就是谋逆了!
所以护卫的职责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守护生死那样重要,不好像不是亲自训练就会出事一样。
而且你吴王殿下将来可是要做……的,亲自训练护卫好像有些小题大做了吧?
不过三人也不敢说什么。
知道殿下是一个霸道的性格,作为属下只能够听命,也可以有点建议,但听不听从,那就是在于殿下乾纲独断了!这点倒是和朱元璋非常相似。
况且把户部的事务交给你们,是对你们的信任和考验!
你们这样再三劝阻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才能不足?还是无心为殿下分忧?
到时候少不得又是一顿骂,所以三人只好无奈的领命。
朱允熥也庆幸自己提拔的都是干吏,否则真要是一群腐儒,肯定又是七嘴八舌的引经据典,搬出来圣人教训拦阻。
……
兴许是因为到了夏秋之交,太阳似乎知道秋天已经临近了,于是非常识趣的要渐渐退出,不再成为人们所关注的焦点。
所以阳光已经没有那么狠辣恶毒了。
再加上前两日下了一场小雨,因此虽然此时已经临近中午,虽然也有些热,但也可以忍受,并不算炙热难耐。
若是以往这个时候,街市上已经行人稀少了。
可是现在百姓们不再躲避烈日的炙烤,悠悠闲闲,有轻松自在的在街市上流连忘返。
似乎是要把暑夏的时候,所过的慵懒避暑的日子给找补回来。
小孩子再也不用担心被晒昏了头,在街市边追逐嬉戏。
若是口袋里有几分钱,就会买上一只糖人,伸出粉嫩的舌头细细的舔食。
不过就算是囊中羞涩,也会几个人把钱凑在一起,买上一只品尝那甘甜的滋味。
不过这个时候孩子们分的异常认真,谁多吃一口水少吃一口都不行!
谁一口咬的多了,立刻就会被群起而攻之,而吃多那一个,肯定会据理力争,要么就是一脸委屈的狡辩……
各家里面的小姐夫人,还有寻常百姓家里面的娘子,也会仔仔细细的挑选几尺布,为家人缝制几件新衣裳。
夏季炎热,即便是脸上抹了粉涂了胭脂,也会被汗水打湿了,弄得妆容模糊。
所以大多数人,在炎热的夏季不怎么使用脂粉。
不过马上秋天就要到了,天气凉爽,所以也要赶紧给自己补补货,照着自己的财力买一些胭脂水粉。
作为古代的女子,向来是以丈夫为尊,要讨丈夫的喜悦,否则丈夫不是在外面寻花问柳,就是纳娶姬妾,
最低也会和家里的丫鬟婢女发生一点不可描述的故事……
所以身为女子要想保住地位,美貌也是不可少的,而女子挑选东西的时候向来不会觉得累……
所以即便到了正午,依然游人如织。
街市上人多,朱允熥也并没有催促,索性就下了马车,在街市上步行。
就好像百寻常百姓一样在街头闲逛,领略京城的风土人情,世间百态。
“滚!快滚!都给我滚出走!离开这里!……”
“你说什么!混蛋!老子剁了你!……”
“打死他!打死他!……”
一家贩卖布匹皮货的店铺外面,几个店中的伙计和蒙古人起了冲突,伙计拿着棍子将几个蒙古人赶了出去。
蒙人被辱骂也不甘示弱,双方推推搡搡,就要惹起来纠纷。
“这怎么了这是,怎么就争起来了……”有好事者就在一旁询问缘由。
店铺的老板对众人拱手说道:“诸位可以做个见证,这些蒙人前来贩卖皮革,嫌我们出的价格低,他们就要砸毁我的店铺,当真是野蛮至极!”
他这么一说,立刻便得到了一些人的响应。
毕竟就算想嫌价格低,也不能毁人店铺啊。
况且蒙古人是大明的敌人,很多人对他们都心存芥蒂。
有人附和道:“确实确实,因为一点小事就暴跳如雷,当真是蛮夷……”
“惹事生非,不通礼仪……”
“实在是蛮横不讲理!太放肆了!”
为首的蒙人青年涨红了脸,指着掌柜的骂道:“你无赖!你说的不对!……”
掌柜的赶紧抢着说道:“我说的哪里不对,你倒是给给大伙说个一二,分明是你无理取闹,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多百姓都可以为我做见证,赶紧滚!要不然我就让人前去报官,让你尝一尝监牢的滋味!”
蒙人青年显然不是一个能言善辩的人,气得抓耳挠腮,想要辩驳却不知道如何说话,身后的几人也是一脸的愤懑。
“砰!”
这个青年将两捆皮子掼在地上,大声愤怒的说道:“这些兽皮你就给我们二十贯钱,你还说你不黑心!”
那两捆兽皮少说也有几十斤重,看得出来都是上好的狼皮子,毛色油光很亮。
这些狼皮的价格肯定远超二十贯钱的。
众人也都是明白之人,瞬间看向掌柜的眼神已经不对了,就连当初帮腔的几个人也面色微红,无地自容。
人都是要面皮的,也不能瞪着眼睛说瞎话呀。
掌柜的辩解说道:“我是有压价,做生意谁不想要低价收购,这有什么好说的……不过我也没有说只给二十贯钱呀,你可别冤枉好人!算了算了,今天算我倒霉,你们快走吧!”
青年狠狠地瞪了那掌柜的一眼,生气的说道:“我们走!以后再也不来这家卖东西了,黑心!”
说着就和同伴提起两捆兽皮要走,掌柜的也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可是突然这个青年想到什么,立刻转头说道:“你把我的虎皮还给我!”
掌柜的说道:“哪里来的虎皮,你可别冤枉好人!”
青年见他耍赖,气愤的说道:“就是我们带来的,你说交割完这些兽皮之后,就给我们谈虎皮的钱,你还没有给钱呢,快把虎皮还给我们!”
掌柜顿时一脸委屈说道:“我们良心经营,从来没有强买强卖,骗人财物的事情,你们这些蛮夷是要败坏我们的名声啊,我们虽然是商贾,可是向来信誉为重,你们这是要把我们逼上绝路啊……”
青年摇摇头不听他那些废话,说道:“我不管!你只要把虎皮还给我就好!那虎皮是我爹……珍藏的,珍贵的很,快把它还给我们!……”
“对!快把它还给我们!”
“这珍贵的虎皮是我们的,你们竟然敢……”
“快还回来,否则一把火烧了你这家店!”
“快把虎皮交出来,我们回朵颜去!再也不来京城了!
朵颜?
……
第195章 老搭档!
几个蒙人都很气愤,七嘴八舌的吵闹起来。
因为他们汉话本来就说的比较生硬,再加上非常气愤,语速也就快了很多。
不过在众人听来,只觉得他们说的乱糟糟的,几乎让人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不过朱允熥耳朵之中听到了两个字,却不由得眼睛一亮!
不管是不是真的,都值得一试!
反正也没什么损失。
掌柜的对自己的伙计使了使眼色,那名伙计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的溜进店铺之中。
朱允熥见状,对此好像很有兴趣,不由得向后看了瞿陶一眼。
瞿陶会意,便带着几个护卫退去。
铁铉见状问道:“您莫非是想管上一管?”
朱允熥脸上带着春风和煦的笑容,反问道:“难道不该管吗?”
铁铉看了看左右,压低了声音说道:“您有所不知,他们乃是蒙古族人,应该是朝廷把他们打败之后,安置在各处的,左右不过是一点小事而已,也用得着您亲自出手?”
朱允熥笑着说道:“你是不是想说我身份尊贵,安全为要,不要管这些商贾蒙人之事?可是古人说,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既然遇见了,怎能不主持公道?”
铁铉点了点头,自己身为色目人,殿下也没有任何的歧视,所以心里对这些蒙古人的遭遇也非常认同。
铁铉再看到他嘴角扬起的那么微笑,心中就有了计较。
殿下一旦露出这种玩味的笑容,就说明在他心中肯定有所算计!
于是铁铉在一旁说道:“您看,此事虽小,可对这些蒙人来说却很重要,您看那些狼皮,显然猎取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可是保养的却非常好,可见肯定是被这些蒙人珍藏的,轻易不会拿出来贩卖,这说明他们肯定遇到了什么为难之事。”
铁铉是南阳府邓人,南阳府几乎四面环山,每年出产的皮货也不少,所以铁铉也是有些见识的。
况且铁铉也不是个死读书的,以前在家乡的时候,骑马打猎不在少数。
所以对于皮子的优劣,他一眼就能够看得出来。
朱允熥只看出来这些蒙人受了委屈,出于公允想要主持公道。
毕竟自己前世也是一个小人物,看见强权欺压、欺行霸市的事情自然愤慨。
当然了,这肯定还不是主要的原因!
成年人做事,需要看有没有利益!
不过铁铉却通过这些皮子,能够看出来了这些蒙古人现在的窘境,是逼不得已才贩卖皮子的,也是有眼光的。
这就是朱允熥所没有的本事了!
怪不得在后世的一些侦探小说或者是推理电影,总觉得男主角真是心思缜密,逻辑推理令人拍案叫绝,能够从一些细枝末叶和常常被人忽视的东西这种发现线索。
原来这就叫做知识的碾压呀!
“嗯……其实我也看出来了……”
“……殿下也懂皮货?”
铁铉疑惑的看着身边的殿下,目光之中满是狐疑……
“呃,……”
装逼失败大型现场!
朱允熥装作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说道:“废话!你能看出来我就看不出来!鼎石先生也学会显摆了?”
铁铉瞬间无语凝噎……
此时那些夷人已经和掌柜对他起了冲突,那几个蒙人想要冲进店铺,把虎皮抢出来,可是掌柜的和伙计堵在门口,手拿棍子毫不退让。
并且掌柜的嚷嚷说这些人是要进入店铺抢夺东西,号召百姓一同驱赶他们。
围观的百姓也都不是好管闲事的人,而是这几个蒙人一看就知道非常彪悍,所以没有人敢轻易上去。
而且众人一时之间弄不清楚真相,不知道到底是这些蒙人无理取闹,还是掌柜的理亏。
所以都在一旁看热闹,并没有出声相助。
“住手!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我命令尔等各退一旁!”
朱允熥上前,喝斥了一声,当真是威风凛凛,气势如虹。
虽然是一身便服,可以看出来不凡,吓得他们再也不敢放肆,成功的阻止了一场乱斗。
朱允熥对那些蒙人说道:“暂且退到一旁,是非曲直自有公断!”
这些蒙人不知道他是何人,但是听他的话音,还有他这副正义模样,感觉他应当是能够行事公允的,于是也不在争执。
所以那位青年行了一礼说道:“是!还请您为我们主持公道!”
这时朱允熥缓缓迈步,上前了几步,对于那些蒙人点了一下头,算是答应。
又对掌柜的说道:“既然这些人说有虎皮在你店铺之中,而你却说没有,那也事情简单,只要进去一看便可知晓!”
掌柜的当然不会让他进去,强硬的说道:“你是何人?竟然敢来管这等闲事,再说了,这里面都是珍贵的货品,打坏损伤了算谁的?”
朱允熥也并不理会他,转身对那些蒙人说道:“你们可想好了,若是进去搜查找不到你们的虎皮,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可是要把你们扭送到官府,治你们一个诬告之罪,现在你们是要退走还是进去搜查?”
那几个蒙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犹豫。
虎皮已经被掌柜的存放在店中有一会儿了,是否被转移走也不得而知。
如果真是进去了却找不到东西,可是会被官府治罪的!
最后还是由那个青年咬牙说道:“我们不知道现在虎皮还在不在里面,可是确实是他眛下了我们的皮子,我们没有诬告他,就算是被官府治罪,也得还我们清白!我们要进去搜查!”
大庭广众之下朱允熥也不能够无理用强,这才对掌柜的说道:“你的店铺若有损伤,可以来找我,由我一律承担!现在退到一边去!”
掌柜的提了提手中的大棒,显然有威胁的意思。
堵住门说道:“我看你分明是和他们一伙的!想要进到里面偷取货品,栽赃嫁祸,简直其心可诛!你再敢无理取闹,我就把你送官!”
朱允熥轻蔑一笑,根本就没有理会他,而是拱手对于周围的百姓说道:“今日,就有请诸位百姓做个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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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一挥手,身后的几个护卫便立刻上前去。
“蹭蹭蹭……”
第196章 军营冲突
护卫原本藏着的兵器瞬间就被抽了出来,掌柜和几个伙计立刻就傻了。
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人居然敢动刀动枪,而且还有护卫!
显然这人的身份非同一般啊!
手中的大棒是敌不过刀枪的,所以也不敢乱动,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割伤了自己。
要知道在这个年代,被兵器割伤,可是有性命之忧的!
所以护卫没有受到任何的反抗,就将他们全部拿下。
“少爷!在店铺后门拿到了这个贼人!”
朱允熥正要命令谁从进去搜查,瞿陶几人就押解着一个伙计过来,一把将他推倒在地上。
周围有眼尖的百姓,认出了这个伙计,惊呼道:“这不是李狗吗,他是店里的伙计!”
“对对对,我也认识他……”
“就是李狗,呸,上次还故意压我的价!”
……
瞿陶从他身上解下来一个包裹,一把扯开包裹的节扣,便露出里面的兽皮。
纹路清洗,黑黄兼备,毛色油亮,确认是虎皮无意。
“他就是你店里的人,你还有何话说?!”那个蒙人的青年气恼的指着掌柜说道。
“哼!我们开门做生意,迎四方来客,山川之中老虎遍地都是,虽然射杀不易,但也并不太过为难,这虎皮是我亲手从别人手中收购的!”
掌柜的辩解说道,“我们这么大的店铺有几件虎皮算什么!就算是熊皮也又几张!”
虽然明明知道掌柜的是在强行辩驳,可是他所所说的也并非无理,古代的老虎非常多,多到成为虎患的地步。
除了华夏大地上的华南虎外,还分布有西伯利亚虎、孟加拉虎、印支虎等三个亚种。
史籍中“虎患”、“虎害”、“虎乱”、“多虎”等记载,和这四种虎有关。老虎成为祸患,成为虎乱,可想而知到底有多严重。
正史中,历朝均有老虎横行的记载。早在商朝,商君武丁曾为猎虎进行占卜,说明当时虎患严峻。
唐宋时期,是进入虎患的高发期,《新唐书》和《旧唐书》中,北平、登封、韶州、桐城等地均出现虎患。
唐朝大历四年八月,“虎入京师长寿坊宰臣元载家庙,射杀之”。建中三年九月,“虎入宣阳里,伤人二,诘朝获之”。
老虎的活动由野地进入了城镇,尤其是长安,对人畜伤害更为巨大。老虎入城,也说明了在野地之中的数量到底有多严重。
在宋朝,人虎关系同样非常紧张。太平兴国三年,“果、阆、蓬、集诸州虎为害,遣殿直张延钧捕之,获百兽。俄而七盘县虎伤人,延钧又杀虎七以为献。”
庆历年间,老虎盘踞在五原(陕西定边)一带,导致“东西百里断人迹”。
而且明末清初是第二个虎患高发时期。
就全国而言,四川的虎患最为严重,这可是比武松和李逵两人面临的猛虎,更为可怕。
诗人吴伟业在《绥寇纪略》记述:“虎豹形如魑魅饕鬄,穿屋逾颠,逾重楼而下,搜其人,必重伤且毙,即弃去,又不尽食也。荒城遗民几百家,日必报为虎所暴,有经数十日而一县之民俱食尽者。”
四川渠县人欧阳直的《蜀乱》直言:“四川遍地皆虎,或七八,或一二十升楼上屋,浮水上屋,浮水登船。此古所未闻,闻亦不信。
你能相信吗,在那个的时候四川遍地皆有猛虎,能够浮在水中上屋,还能够浮在水中登船。
川南“死于瘟虎者十二三”,川北“死于瘟虎者十一二”,川东“死于瘟虎者十二三”,川西“死于瘟虎者十一二”。
所以古代猛虎当真不是一件稀奇的事情,那么人类为了生存而猎杀猛虎,收获一些虎皮又算得了什么呢。
所以单单凭着一张虎皮,怎么就能够说是属于蒙人的呢。
那个青年气恼的说道:“那你为什么让人把它从后门送走,你这不是……不是……”又想不起来用什么词来形容。
“掩耳盗铃!”
“对!你就是掩耳盗铃!”
青年接过朱允熥的话,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引用了。
毕竟朱允熥站出来为自己等人主持公道,想必不会和他同流合污,所以能够得到信任。
掌柜说道:“店中的货物太多,我让伙计拿到库房里面一些储存起来,有什么打紧,你们休要胡搅蛮缠,想要抢夺财物,我这就报官抓你们!”
“你……”
蒙人青年当真被气得怒火中烧,可是被掌柜的堵得哑口无言,又平生增添了三分怒气!
青年刚要说话,就被朱允熥拦住了。
朱允熥低声问道:“你是蒙人,我知道一般部族珍藏的宝物都有印记,那虎皮可有什么特点标记?”
这个青年此时才豁然开朗!
想了一下低声说道:“嗯……这是一只成年虎王的皮,存放有五六年了,背后还有我父亲……写的字,写的是……”
朱允熥连忙将他打住,询问说道“他可有看到?”
青年摇了摇头,“应当是没有,当时虎皮并没有打开,只是说等皮子交割之后再来计算虎皮的价格……”
朱允熥转身对掌柜的说道:“既然你说虎皮是你收上来的,那么我问你,是何人卖给你的?姓甚名谁?”
掌柜哼道:“只记得是一个精壮的汉子,具体面貌记不太清了,我们打开门只管做生意,难道还要询问顾客的姓名不成。”
朱允熥也没有和他多纠缠,继续问道:“既然是你亲手收上来的,那竟然对这张虎皮了然于胸了,那这张虎皮是暮年还是壮年?是公是母?寿命几岁了?”
“呃……”
掌柜瞬间觉得无比头大,自己只是在这些蒙人前来卖货的时候匆匆看了一眼,便料定是一件好东西,所以并没有详细查看,又怎么会答得上来呢。
不过他依然狡辩说道:“我们是做布匹生意的,对兽皮认识的不多,至于是壮年还是暮年,是公是母,却也分辨不出来……”
掌柜的说话让周围的人都露出狐疑的目光。
毕竟老虎的年岁和公母也是影响虎皮质量和价格的重要因素,这虎皮既然是他收上来的,又怎么会分不清楚呢。
“哼!”
朱允熥冷哼一声,面色有些不悦。
身边的铁铉见状,立即站出来为主上分忧!
铁铉开启了喷子模式,问道:“我再问你,这虎皮上可有书写的字迹?使用什么颜色的笔记书写的?字体为何?是篆书还是隶书?是钟鼎文还是石鼓文?字迹有多大?有几个字?”
又步步紧逼的追问道:“虎皮上可有图案?是什么形状?大小如何?用的是何颜料?你能答得上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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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7章
在铁铉接二连三的追问之下,掌柜汗如雨下,这些事情他当真是一个也答不上来!
谁知道有没有图案文字?谁知道用什么颜料?写的什么东西?
唉,早知道就详细查看一下了!
可也没有时间啊!
朱允熥冷冷的说道:“想好了再回答!还要冥顽不灵吗!”
又蒙人青年说道:“你来说!这虎皮上有何标记!”
蒙人青年高声说道:“这是我父亲的虎皮,乃是壮年虎王之皮,里面有四个朱砂大字,其中两个大字被涂抹了,剩下的两个字是虎王,大如鸡子,还有我们的族徽,朱砂写成,大如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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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一把拽开自己的左胸,露出一个形似火焰的图腾。
“就是这样的图腾……”
“打开来看!”在朱允熥的吩咐之下,瞿陶从包裹里面掏出虎皮,“哗啦”一声,当众抖开。
有认识批货的,当即说道:“果然是成年壮虎之皮!”
“对对,错不了!……”
瞿陶又将虎皮翻过来,果然在虎皮的背面头部之处有四个字,两个被涂抹。
另外两个确实是虎王,旁边还有火焰图腾,都是用朱砂描绘。
“这家店真是黑心!”
“真是没良心,居然要贪下别人的皮子!”
“就是!我们汉人的名声都被他给败坏了!”
“我以前就被他们坑害过!没想到他们还不改!”
“当真奸恶!”
“商贾之人,果然……”
“你这个混蛋!现在还有什么话说,居然还敢冤枉我们故意闹事!要不是有这位贵人在……肯定会被你欺辱的!”
蒙人青年含怒指责说道,身后的同伴也纷纷指责,怒不可遏。
朱允熥说道:“如此欺行霸市的商贾当真不该存在,揭去招牌,扭送官府!”
一声令下,瞿陶高高跃起,一刀劈砍在匾额之上,顿时将它斩为两截。
随从也将掌柜的捆绑起来,前去送到官府。
“多谢贵人相助,今天要不是贵人仗义……执言,主持公道,我们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蒙人青年行礼说道。
朱允熥宽慰的说道:“当今陛下仁慈宽厚,无论是蒙人还是汉人,都一视同仁,绝对不会区别对待,而且无论何家何族,有善人也有恶人,却不可因为他一个人就心存芥蒂。”
“多谢贵人教诲!敢问贵人高姓大名,来日一定登门拜访,多谢今日的大恩。”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举手之劳而已。”
朱允熥又询问说道:“这张虎皮当真非常漂亮,敢问是在何处猎取的?”
盲人青年回答说道:“回贵人的话,是我父亲以前在大宁……也就是现在的朵颜地区猎取的。”
又主动的说道:“我们就是朵颜卫所的蒙人,多谢贵人。”
朱允熥点点头说道:“我看这些皮子都保存的非常好,为什么要拿出来贩卖呢?”
这个青年叹了一口气说道:“今年我父亲生了一场重病,把所有的钱财都花光了,家乡离得又远,根本来不及接济……我不得已这才拿出来卖的。”
朱允熥明白,古人生一场重病是会危及生命的,有多少的钱财也挡不住。
不要说古代,就是后世,福利政策已经非常好了,可是一场大病下来也会一贫如洗。
“这些皮子都很好,就卖给我吧。”朱允熥说道。
“贵人若要只管拿去便是!哪里能够收贵人钱财,我们会被骂死的!”
他们虽然是蒙人,但也明白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
最后朱允熥的坚持之下,护卫将钱财留给了他们。
这些蒙人非常忠厚老实,不善言辞,所以到最后只得收下。
望着朱允熥等人远去的背影,这个青年感慨的说道:“汉人也并非全是奸诈之辈,也有高士之风啊……”
朱允熥一边往前面走,一边对身旁的瞿陶说道:“去把消息透给他们。”
瞿陶会意,点了点头,悄悄退到一边,消失在人群当中。
蒙人青年的同伴打开了钱袋,不由得愣住了,本来以为里面都是铜钱之类的,没想到居然是一袋银子,而且分量还很重!
这么多银子,让他们都惊呼不已,议论纷纷。
“我们……还给他吧,这么多银子……”
“对呀,这太多了,我们不敢要……”
有同伴说道:“咱们要是能和这位贵人结交的话……”
这个青年皱着眉头,摇了摇头说道:“这位贵人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不是我们可以结交的……”
“哎呀,吴王殿下能够为你们主持公道,你们还真是幸运啊!”
这时有一个身穿绫罗绸缎,四十岁左右的商人,对为首的蒙人青年感慨的说道。
青年一愣,赶紧问道:“你说这位贵人是谁?”
商人一边羡慕,一边说道:“还能有谁!当然是吴王殿下了!……”
不等他说完,青年就急忙的问道:“真的吗?你确定是吴王吗?”
商人瞪了他一眼,嫌弃的说道:“我骗你干什么!前些日子吴王平定叛乱,前去午门献俘,我可是站在最前面,看的最真切了!怎么能认错了!真是不可理喻……”
说罢,这位商人一甩一袖,有种大受侮辱的感觉,便迈步离开了。
只留下蒙人青年他们几个站在原地,一脸发呆。
这才想起刚才那位贵人的雍容气度,想起来他的正义凛然……
难怪当他提到皇帝陛下的时候那样自然……
当真是吴王殿下!
“殿下莫非是对朵颜卫有所……?”
坐在前往军营的马车里面,铁铉不由得问道。
按理说这种欺行霸市,坑害百姓的行为,朱允熥即便是想管只要招呼一声就行了,根本就不用自己出面。
而且即便吴王殿下兴趣来了,管一管也无不可。
可他在那几个蒙古人面前隐藏身份,之后又让人把消息透露给他们,这些人就是要收买人心呀!
而且因为不是殿下主动显露的,也避免他们怀疑殿下有什么企图,只会让那些蒙人更认为这位殿下是真的爱护蒙人,对他们一视同仁!
这可比自己亮明身份强的多!
朱允熥意味深长的说道:“只是结个善缘罢了……现在种下了只不过是一粒种子,能否开花结果,还要看以后会如何,现在就想把他们收服还为时过早。”
铁铉有些担忧的说道:“殿下,兀良哈三卫前年还在叛乱,今年也只是刚刚平定而已,像这等首鼠两端之人,恐怕难有忠心啊。”
朱允熥脸上挂着笑意,说道:“能够为我所用就可以了,至于他们是否忠心那并不重要,要学会用可用之人啊……”
铁铉却忧虑的说道:“殿下,属下是担心他们降而复叛,如此一来岂不是影响殿下的名声和威望?”
第198章 表兄
朱允熥摇摇头,“你太杞人忧天了!如果降而复叛,那把他们尽数族灭,也就是了。”
铁铉吸了一口凉气……
不过见殿下如此智珠在握,可见心中对兀良哈也会存有戒心,因此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朱允熥又询问说道:“我让你找的人,可办理妥当了?”
铁铉回答说道:“回禀殿下,都已经征召进入殿下的护卫之中了。”
作为大明朝的吴王殿下,朱允熥想要一些人才只要发出命令就可以了。
毕竟自己现在所选用的只是一些低阶将领,不可能把勋贵们都笼络到自己的护卫里面来啊!
不过朱允熥所选取的低阶将领,也不是胡调乱选的。
而是和齐泰铁铉等人商议过之后,又看了他们的履历,这才点头同意。
不过即便是这样,进入军营之中也只是第一步而已,还要在训练之后,以及后续的时日之中,进行第二次挑选。
毕竟朱允熥对这支护卫抱有深厚的希望!
虽然只有千人,但未尝不可搅动风云!
而且朱允熥根本不用再一个一个地前去寻找,做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
当被挑选的人听到自己能够进入吴王殿下的护卫,简直欣喜若狂!
谁不知道“吴王殿下”这个名号代表了什么!
这个时候成为殿下的护卫,而且又是殿下亲自选中自己的,那就说明了殿下对自己的看重!
如果将来殿下继承大统,自己可是亲军心腹啊。
还有什么比未来皇帝陛下的赏识更重要!
铁铉又说道:“殿下,您说的那个盛庸现在是千户,之前兵部把他调归到左军都督府,归属曹国公李景隆统领。”
朱允熥点了点头,对于坐在马车车辕上的瞿陶说道:“去京营左卫。”
“是!属下遵命!”瞿陶领命说道。
铁铉微微有些诧异:“殿下,这盛庸到底是何人?真敢劳烦殿下亲自下去?”
朱允熥看着铁铉,嘴角扬起一抹戏谑的笑容。
盛庸是谁?那可是你的老基友老搭档!
前世两个人合作无间,在济南城把朱棣搞得非常狼狈。
现在自己如果再把两个人凑到一起,并且给他们足够的信任和兵力……
那战斗力简直爆表啊!
哼哼……四叔,您可小心了……
侄儿可不会害怕自己担上杀叔之名的……
看到吴王殿下的异样笑容,铁铉顿时感觉一头雾水,殿下的笑容……不正常啊!
“等见了盛庸,你们好好亲近亲近……”朱允熥意有所指的说道。
铁铉当真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得领命顺从说道:“是,属下遵命……”
朱允熥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斜靠在软榻上,心情极为畅快的说道:“本来是准备在军营吃的,现在咱们去尝尝曹国公的饭食如何!”
朱允熥的车驾没有前往护卫的军营,而是经过了南京国子监,走黄泥岗经过鼓楼。
就直奔左军都督府所管辖的京营左卫而去。
“微臣李景隆,拜见吴王殿下!”
吴王要去京营,自然早早的就有人前去通报。
当李景隆听到朱允熥前来的时候,也微微有些诧异。
虽说按照辈分自己是吴王殿下的表兄,可当真是不熟啊。
以前朱允熥在东宫不显山不漏水,之后的见面还是朱允熥在都督府杀人立威,而且当时他话语冷淡,让自己也很是尴尬。
为何今日会突然前来呢?
李景隆也来不及想明白,赶紧吩咐人前去军营门口迎接。
“曹国公免礼!”
朱允熥春风和煦的说道:“曹国公,我今日可是恶客上门,不请自来了,没有耽误曹国公的正事吧。”
李景隆赶紧说道:“殿下言重了,殿下能够巡视京营左卫,乃是微臣的荣幸,微臣已经准备好了薄酒,请殿下入营。”
“曹国公请!”朱允熥客气的说道。
因为朱元璋在军营之中并不禁酒,只要不是耽误演练,不是酗酒成瘾,糜醉不堪,身为官长也不会多加拦阻。
自古以来,酒和军队似乎都是一对儿不可分的密友,亲密的程度绝对超乎现代人的想象。
据史料记载,两千多年前的秦军在统一六国的战争中,军士们上阵之前都会喝上一碗“壮行酒”。
因为人在饮酒之后,酒精的刺激会让人精神麻痹,身体对疼痛的反应变迟缓了。
有道是“酒壮怂人胆”!
尤其半酣的时候,人的胆子就会变得非常大,再加上周围环境的烘托,很容易把害怕丢在脑后,因此作战就更勇敢了。
所以在不需要精准操作的年代,不需要拼脑力的时代,出征前喝点酒是可以提升士气的,
到了汉代,汉武帝在接到骠骑将军霍去病大破匈奴的捷报的之后,立刻颁下赏赐,而赏赐之中的物品就有赏赐中就有御酒。
因为御酒有限,肯定不够将士们都喝的,所以霍去病流就将酒倒入一眼泉水中,和全军将士一起开怀畅饮“酒泉”。
后来这个地方就被叫做“酒泉”,也就是今天的甘肃酒泉。
由此可见出征喝壮行酒,凯旋喝庆功酒,那可是军队自古就有的传统。
就像在后世的军营里面,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面也都不禁酒。
即便是到了近现代,酒在军营之中的地位一直都很高。
如四十多年的南疆战争,英勇的敢死队上阵之前,每人喝一大碗白酒壮行。
现在军营里面之所以严格禁酒,就是因为在部队里面出现了大量高技术的武器装备,操作使用起来都需要保持头脑的绝对清醒,因此才会禁酒。
“军营之中食物粗陋,还请殿下不要嫌弃……”李景隆客气的说道。
此时是在军营之中,当然不会像平常家宴那样围坐在一张桌子上,因此采用的乃是分餐制,一人一张小案,倒是有些汉唐风韵。
“曹国公客气了……”
朱允熥看了一眼满案的好菜,当然知道这不是军营的正常标准,肯定是李景隆令人特地准备的。
不过他也没有说透,毕竟这也是他尊重自己的表现
“这是微臣私藏了好酒,殿下尝一尝滋味如何。”李景隆把自己的藏酒拿了出来,端起酒杯劝酒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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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漏洞
朱允熥也拿起了酒杯,好像有些兴致勃勃,“哦,曹国公可真是舍得啊,酒色纯正,一看就是好酒……”
两个人又天南地北的聊了很多,毕竟也是表兄弟,此时旁边有没有别人,还是不要拘谨的好。
虽然朱允熥从心里拒绝李景隆,可也不妨碍虚与委蛇嘛。
酒到半酣,参军王佐突然闯了进来。
要知道现在可是李景隆和吴王殿下的“私宴”,并没有让其他将领作陪,所以参军王佐进来是极为不妥当的。
李景隆捏着酒杯不悦的说道,“王佐,你急匆匆的赶来,所为何事?”
现在吴王殿下第一次到军营里面来,你就慌慌张张的进来,太失礼了!
而且也显得我这个主将治军无方啊!
王佐怎么可能不知道李景隆不高兴,但是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因为这里朱允熥身份最尊贵,于是赶紧行礼说道:“微臣见过殿下,请殿下恕罪!”
朱允熥脸上依旧挂着笑容,淡淡的说道:“无妨……”
王佐这才禀报说道:“都督,盛庸和吴杰张信的兵马又起了冲突……”
“状况如何?!”李景隆顿时皱起了眉头说道。
“受伤者十余人,打断胳膊两人,都是吴杰的兵马……”王佐说道。
李景隆脸上挂不住了,尴尬的对朱允熥说道:“微臣治军无方,让殿下见笑了……”
朱允熥毫不在意的说道:“曹国公言重了,军营里面都是血气方刚的热血男儿,有些冲突也是正常的嘛,不必放在心上……”
又说道:“曹国公既然有公务要处理,只管忙就好了,我这里不用作陪。”
“多谢殿下……”李景隆站起身来躬身行礼说道。
直到出了中军,李景隆的脸色才变得阴沉起来,说道:“军中禁止私斗,这些人难道不知道吗!真当我的军纪是摆设不成!”
李景隆话音刚落,吴杰和张信两个人已经联袂进来了。
边走边委屈的说道:“请都督为我们做主啊,盛庸实在欺人太甚!……请都督给卑职做主……”说着就已经跪倒在李景隆的面前。
李景隆皱着眉头问道,“你们和盛庸的兵马为何起了冲突,如实说来!”
吴杰回答道:“我的士卒路过他们的营帐,听见盛庸的士卒正在发牢骚,埋怨都督不待见他们,拿他们像外人一样,说我们都是靠着祖上的功劳,要不然还不如他呢!”
“而且又说来一些风凉话……我的士兵气愤不过,找他们理论,不想被他们突然暴打一顿……都督,请为我等做主啊……”
反正怎么能够刺激到李景隆,就怎么来!
而且现在盛庸和他的士兵也不在,可以尽情的泼脏水了。
李景隆一听“靠着祖上”,立刻就有些生气了,这难道不是在影射自己吗?当真可恶!
吴杰一脸委屈,又火上浇油的说道:“都督,盛庸放纵士卒行凶,以多欺少,我们手下的弟兄们可被欺负惨了,有两个人都断了胳膊……”
张信也抢着说道:“是啊都督,都是跟随你多次前往各处练兵的兄弟,若不是盛庸仗势欺人,他们怎么会受伤……”
“混账!盛庸他是怎么带的兵!纵容手下士兵行凶,简直目无法纪!……”李景隆咬着牙说道。
吴杰脸上露出一抹奸诈的笑容,一闪而逝。
根本就没有给李景隆看见,想来吴杰张信这两个人,早已经摸清楚了李景隆的脾气。
不管受伤的士卒是不是与李景隆亲厚,反正只要这么说有效果就可以了,只要能勾起李景隆的不满就行了!
至于真相,管他呢!
况且李景隆乃是鼎鼎大名的曹国公,又是左军都督府的都督,手下的士兵他怎么可能都认识!
第二就是咬死了盛庸是仗势欺人,不是李景隆手下的士兵没用,而是寡不敌众啊。
如此一来,岂不是更令李景隆生气吗,“盛庸好大的胆子!这才调来几天,就给我惹这么大的麻烦!害我在吴王殿下面前丢了脸面!当真可恶!”
参军王佐连忙劝阻道:“都督,事情还没有弄清楚,还是先请盛庸将军对质,以免评断有失公允……”
“王参军!我等如此尊敬你,你怎么能够说都督有失公允?事情如此清楚,都督难道处置错了不成!”吴杰打断王佐的话说道。
这是要把王佐也带进去的节奏啊,
明明王佐没有说李景隆处置不公,而是怀疑吴杰所说的话并不真实。
可是被他这么一说,倒好像是偏袒盛庸,指责李景隆不问青红皂白一般。
“都督,属下不是这个意思……”王佐连忙解释说道。
按照李景隆的性格,你默默不言不予理会,本来是懒得解释的意思。
但是到了他那里,那就等于默认了,更何况李景隆此事时正在气头之上。
所以王佐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李景隆打断:“不必说了!闹事的士兵全部押到校场之上,先暴晒两天!以敬效尤!”
其实李景隆这种处理方式也并无不对。
因为在军营里面打架,这是常事,并不算稀奇。
如果凡事都讲理,凡事就像法官一样寻求证据的话,那就不能很好的治军了。
所以一般的处理方法就是发生斗殴的时候,双方不论事情的因由,一起处罚。
王佐心中哀叹一声,心中虽然知道,盛庸的士兵多半是被冤枉的,但也不能再说什么。
李景隆已经下了命令,即便是被冤枉的那又怎么样,军令已经出了是不能够收回的!
此时在军营之中,盛庸的部下也有几个受不小的伤,盛庸正在亲手给一个手臂受伤的士兵包扎伤口。
身边围了大批的兵卒,都在劝道:“千户,吴杰和张信都跑到都督那里告状去了,千户你也去吧,如果去的晚了肯定被他们……到时候难免受冤枉啊。”
盛庸咬了咬牙,面色有些不好看,可还是专心给士兵包扎,一句话也不说。
就有士兵说道:“千户,你还是去一趟吧,这次他们丢了脸面,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是啊将军,他们一定会在都督面前搬弄是非的……”
那个躺在担架上的士兵,眼眶含泪,却还是忍住没有让它掉下来,说道:“千户,是我没用,连累你和兄弟们了……”
盛庸黑着一脸张脸说道:“不许说这样的话!”
又说道:“他们治军不严,竟然对同袍挖苦讽刺,而且大打出手,按军规早就该处置他们了!你何错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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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又扫过众人,大声喝道:“尔等何错之有!”
“干什么!……”,
“军营重地,来者止步!”
第200章 姐夫哥?
众人忽然听到营地门口有士兵高喊道。
随即便传来一阵嘈杂之声,由士兵前来向盛庸禀报道:“千户大人,吴杰和张信说是奉了都督的命令,前来捉拿闹事的士卒……”
盛庸面色一寒,不由得伸手就抓住了佩剑……
“欺人太甚!是他们先动手的手,还想怎么样!”
“tnd,当我们好欺负不成!”
“狗贼!他们还敢来,我去把他的头拧下来!”
一时之间,众位士卒群情激奋,恨不得现在就拔刀将他们斩杀了。
“住口!”
盛庸看着众人说道:“谁也不准在放肆!否则军法论处!我去看看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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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都跟在盛庸身后,个个脸上都是一脸愤懑,可是谁也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跟随。
此时在营门口,盛庸的士卒正在和吴杰张信等人对峙,看见自己的将军来到,纷纷让出一条路。
吴杰一看是盛庸来了,立马开口讥笑道:“盛千户好大的威风!”
盛庸没有理他,而是转向站在一旁的参军王佐,抱拳施礼说道:“见过参军。
王佐一脸愁容,回来一礼说道:“盛庸千户可知,都督现在非常生气?”
盛庸面不改色地说道:“下官行得端坐得正,问心无愧,都督有什么想法不是属下能够决定和。”
王佐叹息一声,便也不再多说。
吴杰说道:“盛庸,都督有命,今天所有参与闹事的兵卒,交由我等处置,先暴晒暴晒,看看谁还敢再放肆!”
“你说什么!……”
“狗贼!分明是你们找事……”
“简直欺人太甚!”
盛庸身后的士兵纷纷骂道。
盛庸咬了咬牙,手臂一挥,制止了士兵的骂声。
可是,不论是盛庸,还是他手下的兵马,心中极为不满,可以说是非常恼怒!
历来双方有所争斗,不论是出于何等原因,岂有把一方推给另一方亲手处置的道理?
这不等于是公然支持对方,并且也等于宣告抛弃了另一方吗?
如此对待,已经不是公不公允的问题了,这简直就是侮辱!
奇耻大辱!
而且对方也并非什么正人君子,只是爱进谗言,蛊惑上官的谄媚小人,这样的人如何叫人服气?
都督啊,难道你就是这样处事的吗,
众人不由得心中悲凉……
盛庸盯着吴杰,寒声问道:“你的人马辱骂我手下的士卒,又动手伤人,我的兄弟这才反击,这件事乃是由你的人马挑起事端,你认是不认!”
“哈哈哈哈……”
吴杰满含讥讽的笑道,又有些挑衅的说道:“那又怎么样!”
此时李景隆没有在场,吴杰也不用在遮遮掩掩了。
况且吴杰也并没有准备遮掩,有什么比承认自己错了,但仍然要怪罪于对方更让人憋屈的?
我就认了,那又怎么样呢?
都督信任的是我!
你既要受委屈,又要受责罚!
盛庸心中怒极,口中连连说道:“好!既然你承认了,那就跟我到都督面前辩个分明!”
吴杰说道:“都督将令已经下达了,今天闹事的人等全都要受责罚,你难道听不懂吗!将令如山岂有更改之理!”
“你!……”
盛庸咬紧了牙关,瞪着吴杰,几乎要将他生吞活剥。
吴杰继续说道:“即便是到了都督面前,那又如何!我与相识多年私交甚好,都督最信任的还是我等!你是何等身份?……”
“吴杰,休得胡言!”王佐在一旁说道。
蠢材!这等事你也能够说得出口吗!
你与都督是关系好没有错,都督信任你也没有错。
可是这事一旦挑明出来,岂不是说都督任人唯亲吗?
况且还是在今天这样的情况之下,摆明了都督只是信任自己人,不信任他人了。
这可是大大败坏都督的名声和威望,被人听到之后,恐怕都不会再那么忠心耿耿了……
吴杰虽然心中不悦,但是王佐毕竟是参军,是李景隆的谋士之一,面子上还要过得去的。
所以吴杰说道:“盛庸,都督命令已经传下,是你自己把人交出来,还是我们带兵去捉拿。”
盛庸看向王佐,面带询问之色。
此时的王佐里面极其为难,明明知道肯定是盛庸的士兵有理,竟然还要遭受处罚,这如何让人接受得了?
可是,此时的李景隆正在气愤之中,而且命令已经下达了,那就再也没有转还的余地了。
于是参军王佐只好无奈的点点头,示意这确实是李景隆下达的命令。
又叹息了一声,说道:”盛千户……吴杰有五个士卒伤的重,你让那五个打人的士卒……自己出来吧……”
王佐还在维护盛庸,特意点名吴杰的兵伤了五个,
而且明言让盛庸也交出五个士兵顶罪,免得让更多的人受到责罚。
若是处事圆滑的人,肯定就照此办理了,毕竟也能够少几个人受罚。
可是,盛庸就是盛庸!
宁折不弯的盛庸,体贴将士的盛庸。
吴杰却叫喧道:“想拿几个兵就当替罪羊,休想!参与闹事的不下五十人,岂能这么善罢甘休!”
王佐也有些恼怒了,说道:“你还想怎么样!是你的人闹事在先,我劝你不要欺人太甚!”
“我怎么会欺人呢,都督有令!凡是闹事人等全都要暴晒,再行问罪,我只是秉公办理而已,参军若是对都督的命令有意见,尽可以去找都督说理!”吴杰毫不退让的说道。
“你……你!……”王佐指着吴杰,气的说不出话来。
此时盛庸反而平静了下来,面上波澜不惊,说道:“谢过参军的好意了……”
又转向身后的部卒,看了看一个个面庞,这才转了过去,坚定的说道:“既然都督已经下达了命令,本千户自然遵从!”
吴杰讥讽一笑,说道:“既然如此那就交人吧。”
盛庸并未理他,好似对方不存在一般。
又对自己和部下说道:“盛庸治军不严,士兵有错,其罪在主将,盛庸愿意替兄弟们领受责罚。”
说完,就盘腿坐在地上,面朝营帐之外。
身后的士兵见状,也纷纷随同盛庸坐在地上,上百名将士,也全都默默不语。
“好啊!你竟然如此抵抗都督的将令!跟我把闹事的拿下!”说这魏续就要招呼自己的兵马拿人。
“诸位将士听令!有人敢轻举妄动,没有命令擅闯营帐者,以乱军之罪论处!必要之事可杀!”盛庸命令道!
“诺!杀!杀!杀!”盛庸的上百兵马齐声吼道。
声音如雷,震耳发溃!
将吴杰和张信等人吓了一跳,也在心中暗暗害怕,这种气势实在太惊人了!
王佐凑近吴杰,面色不善的说道:“你难道还想激起兵变不成!”
第201章 忠心
吴杰瞬间就怂了,要真是因为自己引起兵变,都督那里也不好交代。
而且真要是激起了兵变,固然可以把盛庸打杀了,可陛下一定彻查,到时候自己的罪过就大了!
为了一时之气,实在划不来啊。
而且现在自己离盛庸这么近,一旦闹出兵变炸营,恐怕自己性命不保啊!
于是就坡下驴,说道:“哼!你如此袒护部下,简直混账!我这就报于都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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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就招呼自己手下的人马离开,不敢再做停留。
王佐看看一脸刚毅的盛庸,再看看他身后的士兵,如此精兵良将……
可惜自己也无能为力,只留下一声叹息……
朱允熥依然在独自饮酒,悠然自在,心情似乎没有受到任何搅扰。
这时瞿陶凑近了,禀报说道:“殿下,盛庸和吴杰的人起了冲突,打起来了,伤人十几个人……”
“哦,有意思……”朱允熥颇为有兴趣的说道。
瞿陶解释说道:“殿下,盛庸和他手下的人原来是边军卫所的,现在提调到京营里面,肯定是被欺负了。”
其实这也正常,地域的优越感嘛。
就好像在后世,京城的人还总以老北平自居,有些甚至都看不起外地人。
京营属于属于朝廷的直属军队,又是在天子脚下,自然也是有骄傲的。
所以并不是起了冲突,就说明兵马差,没有战斗力。
一旁的铁铉说道:“殿下,依属下看来盛庸应该是冤枉的,他和他手下的士卒刚刚被提点调到京营,人生地不熟的,肯定谨慎小心,应该他们的人挑的事……”
朱允熥一边饮下手里的美酒,一边说道:“冤枉不冤枉有什么紧要的,军营里面不是大理寺,就该论能力论拳头。”
瞿陶又说道:“李景隆说他们军中斗殴,下令让他们暴晒,现在盛庸和他的部下都坐在军营里面,一言不发……”
叹了一声,也有些为难,说道:“殿下,这该怎么办呀?……”
“稍安勿躁,都是精壮的士卒,晒一晒有什么打紧,还有酒吗?还用孤自己倒吗?”朱允熥说道。
铁铉无奈,只好拿起酒壶给殿下倒酒。
朱允熥品尝了一口,其中似乎当真有无限滋味……
其实李景隆冷静之后,也已经隐隐觉得自己所做的有些鲁莽了。
毕竟当时是当着殿下的面,狠狠地让自己失了颜面,羞怒之下,这才处罚的有失偏驳了。
只是此时盛庸等人都在阳光下暴晒,所有人也都知道了自己的处罚命令。
这个时候再收回成命,那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军令已下,就断无更改之理!
否则做官长的威严何在!即便是有委屈,也得先受着!
这就是李景隆的思想!
况且李景隆对盛庸,也没有多少好感,刚来就惹事,就是该打!
而且并非亲信之人,他的感受重要吗?
“盛庸的兵马现在在做什么?”李景隆问道。
随从回答说:“盛千户和他的兵马正在营门口静坐……”
李景隆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心中又有些恼怒,冷哼一声,便不再理会。
你为什么静坐?
为什么煽动部下静坐?
为什么到现在还在静坐?
你这是想要抵抗我的威严吗?
你是想要让所有的士卒都知道我处置不公吗?
混账东西!
就凭你这一点,冤枉你又如何!
“微臣治军不严,让殿下见笑了,惭愧惭愧……”
李景隆回到中军,一入内就赶紧向朱允熥请罪。
朱允熥舒舒服服地斜靠着,毫不为意的说道:“哪个军中没有几个刺儿头?曹国公言重了。”
脸上又露出了温和的笑容,“表兄,赶快坐下来吧,我一个人喝酒,当真好生无趣。”
朱云的这一句“表兄”,当真是让李景隆心中大喜。
原本李景隆还一直担心自己在吴王殿下心目中的地位,可现在,殿下称自己为表兄,那就是当做一家人看待啊!
只要吴王殿下从心中认同自己,与自己亲近,那么就可以保证将来君恩不断,曹国公府长盛不衰。
所以李景隆立刻就把方才的不快和心中的忐忑丢在一边,热情的,说道:“那微臣就放肆了,在敬殿下一杯!”
“好!有表兄陪着,才有点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意思……来!”
又是一声表兄,让李景隆的心情瞬间就高涨了起来!
两个人推杯换盏,气氛也热烈了起来,当真是好不痛快
消息传递的非常快。
中午所发生的事情,不过一个时辰,许多人都已经知道了。
许多的士卒站在盛庸的营地前面指指点点,都知道这个“外地人”和吴杰张信等人起了冲突。
也知道了盛庸不肯交出手下,愿意以身顶罪,手下的兵马纷纷跟随,这才有了百人齐坐的壮观景象。
有说好的,自然是称赞道,“盛千户真是爱兵如子……这样的将军真是好啊……”
“这些人真讲义气,交出几个人就能解决的事儿,愣是一起受罚。”
“还是这样的兵马好啊,到了战场上才能齐心协力嘛!”
……
也有说不好的,“讲义气有什么用,不还是照样受罚!”
“傻呀,几个人受罚总比大家跟着受罚强吧,现在好了所有人都免不了……”
“就是,明明惹不起人家,还不夹起尾巴,这不是找罪受吗?”
……
也有的人看了叹息一声,默默摇头。
整整一个中午,前来观看的士卒络绎不绝,在盛庸的军营门前宛如市集一般。
指指点点,好像是在猴子玩耍,甚至有的人哈哈大笑,扯着喉咙嘲讽他们。
这自然是吴杰和张信有意放纵了,若是有人制止士兵前来,他们又怎么会敢来呢?
其实吴杰的想法也不难理解,
就是要借着这个机会折辱盛庸,让众人都知道,想着能够树立自己的威望。
太阳渐高,以刺目的阳光炙烤着大地,人晒太阳之下,不过一会儿就已经汗流浃背。
盛庸没有动,他身后的部卒也都没有动,寂静的好像雕塑一般……
骄阳高悬,就在午后最热的那个时候,所有看热闹的士兵再也没有了那个心情,也就纷纷离开了。
也恰好此时正值暑夏之末,秋凉之始,阳光虽然热烈,但还不那么爆裂。
否则盛庸的兵马,就要倒下去不知道多少了。
虽然如此,但是经过了长时间的长坐,水分流失,饥肠辘辘,体力不支的士兵也是不少。
铁铉从远处缓缓的走近盛庸的兵营,阳光此时斜刺着眼睛,以至于盛庸都辨识不出来站在远处的是谁。
铁铉站在营门口,看着一个个目光坚毅的士兵,心中自然是无限感慨。
精兵强将!
第202章 开考
如何才能够成为一支精兵?除了百战锻炼之外。
重要的就是悍不畏死!
但是最重要的,就是齐心协力,荣辱与共!
只有一支真正军心人心拧在一起的部队,才是军队的军魂!
只要有这支人马在,无论人数多少,根基已经立定了!
即使是后来扩充兵力,这种精神,这种军魂也会延续下去,成为一支精锐之师!
可一旦若是没有齐心协力,荣辱与共的气魄,即便是再多的人马,也是乌合之众,不堪一击!
而盛庸的这百十兵马,坐在地上纹丝不动,彼此之间无一人交头接耳。
都是一脸刚毅的表情,目视前方,既没有愤怒,也没有气馁。
这就是军人的骨气!
这就是军队的气魄!
令行禁止号令严明!
一旦发动,必然如猛虎扑食一般!锐不可挡!
铁铉看得眼热,如此精锐,竟然受此侮辱!
何该归殿下所有!
李景隆啊李景隆,枉你也是当朝国公!
如此精锐,却如此践踏,你治军的能力当真让人怀疑呀!
铁铉一步步的走近盛庸,躬身行礼说道:“户部商贸司员外郎铁铉,见过盛千户。”
盛庸看着铁铉,用嘶哑的嗓音说道:“大人所来何事。”
铁铉没有回答,而是对着众人深施一礼,这算是一个大礼了。
众人都看着铁铉,谁也没有说话,也不明白他这是要干什么。
铁铉直起身来,坚定的说道:“为一睹壮士风采而来!”
他们配得上!
如此精兵良将,就连铁铉这个文官出身的,也会心生羡慕!
这样的兵马,放在不知道赏识的人手里,实在是糟蹋了!
铁铉坚定的说道:“请诸位在忍耐片刻!”
说罢,又躬身行了一礼,这才转身迈步而去。
盛庸等人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知道这应该是想要为自己这些人出头了。
不过商贸司?似乎没有听说过呀。
不过又想到李景隆是左军都督府的都督,位高权重,一个商贸司的员外郎,不过就是五品的官职罢了,怎么能够让一位都督改变决定呢。
可即便是这样,依然让他们心中有些感动。
先不说事情能否成功,就单单是这份赏识就让人心中温暖。
人在什么时候会放松心理防线?自然是微醺酒醉的时候!
人在酒醉之时,警惕性和反应都会放松迟钝,一些需要斟酌的话,一些需要考虑才能决定的事,在酒水的刺激之下,都能够做得出来。
所以朱允熥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先把李景隆喝好!
朱允熥自然频频让酒,不一会儿就几杯下肚。
要知道这里用的可是大杯!即便是李景隆再能喝,也架不住吴王殿下的热情啊,况且他也不是个酒闷子。
“唉……”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朱允熥突然叹息了一声。
李景隆一愣,急忙问道:“殿下,为何叹息呀?”
朱允熥回答说道。:“表兄,你有所不知啊,皇爷爷命我管理一千护卫,表兄你也知道,我从来就没有练兵的经验,
护卫里面还有很多的武将的子弟,下手轻了没有成效,下手重了他们该说我不念旧情了……难啊……”
李景隆立即说道:“殿下,你不必担心,只管狠狠操练就是了,谁敢不服!”
朱允熥说道:“毕竟他们是我的护卫,而且还有诸位公侯的面子,也不能不给呀……”
画风一转,又说道:“徐辉祖给我出了个主意,让我在军营里面挑选几个刺儿头进去,一方面好好的刺激刺激他们,让他们不敢懈怠,另外一方面我也就不用再做恶人了。”
朱允熥又是一脸为难的说道:“可是这刺头儿我上哪儿去找去,哎对了,刚才打架闹事的那个叫什么名字?”
李景隆回答说道:“回禀殿下,他叫盛庸,是个千户,这不刚从卫所里面调过来没多久,就惹了这么大的麻烦……”
“好啊!”
朱允熥高兴的说道:“正好用这个千户到我的护卫里面搅合搅合,看他们谁敢懈怠!”
又对李景隆说道:“待会儿我可把他们带走了,表兄不会舍不得放人吧?”
“哪里哪里……”李景隆连连摆手说道。
可是心里又有些担忧:“殿下,这盛庸可是个粗人,能行吗?可别给殿下再惹出什么麻烦,那我就百死莫属了。”
朱允熥大手一挥,毫不在意的说道,“表兄,你不必担心,在军营里面能惹出什么麻烦,真要有错,惩治一番也就是了,他要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我还不稀罕呢!”
李景隆有些担心的说道,“他如何惩治都没关系,可毕竟是从我这里出去的……这陛下要怪罪下来……”
朱允熥说道:“表兄尽管放心就是了,是我主动向表兄要的人,怎么能够牵连到表兄头上呢,你只管放心就是了,来来,喝酒喝酒……”
既然吴王殿下都这么说了,李景隆也就不在多说什么。
况且就是一个千户而已,没必要让殿下不高兴啊。
朱允熥既然想要盛庸,当然可以让兵部发出命令,把他调拨到自己的护卫当中。
也可以直接向李景隆要人,他不会不给的。
可问题是盛庸现在得罪了李景隆,他当众处罚的人自己反而选拔,那不是公开打了曹国公的脸吗?
即便李景隆不敢说什么,可他心里也绝不会舒服。
如此一来的话,那自己和他的嫌隙只会越来越深。
要知道李景隆的父亲李文忠,在勋贵集团之中位列前三,所以在他手下有一大批提拔起来的将领,这些人都会成为李景隆的簇拥。
这也就是为什么古代的帝王清除隐患的时候,不是只杀领头的大将,而是要将他,和他有关的一切人都全部斩杀的原因了。
自己如果把李景隆得罪死了,也会让他们对自己心生芥蒂呀。
其实李景隆如果仔细思想,肯定会发现朱允熥话中的漏洞。
那可是吴王殿下呀,说不定就会成为未来的皇帝,而且还是有很大的可能!
恐怕所有人都会削尖了脑袋想要表现吧。
哪个不开眼的敢懈怠?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是李景隆明知道朱允熥要盛庸是因为看好他,也绝对是会给的。
吴王殿下与自己宴饮,口中一句句的表兄称呼着,可谓是给足了面子,那自己肯定也是要有所表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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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死硬不从,那就不是李景隆了。
第203章 淋尖踢斛
如果从东宫往西面经过武英殿,在穿过西华门,往北路过内府诸库和羽林右卫,接着一路往西。
在这里有军府右卫,在它旁边就是小校场,这也是朱允熥护卫营所在的位置。
他所选取的一千护卫,就是在这个校场军营里面驻扎训练,正是在皇城的西北角。
而营地的北面就是舟山,翻越过就是玄武湖。
如果要走平地,只要往北出了太平门就到达玄武湖了,偌大的一块空地上,根本不会有外人前来。
在校场的西面就是南京国子监,而且只有一条道路相隔。
“立刻准备酒菜,为他们接风洗尘,饿了一天,肚子也受不了啊!”
回到护卫营,朱允熥并没有立刻去见士卒,而是立即吩咐说道。
“是!属下这就命人准备!”瞿陶答道。
其实朱允熥的用意再明白不过,就是要把此事给做实了!
也是要借着这个机会,温暖盛庸的心!
要知道人在大起大落之时,最容易被感动。
朱允熥又对自己所选取的几位将领说道:“正好你们几个也都在,互相认识认识,以后就是袍泽了。”
“是!多谢殿下赏赐!”
几个将领也很是感动,殿下刚入军营就如此款待他们,怎不让他们心中欢喜。
朱允熥满意的点了点头。
今晚,就是收复人心之时!
铁铉带着吴王殿下的命令,向盛庸所在的军营而去。
此时天色已经渐黑,盛庸和他手下的兵马已经静坐了半天,有几个都因为体力不支倒下了。
还能够坚持的,身上也都是身体发麻,酸痛不已。
盛庸看了看自己的这些兄弟,他的心中在伤痛!
这些人已经跟随自己几年了,屡经沙场,能活到现在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了。
许多人的身上都有伤疤,他们在战场上从来没有胆怯过。
可是却在这里遭受不白之冤!
忍受众人的凌辱之苦!
盛庸的胸中有一口气,觉得很是憋屈!
若是自己和兄弟们战死在沙场上,那倒也没什么,死则死耳!
这本来就该是武将的归宿!
可是现在……这口气实在是咽不下去!
官长竟然听信一面之词,就如此严厉的责罚自己的部下,这是打自己的脸!践踏自己这个做主将的尊严!
他甚至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自己!
还把自己这些人交给对方,真要是自己让步了,恐怕他们还不知道如何炮制自己的兄弟呢!
都督啊……你对我等竟然如此不信任吗!
你厌弃我等,竟然是弃之如敝履吗!
寒心哪!
暴晒两日!有多少人能够经得起两日的暴晒?
已经半天了,自己的兄弟有些已经倒下昏迷了。
你们还要怎么样?!
“蹬蹬蹬……”一阵马蹄之声传来,盛庸等人就看见一队战马从远处疾驰而来。
虽然跑得极快,但是对列却极为整齐,丝毫不乱,足见精锐。
到了跟前,铁铉等人翻身下马,看了看盛庸,又看了看他身后静坐的士卒。
手一伸,拿着令牌对着盛庸等人高声说道:“殿下有令,盛庸所属兵马,从今以后调往京营中卫,归中军都督府所辖!”
盛庸默默的站了起来,他身后的士卒们也都相互搀扶着站起身来,期间一言不发。
盛庸从铁铉的手中接过令牌,确认无误之后,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将令牌交还给铁铉。
“盛庸遵命!”铁铉高声说道。
铁铉点了点头,说道:“将士们,听我将令!所有人等立刻出城!到城外军营驻扎!”
“是!”盛庸率先应道。
“是!”上百兵卒齐声应道。
“随我出营!”
铁铉带着盛庸的兵马立即出了左卫的军营。
一出军营,中军都督府的都督徐辉祖就已经在外面等候了。
铁铉行礼说道:“就有劳魏国公把他们带回去,好好安置了。”
徐辉祖看了看铁铉盛庸等人身后的士卒,点头说道:“殿下有命,属下自当遵从,铁大人不必客气。”
此时,盛庸也有一点懵,一方面是因为中军都督府的都督亲自前来接自己等人,另外一方面,就是他们口中所说的“殿下”。
盛庸知道,肯定是这位殿下在背后使了力,所以才让自己和自己的兵马。能够转调,脱离被打压排挤的境地。
可问题是自己从来都不认识哪位殿下啊。
而且这个时候把自己要走,肯定有损李景隆的面子,可是这位殿下仍然这么做了。
这让他的心中非常感动。
铁铉又转头对盛庸说道:“盛千户,把你手下的士卒交给魏国公,卫国公一定会善待他们的,你就不必担心了。”
“末将不敢……”
铁铉继续说道:“你就不必一同前往中卫了,对于你殿下另有安排,跟我走吧,别让殿下久等了。”
“末将遵命!”
既然这位殿下有这样的安排,那么自己的部下肯定不会再受排挤,况且这些士兵都是属于朝廷的,并不是自己的私人产业。
所以当听到朝廷对他们有所安排的时候,也就欣然应允了。
此时徐辉祖的军营之中,已经准备好了酒菜饭食,都很丰盛。
盛庸的兵马饿了半天,又在太阳之下暴晒,消耗极大。
在得了徐辉祖的命令之后,便开始狼吞虎咽,豪饮酒水。
而在朱允熥的护卫营中,他所选取的人也都在做介绍。
“启禀殿下,末将潘忠……”
“殿下,末将名叫杨松……”
“启禀吴王殿下,末将耿睿,见过殿下。”
朱允熥看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询问说道:“耿睿,长兴侯耿炳文是你的父亲?”
耿睿脸上一红,行礼说道。回殿下的话,我父亲正是长兴侯……”
“嗯……”
朱允熥点了点头,一时之间,心里面感慨万千。
其实在靖难之役中,建文帝首先是派长兴侯耿炳文担任主将,那时候他已经是个老将了。
在耿炳文遭遇战败不敌燕王朱棣之后,建文帝这才撤换下了耿炳文,以李景隆为大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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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耿炳文的长子就是耿睿,(又名耿璇),历史记载他:“尚懿文太子朱标长女江都公主。炳文北伐,璇尝劝直捣北平。炳文受代归,不复用,璇愤甚。永乐初,杜门称疾,坐罪死。”
第204章 传播
洪武二十七年十二月二十六日,其以郡主的身份下嫁长兴侯耿炳文之子耿璇,耿璇累官前军都督佥事。
也就是说在原来的历史上,这位可是朱允熥的姐夫哥啊!
不过耿睿也是个有才能的。
在耿炳文北伐的时候,他就曾经劝自己的父亲直捣北平,断了燕王朱棣的后路和大本营。
可是当时因为耿炳文的主将之位被李景隆取代,他又向李景隆建议,可是李景隆根本就没有听从!
要知道,如果当时李景隆真的听从他的建议,拿下北平城的机会还是非常大的。
因为后来李景隆带着大军前去攻打北平的时候,作为先锋的瞿能瞿陶父子就曾经打下过张掖门。
而那个时候,距离他的建议已经过去了有一段时间,北平城自然会有更多的准备。
耿睿除了在军事上有眼光有能力之外,也是非常有气节的一个人。
永乐初年,耿璿根本就不接受燕王朱棣的征召和安排,称疾不出,最后被朱棣所杀。
所以按照他的才能和气节来看,江都郡主嫁给他也算相得益彰了。
而这样一个有才能又有气节,能够坚定地反对燕王朱棣的人,正视自己所需要的人才!
汉武帝都能够让自己的姐姐嫁给卫青,而耿睿在原本的历史中,就是江都郡主的夫君,那自己也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朱允熥一看耿睿的表情,就知道他的心思。
于是宽慰说道:“大丈夫当马上取功名,你父亲虽然是长兴侯,但是在这点上他也帮不了你,我看你也是个有抱负,有志气的,好好干!让那些说你们是靠着祖上恩德的人!好好看看什么叫做大丈夫!”
“属下,多谢吴王殿下!”耿睿立即跪倒在地上谢恩。
耿睿只觉得心里面暖烘烘的,殿下的话实在是说到心里去了!
有时候祖上越是显赫,后代的人想要证明自己的能力,越要加倍的努力。
因为若是自己取得了一般的成就,别人就会说这是靠着祖上的恩德荫庇,就会说这与个人的能力毫无关系。
而要想堵住他们的口,所付出的努力,所取得的成就必然要让他们哑口无言才行!
而这并不容易啊。
耿睿也听过很多说自己家事如何如何的人,每当听到这样的话,耿睿心里面都很不舒服,可又无法辩解,因为别人不会相信。
现在殿下说出这样的话,显然是能够体会到自己的窘迫的,这怎么让他心里不受感动。
“属下铁铉、盛庸拜见吴王殿下!”
正在说着话,铁铉就已经带着盛庸入内,二人一起行礼说道。
“起来吧,不必客气,自己找地方坐。”朱允熥很随意的说道。
“多谢吴王殿下!”二人行了礼,便坐在早就准备好的空位上。
待二人落座之后,朱允熥这才说道:“这位是盛庸盛千户,我特意从京营左卫调过来的,想要亲近的下去之后再说,以后有的是时间……”
朱允熥的话这样一说,倒是让众人纷纷侧目。
铁铉身为垫一下的心腹谁不知道,他虽然是个文官出身,又替殿下打理这商贸司,可垫一下,今日到军营里面仍旧把他带在身边。
无论是政务还是军事,都让他有所涉猎,这份信任和栽培就非常人可及呀。
所以众人对于铁铉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因为殿下的看重乃是事实。
可是让众人诧异的乃是盛庸,殿下这话里话外明显的是让自己这些人与他结交啊。
甚至都有点儿要以他为尊的意思……
要知道,很多时候并不是以官职高低作为标准的,乃是要看谁是上位者的心腹!
只要对方是主上所信任的,哪怕只是一个区区小官,也没有任何人敢轻视于他!
而这句话,也让盛庸受宠若惊!
朱允熥没有在意众人的想法,又对站在身旁的瞿陶说道:“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上酒上菜吧。”
立刻酒菜就被摆上了桌案,每个人面前都摆放着亮荤两素,虽然不算节俭,却也绝不奢侈浪费。
朱允熥看着众人说道。:“在心中没有那么多规矩,各位都不用客气,赶紧用饭吧。”
说着也不理会众人,便拿起筷子享用了起来。
众人见到殿下开始用饭,也就不再拘谨,这就吃了起来。
朱允熥这才对坐在不远处的盛庸说道:“盛庸,你今日在太阳底下坐了半天,肯定饥肠辘辘了,赶快吃吧,不用计较那么多。”
盛庸心中大受感动,赶紧行礼说道:“属下多谢殿下厚爱!”
朱允熥边吃边说:“我把你的部下调到了徐辉祖的中卫,他们在那里,没有人敢放肆,你只管放心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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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庸躬身说道:“回禀殿下,他们都是朝廷的兵马,如何调派自然是殿下说了算,属下不敢藏私自。”
朱允熥点了点头,盛庸虽然是员猛将,他手下的那些士卒也确实不错,可这里是自己亲军护卫,决不允许有小团体的存在。
况且现在自己的这支护卫,还没有经过严格的训练,如果让盛庸带着他的部下全部都参加的话,那他的部下就会和盛庸亲近。
而且手下的将领看他都有了自己的亲信,那么立刻就会拉帮结派。
这是朱允熥不愿意看到的。
主上,只能有一位!
除了自己,任何人都不行!
所以尽管知道盛庸的部下不错,暂时也不能将他们召来。
而且名额也非常有限啊。
朱允熥看了铁铉一眼,铁铉会意,开口说道:“诸位,殿下的护卫营暂时只有一千兵马,除了选取的一些之外,大部分都是上次跟随殿下前去平叛的护卫,是经过战事的,所以诸位不必太过担心……”
选取的那些,有的确确实实是朱允熥选拔出来的人才,也有的是勋贵子弟,他们大多熟读兵法,也熟悉战阵,底子还是非常不错的。
真要是酒囊饭袋,不堪大用,那些勋贵也没脸推荐啊。
况且这又不是给自家的子弟找个职位吃饭,这是要为自己的家族未来铺路,哪一家不是谨慎对待。
因此所选择出来的都是佼佼者,满心期待他们能够入了吴殿下的眼睛,最好能够成为亲信,如此一来,才可以保证家族的长盛不衰。
第205章 锦衣卫
朱允熥看了一眼耿睿,吩咐说道:“军营里面给我留一处住所,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事,以后每天我都会待着这里。”
耿睿强按住心头的激动,赶紧行礼说道:“属下遵命!”
朱允熥又对盛庸说道:“你在边军卫所带领兵马的方式可能与京营有所不同,在实际战争中的经验应该越发丰富,可以把你知道的教给他们,彼此切磋,不要藏私啊……”
盛庸也因为心头的激动火热涨红了一张脸,躬身行礼道:“属下不敢,请殿下放心!”
其他将领看着二人,也不由得心生羡慕。
听殿下这话的意思,明显是军营之中以后要以二人为尊了!
一个是勋贵子弟,一个是没有什么特殊背景的边军千户,倒是相得益彰。
其实朱允熥之所以看中盛庸,是因为他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在原本的历史中,盛庸就是靖难之役的中央军主要将领之一。
他在朱元璋洪武朝的时候官拜都指挥,建文元年,燕王朱棣起兵靖难,盛庸以参将的身份跟随耿炳文与燕王征战。
后来耿炳文遭遇战败,建文帝立刻就改任李景隆为主将,但是李景隆不愧是战神啊,很快又再次兵败,丢失了德州,败走济南,溃不成军。
当时铁铉在济南督粮,盛庸和铁铉共同收集残部,奋力抗敌才稳住了局势。朝廷闻报,马上擢铁铉为山东布政司,盛庸荣援平燕将军职。
燕军见久攻不克,无奈之下只好退走,盛庸和铁铉司机已久,于是乘势追击,大败燕军,收复了德州。
数月后,燕军袭击了沧州,盛庸奉命讨伐燕军,在东昌一战,大败燕军,斩了朱棣大将张玉,并且几乎捉住燕王朱棣,燕师精锐部队丧亡几尽,盛庸大军声威日益煊赫。
要知道张玉可是朱棣的心腹大将,左右手啊!
而且数次差点儿活捉杀死了燕王朱棣。
可是不得不承认,在靖难之役中朱棣确实有点儿天选之子的影子!
很多时候气运都站在他这边,而建文帝的操作哪怕是有一点点的失误,朱老四也早就玩完了!
可是在历史上朱老四就像是开了挂一般,赢得让人瞠目结舌!
说实话,连小说外挂都不敢这么写,唯恐被人骂死啊!
也就是说朝廷的大军先是以耿炳文为主将,接着就是李景隆,然后是用盛庸为主将。
建文四年的时候,朱棣率领大军避开了中央军主力渡过黄河,盛庸带兵南下拦截,从这个时候开始才遭遇失败。
至于失败的原因,应该大部分是因为那位李战神把中央军的精锐全部损失殆尽。
如果仅仅如此那还倒罢了。
可要知道李景隆这个运输大队的大队长,导致很多兵马被俘虏,转而成了燕王朱棣的兵马,白白给他送了那么多的精锐!
在这个时候,盛庸想要打胜仗确实非常困难了。
所以盛庸之败也情有可原。
从这日开始,朱允熥就经常往护卫营里面跑了。
当然,天天与士卒们同吃同住,像他们那样一同训练是不可能的。
顶多也就是时常进到普通士卒们中间,鼓励他们一下,再和他们一起吃顿饭也就是了。
可即便是这样,这些士卒们还是非常感动!
动作虽然不多,但是足以能够收获他们的耿耿忠心!
而且有朱允熥时常在军营里面,谁又敢懈怠呢?
不过朱允熥在这里也并非做一位旁观者,因为朱元璋也非常重视皇子皇孙的武艺。
而且朱允熥也知道有一个强健的体魄,在古代是何等重要。
因此开辟了一个专门的院子进行体力和武艺的练习。
并且也在这个院子里面,和盛庸、耿睿还有瞿陶等人讨论战阵技法,讨论兵马之间如何紧密的配合,才能够发出最完美的攻击节奏。
……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随着天气渐凉,原本繁茂翠绿的树叶渐渐发黄,再经过一阵凉风吹过,树上的千朵金黄只能无奈掉落。
在天空中摇曳着身姿,跟随风的脚步上下翻飞,但是无论怎样起舞,最后的结局也是落到尘埃里面。
或者是被行人踩碎,揉入泥团,或者是被百姓聚拢起来,挑到家里当做柴火焚烧。
而京城的百姓,也渐渐换上了秋天的衣服。
这一切都在告诉众人,秋天已经到了!
“听说了吗,这次会试是东宫二殿下特地求了陛下,这才恩准的……”
“是啊,还是二殿下对咱们读书人好啊,要不然这次可没机会……”
“二殿下能够体会咱们读书人的苦啊……”
“还真是要感谢二殿下……”
在贡院门前,一个个考试的举子一边排队等待搜身,一边纷纷议论。
说话里面满了对朱允炆的感激。
毕竟去年才经过科举考试,而且有“才能”的人都已经考中了进士,今年加科,这些去年落榜的有很大的机会呀!
如此一来,怎么不让读书人欢喜雀跃呢。
明朝会试考试的场所叫贡院,贡院里有上万间房间,不过都是单间,。
这种单间叫号房,长五尺,宽四尺,高八尺。
考生进去前要先搜身,只能带书具、灯具进去,每人发给三支蜡烛,进去后,号门马上关闭上锁,考生就在里面答题,晚上也在里面休息。
但是由于房间太小,考生只能蜷缩着睡觉,那滋味儿当真是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所有的考生们也就是在这样艰苦的条件下,完成的答卷。
通过会试的精英们面对的最后一道考验就是殿试,主要有策问、传胪、赐宴、谢恩、行释菜礼、立题名碑等。
在这场考试中,考生将面对皇帝陛下,考试方式也是由皇帝提问、考生回答,内容主要是策问。
考试过程中,考生们只能战战兢兢地答完问题,然后退出等待自己的命运。
皇帝及大臣根据考生的表现,会划分档次,共有三甲。
一甲只有三个人,叫进士及第,分别是状元、榜眼、探花,这是为众人熟知的。
二甲有若干人,叫赐进士出身,三甲也有若干人,叫赐同进士出身,人数都不固定。
“殿下,今日所有的考生都会感激殿下的……”
翰林学士刘三吾站在贡院门口的房中,感慨的说道。
因为在会试之中凡是考中的,基本上全都会是进士出身。
只不过是状元榜眼探花,还是二甲或者三甲进士,那就是殿试所决定的了。
朱允炆脸上也洋溢着热切的笑容,“还要多谢刘先生担任主考,要不然我也无能为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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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三吾说道:“既然陛下恩准加科,为朝廷选拔人才也是我等的职责,殿下不必客气。”
第206章 一语成谶!
朱允炆颇有些春风满面的感觉。
看着眼前一个个鱼贯而入,进入贡院准备考试的的举子,朱允炆心潮澎湃,就是自己翻盘的机会呀!
现在谁都知道自己处于下风,谁都不敢来结交自己,这让朱允炆的心中很不舒服。
可是眼看着这么多考生,朱允炆的心里面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读书人历来是朝廷的基石!
只要自己这次立下大功,读书人就会支持自己!
这或许……也会改变皇爷爷的决定吧?
“刘先生,您的外孙现在还好吗?”朱允炆询问说道。
刘三吾的目光暗淡下来,忧心忡忡的说道:“多谢殿下关心,自从我那女儿女婿因为坐脏被……出事之后,
我那可怜的外孙就被打成奴籍了,虽然有老朽的薄面在,还不至于受到严酷对待,可是……唉,终究是奴籍啊……”
朱允炆文宽慰的说道:“刘先生不必担心,只要这次能够在科举中立下功劳,我一定会央求皇爷爷开恩的,不过就是释放一个孩子脱离奴籍,想来皇爷爷肯定是会答应的。”
刘三吾点点头,心里面这才好受了一点,微微行礼说道:“如此,那就谢过二殿下了。”
朱允炆客气的说道:“先生也是为国举才,劳苦功高,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
此时,在户部里面。
朱允熥正在处理公务,铁铉和齐泰二人前来拜见。
躬身行礼说道:“属下拜见殿下。”
朱允熥抬头瞥了他们一眼,说道:“你们来的正好,今年秋收各地的粮食缴纳得如何了?”
齐泰回答说道:“回禀殿下,各地的百姓都已经开始纳粮,从各地的奏报上来看今年颇为顺利,再有一个月左右应当就能够彻底完成。”
朱允熥颔首说道:“各地的国库仓房该整修的立即整修,粮食一旦入库再想补救就晚了,一切的蛇虫鼠蚂要灭绝干净,这些东西太糟蹋粮食了。”
“还要注意仓房的防水防潮问题,百姓辛辛苦苦种地纳粮,如果在我们的手中却坏了,那实在说不过去。”
“是!属下遵命!”
朱允熥又说道:“吩咐下去,各地的粮官务必要确保粮食的储备,一旦发现霉坏质变不能食用,要立即清理,如果粮仓官吏渎职懈怠,立即交给官府从重处置!”
“属下遵命!请殿下放心!”
朱允熥又看了他们一眼说道:“你们二人换上便服,跟我去看看秋粮是如何征收的。”
铁铉齐泰二人有些犹豫,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可是又有些踌躇。
铁铉咬了咬牙,这才说道:“殿下,今日会试开科了……”
朱允熥瞪了他一眼说道,“这关你什么事?你是要参加会试的举子,还是本次会试的主考?正事上没有看见多少长进,歪门邪道倒是想了不少!”
铁铉立即陪笑说道:“殿下,属下这不是忧心嘛……”
朱允熥没好气的说道:“有什么可忧心的,我看你是无事可做才对!我问你,其他的商贸事宜进展的如何了?各行各业可都建立翘楚了?
实话告诉你,商贸司就是孤王的钱袋子,你让本王无钱可用,是不是准备拿自己的家业钱来补贴啊?”
铁铉立即窘迫的说道:“殿下,手下的那点儿家业可不值一提呀……”
朱允熥瞪了他一眼说道:“那就好好勤于政务!把商贸司给我管好了!”
“是是是!属下遵命!”
明朝初年,建立在南京城的粮仓并不多,只是往后的时候,因为应天府驻扎禁卫军就有二十余万,再加上大量的人口聚集在京城,每天所需要的粮食数量非常巨大。
所以在南京建有大型粮库三十五座,就是为了应对需要。
而朱允熥要去的粮仓,叫做存留仓(俗名老人仓),位于安德门外,临河建立,也是为了方便储运。
老人仓既会接收各地运送而来的粮食,也会收取京郊百姓所要缴纳的粮食,只不过二者分开,并不混淆。
每当这个时候,老人仓周围都满了人,有的是百姓前来缴纳粮食,也有小商小贩前来贩卖货物。
因此在老人仓这里,也是一副热闹的景象。
朱允熥和齐泰铁铉坐在靠近收取田税的茶摊上,一边喝茶,一边观察。
朝廷收取田税本来是可喜之事,可他们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因为不远处有几个小吏打扮的,让交纳田税的百姓先把粮食倒进斛里,以便检查质量,看粮食的成色。
接着如果粮食合格,就会要求百姓用粮食把斛子倒满,上面还必须要有一个圆锥体状的尖。
这时管事的小吏就会上前去猛踢一脚,这一脚踢上去斛子不倒,但是上面堆成尖的粮食就纷纷洒下来了。
“说说吧,他们这是在干什么……”朱允熥喝了一口茶,淡淡的说道。
齐泰一听殿下这样的口气,就知道他心中不悦,倒不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
所以齐泰顿时觉得面上无光,一副难为情的模样。
现在殿下让自己主管户部的事务,出了这样的事,还被殿下抓个正着,确实让人丢光脸面呀。
朱允熥看了他一眼,不悦的说道:“你堂堂的郎中居然也不知道?铁铉你来说!”
铁铉吸了口气,看了齐泰一眼,只能解释说道:“回殿下的话,这是小吏们常用的淋尖踢斛……
洒下来的这部分粮食是不归老百姓所有的,这些小吏美其名曰是运输和保管中的损耗。”
“百姓只能把斛中余下的粮食拿去称重,交给朝廷,如果不够只能自己贴补,这样一来,无形中多交不少粮食……”
朱允熥说道:“不是多交了粮食,而是被这些蛀虫们给贪没了!”
因为这些粮食不是交给国库的,而是装在了这些小吏和收粮官员的口袋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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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允熥随手拿起茶壶,往齐泰的碗里面到了满满一碗。
齐泰顿时觉得受宠若惊,赶紧说道:“殿下不必,属下惶恐……”
朱允熥却没有理他,放下茶壶之后,又伸出手指碰了碰齐泰的茶碗,口中说道:“茶太烫了……”
第207章 科考舞弊!
朱允熥抬眼看着齐泰说道:“三国志通俗演义,你看过没有?”
齐泰一愣,回答说道:“属下也有涉猎,不过并未详细读过,不知殿下……”
朱允熥道:“我最喜欢关羽温酒斩华雄那一段,我看齐大人就有关公的风采,想必对付几个区区小吏,必然不在话下吧。”
齐泰这才明白殿下所说的是什么,顿时面红耳赤!
原来殿下给自己倒茶是这个意思!
真是太会寒碜人了……
“噗嗤……呃,咳咳咳……”
铁铉一口茶水喷出来,急忙用手捂住嘴巴,一口气上不来别的不住咳嗽。
不过眼睛却一直盯着齐泰,脸上挂着畅快的笑容,
殿下还真是会埋汰人呢……
“属下无能,请殿下责罚!”齐泰满含愧疚的说道。
朱允熥招了招手,一旁的瞿陶会意,就对旁边的人耳语一番。
不过盏茶的功夫,一大队五城兵马司的士卒就直奔而来。
百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都纷纷让开,唯恐冲撞了这班杀气腾腾的差役。
紧接着五城兵马司便不由分说的就将那些淋尖踢斛的小吏,通通都给抓了起来。
“哎哟,怎么回事啊,都是自己人……”
“大水冲了龙王庙,咱们都是自己人啊……”
“我们是户部粮库的,还请高抬贵手……”
那些小吏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个劲儿的直呼求情。
要知道五城兵马司接到的那可是贵人的命令,他们哪里还敢懈怠!
因此根本没有加以解释,就把他们给捆绑了起来。
紧接着五城兵马司的人对百姓说道:“从今天开始,任何人敢淋尖踢斛,敢克扣百姓的粮食,你们都可以上报到兵马司!兵马司一定为诸位做主!”
又高声说道:“今日我们就在这里看着!有不开眼的尽管来!百姓们,继续缴纳田税!官府绝不会多收一粒粮食!”
“好!”
“青天大老爷啊!”
“这帮蛀虫早就该抓起来了!让咱们多交粮食……”
“这就是害群之马!就该把他们杀了……”
“兵马司的老爷真好!体现咱们百姓啊……”
既然这些小吏们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踢斛,就说明他们的官长肯定也有参与其中!
须知如果没有官长的首肯,就是借他们几个胆子,他们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
管粮仓官吏与兵马司的主事相熟,悄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这种事情见怪不怪,怎么今日你们就管起来了?”
兵马司主事不敢多说,只是提醒说道:“收敛点吧,你们惹不起……”
此话一出,仓官立即就明白了什么意思!
肯定是有贵人为这些百姓出头了!
因此官吏们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够夹起尾巴做人,甚至不该有丝毫的怨言。
在百姓的一片叫好声中,户部管理粮库的官吏不敢在放肆,老老实实的征收田税。
老百姓也很快又恢复了秩序,因为不必再多交“损耗”,所以人人都非常欣喜。
齐泰的脸上当真是一会儿青一会儿红,颜色变换,当真好生羞愧。
“属下没有想到这些蛀虫居然会盘剥百姓,有失察之罪,请殿下责罚……”
朱允熥端起茶碗,吹了吹里面劣质的茶沫子,“齐泰,这里乃是天子脚下,这些小吏就敢公然中饱私囊,而且习以为常,你说大明的其他地方又会怎么样呢。”
齐泰低下了头,“属下愧对殿下,愧对百姓……”
天子脚下踢斛就成为了惯例,那么在其他地方只会变本加厉!
而受苦的始终是百姓!
齐泰又说道:“属下一定整顿户部上下,绝不允许再有盘剥百姓的事情出现,请殿下放心!”
朱允熥点了点头,其实在他心中也明白,这种事情是无法禁绝的。
因为无论何时,只要人心里面有贪念,总会有漏洞可钻,而这样的漏洞是你永远无法填补的。
不过整治一番,总比放任自流要强上很多。
起码他们不敢那么明目张胆,起码一些百姓可以少受损失。
起码盘剥的风气不会形成!
朱允熥说道:“以后你们会升官,官职只会越来越高,手中的权柄也会越来越大,但一定要记住,百姓才是国家的基石,才是朝廷的根本!”
“没有了百姓就没有大明朝,也不会有你们的高官厚禄,你们就是他们的父母官,就是替他们伸张正义,替他们做主的人,所以无论何时,都要把百姓当做子民对待。”
“殿下教训的是,手下受教了。”齐泰铁铉二人齐声答道。
齐泰回到户部之后,立即找到了郁新和傅友文这两位左右侍郎,向他们通报了吴王殿下的意思。
齐泰苦笑着说道:“不满两位大人,今日吴王殿下可是好生把下官责骂了一顿,让下官的头都抬不起来啊……”
傅友文说道:“殿下责骂也是关爱百姓,更显出齐大人在殿下心目中的地位,所以大人不必介怀……”
齐泰说道:“殿下骂得对呀,咱们户部的官吏人员最多,事情也最为繁琐,可这不是养蛀虫的理由,也不是贪赃枉法的借口,下官当时向殿下请命整顿户部,殿下也点头同意,只是未向二位大人通报,实在是有僭越之嫌,还请赎罪……”
郁新赶紧说道:“齐大人千万别这么说,你也是代我们受过,这是户部历来的漏洞,让齐大人吃了瓜落,实在对不住啊……”
傅友文也说道:“是啊齐大人,这要换作是我们,就不是一顿责骂那么简单了。”
齐泰谦虚的说道,“二位大人客气了……户部今年征收粮税,该如何除去这些陋习,还请两位大人拿个主意。”
郁新和傅友文自然明白齐泰的客套,当即也客气的请他主事。
最后齐泰退推让不过,只好说道:“下官是这么想的,这些盘剥的举动不严厉对付是刹不住的,因此下官建议一旦再发生侵害百姓的事情,立即革职,从今往后永不叙用……”
紧接着,一封户部内部整顿的文书就发了出去,传递到各个征收田税之所。
在这样的命令之下,伴随着严厉的处罚,除了免去官职之外,还要扭送刑部,按照贪赃枉法论处!
要知道那可是要剥皮萱草的!
所以在户部的命令之下,那些争粮的官吏也都收紧了手脚,不敢再放肆无度。
也因着户部的整顿,百姓们在这个季节能够结余下更多的粮食,也从心里感到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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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还是有眼尖的百姓看到了吴王殿下去过粮仓,紧接着征粮官被抓,就没有了踢斛的事。
所以京城的百姓都在流传,是东宫的吴王殿下仁政爱民,体恤百姓……
而这样的传言,也让接下来的事情找上了朱允熥,使得他非常为难……
第208章 科考舞弊2
谨身殿里,朱元璋又忙碌到很晚。
国事家事,以及大明王朝未来继承人的问题让朱元璋感到越发疲累。
他想给未来的继承人扫平障碍,去除一切的隐患,可又有很多顾忌。
他不得不再三考虑所带来的影响如何。
锦衣卫指挥使蒋瓛,伏俯跪在地上,正在接受询问。
每次来到谨身殿,他都如履薄冰如临深渊一般。
身为锦衣卫,本来就是皇帝的鹰犬,只有会看家捉兔的鹰犬才有用。
他必须要保证自己能够对皇帝陛下一直有用,才不会被清算,当群臣弹劾的时候,皇帝陛下才会力保。
如果鹰犬失去了作用,下场只会是烹煮……
而作为鹰犬,事情知道的越多,深入的越多,越是知道太多的秘密,也越是危险……
这又好像是一个死循环,不做是个死,做也是个死。
所以从当上锦衣卫的那天开始,就要随时做好丧命的准备。
不过是时间早晚罢了……
“东宫现在如何了?”
朱元璋靠着椅子上,眯着眼睛问道。
“回禀陛下,二殿下在四位高僧的协助之下,经常诵经祈福,并无懈怠,而且要处理礼部今年科举的事情,也非常忙碌……
不过二殿下接触的都是礼部的人,并没有和东宫其他人有过来往。”
蒋瓛又禀报说道:“自从陛下册封三殿下为吴王之后,东宫侍读黄子澄就没有再去过文华殿,太子妃倒是命人前去寻找过一次,说是要商议二殿下的学业问题,
不过黄子澄并没有前去,这让太子妃很生气,还砸了东西,之后黄子澄就向陛下申请外放,这段时间在翰林院也谨小慎微,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
朱元璋看了一眼旁边的庆童,庆童连忙躬身说道:“回禀皇爷,这段时间太子妃那里也很安静,没有什么举动,之前太子妃的弟弟郎官吕明昌曾去过东宫一次,就是三殿下被册封吴王的那天,
也是黄子澄拒绝前往东宫的时候,太子妃发了一顿脾气,也和吕明昌说了些话,不过周围的宫女太监都被打发出去了,所以奴婢并不知晓,请皇爷责罚……”
蒋瓛见朱元璋没有说话,又紧接着说道:“吕明昌回到家中之后似乎更加勤勉了,多次询问关心朝廷各地百姓的疾苦状况,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除此之外并无异常。”
朱元璋点了点头,说道:“给咱把吕明昌盯死了,如果有任何异动立即禀报,必要之时可当场拿下!”
又眼神冷峻的说道:“一旦咱的皇孙出现任何状况,你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赔的,记住了吗?”
蒋瓛浑身打了一个哆嗦,连忙跪伏在地上说道:“属下明白,请陛下放心!”
蒋瓛非常清楚,朱元璋所说的皇孙乃是指三殿下,如果真的出现了意外,自己全家老小就得陪葬!
这让他如何不害怕,如何不谨慎小心。
朱元璋挥了挥手,蒋瓛便识趣地退了出去。
走到外面到时候,凉风一吹,蒋瓛顿时觉得遍体生寒。
不知不觉,冷汗早就浸湿了衣裳……
庆童见朱元璋的神色又回归正常,这才开口说道:“回禀皇爷,三殿下这些时日以来就在户部和护卫营之间往返,
偶尔夜里也会在护卫营住宿,时常和护卫们一同吃喝一同训练,所以他们对三殿下都忠心耿耿……”
朱元璋脸上这才展露出来笑容:“咱的这个皇孙啊,还真是会蛊惑人心!”
庆童也陪笑说道:“皇爷怎么能说是蛊惑人心呢,殿下这是有人主风采,能够让将士们效忠啊。”
朱元璋满意的点点头,说道:“甭管他是真有风采还是蛊惑人心,能够让兵马效忠就是本事!上次平叛的时候就有一群人为他赴汤蹈火,把命豁出去,幸亏他是咱的皇孙,要不然肯定也是个王莽之流!”
“哎哟皇爷!可不敢这么说,哪有做爷爷的这么说孙儿的……”
朱元璋说道:“有什么不能说的,咱又没有冤枉他,这么会蛊惑人心,要不是咱的皇孙谁能放心!”
庆童笑道:“这不也是得了皇爷您调教吗,奴婢看三殿下在这点上与皇爷您最像了。”
朱元璋都已经说过“类我”的话了,所以庆童才敢这么说。
不过一听这话,朱元璋立即撇了撇嘴,一脸嫌弃的说道:“他可不认为是得了咱的传承,还以为自己有多大的能耐呢!”
这就好像后世的晚辈,不承认自己得了长辈优秀的基因,硬说自己是天生的一样!
这怎么会让做爷爷的满意呢。
庆童连忙说道:“皇爷,奴婢看吴王殿下也是个不服输的倔强性格,和皇爷最像了,真有您和风采呢!”
朱元璋说道:“咱烦的就是他那倔强性子!他要是能温顺一点,也不会惹咱生气了!”
庆童笑了笑,也不在这个点上多说。
朱元璋时常就喜欢拿三殿下开涮,不怼几句心情就不高兴,庆童早就习以为常了。
又继续禀报说道:“殿下从京营左卫李景隆都督那里要来了一个叫盛庸的千户,对他非常器重,让他和长兴侯耿炳文的儿子耿睿一起训练护卫营。”
朱元璋问道:“这个盛庸是何人?”
庆童回答说道:“他是从边军卫所调换过来的千户……”紧接着庆童有把盛庸的履历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
从怀里面掏出了一张纸,放在朱元璋面前。
这才接着说道:“这是三殿下所选进护卫营的名单,请皇爷过目……”
“当日三殿下亲自前往京卫左营,与李景隆饮酒说话,期间盛庸的部下因为是边军,被吴杰的兵马嘲笑讽刺,双方起了冲突,伤了几个人,李景隆觉得丢了面子就责罚责罚盛庸的部下暴晒。”
“殿下就讨了个人情,把盛庸的部下调到了徐辉祖的麾下,而盛庸本人则被殿下选入护卫营中。”
朱元璋看了看名单,点点头说道,“这小子还是很有眼光的,这些人官职虽然不高,但却踏实肯干,是有能力。”
庆童踌躇着说道:“皇爷,您看是否需要……”
朱元璋眉头紧皱,想了想说道:“算了,他既然这么看重护卫营,跟宝贝疙瘩似的,要是被他发现了恐怕他心里不舒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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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童所说的就是往朱允的护卫营安插眼线,这也是朝廷历来的惯例了。
就连那些就藩的王爷也不例外。
而且他们的护卫统领乃是朝廷所指派的,并不是他们自己选拔出来的。
所以在一定程度上,这些亲卫营的统领可以听从朝廷和皇帝的命令。
这也是建文帝一上台削藩的时候,为什么能够直接给藩王的护卫发命令,让他们软禁藩王的原因。
第209章 逼宫!
南京应天府的贡院位于南城,在贡院的左边就是夫子庙,供奉着儒家的孔圣人。
此时贡院门前聚集了许多士子,都在翘首以盼。
因为今日是发榜的日子。
在贡院门前的左右两侧,都有一个巨大的木板墙,上面被打磨的非常平整,又刷上了清漆。
随着时日的推移,木板墙上早就不再那么崭新如故,可是许多的士子仍然眼巴巴的望着它。
因为在这木板墙上,将要张贴会试通过士子的名单。
“这最后一笔还是请二殿下来写吧。”
此时在贡院里面,正在书写会试通过名单的刘三吾停下了笔,对朱允炆说道。
写上这最后一个名字,就代表了此次科举考试正式落下帷幕。
所以这最后一个名字的书写也代表了彩头,一般情况下都是由主考官来书写的。
可是东宫二殿下毕竟身份尊贵,理当由他来书写。
这就好像后世的剪彩,最关键最隆重的位置总要留给最尊贵的人。
朱允炆彬彬有礼的谦虚说道:“刘先生还是此次的主考官,理当由先生来写。”
刘三吾客气的说道:“殿下乃是东宫皇孙,代表皇家,也代表了皇帝陛下对此次恩科的看重,所以还请殿下来书写。”
朱允炆又假意推脱几句,最后在众人的“坚持”之下,这才说道:“如此……那我就僭越了,还请诸位勿怪……”
“确实应当由殿下来写,殿下不必客气。”
“是啊殿下,确实该由您来写……”
“殿下快写吧,门外的举子都望眼欲穿了……”
在其他考官的奉承和催促之下,朱允炆这才勉勉强强的拿起笔来,努力平心静气,将最后一个名字写在纸上。
因为心情激动的缘故,笔尖略略有些颤抖,不过众人也并未在意。
朱允炆既然写下了最后一笔,那么接下来对举子们的讲话,也自然由他担任。
所以此时朱允炆就带着几个考官,站在贡院门前的台阶上。
“拜见殿下!”
举子们知道这是东宫的二殿下,于是纷纷躬身行礼。
因为但凡考中举人的,就可以见官不拜。
而且此时是在贡院门前,旁边就是夫子庙,而且今天又是会试放榜的重大日子。
这几项因素加在一起,所以即便是皇帝陛下亲临,也只需要躬身行礼即可,并不需要跪拜。
看着底下成百上千的举子,朱允炆心潮澎湃,开口说道:“诸位士子,吾乃是东宫二殿下,大明皇孙,受到陛下的托付主持此次科考……”
“诸位士子当知道,这是当今皇帝陛下的隆恩,给各位一个选拔任用的机会,此乃皇恩浩荡,诸位皆是读书人,不可不察……”
“多谢皇帝陛下隆恩!多谢殿下!”
士子们当然知道这是皇帝的隆恩,可也知道本次恩科是二殿下一手促成的,心中对他如何不敢感念呢。
朱允炆看到众人的反应,也满意的点了点头。
许多时候不必明言,只要透出一点风声,事情也就做成了。
士子们就会感激自己!
朱允炆又接着说道:“经过诸位考官详细查阅试卷之后,现在已经确定了会试通过的名单,诸位士子当知道,此次科举考试,
目的乃是激励天下读书人研究经典著作,并且为朝廷选拔可用良才,诸位考中之后,当戒骄戒躁,忠勇任事,方才不会辜负朝廷和陛下的一番苦心……”,
朱允炆又对士子们讲了一些话,最后满怀激动之情,高声说道:“现在开榜!”
“出来了出来了!”
“名单出来了!哎呀看不见啊……”
“让开让开……快贴上来,咱们好看……”
“快看看,有没有我,有没有我……”
在众人热切的目光之中,一份榜单张贴在了木板墙上。
虽然此次录取的人不多,榜单上的名字也并不稠密,所以字迹写的就比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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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即便是这样,这些举子们还是不住的一遍一遍在上面查看,唯恐漏了自己的名字。
好像自己用了几十年的名字,变得陌生了一般……
“哎呀!我考中了!我考中了!我是进士了……哈哈哈哈哈……”
“有我也有我……,我也考中了!”
“陈兄,你也考中了!恭喜恭喜!”
“同喜同喜!恭喜林兄,今日惠春楼不醉不归!”
“理当如此!读书多年,终于能够面对妻儿了……”
考中的人自然欢喜雀跃,欣喜若狂。
要知道无论在任何朝代,即便是在明面上俸禄比较低的明朝,能够做官也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
有的人读书二十多年,也有的人读书三四十年,今天一朝登榜,从此之后进士出身!
而没有考中的人则会垂头丧气,如丧考妣一般。
这些举子大多去年就经过了会试,可惜名落孙山,今年的加科,可谓是从落选之人中再选拔一遍。
瘸子里面挑将军,山中无老虎,猴子也可称大王的时候,自己居然没有考中!
这是否说明自己并非读书的材料?
还是自己天生聪慧有限,能够考中举子已经是辛勤努力和上天眷顾?
朝廷已经这样恩待了,甚至不惜加科,自己依然没有考中,如何不让人灰心丧志。
再想更进一步,难如登天啊……
唉……
无颜面对家乡父老啊……
“恭喜王兄了,江南文化鼎盛,王兄更是翘楚,恭喜恭喜……”
有落榜的举子,满含无奈的对自己的同年祝贺说道。
谁叫此话一出,顿时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咦……他们的口音,怎么都像是江南人呀……”
忽然有落榜的举子发现了一些端倪!
“应该就他们几个,总不能所有靠中进士的都是江南人吧……”
谁料这话就好像是魔咒一般,
简直一语成谶!
在榜单上是看不出来地域之分的,可是从通过会试举子的口音就能够辨别出来!
此时考中的举人哪个不是欣喜若狂,哪个不是满腔的兴奋,而且周围都是自己所认识的士子。
彼此恭贺,彼此恭维,当然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况且贡院门前是自己上榜考中进士的地方,意义重大,所以没有人会看了自己的名字之后立即离开的。
第210章 逼宫2
而且按照考生们的惯例,如果考中了进士大多都会到旁边的夫子庙上香,以示对圣人的尊敬。
可是就在南方高中和士子们的恭贺声中,却让北方的考生脸色越发铁青……
“咦……他们几个也是江南的……”
“还有那个,那个……他们都是江南的……”
“多少个江南考生了?不会真的全是江南考生上榜吧?!”
“十八,十九,二十……真的全是江南考生!”
在众人怀疑的议论声中,有人特地数了数,本次恩科录取的二十个进士全部都是江南人!
这一消息传开,瞬间在北方的考生之中炸裂开来!
“听说了吗?这次科举考中的都是南方人!”
“不会吧!咱们北方考生就没有一个考中的?!江南文化再兴盛也不至于兴盛到这般地步吧!”
“真的真的!咱们北方考生全都落榜了!”
此时一个北方考生韩克忠,高声急呼道:“舞弊!肯定有舞弊!朝廷录取二十人,可这上榜的二十人全部都是南方考生!我们要求个公道!”
他的大声疾呼,立刻就引来众人围观的目光。
现在所有的北方考生,都已经知道此次科举录取的全部是南方人!
南方考生陈安,见状讥笑说道:“明明是你们没有真才实学,还在这里故作语出惊人,简直荒唐!”
韩克忠气愤的说道:“陈安!我佩服你是有真才实学的,即便我比不上你,可是并不代表北方考生没有一个够不上榜单!”
“朝廷录取二十人,人人皆是出身江南,如何不令人怀疑徇私舞弊!你也是读圣人书的!难道就能昧着良心吗!”
韩克忠没有理会他,而是走到贡院门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此时朱允炆和主考刘三吾,还有其他的考官也发现了考生之中的异样。
议论之声也越来越大,可是还没有等他们详细确查,就看到一个考生跪到了贡院门前。
韩克忠高声说道:“北方考生韩克忠,请问二殿下和翰林学士刘先生,为何此次会试没有一个北方考生上榜!”
紧接着所有的北方考生都走上前来,跪在贡院门前。
而南方的考生一时之间却有些不知所措。
毕竟大多数人都没有被录取,也期待重新考试录取,那样起码还有机会。
可是现在人家说的是南北考生的问题,自己跟着请愿也不妥啊。
朱允炆和考官们听到韩克忠的话,顿时觉得面面相觑。
因为在发布榜单的时候,谁也没有注意到考生是哪里人士!
现在被突然询问,顿时让他们不知所措。
紧接着就有负责卷抄的拿来一封名册递上,朱允炆接过来一看,顿时眉头紧皱!
在这份考生的名册上,赫然记载着所录取的二十名考生全都是南方籍贯!
朱允炆又把这份名册给了旁边的刘三吾,刘三吾看过之后,也微微蹙眉。
身为此次的主考,刘三吾开口说道:“我乃是翰林学士刘三吾,也是本次科举的主考官,诸位考生敬请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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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次科举的试卷,都是经过多位考官查验之后才确定的,所录取的考生也是实至名归,还请诸位不要误会。”
韩克忠愤愤不平的问道:“那么请问刘先生,江南地区即便是考生再多,文学文学之风再怎么盛行,可北方地域广袤,
人口也不少,读书人比比皆是,为何就没有一位上榜?到底是北方学子通通都是愚顽之人,是朽木之辈,还是另有隐情!”
刘三吾看了一眼朱允炆,见他默默无声,只好在心中叹息一声。
又接着说道:“请诸位考生放心,本次科举确实是按照各人的答卷录取的,并没有什么隐情,诸位考生不必多想!”
在人群之中,一个北方口音说道:“刘先生是江南人士,自然偏袒江南士子了!”
刘三吾听到了这话,顿时无言以对!
自己口口声声说是按照个人的才能选定的录取人,那言外之意岂不是责骂北方考生了?
而且刘三吾自号“坦坦翁”,向来坦荡无比,又怎么会徇私舞弊,刻意偏袒呢!
可自己身为南方人的身份却也是事实啊。
这如何能够自辩?
韩克忠气愤的说道:“刘先生是南方人,担任主考会不会向着江南考生谁也不知道!只是恐怕刘先生不能自圆其说吧!”
又转眼看着朱允炆,请命说道:“殿下,此次科举考试是您主持的,我们大家也非常感激,可今日北方考生却遭遇奇耻大辱,还请殿下给我们个公道!”
“是啊殿下!有没有徇私舞弊,还请殿下直言!”
“北方考生竟无一人上榜,肯定是考官们互相偏袒!”
“我们北方考生不服!既然要录取江南士子为何还让我们前来参加会试!”
“……”
此时朱允炆当真是非常为难,恨不得赶紧逃离这个地方。
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己又是本届科举的主持者,想走都走不脱啊!
而且说没有徇私舞弊,就是侮辱北方考生!
可要是承认的……,那简直是无稽之谈!
而且一旦承认所带来的后果是难以设想的!
在左右权衡利弊之后,朱允炆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开口说道:“诸位考生肃静!本次科举孤全程参与其中,每一份试卷孤都亲自过目!”
“其中并没有任何疏漏之处,更没有徇私舞弊,也没有私相授受!还请诸位考生切莫误会!朝廷科举的目的乃是为了求才,何分南北!”
韩克忠此时非常气恼,也顾不得礼仪,发生质问说道:
“既然殿下这么说,那是不是也认为我们北方考生全都是酒囊饭袋!北方大地没有一个人才了!”
显然朱允炆这样的回答并不能够让北方考生满意!
看着底下一个个质问的目光,和一张张不满的神情。
朱允炆顿时觉得非常厌烦!
这次科举都是自己求了皇爷爷才恩准的,他们不把自己当做恩人,还如此诋毁,简直可恶!
自己为了这次科举考试,能够在皇爷爷面前立功,让他改变对自己的看法,所以事无巨细都要亲自参与!
第211章 疯狗咬人
朱允炆自认自己的严苛认真,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可即便这样还是被质疑,实在让人心中不快!
而且这样的风声如果传扬出去,那对自己的名声将会大大不利!
不但朱元璋会质疑自己的能力,就是文武百官也会对自己侧目!
另外也会失去北方士子的支持。
所以朱允炆不会承认科举有错漏之处的!
而且朱允炆转念一想,会不会是有人搞鬼……
想到这里,眼神也越发清冷了起来……
于是态度有些强硬的说道:“孤再说一遍!此次科举没有徇私舞弊!也没有任何偏袒!”
“你们不要在这里诋毁考官!这里乃是朝廷的贡院!旁边就是供奉着孔圣人的夫子庙!说话行事要但求无愧于心!”
朱允炆话中带硬,语气之中就有些不客气了。
只是听了这话,北方考生更是气愤!
韩克忠立即站起身来,昂首挺胸说道:“殿下放心!我等不是泼皮无赖!不会诋毁他人!更不会胡搅蛮缠!”
韩克忠转过身来,继续对北方考生说道:“诸位!我们都是读书人!读的是圣人书!
绝不容许有徇私舞弊,刻意偏袒之事!一定要让朝廷彻查此事!给我们个交代!”
北方考生立刻就变得群情汹涌起来!
纷纷几乎说道:“对!要彻查此事!要给我们个公道!”
“我们北方考生被人如此区别对待!实在耻辱!”
“谁也不能如此羞辱我们!”
“走!我们到应天府击鼓鸣冤!”
当遇到不平之事,尤其是关系到自己切身的利益,读书人也是非常有血性的!
况且知道有这么多考生,即便朝廷责罚也不会把众人怎么样,毕竟法不责众啊。
所以也越发大胆起来!
一些考生进入夫子庙之中,庙里的人急忙拦阻。
“哎!你们要干什么!那可是孔圣人的坐像!别动!”
“哎呀……你们还是不是读书人啊!那可是孔圣人啊……”
可考生们哪里会听,立即反驳说道:“我们读的是孔圣人的书,学的是孔圣人的道,自然敬重圣人!现在就让圣人给我们主持公道!”
接着便不由分说,就把孔圣人的坐像抬了出来。
气得庙里的人在背后直跺脚!
自从孔圣人的坐像在庙中塑造完成之后,就从来没有挪动过地方。
现在被这一班心情激愤的落榜士子抬了出来,如果这是他老人家的凡体肉胎的话,一定会心惊胆战,如履薄冰!
这帮年轻气盛的小伙子,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把自己给摔了!
也幸好今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孔圣人”还能够保持伟岸的身姿。
要不一场大雨倾泄而下,就真的要回到一滩烂泥的原初样子了……
于是便由孔圣人开路,北方考生云集跟随,一同前往应天府而去。
考生们一边走边喊道,“科考舞弊!袒护南方考生,天理何在!”
“北方竟无一人上榜!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
“徇私舞弊!其罪当诛!”
要知道科考舞弊大案,乃历朝历代的惊天大案!
一旦发生这样的事情,那就是朝廷的丑事!
所以立刻就吸引了很多群众,他们也都跟着前去应天府看热闹。
而北方考生们这样的举动,也惊动了五成兵马司的巡检。
可是他们根本不敢拦阻!
要知道这些都是举子啊!
即便是这次考不上,也随时都有可能被官府授予官职,到时候这些人就是自己的同僚,也有可能是自己的上司!
况且科考舞弊这样的大事,谁敢拦着?
如果被考生们怀疑是同党,朝廷就算是为了平息众怒,也会要自己的命!
所以五城兵马司只能够在一旁维持秩序,任由他们前去。
不过也立即派人前去应天府通报。
所以当考生们来到应天府衙门的时候,应天府的府尹已经在衙役的保护之下站在大门前面。
大门左右都站满了拿着刀枪棍剑的衙役小吏,做出一副防御姿态。
要知道考生们遭遇不公,一旦热血上头,很有可能把应天府的衙门都给砸了!
作为应天府的府尹大人,自己被考生打伤了不要紧,不过是一些皮肉之苦罢了,陛下看在自己受伤的份上也许还会加以赏赐,至少也不受牵连啊。
这也是无奈之下的苦肉计呀……
可要是府尹衙门被砸了,那就是打了朝廷的脸面!
一个玩忽职守的罪名扣下来,轻则革职查办,重则赔上性命都有可能!
所以应天府的府尹大人是绝对不会让这些考生进入的!
“你们是何人?为何裹挟百姓前来闹事!知不知道按照大明的律法该当判处!”
应天府府尹看到这些考生走到近处,不等他们开口就立即呵斥说道。
这就是先声夺人!
先用话语把他们唬住了,这样他们才不会越发放肆。
韩克忠躬身行礼说道:“启禀府尹大人,这些百姓并不是我们裹挟而来的!乃是他们看到冤屈,想要见识府尹大人如何还我们公道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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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尹皱起了眉头,不悦的说道:“你们有何冤情,居然敢聚众来此,当真是好大的胆子!就不怕官府治罪,革去你们的功名吗!”
韩克忠说道:“回大人的话,除非遇到特别的冤情,我们也不敢前来惊扰府尹大人!”
“我们都是本次科举考试的北方考生,也都是落榜的考生!有人在这次科举考试中徇私舞弊,所录取的二十人全部都是江南士子!北方考生竟无一人上榜!”
“府尹大人也是读书人出身,自然明白科举对一个读书人是何等重要!孔圣人的坐像在这里,今日就当着孔圣的人的面,还请府尹大人为我们主持公道!”
应天府尹顿时觉得头大无比!
像这等的惊天大案,岂能是他一个府尹能够解决的!
而且这次主持科举的是东宫二殿下,主考官是翰林学士刘三吾!
自己还能把他们抓到应天府大牢盘问不成!
所以府尹只能推脱说道:“事情该当如何,不能够听你们一面之词,而且事关科考,那是礼部的事情,不归我们应天府管,你们请回吧!”
第212章 逃走
有考生激愤的说道:“可东宫二殿下就是在礼部主事!你让我们找谁去!”
“是啊,你看二殿下也偏袒江南考生,又管着礼部,我们找谁去!”
“对,他们就是相互推脱,官官相护!”
韩克忠气愤的说道:“既然应天府府尹不敢主持公道,那我们就找敢的人!我就不信在这大明京城、天子脚下,就没有正义之士!”
于是北方考生便在这南京城中,开始了拦官喊冤。
但凡是遇到的官员,不管是坐轿子还是乘坐马车,都被他们拦下鸣冤。
只是这涉及到舞弊大案,还有当朝的东宫殿下,谁敢管啊!
所以被拦下的官员一听说是什么事情,立即就落荒而逃。
这种事情谁沾谁死,官员们避之唯恐不及,谁还会主动招惹!
北方士子拦路喊冤,却没有任何人敢于应承!
这让北方的士子伤心难过不已,同时浓重的屈辱感充满了全身。
同是大明的子民,而且北方的百姓付出的更多,因为肆虐的是北方,南方则相对安稳平和。
元朝末年,战争的频率比较多的地方就是北方。
那个时候北方军阀混战,还有刘福通领导的红巾军和元朝大军的征战,这些人主要的活动区域就是在北方。
所以这就使得北方的人口和环境都遭受到了严重的破坏。
元朝败走北方到时候,所到之处搜刮了大量的钱财,掳掠了很多百姓,导致北方民不聊生。
大明朝击败北元蒙古的势力,也往往是从北方调粮调兵。
更不要说蒙古势力屡次惊扰边境,烧杀掳掠人口了。
所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北方都是处于战乱无序的状态。
即便是蒙古势力被驱逐,在混乱的战后也留下了很多的强盗,而且北方的经济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都难以恢复。
如今北方终于安定下来,终于能够安安心心的读书了,而且朝廷特地加科。
可是谁也没有料到,竟然会被这样对区别对待!
实在让他们愤慨不已!
“北方的士子们!既然应天府不能给我们公道,朝中的众臣也不敢管,那我们就到午门叩阙!请当今陛下为我们申冤!”
“我们要午门面圣,请陛下独裁!”
群情激奋的士子立刻调转队伍,朝着承天门而去。
对于读书人来说,失去了科举,就等于失去了做官的途径!
那他们这些年的书就白读了!
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没有人能够冷静的下来!
如果是自己学问不行,落榜也就落榜了,毕竟还有其他人上榜。
可现在明显的是整个北方士子都被针对!
所以这就不仅仅是个人的问题,而是北方考生何去何从的问题。
能够被针对一次,就能够被针对第二次!
而且用不了几次,北方的官吏就会弱于南方的官吏一大截!
毕竟官场上也是讲究资历名望的!
如果朝堂上都是南方的大臣,话语权掌握在他们手中,那么北方的读书人只会越来越被压制!
将会永无出头之日!
所以北方的士子一定要争,不仅仅是为自己争,也是为北方的读书人争一个公道!
在很多读书人的心目中,其实还是以天下为己任的,远不是后来的“水太凉”能比的……
很快的,北方士子的队伍就来到了承天门外,在外五龙桥那里,士子们的领袖韩克忠一言不发的坐在地上,
身后的士子们都有样学样,一排一排的坐在地上,没有人发出任何响动。
今日没有早朝,但是朱元璋仍旧招聚了六部的尚书和侍郎询问事情。
因为今天是贡院放榜的日子,再加上朱元璋有意让朱允炆远离朝臣,所以就没有招他前来。
不过朱允熥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因为他现在管着户部,又弄了一个什么商贸司,赚取的钱财让朱元璋都非常眼馋。
再加上朱元璋的刻意培养,所以朱允熥只好跟随朝臣们前来议事。
此时,一个太监慌慌张张的跑到谨身殿的门口,频频的冲太监庆童打眼色。
庆童一看他的神情,便知道有急事发生,便找了个机会退下去了。
可是当庆童一听说发生何事的时候,也不由得心中一震!
心中极为忐忑的回到朱元璋旁边,趁着大神们说话的间隙,赶紧插嘴说道:“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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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立刻眉头紧皱,不悦的说道:“没有看见咱和朝中大臣正在商议国事吗!”
又一看庆童脸上紧张不已的神情,朱元璋知道肯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因为庆童是一个守本分的人,他不会在这个时候轻易打扰自己!
“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这么冒失!”
庆童躬身说道:“回皇爷的话,有大批的举子坐在承天门外叩阙……”
此话一出,朱元璋“蹭”的一下就站起身来。
目光凶狠的盯着庆童,按耐住心头的杀气,“说!到底怎么回事!”
而六部的主事大臣也纷纷侧目,惊讶不已!
考生叩阙,那是天大的事情啊!
要知道今日可是贡院放榜的日子,他们不在贡院……
莫非……
庆童赶紧回答说道:“回禀皇爷,今日贡院放榜,所录取的二十个全是南方的士子,所以北方士子认为其中有徇私舞弊,考官刻意偏袒南方举人……”
听到这话,朱元璋也是心头一惊!
“这是怎么回事!为何所录取的都是南方士子!当真是有舞弊不成!”朱元璋盯着庆童愤怒的说道。
庆童跪到地上,回答说道:“今日科举主考刘三吾和东宫二殿下都在贡院,也都向北方的举子解释此次科举没有舞弊也没有偏袒,可是他们根本不信……”
“这些考生已经前去应天府鸣冤,应天府尹不敢承接,他们就当街拦住大臣的马车……如今他们就坐在承天门外……”
六部的尚书侍郎倒吸了一口凉气!
叩阙,说好听点儿是请皇帝陛下主持公道。
说的不好听,那就是要皇帝陛下给说法,找皇帝理论呀!
更甚者,说是逼宫都不为过!
第213章 意外!
大臣一个个偷偷喵想朱元璋,只见他脸色阴沉,面色发黑,就连嘴角的肌肉都因为愤怒而抽动!
“刘三吾呢,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立即前来禀报,他现在何处!”
庆童回答说道:“刘大人还在贡院……”
“啪!”
一只茶碗狠狠的砸在地上,被摔的粉碎!
紧接着就响起了朱元璋暴怒的声音:
“录取二十人,竟然全部都是南方士子,五北方一人上榜!简直闻所未闻!”
“愚蠢!无能!他以为躲在贡院就行了!因为躲在贡院这些士子就会善罢甘休!他要当缩头乌龟吗!简直迂腐至极!”
众人心里明白,朱元璋虽然是在骂刘三吾,可心中对于东宫二殿下,又何尝满意呢……
要知道此次科举是他一手促成的,而且几乎每一件事情都参与其中,现在出现这么大的问题,他也没有禀报啊!
朱元璋凶恶的问道:“去,立即把刘三吾还有二殿下叫来!滚出去!”
庆童知道事情重大,不敢稍等,立即站起身来,便向殿外快步而去。
朱元璋当真是非常生气,胸口一直起伏,口中也喘着粗气,脸上依然恼怒不已。
朱允熥见状,心里面也觉得很心疼。
这位老人已经六十五岁了,为了大明还要殚精竭虑,现在又出了这么大的漏洞,让他如何不生气呢。
朱允熥上前扶住朱元璋,宽慰说道:“皇爷爷,又不是什么天塌地陷的大事,您不必生气,快坐下歇歇吧……”
接着便扶朱元璋坐在椅子上,伸手在他背上轻轻拂拭,帮他顺气。
过了一会儿,朱元璋的气息这才顺畅了许多。
“你们说!现在该怎么办?”朱元璋问道。
兵部尚书常茹回答说道:“启禀陛下,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查清楚有没有舞弊,有没有考官刻意偏袒南方士子,如此才能够解除误会。”
刑部尚书杨靖说道:“陛下,微臣觉得即便是查出了事情真相,也很难把这件事平息下去……”
“如果真的有人胆敢徇私舞弊,刻意偏袒,那就是朝廷的在刻意打压北方的士子可和宗族,即便是刻意录取几个北方士子,也难以平息……这是北方的百姓们难以接受的,进而就会诱发一系列问题……”
因为世家大族还有百姓们如果没有机会出仕,肯定对于官府态度消极,在底层也会刻意扯绊子。
如果有人愤怒,有意无意的支持一些盗贼,或者对于朝廷征粮调兵不予支持,那很多事情将会陷入麻烦之中。
众人朝廷可以派兵镇压,可要知道很多兵马也是北方人啊!
当朝廷失去北方人心的时候,就几乎等于失去了北方的大片疆土!
杨靖顿了顿又说道,“可要是查出来没有人徇私枉法,一来北方士子们是怎么不会相信,二来也是在告诉天下人北方士子才学不足,如此一来他们更不会满意!”
众人也陷入了沉思,这件事还当真是两难啊!
无论有没有徇私舞弊,这件事都很难处理!
而此时在贡院里面,朱允炆和主考刘三吾,以及所有的考官也都一筹莫展。
小吏前来禀报说道:“启禀殿下,那些北方的落榜士子离开贡院之后,就裹挟百姓前去应天府鸣冤,应天府尹没有承接这个案子,考生们就拦截官员的马车轿子,最后一起到承天门静坐……”
耳朵里面听着禀报,朱允炆的脸色渐渐铁青起来。
不但京城的百姓会知道,就连朱元璋都肯定被惊动了!
要知道承天门叩阙,那就是向皇帝申冤啊。
这件事难以善了了!
朱允炆寒声问道,“立即核对一下,看看有什么疏漏之处!这个时候万万不能被人抓住把柄!”
刘三吾忧心忡忡的说道:“殿下,关于阅卷的事臣可以担保,绝对没有任何纰漏,所有的试卷都是经过几位考官交叉审核之后才确定的,并且层层审核,绝对不会有舞弊之事!”
礼部官员陈新也说道:“是啊殿下,为了力求公正,所有的试卷都糊上了姓名,根本就没有舞弊的余地……
我们也是在放榜之后听了考中士子的口音,这才知道录取的都是南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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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的考官也点头称是,纷纷附和。
要知道一旦出现舞弊的大案,那可是要掉脑袋的!这个时候没有人敢轻忽!
朱允炆深吸了一口气,吩咐说道:“立即把所有考生的试卷封存起来,绝不能够丢失一份!也绝不能够有任何的混淆。”
看了看诸位考官,朱允炆又意有所指的说道:“所有封存起来的试卷,还请诸位亲自看守,没有孤的命令任何人不能开启,以防有人调换……各位,这件事事关身家性命,所以不得不谨慎啊……”
众人心里也是一惊,会有人调换试卷?
可是再看看一脸不善的二殿下,众人这才明白他所指的是谁。
毕竟能够和二殿下相争的还能有谁呢。
众人虽然不相信朱允熥会做出栽赃陷害的事情,可是也不得不小心。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呀!
为了颈项上的头颅,小心一些总是没错的。
因此众人行礼说道:“谨遵殿下吩咐!”
庆童来到贡院,见了朱允炆之后立即行礼说道:“奴婢参见殿下!”
此时朱允炆也不敢再自视清高,赶紧回礼说道:“有劳庆公公了,不知公公前来有何要事?”
庆童回答说道:“殿下客气了,奴婢不敢……奴婢是奉了陛下的命令,请殿下和翰林学士刘三吾前去面圣。”
“皇爷爷有召,自然遵从,只是……”朱允炆看着贡院里面的一切,还有一箱一箱的试卷,不禁有些犹豫。
如果自己在这里看着还好说,可以让自己离开,如果出了什么事情,那自己真是百口莫辩了!
庆童看出了他的担忧,便开口说道:“殿下不必担心,陛下命令锦衣卫蒋指挥使前来封卷,并且有锦衣卫亲自带到谨身殿。”
“那就有劳公公了……”
一听这话,朱允炆这才安心。
第214章 拦截!
锦衣卫只听从朱元璋的命令,任何人无权指派,更不能干预。
而且这件事太大了,锦衣卫即便是为了自己的性命也不会让皇帝厌恶!
毕竟作为鹰犬,只能有一个主人!
庆童又对其他考官说道:“各位大人就在这里候着吧,暂且不要离开贡院,等有了结果自然会知会各位大人的。”
紧接着锦衣卫就进入屋子里面,把那几箱试卷贴上了锦衣卫的封条,并且在众多锦衣卫的护送之下,这才抬着离开。
而屋子里面却留下了带着配刀的锦衣卫,眼睛盯着各个考官,如同盯犯人一般。
在锦衣卫的目光的审视之下,考官们顿时觉得心里发毛,很不舒服。
锦衣卫的赫赫凶名谁不知道!
朱允炆见到这种状况,眼睛看了一下正在低眉顺眼的庆童,还有带着试卷离去的蒋瓛,不由得眉头紧皱。
他们如此对待考官,实在让自己颜面无存啊!
不过他知道这肯定也是朱元璋的意思,并且这件事确实太大了,所以也值得忍下这口气。
朱允炆和刘三吾便跟着庆童前往皇宫,一路上都是愁眉不展
当经过承天门的时候,看到那么多北方士子整齐的坐在外五龙桥哪里,朱允炆便不由得心生怒气!
自己可以担保这次的科举没有舞弊的事情,而且自己和考官们已经解释过了,可他们连自己的话都不信,还是胡搅蛮缠,不肯善罢甘休!
简直不可理喻!
看着这些北方考生的种种表现,如果自己没有参与的话,还真觉得有什么隐情。
可自己明明是参与阅卷,参与审核啊!
明明没有一丝一毫的漏洞,没有一丝一毫的偏袒,
明明是你们才学不精,明明是你们知识寡陋,自己考不上能够怪得了谁!
居然还敢诋毁自己和考官们!居然还敢惹出这么大的麻烦!
朱允炆心中当真非常生气!
他们就不知道自己开科的目的吗!
就不知道现在对于自己是何等紧要吗,还在这里胡闹!
这简直就是要毁了自己呀!
“哼!”
想到这里,朱允炆冷哼一声,满脸不悦,口中牙齿也咬得紧紧的。
如果没有人在其中作妖,暗自指挥人兴风作浪,朱允炆说什么也不相信!
几人还没有走到奉天大殿,就在角门处碰到了正往外走的朱允熥。
庆童因为此时正在奉朱元璋的命令,处理大事,不敢和人多有交集。
所以走到朱允熥身旁的时候,只是躬身行礼行礼,并没有发出一言。
刘三吾也是抱拳躬身行礼,同样没有说话。
就在要错身而过的时候,朱允炆突然说道:“允熥,你这是要到哪里去呀。”
光是分辨声音,朱允熥就知道自己这位兄长,此时定然面色不善!
不过他也没有放在心上,微微行礼的说道:“回兄长的话,皇爷爷有朝廷公务要处理,我闲来无事,想回东宫休息了。”
听到朱允熥把东宫二字说的那样随意,不知怎么的,朱允炆更是生气!
转头对庆童说道:“庆公公,你们先去面见皇爷爷吧,我与弟弟说点话,稍后就来。”
“是!奴婢遵命!”
庆童说着看了一眼朱允熥,眼神之中有些复杂,不过还是一言未发,转身边继续前行。
朱允炆的举动,顿时把朱允熥搞的摸不着头脑!
朱元璋这个时候找你,你这个乖孙子还不赶紧去啊。
跟我有什么好说的,咱们很熟吗?
朱允炆压住心头的火气说道,“允熥,对于此次北方士子的举动,你有什么看法。”
朱允熥推脱说道:“最近我忙于护卫营和是户部的事情,已经有些焦头烂额了,实在没有想过其他的,因此无法回答兄长的话。”
“哦!”
朱允炆脸上故意带着诧异的面色,说道:“听说你手下有几个非常有能力的心腹,就连皇爷爷都给他们赐名赐字,有这样的人才相助,还能让你如此繁忙吗。”
“兄长有所不知,即便是他们有所才能,可也不如自己亲身处理,而且皇爷爷让我主持户部,本来就有历练的意思,
如果把什么事情都推给下面的人,那岂不是显得太过闲懒了吗,这要是被皇爷爷知道了,可是会受责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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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历练”二字,朱允炆心中的不快又加重了一分!
朱允炆盯着他,一次一顿的说道:“弟弟,你说此次北方士子闹事,会不会有人暗中搞鬼?”
听到这话,朱允熥这才恍然大悟!
这感情是把自己当做幕后凶手了!
一时之间朱允熥真是觉得有些好笑!
我都已经被朱元璋封为吴王了,朱元璋的种种表现已经那么明显,谁不知道接下来被册封为太孙简直水到渠成。
这个时候自己犯得着去踩一个失败者吗?
如果被朱元璋知道了,那岂不是会对自己失望?
毕竟大明的皇帝没有度量怎么能行呢。
所以这个时候自己不但不会去落井下石,还要表现的越发敬爱兄长!
当真以为谁都像你那样没脑子啊!
想到这里,朱允熥也没有生气,而是平心静气的说道:“兄长应当有些误会吧,科举考试是何等重大的事情,朝廷多少双眼睛盯着,
而且兄长又是这样英明神武,所以断然不会有人在贡院行不法之事的,兄长请放心吧。”
可是朱允炆哪里会相信!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无论你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的!
所以朱允炆又说道:“在贡院里面即便是有人想要为非作歹也没有机会!可是若是有人买通了北方的考生,让他们起来闹事,这个想必很容易吧?”
面对朱允炆的质问,朱允熥当真非常无语!
这是要蹬鼻子上脸的节奏啊!
在人面前尊重你是兄长,还真拿自己当个人物了!
简直不知所谓!
朱允熥根本就没有心思解释,依然保持着春风和煦,满面笑容。
不过语气却不客气的说道:“兄长这些天为了科举的事情忧思过甚,想必是出现幻听幻觉了,这应当是身体不适的表现,所以还请兄长切勿劳烦,请太医院的太医诊治诊治吧……”
这句话放在后世的意思就是,你tm有病啊!
有病,就得治!
真不知道是哪家的疯狗窜出来了,胡乱咬人!
朱允熥说完便一甩衣袖,极为潇洒的转身而去。
朱允炆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当真气恼的咬牙切齿!
可是在这皇宫大内之中,遍地都是朱元璋的眼线,也只好忍下来。
谨身殿里,太监庆童和锦衣卫指挥使蒋欢前来复命。
庆童说道:“启禀皇爷,主考刘三吾已经在店外恭候了。”
“咱不是让你把二殿下也召来吗,他人呢。”朱元璋不悦的说道。
第215章 保证
“回皇爷的话,二殿下在来的路上遇到了三殿下,说是有话要和三殿下说,因此吩咐奴婢先来复命……”
朱元璋眉头皱了起来,眼神里面闪过一丝气恼,“让刘三吾在奉天殿前等着!”
又对蒋瓛说道:“所有考生的试卷都带来了吗。”
蒋瓛躬身行礼说道:“回禀陛下,所有考生的试卷都已经被属下封存,全部带到。”
朱元璋点了点头,吩咐说道:“立刻把翰林院的大儒学士全部招到奉天殿,让他们一个一个的阅读试卷,重新考定!”
“是!奴婢遵命!”庆童领旨说道。
朱元璋又对六部的尚书侍郎说道:“你们也同去阅卷,有什么话等试卷阅完之后再说!立刻摆驾,前往奉天殿!朕要亲自看着!”
所以在朱元璋的一声令下,圣驾出动,代表着大明皇帝的威仪,前往奉天殿中。
而在身后跟着的,乃是六部的尚书侍郎,还有一箱箱的考生试卷。
翰林院但凡在学问上比较突出的人,全部都被朱元璋叫到了奉天殿中。
在朱元璋亲自的注视之下,封条被开启,封装试卷的箱子也被打开。
紧接着试卷就发到了一个个官员手上。
而朱元璋也参与其中,手里拿着试卷也在阅读审核。
因为现在几乎所有的北方考生都在承天门外静坐,为了尽快平息这件事情,必须加出结果的的速度。
而朱元璋又要保证质量,所以奉天大殿里面几乎满了人!
都在紧张而又认真的
谁都知道这件事关系太大!
真要出现问题,甚至连这些复查的人都会受牵连,所以没有人会不认真,更没有人敢懈怠!
刘三吾站在奉天殿外,这位八十余岁的老人满眼的茫然和无奈。
自己可以保证这次科举没有任何的问题,可不代表没有问题就没有问题了!
只要北方的考生不满意,只要他们群情激奋,那就是最大的问题!
刘三吾知道,即便是这次审核证明没有徇私舞弊的事情,那自己的功劳也泡汤了!
能够不受责罚不被牵连,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可拿什么去拯救自己的外孙啊!
当朱允炆赶来的时候,看到刘三吾站在外面,也有些诧异。
赶紧行礼说道:“刘先生,您怎么在外面呀……”
刘三吾叹息了一声说道:“陛下和翰林院的人,以及六部的尚书侍郎正在大殿里面查阅试卷,老朽无用,只好在外面等候……”
“刘先生千万别这么说……”朱允炆宽慰说道。
要知道刘三吾不但年事已高,而且在读书人之中很有威望,属于老学究老院士级别的人物。
一般情况下朱元璋都会对他礼遇的。
可现在居然让他站在外面,可见在朱元璋此时的怒火有多么强烈!
想到这里,朱允炆也有些忐忑了起来。
这件事远比自己想的要严重!
朱允炆知道这个时候万万不能够打扰朱元璋,便也只好站在外面,陪着刘三吾一起等候。
只不过脸色却越发难堪……
……
出了这种状况,朱允熥是怎么也不敢在皇宫里面待着的。
如果自己参与到其中,很有可能落个左右为难,两面不讨好的境地。
因为在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南北榜案”确实没有徇私舞弊的事情,更没有狗血的买卖考题,贿赂考官的事情。
当然了,说考官们偏袒南方的考生更是无稽之谈。
事实的真相就是北方的士子在学问上确实不行!
因为他们考中举人的乡试,是在省级单位里面进行的,没有和南方的考生对比,所以也不知道差距。
可现在是京城里面所举行的会试,全国各地的考生都云集应天府。
这个时候把北方考生和南方考生放在同一个水准上考试,用同一份试卷,评判的标准也是一样。
在这种情况下,自然南方考生胜过一筹了。
所以如果这就是历史上的南北榜案的话,那么肯定没有舞弊的事情。
可正是因为如此,事情才比较难办!
如果按公平公正来说,二十个录取的南方士子那是理所当然的!可那样一来北方的考生绝不会同意!
叩阙面圣就是例证!
可是如果偏袒北方人的话,南方士子心中也不满啊。
将来自己可是要继承大统的,自然要笼络所有人心了,所以这等引人非议的事情,急赤白脸得罪人的事情,还是让别人去做吧!
君主,就应当唱红脸嘛。
况且这件事关系到朱允炆,自己作为他的竞争对手也应当避嫌呀。
免得被别人说自己心胸狭隘,对兄弟也落井下石,那就不好了。
象房,位于皇城南面,在秦淮河的北面。
象房里面养着从安南进贡而来的大象,不过里面所养的也并非只有大象,猴子,狮子,豹子,就连东北地区的熊瞎子都有。
所以象房就像是一个动物园一样。
江都郡主在宫里面憋的时间实在太长了,一到象房里面就变得欢喜雀跃。
作为一个多年来的没娘孩子,江都郡主其实过的也如履薄冰。
一面担忧自己年幼的弟弟,一面自己的身世也可怜,毕竟后娘不容易相处啊。
可是现在好了,弟弟终于长大了,有了男子汉的气概。
也被皇爷爷封为吴王,做姐姐的终于能够有些安心!
当人的心胸开的时候,心情也自然也好像天气一样,拨开乌云,变得晴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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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依微拿了一把草,伸直了胳膊,在象侍者的保护之下亦步亦趋的靠近大象。
大象鼻子甩起,朱依微被吓得连连后退,突然之间手里一松,草就被大象用鼻子卷了过去,塞到口中咀嚼咽下。
朱依微瞪大了眼睛高兴地说道,“它还真吃草啊!这么大的个子一天得吃多少草啊!我还以为他是吃肉的呢……看着这么吓人……”
朱允熥笑的说道:“你看,我就说它是吃草的吧,这家伙一天得吃五六百斤草呢。”
朱依微惊讶的说道:“吃这么多啊,那寻常人家可养不起!”
朱允熥当真觉得有些好笑:“姐姐,这可是安南的贡品,寻常人家怎么能养呢,而且养起来也太不划算了……”
朱允熥突然灵机一动,说道:“姐姐,你说我要是奏请皇爷爷,把象房对普通百姓开放,让百姓都能够前来游玩观看,你觉得如何?”
朱依微瞪了他一眼,说道:“想都别想,这可是安南进贡给皇爷爷的,你要是对百姓开放,皇爷爷怪罪怎么办?”
朱允熥陪笑说道:“我不是说了吗,要和皇爷爷商议之后才能决定,你想啊这样一来的话,象房里面所有的开销都可以自理,不用朝廷再调拨钱粮,这可是为大明节省啊。”
第216章 拒绝朱元璋
“况且百姓们如果能到象房游玩,也能够彰显大明天子与民同乐的恩德,这对于百姓人心都有莫大的好处。”
朱允熥又看了看左右一片冷清的光景说道:“姐姐你看啊,这周围除了在这里管理动物的,连个人都没有,这有什么乐趣。”
朱依微想了想这才说道:“那也不是不行,不过你一定要和皇帝爷爷商议,可不能僭越行事。”
“好好好,都听姐姐的,我也害怕被皇爷爷责骂呀。”
朱依微又忽然问道:“对了,今日你怎么有时间前来游玩,我几次前去找你,你都忙着政务不见踪影。”
朱允熥当然不会告诉姐姐,自己是为了避嫌,只是说道:“一松一弛方是长寿之道嘛,总不能一天都忙于公务,那样的话人生还哪里有什么乐趣。”
“能够歇息一下也很好,不能太操劳了。”
可是朱依微又想到不能让弟弟养成懒惰的性子,于是又说道:“可该忙的时候也不能偷懒,否则那就是懒政惰政,皇爷爷是不喜欢的……”
朱允熥当真是哭笑不得:“姐姐我还没有缓过来劲儿呢,你就让我继续忙于政务啊。”
“我说的是以后,又不是今日……”
在游览了象房之后,朱允熥又带着自己的姐姐前往新前往秦淮河的一条客船。
这条船是专门制作美食供应食客的。
一边游览着秦淮河两岸的风光,一边享受着京城顶级的烹饪手法所制作出来的美味,当真其乐无比!
说实话,在这个没有那么多调味料,更没有那么多化学制品轰炸味蕾的时代。
一些有名的大厨所做出来的食物,当真能够还原出食物本来的味道,远远不是常人以为的,后世的食物味道就一定比古代的好。
朱允熥并没有包下这一座船,只是要了最上层的一个房间,如果一条船上只剩他们几个人,那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来姐姐尝尝这道西湖醋鱼,据说是这里的拿手好菜,姐姐也品鉴品鉴。”朱允熥夹了一块醋鱼放到了朱依微的碗中。
朱依微点点头,谢过了弟弟的好意也就品尝起来。
一边吃,朱允熥一边说道:“姐姐以后你也别总在深宫里面呆着,可以时常出来走动走动,毕竟宫里面规矩众多,在里面呆的久了,人就变得不灵光,眼睛也就失去神采不漂亮了。”
朱依微瞪了他一眼说道:“就知道胡说,我毕竟是个女儿,身哪能够像你这般不守规矩,哎,对了……这次出来皇爷爷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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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然不知道!
我都是偷跑出来的,还能告诉他吗?
而此时朱元璋也已经发现,自己的孙儿居然消失不见了!
奉天殿里,朱元璋眉头紧皱说道:“吴王殿下呢,他在哪里?为何不见踪影?”
太监庆童连忙禀报说道:“回禀皇爷,之前殿下回东宫去了,奴婢怕皇爷有事要找殿下,就擅自做主前去东宫请殿下前来,只是……”
“只是什么!”朱元璋不悦的说道。
庆童说道:“东吴王殿下并不在东宫,奴婢经过打听才知道吴王殿下离开大殿之后,随即就出宫去了,也没有告诉人他去了哪里……”
“这个浑小子,还真是……
朱元璋真是哭笑不得,自己的这个孙儿还真是鸡贼呀!
这摆明了是要逃脱,不想和这件事沾上关系!
不过朱元璋也知道他为何会如此,站在自己孙儿的角度,确实有些比较为难,因此朱元璋也没有说什么。
自己孙儿所做的,又何尝不是一种帝王智慧啊。
“启禀陛下,天色很快就要暗下来了,外面的士子该当如何安置,还请陛下示下。”刑部尚书杨靖行礼说道。
朱元璋看了看奉天殿里正在忙碌的众人,知道今天是不可能出结果的。
毕竟这一遍的审阅要严苛许多,每一份试卷都要经过多人审查,这就太消耗时间了。
朱元璋说道:“你们去让那些士子暂且离开,三日以后朝廷会公布消息,到时候肯定会还他们公道,请他们不必担心。”
杨静靖顿时后悔不已!
好好的自己为何要开口啊!
那些士子子岂是能够轻易劝退的?
如果他们肯退去,就不会跑到承天门叩阙了。
最后左右权衡了一番,杨靖还是说道:“回禀陛下,微臣无能,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劝说,请陛下另择贤明……”
朱元璋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而杨靖行礼越发恭敬,低着头一言不发。
朱元璋又对常茹说道:“常茹,你是兵部尚书,这种事情想必难不到你,你去劝他们离开吧!”
常茹当真苦笑不已,只得行礼赔罪说道:“陛下恕罪,臣下并非能言善辩之人,确实是有心无力,请陛下责罚……”
朱元璋的虎目也瞪了他一眼,不过也没有多加怪罪。
因为士子们要见的是自己啊。
正因为知道劝说士子们非常不易,要不然朱元璋自己就已经前去了,又何必劳烦他人。
……
有些时候真的很奇怪,你越害怕发生的事情就越容易发生,越是担忧的事情越是容易临到。
这就是后世所说的墨非定律的四个方面之一:“如果你担心某种情况发生,那么它就更有可能发生。”
而这话恰恰应验在朱允熥的身上。
当朱允熥的车驾要回到皇宫的时候,朱允熥为了刻意避开士子,所以选择走东华门进入东宫,而绕过承天门。
可是当他的马车还没有绕路的时候,
意外悄然而至的发生了。
“殿下,有人在跟着我们!”
瞿陶骑在马上,凑到朱允熥所坐的马车车窗说道。
一听这话,江都郡主立刻就有些紧张了起来,双手不由得握在了一起。
朱允熥宽慰说道:“姐姐不必担心,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没有人敢做什么出格的事。”
朱依微点了点头,紧张的情绪舒缓了三分。
朱允熥隔着车窗询问说道:“对方是什么人?”
瞿陶回答说道:“看模样有仆人也有书童,有七八个人,应当没有敌意。”
第217章 三爷要雄起!
朱允熥对自己的姐姐说道:“姐姐安心,他们应该是这次科举考生的随从,估计是想要请人为他们伸冤。”
朱依微还是担心的说道:“以后你经常要出宫行走,一定要把侍卫带齐了,做到万无一失,否则真是太让人担心了……”
朱允熥陪笑说道:“好,听姐姐你的!”
坐在前面赶车的太监王忠说道:“殿下,是否需要加快行程?”
朱允熥眉毛微蹙,想了一下这才说道:“不必了,就按这个速度走即可。”
王忠担心的说道:“殿下,如果被那些落榜的士子们拦住……”
“乌鸦嘴!简直狗嘴里吐不出来象牙!好好赶车不许乱说!”
虽然朱允熥嘴里这样说,可是他心里真的很想快马加鞭赶回东宫!
因为一旦对那些北方士子缠住,他们肯定要向自己请愿,请自己为他们伸,冤主持公道。
到时候自己答应还是不答应?
一旦答应就是麻烦上身!
可要是不答应,自己就会失去北方士子的人心!
有些时候你不帮忙,并不代表双方就可以相安无事!
尤其是你有能力帮,却不肯帮的时候,在他们眼中那就是罪过!
可是朱允熥也不能真的就加快速度离开呀。
自己毕竟是大明朝的皇孙,是鼎鼎大名的吴王殿下,尽管此时没有摆上吴王的全副仪仗,可吴王的威仪也不容侵犯!
如果真的加速离去,那和落荒而逃有什么区别?
到时候别人就会认为自己胆小怕事,不敢承担责任,不敢得罪官员。
如果再有流言说,自己惧怕那位便宜哥哥,不敢管他的事情,这脸面尊严可就丢大了!
那时候自己的威严何在?
所以朱允熥即便是心中有一万个不愿意,他也不能够“逃走”!
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以求这样棘手的事情不要临到自己身上。
可是人生不如意之事,往往十之八九。
有个书童跑到承天门外,气喘吁吁的对自己家少爷说道:“少爷,吴王……吴王殿下来了!吴王……的马车快到了!”
人在气息不稳的时候,是很难压低声音的。
而且士子们坐在地上的时候,也是左右相邻,前后相近。
所以这一声惊呼,立刻就引来了一片目光。
“吴王?你说吴王殿下来了?!”那位少爷惊讶的说道。
书童连忙解释说道:“是小的说错了……吴王殿下不是来了,是他要回宫,小的亲眼看见吴王殿下的马车……”
听到这里众人这才明白,可是也引起了议论。
“吴王殿下能给我们申冤吗?能为我们北方士子出头吗?”
“吴王就是东宫的皇孙,太子的嫡子,吴王这个封号太尊贵了……”
“吴王殿下为人如何?他能否为我们申冤啊……”
“在京城咱们拦截了多少官吏,没有一个敢出头的……吴王殿下……”
“我是山西来的,消息不畅通,也不知道吴王如何啊……”
此时韩克忠站起身来,脸上带着兴奋之色,高声说道:“士子们!你们有所不知!吴王殿下乃是圣明之人啊!”
韩克忠的话瞬间就吸引了士子们的目光,都眼巴巴的看着他。
韩克忠继续说道:“吴王殿下乃是已故太子爷的嫡子,之前吴王殿下仅仅率领三千护卫就平定了建昌骚乱!回京之后就在午门献俘,京城百姓谁不知道!”
“皇帝陛下对他非常喜爱,把吴王这个极为尊荣的封号赐给了三殿下!不但如此,吴王殿下总理户部仁政爱民,为了杜绝踢斛,盘剥百姓的现象,吴王更是亲自微服私访,抓捕了朝廷的蛀虫!”
韩克忠越说越兴奋,“士子们!吴王殿下言出必践!别人不敢管,吴王殿下一定敢管!走!跟我去迎接吴王殿下的车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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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我们同去!”
“请吴王殿下为我们申冤去!”
于是在韩克忠等人的带领之下,士子们也都非常高兴的站起身来,纷纷朝着后方走去。
“殿下!”
瞿陶惊呼了一声,“殿下,士子们全都来了!”
朱允熥立刻眉头紧皱,掀开马车帘子向外观看,只见乌泱泱的一片人朝自己走来。
朱允熥的心立刻涌上了酸甜苦辣各种滋味!
怕什么就偏偏来什么呀!
瞿陶立刻作出防御姿态,周围的护卫,还有隐藏在暗处的护卫也立刻手按佩刀。
瞿陶询问说道:“殿下,是否要将他们驱逐?”
朱允熥瞪了他一眼,这家伙简直缺心眼!
这个时候把他们驱逐,那就是让北方士子和百姓恨死自己呀!
于是没好气的说道:“莽撞!放下兵器,让他们靠近!”
瞿陶伸手一挥,所有的护卫都不在那么剑拔弩张。
不过该有的防卫还是做得非常充足,在朱允熥的车驾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围了许多护卫。
士子们来到马车前,立刻纷纷跪倒在地上。
一个个眼睛盯着马车,双目之中饱含热忱。
韩克忠代表士子们说道:“恭请吴王殿下圣安!启禀吴王殿下,我们乃是本次科举考试的北方考生,可是礼部汇通翰林院录取二十人,
竟然全部都是南方士子,北方考生全部落榜,我总怀疑有人徇私舞弊刻意偏袒,请吴王殿下为我等主持公道!”
北方的士子们齐声高呼说道:“请吴王殿下为我等主持公道!”
“请吴王殿下为我等主持公道!”
朱依微看着自己弟弟的表情,就知道他非常为难。
可还是劝解说道:“弟弟,你是大明的吴王,如今有了不平之事就应该管!不必顾及那么多!”
这话如同晨钟暮鼓一般,在朱允熥的耳中响起。
当真是震散了重重迷雾!
况且这些士子们已经拦住了自己的去路,不管怎么样都必须要给他们一个说法,否则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而且也对自己的名望大大不利!
北方的士子再次跪地请愿喊道:“请吴王殿下为我等主持公道!”
所以朱允熥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对自己的姐姐行礼说道:“多谢姐姐解惑,姐姐说的是,弟弟一定遵从!”
话音刚落,朱允熥便撩开马车门帘钻了出去。
站在马车上,眼睛看着那一个个热切的面容,也平生增添出来三分豪气!
这种事能躲开也就罢了,可既然躲不开,那就只好迎头而上!
而北方的士子看见吴王殿下出来了,一双双眼睛盯着朱允熥,眼眶之中也满是热切。
韩克忠跪地叩了三个响头,再次说道:“启禀吾王殿下,我们北方考生实在憋屈呀,录取二十人,没有一人是北方,当真是何等可笑!”
“北方考生蒙羞受辱,学生想问,为何如此辱没我等北方人啊,难道我们北方士子全都蠢笨吗……”
第218章 红夹袄
考生们有的唉声叹气,有的怒气填胸,有的愤愤不平。
朱允熥气沉丹田,面色坚毅的说道:“大明疆土图,长江以北,历史历代涌现了多少才能卓著之人!尔等都是个中翘楚,不可妄自菲薄!”
“三皇五帝,夏侯商周,秦人一统六国,汉朝北击匈奴,都城俱都在长安!盛世大唐定都洛阳,繁华宋朝都城汴梁,北方人才济济,层出不穷,如何就没有贤才良之才了?!”
朱允熥伸手一挥,奋力说道:“谁若是如此诋毁尔等,可以立即扭送官府,从重处置!若是肆意妄为,制造事端,也可当场斩杀,不必顾忌!”
此话一出,北方的士子瞬间满血复活!
是啊,历朝历代都是定都北方!
在历史上涌现了多少有名的历史人物!
北方怎么就没有人才了!
听听殿下的话!
以后谁要是敢拿这个诋毁北方人,打死了都不亏!
吴王殿下,对北方百姓真是太好了!
士子们顿时跪倒在地上,磕头行礼说道:“吴王殿下千岁!多谢吴王殿下”
“多谢吴王殿下!”
朱允熥满意的点了点头,又接着说道:“站起身来!你们乃是参加科考的举子,可以见官不跪,不用如此大礼!”
“多谢殿下!”
此时北方的士子只当真有一种遇到知己的感觉!
每个朝代都那么重视北方,那就说明北方好啊!
说明自己的家乡地位重要啊!
吴王殿下这样称赞北方百姓,怎不让他们心中欢喜,生出自豪之情!
朱允熥又继续说道:“你们是大明的子民,使朝廷选拔出来的举人,你们记住,有本王在,没有人能辱没你们!也没有人敢辱你们!”
这话就像是一剂强心针,立即让考生们激动不已!
殿下能体会我们的心呀!
韩克忠激动的说道,“还请殿下为我们做主申冤,还我们北方士子公道!”
朱允熥说道:“各位士子请放心,朝廷绝不会容许任何人徇私舞弊,也绝不会允许不法之事!现在皇帝陛下正在严查此事,一定会还各位公道!”
“不过孤王可以担保,本次科举朝廷定然加倍重视,一定会让诸位满意!”
“吴王威武!”
“吴王殿下威武!”
“吴王殿下威武!”
一听到朱允熥的保证,北方的士子瞬间就激动了起来,奋声高呼!
因为吴王的身份在那里,哪怕是为了自己的名声殿下也不会言而无信!
所以北方的士子立刻就看见了曙光,看到了自己这些人的耻辱得以洗刷!
吴王殿下,心系北人啊!
朱允熥又说道:“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士子们必然会在京城滞留,我会命令户部腾出驿馆客栈,各位可以放心居住,而且在京城期间,朝廷也会发放补给财物,绝不会让诸位之中任何一人困顿!”
“殿下威武!多谢吴王殿下!”
“殿下威武,多谢吴王殿下!”
可能对于很多考生来说,并不稀罕朝廷所发放的那些钱财,但是对于寒门士子来说,那不多的财物,就是他们的饮食和路费啊。
但无论如何,吴王殿下能够想到他们,能够对他们表达善意,就让士子们非常感动。
笔趣阁
朱允熥伸手压下了士子们的欢呼,说道:“发放的财物不多,只不过是聊表心意罢了,各位不必客气……”
又略带责备的说道:“孤王知道你们的心情,可再怎么样也不能叩阙静坐啊,这不是让百姓们看笑话吗……”
“唉……”
朱允熥叹息了一声说道:“陛下已经六十有余,每天为了大明的百姓仍旧勤于政务,每天要处理几百件奏章,
听到此事之后大为震怒,已经命令朝廷六部官员彻查……你们若是再闹下去,皇爷爷的身体可如何得了啊……”
晓之以理,已经说完了。
现在该动之以情了。
所以朱允熥满脸哀愁,一副心疼自己皇爷爷的模样。
任谁看了,都觉得这是个大大的贤孝之孙,把祖父的身体健康放在心上啊。
古代非常讲究孝道,上至皇室宗亲,下到平民百姓,都极为推崇孝道。
在后世的影视剧里面,那些演员的眼泪说来就来,当真让人拍案叫绝。
朱允熥是没有那样的功力,可表演的情真意切,好似发自肺腑一般总归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朱允熥的语气表情,瞬间就摸着了北方士子的心,让人看了怎不受感呢。
士子们立刻请罪说道:“我等鲁莽,还请殿下恕罪!”
朱允熥赶紧收拾起来心情,连忙说道:“这也不能全怪你们……只是不可在这里静坐下去了,莫让圣上担心,而且现在天凉露重,你们都是栋梁之材,万万要保重身体,以便将来为国效力……”
士子们心中大受感动。
他们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行为鲁莽呢,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皇帝陛下肯定已经知道了,
正如殿下所说的,他老人家天该多么牵肠挂肚啊……
并且殿下非但没有责怪他们,还关心他们的身体状况……
恶言一句六月寒,良言一句三冬暖啊。
“我等立刻就离开,多谢吴王殿下挂心……”
此时北方士子的心当真是感动的稀里哗啦,对于这位吴王殿下也是从心中爱戴。
韩克忠高声呼道:“我等恭送吴王殿下回宫!”
士子们瞬间从中间裂开一条道路,躬身行礼,请朱允熥的马车前行。
马车缓缓启动,而朱允熥并没有回到马车之中,依旧站立在车辕之上。
随着马车的行进,朱允熥的目光也从一个个士子脸上洒过。
而被看到的士子,心潮更加澎湃!
士子们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跟着朱允的车驾,一直送到外五龙桥,这才停下脚步。
而一双双眼睛目送殿下的车驾进入承天门,之后这才逐渐离开。
他们也在不住的称赞,说道:“吴王殿下当真有太子爷的仁德啊。”
“吴王体贴我们北方士子,心里记挂皇帝陛下,当真仁德贤明啊……”
“殿下对我们北方百姓实在太好了!有这样的殿下,实在是我们的福气!”
“有殿下为我们做主,咱们就能够放心了!殿下非常圣明啊……”
“原本以为二殿下……唉,还是三殿下看得起我们北方士子啊……”
……
“皇爷,皇爷……退了退了,他们都退了……”太监庆童走到朱元璋身旁激动的说道。
朱元璋正在奉天大殿里面阅读试卷,文言说道:“什么退了?啰啰嗦嗦,话都说不清楚当真该打!”
庆童笑着说道:“是承天门外的士子们都退去了,走得干干净净,一个也没剩下!”
第219章 吕氏的阴毒
“怎么回事!他们怎么走了!”就连朱元璋也惊讶地问道。
毕竟刚才还在想办法如何安置他们,如何让他们暂且回去。
正在一筹莫展呢,这些士子居然退去了?
会不会有人……
一想到这里,朱元璋的脸色瞬间阴沉了起来,“说,是不是有人恐吓威胁士子了?谁这么大的胆子!”
庆童见朱元璋误会了,连忙到自己的嘴上打了一巴掌,赶紧解释说道:“都不是皇爷别误会,是吴王殿下回来了!那些是士子看到吴王殿下的车驾,就立刻围了上去,经过吴王殿下的开解之后他们就退去了。”
“而且这些北方士子还跟着护送吴王殿下的车驾,直到外五龙桥,眼睁睁的看着殿下的车驾进了皇宫,他们这才离去的……”
朱元璋这才松了一口气,不管因为什么原因,有人叩阙都不是什么好事。
“你看,咱就说他会蛊惑人心吧!”朱元璋又开启了怼孙模式……
毕竟人家既然敢叩阙,就是有了天大的冤情,必须要讨一个公道。
现在结果还没有出来,他们怎么会轻易退去呢!
可是自己的孙儿一番说话,不但让他们心甘情愿的离去,居然还让他们护送车马!
显然这些士子们极为感激爱戴自己的这个孙儿啊,要不然怎么会有这样的举动!
这不是蛊惑人心是什么?
臭小子哪有那么大的威望!
……
庆童出了奉天殿,来到朱允炆和刘三吾身前。
恭敬地行礼说道:“启禀二殿下,陛下说这次核查一时半会儿出不了结果,不让殿下不必等候了,暂且回去吧。”
朱允炆的心中立刻觉得堵得慌!
自己在店外等了这么长时间,皇爷爷都没有召见自己,现在又打发自己离开。
难道皇爷爷对自己真的失望透顶了?
一时之间,朱允炆在心中非常彷徨,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足了勇气问道:“庆公公,敢问皇爷爷现在……”
庆童回答说道:“回殿下的话,因为那些北方士子都已经离开了,陛下的心情也好了很多,殿下不必牵挂……”
朱允炆惊讶的说道:“离开了?他们那样……怎么会离开呢?”
庆童说道:“是东宫三殿下在回宫的路上被他们拦住,在三殿下的劝说之下,他们就离开了……”
紧接着庆童又把在承天门外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朱允炆。
此时的朱允炆觉得耳朵之中嗡嗡发响,庆童说了什么他完全听不清楚。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又是三殿下!又是朱允熥!
居然又是他!
凭什么自己多方讲说解释,苦口婆心,那些士子就是不肯相信!
而他居然那么轻易的就化解了,那么轻易和就让叩阙的士子离开!
他们为什么要听他的话!
他的话有什么可信的,有什么威信!
简直荒唐!
庆童又对刘三吾说道:“刘学士,你年事已高,不能久立,请回去吧,等有了结果奴婢会去通知您的。”
“多谢,那就有劳了。”
刘三吾道了一声谢,眼神之中也充满了暗淡。
手中拄着拐杖,迈着蹒跚的脚步渐行渐远……
陛下对自己的礼遇已经消散了啊……
庆童再次对朱允炆行礼说道:“陛下还让奴婢去请三殿下商议对策,奴婢不便停留,这就告辞了,殿下恕罪。”
说着便躬身离去。
这一句话,又像一根刺一样扎在了朱允炆的心里!
皇爷爷居然要找他商议对策!
朱允炆感觉到很不可思议,也感到很迷惑。
明明自己在这次科举考试上没有任何错误,北方的士子为什么就揪着不放!为什么就掀起这样的大事呢!
更重要的是朱元璋。
朱允炆实在不明白,朱元璋应当明白自己没有错啊,到时候秉公处置就行了。
为什么还要找他商议对策呢!
自己才是这次科举考试的主持者,为什么不来问自己呢?
出了这样的事情难道他不值得怀疑吗?为什么还要找他!
一股不平之气,萦绕在朱允炆的内心。
……
此时在东宫里面。
朱允熥刚送了江都郡主回去,还没有来得及歇息一番,就听到司礼监的太监庆童到了。
庆童行礼说道:“拜见吴王殿下!”
朱允熥坐在椅子上,一脸疲惫的模样说道:“噢,是庆公公来了,不必多礼。”
庆童接着说道:“启禀吴王殿下,陛下请吴王殿下前去奉天殿,有要事商议。”
朱允熥眉头不由得就皱了起来,推脱说道:“哎呀,今日公务繁忙实在是太累了,你回去告诉皇爷爷,请他老人家务必保重身体早早歇息,不可操劳过度。”
按照历史上的南北榜案,朱元璋自己就能够给出一个相对来说不错的答案。
并且在以后的科举考试中采取了分省录取的模式,在这个时代也是比较妥当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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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朱允熥相信,即便是没有自己的参与,最终的结果也会让北方的士子满意。
既然如此,那自己何必过多干涉呢。
况且自己现在所能给的意见,也很容易让人怀疑兄弟不睦,这可是天家大忌啊。
毕竟朱允炆全部录取南方士子的做法,实在太低级了。
庆童一脸为难的说道:“吴王殿下,陛下还正等着您呢……您就可怜可怜小的吧,陛下本来就在气头上,您要是再不去……陛下发起火来,可是会要奴婢的命啊……”
见他这样,朱允熥说道:“庆公公,不是我刻意为难你,而是我实在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即便去了也无能为力,你还是先回去吧。”
“这,这……”
庆童也是非常为难,可自己毕竟是个奴婢,也不敢勉强啊,只好无奈的离开。
李福打来了一盆水,放在朱允熥的脚底下,一边给朱允脱去鞋袜,
一边说道:“殿下,陛下相请,你若是不去……陛下怪罪怎么办?”
朱允熥毫不在意的说道:“放心吧,皇爷爷是不会怪罪的,况且现在是否舞弊,还没有结果呢,我去了又有什么用。”
其实还有一句话,朱允熥没有说。
那就是,这是否是朱元璋的试探,那还不一定呢!
但凡是个明白人,都知道朱允炆这次肯定做的不对!
无论有没有舞弊,只要他录取的全是南方士子就不对!
在这种情况之下,如果自己一有机会就提出“正确意见”,上赶着刷存在感,那和落井下石有什么区别?
你就那么心急?
就那么容不下兄弟?
所以这个时候朱允熥必须得端着!
哪怕是朱元璋相请,也得躲着,能躲多久是多久!
没办法,吴王也不是太孙,还是得小心一点儿啊。
……
第220章 失望
在东宫的另一侧,此时也非常安静。
太子妃吕氏一脸阴沉的坐在椅子上。
北方士子们面圣的事情她都已经听说了。
吕氏知道,这下自己的儿子真是输了!
本来想借着这次科举考试,笼络天下的读书人。
可是出了这样的事情,不管结果如何都没有任何功劳,反而还会被朱元璋认为无能。
但这是吕氏不能接受的!
肯定是有刁民闹事!
要不然就是有人刻意捣乱制造事端!
她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会徇私舞弊,也不相信在自己儿子的注视之下,还能出现纰漏!
但无论怎么样,都不会改变自己儿子落败的事实!
不由得,吕氏目光里面闪过一丝阴毒……
“小翠,你在我身边服侍几年了?”房间里面,吕氏对身旁给自己梳头的宫女问道。
宫女小翠回答说道:“回太子妃的话,奴婢服侍太子妃有三年了。”
吕氏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三年……时间也不短了,我记得你家就是京城的,对不对?”
小翠看到太子妃询问自己的家乡,里面也觉得有些温暖,便回答说道:“奴婢家靠近镇江,距离京城还有几十里呢。”
吕氏面带微笑的说道:“上次我听人说你想念家中父母了?”
小翠急忙说道:“奴婢不敢,奴婢想好好的伺候太子妃……”
吕氏说道:“想家也是正常的嘛,我时常也会想家,想念家中的兄弟,有时候还会偷偷流泪呢……这样吧,你明日就出宫回家探亲吧,省得我什么时候又把这事儿给忘了……”
小翠连忙跪倒在地上,谢恩说道:“奴婢多谢太子妃!”
吕氏脸上挂着微笑,嘱咐说道:“回家以后要多亲近亲近父母,把宫里的点心也带上两盒回去,让他们尝尝,这可是宫里面的糕点,寻常可吃不到。”
“奴婢多谢太子妃恩典!”
听到这话小翠更加感动,东西虽然不贵重,可代表的是太子妃对自己家人的关爱呀。
回到自己的住宿之后,小翠赶紧收拾东西,也在盘算着出宫之后要给父母兄弟买些什么东西。
看着桌子上的两盒糕点,小翠兴奋的难以入眠。
第二天上午,当宫门开启的时候,小翠便和其他的几个太监宫女一起出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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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是在第二天的一大早,户部侍郎于心何傅友文,以及齐泰都接到了朱允熥的命令。
他们立刻赶来马车,拉了几车铜钱前往驿馆,还有各个举子们会聚的客栈。
在京城百姓的围观之中,齐泰坦然自若的来到了驿馆门前。
接着就有户部的小吏前去驿站,请本届参加科举的士子前来。
士子们诧异的来到驿馆门前,望着那一车铜钱,还有一身官服的齐泰,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齐泰见人到齐了,就高声说道:“诸位考生,本官乃是户部员外郎,奉吴王殿下之命,前来告知各位,从今日开始驿馆不收取可此次科举考生的任何钱财,食宿一切皆免,所需一切皆由户部承担!”
“另外,本官也奉吴王殿下之命,为本次滞留在京城的考生发放朝廷补贴,暂时每人发放铜钱一贯,若是耽延日久,再行恩惠!诸位考生,请前来领取吧!”
驿馆里面所住的有南方的考生,也有北方考生。
这个时候北方考生才反应过来。
昨天吴王殿下说会有供给,可是当时大家都在为着吴王能够为北方考生做主而欢呼,补贴的事确实没怎么认真在意。
现在看到这一车的铜钱,他们心里面自然大受感动。
吴王心里面想着咱们啊!
这么小的事情,殿下还记挂着咱们……
对于家境优渥的考生来讲,一贯铜钱确实算不了什么,甚至不够一桌酒席。
可是对于家境贫寒的士子来说,这就是他们多日的伙食费用啊!
此时虽然南方考生,也知道北方士子拦截吴王殿下车驾的事情,也知道吴王殿下对他们的承诺。
可是南方士子并无不满。
毕竟榜单之上录取二十人,全都是南方人,他们也觉得确实有些荒谬。
就算真有人故意偏袒,他们脸上也挂不住啊……
就好像有黑幕的抽奖活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连续中奖二十把,是个人也会觉得不好意思吧?
“吴王殿下仁德啊!”
“殿下能够如此顾到我们考生,实在是大明的福分……”
“唉……不管怎么说,吴王殿下这番心意也是不错的……”
“是啊,现在所有人都说有考官偏袒咱们,可吴王殿下也给咱们南方士子发放补贴,确实非常公允……”
“吴王殿下当真圣明!体贴咱们士子的难处啊……”
在这几天里面,京城所有的官员都知道了本次科举所发生的事情。
更知道朱元璋一连几天都扑在重新审查科举考生试卷的事情上。
很多官员都明白,不论结果如何,东宫的二殿下的机会越来越渺茫了……
文官们倒是还好一些,表现的并不明显。
可勋贵武将的脸上却始终洋溢着笑容……
三爷要雄起了啊!
从此以后,再无竞争对手了!
而东宫的宫女小翠回到家中之后,一家人都欢天喜地。
因为小翠不但带回来了自己在宫里面的钱财,还有给父母兄弟买的各种礼物,以及东宫太子妃所恩赐的宫廷糕点。
这下真让小翠在家人面前赚足了面子。
而全家人听到小翠在宫里面这么得太子妃的眷顾,也放心了下来。
毕竟皇宫之中高宅深院,平民百姓对它的敬畏程度还是非常高的,唯恐一个不注意自己的女儿就受了责罚,甚至丢了性命。
所以一家人坐在一起谈天说地,品尝着宫里面的糕点,当真其乐融融,很有过年的那种气氛。
毕竟做了宫女,回家探望并不方便,所以一家人都在诉说着亲情。
虽说太子妃恩准自己回来,可是也不能够在家里面多呆,于是在回到家的第三天,小翠便依依惜别了自己的父母,踏上返回宫里的路途。
第221章 反驳朱元璋
可是走了没有多久,自己的弟弟就追了上来,气喘吁吁的说道:“姐姐,先别急……别让我给你送东西来了……”
小翠心疼自己的弟弟说道:“瞧把你累的……跑这么快干什么,我在宫里面什么都有,不必给我送东西,你快拿回去吧。”
弟弟说道:“不是旁的东西,你看看……”说着就将一个包袱塞到了小翠的手中。
小翠接过来,打开包袱一看,只见里面是一个红色的夹袄,居然还是用绸子面制成的!
小翠抖开一看,就看见针脚细密,做工还是非常精细的,而且绸子面子上也绣了一朵小花,显得既精致又好看。
小翠不由得说道:“你怎么又乱花钱!这得多少贯钱啊,赶快拿去退了,给爹娘买点儿好吃的……”
“哎呀……”她弟弟抓耳挠腮的解释说道:“不是我买的,是爹娘买给你的……”
小翠疑惑的说道:“这衣服虽然好,可又不当吃又不当喝的,买给我干什么,咱爹什么时候买过绸子衣服?你别骗我了,就是你买的!”
“哎呀姐姐,真不是我买的!”
弟弟解释说道:“你走了之后,有个卖估衣的货郎,担着挑子到了咱们庄子里,到咱们家讨碗水喝,刚好被爹娘看到了这件红绸子夹袄,
爹娘想着你在宫里面不能穿的太寒酸了,毕竟现在你也是太子妃……嗯,嗯……喜欢的人,总得体面一点,所以他们就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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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翠眼睛看着手上的红夹袄,手掌在上面不住的婆娑,显然非常喜爱。
可还是不舍的说道:“爹娘也真是的……,你还是拿回去退了吧,这肯定很贵,要花不少钱呢。”
弟弟的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姐姐你就拿着吧,不贵,就一百文钱……”
小翠立刻板起脸来说道:“你骗人!一百文钱怎么能买着绸子面儿的夹袄呢。”
弟弟说道:“你看看,这是估衣,不是新的,所以才卖的便宜……”
小翠促进一看,这才发现这红绸子面儿虽然还很新,但是也不够鲜亮,这个红加袄只能算上有八九成新。
看到这里,小翠这才放下心来,同时,心里也很高兴,“确实是估衣呀……倒是挺新的,不过一百文钱也买不到吧,哪里会那么便宜!”
弟弟说道:“刚开始人家货郎还不肯卖呢,是爹娘说你在宫里面,很得太子妃的看重,货郎也想沾点儿贵人的运道福气,要了咱们家两尺破布,之后这才便宜卖呢……”
其实这种现象,作为生活在科技发达文明社会的人,有时候会难以理解。
但是在古代这种现象却很普遍。
而且类似的状况,在农村里面到今天仍然能够找到踪迹。
例如有的地方,是在婴儿诞生后不久,由产妇的亲友到乡邻四舍,逐户索要的五颜六色小块布条。
而且若得到老年人做寿衣的边角布料,就认为那是最好的。
回家之后,就用这些碎布,给自己的孩子缝制一下百家衣。
百家衣又称“百衲衣”,是一种将碎布块缝缀在一起的拼布童衣。
尤其是在汉族一些地区,民间流行着新生婴儿要穿“百家衣”的习俗。
就是为了祝福婴儿祛病免灾、长命百岁。
而向百家索布块,是认为婴儿在众家百姓,特别是长寿老人的赠予下,可以健康成长。
除此之外,也有的地方会向百姓讨要一点五谷,熬成粥让婴儿喝。
还有的会在家里装上一块镜子,有的则会在大门上挂一块八卦罗盘。
总之各种各样想沾别人福气运道的举动,即便是在现在的社会,也层出不穷。
因此那个货郎听说小翠是宫里的人,还和贵人相好,想沾点儿福气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在确认没有花费多少钱之后,小翠这才又高兴起来。
送别了弟弟之后,就带着里面装着红夹袄的包袱,欢欢喜喜的踏上了回宫的路程。
太监和宫女进了宫之后,有时候也会给他们放上一天假,让他们出宫为自己有一些采买。
或者离家近的,也可以申请回家探亲。
只不过无论是采买还是回家,回宫的时候必须要经过非常严格的检查。
除了自己所携带的包裹必查之外,就连身上所穿的衣服,还有头发里面是否藏了东西,都要逐一检查。
而且这样的检查非常严格,甚至都到了苛刻的地步。
小翠来到城门处的时候,就将自己所携带的东西交给了检查的宫女和太监。
然后包袱被打开,露出了自己的东西,宫女都会一一的拿起来,仔细查看。
查看无误之后,小翠就被带入一个房间进行搜身,而在那里,全身的衣服都要被脱下来,让宫女检查有无夹带。
而且年长有经验的宫女,负责让小翠张开嘴巴,查看腋下,以及其他地方。
这仅仅只是进入外皇城。
如果要进入东宫里面,还需要再检查一遍。
同样的,在内皇城,也就是宫里面服侍的,同样也需要经过第二次的检查。
毕竟如果有人偷偷携带凶器,或者藏了什么毒药,一旦惹出事情,那可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所以在这两次的检查之下,根本就没有人能够携带毒药入宫。
不知怎么回事,今天东宫太子妃显得非常烦躁。
在巨大的铜镜面前,吕氏头发披散,并没有被梳拢起来。
几个宫女站在一旁,低头颔胸,正在接受责骂。
吕氏不耐烦的说道:“你们今天是怎么了!这么长时间连个头都梳理不好,不是夹头发就是毛手毛脚,就没有一个用心做事的!”
侍女也是满心委屈,今天梳的和以往也没有不同啊。
反而因着太子妃的生气,她们也越发小心了呀。
吕氏瞪了她们一眼,一脸嫌弃,“小翠呢?小翠回来没有?你们这么多人都没有小翠梳的好……”
有宫女小心翼翼的回答说道:“回太子妃的话,小翠已经走了三天,今日应当回来了……”
吕氏说道:“回来了让她立刻过来给我梳头,这让我可怎么见人啊……”
有了太子妃的话,所以小翠一进入东宫,就被宫女们拉着来到了太子妃面前。
小翠本来还想把自己带回来的东西先放到住处,然后再去复命。
可是侍女们哪里容许,只说是太子妃的命令,便带着她去了。
宫女之间也是有竞争的,看到太子妃这么喜欢小翠的梳头手艺,众人心里肯定也嫉妒。
这么着急忙慌的喊小翠,一方面吕氏正在气头上,说不定就对小翠厌烦了,那自己刚好可以趁机上位!
第222章 抓考官!
另外一方面,这个时候小翠就是挡灾的工具啊!
要不然太子妃的怒火发到自己头上,那可怎么办。
小翠到了之后,吕氏便对其他人说道:“好了你们都下去吧,有小翠给我梳头就行,你们别在这里碍眼了。”
“是!奴婢遵命……”
一个个宫女便退了下去。
小翠轻轻的给太子妃梳着头,这让太子妃非常满意。
夸奖说道:“小翠呀,还是你的手艺好,梳起头来力度刚刚好,不像她们那样毛躁。”
“多谢太子妃夸奖。”
“哎对了,你不是回家了吗,家里一切可好?”吕氏就好像聊家常唠嗑一样问道。
小翠回答说道:“回太子妃的话,奴婢的父母身体还好,弟弟也算听话,家中都好,多谢太子妃记挂。”
太子妃感慨的说道:“你这一回家探亲,倒是让我也有些想家了……”
小翠急忙说道:“奴婢该死,请太子妃责罚……”
吕氏笑笑说道:“这有什么罪过,赶紧梳头吧。”
小翠一边给吕氏梳着头,吕氏一边好像是回忆着说道:“自从嫁给了太子爷之后,就很少能够回家了……每次回家我娘都非常高兴,唠唠叨叨个没完……”
“临走的时候还要给我带上大包小包的东西,唯恐我在宫里面渴着饿着了……”
又舒心的对小翠说道:“你说他们不是瞎操心吗,我在宫里面还能有什么缺乏,不过这也是他们的一片爱心呀……”
又拿起梳妆台上的一支发簪说道:“你看这只发簪,就是上次回家非让我带回来的……,哎对了,回来的时候你爹娘让你带什么东西没有,拿来让我看看,跟我的有什么不同。”
小翠立刻红了脸,难为情的说道:“太子妃,奴婢家境贫寒,怎么能跟太子妃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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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氏好像真的想家了一样,“没事,就让我看看,聊表慰藉吧。”
“是,奴婢遵命。”
小翠只好把自己的包裹从角落里面拿了出来,放在地上打开让太子妃观看。
女士的眼睛不由一紧,身子本能的向后靠了靠,不过迅速又恢复了常态。
吕氏不住的点头说道:“梳子,手帕,袜子,确实做娘的都一样,嗯,这红的是棉袄吗,好像是绸子面儿的?”
小翠赶紧解释说道:“回禀太子妃,这是红夹袄,不是新的,是我爹娘从卖估衣的手里买回来的,不贵的,才一百文钱。”
吕氏嘴角扬起抹笑容,点点头说道:“这也是你爹娘的爱女之情啊,当年我嫁到宫里来的时候,也有一件儿红夹袄,刚好也是绸子面儿的……不如这样吧,咱们换换。”
小翠赶紧说道:“奴婢不敢要太子妃的东西。”
吕氏眉头微皱说道:“虽然这么多年了,可我也没穿过几次,你若是嫌弃那就不换了……”
一听这话,小翠只能立刻说道:“奴婢不敢,既然太子妃喜欢,那留下把玩这就是了。”
小翠当然知道太子妃是不可能穿这件衣服的,心想太子妃可能是因为想念家乡,这才睹物思人。
最终,在太子妃吕氏的坚持之下,小翠把吕氏那件红夹袄带了回去,而自己的那一件,却留在了太子妃的寝宫之中。
临走的时候,吕氏又笑着嘱咐说道:“咱俩换了夹袄的事儿,可不能告诉别人,否则人家该说太子妃贪图别人东西了,那我的名声就毁了。”
小翠连忙说不敢,这才退了出去。
真要是传出去坏了太子妃的名声,自己肯定性命不保!所以她哪里会显摆乱说,况且她向来也是个口风紧的人……
吕氏眼睛盯着被小翠放在凳子上的红夹袄,目光也逐渐锐利,阴狠了起来……
……
“啪!”
一只淡蓝色的茶杯被朱元璋砸在地上。
朱允熥看着地上被摔的粉碎的瓷片,心里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这要是放在后世,这只茶碗少说也得大几百万,甚至超过鸡缸杯都有可能,毕竟这是朱元璋御用的啊。
可就这么被砸了,实在可惜呀。
朱元璋之所以会这么气愤,是因为刘三吾的解释:“回禀陛下,老臣和诸位考官在本次科举中没有任何徇私舞弊,也没有刻意偏袒浙江、福建和江西的考生,老朽问心无愧。”
“况且陛下经过了复查,应当也能够看得出来,微臣按照考生们的试卷成绩录取,本来就是该当的,至于北方考生的落榜,并不关微臣的事。”
朱元璋气愤的说道:“在以往的科举考试中,朕都会选一些北方考生录取,你难道就不知道顾及北方百姓,对他们有所倾斜吗!”
刘三吾脖子一扬,直气壮地理直气壮的昂首说道:“回禀陛下,请恕微臣做不到,微臣读的是圣人之书,学的是圣人的教诲,务必要做到公正,如果微臣刻意录取北方士子,那还要科举干什么?”
刘三吾这话说完,紧接着就有了朱元璋砸杯子的举动。
“刘三吾!你简直迂腐至极!腐儒!腐儒!你怎么做把北方的百姓置于何地!这就是你口中所说的公平!这就是圣人的教诲不成?!”
朱元璋指着刘三吾骂道:“现在北方考生集体叩阙请愿!要让咱宰了你们!他们有多愤怒你难道不知道吗!”
刘三吾跪地叩头说道:“陛下,微臣今年已经年过八十,垂垂老矣,即便是现在被陛下杀了臣也无怨言,只是微臣既然是本次科举的主考,一切都要以答卷作准,否则就是愧对天下读书人。”
“迂腐!迂腐!咱要早知道你是这样的腐儒,就不该让你参与此次科举!更不会让你担任主考!
睁开眼睛,看看天下吧!看看天下的百姓吧!天下就是被你这样的腐儒给带坏的!”朱元璋气的胸膛起伏不定。
朱允熥站在一旁,也不由得摇了摇头,满心无奈。
刘三吾自号坦坦翁,在明史之中的记载上也很不错。
可是腐儒就是腐儒啊!
可能也正因为他的坦坦,让他极为看重自己的名声,看重圣人的教导,一切都以圣人的话语作为录取的标准。
在这样的腐儒眼中,是不会想到朝廷利益分配的问题,也不会考虑到大明疆土的安稳问题。
在他的心中,圣人之道高于一切!
朱元璋又转向朱允炆,不悦的问道:“允炆你说,本次科举是否有错!”
朱允炆此时当真左右为难!
朱元璋已经这么发脾气了,如果自己再说没有错误,那简直就是顶嘴呀!
在朱元璋的心目中自己从来都是一个乖宝宝,谨守礼仪,极为听话顺从。
况且他可不像朱允熥,敢于直接回怼!
第223章 谋反大案!
朱元璋又转向朱允炆,不悦的问道:“允炆你说,本次科举是否有错!”
朱允炆此时当真左右为难!
朱元璋已经这么发脾气了,如果自己再说没有错误,那简直就是顶嘴呀!
在朱元璋的心目中自己从来都是一个乖宝宝,谨守礼仪,极为听话顺从。
况且他可不像朱允熥,敢于直接回怼!
但是要让他承认本次科举错误,那也是不行的。
那就等于承认全部录取南方士子不妥。
那么接下来为了平息众怒,一定会有人受到严厉的责罚!
自己是皇孙,受到的责罚可能还会小一些,可是自己将会失去士子的人心呀!
而且在朱元璋的心目当中,即便承认也不能掩盖自己的错误!
所以朱允炆只好硬着头皮,模棱两可的说道:“回皇爷爷的话,本次科举考试没有考虑到朝廷顾到北方的问题,确实有些不妥……不过考官们按照试卷录取考生,也没有错误……”
在那么一瞬间,朱元璋的眼睛之中满含失望。
从这话里朱元璋就明白,在自己的这个孙儿心目,他仍然认为考官们的处置没有做错!
如果换做是朱允炆,他也可能会稍微录取几个北方士子,但一切还是要以试卷为准,南方士子的人数将远远超于北方!
不是刘三吾坑了他,是他也和刘三吾一样啊!
原本朱元璋还对他抱有希望,起码还是能打个辅助的……
可是听到这话,朱元璋不由得摇了摇头。
书生误国,有时比奸臣更甚!
“既然没错,那你们就走吧!”
朱元璋坐在椅子上,满脸的失落。
“是,微臣(孙儿)遵命!”
朱允炆和刘三吾对视了一眼,知道多说无益,只能退下。
其实在朱允炆的心中,也在伤心。
朱允熥伸手招呼,让太监把地上的茶杯碎片捡走。
又从庆童手中接过一杯茶,放在朱元璋面前说道:“皇爷爷您不会生气,刘三吾这位老翰林讲解经学,著书立传还行,在他眼中只有圣人教导,朝廷该当如何他是不会考虑的。”
“唉……”
朱元璋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气的不是刘三吾,而是你兄长啊……”
朱允熥赶紧说道:“兄长也是第一次参与科举,很多地方可能不太知道,而且兄长素来敬重大儒,自然会尊重考官们的评判。”
朱元璋说道:“你让户部补贴科举考生的举动很对,不管怎么说,都不能让他们觉得朝廷冰冷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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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询问说道:“对于此事你有什么看法?”
朱允熥躲避说道,“回皇爷爷的话,孙儿并未参与这事,至今为止也仅仅是听说罢了,事实如何并不清楚,不敢妄下结论。”
“谁让你下结论了!咱是在问你的看法!”
朱允熥回答说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孙儿毫不知情,因此不敢妄言。”
朱元璋瞪了他一眼,说道:“咱让你说你就说,小小年纪就学会明哲保身!果然是个狡猾头子!”
朱允熥当真是哭笑不得,朱元璋怼人还真是别具风格啊!
朱元璋又说道:“你那点小心思别以为咱不知道,在人面前谦让一二也就行了,到咱面前就不用装了!”
朱允熥一脸无辜的说道:“皇爷爷您说的是什么呀,孙儿实在不明白。”
朱元璋瞪了他一眼,“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你要真是个糊涂蛋,那就是辱没了咱吴王的封号!”
朱允熥看了看朱元璋,知道自己已经避无可避了。
只好说道:“皇爷爷睿智!目光如炬,果然什么都逃不过您的眼睛……”
“少拍马屁!”
不是我自己要说,是你非得让我说的!
这可不能怪我啊。
朱允熥满有把握的说道:“皇爷爷,如果孙儿猜的不错,此时已经有了复查的结果吧?”
朱元璋突然嘴角带着一抹笑意,眼睛微眯,盯着朱允熥说道:“那你猜猜是什么结果。”
朱允熥说道:“经过这第二次的复查,肯定没有查出来什么问题,否则刘三吾现在已经在刑部大牢了。”
朱元璋脸上的笑容更甚,“咱的孙子果然聪明伶俐!那就验证验证你猜的对不对吧。”
说着从书案上拿起一张奏折,隔空就扔给了朱允熥,“看看吧!”
朱允熥顺势接过,不过却没有打开,而是重新放到了朱元璋的书案上。
这让朱元璋微微有些意外,“怎么,你就有那么大的把握?”
朱允熥摇摇头,郑重的说道:“皇爷爷,这奏折上写了什么不重要,复查的结果也不重要,甚至考官和复查官员的意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定有人徇私枉法!”
朱元璋饶有兴致的问道:“为何这样说?难道还让咱冤枉大臣不成?”
什么原因您老先生不知道吗?
那你刚才还大发雷霆?
冤枉人的事儿民没少干吧?
翻脸简直比翻书还快!
朱允熥说道:“这次科举,哪怕是为了安抚北方士子和百姓的心,也必须有人承担责任,如果真的流言四起,说朝廷刻意打压北方士子,那才是真的危机!”
朱元璋面含笑容,点头称许说道:“很好,很好,别人都说咱狠,咱看你比咱还要狠上三分啊。”
“彼此彼此……,孙儿还要向皇爷爷多多学习。”朱允熥一副谦恭的模样说道。
朱允熥所说的就是找出替罪羊。
曹操为了平息众怒,都能够借运粮官的头颅一用。
如今为了平息北方士子和百姓的民怨,杀几个人又算得了什么。
朱元璋有些犹豫的说道:“可若是杀了他们,毕竟有些冤枉……”
朱允熥坦然的说道:“皇爷爷,有一个官,叫贪官污吏,他们收受贿赂,不过这种人虽然贪财,但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能够拿钱办事,甚至有人还能做出非常不错的政绩。”
“还有一种官员行事为人无可指摘,甚至在品行上当称之为楷模,可是上不能够报效朝廷,下不能够安抚百姓,既不能够整治地方,
也不会为民申冤做主,经常会以仁慈之名,圣人教诲引以为乐,皇爷您说,这两种人哪一种该杀?”
“两种都该杀!”朱元璋言行之中透露出来凶光说道。
朱允熥说道:“现在科举的考官就是这种无能庸碌之官!整天以圣人教诲为装饰,以世俗礼仪标榜自己,自视清高,实则毫无治世之能!”
朱允熥又看了一眼朱元璋,庄重的说道:“而且他们还诓骗皇孙,致使东宫二殿下,也就是本王的哥哥被他们蒙蔽,他们不该死简直天理不容!”
朱允熥一定要把自己的那位好哥哥摘出来!
第224章 与朱元璋的双簧
因为即便是把朱允炆摘出来,在朱元璋的心目当中对他的印象也大打折扣!
既然不再成为自己的威胁,又能够彰显自己关爱兄长的恢宏大度,何乐而不为呢?
况且就算朱允炆受到牵连,即便是责罚,也不会处罚太重的。
既然不能将对方直接打死,那就不用心急嘛。
就算朱元璋知道自己不是真心对待朱永炆,那又怎么样呢,他是不会在意的。
生在帝王家,又是同一个父亲,还一度成为竞争对手,哪会有什么亲情可言!
只要能够维持表面的和谐,朱元璋就不会说什么。
毕竟朱元璋也不是愚昧之人,期待一家人和和美美,兄恭弟谦,没有勾心斗角,那是不可能做到的。
朱元璋也不会奢望。
只要没有兄弟阋墙,朱元璋就会很满意了。
所以表面功夫,还是一定要做的。
朱元璋问道:“此次科举考试毕竟是由允炆主持的,若是没有一点责任,恐怕也说不过去吧。”
朱允熥知道这是陷阱,所以理直气壮的说道:“谁不知道东宫二殿下为了本次科举考试夙夜忧旦,废寝忘食!”
“本来兄长极为信任敬重考官,谁料想他们居然胆大包天,辜负信任,心存偏袒,所以我兄长有何过错!错的是考官!”
这就是典型的皇家无过错!
错了也不认!
替罪羊还不容易找?
“你还真是……”
朱元璋脸上的肌肉抽红了一下,论到胡搅蛮缠,转移话题的技术,自己的这个孙儿当真如火纯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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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点了点头,说道:“咱准备把本次科举的所有南方考生通通罢黜,选取二十位北方考生登榜,你觉得怎么样?”
朱允熥眉头微皱,问道:“皇爷爷为何有如此想法?”
“哼!”
朱元璋冷哼了一声,“在前几次科举考试之中,南方士子录取的人数是北方士子的两三倍!他们也该知足了!”
在历史上,明朝自洪武四年始,至洪武三十年一共开科六次,各科进士共八百六十七人,其中南方籍进士六百二十人,占总数的百分之七十一。
而北方籍的考生,仅仅有二百四十七人!
就这还是朱元璋在洪武三十年,特意录取了六十一位北方士子才有的结果!
由此可见,在以往几次的科举中,南方市值占了多大的比例!
这简直就是“南人尽占皇榜”啊!
朱元璋又教训说道:“治理天下不能只靠一个地方的人才的话,他们很容易联合起来形成党派,如果朝廷没有其他的势力压制,他们就会越长越大,到一个地步甚至颠覆皇权,你一定要慎之又慎!”
朱允熥行礼说道,“是,孙儿铭记!多谢皇爷爷教诲!”
朱元璋又继续说道:“如果不趁机敲打一下南方的读书人,他们还以为大明真的就离不开他们了!
你要记住,身为帝王就不能被任何人绊住手脚!读书人可以用就用,如果他们敢挡路,哼哼……”
不得不说,朱元璋已经把读书人看透了啊。
一个放牛娃成长到这般地步,当真是上天眷顾了。
朱允熥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皇爷爷,孙儿觉得把南方士子全部罢黜是否妥当,还需要斟酌才可……”
“哦,你有不同的看法?”朱元璋问道。
朱允熥把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皇爷爷,此时北方士子状告有人偏袒南方考生,双方本来就有些不快,南方考生甚至可以说是无妄之灾,
在这种状况之下如果全部将他们罢黜,他们就会以为是北方士子面圣告状所致,就会对他们怀恨在心,如果在这个时候全部录取北方考生,更会增加他们的仇恨。”
朱允熥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朱元璋在洪武三十年实行的“南北榜”并不妥当。
因为洪武三十年的南北榜,其实就是把那个全是南方士子的榜给推翻了,不算数。
接着又整了一个全部录取北方士子的榜单,并不是后来南北分开录取的南北榜。
朱元璋之所以那么做,一来是为了维护北方士子的利益,二来也是为了敲打南方的士子。
朱元璋的怒气是发泄了,可是。也会带来南北双方考生的竞争和敌对,加重地域的歧视。
朱允熥看了看朱元璋,又接着说道:“而北方考生有皇爷爷为他们撑腰,也难免会张狂,如此一来岂不是加剧了南北官员的矛盾?”
“到时候朝廷之中就会分为南党和北党,两派势力庞大,一旦互相争斗碾压,将永无宁日,所以孙儿以为此法有些不妥。”
其实朱允熥明白,党争是什么时候都避免不了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啊。
可是如果能减缓党争的发生,减轻党争的威胁,那是相当不错的。
“那你说该怎么办!”朱元璋有些不快的说道。
毕竟他想借着这个机会敲打南方的士子,也为自己出口闷气,谁料想竟然被否了,他又怎么会高兴的起来呢。
朱允熥说道:“这些考官用别的罪名处置,朝廷不能承认有人偏袒南方士子,同时放出消息,就说有人建议皇爷爷取消所有考生的成绩名次,本次加科不再录取任何人。”
“然后嘛……自然水到渠成……”
……
夜色已经深了。
但是在外皇城城根处的一间小屋子里,却来了朱元璋身边的内侍,司礼监太监庆童。
庆童穿着一身灰色的太监服饰,外面还披了一个不着眼的灰色披风。
在朱元璋面前,他是卑贱的奴婢,但在这些人面前他却是上位者。
此时的庆童坐在椅子上,一双眼睛盯着躬身而立的几个太监和宫女。
庆童声音冷冷的问道:“东宫那边儿,可有什么状况?”
一个宫女躬身行礼,禀报说道:“回公公的话,自从太子妃听说科举之事爆发之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许久,人似乎也有些烦躁。”
“之后太子妃身边的梳头侍女小翠出宫,回家探亲,回来之后所携带的东西有梳头的梳子,还有手绢头绳等小东西,还有一件儿红夹袄。“
第225章 吕氏邀请
庆童转眼看一下另一个宫女,那个年龄明显有些大的宫女,立即禀报说道:“奴婢等人已经详细查看过所有的物品,都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包括那些红夹袄。”
“奴婢特意把夹袄的边角处撕开一个小口子,并没有发现什么违禁之物。”
庆童点了点头,这些宫女都是很有经验的,如果红夹袄里面真的携带了毒药,他们不会检查不出来。
就算是夹袄被人拿毒药浸泡过,要知道此时的技术并没有那么发达,毒药都有很强烈的味道,有经验的人一闻便知,所以根本就不能实现!
庆童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询问说道:“这个小翠平时在太子妃身边表现如何?”
另外一位宫女回答说道:“回公公的话,小翠是太子妃身边的梳头侍女,太子妃也很喜欢她,她家里有父母和一个弟弟,
平常为人和善,非常节俭,也知道孝敬父母,在东宫里面并没有仗势欺人,也没有参与别的事情……”
庆童心头有些不安,总觉得心神不宁,可若说哪里有问题,也查不出来。
过来一会儿,这才嘱咐说道:“把东宫给我盯死了!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出什么岔子!还有那个小翠,也不能放松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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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记住,一旦中东出现任何状况,不但你们的要死,就连全家也要跟着砍头!”
“是!奴婢遵命!”
太监宫女们吓得打了一个冷战,连忙领命。
……
这两天京城的士子都有些人心惶惶。
无论是北方士子还是南方士子,都有些忧心忡忡。
因为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消息,都说这次科举的考官正在被刑部严厉查处!
北方的考生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又有一个晴天霹雳!
那就是皇帝陛下听了大臣的建议,准备取消所有士子的成绩,并且本次科举不再录取一人!
听到这个消息,南方考生自然也是郁闷无比!
在驿馆的大堂里面,南北双方考生敬畏分明的各自聚在一起的用饭,中间留下一个走廊。
他们也在彼此诉说着自己内心的不满。
南方考生说道:
“唉,你们说有没有考官真的偏袒咱们?没有让人家一个北方考生上榜,确实有点儿不厚道……”
“谁说不是呢,就算是对咱们好,可这也做得太出格了!真不知道他是要帮咱们还是要害咱们!”
“说实话,凭咱们南方考生的实力,超过北方考生简直太轻松了!前几届科举咱们南方考生登榜的就是他们好几倍!”
“现在陛下要取消本次科举,这不是让咱们白忙活一场吗!这些考官害人不浅啊!”
“怪不得人家北方考生愤怒的,我都想请求陛下杀了他们!”
“是啊,这纯属把他们架在火上烤!真不知道考官们是怎么想的!”
……
而北方考生也觉得索然无味,患得患失。
“唉,这些可恶的考官简直死有余辜!此次科举如果作废了,那咱们大老远的前来,回去可什么交代呀……”
“可不是吗,再想参加科举就得三年以后了,而且到时候还不一定开不开科呢……”
“谁说不是呢,都怪这些考官!现在好了,南方考生的成绩也通通作废!”
“嘿嘿嘿嘿……这些考官真是两面不讨好!左右挨巴掌!估计南方考生也恨死他们了!”
“我听说陈安醉酒之后气得破口大骂,本来他的才学最高,是最有可能夺得状元的,这下好了!全被泡汤了!”
“唉,咱们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啊……”
“没办法,虽然出了口恶气,可也没得着什么益处……”
“其实要说最亏的,还是南方考生,以往科举他们比咱们录取的人数多太多了,这次也全军覆没……”
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时候,才能相逢何必曾相识。
只有遭受相同磨难的时候,才能酒逢知己千杯少。
只有相同遭遇的时候,才会惺惺相惜。
朋友,永远都只是在一种状况之下的趣味相投。
所以当朝廷放出消息说要取消本次科举的时候,无论是南方考生还是北方考生,都不在彼此针对。
而让他们气愤咒骂的,只有考官们!
因为他们,才导致北方士子不满。
也是因为他们,让本该录取的南方考生全部无望!
所以,南北方的考生都把矛头对准了考官!
无论是在街头巷尾,还是在考生们小聚的时候,士子们都在不住的咒骂考官居心叵测!
所以在无形之中,南北考生心里的那股怨气都有了宣泄的出口,因此双方也就不再那么剑拔弩张了。
反而还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觉……
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考官被抓了!”
此时,突然一个考生跑到驿站里面,对着满堂的考生喊道。
这一声喊叫,让整个驿馆的大堂鸦雀无声!
韩克忠率先反应过来,连忙问道:“怎么回事!快说啊!”
那个考生喘了一口气说道:“胡惟庸……谋反案!朝廷说本次科举考官涉嫌胡惟庸谋反案!朝廷正在大肆抓人!”
此话一出,南北考生顿时禁若寒蝉!
胡惟庸谋反大案,居然还有余党!
要知道胡惟庸谋反案,可是洪武四大案之中的第一案!
而且是持续时间最长,诛杀人员最多的大案!前前后后有三万余人被杀!
而且胡惟庸案到现在,都没有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就在两年前,也就是洪武二十三年,朱元璋以“与胡惟庸交通谋反”的罪名,将李善长、陆仲享、毛麒、赵庸、郑遇春、黄彬、陆聚、金朝兴、叶昇、李伯昇、丁玉等人全部诛杀。
要知道这时候的李善长已经七十七岁,可即便是这样,也没有得到宽恕!
朱元璋念他年纪已老,赐他自缢,而他的家属七十多口全部被诛杀!
距离现在才两年啊,可以说很多人都历历在目!
在一座府邸门前,一队士兵突然就砸门闯入,紧接着宅院之中一阵鸡飞狗跳。
不久之后,一个官员带着沉重的手铐脚镣,脖子里面夹着厚重的木夹,就被从府中押解了出来。
第226章 母慈子孝啊
“他是考官白信韬!”
士子们有人认出这个官员就是考官之的白信韬!
所有的事子们都面带愤怒的看着他!
乱党余孽,害人不浅!
你也有今日!
实在大快人心!
只见他的口中塞了一大团破布,不能够发出任何声响。
士卒们连拖带拽的,就把他押上了囚车。
刑部的官员看着考生们,高声说道:“诸位考生不必惊慌,此人乃是本次科举的考官,涉嫌参与胡惟庸谋反大案!现在已经被我们捉拿归案!”
“他们阴魂不散,妄图挑起南北士子之争,简直居心叵测!所幸陛下明察秋毫,请诸位士子安心!”
同样的画面,在京城各处地方上演。
一时之间所有的考生都知道了事情的原因!
这个时候考生们才醒悟过来。
果然有奸臣作乱!
怪不得录取的全是南方士子,做的这么明显!
这显然是要挑起争端啊!
只要南北士子的争端一起,南北的百姓就会对立下来!
到时候彼此攻击、彼此碾压,将会给朝廷带来无尽的祸患!
果然用心歹毒!
而一股屈辱愤怒的感觉,立刻就萦绕在北方士子的心头!
他们忽然明白,自己被人当枪使了!
自己自诩为圣人子弟,自认为才高八斗,自认为能够匡扶社稷,护助万民,可没有想到居然被歹人利用!
而自己这些人居然还傻乎乎的跑去鸣冤!
居然还到承天门叩阙面圣!
还拦住了吴王的车驾,请他主持公道……
何等羞耻啊……
而南方的士子,也觉得非常委屈。
这简直就是无妄之灾嘛!
自己本来什么都没有做,可是被这些考官们一搞,真是黄泥掉在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本来南方考生对北方考生就形成碾压之势,哪里还用得着偏袒!
这不是败坏我们的名声,给我们找事吗!
现在陛下要取消本次科举,都是这些逆贼害的!
……
此时,在奉天大殿之中。
在山呼万岁之后,百官就开始了奏事。
刑部尚书杨靖手持朝笏,出列禀报说道:“启奏陛下,经刑部查实,胡惟庸逆党余孽翰林学士刘三吾,礼部郎官陈新,王府纪善白信蹈等考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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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本次科举考试之中蓄意作乱,全部录取南方考生,以达到分化南北,制造对立,以求在朝廷之中形成党派之争,现在已经被全部缉拿归案!请陛下圣裁!”
朱元璋脸色铁青,愤怒的说道:“胡惟庸之余孽,当真死不足惜!这么多年过去了,仍旧不知悔改!目无君父,乱臣贼子!实在该杀!……”
朱允熥看了看坐在龙椅上的朱元璋,不由得暗暗感叹。
论到冷血无情,朱元璋真是当仁不让啊!
爱你的时候捧在手心里像个宝,厌恶的时候,恨不得放到锅炉里焚烧!
自己只是建议朱元璋用别的罪名处置他们。
没想到朱元璋直接用了谋反大案!
要说还是谋反案好啊,只要是看谁不顺眼的,都可以用谋反案这个筐子装进去!
轻松自在,没有争议!
而且别人也不敢有争议!
谁要是敢反对,直接就是谋逆余党!
到时候想对付哪个朝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而且那个时候,谁还敢和皇帝呲牙咧嘴?
真是学到了!
难怪明朝后期的皇帝一个个不成器,朝臣甚至有的连个朝臣都不能轻松对付。
根本原因之一就是学到他们老祖宗的拿手绝活!
没有谋反案啊!
朝廷杀器,谋反大案!号令群臣,莫敢不从!
朱元璋又吩咐说道:“刑部立刻会同大理寺彻查此事!务必要尽快有个结果!现在大明各地的考生汇聚京城,翘首以盼,不能够让他们久等!”
“是!微臣遵命!”
刑部尚书杨靖和大理寺丞,一同领命说道。
在历史上,朱元璋好在洪武三十年解决南北档案所用的罪名也是谋反。
不过用的不是胡惟庸谋反案,而是蓝玉谋反案。
毕竟老朱在这方面也是要脸的嘛。
一个谋反案用的时间太长了,而且装的人也太多了……
再用就有点儿不要脸了!
幸好又制造了一个蓝玉案啊,要不然这脸上还真有点挂不住!
既然罪名已经定下了,那么接下来照着这个罪名审问了。
在后世一个调查方法就是假设有罪,然后再调查取证。
不过到了朱元璋这里,那就是你一定有罪,然后只要乖乖认罪画押,等着砍头就行了。
这个时候是没有人给你讲人权的,都是谋反逆贼了,还不往死里招呼啊!
你说你皮糙肉厚抗揍?
那也没事!
把手脚砍下来,照样可以按手印嘛。
皇帝让你用什么罪名死,你就得用什么罪名死!
此时轮到朱允熥登场了。
只见朱允从朝臣之中出列,手里拿着朝笏,一本正经的躬身行礼说道:“启禀皇祖父陛下,皇孙吴王朱允熥有本启奏。”
龙椅上的朱元璋,仍旧是一副阴沉面孔,说道:“准奏!”
朱允熥便开口说道:“启禀皇祖父陛下,如今谋逆乱贼已经被拿下,他们的罪行非常清楚,就是要制造对立……”
“这才有榜单之上尽是南方士子,也导致了北方士子拦路喊冤,以致承天门叩阙之事……”
顿了一下,偷偷抬眼看了看朱元璋,见他仍旧是一副冰箱脸。
不由得大为感叹,论演技,老朱的水平也不低呀!
朱允熥又继续说道:“然而皇孙觉得考生无辜,他们不过是被乱贼利用了而已,所以还请皇祖父陛下赦免叩阙的北方考生,也宽宥被利用的南方士子。”
听到了朱允熥的话,朝臣们这才松了一口气。
如果任凭谋反案继续肆虐,谁知道又把谁给装进去!
现在殿下提到赦免考生的事情,那显然就不会再牵连别人了。
朱元璋眉头一皱,可还是说道:“准奏!既然本次科举是由逆贼挑起,所有考生可以既往不咎,但若是以后不知谨慎小心,再做出叩阙之事,必将严惩!”
无论如何,士子们叩阙都是扫了朱元璋的颜面。
他肯定是要找补回来的!
第227章 甜枣与大棒
朱允熥行礼说道:“皇孙替天下士子,多谢皇祖父圣恩!”
“起来吧,要让他们牢记才好。”
“是!多谢皇祖父陛下。”朱允熥直起身来。
朱元璋看了看他,说道:“没有其他的事,就回到朝班去吧。”
朱允熥又躬身说道:“启禀皇祖父陛下,孙儿还有本奏。”
朱元璋眉头皱了起来,有些不悦的说道,“莫非还是为那些士子?咱已经宽恕他们,不追究他们的过犯了,你还有何事?”
朝臣们都得出来朱元璋的声音有些不悦,本来以为朱允熥会退下的。
却没有想到他仍旧站在那里,
众人的心不由得又揪了起来!
朱允熥说道:“回禀皇祖父陛下,这些考生读书多年,只求能够参加科举报效朝廷,能够求得官职以便造福于民,可没有想到会被逆贼搅和,这实在不是他们心中所愿啊……”
“陛下,他们都是走了几百上千里路,甚至几千里路才来到京城,一步步用双脚丈量土地,也不知道穿坏了多少双鞋……
“而且他们有些人家境贫寒,恐怕进京赶考的食宿费用都是省吃俭用多年的积蓄,若是错过这一次科举,下一次还不知道有没有路费盘缠……”
朱允熥满含热情的说道:“所以皇孙斗胆,恳求皇祖父开恩,重新录取士子!”
朱元璋听到这里,似乎士子们的穷日子摸着了他的心。
也感慨的说道:“是啊,这些穷苦考生确实不易呀……”
又抬头问道:“任亨泰,你是礼部的侍郎,此事你怎么看?”
任亨泰出列,偷偷看了一眼吴王殿下,行礼说道:“回禀陛下,此次科举虽然有些波折,但并没有泄露考题,
考生们所答的试卷也都是自己真实的水准,如果要重新录取的话,只要毫无偏颇的查阅试卷就可以了,所以微臣以为可以录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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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朱元璋抬起眼睛,拿眼睛瞟了一眼刑部尚书杨靖。
杨静便极为识趣地走出朝班,对,朱元璋躬身行了一礼。
这才开口对任亨泰说道:“任大人,如果对于本届考生,朝廷不但不预以责罚,而且还从他们中间再次录取,会不会助长他们里面的骄纵之气?”
“这个……”任亨泰无言以对。
因为他会不会骄纵,谁又能说得了?谁能打包票呢?
就像后世推脱说你不符合企业文化,简直就是拒绝人之万金油的说法!
朱允熥说道:“杨大人不必担心,本王相信考生们只会对朝廷,对陛下感恩戴德,并且也会牢牢记住此次的教训,以后谨小慎微,不敢随意行事。”
杨靖躬身行礼说道:“吴王殿下说的是,微臣受教了。”
朱元璋满意的点了点头,“既然吴王殿下有此恳求……那你们礼部就好好办理此事,绝不能再出现任何纰漏!”
“是!微臣遵命!”任亨泰领命说道。
不知怎么的,当朱允熥听到朱元璋说自己“恳求“的时候,总觉得那两个字咬的非常重。
这让他心中非常无语!
朱老爷子,咱俩就是唱一段双簧而已。
不会真的以为我服软了,在”恳求”你吧?
都是演戏的好不啦。
你还认真了!
真是见缝插针!
不在是自己身上找点乐趣,朱元璋就浑身不自在!
所以朱允立熥刻表现的面色有些僵硬,行礼说道:“多谢皇祖父陛下……”
僵硬的表情,无奈的声音,朱允熥敢肯定,朱元璋对自己的表情很满意!
毕竟从龙椅上朱元璋满面的笑容,就能够看得出来……
唉,算了,看你六十多岁的老人怪可怜的,满足你一下虚荣心好了!
下朝之后,刚出来奉天殿,刑部尚书杨靖就找上了朱允熥。
杨静说道:“微臣见过殿下,请殿下留步。”
朱允熥知道他找自己肯定有事,于是便停下脚步,客气的说道:“杨大人不必客气。”
朝臣们纷纷对朱允熥躬身行礼,因为知道吴王在下有事商议,所以不敢打扰,行礼之后就各自离开了。
而朱允熥也有礼的对他们也报以颔首。
等到无人打扰之时,杨靖这才开口说道:“启禀殿下,微臣实在有一件难言之事,不知该说不该说……”
朱允熥看了他一眼,心中暗道,你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还能不让你说?
那岂不是失礼了。
于是回答说道:“杨大人尽管直说无妨,能让杨大人难言的事情,孤王也想听一听。”
杨靖有些为难的踌躇说道,“微臣遵命,翰林学士刘三吾是本次科举的主考,现在也被关在刑部大牢之中,可他在刑部一言不发,不肯供认罪状……”
“有官员提议说要对他动大刑,但微臣觉得他年事已高,能不能熬过大刑还是不好说,如果真的死在了刑部,恐怕会引人非议,……”
杨靖看了看朱允熥,见他没有见怪,又继续说道:“而且刘三吾在士林之中颇有威望,如果没有他的口供,没有签字画押,恐怕有些读书人也会怀疑朝廷滥杀无辜……”
朱允熥说道:“对刘三吾确实不宜动刑,老臣就要给予老臣的体面。”
杨靖见他这么说,里面也松了一口气,又接着说道:“殿下,刘三吾说想要见见您……”
朱允熥眉头一皱,说道:“他见我干什么?”
在历史的记载里面,朱元璋就是因为刘三吾的话,才坚定了要立太孙。
所以不管怎么说,刘三吾对自己也有间接的帮助。
把考官们定罪为胡惟庸的逆党余孽,其实就是一个转移矛盾的借口罢了。
况且他就是一个腐儒,遵守的是圣人教诲,倒不是真有什么坏心思。
在这种情况之下,对刘三吾有点恩惠倒也是可以的。
只是自己与他从来都没有过交际,况且他被朱允炆说道担任主考,算真要算起来的话,他还是自己对手的人呢。
他找自己做什么呢?
杨靖回答说道:“回殿下的话,求见的原因刘三吾并没有对微臣说。”
朱允熥点了点头,并没有继续追问,想必刘三吾要见自己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第228章 阴谋起
“杨大人,对于刘三吾,你们刑部准备如何处置?”朱允又接着说道。
杨靖看看朱允熥,似乎是要从他身上看出吴王殿下有什么意见。
但是见他面色平和,倒是察觉不出来什么。
正好说道:“回禀殿下,既然此次科举考试乃是胡惟庸逆贼余党作乱,就要按照谋逆之罪论处……”
可紧接着又说道,“如果刘三吾是被其他人蒙蔽,当然也可以从轻处置。”
杨靖这么说,其实就等于给足了朱允熥面子。
是乱党还是被人蒙蔽,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吗?
所以这就给足了空间,既让吴王可以施恩,也可以“公正”处置……
朱允熥明白他的意思,赞许的点了点头,说道,“刘三吾毕竟与溺水有所牵连,孤现在去见他还为时尚早……这样吧,等过几天看孤王的心情如何。”
杨靖行礼说道:“如此就多谢吴王天下了!”
把话传到就行了,杨靖根本不敢再多说。
虽然尊重刘三吾的为人,但传一句话就是他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至于结果如何,那就不是自己所能够做主的了。
朱允熥说完了话,便迈步离开,返回东宫去了。
之所以不立刻去见,一是因为此次科举还没有落下帷幕,甚至还没有一个官方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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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自己现在去见刘三吾,别人会不会说自己徇私?
会不会引起南北士子的不满?
所以现在是绝对不能去了。
至于第二个原因嘛……
你让我去我就去?
我不要面子的吗?
……
当朱允熥回到东宫住处的时候,一进院子就发现来了不速之客。
“奴婢拜见吴王殿下!”几个宫女太监跪地叩拜说道。
朱允熥眉头一皱,面色有些不悦,因为这几个都不是服侍自己的。
在地上有三只被打开的箱子,里面装着几幅字画,还有一些精美的瓷器,以及贵重的玉器。
太监李福赶紧解释说道:“启禀殿下,他们是太子妃身边的宫女和太监,奉了太子妃之命前来送些东西,太子妃真是爱护殿下啊,把自个的嫁妆都拿了出来……”
从李福的话中,朱允熥这才明白,这些东西都是吕氏的个人嫁妆,并不是宫中是赏赐的东西。
可这样一来就耐人寻味了。
好端端的,吕氏把自己的嫁妆拿出来给自己做什么?
示好吗?
要知道把自己的私财,尤其是嫁妆拿出来赏赐给人,那可不单单是钱财而已!
还代表了对这个人的认同和喜爱!
太子妃宫里来的太监说道:“启禀殿下,太子妃说殿下勤于国事,劳苦功高,而且殿下常在宫外行走,
也常和朝臣们接触,免不了要有些恩赏,太子妃说如果殿下不喜欢这些东西,拿去赏人也是可以的……”
听着太监的话,朱允熥的眼睛渐渐眯了起来。
不但向自己示好,话还说的这样谦卑,很难不让人怀疑呀!
黄鼠狼给鸡拜年,能安什么好心。
朱允熥淡淡的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收下了,你们回去替我谢过母妃。”
“奴婢遵命!”太监欣喜的说道。
有道是“长者赐,不可辞。”
既然吕氏把这些财物送来了,如果自己不收下,那可就驳了太子妃的脸面。
传扬出去对自己的名声不好啊。
朱允熥吩咐说道:“既然如此,就有劳诸位把东西搬进房中去吧。”
几个太监宫女微微一愣,殿下的意思……明显是让他们自己搬进去啊!
自己送货上门,还得负责安装摆放啊?
不过他们也不敢有二话,回答说道:“是!这是该当的,奴婢遵命。”
朱允熥对这些太子妃的赏赐并不热情,之所以让他们亲自搬进去,也有难为他们,让太子妃知道自己态度的意思。
朱允熥没有理会他们,又对王忠说道:“找个没用的房间,专门存放这些东西,既然是母妃的恩赐,可不能有什么闪失。”
王忠笑着说道:“殿下放心,奴婢一定把这些东西压在箱子里,牢牢的锁上门,任何人都接触不到。”
此话一出,那几个太监宫女顿时觉得脸面无光……
因为按照常理来说,这些东西肯定是要被摆放在显眼的位置上,并且是在书房和会客厅这样重要的地方,
再不济,也会摆放在寝房里面。
一来是对赏赐者的尊重,二来也彰显双方的关系。
这就好像后世的人得了名人字画,或者是领导的墨宝之后,一定要挂在显眼的地方,告诉别人自己的背景多深厚……
可如果往小黑屋里面一扔……
嘿嘿……,
送墨宝的人就该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认清自己的位置了……
见吴王殿下迈步要走,那个太监赶紧又说道:“启禀殿下,太子妃请殿下前往一叙,为此太子妃还特意熬了参汤,请殿下前去品尝。”
朱允熥眉头紧皱,拒绝说道:“母妃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现在公务繁忙,一会儿还有朝廷要事需要处理,改日再去向母妃问安。”
无故献殷勤,非奸即盗!
吕氏亲手给自己熬参汤?
如果如果说她要给自己吃毒药砒霜,或者埋伏刀斧手要自己的命,朱允熥还能相信!
亲手熬汤?
怎么让人不敢相信呢。
什么时候自己与吕氏的关系,已经好到这种地步了?
太监为难的说道:“殿下,太子妃说她已经许久没有见过殿下了,心中甚是想念……而且还说对于此次科举,也要多谢殿下……”
朱允熥的目光瞬间锐利了起来!
吕氏这是要拿孝道逼自己呀!
做母亲的许久未见自己的孩子,传出去那就是自己的过失!
现在做母亲的都派人来请自己了,如果再不去,那就是有违孝道了。
朱允熥寒声说道:“你去回禀母妃,就说孤王稍后就前去拜见!”
太监高兴了磕头行礼说道:“多谢吴王殿下!奴婢告退了……”
坐在书房的椅子上,朱允熥依旧眉头紧皱,心中厌恶。
吕氏,当真是个大麻烦!
只要她还活着,就能够站在自己母妃的地位上,用孝道压制自己!
这是绕不过去的坎儿!
除非自己想办法把她给除了,否则就只能任由她恶心人!
尽管她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可是癞蛤蟆上脚面,就算不咬人,可也膈应人啊!
而且自己在孝道上,还不能有亏!
明明知道她对自己厌恶,而自己非但不能报复,在众人面前还得尊着她,敬着她。
她真要是怪罪了,不高兴了,自己还得哄着……
真tm混账道理!
要不要把她除掉?
怎么除?
能不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各种想法,在朱允熥的脑子里面快速的运转。
第229章 怒火
可到最后,也只能无奈的叹息一声。
现在自己仅仅是个吴王,连太孙都还不是,不能浪啊……
孝道问题在任何朝代都是第一大事,坚决不能被人抓住把柄!
算了,只能暂且忍下!
太监王忠说道:“殿下,奴婢觉得……殿下还是不去为好……”
朱允熥看了他一眼,王忠又继续说道:“二殿下把科举之事搞得一塌糊涂,若不是有殿下收拾残局,南北考生还指不定怎么乱呢,太子妃若是怪罪殿下……”
李福嘴唇动了动,也有些担忧的看着朱允熥。
朱允熥自己却露出一抹笑容,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母妃若是怪罪,就怪罪好了,孤王问心无愧,坦然受之!”
可王忠还是说道:“如今陛下已经封您为吴王殿下,现在殿下又在科举中立下功劳,想必更得陛下的信任,就连天下的士子也会感激殿下……”
王忠鼓足了勇气说道:“殿下,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朱允熥明白,王忠是怕吕氏狗急跳墙!
朱允熥不知道吕氏有没有胆量鱼死网破,可自己不去就是理亏。
况且在这宫里面,众目睽睽之下,她能拿自己怎么样!
而且若是有选择,自己也不愿意去呀!
可是吕氏拿出孝道这个杀器,自己就不得不去了!
没得选!
所以朱允熥说道:“你的意思我明白,可是孝道不容有亏,这一趟是必须要去的!”
身旁的瞿陶抱拳行礼说道:“殿下放心,属下一定仔细护卫,绝不容许任何纰漏!”
朱允熥点了点头,说道:“好!那就随我一同,前去面见母妃吧!”
“是!奴婢遵命!”
朱允熥的脸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其实他还真想吕氏利令智昏!
如果真的要害自己,那才好玩呢!
正好趁机将她置于死地!
而且名正言顺!
“孩儿参见母妃!”
东宫里面,朱允熥前来拜见太子妃吕氏,躬身行礼说道。
“不必多礼,快快起来吧,来允熥坐,”太子妃吕氏笑面如花,非常热情。
又赶紧对宫女说道:“还不快给吴王殿下搬了椅子!”
宫女立即将一张椅子搬了过来,放在朱允称的身边。
“多谢母妃……”朱允熥说罢,就坦然落座了,椅子上还有一只坐垫,坐上去软软的,显然吕氏极为用心。
吕氏赶紧对宫女说道:“我熬的参汤呢,快给吴王端过来。”
又对朱允熥说道:“我知道你这段时间忙于政务,毕竟户部的事务实在太繁琐了,搁谁身上都不轻松,这段时间你辛苦了,赶紧喝碗参汤补身子吧。”
朱允从宫女的手中接过了参汤,看见这碗汤的汤色清亮,还在冒着腾腾的热气。
朱允熥故意把碗放到靠近自己,鼻子里面吸入参汤升腾起来的热气。
仔细分辨了一下,倒是也没有觉得有什么特别的气味。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想要弄到无色无味的毒药可是太难了!
令人闻之色变的蛇毒,也不能够。
因为新鮮的蛇毒为有点腥味儿,就像鸡蛋清样浓稠液体,呈淡黄色、浅黄色、翠绿色,乃至没有颜色。
而且蛇毒非常不容易保存,多数蛇的新鲜蛇毒室温下二十四小时后,就会发生腐败变质。
也因为蛇毒不耐热,在夏天的高温天气尤其如此,易腐败霉变,缺失其毒副作用。
况且新鲜毒液接触空气易产生泡沫。
“多谢母妃关爱,孩儿遵从皇爷爷之命,能够为皇爷爷分担一点任务,这也是做晚辈的福分,不敢说辛苦。”朱允熥彬彬有礼的说道。
吕氏说道:“那是你现在年轻身体好,若是不知道保养顾惜,时间久了就会出现问题,所以切切不可劳累,要多注意休息,毕竟政务的事情是处理不完的……,你快喝吧,凉了就不好喝了。”
朱允熥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说道:“莫非说的是,孩儿一定会注意的,不过孩儿来的时候吃坏了肚子,现在腹中难受,太医说现在不能进补,所以只能愧对母妃的一片好心了……”
无论如何,这碗参汤朱允熥都不会喝下去的!
他可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吕氏看了一眼朱允熥手里拿的汤碗,笑着说道:“无妨,无妨……太医说有没有什么大碍?”
“多谢母妃关心,只不过吃坏肚子而已,太医说只要注意饮食,调养几日就行了。”朱允熥的谎话张口就来!
吕氏也没有坚持,又从旁边拿出两双鞋垫,说道:“天气凉了,脚下要注意保暖,这是我特意为你缝制的两双棉垫,你试试合不合脚,不合的话我再改。”
如果不是知道吕氏的真面目,现在这种场景简直就是母爱泛滥啊……
朱允熥把棉鞋垫接了过来,满面笑容,用非常温馨的声音说道:“多谢母妃,只要是母妃做的,孩儿就喜欢,就算不合适让宫女改一改也就是了,
怎敢再劳烦母妃亲自动手,这要传扬出去,别人就该说孩儿不懂得体贴母亲的辛苦了……”
朱允熥笑眯眯的又说道:“孩儿被人说几句也就罢了,又算得了什么呢,可是如果害得母亲被人非议,那真是罪过了……”
既然你用“孝道”请我来,那我也用“孝道”回击!
母慈子孝。
如果做儿子的如果被人说不孝,那你也在担上不慈的罪名!
《尚书·康诰》中说道:“天惟与我彝。”
孔传也讲道:“天与民五常,使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
吕氏的笑容瞬间就僵在了脸上!
只能打哈哈,说道:“怎么会呢!吴王是个纯孝的孩子,谁要是敢乱嚼舌头,败坏你的名头,仗毙了都是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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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允熥笑道:“用母妃这话,孩儿就放心了……”
说着,随手就将鞋垫放到了一旁。
太子妃吕氏吸了一口气,说道:“允熥,这次礼部主持本次科举考试,没想到出现了这样的事情,实在令人惋惜呀……”
“胡惟庸谋反案影响实在太过深远了,我听说考官们都被抓起来了,不知道可有此事?”
第230章 锦衣卫
朱允熥回答说道:“回母妃的话,确有此事,已经有些考官对谋逆之事供认不讳,想必很快就有结果了。”
吕氏忧心忡忡的说道:“像这种大案,实在太可怕了……允炆毕竟是此次科举的主考,考官们都在他的授命之下,你说此事会不会牵连到你兄长呢?”
朱允熥见吕氏忧心的模样,心中不由得有疑惑起来,吕氏寻找自己莫非是为了的朱允炆?
“母妃不必担心,兄长虽然是本届科举的主考,但他并不知情,都是考官们擅自做主,这才导致事端发生。”
朱允熥说道:“真要说起来,也是考官们辜负了兄长的信任,兄长只是被他们蒙蔽了而已,所以这件事怪不到兄长的头上。”
吕氏仍然有些担忧,“话是这么说……可是你皇爷会不会怪罪呢?”
朱允熥表现得很耐心,宽慰说道:“母妃您就放心吧,皇爷爷明察秋毫,怎么会冤枉了兄长呢,而且只要有我在,就不允许任何人牵连兄长!”
吕氏满眼感激的说道:“你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
朱允熥谦逊地说道:“母妃客气了,我与兄长乃是兄弟,彼此帮衬着也是应当的嘛……”
朱元璋,听到了吧,我可是很爱兄长的哦!
想必你的眼线,会把这些话传到你耳中吧。
吕氏说道:“唉,说起来都怪允炆,弄出这么一个烂摊子,你说接下来朝廷将会如何处置?我就是担心允炆接下来再做错事。”
朱允熥当即就有把朝廷之上的决议,告诉了吕氏。
并且吕氏又问了很多问题,知道确定了朱允炆不受责罚,以后也不会牵连之后,这才放心了下来,又拉着朱允熥谈笑了许久。
而朱允熥也没有任何的焦躁。
都是老演员了,比拼演技谁怕谁呀!
你愿意演母慈,我就演子孝!
毕竟,该动刀子的时候也不会手软嘛……
……
“听说了吗,吴王殿下替咱们考生说话了!”
“要说咱们被逆贼利用,虽然是无心的,可陛下能不生气吗!吴王为咱们求情,叩阙的事情陛下既往不咎了!”
“岂止如此啊!吴王殿下还为咱们求情,准备重新录取考生呢!”
“吴王殿下真是贤明啊!为了咱们居然向陛下直谏……”
“这下好了,不用再白跑一趟,下次开科还不一定什么时候呢!真得感激吴王啊!”
“咱们考生被利用,无论南北考生都受了憋屈,逆党真是该死啊!”
“谁说不是呢,要不是吴王殿下咱们可真得憋屈死!”
一时之间,朱允熥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向替考生说话的事情就传开了。
并且吴王殿下还恳求陛下重新选入士子!
并且得到了陛下的恩准!
当考生们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立即欢呼雀跃!
心中对吴王满了感激!
你要不是有吴王殿下在,不把他们打成乱党同伙就烧高香了!
怎么可能再从他们中间录取考生!
至于东宫的二殿下?
考生们的态度,只有“呵呵”二字了。
这就好像一个人尽管忙活了半天,可能也劳心劳力,做出了一锅饭。
结果这锅饭非但不美味不可否,而且有毒!是会毒死人的!
吃饭的人还会对他心怀感激吗?
这个时候来了另一个人,不但把他们的毒全给解了,让他们能够保全性命。
而且还让他们得享美味,从此衣食无忧。
还安排豪华职位,让他们从此走上人生巅峰!达到人生梦想!
他们当然会感觉第二个人了!
所以很巧妙,又很理所当然的,朱允熥就赢得了南北士子之心!
在贡院门前,礼部尚书任亨泰,会同户部员外郎齐泰,还有刑部尚书杨靖,看着底下上千的考生。
因为今日是陛下恩准吴王的请求,再次录取考生,发放榜单的日子!
所以很多考生早早的就来到了贡院门前,等候结果。
同时心里面也有些忐忑,毕竟此次科举牵连到了谋逆大案,不到最终结果谁也不敢打包票。
北方士子在担心,毕竟他们那么闹,陛下会不会对他们厌恶?
而南方士子也在担心,毕竟自己成了引祸的因由,成了逆贼闹事的借口。
陛下会不会为了顾到北方士子,而刻意打压他们?
这可是关系到自己上榜的几率啊!
虽然心中有些担忧,但是这话也不能说到明面上!
毕竟皇帝陛下已经宽恕了!
而且又重新录取了,再要求就太不识抬举了!
此时刑部尚书杨靖,率先开口说道:“诸位士子!本官乃是刑部尚书,现在刑部已经会同大理寺,查明确实,考官刘三吾,白信韬,可陈新,乃是胡惟庸案乱党余孽!”
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此次逆贼的目的就是要挑起南北士子之争!进而影响朝局的稳定!动摇大明江山社稷!当真是罪大恶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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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他们已经全部被关押在刑部大牢之中,七日之后就会在西市斩首示众,诸位士子可以前往,做个见证!”
礼部侍郎任亨泰,又接着说道:“诸位考生!礼部主持此次科举,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实在是愧对朝廷……”
“所幸陛下明德,吴王殿下贤明,对文武百官述说考生无辜,不过就是被逆贼利用罢了,而且还恳求地陛下降下隆恩,好使诸位士子不受影响。”
“因此才有了此事再次录取之事!然而诸位当知晓,这乃是陛下的恩典!不可当做坦然之事,平常受之!”
考生们躬身行礼,齐声说道:“多谢陛下隆恩!多谢吴王殿下!”
任亨泰满意的点了点头,给了一颗大枣,接下来就是敲打了。
又脸色严厉的说道:“然而诸位要谨记教训,不可在肆意妄为,如果再发生类似被人利用,甚至做出叩阙之事!礼部将直接剥夺诸位功名,从重处置!”
吃了大枣,甜在心头,对于棍子的敲打也能接受了。
考生们回答说道:“我等不敢!请陛下恕罪!”
这时任亨泰对齐泰说道:“齐大人,请你宣布此次科举录取考生的榜单吧。”
第231章 怒火
齐泰赶紧谦虚的说道:“有两位尚书大人在,下官一个小小的员外郎,怎敢僭越,还是请大人宣布吧。”
任亨泰说道:“此次科局之所以能够重新录取,实在是吴王殿下的功劳,殿下又在户部主事,而你又是户部的员外郎,自然邀请齐大人代表殿下宣布了。”
刑部尚书杨靖,也说道:“是啊齐大人,你在此处代表的乃是吴王殿下,理当由你宣布。”
齐泰连忙摆手说道:“不敢不敢,下官怎能代表吴王殿下了……”
尽管齐泰谦虚,可任亨泰和杨靖又怎么会不知道他是吴王殿下的人呢!
所以二人再次相请,齐泰推脱不过,只得答应。
看着一个个考生巴望的眼神,齐泰宣布说道:“诸位考生!本次科举重新录取二十位士子,希望侥幸录取的士子,能够忠心报效朝廷,看护大明的百姓,以报答皇帝陛下的天恩浩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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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有考生本是遗憾未能上榜,也请再接再厉,须知圣人之道宏大奥妙,就是我等穷其一生也难以参透……所以当内修心德,外读诗书……现在,开榜!”
当一份榜单贴在贡院门前的时候,南北考生都发出了热烈的欢呼!
“哎呀,我考中了!我考中了!”
“我也考中了!感谢陛下!感谢吴王殿下!”
“多谢吴王殿下大恩大德!让我能够荣登上榜!……”
“恭喜恭喜!”
“同喜同喜……”
在这份榜单上,仍旧录取了二十位考生,这是原本就商定好的,朝廷必然不会朝令夕改。
只是这录取的二十位考生,南北各占了十位。
因为有之前的教训,所以考生们也都很关注录取的比例。
当看到南北考生各取十人的时候,南北考生都无话可说。
因为对于北方考生来说,按照以往的惯例,也只能够上榜五六位而已。
现在一下子上榜十位,占据半数,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对于南方考生来说,此次自己被利用,是这些模拟的乱党挑起事端,还被人说考官偏袒自己,
那些考官都被抓了,也都将会按照乱党斩首示众,
可是陛下依然没有追究,使得南方考生不受牵连,依然占据了榜单的半数,
在这种情况之下,即便是明白陛下有意要照顾一下北方士子,南方的考生也能接受。
并且心怀感激!
……
与此同时,另外一条消息也在悄无声息的传扬之中。
作为京城周边的村子,让人很容易产生一种灯下黑的错觉。
因为无论是官府,还是锦衣卫,他们所关注的焦点都只在京城之内,没有人想到有人居然会在周边生事。
而往往这个时候,就要坏事!
此时正值农闲的时候,村子里面的一些百姓终于能够闲下下来,能够坐到一起晒晒太阳,唠唠嗑。
但唠着唠着,话题就越来越敏感了……
“听说了吗,太子爷有个儿子不孝敬啊,太子爷都不喜欢他……”
“你从哪儿听说的?皇宫的人还能不孝敬了?”
“我前两天去王村也听说了,说是这个皇子从小就不听话,太子爷生病的时候他也不知道伺候,整天寻欢作乐,没有一点儿为人子的样子……”
“还能有谁,就是皇帝封的吴王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是个不孝的孙子,怎么还能封王呢?”
“谁说不是呢,从小就坏透了,不读书还不听话,据说太子爷就是被他给气死的……”
“据说啊,太子爷病重的时候,他都还咒骂太子爷呢……”
“……”
有道是愚民可欺。
但凡有一点流言蜚语,就能够左右百姓的看法和想法。
有时候他们不会去分辨事情的真伪,也没有能力去鉴别,甚至连谨言慎行或者鉴别的思想都没有。
只会跟着人云亦云!
所以当皇孙不孝的流言冒出来的时候,就在百姓中间悄无声息,又极为快速的传播着……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而且这还是皇族的糟烂事儿,百姓更有兴趣去谈论,更加津津乐道……
就连六七百年后,已经没了权利的某国皇族家庭不和,都能迅速成为头版头条,引起舆论哗然!
更不要说在这个人人敬畏皇权的时代了!
如果皇族出现什么事情,对于百姓的冲击远比后世要大的多!
而且这种冲击和震撼,有些时候是后人无法想象的!
随着流言的传播,就好像一只嗜血的野兽,张开了血盆大口!
……
朱允炆现在觉得非常郁闷。
甚至说有些生气!
还有浓浓的屈辱感……
因为他听说自己的母亲把嫁妆送给了那位吴王殿下!
如果是以前,送给他一些东西也就罢了,就当是怜悯他的可怜。
可是现在把东西送给他,就是在向他服软求饶!
这是朱允炆无法接受的!
尤其是自己的母亲遭受这样的屈辱!
可是当他来到东宫,想要面见母亲的时候,太子妃吕氏却把他关到了门外,根本就不与他相见。
朱允炆不明白母亲为何要这样做。
在喝退了太监和宫女之后,朱允炆隔着门站在外面,问道:“母亲,你让孩儿进去吧,孩儿有话想要询问母亲。”
吕氏隔着门站在屋子里面,轻叹了一声,说道:“你回去吧,你皇爷爷让你诵经祈福,不可见妇人,别惹你皇爷爷生气。”
听到这话,朱允炆心中有些伤感。
因为朱元璋让他诵经祈福的目的,就是不想让他结交朝臣啊。
这就等于断了自己做太孙的念想!
到了这个时候,朱允炆对诵经祈福已经没有什么热情了……
尽管心里难受,觉得委屈,可是这话是不能说出口的。
“既然这样,那孩儿就隔着门和母亲说说话……母亲你为何要把嫁妆送给他啊?”
见里面没有回声,朱允炆又接着说道:“母亲,即便是孩儿这件事做的不够好,出了岔子,皇爷也不会责罚的太过严重,所以母亲不用太过担心,也根本就没有必要向他示好!”
吕氏宽慰说道:“允炆,你想多了,再怎么说我也是东宫的太子妃,哪有做母亲的向儿子示好的道理……”
“我不过是看允熥经常接触朝臣,户部的事务又有很多,赏赐他一些东西,让他拿去赏给部下罢了,
你是母亲的儿子,他也是太子爷的儿子呀,母亲总不能让别人说我厚此薄彼吧。”
现在朱允炆根本不相信这样的话,“母亲,你就别骗孩儿了,孩儿知道你这是在担心我,可是母亲真的没有必要这样做……”
吕氏急忙说道:“住口!这样的话不能再说了!要是被人听见传扬出去那还得了!你记住,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与你兄弟相亲相爱,都要对你皇爷爷敬爱!你听到没有!”
第232章 那画面……
朱允炆以为吕氏这是在担心他,便回答说道:“母亲放心,孩儿知道轻重。”
又说道:“母亲,以后无论如何都不能……不能对他太好了,您是东宫的太子妃,做晚辈的理当孝敬您,理当在母妃面前恭敬服事。”
朱允炆咬了咬牙还是说道,“也请母亲体贴儿子的难处,我与他同是兄弟,而且孩儿还是兄长,不可在弟弟面前失了颜面啊。”
吕氏说道:“放心吧,你是我的儿子,我怎么不会为你考虑呢,肯定不会让你难做的……你快回去吧,别在这里久留了。”
“多谢母亲,母亲保重身体,孩儿改日再来问安。”
吕氏连忙说道:“不必再来了,照你皇爷爷所嘱托的,好好的诵经祈福,不要多想,母亲没事的……”
“孩儿遵命,孩儿告退了……”
当吕氏听见这话的时候,突然心中一揪!
眼圈突然就红了,人也有些哽咽。
赶紧快步走到房门处,隔着门缝向外观看,确只看见自己儿子离去的背影……
两行眼泪,已经悄无声息的挂在了脸上……
拜别了吕氏之后,朱允炆并没有急着离开东宫。
而是命人把吕氏身边的几个宫女,叫到了一处偏殿。
朱允炆对这几个宫女嘱咐说道,“这段时间我需要诵经祈福,没有时间在母亲面前尽孝,你们务必要仔细些,小心照应,万万不可懈怠!”
“奴婢遵命!”几个宫女回答说道。
朱允炆想了一下,又说道:“还有,母亲这里如果有什么状况,尤其是关于……尤其是有什么吩咐,要立刻禀报!”
“是,奴婢遵命。”
朱允炆本来想说任何关于自己那位弟弟的事情,都要禀报,可是这样说就显得太露骨了。
朱允炆也是担心自己的母亲再次向他示好,如此一来,太子妃的颜面何存?
自己也脸面无光啊……
“殿下……”
此时宫女小翠踌躇了一下,犹犹豫豫的开了口。
“你有何事禀报?”朱允炆问道
宫女小翠开始禀报说道:“可以殿下的话,之前太子妃给三殿下缝制了鞋垫,三殿下临走的时候却忘记了,太子妃命令奴婢送过去……”
说着,从身上拿出来那两只棉垫。
朱允炆脸色瞬间铁青!
一口牙齿紧紧咬住,眼眼睛之中似乎要喷出怒火!
莫非居然还给他缝制鞋垫!
居然把他捧到那样的地步!
母亲,你难道不知道,这让孩儿非常难堪吗……
“给我吧,我见允熥到时候带给他也就是了。”说着便伸出了手。
宫女小翠只好把鞋垫放到了朱允炆的手中,又躬身后退几步。
朱允炆强压住心头的火气,说道:“不必说是我转交的,只要对母亲说鞋垫已经送到就行了,免得她记挂三殿下!”
“是!奴婢遵命!”
出了中宫之后,朱允炆的脸色越来越铁青!
双手里面攥着棉垫,因为用力太大,手上青筋暴起。
又是送嫁妆,又是熬参汤,而且还亲手缝制了棉垫!
这让朱允炆觉得自己的脸面已经丢尽了!
如果此时见到那位吴王殿下,他觉得自己都无法抬起头来!
母亲呀……
尽管这不是自己做的,可吕氏代表的就是自己呀!
这要是传扬了出去,朝臣们会怎么看?
别人就会认为自己认输了,投降了,服软了!
这是朱允炆绝对无法接受的!
就算失去太孙之位,就算是败了,朱允炆也愿意扬起头颅!
哪怕以后被他打压,朱允炆也不愿意在他面前露怯!
在那个弟弟面前,不能丢了尊严!
可是现在……
朱允炆当真是越想越气!
他气的不是吕氏擅自做主,而是朱允熥!
都怪他,如果不是他三番五次的表现,如果不是他抓住自己科举失误的空子,怎么可能值得母亲那样做!
朱允炆的心里面越发恼恨,攥着棉垫的手掌也越发用力,没过多久手上就已经泌出了汗液,连带的棉垫都有些潮湿了。
来到华盖殿中时候,朱允炆心头的怒火已经熊熊燃烧起来了。
关上房门之后,见四下无人,便走到火炉旁边,将手中攥已经变形的鞋垫,狠狠的砸到了炉中!
火焰很快吞噬了那两个鞋垫,火苗也越烧越旺,不久之后才渐渐平息下来。
而在火光的映照之下,朱允炆的脸色也越发阴沉。
……
“罪臣刘三吾,拜见吴王殿下!”
在刑部的偏堂之中,朱允熥坐在椅子上,刘三吾戴着手铐脚镣躬身行礼说道。
“嗯。”
朱允熥轻嗯了一声说道:“听说你想见我?”
刘三吾赶紧说道:“多谢殿下肯屈尊前来,见我这个罪臣,罪臣参与到此次科举之中,实在是老朽的咎由自取。”
朱允熥淡淡的说道,“既然知道,那为何还不认罪画押。”
刘三吾却摇摇头说道:“殿下,臣绝对没有徇私舞弊,更不是胡惟庸的逆党余孽,请殿下明鉴。罪臣明白给朝廷和陛下带来了麻烦,这是臣的过错……”
“我就是太看重圣人之道了,总想着凭才学取士,却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结果,唉……陛下说的对,我确实迂腐,可是老朽已经迂腐了八十多年,改不过来了……”
朱允熥摇摇头说道,“刘三吾,你不是改不过来,只是太看重你的身后名而已!你想即便是死也要落个好名声,这才是你的愚昧之处!”
有人为了心中的道义,就能够慷慨赴死!
有人为了自己的名声,哪怕忍受煎熬,也要苦苦支撑。
身后名,对人的影响是超乎想象的!
就好像那一座贞洁牌坊,有人为了它耗费了青春……
用后世的眼光来看,不过就是一堆石头罢了,可是在他们的心目当中,那比自己的性命还要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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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刘三吾这样的老学究,为了身后名只会慷慨赴死!
“殿下说的对,老朽就是太爱惜自己的名声了,才有今天的结局……”
刘三吾说道:“殿下,老朽担任本次科举的主考,老想明白,这就等于站到了殿下了对面,还请殿下原谅……”
说到这里,刘三吾脸上也有些难为情。
毕竟你都是人家的对手,现在落魄起来了,再求别人原谅,总归有点不要脸的感觉!
刘三吾又赶紧解释说道:“其实老朽也是被逼无奈,不得不如此啊……”
“哦,刘大人莫非有何难言之隐?”朱允熥看着刘三吾,脸上带着笑意问道。
刘三吾知道殿下这是在生气,可现在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回禀殿下,户部尚书赵勉是老朽的女婿,老朽也最喜欢小女儿……
“现在他们双双被斩杀,留下了唯一的血脉,也就是老朽的外孙……,可是他也被官府看了奴籍,那是要生生世世为奴为婢的,老朽也是为了救我的外孙啊……”
刘三吾跪倒在地上,恳求说道:“殿下,纵然是千般的不是,也是老朽的罪过,老朽可以可以认罪,也可以去死,只求殿下开恩……”
朱允熥脸色冷峻的说道:“刘三吾,既然别人可以为奴为婢,别人可以是奴籍,为何你的外孙就不行了?他有何功劳,有何出众的地方,你心疼外孙,别人就没有父母亲人心疼吗!”
朱允熥眼睛盯着刘三吾,说道:“你答应兄长担任主考,应该求的是孤王的兄长,而不是孤。”
第233章 天花!
“唉……”
刘三吾叹了一口气说道:“老朽现在是个待罪之身,而且马上就要被开刀问斩凌迟处死,毫无功劳可言,二殿下……是不会管的。”
因为刘三吾知道,朱允炆是一个知礼守法的人,他谨小慎微,一丁点儿引人非议的事情也不会做,更别说擅自更改别人的奴籍了。
而朱允熥就不一样了,这位皇孙做起事来非常霸道!
他手下的两个心腹,齐泰以员外郎的身份,和户部侍郎郁新、傅友文平起平坐,甚至还要压得过他们一头。
这里面没有吴王殿下的首肯,怎么可能!
而且吴王一到户部,就把十二属部改名为清吏司,而且还另外设立了商贸司。
关键这些根本就没有经过朱元璋的允许,甚至连通报都没有!
三殿下就擅自做主了!
关键是陛下还任由他这样做!
这也是他和二殿下的不同之处啊。
朱允熥回答说道:“孤的兄长不帮你,那么孤倒是想问一下刘大学士,在孤这里你有什么资格相求?孤为何要帮你!”
刘三吾顿时心灰意冷,眼神暗淡的说道:“殿下教训的是,老臣确实孟浪了……”
做人要有自知之明!
此时朱允熥却说道:“瞿陶,待会儿去户部把他的外孙除掉奴籍,暂时就养在你家里吧,给他找个好先生。”
“是!属下遵命!”瞿陶领命说道。
“殿下您这是……”刘三吾脑子一时反应不过来,有些愣愣的说道。
“你不是有求于我吗,总不能让刘先生浪费口舌吧。”朱允熥说道。
“老朽多谢吴王殿下!”刘三吾面伏于地叩头说道。
刘三吾本来就已经不抱希望,可是现在不但自己的外孙除去了奴籍。
还能被寄养在瞿陶的家里,这是吴王殿下深思的,谁又敢欺负呢。
所以刘三吾心中非常感动,老泪纵横。
朱允熥说完了话,就起身往外走去。
刘三吾看着吴王离去的身影,高声喊道:“老臣多谢吴王殿下!”
刑部尚书杨靖送吴王出府,跟在后面亦步亦趋。
“杨尚书,刘三吾被其他考官蒙蔽,有失察之罪,就判他流放云南军中服役吧。”朱允熥吩咐说道。
“是!微臣遵命!”杨靖回答说道。
朱允熥这话就等于救了刘三吾一命!
其实朱允熥之所以恩待刘三吾,根本不是什么以德报怨。
需要知道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呢?
之所以向刘三吾施恩,是因为刘三吾在士林之中很有名声威望,像这样一个人如果说他是胡惟庸的乱党,很多老学究老翰林是不会相信的。
只要自己保住了刘三吾,也会增加自己在士林中的威望。
如果执意把他打成谋逆乱党,也会让别人怀疑,其他考官是否也是被冤枉的。
另外,毕竟是刘三吾坚定了朱元璋立太孙的决心。
还有就是刑部尚书杨靖,既然他肯传话,就说明也是同情刘三吾的,自己也要多少给点面子。
而且在历史上,刘三吾也没有被判斩首,而是在军中服役两年之后才死的,所以在朱元璋的心目中估计也不想他死。
所以恩待刘三吾,不但能够收获人心,也让朱元璋满意,何乐而不为呢。
左右不过是自己一句话的事!
朱允熥相信,朱元璋是不会怪自己先斩后奏的。
既然想要做皇帝,连这点魄力都没有,那怎么能行!
……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货郎挑着挑子,走到一个村庄里面。
手里拿着波浪鼓,边走边摇,发出规律的响声。
口中吆喝说道:“卖——针头线脑,卖——估衣鞋帽,卖——糖果铃铛,卖——梳子发簪……”
有历史记载,货郎这个职业乃是在宋代的时候开始兴盛起来的。
因为宋代的时候经济发展迅速,尤其是手工业,所以也就催促了贩卖的人。
而货郎所挑的担子,堪称一个流动的百货超市!
有些货郎所卖的是特定的产品,例如糕点食物。
但是对于大多数的货郎来讲,所卖的东西都是比较容易保存的。
毕竟他们所做的也是小本生意,如果东西卖不出去,腐败变质,那他们可是要亏本的!
所以这就延伸出来了不同的货郎,例如买蔬菜糕点的,就不能够离开家乡太远。
而寻常的货郎就可以出远门儿,把货物卖给偏远地区的百姓。
毕竟那些地方去的人少,行业竞争没有那么大,东西也更容易卖出去。
他们饿了就吃一些炊饼,渴了就到农家里面要一壶水,到了晚上也可以借宿在农家。
而这个货郎,已经离开家里出来售卖好几天了。
随着货郎的吆喝声,村子里面随即就出来了一些购买东西的妇人和孩童。
此时,三四个穿着一身粗布衣裳的汉子,躲在村边远远的观望。
作为盯梢的锦衣卫,他们也跟了好几天,可是都没有发现什么状况。
一个小旗官说道:“大人,这个货郎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吧,我看着跟其他的货郎也没有不同呀。”
另一个小旗也说道:“是啊百户大人,咱们都跟了好几天了,都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反常的,莫非真是咱们多想了?”
这个锦衣卫百户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闻言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作为锦衣卫的小旗和百户,他们几个尤其擅长盯梢暗访,要不然只会是大人也不会让他们办理此事。
可是这个百户也非常为难,通过这几天的观察确实没有发现货郎有什么异常的。
“指挥使大人已经说了,让咱们死死盯住宫女小翠一家,凡是和他们接触过的都不能够有丝毫懈怠!”百户皱着眉头说道。
“这个货郎在小翠回家探亲的时候,是唯一和他们家里接触的外人,不得不谨慎啊。”
小旗官说道:“大人,其实像这样的货郎时常走街串巷,挨着村子贩卖东西,根本就不足为奇,如果大人不放心,那我们就直接前去试探如何?”
百户点了点头,“如此也好,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再跟下去的话,如果没有问题那还到罢了,不过是白跑一趟。
可如果有问题,那耽搁了时间可是要掉脑袋的!
货郎在村庄里面又停留了一阵子,别人又挑着扁担前往另外一个村庄。
“货郎!货郎!等一等!”
货郎正走在路上,忽然从背后传来了喊声。
货郎放下担子,转身一看,见是两个三十来岁的粗壮汉子,穿了一身粗布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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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为他们是买东西的,便热情的招呼说道:“你们要买东西啊?想买什么?”
这两个农村汉子就是锦衣卫装扮的,等走近了,百户开口说道:“嘿嘿……想给媳妇儿买两把梳子,再给儿子买两颗糖,你这货箱里面都有吗?”
货郎赶紧笑脸相迎说道,“有有有,梳子多着呢……来你看看……”
说着就打开了货箱的一个抽屉,拿出十几把梳子摆在最上面。
“那我看看。”
这个百户就拿起梳子挑选了起来,一边挑一边还不好意思的说道:“你是不知道,我家那娘们太挑剔了,梳子断几个齿儿她就嫌弃,老想着换新的,败家娘们儿……”
货郎笑道:“女人嘛……都这样,不过这梳子也值不了几个钱,就当回去哄娘们开心了。”
第234章 确立
百户一边挑选一边聊天说道,“你的东西还挺齐全啊,有没有衣裳啊,给我兄弟整一件,便宜点的就成!”
“哎哟,真不巧了。”
货郎说道:“我都出来好些天了,收上来的估衣也都卖的差不多了,没有适合这位兄弟的。”
跟着百户的那个小旗扮演的是弟弟,赶紧说道:“大哥,给我买什么衣服,我有衣裳穿!要买也给咱妹子买一件,她这不是要出嫁了吗,没有点儿喜庆的衣裳那怎么行,嫁过去也不体面啊……”
百户哥哥说道:“好听你的!要买就买件儿红的,穿着也喜庆!”
小旗弟弟建议说道:“妹妹要十一月出嫁,那时候天就冷了,给妹妹买布做件红袄,大哥你觉得怎么样?”
百户哥哥点点头说道:“是得准备一件红袄,既喜庆又体面,穿着也暖和……”
又对货郎说道:“你能不能帮着收一件好的?最好能是能是绸子面儿的,我妹妹出嫁是一辈子的大事,总不能连件绸子的衣服都没穿过吧。”
弟弟皱着眉头担忧的说道,“大哥,这绸子面儿的红袄得多少钱啊,咱们买不起吧……”
百户哥哥听到这话也有些担忧,试探问道:“老兄,这绸子面的红袄……得多少钱啊?”
货郎说道:“这可不便宜,我们村的另一个货郎,前几天就卖了一件绸子面的红袄,要了六百文呢!”
货郎明白财不外露的道理,所以没给他们说是自己卖的。
百户立刻一脸嫌弃的说道:“你这人说话也太没个准了!一件旧衣裳还能要六百文?”
小旗弟弟也白了货郎一眼,说道,“大哥,这个货郎不老实,咱别在他这儿买东西了……前几天我去周村卖米,听说有人用了一百文就买了一件红夹袄,他明显是想坑咱们呢!”
货郎生怕自己的名声被毁了,要是落一个坑蒙的名声,那自己以后就很难卖出去东西了!
于是慌忙解释说道:“真没骗你们,一件绸子面的红袄便宜的也得五六百文,他那一件红夹袄之所以卖的便宜,那是有原因的……”
弟弟指着货郎说道:“能有什么原因,分明就是你故意坑人!”
货郎急了,“可不能这么说!要是被别人听见了我以后还怎么卖东西?那件红夹袄真有别的原因!我跟你们说你们可别传出去啊,否则别人就找我麻烦了……”
听到这里,两个锦衣卫不由得神色一紧!
难道果真有问题?!
货郎说道:“那件红夹袄是有个大户人家,家里受了灾病,生出的孩子老是生病夭折,就想着沾点贵人的运气,这才特意把夹袄拿出来,
人家指明了要卖给宫里的人,还得再问买家要二尺布,回去给孩子做成枕头,你们想啊,这宫里的人是那么容易找的?”
“我的那个同行好不容易打听到一个宫女,在皇宫里面当差,就赶紧去了,谁料想那家里实在太穷了,只好一百文卖给他们了,不过他也不亏啊,主家还会给他一笔辛苦钱呢……”
两个锦衣卫的脸色,渐渐黑了起来……
什么家里有灾病,分明是打听好的小翠的家,然后故意让货郎上门的。
因为一般的货郎都有大致活动区域,不会太远,也方便回家。
而且去的次数多,人也就熟悉了,有了老主顾,东西也好卖呀。
谁家的女儿在宫里,这在大户人家算不得什么。可是在村子里面,十里八村的人都知道!
经常跑着卖货的货郎也会知道!
只要把东西交给货郎,根本就不用说卖给小翠,货郎自己就会送上门去!
果然有人在背后故意谋划!
要不然事情怎么可能那么巧!
小翠刚一回家探亲,对方立刻就找上门了,而且还把红袄卖的那么便宜!
现在几乎可以确定,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所以说,绸子面儿的袄怎么着也得六七百文,当然了,如果是破旧一点的,也能便宜点儿……”
货郎说着说着就感觉不对劲了……
这两个汉子死死的盯着自己,目光阴沉,面色不善,一副要将自己生吞活剥了的样子……
货郎不由得就害怕了起来,“你们……你们要干什么……,我不卖了,我这就走这就走……”
说着就要挑起自己的货箱担子离开,可他不知道的是,另外两个锦衣卫已经到了他的身后。
“拿下!”
百户声音都有些颤抖的说道:“立即审问!真要出了事儿,咱们全家老小,都得陪葬啊……”
几个锦衣卫小旗也脸色煞白,他们都知道事情有多严重!
所以对待这个货郎,怎么可能心慈手软!
“哎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呜呜……”
……
“砰!”
一方砚台狠狠的砸在锦衣卫指挥使蒋瓛的头上。
蒋瓛瞬间头皮崩裂,鲜血顺着脸就冒了出来。
他跪在地上,甚至因为害怕吓得瑟瑟发抖。
朱元璋双目圆睁,眼球之中血丝密布,如同吃人的猛兽!
即便是蒋瓛还被砸的这样惨了,可朱元璋仍然上去,抬脚狠狠的踹在他的脸上!
一脚下去就把蒋瓛踢得身子翻滚,头晕目眩,就连口中的牙齿都掉了几颗!
“混账东西!咱砍了你!”
朱元璋说着就到旁边的刀架上抓过一把刀,“沧浪”一声拔出刀来,就要朝蒋瓛劈砍。
这是庆童赶紧抱住朱元璋的腿,哭着说道:“皇爷皇爷,你消消气儿啊皇爷,奴婢们的命不要紧,现在要紧的是东宫啊……”
朱元璋终于停了下来,仍不解气的痛骂道:“狗贼!咱这孙儿要是出了什么事!咱剥了你的皮!让你全家老小陪葬!不得好死!”
咬牙切齿的说道:“赶紧命令锦衣卫封锁谁有东宫!谁也不能出去!任何人敢不听话直接砍了!滚!”
“是!属下遵命!”蒋瓛连滚带爬的,就赶紧出去了。
此时朱元璋握刀的手不住的颤抖,只觉得身上发冷,连带着整个身子都颤抖了起来。
“吴王……吴王呢……去哪儿了?吴王去哪儿了……”
朱元璋抓住庆童的领子将他提了起来,“吴王呢,吴王去哪儿了!快去找!别让他回东宫,对对对……让他去武英殿……让他住在那儿,哪儿都不能去!快去找人啊!”
“是是是!皇爷,现在三殿下应该去了户部……”
“去找!立刻去找!”
朱元璋有些惊慌失措的说道:“我也去,我也去找,走去户部!”说着就把刀丢在了地上,迈步往外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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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爷你慢着,奴婢这就去!”庆童也慌里慌张的跑了出去……
第235章 有命才行!
此时庆童哪里还顾得了宫里的规矩,撒开了腿就朝皇城外奔去!
朱元璋吸了一口凉气,缓过来一点,边走边说道:“吩咐太医!立刻准备,各宫严禁走动!快去!”
“是!奴婢遵命!”
朱元璋一边快步朝着城外走去,一边捂着自己的胸口。
现在的朱元璋才懂得什么叫做痛彻心扉。
那不是一个名词。
心,真的会疼啊……
而且还不是心理上的疼痛,而是伤心痛苦到一个地步,在身体上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心口再疼,
能够感受到心是在滴血,一滴一滴的往下流……
每流出一滴血,就抽走人一丝的精气神。
到一个地步,人很难站立得住,因为疼到一个境地,身体虚弱到一个地步,只会蜷缩着身子躺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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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朱元璋觉得自己的膝盖都是软弱无力,每走一步都觉得将要摔倒。
如果可能,他真的愿意倒在地上。
可是不行啊,没有得到自己孙儿的消息,朱元璋不敢躺下!
庆童在午门那里骑上快马,一路奔跑到了户部。
如果不是户部门槛太高,他真的很想纵马跃过去!
手里拿着令牌,一路通行无人拦阻。
而户部的众人看到庆童的脸色,和他手持令牌的神态,也面露惊讶之色。
因为庆童这副神情,就代表了有大事发生!
“殿下,吴王殿下!”
庆童直接就闯进了户部朱允熥的房中。
当庆童看到朱允熥正在处理公务的时候,心中这才松了一口气。
赶紧行礼说道:“奴婢庆童拜见吴王殿下!殿下,陛下命您立即回宫,前往武英殿!快马已经给殿下准备好了,请殿下立即动身!”
朱允熥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庆童的话虽然说的不那么柔和有礼,可是朱允熥却没有丝毫的怪罪。
若非大事,庆童又怎会这样呢。
“有劳庆公公,我这就回去!”
朱允熥又对齐泰等人说道:“不必惊慌,户部的事务照常处理,我去去就回。”
“是!属下遵命!”
朱允熥说完也不拖延,立即转身就随庆童离开户部。
骑上户部门口的快马,朱允熥便立即朝皇宫赶去。
此时的朱允熥心中也很忐忑。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庆童手持令牌闯禁户部,宣自己立即进宫,这是有大事发生啊!
只是,是什么大事呢?
朱元璋不行了?
不会呀,按照历史来看他还有好几年要活呢!
现在身子骨硬朗着呢!要不然也不会整天想着怼自己呀。
要立自己为太孙了?
可也不用这么着急忙慌吧!
到底为什么呢?
朱允熥想不明白,只好快马加鞭,以求能够早一点儿见到朱元璋!
凡是朱允熥快马行过之处,承天门,端门依次打开,一路畅通无阻。
在午门外,朱允熥远远的就看到了匆匆而行的朱元璋,他没有坐御撵,也没有坐马车或者轿子,而是迈开脚步,神色有些慌张的赶来。
看到朱元璋平安无事,朱允熥也松了口气。
如果他真的有事,先不要说会引起朝局的动荡,就连那些藩王们恐怕也不会安稳!
更重要的是,自己在情感上也舍不得呀……
自己和这位老人家斗了这么长时间,也斗出感情了……
“允熥!允熥!……”
朱元璋看到自己的孙儿纵马而来,高兴的喊叫起来。
朱允熥也立即下马,快步走到朱元璋面前,就要行礼下拜,“孙儿参见皇爷爷……”
谁料,朱元璋一把就死死的扶住他的双肩,连上既是喜悦,又有激动!
慌忙上下查看说道:“你感觉身体怎么样?有没有事?来让我看看……快让我看看……”
不由分说的,就把朱允熥转了一个圈儿,前前后后都看了个遍。
“哎哎,皇爷爷皇爷爷……别巴拉衣服啊……”
此时朱元璋就要撕扯朱允熥的领口,一双眼睛不住的往里面查看。
朱允熥顿时觉得恶意满满!
大庭广众之下,这也太……
朱元璋毫不理会的说道,“来让我看看!快让我看看!……”
朱允熥吓了一激灵,死死的捂住胸口的衣服,“皇爷爷,您要看什么啊,这有什么好看的……”
也幸亏朱元璋的取向很正常,而自己又是他正牌的孙儿,要不然真的要引人非议了!
朱元璋伸手又到他额头上摸了摸,触手一片温和,并没有发烧,心中这才安定了一些。
又抓着朱允熥的手,死死的攥住说道:“走!咱们去武英殿!我让太医给你诊治!快走!”
朱允熥顿时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赶紧问道:“皇爷爷,怎么了这是,您整这么大的阵仗,可把孙儿惊着了。”
“走走走!快走!我已经让太医在武英殿准备着!……”
此事的朱元璋也不再怼孙了,大手紧紧的拉着他就往前走。
朱允熥就这样被拉着,一路到了位于东宫对面,这就是西面武英殿。
还没有进武英殿,朱允熥就发觉了阵仗大不一样!
武英殿外值守的全部都是锦衣卫!
朱允熥还没有来得及多想,就被朱元璋拉着进了武英殿。
“快!立刻给吴王诊治!”
朱元璋一声令下,几个已经等候好的太医立刻就围住了朱允熥。
又是用手摸额头,又是查看脖子手臂,还有的观看朱允熥的面色,也有的太医连忙为他诊脉……
“皇爷爷,怎么回事啊这是?”朱允熥不由的问道。
“稍安勿躁!等太医诊治完了再说!”
朱元璋神情紧张的站在一旁,不敢打扰太医。
因为涉及到皇孙的大事,所以太医们格外的认真,详详细细的查看端详,不肯放过一丝一毫的漏洞。
再加上朱元璋就在旁边盯着,他们也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在他们的摆弄之下,这让朱允熥感觉很不舒服。
尤其是要查看舌苔,太医就让朱允熥伸出舌头,因为太医查的太仔细,所以朱允熥只好一直张着口吐着舌头,
这让朱允熥心中一阵无语……
自己这样子,活脱脱一副哈士奇的模样啊……
“请问吴王殿下,是否可以把王服褪下?以便臣等详细查看。”
太医又变本加厉的请求说道。
“脱!全部脱下来,让太医好好看看,不可马虎!”
不等朱允熥说话,朱元璋就立即做了决定!
朱允熥虽然不愿意,但也知道既然让朱元璋和太医们如此紧张,肯定不是小事!
也就忍住心中的恶寒,顺从的说道:“是,孙儿这就去……”
想想被几个老家伙围着打量查看,是个人都会觉得不自在呀!
而且还得光着身子!
那画面……
无比清奇啊。
第236章 毒妇!
朱元璋却说道:“就在这儿脱吧,有什么不能见人的,你的小鸡崽子咱又不是没见过,赶紧的!”
我这是庞然大物好不好!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算了,不能给你看!
朱允熥异常坚决的说道:“不行,要脱就是里面,要不然孙儿坚决不脱!”
朱元璋心中焦急,只好妥协说:“好好好,都依你!别愣着了赶紧上里面啊!”
朱允熥只好迈步前往偏殿,而太医们也紧随其后。
一进入偏殿,朱允熥就停下了脚步,等太医进入殿中之后,“啪!”的一声响,就关上了门!
也把朱元璋关到了门外!
朱元璋被吓了一跳,随即笑骂道:“还不让咱看!跟咱稀罕似的!”
话是这么说,可朱元璋依然等在门外,不由地来回踱步,心中的焦急之情可想而知。
在几个老太医的“精心”有详细的检查之后,朱允熥人才松了一口气……
终于结束了呀……
摸摸额头,尴尬的汗都出来了!
“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太医们鱼贯而出。
朱元璋赶紧询问说道:“怎么样?吴王殿下怎么样?有没有染上?!”
太医急忙回答说道:“回禀陛下,经过我们详细的查看,殿下并未染上,还请陛下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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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够确定吗?要详细查看,不能放过任何地方!更不能疏忽大意!”朱元璋却不放心的说道。
“请陛下放心,臣等已经详细查看过了,吴王殿下确实没有染上……”
可是他也不敢打包票,又紧接着说道:“不过为了预防,臣等会开出一些草药,请吴王殿下服用。”
另有一个太医说道:“还要熬制一些汤药,请殿下沐浴浸泡,以求能够万无一失。”
“好好好!你们快写!咱让太医院赶紧抓药熬制!要快!”朱元璋吩咐说道。
“是!臣等遵命!”太医领命之后,就赶紧来到一旁写下药方,又经过讨论印证,这才交给锦衣卫。
朱元璋推门进入偏殿的时候,朱允熥正在庆童的服侍之下穿衣服,不过这个时候衣服已经穿的差不多了,不至于赤裸相见……
否则那就尴尬了……
朱允熥说道:“皇爷爷,太医说孙儿无事,请皇爷放心。”
朱元璋长出了一口气,这才觉得胸口不那么憋闷。
“放心放心,咱放心……不过为了谨慎还是要喝一些汤药,不能大意呀。”
朱允熥回答说道:“孙儿遵命!”
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实在不怎么样,不过皇宫大内毕竟和平民百姓不一样,太医们的诊断治病的能耐还是能够相信的。
朱允熥又不解的问道:“皇爷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让您如此紧张……”
“唉……”
朱元璋叹了口气,“来,坐下说。”便拉着朱允熥坐到了椅子上。
“咱也不瞒你,锦衣卫禀报说,发现有人染上了天花,可能已经传到宫里了……”
朱允熥瞬间呆了!
天花!
在这个时代那可是要命的病啊!
而且传染性极强,致死率极高!
那可是古代令人谈之色变的传染病啊!
甚至在古代都流传着这样一句话,“生下孩子不算成,出了天花才算全。”
也就是说只有出过天花还能活着的人,才算稳妥。
因为感染过天花之后,就不会再有天花了。
可见当时天花对人的伤害力有多强。
有资料显示,当欧洲的殖民者把天花病毒传给印第安人的时候,不到一百年间印第安人就从两千多万人口锐减到一百万,几乎就到了毁灭种族的地步!
而清朝历史中明确记载,十二位皇帝中顺治帝和同治皇帝都是死于天花病。
顺治皇帝十四个儿女中有九个都是死于天花。
而且清朝还有两位麻子皇帝,一位是康熙一位是咸丰,脸上都留下了出过天花之后的坑坑点点。
天花大致是在东汉时期,公元一世纪时,也就是光武年间传入中土。
那时候,汉伏波将军马援兵讨交趾国,抓获了大批俘虏。
过没多久,俘虏中出现了天花,随即开始流行。因为疾病是由战场上的俘虏带来,所以也被称为“虏疮”。
可见,我国的天花始于汉代,由境外传入。在葛洪撰的《肘后备急方》中,对天花病情有较详描述。
应该在唐宋的时候天花流行开来,而到了元明的时候天花肆虐,夺走了大量的人命。
而此时在东宫,还有更令人惊骇不已的事情!
当锦衣卫把东宫封锁之后,立即派出一队人马进去拿人。
可是当锦衣卫踢开一个房间的时候,却被吓的心惊胆战!
因为映入眼帘的是宫女发了高烧满面通红,而且脸上还有大大的斑块脓疮!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蒋瓛已经知道自己这条命的结局了。
可是为了能给家人挣得一线生机,蒋瓛立即前去武英殿禀报给朱元璋。
“启禀陛下!东宫的宫女小翠已经感染了天花,是否有其他人感染,现在还不知道……”蒋瓛跪在地上,心中凄惨的说道。
不过听到这个消息,朱元璋反而没有了刚才的惊慌。
阴沉着脸下令说道,“派人把东宫所有的人移到经籍库!派遣太医诊治!
太监宫女立即带出宫去,不许在皇宫里面待着!着太医院准备草药和生石灰,一旦发现有宫女太监染上天花,立即杀了,尸体焚烧成灰!”
“是!属下遵命!”
经籍库,又称为古今经籍库,只不过现在还未投入使用。
经籍库位于皇城的东南角,靠近八宝库。
朱允熥闻言担忧的说道:“皇爷爷,我姐姐江都郡主也在东宫……”
朱元璋安慰说道,“放心吧,我让人把她独自安置,有太医专门守候诊治,不会有事的。”
听到这话,朱允熥也只能点点头。
现在把有可能感染上天花的人都隔离开来,这是最好的处理方法了!
朱元璋又对庆童吩咐说道:“二殿下这些时日有没有回过东宫,有没有和外人接触?!
庆童立即跪倒在地,心惊胆战的说道:“回皇爷的话,二殿下前日回了东宫一趟……”
朱元璋生气的说道:“咱让他好好诵经礼佛!他回去干什么!他与太子妃和那个感染天花的宫女可有接触?!”
“回禀陛下,二殿下回到东宫之后,太子妃闭门不出,二人隔着房门说了些话……”
庆童吸了一口凉气说道:“之后二殿下又召了太子妃身边的几个宫女问话,其中就有小翠……”
庆童惊恐的说道:“太子妃为吴王殿下缝制了一双鞋垫,太子妃邀请吴王殿下前去相见的时候,当时殿下并未带走,二殿下说由他转交,小翠就把鞋垫给了二殿下……”
朱元璋虎目一睁,紧张的看着朱允熥说道:“鞋垫呢,他有没有给你?!”
朱允熥连忙说道:“皇爷爷勿惊,孙儿并未见着,可能兄长还没有来得及转交吧……”
听到这话,朱元璋的脸色才好了一点。
因为天花也会借由东西传染,小翠染上天花,她过手的东西就不能碰了!
又咬牙切齿的说道:“庆童你是干什么吃的!你有几个脑袋!去!现在立即封锁华盖殿!请二殿下也到……到八宝库!”
“是!奴婢遵旨!”说着便快步走了出去。
第237章
东宫大量的人都安置在经籍库,而八宝库又与之紧紧挨着。
而作为传染病,人员越是集中,感染的风险也越大!
而武英殿这么一大片地方,却只安置了朱允熥一人。
在生死面前,二人在朱元璋心目中的地位高低,一眼可见!
生死永远是最能够考验人最深处的。
就好像保大还是保小,就好像救老妈还是救媳妇儿,只有在生死攸关的时候才能够显现出来……
太平无事的时候,如果非让做选择,那就是没事找抽了!
这个时候巴掌要坚决呼上去!
千万别客气!
朱允熥宽慰说道,“兄长吉人自有天相,这小小的天花必然不能奈何兄长,还行皇爷爷安心。”
“唉,但愿吧……”朱元璋叹了一口气说道。
朱允熥从朱元璋的手中,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又有些担忧的说道:“皇爷爷,您不该来见我的,万一孙儿也染上了天花,岂不是……”
要知道当时朱元璋并不知道自己没有染上天花,他就已经亲自出了宫门,想要面见自己了。
见了自己之后,又赶紧亲手试温,又一直拉着自己到了武英殿。
说到这里朱允熥心中非常感动,朱元璋因为担心自己可是把他自己的性命安危都放在一边了!
而一旦自己感染天花,再传到他身上,那后果不堪设想啊!
此刻,朱允熥感受到了朱元璋对自己满满的爱意。
这个老头……还是蛮好的嘛。
作为一个性格要强的老人家,朱元璋拍了拍朱允熥,并没有说什么温馨体贴的话语,可心中的那份关爱已经悄然流露了。
朱元璋抓住自己孙儿的手,眼神之中满含希冀的说道:“允熥,现在可不能疏忽大意呀……咱已经决定了,要立你做太孙了,你可得好好的,不能有事啊……”
听到这话朱允熥才送了一口气,心里的石头也才放了下来。
按住内心的激动,朱允熥行礼说道:“多谢皇爷爷!”
太孙之位,终于要落袋为安了。
朱允熥问道:“皇爷爷,你为何突然由此决定啊?”
朱元璋回答说道:“不是突然的决定,是咱早就已经想好了,只不过有些顾虑,没有对你直说罢了……”
要知道现在的朱元璋,心里真的有些软下来了。
自己的长子朱标死了,现在天花又在东宫发现,如果是朱允炆那孩子倒罢了。
一来他不是朱元璋所选定的继承人,二来他这段时间也没有在东宫居住,染上的可能性不大。
至于他擅自回到东宫去见吕氏,还有和宫女小翠的接触,也只是意外,
应该不会染上吧。
可朱允熥几乎天天都住在东宫啊!
而且太子妃吕氏还特意请他前去叙话,那时候小翠也在旁边。
所以染上天花的几率太大了!
如果朱允熥再染上天花,如果因此丧命,当真是太悲哀了……
“你哥哥哪里都好,谨守礼法,行事公允,性格也好,当真是一个谦谦君子……”
朱元璋看了一下眼前的孙儿,接着又说道:“可你就不一样了,你性格刚毅,做事霸道,还喜欢擅自做主,别人都得顺着你的意思,就连沐英和瞿能你都敢责罚,蓝玉的干儿子说杀就杀了,阴谋诡计,手段狠辣……”
“呃……皇爷爷,您确定是在说孙儿的长处?”朱允熥脸上有些不自然。
朱元璋没有理会他,又接着说道:“如果要是普通人,你兄长比你强,人缘儿比你要好得多……可是作为大明的皇帝他就不行了!”
“居上位者,就需要独断专行,就需要霸道!如果人云亦云,如果不引人非议,只想着成为百官们口中的好皇帝,那就是把天下黎明百姓至于水深火热之中!”
朱元璋又教训说道:“你要记住,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被底下的人牵着鼻子走!你是君他们是臣!”
“孙儿谨记,多谢皇爷爷教诲。”朱允熥谦逊的说道。
通过对比之后朱元璋才发现,自己的这位孙儿比他哥哥强太多了!
有时候人就怕比较。
朱元璋又说道:“告诉你这些是让你别多想,好好的在这里呆着,哪儿也不许去!扛过去这次天花,你就是太孙!”
“皇爷爷,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再冒险了,你真要有点什么事,大明和朝廷该怎么办啊……”朱允熥关心的说道。
朱元璋点了点头,“咱明白,这也是怕你出事,这才紧张的,别人还不值得咱那么做!”
好吧,朱元璋永远那么霸气!
朱允熥想了想后世防止疾病的方法,说道:“皇爷爷,这天花最忌讳多人在一处,不如就将东宫的人分别隔开到不同的房间,不许他们互相接触。”
“另外,所使用的东西也都要用喷洒,所有的人也都要用面巾捂上口鼻……”
对于面巾,朱元璋和这个时代的人并不陌生。
早在一二七五年,意大利著名旅行家马可·波罗在其所撰的《东方见闻录》中就有中国人使用口罩的记载。
“那些伺候皇帝饮食的人,口与鼻子一律蒙上蚕丝与黄金线织成的薄巾,使他们所发出的气息不至于传到皇帝的食物上。”
这种“蚕丝与黄金线织成的薄巾”,便是世界上最早出现的口罩。
不过那个时候之所以戴上面巾,就是为了卫生。
这就相当于是现在的口罩了!
要知道中国的“口罩”可是很早就有雏形了。
例如,《孟子·离娄》记:“西子蒙不洁,则人皆掩鼻而过之。”
古代人们对于能够散发出来难闻味道的东西,都会掩住鼻子,为了方便起见,也会用丝巾遮住口鼻。
当然了,那个时候并不成形的。
不过口罩用于瘟疫其实老早就有了,不过那个时候不是为了防病毒,而是为了隔绝难闻的气味。
因为古代毕竟生活水平有限,许多人很长时间都不会洗澡,尤其是在冬季。
再加上衣物不多,更不会勤加换洗衣物。
而且感染瘟疫的人身上溃烂流脓,恶臭难当,气息实在不好闻,所以才有了“口罩”的运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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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并未形成规矩罢了。
听了朱允熥的话,朱元璋便立即吩咐下去,按照朱允熥的话来做。
既然朱元璋要立朱允熥做太孙,就会充分尊重他的意见。
在朱元璋的一声命令之下,整个东宫所有的皇孙和郡主都在锦衣卫严密的看守之下,由宫女和太医检查每个人的身体状况。
如果没事,就要乘坐四周密封的马车,转移到经籍库。
而宫女和太监坐在锦衣卫的押送之下,全部出宫,安置在半山寺。
第238章 昏迷
与天花斗争了多年,太医们也都很有经验了,知道现在即便是没有染上天花,也不代表就平安无事,可能只是引而未发罢了。
所以即便是对待那些没有感染天花的,太医院和锦衣卫也不敢掉以轻心!
要知道这里可是皇宫啊!
一旦让皇帝和后宫的娘娘们染上了病,还有那么多的皇子皇孙,那可怎么得了!
就在登上马车的那一刻,江都郡主朱依微转身询问说道:“吴王呢?吴王殿下哪里去了?”
戴着面巾的锦衣卫回答说道:“请郡主放心,吴王殿下现在安然无恙,正陪着陛下在武英殿,不会前往经籍库。”
“吴王殿下说他身强体壮,是绝对不会染上天花的,也请郡主安心。”
朱依微点了点头,心中总算得了安慰,这才放心的进入马车之中。
太子妃吕氏到了经籍库中之后,也找来锦衣卫询问。
一脸担忧的说道:“二殿下还在华盖殿吗?他不会有事吧?”
锦衣卫回答说道:“回太子妃的话,属下接到命令的时候二殿下还在诵经祈福,并没有听说那里有什么状况。”
吕氏双手合十,不住的念叨说道,“感谢佛祖……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又颇为关心地询问说道:“那三殿下呢?他在什么地方?允熥这个好孩子一直都住在东宫,可别出了什么事儿啊……”
“太子妃请放心,吴王殿下正在武英殿,陛下带了太医守着,不会有事的……”
“那还好……那还好……”
吕氏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
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东宫好几位皇孙和郡主只能居住在经籍库,而他却霸占一整座武英殿,关键是朱元璋还守着他……
看来朱元璋对他的喜爱,确实非同寻常啊!
不过……那你也得有命享受才行!
所以转过身来,无人看见之时,吕氏的脸上已经满了阴毒……
……
与此同时,朱元璋也下达了封锁消息的命令。
任何人都不能够把皇宫里面出现天花的事情泄露出去,否则剥皮实草!
在天花的威胁之下,整座皇宫都严密的戒备了起来。
当第二天群臣来到承天门准备上朝的时候,却发现时间已经到了,可承天门依旧紧闭,丝毫没有打开的样子。
在众人焦急的等待之中,尚膳监太监而聂匆匆赶来。
赶紧对众人宣布朱元璋的旨意,“陛下有旨!从今日起朝会暂时停歇,朝廷大事各部尚书和侍郎可以商讨决定,
依照朝廷惯例即可,不必凡事禀报,从今日起非军国大事不许上奏,已经呈上去的奏章,也请各位大人斟酌而定……”
“臣等遵旨!”
文武百官一头雾水的领旨说道。
而尚膳监太监而聂颁布完朱元璋的旨意之后,就立刻转身回去了。
在他进入承天门的侧门之后,大门紧紧的又关上了。
只留下在秋风中面面相觑的文武百官。
各位官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都不敢开口。
唯恐犯了忌讳!
朱元璋停止了朝会,命令六部各自处理事务,非紧要不必上奏折。
这样的举动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影响,毕竟这与他们无关。
可是对于朝廷的官员来说,却大大震惊!
要知道朱元璋的勤政那是出了名的,况且他的身体一直都还不错,这个时候怎么会不上朝呢。
而且就连群臣的奏章也不让随随便便上了。
在经过了两天的适应之后,官员们也都忍不住了,便在六部的衙门里面,或者在私底下都在悄悄的议论。
“近日不用上朝,我等官员倒是可以轻松一些了,呵呵,就是不知道陛下有何旨意……”
“是啊,陛下龙体健康,大明的国运好着呢……就是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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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不是呢,陛下可从来没有这样过……”
“不会出了什么事儿吧?”
“陛下的旨意我等只管领受就好了,不必想太多……”
“是啊,不可议论,不可议论……”
“慎言,慎行……”
而在都督府中,武将们也都默默无声,都是愁眉不展。
“嗨!”
定远侯王弼忍不住了,嗨了一声,便抬头问道:“大将军,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你给大伙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了?”
蓝玉瞪了他一眼,这家伙简直没脑子!
“发生了何事,我也不清楚……”
王弼瞪大了眼睛说道:“你可是大将军,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蓝玉真有一种想要掐死他的冲动!
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是大将军就一定要知道吗?
本来大家都不知道,这也没什么,可你现在特意把我给点出来,这不是让我难堪吗!
就像大伙都是穷人,谁也不会笑话谁。
可突然有人问你有车有房吗,你就不想打死他吗?
要不是这家伙和自己关系不错,蓝玉真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你都不知道,我就知道了吗?蠢货!”
定远侯王弼被骂了,挠了挠头,似乎不理解大将军怎么会不明白。
不过他也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又转向冯胜问道:“宋国公,您是老将了,你总该知道吧?”
不得不说,讨厌的人,一定有他让人讨厌的理由!
冯胜正在喝茶,听到这话一口茶水憋在嗓子里,差点儿没把这位老将憋出个好歹来!
傅友德在一旁笑道,“瞧瞧你把宋国公吓成什么样了……”
王弼说道:“哪有,我不是想着宋国公是位老将吧,平时数他最智慧,姜不是老的辣吗,宋国公肯定能猜到吧。”
冯胜好不容易缓过劲来,眼睛瞪着王弼,恨不得脱下鞋糊到王弼脸上!
王弼一看冯胜的模样,就讪讪的笑了起来。
又扭头看向了常升,“开国公……”
常升连连摆手说道:“你找其他人吧,我也不知道……”
也幸亏双刀王弼的人设就是没脑子的莽夫,否则这番话就得罪人了!
不过常升却说道:“吴王殿下这两天都没有到户部……”
这一句话,又让众人陷入了冥思苦想之中。
过了一阵,蓝玉才说道:“大伙儿都不要多想了,既然殿下没有告诉我等,那就是没有知道的必要,各自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就行了,不必操心其他的。”
反正也没有个结果,众人只好作罢。
可是这心中的忧虑,却始终放不下。
……
此时在八宝库中,朱允炆已经在这里被关了两天了。
可是对于自己母妃的状况,却毫无所知,这也让他的心情变得越发烦躁。
不耐烦的对太监说道:“让你们打听东宫的消息,现在打探的如何了?有没有我母妃的消息?”
第239章 诛九族!
太监躬着身子说道:“回殿下的话,只知道东宫的郡主皇孙都转移到了隔壁的经籍库,那边有锦衣卫把守,任何人都不能入内,也没有任何消息透露出来……”
“没用的东西!让你们打探个消息就那么难吗!”
朱允炆不悦的说道:“就在隔壁而已,为何就打探不到了!”
太监急忙赔罪说道:“奴婢无能,请殿下责罚。”
朱允炆按耐住心头的不快,没好气的说道:“那二殿下呢,他也在经籍库吗?”
说到这里,朱允炆其实还是有些优越感的。
毕竟所有的弟弟妹妹,甚至就连她他母亲都只能在经籍库。
而自己却单独的在八宝库,这是皇爷爷对自己的恩待啊,莫非皇爷爷仍然喜爱自己?
可是太监的回答,瞬间让他如坠冰窟:“奴婢只知道三殿下居住在武英殿,有陛下陪着,其他的并不知情。”
浓浓的失落感瞬间涌上心头。
朱允炆觉得自己的心都沉到了谷底,哪里有什么恩待喜爱啊!
一个居住在武英大殿之中,那可是和东宫相媲美的地方啊!
一片庞大的宫殿啊!
而自己呢?
一座库房而已!
武英殿里住的是人,是尊贵的人!
而在库房之中摆的仅仅只是物件而已呀!
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所以当听到这话的时候,朱允炆就知道自己没有希望了。
在朱元璋的心目当中,太孙的人选已经确定了,只有自己那个弟弟!
朱允炆坐在椅子上,感觉浑身无力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差在哪里!
可是,既然朱元璋已经决定了,别人就只能无奈听从,无奈接受……
摸了摸额头,朱允炆觉得自己的头异常的昏沉,心里想道:“唉……大概是生气所致吧……可也当真令人气恼啊……”
在武英殿里面,经过两天的确认,都没有发现朱允熥染上天花,朱元璋也安心了许多。
庆童禀报说道,“皇爷,现在东宫侍奉的宫女太监一共有五人发病,皇孙和郡主当中倒是没有发现……”
朱元璋沉声问道:“查清楚了吗,天花到底是哪儿来的!”
庆童说道:“应该是宫女小翠带进来的,奴婢与锦衣卫核对了一下,根据推测知道,她所携带的那件儿夹袄的棉花中间位置,藏了一团带有天花病的棉花,所以入宫的时候没有被检查出来……”
“负责检查的宫女太监,全部处死!”朱元璋寒声说道。
“是,奴婢遵命。”
在古代,为了治疗天花,有的时候也会拿天花患者所穿过的衣服,给没有染上的穿上。
为的就是让人轻微的感染天花,然后经过大夫前期多方的准备,和发病之后精心救治,这样痊愈之后,就不会再染上天花了。
所以这也是一种治疗天花的手段。
只不过这种方法危险系数太大了!
因为天花患者的衣服要穿多久,患者的病情是轻是重,都无法量化。
况且每一个人的身体素质也不一样,不能一概而论。
所以即便是再有经验的大夫,也很容易导致对方染上天花而死去。
而天花在古代让人一直如同野兽,又怎么赶往自己身上穿呢。
朱元璋目光阴冷的说道:“这件事到底是谁做的!”
庆童吸了口凉气继续说道,“根据小翠的口供,她带着红夹袄回到宫中之后,太子妃说自己有些思念亲人,就用自己的袄和她换了……”
“吕氏!”
朱元璋握紧了拳头,双目几乎要喷出怒火!
纵然朱元璋也曾想过,吕氏为了自己的儿子会采用一些手段。
可他没有想到的是,吕氏居然因读到这种地步!
那可是天花啊!
一旦泛滥开来,皇宫的人几乎都要人人染上!到时候皇子皇孙还有郡主,那就剩不了几个人了!
吕氏这是要让自己断子绝孙啊!
可能在她的心目当中,天花病比毒药更容易携带进来,也更加容易隐藏,不引人注目,而她的目标也只有朱允熥一个人。
可只要天花泛滥了,皇子后妃,甚至就连自己都会没命!
而且全京城的百姓都要跟着遭殃!
如果朝廷官员染上的话,连政局都要瘫痪!
最毒妇人心!
朱元璋只觉得心口堵得发慌,他当初让朱允炆和朱允熥各领一部的时候,就知道吕氏会用手段。
可是她的心,竟然狠到这种境地!
朱元璋站起身来,恶狠狠的骂道:“恶妇!毒妇!咱真是瞎了眼!当初为什么要把她扶正!为什么要让标儿立她做太子妃!她也配!”
“他这是要害咱的儿子孙子啊,这是要让咱断子绝孙啊!她就没有想过一旦天花泛开,京城得死多少人!就是把她就是祖祖辈辈的命都赔上也不够!”
“她怎么敢!她怎么敢啊,她就不知道人命关天吗?还有没有一点良知!猪狗不如的畜生!”
“咱就没有见过这么恶毒的妇人!她不得好死!这种人就应该挫骨扬灰!就应该永世不得超生!”
“皇爷,您消消气儿,您消消气儿啊……”庆童哭着说道。
朱元璋在武英殿里面暴怒,而作为他的鹰犬,锦衣卫指挥使蒋瓛的心头却在滴血……
东宫的事情还没有安稳下来,京城又出现问题了!
因为有到京城来的卖柿子、核桃和山楂等山货的百姓,在闲暇的时候与人聊天。
悄悄对旁边卖菜的问道:“这位老哥,你家里是京城的吧?”
卖菜的大叔说道:“是,就在秦淮河边上住。”
卖山货的神秘兮兮的问道:“你是京城人,消息肯定灵通了,听说太子爷有个不孝子,这是真的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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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菜大叔愣愣的说道:“不孝子?你听谁说的?”
山货汉子说道:“我们那一带都传开了,你还不知道?说太子爷就是被他气死的,他从小就不得太子爷的喜爱……对太子怀恨在心呢,还咒骂太子爷,太不孝敬了……”
卖菜大叔眉头皱了起来,“什么跟什么呀,你说的谁呀?”
“还能有谁,就是那个……那个什么吴王,他不是太子爷的儿子吗?”
卖菜大叔一听,顿时生气的说道:“胡说八道!吴王殿下怎么不孝敬了,你满嘴喷粪!”
山货汉子脑子也不太灵光,一被责骂,顿时生气的说道:“你才喷粪呢,又不是我说的,我们那地方的人都这么说,有毛病啊你!”
卖菜大叔呼的一声就站起了身,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还敢不认账!混蛋玩意儿!吴王殿下孝敬着呢!你怎么能诋毁殿下,真tm不要脸!”
“我告诉你!吴王对太子也好,对俺们百姓也好!你这狗贼,竟然敢败坏太子爷的名声,摔死你个龟孙!”
因为他在气恼之下的声音很大,所以立刻就引来了行人的注意,大家纷纷驻足观看。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山货汉子脸上也挂不住,只能越发强硬才能保住脸面。
于是也站起身来说道:“你tnd有病!脑袋烧糊涂了?!我们十里八村都知道怎么回事,就你死鸭子嘴硬!不孝就是不孝,还不能让人说了!”
“你个混蛋!你敢毁了太子爷和殿下的名声,爷们就敢跟你拼命!什么东西!”买菜大叔气的脸红脖子粗。
第240章 立太孙
“你说谁混蛋!我看你才是混蛋!”
山货卖山货的汉子不甘示弱,上前猛的一下把卖菜的推了一个趔趄。
“打死你个混蛋!”
卖菜大叔早就气得想动手了,便立即扑了上去,一只拳头狠狠的砸在对方的脸上。
卖山货脸上吃疼,可是也顺手抓住了对方,于是两个人便扭住厮打了起来。
而旁边的吃瓜群众也越围越多,很快就围了个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对于很多百姓来说,都不知道他们因为什么事去了冲突,只知道打架好看热闹,当成一个乐子。
而听见他们对话的人,也大多义愤填膺,因为吴王殿下乃是太子爷的嫡子,是血脉继承人。
再加上吴王又是平定叛乱,又是体贴百姓,不让百姓多交一粒粮食,百姓怎么可能不喜爱呢。
况且你说太子的嫡生儿子都不孝敬,就是在诋毁太子爷不仁慈啊!
要知道父慈和子孝是连在一起的,虽然社会的道德对于做儿子的约束更多,可一旦发生了忤逆不孝的事情。
做父亲的也难逃干系,就要被人打上不慈的罪名!
这怎么能行呢!
由于朱允熥借着说书人的传讲,京城的百姓谁不知道太子爷仁慈爱民,做了很多有益百姓的事情。
而且大家对于太子爷的死,本来就觉得惋惜不已,现在又有人毁坏太子爷和他继承人的名声,百姓怎么可能会答应!
所以知道状况的百姓就喊道:“打死他!打死他!什么玩意儿!死了活该!”
“太tnd混账了,嘴里喷粪!哪儿来的狗东西!打死他!”
不得不说,古代的百姓还是挺讲道义的。
如果对方势单力薄,一般的情况下是不会上去群殴。
单挑方显英雄本色嘛。
仗着人多就是无赖混混了。
只可惜后世管得太严,自由搏击这项老百姓喜闻乐见的运动,也就逐渐要消亡了……
所以就算是有百姓知道打架的原因,也只是在旁边呐喊助威而已,并不亲自下场。
不过就在人群当中,有一个身穿粗布衣衫,脚上穿了一双布鞋,身材消瘦,一双眼睛明亮如镜。
他手里提了一个篮子,里面装着一小把菜蔬,身上读书人才会穿的长衫虽然有些破旧,但却极为干净。
此时,这人眉头紧锁,心中思虑万千,哪里有心情看别人打架!
最后还是一咬牙,便朝人群外快步走去,而且越走越快,提着篮子的手都有些微微冒汗……
这人立即来到位于五军都督府西边的锦衣卫衙门。
还没有等走近大门,就被锦衣卫的守卫拦住去路,“这里是锦衣卫府,闲人免进!”
守卫见他穿着打扮,好像是个落魄书生,手里面还提着菜篮子,怎么会把他放到眼里。
这人说道:“我是国子监的太学生,有事要见你们锦衣卫指挥使,请立即前去通报!”
听到这话,守卫差点没有笑出声来!
一个守卫强忍住笑说道:“这位……太学生,我们指挥使老爷公务繁忙,没有时间瞎聊闲逛,你还是赶紧回去买菜做饭吧,小心饿了肚皮……”
一个太学生,连官职都没有,就敢来锦衣卫,还要面见指挥使,也怪不得他们会发笑了。
“我们指挥使老爷刚从宫里回来,你能够有多大的事儿,居然还要惊动指挥使?不自量力!”
面对取笑,这个太学生丝毫没有放在心上,而是说道:“此事事关他的项上人头,也事关你们锦衣卫将来何去何从,我只等他一盏茶的时间,是将功赎罪,还是狂妄自大,你们自己掂量!”
这个太学生说完了话,便转过身去,不在看他们。
守卫们不由得面面相觑。
一般来说太学生也都是聪明人,不会到锦衣卫衙门无理取闹,真当锦衣卫大牢是空的吗?!
而且这人说的义正言辞,当真是太唬人了……
“百户,该怎么办?”守卫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守门的百户看了看这个太学生,吩咐说道:“我这就去通报,看着他别让他跑了!要是无故生事,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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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转身就往里面去了。
当蒋瓛听到有太学生求见,而且还说的那样严重的时候,心中也觉得有气。
要知道自己在宫里面已经犯下大错,估计等这次天花事件一过,就是自己的死期了。
现在,连一个太学生都敢消遣自己,当真让人好生憋屈!
如果放在平时,蒋瓛根本就不想搭理!
可是现在……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啊……
如果再出一丁点儿差错,不但自己要完,全家都要跟着陪葬!
所以蒋瓛虽然非常不情愿,可还是让人把太学生叫了进来。
“国子监太学生,见过蒋指挥使。”
蒋还皱了皱眉头,说道:“你就是要见我的太学生?有什么事值得你跑到锦衣卫衙门来,还非得我亲自出面!”
这个太学生好像根本就没有看到蒋瓛的不悦,躬身行礼说道:“我身为太学生,若非有大事也不敢惊动指挥使……”
蒋瓛手一挥说道:“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太学生说道:“方才我在街市之上,看到有两个人斗殴打架,其中一个应该是应天府周边的人士……”
还没有等他说完,蒋瓛就满脸不悦的说道:“打架斗殴之事有五城兵马司,再不济也有应天府衙门!跑到锦衣卫说这个做什么!你以为锦衣卫就是管这些鸡零狗碎之事吗?!”
面对质问,这个太学生没有丝毫胆怯,而是继续说道:“他们打架的原因五城兵马司管不了,应天府也管不了,唯有锦衣卫能管!”
听到这里,蒋欢也琢磨出了一点味道,“你是说他们打架的原因很重要?”
太学生说道:“他们之所以打起来,是因为那个京城周边来卖东西的汉子说东宫吴王殿下不懂孝道,招致太子爷厌恶,而且还说在他们那个地方很多人都在议论……”
“蹭!”
蒋欢瞬间打了一个激灵!
坏了!
凭着锦衣卫多年的嗅觉,蒋瓛如果还不知道这背后有阴谋,那就是酒囊饭袋了!
而且平白无故,怎么会流传出来这等流言蜚语?
而且还事关吴王殿下!
蒋瓛怎么可能不知道东宫之所以出现天花,矛头就是对准了吴王殿下!
现在又在民间流传吴王不孝的消息,这是连环计呀!
自己是锦衣卫指挥使,出了这么大的事居然不知道!
这是巴不得要害死自己呀!
因为吴王但凡有任何事情,自己都难逃一死!
蒋瓛立即抓住了这个太学生的胳膊,“在哪里走?立刻带我去!”
有道是杀人诛心。
有些时候流言比刀子都可怕!
第241章 行刑!
想想后世多少人遭遇网络暴力,从而导致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而选择结束自己的性命。
更何况在古代,名声的重要程度远超想象!
蒋瓛亲自带人前去,当他赶到的时候那两个人已经打得没了力气,可仍旧彼此抓着对方的衣服,怎么也不肯松手。
蒋瓛知道事情的严重,于是便不由分说的命人堵住他们的嘴,不让他们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也根本来不及回到锦衣卫大牢狱,蒋瓛就在马车之中审问了那个卖山货的汉子。
当亲耳听到的时候,蒋瓛顿时觉得如同五雷轰顶一般,头晕目眩!
……
武英殿里,庆童还在向朱元璋禀报。
“根据小翠的口供,太子妃给吴王殿下缝制的鞋垫里面就有棉花,不知道会不会……”
庆童又急忙说道:“不过二殿下并没有把鞋垫交给吴王,陪同二殿下诵经礼佛的僧人禀报说二殿下把鞋垫投入火炉里面烧了……”
朱元璋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朱允炆既没有给朱允熥,也没有自己用,那就好啊……
只是这个平常看起来彬彬有礼的孙儿,没想到心里的怨气这么大!
这确实让人发愁啊……
烧毁的是鞋垫,可发泄了却是对朱允熥的不满。
不过让朱元璋觉得欣慰的,是朱允炆并没有参与这件事。
如果他知道鞋垫里面有天花病,怎么可能亲自用手触摸,还一路握着回去?
唉,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
叹息了一声,朱元璋吩咐说道:“好好看着宫里面,绝不能再出任何岔子了。”
“是!奴婢遵命!”
此时,有太监进前来禀报说道:“启禀陛下,锦衣卫指挥使有要事求见。”
“宣!”
“陛下!属下有罪,请陛下责罚……”
蒋瓛一进入殿中,就立即跪倒在武英殿偏殿的地板上,膝行上前,连声音都是颤抖的。
“哦……”
朱元璋眼神锐利的逼问道:“你何罪之有?别告诉咱又出了什么事儿!”
蒋瓛真的有种日了狗的感觉!
羞愧难当,难以启齿,可还不得不说……
蒋瓛只得鼓足了很大的勇气,这才说道:“启禀陛下,京城周边有人在散布吴王殿下的流言……”
“什么流言!”朱元璋也是心头一惊。
蒋瓛几乎要把牙齿咬碎,好不容易的说道:“说吴王殿下……不不……不孝!”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朱元璋一下子就从椅子上弹射而起,猛的就死死的抓住他的脖子,“你再说一遍!”
蒋瓛被掐着脖子,也不敢有丝毫的反抗,艰难的说道:“在……京城周边,有人散布……吴王……吴王殿下,不孝……”
“是谁!到底是谁!谁这么大胆!”
被朱元璋大手狠狠的掐住脖子,蒋瓛憋的满脸通红,喘不上气来,使尽了力气也不能发出声音。
朱元璋发出愤怒的低吼之声,“又是天花,又是流言,用心歹毒,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恶妇!毒妇!你简直不得好死!”
“你不得好死啊,混账!毒妇!活剐了你都不够!”
此时蒋瓛已经两眼翻白,气息微弱,眼看就要命丧于此。
“皇爷爷……”
一个悲哀的声音响起,这让朱元璋的心头一震,猛然转身回头,也把蒋瓛如同死狗一样丢开了。
只见朱允熥满面悲戚的站在偏殿门口,眼神里面充满了伤心和痛苦……
他浑身上下都透着浓浓的羞耻,还有无尽的沉沉暮气。
整个人不再英姿勃发,不再雄峻挺拔,有种哀大莫过于心死的感觉,让人见之动容……
朱元璋赶紧说道:“不是让你在偏殿休息吗,太医呢……”
朱允熥缓缓的跪在地上,也不顾衣服的下摆是否规正,
朱允熥叩头说道:“孙儿要去给父亲守墓了,就此拜别皇爷爷。”
朱元璋心中一痛,连忙说道:“傻孩子说这个干什么!你父亲都已经不在了,还守个哪门子墓,可别胡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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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允熥依然说道:“请皇爷爷恩准孙儿出家为僧,今生今世,孙儿愿意为父亲和母亲诵经祈福,不愿再做他想……”
“不许胡说!咱已经说了要离你坐太孙,将来你可是要做皇帝的,怎么能出家呢!”
朱允熥摇摇头,目光迷离茫然的说道:“孙儿不孝之人,有何资格承受大宝,还请皇爷爷恩准吧……”
话未说完,酝酿的情绪已经到了,两行眼泪就流了出来。
朱允熥也没有擦拭,而是任由泪水划过脸庞,留下两条泪痕。
看到这里,朱元璋也非常的痛心,不由得眼圈一红,流泪说道:“傻孩子,别听他人胡说,你的孝道咱知道,咱最清楚不过了,这些流言蜚语只不过是阴谋诡计罢了!你可千万不能这样啊……”
“求皇爷爷成全!”
朱允熥跪在地上,再次叩首,请求说道。
朱元璋一把将他抱住,愤恨的说道:“熥儿,你可不能想不开啊!你放心!凡害你的人咱通通把他们宰了,绝不让他们活!来,起来,快起来……”
在朱元璋大力的拖住之下,朱允熥被他拽了起来。
依旧伤痛的说道:“皇爷爷,被人如此非议,孙儿不孝啊……”
紧接着朱允熥两眼一闭,全身上下瞬间没有一丝支撑的力气,身子迅速向后倒去。
“熥儿!熥儿!……”
朱元璋眼疾手快,一把就将他抱在怀里,可是现在朱允熥眼睛紧闭,已经昏死了过去。
“太医,快宣太医!快宣太医呀!……”
朱元璋立即伸手掐住他的人中,使劲的按压,一边大声疾呼。
“奴婢这就去!这就去!”
庆童被吓得心惊胆战,连滚带爬的就跑了出去。
朱元璋心中焦急,流着眼泪说道:“熥儿,熥儿,你快醒醒啊!你快醒醒啊!咱把他们都杀了!咱给你出气!你快醒醒啊!……太医!太医呢!”
一时之间,偏殿之中乱作一团,有人赶紧去找太医,有人手忙脚乱无所适从,有人趴在地上吓得胆战心惊……
第242章 杀人诛心!
朱元璋一把就将朱允熥抱了起来,赶紧就把他放在偏殿的床榻上。
此时太医也已经赶到,朱元璋立刻揪住太医把他摁到朱允的身边,“快!快给熥儿诊治!出了事咱要你的脑袋!”
“是是是,微臣遵命……”太医急忙上前查看。
又赶紧拿出银针,手法极为老到的扎在人中穴、内关穴、合谷穴、太冲穴等。
太医查完了穴位,头上已经冒出了紧张的汗水。
朱元璋在旁边急得直跺脚,可是也毫无办法,又害怕打扰太医,只好紧紧的闭上嘴巴,又增添了心中的焦急难耐。
“怎么样,吴王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大碍?”见太医扎完了穴位,朱元璋急忙问到。
太医喘了口气,又赶紧回答说道:“回禀陛下,殿下这是悲伤过度导致神志不清,这才晕阙的,应该是情志突然收到巨大的刺激,
因此造成造成肝失去疏泄条达,肝郁气滞、气机升降失常,从而肝阳上冲于头,导致气血逆乱,出现突然神昏……”
朱元璋不耐烦的说道:“咱是问你吴王现在病的重不重!”
太医回答说道:“目前来看还不算严重,休息一会儿应该就能够苏醒了,陛下毋需太过担心。”
朱元璋点了点头,不过神色依然有些担忧,这可是自己选定的太孙啊!
太医又嘱咐说道:“陛下,吴王殿下不能再受到刺激了,否则病情只会加重,那就比较危险了……
因为暴怒或过悲,将会造成肝阳暴张,上扰清窍,窍闭神匿,神不导气,要是出现神志不清的中风病,那就……”
朱元璋吸了一口凉气,眼神之中也越发冷峻起来!
中风看似是一个比较现代的名字,其实在黄帝内经里面早就已经有了,到了明清时候,中风病已经与今天所说的脑卒中非常相似。
《内经》首先提出中风病位在脑。
《素问·调经论》篇:“血之与气,并走于上,则为大厥”。
《素问·生气通天论》篇:“大怒则形气绝,而血菀于上,使人薄厥”。
中风!
那可是大病啊!
一旦中风,就会有耳朵失聪,视觉缺损,耳听不鸣,行走困难。
严重的还会瘫痪!
吕氏,咱恨不得剥了你的皮!
太医又说道:“微臣开一些安神醒脑的汤药,可以请殿下服用。”
朱元璋面带怒气,一张脸上爬满了阴郁,挥了挥手,太医便知趣地离开了。
“皇爷爷……”
朱元璋一惊,赶紧来到朱允熥的床榻边上,“咱在呢,咱在这儿呢,允熥,你觉得怎么样?可有什么不适?”
“皇爷爷,孙儿不孝啊……”
此时朱允熥终于睁开了眼睛,看到朱元璋便声音虚弱的说道。
装晕也是要有个限度的,轻度的昏厥一般很快就会醒来。
而且,经验老道的太医又是扎针又是揉搓,再不醒过来那就说不过去了。
咱总得尊重一下博大精深,奥妙高超中医嘛!
演的太过,用力过猛,那就太假了!
当朱允熥听到外面流传自己不孝的消息,就必须要表现出来悲痛伤心!
甚至悲痛欲绝的模样!
哪怕是演,也要演给人看!
尽管朱元璋知道事情的真相,知道自己孝敬,尽管可以使用皇帝的权威,尽管可以出面澄清,
可是作为流言攻击的对象,你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一点儿伤心难过的样子都不表现出来?
如果坦然自若,或者不予理睬,那在别人看来就等于默认!
而且孝道是没有办法称量计算的,达到什么级别才算孝敬?
所以当别人指责你不孝的时候,只能表现出来痛苦伤心的样子。
而且表现的越伤心越痛苦,也越显示自己的孝心。
之后再运用手段,或者是由别人澄清都都行。
所以伤痛是必须的,眼泪是必须要挤出来的,昏过去也是需要的。
而且自己演得越好,演得越伤心,朱元璋才会越愤怒啊!
要知道即便是皇帝,也害怕流言蜚语!
要不然皇帝就没有那么多美化自己的举动,也没必要篡改历史了。
朱棣在历史上,算得上好皇帝了吧?
可他登基称帝之后,还不是各种诋毁朱标,就是为了让后人知道,朱元璋其实喜欢的是他!
号称为大明续命一百年的首辅大臣张居正,在自己的孝道破产之后,因为知道在历史上,自己留不下好名声了,索性就破罐破摔了。
就算朱元璋把自己立为太孙,可只要大明的百姓认为自己不孝,那就是一个大大的麻烦!
尽管是假的,可如果所有人都认为你是个恶人,还怎么君临天下?
所以朱允熥绝对不容许这盆脏水泼到自己身上!
吕氏,你这是要作死啊!
要是还让你活着,简直天理不容!
无论如何,这次你都得死!
朱元璋抓住他的手,安慰说道:“不许胡说!那是毒妇恶贼的阴谋诡计!这是要离间皇家亲情啊,你可不能当了真!”
朱允熥满脸痛苦的说道:“皇爷爷,即便是有人心怀恶意,可孙儿也没有脸面对世人啊,求皇爷爷恩准孙儿出家为僧吧……也免得被人非议……”
朱元璋紧紧抓着他的手,愤恨的说道:“你不要多想,只管安心静养便是,你放心吧,所有心中恶毒逆贼咱一个不留!通通把他们给宰了!”
“绝不让他们一个逃脱!也不让他们一个好活!以后看谁还敢乱来!他们敢败坏你的名声,就得准备好把命赔上!”
朱元璋身手扶着朱允熥的额头说道:“你不要忧思太过,也不要害怕流言蜚语,咱是大明的皇帝,一些跳梁小丑罢了,很容易平息下来,你只管养好身体,等着做太孙吧!”
朱允熥一副感动的模样,说道:“孙儿多谢皇爷爷关爱……”
朱元璋见他挣扎着要坐起来,赶紧说道:“你躺着好好歇歇吧,不要起来。”
朱允熥摇头说道:“孙儿已经醒了,不能再引人非议……”
“唉……”
朱元璋叹了口气,没有再拦着。
而是扶着自己的孙儿坐直了身子,又拿枕头给他垫在背后,让他斜靠在床边。
朱元璋扭过头去,对站立在远处的蒋欢说道:“立刻派遣锦衣卫先去吕家,他们乃是胡惟庸乱党余孽,也是本次科举主谋!
吕氏一族公然诋毁大明皇孙,妖言惑众,迷惑百姓,将他们立即拘捕!记住,全家老小一个都不许乱漏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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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谋反案还是最好用啊。
不过频繁使用,这脸都不要了啊……
不过做皇帝的嘛,要脸干什么!
“抓捕之后立即押往刑部大牢,告诉杨靖,吕氏一族暂时由锦衣卫看守审问!任何人不得过问!”
朱元璋愤恨的说道:“咱要诛杀他们的九族!”
“皇爷爷,何故如此啊……”
朱允熥不等蒋欢答话,就明知故问说道。
因为朱元璋让锦衣卫出面,所有的审讯过程都是锦衣卫在做的,
罪名也肯定会按照朱元璋的意思,把太子妃家里吕氏一族打成谋逆叛乱!
要知道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而刑部只是在明面上摆在台前而已,事情是锦衣卫做的,可公文还是要由刑部来出的。
因为刑部审理的案件,才真正的具有法律的效应,广大百姓和文武百官才会认同。
如果这事让锦衣卫定罪的话,别人也不会信服,毕竟锦衣卫是什么勾当大家都知道。
也会让人怀疑这其中有什么阴谋,或者栽赃陷害。
可刑部就不一样,刑部代表的乃是大明律法,是正经的朝廷衙门。
朱元璋这是要把吕氏一族名正言顺的整死了!
朱元璋对蒋瓛说道:“把锦衣卫的奏报给吴王看看。”
“是!属下遵命!”
蒋瓛便从怀中掏出一份奏章,躬身走上两步,递到了朱允熥面前。
“皇爷爷……”朱允熥犹豫着没有接。
朱元璋伸手接过了奏章,一边塞到朱允熥的手中,一边说道:“都是要做太孙的人了,怕什么!”
听到这话,朱允熥这才接过了奏章,只见上面写的,就是天花之病的前因后果。
锦衣卫察觉到货郎有问题,于是赶紧对他展开严厉的审问,这才明白。
是有人派遣心腹,找到了天花病人用过并且沾满了脓疮污血的棉花,然后混合着干净的棉花藏到了那件红夹袄里面。
这才在入宫的时候没有被检查出来,毕竟检查的宫女和太监也不能把人家的棉袄一点一点的全部拆开吧。
而那团染了天花病的棉花,也得以蒙混过关进入东宫。
尽管奏报上没有写明,可朱允熥也知道那件红夹袄肯定被吕氏拿到了!
那么做这件事的人吕氏是主谋!他的弟弟吕明昌就是天花病具体执行的人!
要不然吕氏一个在深宫里面的人,怎么会能够命令宫外的人。
而且还有流言的散布和传播,这也需要有人执行,所以整个吕家都逃不了干系!
朱允熥眉头微皱,担忧的说道:“皇爷爷,吕氏一族毕竟是兄长的舅父家,如此处置的话会不会……皇爷爷,兄长也会伤心吧?”
第243章 赐死!
朱元璋心中恼恨,可脸上仍旧挤出笑容说道:“你不必担心,吕家是吕家,你兄长是你兄长,二者没有关系!允炆是咱们朱家的人,”
这真没关系吗?
那可是吕氏的娘家,堂堂东宫二殿下的娘舅全家呀,
如果被全部诛杀,那就等于告诉所有人你是对吕氏和朱允炆不满,是在泄愤啊。
您这理由……也太牵强附会了!
“皇爷爷,尽管吕氏一族非常可恶,可他们毕竟是母妃的娘家,多少……还是需要留些颜面的吧?”
“太子妃那里你不必担心,想必她是个深明大义的人,也不会在意的……毕竟吕氏非常大度……”
大度到愿意看到亲人被斩草除根?
好吧!
您这理由太强了!
我竟无言以对!
嗯,我也相信吕氏的大度!
朱元璋恨恨的说道:“流言蜚语,需要借着人命头颅方能平息!”
又对蒋瓛说道:“吕家参与谋反叛逆,罪无可赦!记得把人头送到太子妃处,请她辨认有否遗漏!”
“是!属下遵命!”蒋瓛回答说道。
朱允熥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
朱元璋真是太狠了!
把吕氏娘家全杀了,还把头拿去让她看?
难道这就是……一家人最重要的是要整整齐齐?
这是恨不得吕氏去死的节奏啊!
就差没有直说让吕氏自尽了。
朱元璋头一扭,对于庆童说道:“庆童,立刻让礼部和翰林院会同拟旨,东宫皇孙,大明吴王殿下,忠孝节义,仁慈贤明,有乃父之风,深得朕心,从即日起,立吴王殿下为大明太孙!”
朱允熥心中窃喜,可嘴上却没有丝毫的显露,反而一脸疑惑的问道:“皇爷爷,您不是说等这次天花过了之后,再立皇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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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朱元璋这是为了平息流言。
说来说去还都是为了孙儿呀。
朱元璋大气说道:“咱就是要让天下人看看!大明皇孙是何等风采!谁要是敢乱嚼舌头,咱就宰了他!”
朱允熥担心的说道:“皇爷爷,您的一番苦心孙儿都明白,也感激皇爷爷……只是这天花尚未过去,也不敢保证孙儿就一定……还能活命,此时颁布诏书,是否有些为时过早了?”
按照正常来说,有这样的担心是正常的!
处理国家刚确定一个继承人,结果马上就挂掉了,那就不好了。
嘴里这样说,可朱允熥心里却乐开了花!
天花?
呵呵!
吕氏啊吕氏,你真要弄别的还真有可能害了我!
可是天花,哼哼!
各种毒药病毒之中,最不怕的就是天花!
可惜,吕氏没有后世的眼光,当然不会知道婴儿出生一个月左右,就要接种预防天花的疫苗!
朱元璋看着他的目光,满是柔情流露,“无论你是否染病,是生是死,都是咱的太孙!是大明皇位的继承人!谁也无法更改!”
“孙儿……多谢皇爷爷爱护……”
朱允熥心里面觉得很受感动,这是朱元璋对自己莫大的认同啊!
别看朱元璋整天想着如何怼自己,如何让自己认输服软,
可那何尝不是一位爷爷对孙儿的喜爱呢。
人终究不是铁石心肠的,在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之中,朱云也觉得眼前的这位老头很是可爱。
尽管有时候被他怼得无所适从,
可自己不也经常怼回去了嘛,
现在所有的,就是浓浓的亲情啊……
送走了朱元璋,朱允熥的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
吕氏处心积虑的想要害自己,如果不是自己来自后世,如果不是自己接种了天花疫苗,
如果吕氏采用别的方法,自己现在很可能就已经中招了,甚至连尸体都凉了!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自己能躲过一次,可是躲不过第二次啊!
所以无论如何,吕氏都不能留!
放过吕氏,天理难容!
“瞿陶!”
“属下在,请殿下吩咐!”瞿陶来到朱允熥的床榻边上,行礼说道。
朱允熥吩咐道:“派人去把我姐姐接过来,务必严密守护,不可让人有可乘之机!”
现在江都郡主和吕氏都在经籍库,如果吕氏得到自己安然无恙的消息。
她谋害自己不成,难保她不会拉上自己的姐姐垫背!
虽然他们是在不同的院子,可是也唯恐万一呀。
毕竟吕氏一族马上就要被铲除了,人在绝望的时候是很疯狂的!
瞿陶犹豫着说道:“殿下,陛下吩咐武英殿只容许您一人居住,如果让郡主也来,陛下怪罪下来……”
朱允熥说道:“让江都郡主暂时住在武楼,又不与外人接触,你只管放心去办吧,皇爷爷那里不必太过担心。”
“是!属下遵命!”瞿陶领命说道。
朱允熥见他仍不离开,面色也有些犹豫,便询问说道:“你还有别的事?”
瞿陶咬了咬牙,说道:“殿下,方才您昏倒的时候,属下有些慌乱,没有来得及避讳,听到了一些不该听的话……请殿下责罚!”
朱允熥知道,他所听到的应该是关于流言的事。
毕竟那时候朱元璋很紧张自己,对自己说话的时候也没有想到让瞿陶离开。
所以不是瞿陶故意偷听,是没来得及回避。
朱允熥点点头,安慰说道:“听到就听到了,有什么打紧的,不过是小人作祟罢了。”
瞿陶鼓足了勇气说道,“殿下,属下猜测这次东宫出现天花,应该也是有人图谋殿下,还请殿下多多小心!”
朱允熥看了瞿陶一眼,说道:“你自己明白就好,不要说出去。”
“属下明白。”瞿陶有些犹豫的说道:“殿下,既然有人想要谋害殿下,一计不成,必然又是一计,殿下若是愿意,属下愿意效劳!必然神不知鬼不觉,也绝不会牵连殿下!”
瞿陶这是想要除掉吕氏啊!
现在吕氏在经籍库,除了锦衣卫的守卫之外,身边的宫女必然很少。
此时又恰逢天花在东宫传染,只需要把染病的宫女塞过去,让吕氏染上天花就行了!
所以想要让她死去很容易!
可朱允熥还是摇了摇头……
瞿陶见状,连忙问道:“殿下,这是为何啊。”
“唉……”
朱允熥叹息了一声说道:“她毕竟是我的母妃呀,纵然她有千般不是,可我也不能在孝道上有亏。”
“殿下不必担心,那不过是流言蜚语,有人刻意抹黑罢了。”
朱允熥认真的说道:“我明白你的心意,可无论如何都不能动手,这次母妃能不能熬过天花还不一定呢……”
又看着瞿陶说道:“这等阴谋诡计的小道,还是不要沾染为好,因为我准备让你成为一员大将,能够率领兵马指挥作战,能够踏平敌营,挥斥方遒,甚至能够灭国!你明白吗?”
“噗通”一声,瞿陶跪倒在地上,感动的两眼通红,泪水嘤嘤。
“属下何德何能,能够被殿下如此看重!属下实在有愧!”
朱允熥说道:“我看好你,只要你勤奋肯学,踏实认真,相信将来的成就必然在你父亲之上!”
瞿陶磕头说道:“多谢殿下!属下誓死以报殿下大恩!”
朱允熥伸出手去,扶他起来说道:“起来吧,别跪着了,这里没有外人不必拘礼。”
“是!多谢殿下!”
朱允熥说道:“宫里的兵书比较全,你去把它们搬来,陪着我一同观看吧。”
瞿陶知道殿下这是有意让他学习,心中更是感动,就立即道谢,赶紧去拿兵书了。
瞿陶离开之后,朱允熥的眼睛这才露出来冷峻的目光,口中喃喃的说道:“吕氏,就看你有没有命躲过这一劫了!”
其实朱允熥又何尝不想把吕氏宰了。
把这样一个祸害留着,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可是自己马上就要被立为太孙了,现在不能有所动作啊。
没有瓷器和瓦罐碰的道理!
等自己坐上了太孙之位,再收拾她也不迟!
况且就算吕氏这次侥幸不死,朱元璋也肯定不会让她活!
因为按照朱元璋的性格,他绝不会允许谋害皇孙的人活着,况且吕氏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真要让天花扩散开来,这该死多少人啊!
而朱元璋要出面吕氏一族,就是对那位太子妃动手的前奏!
如此一来,何须自己亲自动手?
咱可是很懂孝道的好不好!
……
在武英殿的后殿里面,朱元璋坐在椅子上,手指轻轻的敲打着桌案。
“庆童,经籍库那边儿如何了。”
庆童躬身回答说道:“回皇爷的话,得了天花的都是太子妃身边的宫女,都已经送到宫外去了,皇爷不必担心。”
朱元璋又问道:“那吕氏呢?她就没有染上天花吗?”
听到这话,庆童心中一凌,赶紧回答说道:“目前来看,太子妃并未出现症状……”
朱元璋牙齿紧咬,脸上生气的说道:“还真是好人不长寿,恶人活千年啊!你说她怎么就染不上天花,怎么还能活得好好的呢!”
庆童赶紧跪倒在地上,惶恐的说道:“奴婢愚钝……”
其实朱元璋此时也有些为难,如果吕氏染上了天花,死了也就死了。
可她竟然活得好好的!这就让人不得不气愤了!
庆童试探着问道:“皇爷,您看是否需要……”
第244章 诏书
此时有一个小太监,急急忙忙的进前来。
跪倒在地上,跪倒在地上惊慌的说道:“启禀陛下,二殿下,二殿下他……他染上天花了!”
“什么?!”
朱元璋厉声喝问道:“你说什么!到底是谁?是二殿下还是三殿下?!
小太监回答说道:“是二殿下,东宫二殿下,染上了天花!”
听到这话朱元璋的心里这才好受一点,赶紧说道:“太医呢,太医不是在八宝库守着吗?现在情况如何了?”
小太监急忙回答说道:“二殿下现在全身发热,非常滚烫,暂时还没有出花……”
朱元璋立即吩咐道:“命令太医要不遗余力的整治,无论如何,都要就救下允炆,绝不能出现意外!”
“是!奴婢遵命!”
朱元璋回了回手,小太监又急忙退了出去。
而朱元璋眉头紧皱,默默的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有朱允熥这位行事霸道,性格果敢的皇孙做继承人,朱元璋从心里面觉得满意。
相比之下,朱允炆却显得有些书生之气,行事优柔寡断,也很容易受到吕氏和黄子澄的影响。
像这样一个没有主见,凡事听从别人意见,而且别人的一切往往还能够影响他的决断,那么这样的人,守成尚且不足,何谈开拓呀。
所以既然有朱允熥在,那么朱允炆是没有资格做皇帝的!
在朱元璋的心中也暗自庆幸,幸亏不是吴王感染了天花呀……
“唉……允炆怎么会感染天花呢,他只去了东宫一趟啊……”朱元璋摇摇头,有些可惜的说道。
那毕竟是他的皇孙,说不疼爱那是假的。
即便不会让他做皇帝,可他也是自己的孙子啊!
庆童安慰说道:“二殿下吉人自有天相,皇爷不必太过担心。”
朱元璋想到吕氏要送给吴王的鞋垫,顿时明白了。
吕氏谋害别人不成,反而害了自己儿子啊!
朱元璋愤恨说道:“庆童,既然太子妃无恙,那就请她去观刑吧,毕竟把人头送进皇宫,也显得晦气!”
“另外……”
朱元璋目光锐利地说道:“行刑过后,告诉吕氏吴王殿下安然无恙,二殿下因为拿了那双鞋垫,所以感染了天花……”
杀人诛心!
这是要把吕氏逼死啊!
朱元璋不但要让吕氏死,而且还要让她满怀愧疚而死!
朱元璋当然明白,吕氏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让朱允炆登上皇位。
吕氏之所以闭门不与朱允炆相见,就是害怕把天花传染给他。
估计吕氏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害人之计,反而害了自己的儿子吧!
想了想,朱元璋迷起眼睛说道:“之后,如果她还有脸活着,哼哼,那就赐死吧……”
“奴婢遵命……”
……
此时在皇城东南角的八宝库,所有值守的锦衣卫和太监都用面纱遮住口鼻。
一车车的生石灰运送过来,太监就拿着生社会在各个角落挥洒,唯恐放过一丝一毫。
院子里面支起了一口大锅,炉灶里面火烧的正旺,上面熬制了一锅的草药。
浓烈的草药味道飘荡在八宝库的上空,就连远处都能够闻到。
在屋子里面,满脸通红,冒着细密汗珠的朱允炆躺在床上。
因为烧的太狠了,导致头脑昏沉,而且还非常疼痛,就连浑身上下都疼得厉害,所以朱允炆双眼紧紧的闭着。
太医正在给他针灸,并且用熬制好的汤药往他身上涂抹。
现在虽然还未出痘,太医们也不敢大意呀!
……
这日黄昏,锦衣卫指挥使蒋瓛,满脸尘土之色来到经籍库。
在他的眼中布满了血丝,身上的衣服也好几天没有换过了。
“微臣锦衣卫指挥室蒋瓛,拜见太子妃!”经籍库里,蒋瓛一丝不苟的行礼说道。
“蒋指挥使平身吧。”
对于蒋瓛的来到,吕氏也有些不解。
要知道即便是处置自己,朱元璋也只会派遣太监前来,不会让锦衣卫太过插手皇宫事物的。
吕氏询问说道:“蒋指挥使来这里有何贵干?”
蒋瓛回答说道:“回太子妃的话,微臣奉陛下之命请太子妃移驾出宫。”
吕氏紧紧握住手中的丝帕,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问道:“不知要去往何处?”
蒋瓛回答说道,“车驾已经准备好了,请太子妃移驾。”
态度虽然恭敬,但是却没有告诉她要去往何地。
“既然如此,就请指挥使带路吧……”
吕氏知道锦衣卫口风很严,如果他们存心不说自己是问不出来的,心中虽然疑惑不解,可也不再询问了。
一辆密封非常严密的马车,就停在吕氏到门口。
吕氏登上马车,正要进入车厢之际,突然回头问道:“蒋指挥使,隔壁的八宝库是谁居住在那里?为何有如此大的草药味道?”
蒋瓛恭敬地回答说道:“微臣不知,请太子妃恕罪。”
吕氏无奈,只好摇了摇头进入车厢。
在锦衣卫严密的守护之下,马车一路出了皇宫,往东面而去。
因为南京应天府皇宫的东边向来少有人居住,而且锦衣卫又在这里清场,普通的百姓是到不了这里来的。
所以一路走来,除了马车的响动之外,周围几乎没有其他的响声,更没有一个百姓。
吕氏越走,就越觉得心惊胆战,安静的气氛总是增添恐怖的效果。
而且马车也越走越颠簸,显然已经离开大路,走向崎岖的小路。
当马车停下来,吕氏还没有钻出马车,就看见眼前的空地上跪满了男女老少。
“姐姐!姐姐救命啊!姐姐!……”跪在地上的吕明昌看到了自己的姐姐,急忙高声呼救。
吕氏心头一震,也立刻发现了吕明昌,紧接着就看到自己年迈的母亲,还有弟弟妹妹!
他们也都看到了吕氏,立即呼叫说道:“姐姐……救命啊姐姐,姐姐救命啊……我不想死啊”
“太子妃……太子妃娘娘,救命啊!”
“女儿啊,这是怎么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吕氏一族,二百余口全都要在这里行刑!
吕氏看得心惊肉跳,立身喝问道:“蒋瓛,你要做什么!”
蒋瓛躬身行礼,回答说道:“回禀太子妃,现在已经查明吕明昌实乃胡惟庸案余孽!他们也是彼此科举主使,更是散布流言攻击吴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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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大明律法,当诛杀九族!微臣奉陛下之命,前来请太子妃欢刑,也免得微臣把头颅送到宫中请太子妃查看了。”
吕氏瞬间瞋目切齿,愤怒说道:“你胡说!我的母族的人怎么可能是胡惟庸案余党!一定是你们搞错!他们都是冤枉的!这是冤案!”
也由不得吕氏不大惊失色,要知道那可是灭九族啊!
历来关于九族有两种说法,一种是指父族四、母族三、妻族二。
父族四指自己一族,出嫁的姑母及其儿子、出嫁的姐妹及外甥、出嫁的女儿及外孙。
母族三是指外祖父一家、外祖母的娘家、姨母及其儿子。
妻族二是指岳父的一家、岳母的娘家。
另一种认为是从本人算起向上五代,向下五代,共是九代为九族。九代的直系亲属,包括高祖、曾祖、祖父、父亲、自己、儿子、孙子、曾孙、玄孙。
在尚书·尧典中说道:“克明俊德,以亲九族”。
幼学琼林·卷二·祖孙父子类:“何谓九族?高、曾、祖、考、己身、子、孙、曾、玄。”
要知道无论是哪一种,吕氏的家族将会就此烟消云散!
因为“抄家”和“灭族”经常是伴随使用的,目的就是要斩草除根!
完全除去对方复仇的实力,和一切的人脉。
诛灭九族,那可是第一等的大罪呀!自己的娘家将会飞灰烟灭,没有一个人能够存活!
蒋瓛正色说道:“此案是经过刑部明文审判,断然不会有错!请太子妃只管观刑便是了!”
“来人!行刑!”
蒋欢一声令下,早就已经准备好的刽子手,手起刀落,鲜血喷溅,一个人头便滚落在地上。
太子妃吕氏眦裂发指,厉声道:“住手!都给我住手!我是东宫太子妃,本宫命令你们住手”
此话一出,行刑的刽子手不由得也有些犹豫了。
而吕氏的族人都眼巴巴的看着太子妃,祈求这样的命令能够奏效,毕竟地上的鲜血和掉落的人头,告诉众人这不是玩笑!
“蹭!”
蒋欢抽出配刀,猛然朝刽子手奋力投掷而去,只见一道白光闪过,
紧接着就看见刽子手被抹了脖子,鲜血从脖子里面喷溅而出,人倒在地上不断的抽搐,却发不出任何声响。
蒋瓛一脸狠辣的说道:“锦衣卫只听从皇帝陛下的命令!任何人无权干涉!也不会受任何人影响,倘若不尊上命,这就是下场!行刑!”
一声令下,预备着的刽子手哪敢犹豫,立即上前又斩杀了一人。
“姐姐,救我命啊姐姐……我不想死啊姐姐……”
“侄女……太子妃,救命啊,你不是太子妃吗……救命啊”
“女儿,救救娘亲啊,救救娘亲啊……”
……
第245章 藩王
看到自己的家人一个个被杀,吕氏满心伤痛,立即跑上去挡在了刽子手面前,
张开双臂哭喊道:“住手!本宫命令你们住手!弄错了!一定是弄错了!我娘家不会谋逆啊……”
蒋瓛一使眼色,立刻便有几个健壮的妇人上前架住了吕氏的胳膊,将她拉到一旁。
吕氏挣扎着大声喊道说道:“别拉我!住手!不要拉我!我是东宫太子妃!谁敢拦我!”
可是这几个健妇将她死死的拉住,两人拽住她的胳膊,两人将她拦腰抱住,还有两个蹲在地上抱住吕氏的双腿,吕氏就算是一分一毫也不能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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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开我!放开本宫!你们这群贱婢!放开本宫!本宫要杀了你们!灭你们九族!放开本宫……”
吕氏的愤怒和呼喊,可即便是她口中的威胁,也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蒋瓛!快命令他们停下!让他们停下呀!……让他们停下吧!你不得好死!狗贼!你这个狗贼!你不得好死啊!”
“哼!”
蒋瓛冷哼一声说道:“微臣能否好死那是陛下才能决定的,就不劳烦太子妃操心了!”
吕氏的族人真的被吓坏了,看着一个个亲人被杀,头颅滚到一边,而尸体还会产生抽搐……
不少人当即就很幸运的昏死了过去,因为现在能够在昏睡之中死去,也是一件幸福之事啊!
而没有昏迷的人,则是在大声的呼救,而他们呼救的对象却不能起到任何作用。
慢慢的,吕氏一族再也看不到生存的希望,因为他们知道,堂堂的太子妃现在根本就救不了他们!
所以人在绝望的时候,呼救就变成了怨言,怨言就变成了愤怒,愤怒就包含着辱骂……
吕明昌是吕家的族长,他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愤恨的说道:“姐姐救救我们啊!你是太子妃呀!我为你做了那么多!吕家可都是为了你儿子死的!”
“姐姐!国公我不要了!弟弟只求能够活命啊,你救救我吧!你要还有点良心,就开恩吧!否则你就是害死了吕氏一族啊,到了阴曹地府,我们也不会放过你!”
吕家的人听到这话,虽然不太明白怎么回事,可都知道肯定是因为太子妃的缘故,所以纷纷喊道:
“太子妃!这是怎么回事啊!你不是堂堂的太子妃吗!为什么不能救我们!”
“你是太子妃呀,你是太子妃呀姐姐!”
“亲人都不救!你还算是个人吗!你要害死我们呀!畜生!猪狗不如!”
“我们就是死也不放过你!到了阴间也缠死你,你不得好死啊……”
“把这个贱妇逐出去,她不再是吕家的人了,吕家和她没关系,求求你们饶我一命啊……”
就连吕氏的母亲也流着眼泪,痛苦的喊道:“女儿啊!你救救娘啊,救救娘吧,娘给你磕头,给你作揖了……你还算是个人吗?你害死娘了……”
吕氏痛苦的流下眼泪,面对着一声声哀嚎,一声声哭求,甚至一声声的指责咒骂,
吕氏无言以对……
她知道朱元璋这是存心要杀自己的家人,存心要让自己痛苦,
现在自己的话是不管用的……
如果可能,吕氏真的不愿意看到自己的亲人被杀,哪怕就算是躲起来,她也不愿意面对。
现在吕氏浑身无力,她多么想趴到地上,把自己的脸埋到土里。
可是一群的健妇将自己死死的抱住,吕氏想要倒下来都不行,必须站着,必须面对眼前的惨状……
不得不说,这实在是太残忍了……
要知道锦衣卫训练有素,况且遇到今天这样重大的案件,准备更加充分,不会出现任何纰漏。
所以今天能够参加这场屠戮的,都是锦衣卫中的佼佼者。
就连押着犯人送到屠刀下的,都是锦衣卫的百户!
所以一个脑袋被砍下来,尸体马上就会被拉着扔到一边,紧接着刀下又会出现一个脑袋。
刽子手毫不停歇,频频挥刀,一个个头颅被砍下来,不过一会儿功夫地上就堆满了人头。
不得已,刽子手只好另外一个地方继续行刑。
一个刽子手砍累了,预备的刽子手就会立即补上……
丝毫不影响杀人的速度!
活着的人越杀越少,地上的血水越杀越多,枯黄的草地也变得泥泞起来。
吕氏只觉得自己的眼泪要流干了,可她真的无力去改变什么。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家人一个一个被屠戮。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逐渐暗淡下来,愤恨咒骂的声音也停歇了。
“启禀指挥使,吕氏九族已经被屠戮殆尽,无一人漏网,也无一人生还,属下特来复命!”一个锦衣卫千户禀报说道。
蒋瓛点了点头,“把头颅留着,还要用来震慑宵小,平息流言蜚语,现在把尸体聚拢到一处,就地焚烧!骨灰残渣就地掩埋!”
“蒋瓛!你敢如此阴毒!诛灭九族还嫌不够吗?本宫绝饶不了你!”吕氏眼球凸涨愤恨说道。
可这样的话,依然没有任何作用。
锦衣卫抱起一捆一捆的劈柴堆到尸体上,又拿桐油泼在上面。
吕氏眼睛死死的瞪着蒋欢说道:“本宫命令你立即住手!就算本宫奈何不了你,还有东宫的二殿下!只要他一声令下,就能诛灭你的九族!扒了你的皮!”
“二殿下的事,太子妃多虑了!”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众人转头看去,只见司礼监太监庆童走了过来。
庆童说道:“蒋指挥使,吕氏九族可都杀尽了?”
蒋瓛知道庆童作为宫中的太监,此时肯定是代表朱元璋而来,所以不敢怠慢,赶紧说道:
“回禀公公,吕氏九族二百三十四口已经诛杀殆尽,无一人落网,还行公公查验。”
吕氏挣扎了几下,可几个健妇依然把她抱的死死的,根本挣扎不开。
只好眼睛盯着庆童,含怒的问道:“庆童,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庆童躬身行礼,说道:“回太子妃的话,二殿下今后如何不是太子妃能够筹谋策划的,况且二殿下就算有心,此时也无力下令杀人。”
吕氏心中突然一震,神色慌张的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允炆怎么了?为何就有心无力!”
蒋瓛挥了挥手,周围的闲杂人等全都远远的退开,不敢靠近。
庆童满脸疑惑的说道:“太子妃难道还不知道吗?”
“本宫知道什么!你快说!允炆到底怎么了!”
吕氏的心里突然乱作一团,如同心脏被人一把揪住一样,生疼痛楚。
庆童问道:“蒋指挥使,你没有告诉太子妃,东宫二殿下就在隔壁的八宝库吗?”
蒋瓛拱手行礼,一本正色的说道:“锦衣卫只听从陛下的命令,不该听的不听,不该说的也不会说!”
“呼!”
锦衣卫拿着火把投到拆堆里,桐油立即燃烧,窜出巨大的火苗。
眨眼之间,整座尸堆都焚烧了起来,熊熊大火映照天际,火光也映照在每个人的脸上。
不过吕氏现在却没有心情关心死人了,“八宝库……八宝库……允炆怎么会在八宝库?!”
吕氏刚开始还是喃喃自语,后来就变成厉声质问了。
一想到自己在经籍库所闻到浓烈的草药味道,正是从隔壁的八宝库传出来的,
而八宝库居住的居然是……
吕氏一脸惊恐的说道:“不会的!不会的!你们休要胡言乱语!二殿下怎么可能在八宝库!他是在华盖殿,正在诵经祈福!”
庆童说道:“看来太子妃是不知道了,二殿下三天前身上发起高烧,时而伴随恶寒,心情烦躁,浑身乏力,全身酸痛难忍,每天都会昏迷几次……”
吕氏摇头说道,“不可能!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你们在说谎!允炆在华盖殿好好的!”
庆童没有理会,继续说道:“昨日殿下高热烧退,身体的疼痛和昏厥也减轻许多,不过身上就开始出疹,首是从头面部开始,今日就已开始向身体蔓延了……”
“你撒谎!”
吕氏指着庆童咬牙切齿的怒道:“二殿下只回了东宫一趟,怎么可能染上天花!不可能,你这个阉贼少在这里危言耸听!”
庆童抬头看了吕氏一眼,继续说道:“二殿下回到东宫,和太子妃隔着门窗相见,确实感染的机会不大,可是二殿下又召见了太子妃的身边的宫女,其中就有宫女小翠……”
说到这里,吕氏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庆童又说道:“还有有一双鞋垫,应该是是太子妃特意缝制的吧,二殿下知道之后,就从宫女小翠手中拿走了,执意说由他转交……太子妃,您说二殿下会不会是因为这个染上了天花?”
吕氏的身体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她突然觉得身体很冷,就好像所有的热量都被抽空了一般。
瞬间手脚冰凉,而这股寒气也迅速在全身蔓延。
“不会的,不会的……,允炆不会的……”
吕氏咬牙切齿的问道:“那现在呢,允炆有没有给出去!他有没有给别人?”
第246章 太孙!
庆童说道:“回太子妃的话,那双鞋垫被东宫二殿下攥在手心里面,一路回到华盖殿,之后就投到火炉之中烧毁了,并没有转交给他人。”
吕氏眼睛猛然一睁,身子探往前探出,急忙问道:“那允熥呢,三殿下呢,他有没有染上天花?有还是没有!
庆童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笑容,又不紧不慢的躬身行礼说道:“好让太子妃知道,东宫三殿下时至今日没有丝毫症状!”
“吴王身体康健,气血旺盛,纵然接触了天花病那又如何,吴王乃天选之人,自然不会有事!”
他竟然没事!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吕氏猛摇自己的头,想要让自己清醒一些,不再陷入梦魇。
吕氏厉声说道:“不会!要得天花也是那个吴王!绝不可能是允炆!”
吕氏状若疯癫的说道:“我请他过去的时候,他坐的垫子里有天花,摸着桌子,就连参汤的茶碗,我通通都用沾了天花病的棉花擦过!”
“他绝对逃不脱!绝对会染上!你撒谎!你妖言惑众!他怎么可能没事!”
庆童冷冷的说道:“太子妃还不知道吧,陛下已经颁布旨意,命令礼部和翰林院起草诏书,正式册封吴王殿下为太孙,马上就要昭告天下了!”
吕氏咬牙切齿面色狰狞的盯着庆童,高声喊道,“不可能!你撒谎!他一定染上天花了!一定染上天花了!他不可能平安无事!”
庆童冷漠的说道:“太子妃,吴王殿下马上就要成为太孙了,诏书是做不了假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
吕氏疯癫的大笑了起来,回头看着这燃起的熊熊烈火,看着正在被焚烧成灰的家人,
于是凄惨的笑道:“机关设计,机关算尽呀,娘,女儿对不起你们啊,弟弟,姐姐对不起你们啊……”
“我知道此举凶险无比,我知道一旦被发现就是灭九族的大罪,娘啊,女儿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允炆啊,只要允炆能做太孙,将来能做皇帝,你们死的就值啊……”
“只是女儿没有想到,他的贱命这么硬!天花没用,流言也被发现,女儿好恨啊!女儿对不起你们,对不起允炆,都是我害了他……”
原本干涸的眼睛,再次流出眼泪。
原本在吕氏的谋划当中,就是要借着天花让朱允熥死去!
要知道天花的致死率是非常高的!甚至都能够达到三成!
就算侥幸不死,全身上下也满是坑坑洼洼,甚至还会留下残疾。
自己还有吴王不孝的流言做后手!
只要这样的流言传不开来,只要所有人都相信,即便是皇帝也很难扭转!
如果所有人都认为朱允熥是恶人,那他还怎么做皇帝?
只要有人振臂一呼,百姓就会云集响应,推翻他的统治!
吕氏悲伤痛苦说道:“我就是要用咱们吕氏一族的命,和我自己的命,来平息陛下的愤怒啊!只要陛下能够泄愤,能够让允炆坐做太孙,这一切都值得……可是没有想到……没有想到啊……”
在吕氏的谋划当中,天花是主角,流言是配角助攻,只是没有想到二者都不奏效!
其实在吕氏的心目当中,她也早就料到了朱元璋会找吕氏一族算账!
毕竟出了这样的事,朱元璋不可能不泄愤!
可朱允炆是无辜的,而且朱元璋早就说过要立太孙,如果朱允熥出事,那么就只能是自己的儿子了!
所以吕氏相信,朱元璋把自己和自己的全族杀了之后,他会选择立自己儿子的!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对,对,我要去见允炆,我要去照顾允炆,你们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去照顾允炆!”
可是一想到朱允炆染上了天花,正在疾病痛苦之中,吕氏便急急忙忙的说道。
可是吕氏的挣扎,在几个健妇努力的拖拽抱住之下,依然不能移动。
吕氏顿时大急,“放开我!我求求你们放开我!我要照顾允炆,他不能有事,他不能有事啊!他将来是要做皇帝的!他是要做皇帝的!他不能有事……”
庆童眼睛之中露出凶光说道,“太子妃不必前去了,陛下有旨,吕氏一族谋逆,太子妃吕氏疏于管教,德不配位,废除太子妃之位!立即赐死!”
吕氏疯疯癫癫的喊道:“我要见允炆,他是太孙,他要做皇帝了,我要见他,我要做太后,我要做太后了……”
庆童摇了摇头,一挥手,太监捧着一条白绫交给了那几个健妇。
健妇当然明白这是要做什么,勒死人的事情她们做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当白绫套在吕氏的脖子上的时候,吕氏犹不自知,口中仍旧喊道:“我儿子要做皇帝了,他要做皇帝了……我就是太后……”
庆童使了个眼色,两个健妇立即拉紧白绫,吕氏喉咙里面再也看不出来了。
随着三尺白绫越拉越紧,吕氏的脸也涨成了紫红色,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在火光的映照之下,显得格外阴森……
……
在八宝库里,东宫二殿下全身上下几乎长满了天花毒疮。
几个太医正在不住地往他身上涂抹膏药,这些膏药里面含有大量的蜂蜜,所以朱允炆整个身体都是黏黏糊糊的,这让他觉得非常难受。
为了应对天花肆虐,古代进行了非常艰苦的探索,也摸索出来一点经验。
葛洪在《肘后方》中就记录了两个治病药方,其一就是用上好的蜂蜜涂抹全身,或者是用蜂蜜煮升麻,然后大量饮用。
另一个方法是用水煮升麻,用绵花蘸着涂抹痘疮表面。
如果用酒浸渍升麻,所达到的效果也会更好,只是患者就要忍受剧烈的疼痛。
况且天花本来致死率就极高,在剧烈的疼痛之下人很有可能经受不住。
而太医现在就是用蜂蜜煮的升麻来涂抹的。
在天花发病的第三四天,体温会快速下降,而病人也会觉得症状减轻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就会出现离心性分布的皮疹,分布在头、面、四肢末端较躯干,这些地方尤为密集。
紧接着就会出现暗红色斑疹,数小时后变为丘疹,在病期第六七天,则会变成水疱,中央凹陷,周围有红晕。
与此同时在口腔、咽喉及眼角、结膜等处也有发疹。
现在朱允炆躺在床榻上,任由太医摆弄。
可是在他的心里却觉得无限悲凉……
自己离太孙之位越来越渺茫了啊……
现在又出了天花,即便救治之后能够痊愈,即便能够保住性命,可全身上下也会留下斑块儿麻子啊。
尤其是脸上……
现在朱允炆都不敢照镜子,脸上的几个大水疱肯定会留下暗黑色的疤痕。
自己形象尽失啊……
要知道古代可是非常注重仪表的,尤其是担任官职,朝廷对于官员的仪容仪表是非常重视的存在。
因为官员的一举一动实际上都是代表整个朝廷,在这样的背景情况之下,会注重考察考生的仪容仪表问题。
据《旧唐书》当中记载黄巢落榜的原因,称:“身长两尺,眉横一字,牙排两齿,鼻生三窍,”
正因因为长得不美,黄巢失去了为官的资格。
才有后来的:“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的名句。
这也可以明确的反映出古人对于官员仪容仪表的重视程度。
因此也就可以得出古代为何有“皮相分”这一个加分项了。
而作为皇帝,似乎要求不那么高。
但作为一个年轻人,谁又不想当一个英姿勃发、面若冠玉的帝王呢。
只是现在这二者都与自己失之交臂了……
朱允炆这几天都在心中哀叹,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落得这样的凄凄惨惨下场。
“唉……这或许就是命吧……”朱允炆在心里感叹道。
又想到了自己的母亲,朱允炆便开口询问说道:“太医,我母亲身体如何?她可还平安?”
太医回答说道:“启禀殿下,微臣一直在八宝库中守护殿下,陛下有命,不许任何人离开外出,所以微臣并不知晓……”
守候在一旁的锦衣卫,看到二殿下望向自己,便躬身行礼回答说道:“启禀殿下,太子妃得安置在经籍库,身边有伺候,也有太医开了药方,做好了预防,想必太子妃不会有事的,还请殿下安心疗养。”
朱允炆吩咐说道:“劳烦你们再去打探打探吧,没有母亲的确切消息,我实在放心不下……”
锦衣卫恭敬的说道:“是!微臣定当竭力打探……不过,为了防止天花在故宫流传,上面禁止彼此说话交谈……”
“唉,尽力打听吧……”朱允炆也是满心无奈。
他明白既然隔绝开了,肯定不会让双方轻易接触的。
而且这里又是皇宫,守卫更加严密,就是一丝一毫传播的途径也会被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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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朱允炆依然放心不下,因为他也知道东宫有几个宫女染上了天花,其中就有吕氏身边的宫女小翠。
既然小翠能够把天花传染给自己,也未尝不可能传染给母亲啊……
此时,浓浓的忧虑占满了他的全心。
第247章 野草VS花朵
时至今日,朱允熥身上仍然没有发现任何感染天花的迹象。
要知道即便是接触了天花病人,即便是同等程度的接触,有的人会感染,有的人却不会。
而朱允保持着后世人勤洗手的习惯,那天他从太子妃吕氏那里回去之后,就立即洗手了,
另外也习惯了冲凉泡澡,或许这也是他没有染上天花的原因之一吧。
不过太医仍然让他每次天坚持泡药汤,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对此朱允也并不排斥,没有人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尤其是要做皇帝的人!
躺在一大桶温热的熬制的药汤里面,也是非常惬意舒服的。
隔着屏风,瞿陶禀报说道:“启禀殿下,江都郡主在武楼记挂殿下的安危,不住询问殿下的状况。”
“嗯。”
朱允熥轻嗯一声说道:“你告诉姐姐说我平安无事,请她不必担心,等着天花疫病过了之后我就去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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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陶回答说道:“是!属下遵命!江都郡主也害怕殿下前去,特意吩咐不让殿下去呢。”
朱允熥闭着眼睛,享受着泡澡的温暖舒适,说道:“姐姐在武楼住的还习惯吗?如果缺什么东西,立即补齐,不能让她觉得不适应,知道吗。”
“是!属下明白,郡主那里一切东西也都齐全,请殿下放心。”瞿陶答道。
“殿下……”
瞿陶犹犹豫豫的说道:“锦衣卫指挥使蒋瓛昨日似乎护送着一辆马车出宫了……”
原本双目紧闭的主人,眼睛瞬间睁开,精光流露,气势逼人,“说!”
瞿陶赶紧躬身,恭敬的回答说道:“前几日傍晚蒋欢押送着一辆马车,经过东华门出宫去了,如果没错的话应该是从经籍库出去的……”
瞿陶透过屏风看了看纹丝未动的朱允熥,又接着说道:“直到今日,马车仍然没有回到宫中……”
朱云吩咐说道:“不要声张,就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是,属下遵命。”
朱允明白,居住在经籍库的都是已故太子朱标的幼子和幼女,也就是自己的弟弟妹妹。
当然,还有太子妃吕氏。
可既然马车出宫已经有几天了,仍然没有回来,那就说明出宫的那人已经凶多吉少了……
不用言明,朱允也能猜到是谁。
嘴角露出一抹舒心的笑容,朱允熥顿时觉得心中非常畅快,一块大石落了地,浑身都轻松。
太子妃吕氏,就是压在自己身上的一块石头!
这块石头,终于被挪开了!
以后自己登记称帝之后,没有人能够用孝道再来压制自己!
而且也不用担心背负污名!
吕氏,你也算死得其所了。
……
武英殿的后殿之中,朱元璋正在处理政务。
朱允熥端了一杯茶放在他的书案上,轻声说道:“皇爷爷您喝杯茶,休息一下吧,不可太过操劳了。”
朱元璋抬头看见是自己的孙儿,也舒心一笑,放下毛笔说道:“好,是该歇歇了,你今日觉得身体怎么样?”
朱允熥笑道:“有皇爷爷的龙气震慑着,孙儿自然身体健康,毫无问题了。”
“呵呵呵……又拍马屁!”
朱元璋喝了一口茶,又说道:“不过也不能疏忽大意了,太医开的汤药还要继续吃啊。”
朱允熥顿时一脸嫌弃的说道:“皇爷爷,你闻闻孙儿身上……”说着就把胳膊凑近了朱元璋。
朱元璋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朱允熥不满的说道:“孙儿这些天又是内服,又是外泡,草药都用几车了吧,您闻闻孙儿像不像个药罐子。”
朱元璋笑道:“你呀!身在福中不知福!这要是寻常百姓家,就算生了病也不敢这么用药啊,那还不把全家都给吃穷了。”
朱允熥赶紧说道:“既然孙儿到今天都没有状况,那就说明孙儿没有染上天花啊,还不如把这些草药节省下来,就是送给百姓也是好的。”
朱元璋瞪了他一眼说道:“胡闹!咱看你就是吃不了草药的苦吧,说的好听!你要知道你马上就是太孙了,
不能出一丁点儿的差错,汤要接着喝!药浴也接着泡,朝廷还不差这点儿银钱!”
朱允熥只好无奈的双手一摊,说道:“好吧,听皇爷爷您的……”
朱元璋眉头微皱,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只不过是吃些苦头吧,还没有染上天花,可是你兄长……
唉,据太医禀报,说他身上出了很多水痘,就连脸上也出了好几个,浑身上下疼痛骚痒……”
朱允熥担忧的说道:“皇爷爷,兄长的病情严重吗?不会有什么大碍吧?”
朱元璋说道:“现在来看倒是不算太严重,可天花这种事谁也没有把握,指不定什么时候病情就会加重,太医也不敢保证啊。”
朱允熥立即表态说道:“皇爷爷,我也实在担心兄长的安危,况且也很长时间没有见到他了,不如……孙儿去看看如何?”
朱元璋大手一挥,严肃的说道:“不行!不能如此胡闹!你要知道天花非同一般病症,一旦染上不知道要传给多少人!别看你现在不是,可也不能大意!”
朱允熥拉着朱元璋的胳膊,苦求说道:“皇爷爷,您就让孙儿去看看吧,哪怕是远远的看上一眼也好啊……”
朱元璋眼睛一瞪,说道:“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咱说不能去就不能去!怎么,你连皇爷的话也不听了?!”
朱允熥顺势就坡下驴,很乖巧的说道:“孙儿当然听从皇爷爷了,唉……但愿兄长平安无事吧……”
既然有了台阶,朱允熥当然会下了,这样才会避免尴尬嘛。
自己又不是铁憨憨,怎么会不知道天花有多么厉害。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嘛。
朱元璋从旁边拿起一份奏章,满含笑容的说道:“来看看吧,少想那些不该想的!”
“是,孙儿遵命。”
朱允熥伸手接过了奏章,打开一看不由得心中暗自高兴。
因为上面正是礼部和翰林院学士写的立太孙诏书!
朱允熥脸上高兴的说道:“皇爷爷,这是……”
“没错!就是立你作太孙的诏书!现在满意了吧?”朱元璋笑吟吟的说道。
朱允熥躬身行礼说道:“只要是皇爷爷的旨意,孙儿都满意!”
朱元璋说道:“咱准备过几天召开大朝会的时候,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读,好让他们知道大明已经有了太孙,有了皇位的继承人!”
“多谢皇爷爷恩典!”朱允熥高兴的说道。
朱元璋满心欣慰的说道:“咱已经命令人制作太孙的仪仗和金册金宝,以及衮服,也已经下令给各个属国,允许他们前来参加册封太孙的庆典,咱准备给你举行一个大大的册封仪式,你觉得如何?”
朱允熥惊讶的说道:“藩属国也要来参加?皇爷爷,这阵仗未免有些大了吧?孙儿承受不起啊。”
要知道朱元璋在大明洪武十四年之前就已经圈定了这十五个不征之国:“凡海外夷国,如……西洋、东洋及南蛮诸小国,限山隔海,僻在一隅;得其地不足以供给,得其民不足以使令。吾恐后世子孙,贪一时战功,无故兴兵,致伤人命,切记不可。”
朱元璋当年编写《皇明祖训》亲自下诏这十五个国家列为不征之国:朝鲜国(今朝鲜)、日本国(今日本)、大琉球国、小琉球国、安南国(今越南)、真腊国(今柬埔寨)、暹罗国(今泰国)、占城国(今越南)、苏门答腊国、西洋国、瓜哇等国。
要知道这些国家巴不得前来进贡呢!
因为每次进贡就等于做生意来了!虽然会给大明朝廷一些金银特产,可是朝廷的赏赐也是加倍的啊!
况且他们还能够带来一些货物进行贩卖,所以这一来一去,能赚取不少的银钱!
朱元璋这个老抠门,居然这么大方?!
要知道朱元璋在历史上多次拒绝了藩属国的朝贡,估计在朱元璋心中,也不想干赢了面子,却丢了里子的事。
看来朱元璋对自己的爱护,真是让人感动啊。
朱元璋解释说道:“也不是所有的都来,太过偏远的就不用了,毕竟你册封大典在即,岂能等他们!”
朱允熥试探着说道:“皇爷爷,这要不少的赏赐吧?”
朱元璋看了一他一眼,调笑说道:“别人都说咱是个老抠,咱看你也不遑多让啊。”
朱允熥一本正经的说道:“孙儿这也是青出于蓝嘛,这些钱用在大明百姓的身上也就罢了,可要真送给他们,还真有点亏呀……”
朱元璋却说道:“亏什么,大国邦交也是需要用钱的嘛,况且他们如果贪图这点蝇头小利,又能有什么出息!”
“皇爷爷教训的是……”
朱元璋拿起一份奏章,递给朱允熥说道:“看看吧。”
朱允熥又打开,之前上面是秦王朱樉写的家书,请求朱元璋允许他回京探望父亲,并且也想为马皇后和太子朱标扫墓,以示纪念。
看了看朱元璋,朱允熥不解的问道:“皇爷爷,这不是二叔的家书吗?”
“哼!”
第248章 平息
朱元璋冷哼一声,生气的说道:“他还有脸回来!还有脸给你父亲扫墓!简直不知廉耻!要不是他犯了大错,你父亲也不会因为他牵肠挂肚,说不定就不会生病了……”
朱允熥想了想说道:“皇爷爷,您就不要怪罪二叔了,父亲之死不能怪到二叔的头上……”
朱元璋摇摇头,厌恶的说道:“你不要替他说话,他那副德行咱还不知道吗!”
朱允熥没有再劝,自己那个秦王叔叔确实混蛋,替他说话也是浪费唇舌,改变不了朱元璋对他的印象。
“皇爷爷,孙儿也许久未见到诸位叔叔们了,不如就让他们一起回京,咱们过个团圆年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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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朱元璋微微有些惊讶,“你为何会有如此想法?”
朱允熥回答说道:“皇爷爷,自从父亲不在之后,孙儿就常常觉得孤单,皇爷爷今年也增添了几根白发,孙儿实在于心不忍……
况且各位藩王叔叔虽然各自镇守一方,可说到底还是一家人啊,如果能够趁着过年,一家团圆团圆那该多好啊……”
朱元璋捋了捋自己的胡须,眼神里面充满了思索,明显有些意动。
要知道他也是个六十五岁的老人了,马皇后死了,现在自己的长子也死了,现在又经历了天花,自己的这个宝贝太孙也差点中招……
这接二连三的打击,让朱元璋的心里很是揪心。
让他有一种孤孤独独,无依无靠的感觉。
况且人年龄一大,就越会顾念亲情,也更加渴望看到儿女,更加羡慕儿女承欢膝下,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感觉。
儿孙满堂,其乐融融,这样的天伦之乐谁不羡慕呢。
朱元璋担忧的说道:“可是……你那么多叔叔,他们又有护卫,一路人吃马嚼,耗费不少,这不是劳民伤财吗。”
朱允熥见朱元璋真的心动,于是赶紧说道:“皇爷爷,皇家一家团圆,也是天下人的表率,为此花费一点儿也是值得的,如果皇爷爷担心,这笔费用孙儿可以拿出来……”
朱元璋瞪了他一眼说道:“你有多少银钱!花起来大手大脚的,花完了怎么办?你还是自己留着吧,做太孙了,不能没点私房钱……”
私房钱?
朱允熥瞬间目瞪口呆!
老朱啊,你这是被马皇后管的多严啊!
私房钱这事你都知道!肯定没少私藏吧!
朱元璋终于下定了决心说道:“他们一个个比咱都有钱,这笔费用还能让朝廷出?咱就告诉他们谁想来谁来!但是一路驿站不能平白接待,让他们自己拿钱补贴朝廷!”
卧槽!
真是抠门啊!
你一声令下,他们谁敢不来?
关键是路费还得自己出!
抠门都抠到自己儿子身上,这也没谁了!
朱元璋又说道:“护卫也不能让他们多带,如果带的人多,到了京城惹出什么乱子那就晦气了……”
朱元璋的脸上又露出一抹笑容说道:“他们各自不是经营有道吗,一个个赚起钱来比谁都狠!刚好咱的内承运库空了,他们拿出钱来孝敬老子也是应该的吧!”
朱允熥真的很想对他竖起大拇指!
对!就该这么干!
把他们压榨得越干越好!
搜刮的越干净越痛快!
最好能够把他们的王府内库洗劫一空!
到时候这些钱财不还是自己的吗?
虽说他们是叔叔,可分了家,钱财就得另算了!
不过朱允熥仍然要表现出来关爱叔叔的怎么样,于是满脸的不忍心说道:“皇爷爷,叔叔们赚些钱财也不容易呀,您这样做……不太好吧?”
朱元璋笑呵呵的说道:“你不必担心!他们一一个个有钱着呢!再说了,儿子孝敬老子天经地义!谁敢说什么!”
朱允熥也笑着说道:“既然如此……皇爷爷,做叔叔的关爱侄子,送一些钱财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滑头!”
朱元璋笑骂道:“刚才还劝咱呢,你自己不也想要吗!”
朱允熥陪笑说道:“孙儿这也是向皇爷爷看齐啊,到时候孙儿就设宴请诸位叔叔前来赴宴,没有一万贯就不给他们上酒上菜,皇爷爷您觉得如何?”
“哈哈哈……那他们这顿饭可贵喽!”
朱允熥说道:“皇爷爷,等叔叔们来的时候,孙儿率先给皇爷爷送上大礼,那样一来他们就不得大出血了,到时候二一添作五,礼金咱们就平分如何?”
朱元璋笑着瞪眼说道:“打秋风打到咱头上来了!你还是第一人啊!”
朱允熥理直气壮地说道:“孙儿也出钱出力了好不好!要是没有孙儿的衬托,那些王叔怎么肯出大价钱!那这样好了,三七分账,皇爷爷您赚的可不少,这可是孙儿到底线,不能再低了!”
“哈哈哈哈……呵呵呵……”
朱元璋笑呵呵的说道:“好!咱们祖孙二人就联手坑他们一把大的!”
脸一转又笑骂道:“好小子!你比咱还狠啊!”
“彼此彼此……”朱允熥也舒心的笑道。
不过紧接着又提醒说道:“孙儿觉得还要嘱咐各位叔叔严格约束部下,免得路上有不开眼的护卫祸害百姓,那就给朝廷抹黑,让皇爷爷面上无光了。”
朱元璋点了点头,“你说的对,如果护卫不受约束,让百姓有怨言,那咱们家这场年夜饭也吃不香了!”
要知道有些藩王在自己的属地骄奢淫逸,底下的人肯定也养成了嚣张跋扈的习惯。
如果不严加约束的话,这一路上不一定又出什么狗屁倒灶的事儿!
到时候自己怎么办?
不责罚的话实在咽不下这口气,百姓是自己统治的基础,自己怎么能不管不问呢。
可各个都是自己的叔叔,自己要是任由朱元璋责罚他们的话,又显得不误念亲情。
这也是两难啊。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朱元璋对他们严加约束,把难处扼杀在摇篮里面!
从朱元璋的反应来看,他还是非常想让自己的儿子们回到京城团聚的,要不然也不会那么高兴,还和自己商议如何敲诈他们了。
不过即便自己提议让他们都回来,也动摇不了朱元璋的决定!
因为诏书发出的时候才会请藩王,等他们接到消息的时候,自己就已经是太孙了!
他们来到京城,只不过是参加自己太孙的册封大典。
其实这就像后世的娶妻成亲,先把结婚证给领了,那么双方在法律上已经是合法夫妻,事实已经确定了。
接下来置办酒席举行仪式,不过就是走个过程而已。
所以朱允熥一点都不担心自己太孙之位出现变故。
况且朱元璋也不是一个刻变时翻之人。
朱元璋又说道:“咱已经令人诛杀了吕氏九族,尸体焚烧,头颅砍下来让人拿着去京城周边给百姓查看,告诉他们是有恶人散布流言,所以你就放心吧,这些流言蜚语很快就会平息的。”
“多谢皇爷爷……这也是孙儿做的不够好啊。”朱允熥叹息说道。
朱元璋安慰说道:“不要多想了,对这种阴谋诡计你不必放在心上。”
朱允熥点点头,思索了一下说道:“皇爷爷,您马上就要六十六岁了,孙儿知道您从不过寿命,是害怕上行下效,可这也是人生一件大事,不如就让孙儿为您举办祝寿如何?”
对于生日礼俗最早的记载也是在魏晋时期。
据《颜氏家训·风操篇》中记载:江南风俗,儿生一期,为制新衣,盥浴装饰,男则用弓矢纸笔,女则刀尺缄缕,并加饮食之物……自兹已后,二亲若在,每至此日,尝有酒食之事耳。
可见在当时的江南地区,就有类似于生辰庆祝的风俗,到了约定的日子,就要小孩做新衣服。
之后父母如果健在,每到这一天就要以吃喝的方式来庆祝。
在南北朝后期,民间百姓们庆贺生日才渐成习俗。
南朝梁元帝少时,每以诞载之辰,辄设斋讲。
明代学者顺炎武考察认为:“生日之礼,古人所无,至齐、梁之间,乃行此札。”
朱允熥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在民间的习俗里面,六十六是人生的一个重要的关口。
就像七十三和八十四,是很多老人容易取士的年纪。
俗语云:“年过六十六,阎王要吃肉”,作六十六大寿时,女儿要买猪肉回来祝寿,只要寿星吃过猪肉就不要紧。
而且六在中国是个吉利的字,人们都希望六六大顺。
古人以亲疏为差等,称为五服,如五服之内,再加一就成为六亲。
这种在作为十之一半的“五”前再加一的做法,自然有“过半”的意思在内,因此六这个数字也有“多”的意思,
如“六街三市”、“三头六臂”、“三推六问”等等。
“六六大顺”代表了如意安泰。
《左传?隐公三年》中说道:君义、臣行、父慈、子孝、兄爱、弟敬,所谓六顺也。
常言道人生七十古来稀,能活到七十岁就是非常高寿之人了,六十六距离七十又很近,所以民间习惯为父母祈祷禳祸,祝愿他们长寿康乐。
第249章 纸条
朱元璋欣慰的说道:“你有此心就好,就不必举办庆典祝贺了,劳民伤财得不偿失。”
朱允熥知道朱元璋节俭习惯了,不愿铺张浪费,所以也就不再坚持。
而是说道:“皇爷爷,您不让举办,可孙儿不能不表达孝心呀,孙儿想让户部统计一下六十岁以上的寿星百姓有多少,
就由孙儿出钱赐给他们粮食一石,使天下的寿星公与天同庆,共同祝贺皇爷爷安康,您看如何?”
朱元璋的手立即握成了拳头,显然有些激动,可又担心的说道:“六十岁以上,这人也不少吧?这得多少石米呀。”
朱允熥说道:“能够为皇爷爷祝寿,那不是越多越好吗,况且孙儿今年卖酒,能够赚取不少钱财,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这也正是皇爷爷的教导……”
朱允熥又继续说道:“皇爷爷,大道之行天下为公,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是谓大同。
孙儿能做的虽然不多,但是也愿意为这太平盛世出一份力,也表达孙儿的孝心,还请皇爷爷成全。”
朱允熥这话出自《礼记·礼运》
说的意思是在大道施行的时候,天下是人们所共有的,就是要使老年人能终其天年,中年人能为国家效力,幼童能顺利地成长,
使老而无妻的人、老而无夫的人、幼年丧父的孩子、老而无子的人、残疾人都能得到供养,如此才能够达到天下大同的目的。
要知道朝廷如果能够对六十岁以上的有所补助,那就是真正的仁政啊!
况且朱元璋也知道,朱允熥此举未尝没有给自己树立名声的意思,毕竟刚刚还有人拿孝道攻击他。
如果自己这位孙儿没有应对的手段,那就不是他了!
可朱元璋也乐得如此!
既能够树立自己孝道的名声,又能够让百姓得到益处,何乐而不为呢。
自己的孙儿能够关心百姓的疾苦,能够关心年长老人的状况,这就是善举啊!
同为老人的朱元璋,也能够从心里体会到此举的关爱。
于是满心欢喜的调笑说道:“那是不是也要给咱一石米?”
朱允熥笑着说道:“皇爷爷也是寿星公,自然也有一石米的。”
朱元璋高兴的说道:“好好好!你有此孝心,有此义举很好!咱也得谢谢你呢!咱也尝尝孙儿赏赐的米是何味道!”
“皇爷爷,您又取笑我!”
“呵呵呵,不敢不敢,咱怕这一石米又飞了!”
朱元璋笑笑说道:“好!就在通报天下的诏书里面写上写件事,也让天下的百姓知道咱有一位好太孙!”
朱允熥连忙说道:“皇爷爷,这钱虽然是孙儿出的,可是还是用朝廷的名义发放吧。”
要知道如果是用自己的名义发放,那么百姓们就会称许自己,到时候会不会被怀疑收取民心,图谋不轨?
自己还没有做太孙呢,还是谨慎一点好。
朱元璋大手一挥说道:“不用!你是东宫太孙,给百姓一些仁善之举怕什么?咱巴不得所有的皇子皇孙都能对百姓好,你只管去做不必顾忌!”
又问道:“你的钱够吗?可别都画完了,要不咱把内承运库你的钱给你送去一些?”
老朱终于大方一次了!
不过朱允熥赶紧说道:“皇爷爷请放心,这是孙儿的一片孝心,怎么能用您的钱呢。”
既然要建立自己孝道的名声,这钱就只能自己出!
朱允熥之所以这么做,就是要让自己的孝道在天下人面前不受影响!
除此之外他也确实知道古代百姓,尤其是老人家的生存状况,如果是一些偏远地区,则更为悲惨。
要不然也不会出现那么多的瓦罐坟了。
……
又过了十余日,宫中再也没有发现有人感染天花,所以紧张的神经也终于能够放松一下了。
所有人都暗自庆幸,要知道天花病一旦传染开来,整个京城到百姓,还有文武百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
如果官员不能做事,那天下的政局都会生乱!
这些时日以来,朱元璋都是在武英殿处理重要的政务,其他的都交给六部的尚书和侍郎。
既然天花病已经渐渐止住了,朱元璋又开始了勤政生涯。
文武百官看到承天门重新开启,提着的心也终于能够放下了。
要知道这些天他们过得也都提心吊胆,因为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更不知道是什么事临到自己头上。
而且朱元璋近一个月都没有召开大朝会,今日肯定会有说法的。
所以文武百官也都在心中揣测,不知道是福是祸。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
“谢陛下隆恩!”
在文武百官行礼之后,朱元璋坐在龙椅上开口说道:“快一个月没有召开大朝会了,对于诸位咱还是非常想念的,看到诸位身体健康没有灾病,朕也就放心了……”
“多谢陛下!”
吾无百官当真是一头雾水,莫非陛下又想杀人了?
想到这里,就有不由得让人打了个冷战。
朱元璋点点头,说道:“之前在让你们各自处理各部的事务,你们处理的如何了?”
礼部侍郎任亨泰,出列回答说道:启禀陛下,礼部负责的本次科举考试现在已经结束,三甲进士共二十人。”
因为这次只能算是加科,不是正经三年一度的科举,再加上天花病的搅扰打岔,朱元璋就没有举行殿试。
笔趣阁
因此在这二十个人当中,也没有产生状元榜眼探花。
接下来兵部和工部也都各自禀报,紧接着就是户部,郁新和傅友文禀报了粮食征收的情况。
最后是刑部上书杨靖,出列禀报说道:“启禀陛下,经过刑部查明,胡惟庸乱党余孽白信韬和陈新等人也已经招认,确实是他们意图作乱,这才故意引起此次科举的事端,已经全部斩首示众。”
“本次主考刘三吾有失察之责,发配云南充军……”
一些官员不由得把看向了吴王殿下。
当初刘三吾请求面见吴王,而吴王也去了刑部与他相见,之后刘三吾仅仅被判了一个充军。
这其中如果没有吴王殿下的恩典,是绝对不可能的!
杨靖又详细禀报这次胡惟庸乱党余孽是如何扰乱科举的。
最后杨靖说道:“前些日子有人散布流言蜚语,诋毁吴王殿下,妄图动摇朝局,经查明幕后主使乃是郎官吕明昌,刑部下令诛杀吕氏九族,现在已经正法。”
“嘶!……”
文武百官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吕明昌九族全被诛杀了?
那可是太子妃的娘家,二殿下的母舅家呀!
铲除了他们,就等于铲除了二殿下所有的背景和势力!
而所有人都要掂量掂量,跟着二殿下有什么结果!
这对于文武百官也是一个敲打!
以后谁还敢再支持他?
谁还敢在为他说话?
九族都被诛杀,那就很说明问题了!
此时,庆童开口说道:“陛下有旨,东宫太子妃吕氏,家族谋逆,不知劝阻,纵容放肆,难辞其咎,从今日起废除吕氏太子妃之位。”
百官们又被惊住了!
连吕氏都废了吗?
要知道吕氏就是朱元璋做主,才被扶正成为太子妃的,现在朱元璋不惜声名受损,也要亲自废黜,……
许多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吴王殿下身上,陛下要立吴王为太孙的意图也更加明显……
陛下这是要彻彻底底的为吾王扫平道路啊!
朱元璋的眼睛扫过群臣,目光锐利的盯着文官集团。
在朱元璋的逼视之下,没有人敢发出任何反对的声音。
这个时候谁有别的意见,就等于公开反对陛下,反对吴王啊!
更是反对朝廷的立储大事!
再看看勋贵武将,他们也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文官。
所以文官们相信,只要自己敢替太子妃鸣冤,那后果就不是自己能够承受的!
正在众人的震撼之中,朱元璋站起身来,望着文武百官开口说道:“诸位爱卿,太子朱标薨逝已经有几个月了,这几个月里咱的心里不舒服啊……”
“标儿做了二十多年的太子,一直都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他是个好太子啊……只可惜天不遂人愿,竟然让他
撒手而寰,也让朕白发人送黑发人,真是令人心中伤痛……”
朱元璋目光之中充满了迷茫之色,“咱怎么也没有想到标儿会早于咱去见皇后啊……标儿没了之后咱这心里真是伤心啊……”
朱元璋话锋一转,又说道:“可是国家不能没有储君,储君之位若是空悬就会生出许多事端,所以咱决定从今日其立吴王殿下为太孙!成为储君,入主东宫!”
听到这话,勋贵武将立即满脸喜悦,尤其是蓝玉和常升,更是难掩激动之色。
立即跪地行礼说道:“恭贺吴王殿下!恭贺太孙!”
文官们也立即反应过来,赶紧跪地行礼说道:“恭贺吴王殿下!成为太孙!定立储君!”
朱允熥伸手虚扶,“众卿平身,不必多礼。”
“多谢殿下!”文武百官起身答道。
只不过这一声殿下所代表的,就已经不是一位单纯的皇孙了,而是代表了大明的继承人,未来的皇帝!
第250章 质问
下朝之后,刚一走出奉天大殿,朱允熥就来到了常升身边。
行礼说道:“外甥见过舅舅。”
常升赶紧手忙脚乱的回礼说道:“不敢不敢,你现在是太孙,是君了,君臣有别不能乱了礼数……”
朱允熥伸手抓住常升的胳膊,止住他的行礼,说道:“现在又不是在朝堂上,舅舅不必拘礼。”
常升的心中当真非常激动,要知道成为太孙,将来做皇帝,那和普通的皇孙是大不一样的!
太孙是君,其他的亲王郡王只是他的臣子而已!
从今日开始,君是君,臣是臣!
太子妃吕氏被废,朱允熥继位之后只会尊自己的姐姐为皇太后,不用受任何人的影响!
而姐姐当年放心不下的幼子,也成为了大明的储君,姐姐的在天之灵终于能够安心了!
常升感动的说道:“微臣遵旨,多谢皇太孙殿下!”
朱允熥笑着说道:“就有还是改口吧,这要是叫着顺嘴了,就不容易改了。”
常升眼圈发红,点点头说道:“微臣遵命……”
“臣等参见皇太孙殿下!”蓝玉、冯胜等一班勋贵武将一起前来行礼说道。
“诸位将军不会多礼!”
冯胜也满脸欢喜的说道:“礼不可废,如今吴王殿下晋封皇太孙,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傅友德也笑道:“是啊,吴王殿下做皇太孙正是该当的,臣祝贺殿下!”
朱允熥谦虚的说道:“不敢当不敢当,多谢两位国公的夸赞。”
蓝玉也欣慰地说道:“如今陛下要昭告天下,正式册封殿下为皇太孙,实在让人欣喜,臣也祝贺皇太孙殿下!”
朱允熥说道:“舅姥爷,您就别取笑我了。”
蓝玉笑道:“你被立为皇太孙了,没有点赏赐说不过去吧?”
朱允熥呵呵笑道:“既然舅姥爷这么说了,那我也不能太吝啬了!”扭头对瞿陶说道:“把商贸司出的黄金玉液给各位将军的府上送几箱子。”
蓝玉笑道:“正好臣的酒瘾也犯了,多谢皇太孙殿下!”
其他人也纷纷行礼,一同道谢。
其实像蓝玉等人,根本不在乎那几瓶酒水的赏赐,他们这也是高兴朱允熥被封为太孙!
也唯有朱允熥将来做皇帝,勋贵集团才不会被彻底清洗,否则真的很难保证啊。
朱允熥送走了百官之后,就立即来到了武楼。
江都郡主朱依微在武楼住了一段时间,也没有发现天花。
按理说无论是朱允熥还是江都郡主,都应该回到东宫居住的。
可是东宫因为闹出了天花,所以朱元璋下令把东宫的里里外外全部整理布置,该焚烧的就焚烧,该拆除的就拆除。
包括所有的装饰和古玩玉器,全部都要拿走,在库房里存放几年之后在才会再次使用。
所以整个东宫几乎要被翻个底儿朝天,所有的东西也都将焕然一新,这个工程量也是不小的。
所以一时半会儿东宫还没有办法去住,因此朱允熥就继续居住在武英殿,而江都郡主也继续居住在武楼。
“允熥,你被皇爷爷册封为皇太孙了?这是真的吗?”
一来到武楼,朱允熥就被江都郡主拉住,不断的询问。
在得到弟弟确定的答案之后,江都郡主也是满脸激动的神情,口中不住的说道:“好好好!好好!好啊!封为太孙就好!你是皇太孙了……”
紧接着郡主的眼睛一红,泪水就流了出来,“你被誉为太孙,母亲就能够放心了,就不会再为你担心了……”
朱允熥里面也很受感动,这是真正关心自己的人啊。
“姐姐,找个时间我们前去祭拜母亲吧。”
江都郡主连连点头说道:“好!正该把这个消息告诉母亲,让她也高兴高兴……”
“奴婢李福王忠拜见皇太孙殿下!”正说着话,太监李福王忠一脸欣喜激动的前来下拜。
朱允熥说道:“起来吧,幸亏你们两个没有感染天花,要不然都不知道该让谁服侍了,在半山寺关了一个月,还习惯吗?”
这话让他们心中觉得非常温暖,也很受感动。
王忠立即说道:“启禀殿下,奴婢整天担心殿下的安危,想着殿下身边没人伺候,比坐监牢还难受呢。”
“哦?”
朱允熥惊讶的说道:“我看你都发福了,这显然就是心宽体胖呢,怎么会难受呢。”
李福赶紧在一旁补刀说道:“殿下明鉴!王忠吃得好睡得好,整天逍遥自在,奴婢还听见他哼着小曲儿呢……”
王忠顿时闹了个面红耳赤,急忙辩解说道:“殿下!这个老东西诬赖好人!奴婢那也是记挂殿下,可又无能为力,闲得实在发慌这才哼了几句……”
李福说道:“那你也确实是胖了!这你总没话说吧!”
王忠气急败坏的说道:“我那是没人伺候,整天吃了睡睡了吃,可不得胖吗!但我对殿下的忠心可昭日月!”
朱允熥笑道:“好了好了!一见面就开吵,成何体统!回去之后各自从库房拿几匹布,就算是赏赐你们这一个多月的辛苦了,给你们压压惊。”
“多谢皇太孙殿下!”二人高兴的行礼说道。
今日在武楼里面的所有人都非常高兴,一来是朱允熥被立为皇太孙,所有人都能够跟着鸡犬升天。
二来是劫后余生,还能团聚在一起,又怎不让人欣喜呢。
……
几天之后,北平城外的亭子里面,燕王朱棣望着不远处光秃秃的树梢,还有满地的黄叶,眼神之中满了迷茫。
秋风扫过,落叶哗啦啦的随风而走……可是地上的枯叶实在太厚了,即便风吹也显露不出来土地的厚重。
树林里的鸟儿也在抓紧时间修筑巢穴,唯恐凛冽的北风来了,就叫它们受寒霜冬雪的苦楚。
地上的草也都变成了枯黄,只等几场冬雪过后,才会腐烂倒下,与尘土化作污泥。
这也是它们的宿命,一年过一年,年年如是。
尽管有过春日的盎然生机,也有过夏天的蓬勃姿态,即便到了初秋的时候也依然昂首挺立,
可是无论再怎么坚强,也扛不住冬天的残酷……
尽管可以年年散发生机,尽管也可以年年从头来过,可结局早就注定了。
野草就是野草,无论人怎样称赞它的用处,无论人怎样赞许它的精神,但是从心里没有人会真的喜欢。
就像人不会一把野草当做盆栽一样呵护对待,也不会有人把野草当做精美的东西悉心料理。
人,终究是俗的。
喜欢的是那些看起来就招人喜爱的,喜欢的是那些姹紫嫣红,千娇百媚,
是那些能够令人赏心悦目的花朵,是那些让人陶醉的芬芳之气……
而各式各样的花朵,虽然娇贵,但一年过一年,在主人细心的料理之下,他们仍然能够存活,依然能够年年开花。
用自己的美丽迎合主人的心情,来换取余生的苟活。
很多时候,只有像花株那样才能够存活,才能有人疼有人爱。
才不会像野草那样,虽然春风吹又生,但结局不是被野火烧又烧,就是被碾入尘埃。
其实,人像花朵那样活着也未尝不好。
有人给自己松土施肥,有人给自己保暖浇水,尽管有时候会修剪修剪,会感受到疼痛,会有一点难受,可依然能够开花绽放美丽。
在现实生活当中,很多人不就是这样吗。
“老朽见过燕王殿下。”一身黑色袈裟的姚广孝迈步走来,行礼说道。
朱棣没有回头,眼睛依然看着远处,“大师,刚刚送来朝廷的消息,父皇正式册封东宫的三殿下,为太孙了。”
朱棣自言自语的说道:“上次大师从京城回来,还说我那个老三侄子手段了得,本王还有些不敢相信,现在看来,他的确不是轻与之辈呀。”
姚广孝但眉头紧皱,尽管他当初在京城的时候就意识到了危险,尽管后来朱允所做的事情也都通过密报传了回来。
姚广孝知道,如果朱元璋真的要离太顺的话,他的胜算非常大!
可是当听到朱允真的被册立成为太孙的时候,还是感到很失落。
自己想要缔造一位君王的梦想越来越小啊。
不过姚广孝还是说道:“殿下,只要他还未登基,只要殿下还活着,就一定有机会,还请殿下不要气馁。”
朱棣摇了摇头,满怀失望的说道:“没有机会了,如果我那三侄子昏庸无能,或许还有希望,可是他在京城所做的事情你也知道,
迅速平定叛乱,午门献俘,为百姓做主烧死恶仆,逼死了蓝玉的干儿子,整治贪官污吏,他所做的事情收获大量人心,百姓谁不是交口称赞,这样一个有手段有谋略的太孙,是绝对不会容许有人与他争抢皇位的。”
朱棣扭过头来,看着姚广孝说的:“大师,你看看这个吧。”
姚广孝拿起石桌上的一封密报,直接上面所写的是户部正在统计大明六十岁以上的百姓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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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广孝疑惑的说道:”殿下,吴王殿下统计大明六十岁以上百姓做什么?莫非是想向他们施恩,以此来赢得人心?”
第251章 无关紧要
朱棣点点头说道:“很有这个可能,前段时间京城周边流传着皇孙不孝的消息,矛头直指我那三侄子,虽然父皇杀了吕氏满门,
拿着他们的人头平息流言蜚语,可老三显然是要摘掉不孝的帽子,不给别人留下口舌……”
“唉……”
朱棣叹息了一声说道:“大师,这样一个有勇有谋,手段毒辣的太孙,大明必然安然无忧,朝廷也必然不会动荡,我们改变不了父皇的想法,看来太子之位与我今生无缘了……”
作为皇帝的儿子,谁不想子承父业做皇帝?
每一个人都会有这样的想法!
尤其是当东宫太子薨逝的时候,只要是有希望的藩王恐怕都会和自己的心腹商议,有没有登上太子之位的可能性。
只不过,现在朱元璋还活着,他们不敢乱动,甚至不敢太过明显的表现出来而已。
对于燕王朱棣,目前也仅仅存留在做太子的想法,是不敢有什么举动的。
毕竟谁都知道朱元璋的脾气,一旦威胁大明江山社稷,让天下百姓陷入战乱之中,
朱元璋是一定会想方设法削弱他们的势力,不会心慈手软!
所以即便是争,也只能是耍点小动作罢了。
姚广孝眉头微皱,看了看有些气馁的燕王朱棣,宽慰说道:“殿下不必悲观,有道是事在人为,纵然皇太孙殿下才能卓著,可殿下也并非庸人,何必太过思虑。”
朱棣说道:“这次父皇让我们所有的藩王全都进京,参加皇太孙册封大典,父皇这是想让我们这些做叔叔的,承认侄子的地位啊……”
因为按照惯例,藩王们进京乃是陆陆续续的。
可这次朱元璋招聚所有藩王一同进京,显然与正常情况不同。
那么朱元璋的意图肯定就是想要借着册封大典,来让诸位藩王在天地面前,当着祖宗的面承认太孙之位啊。
这就等于发誓效忠了!
这可比简单的一句祝贺之言辞重的多!
古人对于天是非常敬畏的,如果在天地面前说的什么话,是不会轻易违背的。
“父皇对我那侄子是真好啊……”
朱棣感叹的说道。
因为他明白,其实藩王们真要反叛起来,那一句誓言是约束不住的。。
这个道理他明白,朱元璋怎么可能不明白!
可朱元璋依然要这么做!
可见在他的心目当中,哪怕是有一丁点的好处,都要为自己的皇太孙把握住!
就像是一位老人家,即便是在临终的时候,也会让儿子们保证对他所疼爱的长孙好。
这样的保证真的有效果吗?
这就是老人家的心呀!
姚广孝说道:“殿下,陛下要为太孙绸缪,这也是应该的,换做任何人做太子或者登上太孙之位,陛下都会这么做的。”
朱棣摇头苦笑说道:“藩王一同进京祝贺,这得是多么大的阵仗,父皇用心良苦啊……”
姚广孝点点头说道:“殿下,陛下有此旨意也在情理之中,殿下不必顾忌,刚好也趁着这次机会可以见一见那位皇太孙,摸清楚他的斤两如何。”
燕王朱棣亲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只要大明天下江山稳固,能够内修德政,让百姓安居乐业。”
“能够外御强敌,铲除蒙古各部的威胁,我做不做皇帝都无关紧要……”
姚广孝接过话来说道:“殿下,贫僧相信殿下心怀坦荡,对于皇位必然不会汲汲赢求,可也正是为此,殿下才不能松懈,更不能丧失心志以至惰怠啊。”
“你是怕我像秦王一样?”朱棣反问说道。
姚广孝眼睛望着远处,说道:“殿下,人在失去希望的时候是非常可怕的,意志会被消磨,里面的良知也会被抹杀,就连原来的正义和本心也会消失不见,殿下,即便事有不顺,也请殿下自勉。”
朱棣点了点头说道:“请大师放心,即便我今生无缘皇位,可我还是大明的燕王,看护大明的江山社稷也是我们这些藩王的责任。”
望着远处的枯草落叶,朱棣感叹的说道:“但愿他是一位好皇帝吧……”
……
“哐哐哐……哐哐哐……”
铜锣之声敲响,在一处村子里面,百姓都被聚集到村子的打谷场上。
百姓们知道官府有事要事宣布,而且周围还有几十个士卒全副武装,所以谁都不敢骚乱。
几个官吏对着百姓说道:“诸位百姓!陛下有旨,东宫吴王殿下乃是已故太子爷的嫡子,吴王殿下年少有为,能文能武,
既能够率领兵马平定叛乱,也能够处理朝廷事务,为百姓申冤做主,而且又有太子爷的仁慈之心……仁孝贤德,特加封东宫吴王殿下为皇太孙,是为大明的储君!”
官员看着百姓们说道:“皇太孙殿下顾念百姓疾苦,尤其是老人家,所以特意吩咐,凡六十岁以上的百姓,
赏赐粮食一石!并命令各家儿女务必赡养老人悉心照料,以尽孝道……”
此话一出,顿时引起百姓的热议:
“吴王殿下,那不是……”
“皇帝立吴王为太孙,莫非吴王不孝的传言是假的?”
“当然是假的了!没听到皇帝陛下怎么说吗,仁孝贤德之孙!他要是不懂孝道,皇帝怎么会封他做太孙?”
“那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还有人说太孙不孝呢?莫非是哄骗我们?”
“还真有可能!你看六十岁以上的都能领一石粮食,这一石粮食省一点儿,差不多就能应付一家人青黄不接时候的口粮了!”
“对呀对呀!还是从太孙自己的口袋里拿出来的,这得多少钱啊,太孙对咱们老百姓都这么好,怎么可能不孝呢!”
“哎呀,我娘就能领一石粮食啊!这太好了!谁要敢再说太孙不孝,我就一口老痰糊他脸上!”
官吏继续说道:“之前有人散布流言蜚语,指责太孙,现在官府已经查明,实在是无稽之谈!是有恶人蓄意生事,妄图蛊惑百姓,如今这些恶贼已经被官府绳之以法!诸位百姓!请看!”
官吏伸手指向旁边的一辆马车,小吏一拉盖在上面的毡布,立刻露出来满车的人头!
“哎呀这是……”
“别看别看!吓死人了……”
“都是头啊!哎呀……”
“呕……”
官员望着底下的百姓,严肃的说道:“诸位百姓!这些就是造谣生事,诋毁太孙的恶贼!从今日开始,谁要是再敢编排太孙,
谁要是再敢人云亦云,嘴上没个把门儿的,哼哼……小心自己项上人头!”
百姓们一个个被吓得静若寒蝉,眼睛根本就不敢往马车上观看。
无论是台上的官员,还是士卒们,都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百姓,看到他们心里慌张。
朱元璋对待百姓在言论上还是比较宽松的,可百姓也知道,不是什么话都能说的!
尤其是关系到皇族!
更需要谨言慎行,否则眼前的这些人头就是警告!
而曾经跟着议论过皇太孙坏话的,此时吓得脸色苍白,两股战战。
心惊胆战的看着台上的官吏,害怕下一个被砍下头颅的就是自己!
见威慑的够了,官员这才说道:“诸位百姓,陛下马上就到了寿辰,可是陛下不想铺张浪费,也不想耗费钱财,
所以东宫皇太孙特地拿出自己的内库,并且让户部统计大明天下所有六十岁以上老人,给每位寿星翁发放粮食一石!”
“一来是为了体恤百姓,关爱长者,二来也是为了是天下的寿星与皇帝陛下普天同庆!以此表达皇太孙的孝心……”
“凡六十岁以上老人家,念到名字的都可以前来领取!”
在恩威并济之下,百姓们这才明白,太孙殿下确实是一位仁孝的皇孙。
而对这样一位皇太孙,百姓们也越发从心感戴。
对于流言没有传播到的地方,自然不用人头威慑了。
百姓们欢欢喜喜带着家里面的老人领取粮食,即便是有身体不适,不能到场的,官员也会派人把粮食送到家中。
所以圣旨所到之处,人们都知道了两件事,第一就是大明有了太孙,第二就是皇太孙殿下真是仁孝啊,居然给老人发放粮食,这可是善举呀!
所以百姓纷纷称赞说道:“皇太孙当真仁孝啊!有太子爷的风采……”
“皇太孙能够顾到我们老人家,实在是咱们的福气呀,大明有位好太孙!”
“我爹今年六十三了,真的就领到了一石粮食……”
“皇太孙对陛下的孝道,还有对咱们百姓的关爱,真是……真是……好太孙啊!”
“皇太孙这样的善举真好啊,咱们也和皇帝陛下同庆!”
“同庆同庆!有皇太孙在,咱们老百姓的日子肯定差不了!”
凡是圣旨所到之处,户部就准备好了粮食发放,因此朱允熥很快就收割了一波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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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百姓来说,其实他们很简单,谁让他们活下去,谁让他们有粮食吃有衣服穿,那么就是好皇帝!
谁对百姓好,他们就会支持谁!
更何况朱允熥还是太孙,所以百姓都满含期望。
一位体贴百姓的皇帝,正是他们所期待的。
第252章 操练
谨身殿里,朱元璋坐在椅子上双眼微闭,似乎正在假寐。
锦衣卫指挥使蒋瓛,跪在地上禀报说道:“启禀陛下,锦衣卫带着吕氏一族的头颅还有那些犯官的脑袋,
分别前往京城周边,已经澄清了流言,同去的还有户部的官吏,他们就地发放粮食,百姓都很高兴,
也都夸赞皇太孙殿下的仁德,流言蜚语已经被平息了,请陛下放心。”
蒋瓛抬头看了看一言不发的朱元璋,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陛下,微臣察觉到翰林院编撰东宫侍读黄子澄……似乎有些隐情,就擅自做主将他拘捕审讯,请陛下责罚!”
蒋瓛明白,在天花的这件事上自己已经犯下大错,必然会被朱元璋砍了脑袋。
幸运的是流言发现的及时,没有闹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否则自己全家老小都要跟着陪葬!
因为朱元璋虽然狠辣,可是他对于自己的心腹一般不会赶尽杀绝。
如果心腹犯下错误,只要是无意之失,或者没有造成太坏了结果,朱元璋只杀当事的一人,并不会祸及妻儿老小。
可是蒋瓛还不想死!
一个身居高位,能够享受特权,享受锦衣玉食的人,哪怕就是有一线生机,他也会牢牢抓住!
这个时候必须将功赎罪,必须立下功劳,才能够保命!
朱元璋不允许锦衣卫插手宫中的事务,只让锦衣卫负责一些重要皇族成员的安全,以便做到暗中保护。
可是作为锦衣卫指挥使,蒋瓛还是能够收到一些消息的。
在他得到黄子澄与吴王发生争执消息的时候,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是凭着锦衣卫敏锐的直觉,他知道这其中肯定有不小的故事!
现在自己需要保命,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
所以蒋瓛没有朱元璋的命令,还是把黄子澄下了锦衣卫的大牢!
朱元璋的眼睛眯了起来,眼神之中杀气蔓延,“没有咱的命令,你也敢拘捕审讯官员,谁给你的胆子!”
蒋瓛心头一颤,赶紧趴在地上说道:“启禀陛下,属下有罪!是属下擅作主张……求陛下恕罪……”
朱元璋语气冷冷的说道:“咱早就说过,锦衣卫只能探查暗访,不能擅自抓捕,你这是把咱的话当成耳边风啊!”
蒋瓛趴在地上瑟瑟发抖说道:“属下不敢,属下不敢,属下罪该万死,求陛下息怒……”
“哼!”
朱元璋按捺住心头的火气,声音冰凉的说道:“说吧,黄子澄有什么罪过,要是说不出来个一二,你就回去吃顿好的吧……”
这一句话差点把蒋瓛吓得失禁!
蒋瓛何尝不知道此举会惹朱元璋生气恼怒。
可是他没有办法。
不搏一搏,就连一丝活着的指望都没有!
而且,今日也有可能成为自己最后一次面见陛下。
所以蒋瓛只能冒险!
鼓足了勇气,深吸一口,蒋瓛努力让自己的声音自然一点,“陛下,黄子澄招供说……,他曾在东宫提到削……削藩之事……”
朱元璋的眼神瞬间杀气逼人!
蒋瓛浑身上下立刻冒出冷汗,心也立马提了起来,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
似乎自己稍微放松,就会有千万只弩箭射来,将自己万箭穿心!
额头上的冷汗滴答滴答的滴在地板上,全身是的衣服已经被浸湿了,贴在身上很是难受。
可是蒋瓛却不敢移动分毫。
“把他带来。”
许久之后,朱元璋才发出声音,只是这声音清冷如水,不带一丝一毫的情感。
“是!属下遵命!”
蒋瓛慢慢的爬起身来,弯着腰退出了出去。
一会儿功夫,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就从锦衣卫衙门进入了皇宫。
这辆马车所走的都是侧门,一路绕行,小心谨慎。
最后停靠在了谨身殿的旁边。
而此时闲杂人等,都被皇宫的守卫赶到了远处。
“罪臣黄子澄,拜见陛下。”
满身伤痕,眼神都有些迷离的黄子澄贵在地上,向朱元璋叩拜说道。
朱元璋问道:“锦衣卫的大刑滋味如何?”
黄子澄摇摇头,痛心疾首的说道:“陛下,罪臣只求速死,求陛下成全。”
想要折磨一个人太简单了。
再锦衣卫残酷的刑具之下,没有人能够扛得住。
最起码在蒋欢所知道的人中,没有一个能够嘴硬。
锦衣卫有的是办法让他们开口,那样的痛苦不是常人能够忍受的。
作为一个读书人,黄子澄没有那么大的毅力,也没有那么大的死志。
朱元璋说道:“哦,或许你还有活命的可能,为何非要寻死呢。”
黄子澄满心凄凉的说道:“回禀陛下,罪臣从锦衣卫上门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知道难逃一死,不敢奢望活命。”
锦衣卫不会平白无故上门,也不会没有任何理由就严厉的审讯自己。
况且能够从锦衣卫监牢里面出去的,简直凤毛麟角!
黄子澄不觉得他有那样的幸运!
如果现在被立为太孙的是朱允文,他还会抱一点希望。
可是皇太孙是东宫的三殿下,而自己又是二殿下的心腹,他怎么可能会容许自己活命!
在经过一番劈开肉绽的折磨之后,黄子澄心如死灰,那点文人的骄傲和骨气也被折磨殆尽。
在历史上黄子澄知道无论自己投不投降,无论自己向不向朱棣屈服,这位打着“靖难”和“清君侧”名号的燕王,是不会放过自己的。
所以那个时候的黄子澄为了自己的身后名,能够在历史上留下一个忠诚的好名声,
所以他慷慨赴死,在历史上也留下了一笔美名。
可是现在不同,现在根本就没有身后名可讲!
所以在即位的一番折磨之后,黄子澄已经全部招供了。
况且事关生死,蒋瓛是不会心慈手软的。
朱元璋点点头,脸上不见喜怒说道:“朕有些话想问你,你如实回答,朕就赐你死得利索点。”
“罪臣多谢陛下恩典。”黄子澄叩首说道。
“你在东宫教导说要削藩?有这事吗?”
黄子澄面如死灰的说道:“回陛下的话,罪臣的确说过。”
“都有谁听到了?”
朱元璋就像和老朋友说话一样,脸上没有一丝的不悦。
吸了一口气,黄子澄回答道:“东宫二殿下,和三殿下。”
朱元璋淡淡地问道:“允炆怎么说?”
“二殿下颇为认同,向罪臣请问如何解决藩王隐患,微臣向二殿下表达了藩王的害处。”
朱元璋思索了一下,打开身旁的匣子,只见里面装满了纸条。
朱元璋在里面扒扒捡捡,过了一会儿才从里面拿出一张纸条,朱元璋看了看,眉头微皱,眼神里面也有些复杂。
询问说道:“那二殿下呢,他听了之后是何反应?”
黄子澄懊恼的说道:“三殿下当时非常不悦,和罪臣辩解了两句之后就拂袖而去,也是从那一天开始,三殿下就没有再上过罪臣所教授的功课。”
朱元璋将手中的纸条放到了桌子上,“你是如何给他们讲的,也给朕讲一遍。”
黄子澄立刻心中悲凉了起来,他知道朱元璋对于儿子们的看重。
就像是一个老农分家产一般,虽然给最爱的长子留了最大的一份家业,可是每个儿子也都分了一小块儿。
在朱元璋的心目当中,这天下就是自己的家,他也期望家里的人都能够和和美美。
而当家里出现以奴欺主的时候,自己亲生的儿子也可以回来主持公道。
所以朱元璋才在《祖训录》中规定,“藩王在危难时刻可以起兵勤王,即所谓朝中无净臣,内有奸恶,则亲王王训兵待命,天子密诏诸王。统领镇兵讨平之。”
为了求一个痛快的死法,黄子澄只好把那天自己在东宫所说的话,又重新又重新复述了一遍。
朱元璋听过之后,轻轻挥了挥手,说道:“给他个痛快吧。”
“是,属下遵命。”蒋还领命说道。
黄子澄也叩谢道:“多谢陛下隆恩。”紧接着他就被锦衣卫带了下去。
蒋瓛依旧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整个谨身殿静悄悄的,几乎落针可闻。
朱元璋又拿起了书案上的纸条,在那上面赫然记载着朱允和黄子澄的争执,以及朱允文拦住他的去路,并发生质问的事。
朱元璋感叹的说道:“上天待咱不薄啊……”
感到欣慰的说道:“说起来咱还得谢谢老三的执拗呢,要不是他非得杀詹徽,非得和咱顶着干,咱还不知道,原来咱还有一个有本事的皇孙呢……
欣慰之后,紧接着就有些后怕。
要知道如果不是朱允熥异军突起,并且迅速占据了朱元璋的目光。
那么太孙之位就会试朱允炆的!
因为这就是朱元璋原初的设想!
从黄子澄所禀报的状况来看,朱允炆将来肯定是要削藩的!
做藩王是一回事,做帝王又是另外一种心境了!
黄子澄把帝王的思想和帝王的考虑,教导给皇孙们没有错。
如果皇子皇孙,都不明白皇帝迫切想要的是什么,那么离被宰杀也就不远了。
所以藩王们知道皇帝对他们的忌惮和约束,这对藩王活命只有好处,这也正是朱元璋所希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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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3章 比试
如果有一天,这个要做藩王的人成了皇帝,而且又对藩王有了坏印象,那就要举起屠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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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能够想到,不是自己的儿子被杀被囚禁,就是有人起兵叛乱,毕竟没有人甘愿做砧板上的鱼。
可无论谁输谁赢,大明都将会动荡不安,百姓都会流离失所!
这是朱元璋绝对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在他的心里面,也无比庆幸自己选择了朱允熥!
“庆童,你说是不是上天都在眷顾咱?要不然怎么会让咱选了一位正确的太孙呢?”
庆童躬着身子陪笑说道:“陛下您是皇帝,自然是有上天眷顾了,你选的皇太孙也好,心地仁慈,对您孝道,有爱护百姓,可真真的选对了呢。”
朱元璋的脸上也露出了舒心的笑容,“是啊,是选对了……”
望着殿外湛蓝的天空,朱元璋的心情也无比轻松。
……
再经过太医细心得治疗之后,朱允炆身上的天花脓疮逐渐结痂,脱落之后就形成一个个坑坑洼洼的黑斑。
坐在铜镜面前,朱允炆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伸手摸了摸脸上的疤痕,有些心灰意冷的摇了摇头。
对旁边伺候的太监问道:“允熥被立为太孙了是吗?”
太监犹豫了一下,还是回答说道:“回禀殿下,吴王殿下被立为皇太孙,已经昭告天下了。”
朱允炆心中轻叹了一声,自己终究还是输了。
不过现在的朱允炆虽然有些失望,也没有太过伤心。
而是感慨的说道:“幸好这场天花传播的范围不大,要不然真的难以想象,允熥是幸运的,没有染上,皇爷爷立他做太孙也没错……”
朱允炆又问道:“我的弟弟妹妹呢,他们现在如何了?”
因为后来在朱允炆养病的时候,吕氏的一个儿子和小女儿也染上了天花,所以朱允炆才有此一问。
太监回答说道:“请殿下放心,两位殿下都平安无事,现在正在调养之中,殿下不必担心。”
朱允炆又眉头一皱,问道:“我母亲呢,她还在经籍库吗?”
太监摇头说道:“回殿下的话,奴婢这些天没有出过八宝库,实在不知道那边的状况,请殿下恕罪。”
朱允炆不由得担心起来,这些天来总没有太子妃吕氏的消息,这样他的心里面有些不安。
不过想到是因为隔绝天花的缘故,所以没有让彼此来往,也说得过去。
因此朱允炆也就没有太多计较。
可是过了这么长时间,现在自己都已经痊愈了,仍旧没有太子妃的消息,就让他觉得心中有些彷徨……
“准备一下,我要去经籍库一趟。”
看着镜子里满是疤痕的脸,朱允炆吸了一口气,终于站起身来吩咐说道。
因为一张原本英俊的脸变得如同赖子一般,看着丑陋可怖,这让朱允炆这样的年青少年,一时之间怎么能够接受得了呢。
所以虽然太医说他已经痊愈了,可他依然没有立刻出去,就是因为有些不愿见人,不愿让人看见他这副可怜模样。
可是现在为了见母亲,也只能走出去了。
总不能一辈子不与母亲相见吧。
况且老朱家的子孙,也没有那么脆弱。
太监急忙说道:“殿下,经籍库那边的天花还没有干净,现在还不能去呀。”
朱允炆说道:“怕什么,我都已经痊愈了,不会再染上天花,有什么不能去的。”
朱允炆说着就迈步往外走去,太监无奈,只好在后面跟着。
可是当朱允炆走到经籍库门口的时候,却被执勤的锦衣卫拦了下来。
虽然他说了已经天花痊愈,可锦衣卫依旧拦着不让进去。
原本心情就不是很好的朱允炆生气的说道:“已经告诉你们我的天花已经痊愈了!也不会再染上!就我一个人进去有什么不可的!赶快让开!”
可锦衣卫依然说道:“二殿下,陛下有令,需要做到严密隔绝,不允许有任何疏漏之处,还请殿下体谅,不要让小的为难。”
朱允炆气恼的说道:“简直无理取闹!天花本王已经得过了!你们没有听到吗!滚开!”
说着就往里面硬闯。
几个锦衣卫迅速用身体挡住了大门,满脸严肃的说道:“我等必须忠于职守,还请殿下见谅。”
朱允炆脸上的表情变得扭曲起来,再加上几个天花疤痕,更显得有些狰狞。
“放肆!妹妹和母亲在里面,为何我就去不得了!在这皇宫大内之中,你们竟敢如此不知尊卑,该当何罪!”
两个锦衣卫的百户互相看了看,一脸为难的说道:“请殿下海涵,小的职责所在不敢轻乎,况且……”
朱允炆看这个锦衣卫的脸色不对,不由得心中一惊,赶紧问道:“说,我母亲怎么了?!莫非也染上了天花?”
说着急冲冲的就要往里面走,锦衣卫赶紧将他拦下说道:“二殿下,除了几位小殿下……其他人并不在这里,还请殿下不要硬闯……”
朱允炆焦急的问道:“那太子妃在哪里?到底有没有染上天花!”
锦衣卫百户只好说道:“这个……小的并不知道,但……确实不在这里,殿下还是去往别处寻找吧。”
朱允炆一把抓住这个百户的衣服,厉声喝问道:“说!太子妃到底在何处!我母亲太子妃状况如何?!”
百户眉头紧皱,说道:“小的确实不知,殿下就是杀了我我也不知道啊……”看了看朱允,又说道:“殿下,以后不要称呼……为太子妃了……”
朱允炆心中猛然一击,一种不好的预感瞬间笼罩在心头!
“你说什么?你这是何意?!”
百户只好躬身行礼说道:“启禀殿下,郎官吕明昌乃是胡惟庸案党余孽,已经被诛杀九族,吕氏受到牵连被废除太子妃之位……”
“你胡说!狗贼!你胡说!我母舅家怎么可能是谋逆乱党!”
朱允炆状若疯狂的说道:“我母亲是太子妃,她是太子妃,怎么可能被废!你胡言乱语!我要诛你的九族!”
“我母亲呢?!我母亲在哪里?!……”
朱允炆捂着自己发昏疼痛的头颅,好像魔怔了一般,在原地转了几圈,口中不住的念叨:“我母亲呢?!我母亲呢,她是太子妃,我母亲是太子妃……”
突然一把抓住锦衣卫的衣领,恶狠狠的说道:“你说!我母亲到底在何处!不说我宰了你!”
锦衣卫百户叹了口气说道:“请殿下明鉴,小的确实不知……”
“你不知道!你们都不知道!那我就找知道的人!”
朱允炆气愤的一把推开了百户,眼睛之中流下泪水,抬脚就气冲冲的转身走去。
一个锦衣卫还想要说什么,可是却被百户抓住了胳膊,这个百户对他摇摇头说道:“这不是我们能管的……”
那锦衣卫也就不在多说,任由他离去。
……
“滚开!别拦着我!允熥!……”
殿门口一阵嘈杂之声传来,听到声音,正在武英殿处理公务的朱允熥就知道是自己的兄弟长来了。
“别拦着我!我要进去!允熥,我知道你在里面……”
放下手中的毛笔,朱允熥吩咐说道:“让兄长进来吧,别拦着他。”
被放进来之后,朱允炆快步来到殿中,神色焦急,眼中流泪的一边走一边问道:“允熥,我母妃呢,母妃在哪里?”
朱允熥看见这位原本面色如玉的兄长脸上坑坑洼洼,还有一些细密的麻子,一时间有点儿愕然。
当亲眼看到天花病人的时候,朱允熥才意识到天花病的危害。
这要是一个美貌的女子染了天花变成这副模样,恐怕都要有轻生的念头了!
所以在朱允熥的心中,不由得生起了怜悯之情。
见到自己的弟弟发愣,朱允炆哭着说道:“允熥,母妃呢,你知不知道母亲去哪里了?她有没有染上天花?”
这么多天没有吕氏的消息,那么答案也显而易见了。
但是朱允熥真的没有办法回答,弄不好是会引起误会的。
因此朱允熥只好说道:“兄长不要着急,我这么多天都在这里没有出去过,外面的情况实在不知道,……不是都在经籍库吗?兄长有没有前去看过?”
朱允炆焦急的说道:“执手的锦衣卫也说没有,可母妃到底在哪儿呀!”
突然之间,可怕的念头缠绕在朱允的心头,把他吓得嘴唇都有些哆嗦。
伸手抓住朱允熥的胳膊,哀求说道:“允熥,你告诉兄长好不好?母妃到底在哪里!对对对……你不在是吴王了,你已经是是皇太孙了,求皇太孙告诉我母妃在哪里吧,我给你磕头了,见过皇太孙殿下……”
朱允熥赶紧将他扶助,眉头紧皱说道:“兄长,我确实不知道,兄长就不要难为弟弟了。”
朱允炆此时忍住心中的悲痛说道:“允熥,锦衣卫说我母舅家被灭了九族,我母亲的太子妃之位也被废了,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对不对,不是真的对不对?”
“兄长……”
第254章 气氛
朱允熥知道难以启齿,吕氏一族和吕氏本人分明是咎由自取,而自己只是个受害者。
可无论怎么说他们都付出了代价,如果这话说不清楚,很容易引起朱允炆的记恨的。
尽管自己不怕,可是能够少一个敌人的话也是好事吧。
况且又能体现自己对兄长的关爱,这对自己的名声,和在朱元璋面前的印象也会产生加成的效果。
“启禀皇太孙殿下……”
此时庆童出现在了武英殿的门口,躬身行礼说道:“陛下请皇太孙殿下前去叙话……”
朱允熥点点头说道:“知道了……”
朱允炆依然苦苦哀求道:“皇太孙殿下,请您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假的对不对?我母舅家没有被杀,我母亲也没有被废,这都是那些贱婢胡言乱语对不对?!”
朱允熥看了依然站在门口的庆童,见他并没有告退,心中已经有所了然。
肯定是朱元璋派他前来告诉朱允炆,免得自己开口为难。
老朱,想得还真周到啊。
要是一直这么体贴就好了。
于是朱允熥便开口说道:“庆公公,这些时日我都在武英殿,消息不通,很多事情都不知道,就麻烦你告诉兄长怎么回事吧……”
朱允炆一听这话,赶紧上前几步,对于庆童说道:“庆公公,你是皇爷爷身边的老人了,宫里的消息你最灵通!你告诉我,这到底怎么回事!我母亲怎么可能被废!”
庆童躬身回答说道:“回禀殿下,经刑部查实,吕明昌实乃胡惟庸乱党余孽……”
接着庆童就把吕明昌如何散布谣言,如何攻击太孙的事情说了。
朱允炆满脸不可置信的说道:“不会的,绝对不会的,我舅舅绝不会这么做……黄先生也只是说说……”
朱允熥眼中闪过一丝寒光,锐气逼人。
不过他并未发作,而是走到一旁坐在椅子上。
庆童继续说道:“吕明昌又命人拿天花病人用过的褥子,取了染病的棉花,借着东宫的宫女小翠送进东宫,这才导致天花病在东宫出现……
吕明昌诽谤皇孙,又用天花害皇族,罪不可赦,被诛灭九族,太子妃吕氏不知管教,德行有亏,陛下下令,废除太子妃之位。”
“不会的,不会的,……”
朱允炆摇着头壮若呆傻的说道。
“是你!都是因为你!都是你害的!”
突然之间朱允炆冲到朱允熥面前,伸出手指指着他的脸,厉声说道:“要不是因为你,我舅舅全族怎么可能会死!我的母亲怎么可能被废!都是因为你!都是你害的!……”
朱允熥压住心头的怒火,对庆童说道:“有劳庆公公了……”
庆童识趣的躬身行礼说道:“殿下言重了,奴婢告退……”
说着便轻轻的移动脚步,退出了殿外。
朱允炆仍然不肯善罢甘休,咬牙切齿愤恨的说道:“皇爷爷是为了你才杀了我舅舅全族,也是因为你才废黜了我的母妃,你承认不承认!你有何话可说!这一切都是你害的!”
朱允熥站起身来,冷冷的说道:“散布流言蜚语,诋毁皇孙,你母舅一家不该死吗?!你也是读过圣贤书的,这点是非难道就分不出来吗?!”
朱允熥盯着他说道:“你说是我害他,可是我给他出谋划策?可是我鼓动他?!他犯罪被诛杀,有什么可说的?!读了这么多年的书,你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朱允熥眼睛里面露出凶光,声音冰凉的说道:“兄长,散布流言攻击我孝道这件事,别说你不知道!”
此时的朱允炆顿时语塞,因为他刚刚就想到了那天黄子澄的建议,就是要诋毁朱允熥不孝!
这件事他确实知道!
而且当时还有些意动!
只是当时考虑到自己还有希望,不想做这等绝地求生的举动,毕竟代价太大。
只是没有想到现在真的出现了这样的流言,朱允炆明白,这与自己的母妃和舅舅是脱不了关系的……
可是朱允炆仍然气愤的说道:“即便如此!可我舅舅也不会引天花病入宫!更不会让我染上天花!难道我舅舅和母亲还想害我不成!”
朱允熥眼神冷峻的摇头说道:“他们不是想要害你,他们是想要害我!”
“巧舌如簧!分明是皇爷爷为了立你做太孙,这才废了我的母亲……这都是你害的!你认不认!”
朱允熥此时也是满腔怒火,猛然一把抓住朱允炆的衣服领子,愤恨的说道:“蠢货!你母亲突然向我示好,又是送嫁妆又是熬制参汤,这里面有没有鬼你不知道吗?!黄鼠狼给鸡拜年,安的什么好心!”
朱允熥一把将他拽到近处,死死的盯着他说道:“你母亲还给我亲手缝制了一双鞋垫,就是用染了天花的棉缝制的!不过人的鬼蜮伎俩,终究逃不过天数!
这双鞋垫被你拿到,才让你染上天花,把你弄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是你母亲害了你,蠢货!”
朱允熥说完,一把将他推开。
朱允炆浑身上下的气力好像被剥离了一般,一下子就瘫坐在地上,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母亲,母亲……不会的,母亲不会这么做的……”
朱允炆突然突然爬到朱允熥的脚边,抱着他的腿说道:“允熥,允熥……你把我母亲还给我,你放她一条生路,我不争了,我不和你争了……,以后我再也不争了……我和母亲走得远远的,
你要是觉得不解气,我就自杀,不让你背上杀兄的罪名好不好?你再也不用担心我会害你,好不好?你把母妃还给我……”
朱允熥叹了一口气说道,“兄长,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杀你,如果想要让你死,在你患上天花的时候我只要稍微示意,你就活不到现在……”
“只要你安分守己,弟弟可以保你一生平安,可如果你不知悔改,犯下十恶不赦之罪,孤王也会像对待其他人一样杀了你!望你好自为之!”
不得不说,朱允炆确实是一位孝子。
除了没有帝王之象,他在很多方面都可以是很不错的。
他毕竟是自己的兄长,所以朱允熥丝毫没有把他践踏在脚下的快感。
有的只是叹息。
若不是吕氏从中作梗,如果没有一次次的鼓动,朱允炆对自己的怨恨也不会那么大吧。
或许现在自己与他仍旧是兄弟和睦,慈善有爱。
朱允熥叹息了一声,摇摇头说道:“你母亲现在到底怎么样我的确不知道,无能为力,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
尽管自己是受害的一方,可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作为儿子,朱允炆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想开的。
毕竟母亲死了,这任谁也难以接受。
朱允熥转身就想要往后殿走去,可刚一回身,就看见朱元璋站在一侧的过道处。
“皇爷爷您怎么来了?”朱允熥有些惊讶的连忙问道。
朱元璋说道:“让庆童前来请你,许久也没见你的人影,咱就亲自过来看看了。”
“请皇爷爷恕罪……”
朱元璋摆了摆手说道:“无妨,又不是十万火急的大事,不打紧。”
朱允炆看着朱元璋,满脸泪水的说道:“皇爷爷……”
朱元璋盯着他,无比威严的说道:“现在你都知道了吧,你母亲究竟做了什么恶事!她简直丧尽天良,不配为人!
如此恶毒的妇人简直就是给我们朱家脸上抹黑!所以咱下令杀了吕明昌九族,下令废黜了你母亲的太子妃之位!你,有何话可说!”
朱允炆哭泣说道:“孙儿无话可说……”
朱元璋又说道:“你不是要找你母亲吗?咱告诉你他在哪里!她现在就在城外的义庄,躺在棺材里!你去找她吧!”
朱允炆闻言大惊失色,“皇爷爷,皇爷爷……”
朱元璋不等他说话,就伸手一挥止住他的话说道:“吕氏攻击皇族,毒害皇孙,扰乱朝廷,罪无可恕!咱把她赐死一点都不冤枉!”
朱允炆低下了头,趴在地上,伤心的痛哭了起来。
一方面他是在哭泣失去母亲。
可另外一方面,他也是在哭泣母亲所用的手段,而且这样的手段却害了自己……
画虎不成反类犬,害人不成终害己呀!
朱允炆在他的理智里面知道,自己的母亲确实咎由自取,可也正是为此,他才伤心。
母亲即便是死了,身后也只有污名啊
伤心,悔恨,怨气,一时萦绕在他的心头……
朱元璋看着自己孙儿失魂落魄,伤心痛苦的模样,轻叹一声摇了摇头,说道:“允熥,我们走吧……”
思路客
话都已经说完了,再讲也没有必要。
朱允熥便扶着朱元璋来到了后殿,让他坐在椅子上,
又给他倒了一杯茶,说道:“皇爷爷,您喝杯茶吧。”
朱元璋接过来茶水,感慨的说道:“但愿允炆能够醒悟过来吧,否则还真是难办啊……”
又抬头看着朱允熥说道:“你真不怕他以后惹是生非,对你怀恨在心?”
朱允熥坐在椅子上,回答说道:“皇爷爷,孙儿现在已经是皇太孙了,兄长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威胁,无论兄长是否怀恨,都无关紧要。”
第255章 纨绔
朱元璋担忧的说道:“可你能够大度,不见得他就能够想得开呀……”
朱允熥看了一眼朱元璋,不知道他是故意试探,还是真有感慨。
“皇爷爷不必担心,兄长也是读过圣贤书的,明白事理的人,不会执拗的……”
顿了顿,朱允熥又说道:“即便兄长当真想不开,只要没有漏洞,他也无计可施,如果真的道行逆施,还有大明的律法惩治,所以皇爷爷不必太过思虑。”
朱允熥这话没有说他一定会无条件宽容,毕竟那不符合他的性格,朱元璋也不会相信。
所以朱元璋听完,点点头说道:“好,就按你的意思办吧。”
朱允熥看了看朱元璋,心中有些感动的说道:“皇爷爷,您不该把吕氏废黜赐死的,这对您的影响不好,毕竟是您当初做主把她扶正的……”
要知道君无戏言。
朱元璋做主让吕氏当了太子妃,这就是他的恩赐。
现在又把她废掉,确实有些不妥。
如果朱元璋却毫不在意的说道:“咱还在乎这个?哼哼……她当初贤淑才能做上太妃的位置。”
“现在她变成了毒蝎心肠,为何就不能废掉了!做君王的不能害怕名声受损!否则就会被人牵着鼻子走!”
“是!多谢皇爷爷教诲。”
其实想想也对,朱元璋自己打脸的次数太多了!
就连颁布的铁卷也不认,把言而无信表现的淋漓尽致!
耍起流氓来谁都比不过啊!
历史上朱元璋命人作了九十七副铁券,各分左右,左边的颁给功臣,右边的藏在内府,有事情时合到一起,以此取信。
在铁券中,记录了功臣的履历,以记其功,又写明了免罪、减禄的规定,以防其过。
在铁卷中规定了一定的免死次数
在这其中,“免死”次数最多的是徐达,徐达本人可以免死三次,他的儿子可以免死两次。
而李善长得到的承诺是:本人免死两次,子免死一次。
然而,历史的事实大家都知道,拿到铁券的人,许多最后都没有真的能够“免死”。
免死不包括造反,那就用谋反案把你们装进去!
所以做英明的皇帝,最基本的操守就是:耍赖!
……
“殿下威武,殿下威武!”
“殿下威武,殿下威武!”
校场上,朱允熥身穿一身铠甲,威风凛凛的站在高台上。
身旁是千户盛庸和长兴侯耿炳文之子耿睿。
此时盛庸上前两步,开口说道:“各位将士们!皇太孙殿下的护卫营建立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殿下对我等的看重,诸位都心知肚明!今日就是我等展示训练成绩,以报殿下大恩的时候!现在演练开始!”
在盛庸的一声令下,护卫营的兵马立即就开始操练起来。
首先是各种类型的兵马各自展示,接下来才是军阵配合演练。
《大明会典第一百三十四卷》中说道:“十六年、令天下卫所、善射者、十选其一。於冬月农隙、轮班赴京较试。不中者、罚其指挥千百戶。中者、赏钞五锭。连中者、六锭。中不及者、三锭。不中者、亦給道里費。各边軍士、就於本卫较射。”
骑兵必须擅长骑马、射箭,擅长使用枪和刀。
步兵必须擅长使用弓弩和火铳。
明朝训练射弓箭手的标准是每十二箭,其中六箭射中才达到标准。
并且武官的标准是射到至少一百六十步远,并且要在五十步的距离射中。
兵卒的标准是射到至少一百二十步步远,也要求在五十步的距离射中。
而且明朝时期,弩射击训练的标准是每射出十二枚弩矢,其中五枚弩矢能射中达到标准。
其中,蹶张弩能射到八十步远。划车弩能射到一百五十步远。
蹶张弩在四十步距离能射中,划车弩在六十步距离能射中。
作为长枪手,用枪必须进退有据,特别熟练才行。
并且规定外都司卫所,每个卫所五千人,其中五分之一也要进行验试。
其余的卫所,也要依次轮流验试。
如果有大量士兵不合格,其上级武官就会受惩治,主要是停薪或者降职或者罢官。
即使某些兵卒验试不合格,明朝廷也会赐给不及格的兵卒六百文钱,一来算是鼓励,二来也是算作路费。
而合格的兵卒及其上级武官都会受到赏赐。
车兵,步兵,弓弩手以及骑兵,都一一开始展示。
士卒们都非常认真,不敢疏忽大意,因为说不定这次演练就入了贵人的法眼,从此就能升官发财!
况且皇太孙殿下就在台上看着,这些时日以来朱允熥对他们的看重,让他们的心中非常感动。
所以都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以求不让殿下失望。
朱允熥对于自己护卫营士卒的本事毫不怀疑。
没有人敢塞进来一个酒囊饭袋,毕竟只要一次演练测试就能看得出来,所以个人的能力是绝对不能做假的。
而且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训练,即便是成绩稍差的,也早就被剔除出去了,不会容许他还留在这里。
所以要按单兵作战能力来看,朱允熥的护卫营不说碾压一切,也绝对是不能小觑的。
单兵个人展示之后,就开始演练团队协同作战。
车兵用驾驶的车迅速组成外围的防御工事,紧接着枪兵用自己的长枪抵在车上,防止敌人战马跨过,随时做好突刺的准备。
弓弩手站在里面一层,最后是步兵的火铳手,预备好了火铳弹药,随时准备射击。
在盛庸一声领下,整个军阵立即行动了起来,一枚枚的弹丸被射出去,弓弩手的一枚枚箭矢离弦而出。
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在大规模的作战里面,很多时候讲的不是个人作战能力,而是团队协作。
无论个人的能力再突出,在有规模有建制的军队面前也没有任何作用。
所以两军交战,一般都会想方设法扰乱对方的军阵,让对方发生骚乱或者溃败。
只要对方军阵一散,所有的士兵就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
所以历史上才有兵败如山倒的说法。
朱允熥看了看士卒们的演练,也频频点头。
军阵首先要做到的就是稳,有条不紊,既要在接到命令之后迅速反应,精准执行,又不能有丝毫的慌乱。
对于这点,世上训练的方法很多,而且也不一定后世的方法就一定比现在的好,要知道士卒们做到令行禁止是最基本的。
将士们演练过后,朱允熥又对他们说了一些鼓励的话,总之就是各种冠冕堂皇,各种激动人心。
所以一番话说下来,就让士卒们感动得稀里哗啦,热血沸腾,口中连连喊着“殿下威武”。
在众人热烈的呼喊之声中,操练也告以结束了。
军营大堂之中,朱允熥坐在主位上,正在召开“军事会议”,各位将领依次落座。
朱允熥夸赞说道:“你们训练的成果我看了还是很不错的,能够做到令行禁止,军政之间的配合也很严密,短短时间已有强军之态,诸位辛苦了。”
“多谢殿下夸赞!”将领齐声答道。
朱允熥看了看众人,说道:“诸位,这一千匹马虽然是护卫营,但是你们的职责不单单是守卫我的安全而已,还有注意培养人才,我有个想法,诸位看看可否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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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睿行礼说道:“请殿下吩咐。”
朱允熥便说道:“兵不在多而在精,将不在勇而在谋,在护卫营里面,我想让每一个士卒都能够在战场上指挥作战,所以在闲暇时候,
士卒们可以组成二三十的小队,由士卒们轮流指挥,甚至更大一点的军阵都可以让他们指挥,以此来发现隐藏的将领。”
“此外,允许各队之间切磋比试,只要不伤及性命,怎么比、用什么方法都行。”
其实朱允熥想的是把自己的护卫营,当做类似军校一样的性质,源源不断的培养出来人才。
如果有一天自己掌握了兵马大权,产生出来的这些人才就将会分布到各个千户所,各个军营里面。
那个时候不仅兵马的素质会被提高,作战能力更上一层楼。
更重要的是这支兵马会牢牢的掌握在自己手中,任何人也不能撼动!
盛庸频频点头说道:“殿下说的是,战场之上千变万化,不一定就有什么意外,如果有众多的士卒都能指挥兵马作战,那才能够做到万无一失。”
耿睿也说道:“属下以为可行,各队之间本来就有人指挥,现在只需要强调并且加强训练,让更多的士卒有机会操练罢了,既能够如殿下所说选拔人才,又能够提升兵马战力,确实可行。”
二人说完,其他的将领也纷纷点头认同,毕竟这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就是多花一点时间罢了。
朱允熥说道:“既然如此,那具体如何操练你们各自安排,另外……”
看了看众人,又接着说道:“我已经让军器局研制了一批最新火铳,已经进行制作,稍后就会送来一批,也会有专门的人给你们讲解如何使用……”
众人听到这话微微有些诧异,要知道火铳的使用这些人都是行家里手,还用人教吗?
第356章 天才少年
朱允熥没有理会他们,继续说道:“诸位,以后要着重训练士卒们对火器的使用,即便是骑兵弩兵和弓箭手也要熟练使用火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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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消耗的弹丸和火药你们不必担心,没有了就让工部送来,一个月之后如果不能使用纯熟,立即革除护卫营!”
众人心头一震,殿下对于火器的使用非常看重啊!
众人不敢怠慢,立即回答说道:“是!末将遵命!”
朱允熥感慨的说道:“各位,任重道远,不可松懈呀。”
各位将领也微微感动,于是齐声领命说道:“我等愿意尽心竭力,以报殿下!”
朱允熥点点头,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说道:“好,孤与诸位将军共勉!”
到了中午,军营里面把饭菜烧好,用一个个大桶把饭菜盛装在里面,然后分发到不同的桌子上。
朱允熥就召集了一些将士,一同吃饭谈论。
就在诺大的校场上,周围也都是成群聚在一起,一同坐在简陋桌子上吃饭的士卒。
十几个人就围着一张简陋的长案子吃饭,朱允熥所用的饭食也和众人的一样。
朱允熥吃了一口饭,边吃边对旁边的盛庸耿睿等人说道:“愣着干什么,赶紧吃饭呀,诸位将军请用!”
众人也不是什么矫情之人,一看见殿下这么豪爽,也被感染,道了一声“多谢殿下!”,也就吃喝起来。
有一个将领问道:“殿下,听说各位亲王们都要回来?那今年还有没有藩王护卫之间切磋?”
在以往的时候,一些亲王带着卫队回到京城,聚在一起的时候就会让各自的护卫兵马彼此切磋切磋,
一来是为了向陛下展示自己没有荒废武功,仍然竭力为大明守卫一方。
尤其是北方的几个藩王,对于切磋的事更加热衷,毕竟他们的职责也比内地亲王重要,需要常常与蒙古人作战。
所以每次切磋,赢的也会是他们。
二来也是个乐子,就像摔跤,古代没有太多的娱乐,大家的兵马凑着一起切磋就当是找乐子了。
不过现在的情况不同了。
太子薨逝,他们的侄子被立为了皇太孙,这些做叔叔的真能心甘情愿?
岂会愿意俯首帖耳,毕恭毕敬?
就算不敢明着反对,暗暗的给你使点绊子,出点招数让皇太孙殿下丢了脸面,还是能够做到的吧。
而藩王护卫的切磋,就是他们亮肌肉的最好时机,他们岂会错过?
朱允熥说道:“如果有那是最好,把他们一个个打趴下了就是!”
听到这话,将领们也立即高兴了起来!
纷纷说道:“殿下说的对!把他们干趴下!”
“咱们是皇太孙殿下的护卫,绝不能给殿下丢脸!”
一个将领说道:“殿下,属下愿意打头阵!末将老早就想着能够一展拳脚呢,只要他们敢来末将一定将他们揍趴下!”
朱允熥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就有一位将领说道:“你懂什么,斗大的字儿不识一箩筐,要打头阵也是我来!你靠边去!”
“殿下,打他们小菜一碟儿,杀鸡不用牛刀,末将带着一班兄弟肯定能给殿下争面子,请殿下恩准!……”
另一个接着说道:“殿下您别听他们胡说,他们一个个都是匹夫之勇,论到指挥作战的本事,还是数俺老牛,
殿下,属下四年都没有升过职了,您就把这次立功的机会赏给属下吧,俺还想立了军功,升官儿呢……”
“噗……”
一个光头将领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扑哧一笑,差一点把口中的饭给喷出来。
这个将领顿时恼了,一拍桌子说道:“姓李的!你阴阳怪调什么毛病!想让俺给你整治整治不成!”
那个光头将领含笑嘲讽的说道:“老牛,就你还想立战功?歇歇吧!不记得上一次练兵的时候怎么输给我了,要说立功升官儿,还轮不到你呢!”
老牛气恼的说道:“上次不算!要不是我们训练完体力不支,怎么会输给你们!我的兄弟哪个不比你强,有种的我们再来比过!”
“比就比谁怕谁呀!到时候出了洋相卖了丑,可别说我们欺负人!”
“好!看俺们不把你们全都揍趴下!兄弟们给俺听着,都别给俺留手,干翻他们!”
老牛冲着身后自己手下的兵马喊道。
“吼吼吼!”
老牛的士兵回应道。
光头将领也不甘示弱,对自己的兵马喊道:“兄弟们,机会来了!他们被揍了不服气,我们就打到他们服气为止!”
“嗬!嗬!嗬!……”
身后的兵马也立刻支持自己的将领。
瞿陶一看,悄悄凑近朱允熥说道:“殿下,要不要属下劝劝,真打起来怎么办。”
朱允熥瞪了他一眼,说道:“劝什么劝?这不还没有打起来吗,放心吧,就算是打起来,就当做训练了。”
瞿陶问道:“他们当着殿下的面……多少有点不敬吧。”
朱允熥笑道:“放心吧谁敢嚼舌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有争有斗那才好呢!”
“殿下高见!”盛庸行礼说道。
其实盛庸也能够看得出来,这两个将领虽然说话很冲,但都是心思单纯之人,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确实是良性的竞争。
在一支兵马之中,如果凡事都是和和睦睦、客客气气,那这是兵马离败亡也不远了!
军营是什么地方?
那是虎狼之人待的地方!
彼此越是不服气,才能够越发激励着往前,玩命的训练,从而练就出一支强兵。
如果真是一团和睦,如同文人雅客一般凡事讲究礼仪,上下尊卑,
如同一群小绵羊一般,那才真应了朱允熥的话,将熊熊一窝!
“好好好!有好戏看了!开赌了开赌了!赌赢了吃肉!赌输了三十里山路奔袭!有下注的没有……”
“我赌老牛赢!古人不还说了吗,知道耻辱了就……,就……勇敢了!我赌一顿肉!tnnd总该翻本了!”
“就你那眼光肯定不行!我赌光头赢,光头能够赢老牛一次,肯定还能够赢第二次!”
“我赌老牛!看见他的光头我就心烦!”
……
瞿陶瞪大了眼睛说道,“他们军营聚众赌博,还当着殿下的面!这么大的胆子……殿下,这不妥呀!”
瞿陶也是出身行伍,不会不知道军营里面的规矩,可他依然这么说,就是在维护自己的权威呀。
不过朱允熥丝毫不担心,做君主的权威不一定非得靠端着架子才行。
朱允熥扭头看向耿睿,问道:“耿睿,他们触犯军规了吗?”
耿睿含笑摇摇头说道:“没有赌财物,不算触犯军规。”
朱允熥一摊手说道:“你看,没有触犯军规,处罚不了呀。”
盛庸也不由得暗自点头,军营之中军纪固然重要,可是也要张弛有度,若是一味的高压严厉,没有人情味儿,也是不行的。
“好!好!揍他!”
“对对对对!就这么揍!往他脸上招呼!”
“小心!踹他肚子!吃劲儿劲儿啊!快快快!”
“哎呀老牛,你可别输啊,老子可是赌了你赢!”
“哎呀……你怎么有老牛你怎么又输了!你可把我害苦了呀……”
“好好好
伴随着一半人沮丧,一半人欢呼雀跃,这场打斗比试就有了结果。
“盛千户,上次末将和你比试,因为疏忽大意落败了,这些时日末将训练的极为刻苦,想要验证验证,请千户指教!上次你说属下能坚持十招就算我营,这会还是这规矩吧。”
一个三十左右的将领说道。
“呜呼!”,
“嗬!嗬!嗬!”,
“呜呜……”
一时间那些低层的将领瞬间就兴奋了!
口哨声,呐喊声,起哄声,生生不绝!
“哎,怎么回事儿啊这是?”
“赵敢向盛千户挑战呢!”
“呦!那感情好!哈哈哈哈……”
“快快快看,有人向千户挑战了!”
“哈哈……”“打,将军揍他!”
“十招啊,不知道扛得过扛不过去……”
“揍他!”
“呜呼!……”
消息在这个校场上传播的极快,就连周围吃饭的士卒,在明白了怎么回事之后也一同起哄。
盛庸说道:“赵敢,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也敢出来卖弄,我敢打赌你连耿睿三招都接不了!不信试试看,耿将军上!”
赵敢立刻摇头说道:“千户,我不和耿将军打,就和你打!你上次赢了之后可是说随时恭候的,只要我能挺得过十招就算赢,这话没错吧。”
朱允熥在一旁笑道:“你也有今天!骑虎难下了吧!还让你说大话!”
盛庸尴尬的笑了笑,又强硬的说道说道:“你要是连耿将军三招都接不了,就别到我面前丢人现眼了,耿将军上啊!”
“千户,我以后再向耿将军挑战,现在就想和你比试比试!”赵敢执着的说道。
耿睿也是双手一摊,幸灾乐祸的说道:“盛将军,人家挑战的不是在下呀,没办法,只好请千户老爷您亲自出马了……”
“你怎么那么轴呢,这么较真干什么!”盛庸不由得苦笑说道。
第357章 剃度出家
“千户,上呀!”
“揍他啊千户!”
“盛将军,我赌你赢!旗开得胜!”
“盛将军必胜!”
周围的将领和士卒同架秧子起哄,气氛尤为热烈,校场之上就像炸开了锅一般。
就连瞿陶也不再相劝,忍不住喊道:“上呀盛将军,我支持你!也赌你赢!”
就连耿睿这个平常极为正派严谨的人,也忍不住面含笑意的看着盛庸,虽然没有起哄,但眼神之中也满含鼓励……
有好戏,谁不喜欢看呀!
朱允熥面含笑意的说道:“盛庸,大话既然已经说出去,收是收不回来了,正好我也想看看盛将军的功夫,今日你赢的人,赏赐百贯!”
发起挑战的赵敢连忙行礼说道:“多谢殿下赏赐!”
在众人的起哄声中,盛庸只好勉为其难的说道:“既然殿下这么说了,属下不敢让殿下失望,这个挑战我接了!”
盛庸又对众人笑道:“好啊,都来起哄架秧子,看来平时的训练量还不够呀,说好了!我要是赢了你们加练习三十里行军,我要是输了就请你们吃肉!”
“呜……好!”
“盛将军说话算话!”,
“老赵威武起来啊,你赢了我们就有肉吃了!”
在众人的哄闹中,盛庸就和手下的将领打了起来,周围满满的都是看热闹的士卒,
吹口哨的,起哄的,加油呐喊的,还有纯粹捣乱的,使整个校场都沸腾了起来……
对他们来说,谁输谁赢并不要紧,能够看见上官和他们打成一片,这才是最喜闻乐见的!
“一招,两招……五招!”
“六招!”正在两个人对打之时,士卒们齐声呼喊,数着招式。
盛庸一个之前打在赵敢的胸膛上,把他打得连连后退,眼看就要落败了。
“七招!七招了,老赵你挺住啊!”
“老赵,我的肉啊!”
盛庸不给他机会,立刻就冲了上去,抬起脚便横扫而去,赵敢自知不敌,哪里还敢硬碰,连忙向旁边一闪,躲到吃饭的长案子后面。
“八招!八招了八招了!挺住啊!”
盛庸立刻一跃而上,凌空变向他踢去!
谁知道赵敢滑的像泥鳅一样,顺势就来了一个赖驴打滚,往后翻滚而去,这才堪堪躲开一击。
“九招了九招了,挺住啊老赵!弟兄们喝酒吃肉就看你的啦!”
“雄起啊!起呀!”
“老赵威武,坚持住!”,
“死也得坚持住!不然对不起我的肉啊!”……
赵敢是没有心情去听他们吆喝什么,否则非吐出一口老血不行!
感情爷们儿这么卖命,就是为了你们一口吃的?!
简直不当人子!
爷们是为了在皇太孙面前表现表现,为了以后升官发财好不好!
喂了一口肉?
什么出息!
赵敢一个赖驴打滚还没有来得及停下来,盛庸就已经感到身前,抬脚便自下而上踢来,赵敢心中一惊,这一下怎么也避不开了!
情急之下来不及多想,只好伸出胳膊前去阻挡,谁知道整个人被盛庸一脚踢起,重重的摔在长案上。
所幸长案虽然简陋,但是极为结实,这才没有出现四分五裂的状况。
“十招了十招了!盛将军已经十招了!”
“对对对!就是十招了
“可这……谁输谁赢啊?”
“自然是盛将军赢了,没看见老赵都被打的没有还手之力了吗。”
盛庸笑呵呵的说道:“想跟我过招,再练几年吧!”
又对朱允熥说道:“殿下,还是由您宣布结果吧!”
赵敢揉了揉发痛的心口,伤势并不重,可还是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儿了,毕竟挑战没有成功。
朱允熥面含笑意,走上前去几步,伸手止住士卒的纷纷议论,朗声说道:“之前盛将军已经说明了,十招之内分出胜负,现在我宣布:赵敢胜!”
“好!赵敢胜了!”
“有肉吃啦!”
“早知道我就上了!……”
士卒们有的庆贺,有的欢喜雀跃,但不论怎样,都非常认同了朱允熥的判决。
殿下故意让盛庸吃瘪,终将是看着只有畅快!
谁让你那么狠的操练我们!
活该啊,
天道有轮回苍天饶过谁呀!
原本已经准备接受庆贺的盛庸,顿时就傻了眼,愣愣的问道:“殿下,属下没有听错吧?明明是属下胜了啊……”
“吁……”
“吁……”
谁输谁赢关系大吗?士卒们才不管这些呢,只要是盛庸输了他们就极为开心!
所以盛庸一开始申辩,士卒就发出嘘声,整个场面就像坐在德云社听老郭的相声一般。
朱允熥笑笑,摆了摆手止住众人的嘘声,高声说道:“盛庸虽然武艺高强,但是没有将赵敢击倒在地,那赵敢就不能算输了,大家说是吧?”
说完手一扬,鼓动着众位士卒发出嘘声。
众位士卒一看皇太孙殿下都鼓励了,那还犹豫什么!
“吁……”
“吁……,吁……”
赵敢一面揉着发痛的胸膛,一面贱贱的看着盛庸,说不定真有翻盘的机会!
众人兴奋的手舞足蹈,跟着一起起哄,就连瞿陶也是面带微笑,口中跟着吁道。
耿睿做的更是过分,撅着嘴对着是盛庸的脸就发出“吁……”的声音,害得他连连后躲。
这一躲更显得心虚了,嘘声四起,沸沸扬扬。
耿睿幸灾乐祸的高声说道:“殿下的判决实在太公正了,人心所向啊!”
“好了好了!……”
盛庸无奈无奈,只好摆手让众人停止嘘声,无可奈何的说道:“好好好!就算我输了!赵敢这次就算他赢了,明天中午在场的人人都有肉吃!”
“好!盛将军言而有信……”
“盛将军好样的!老赵厉害了!”,
“有肉吃了!大伙敞开肚皮,非把盛将军的银子吃光了!”
“殿下,我也要向盛将军挑战!我也要挑战!”……
还有什么,比看到平时高高在上的领导出糗,更让人心中舒畅的?
那就是领导出更大的糗!
如此才能够满足吃瓜群众的乐趣!
“属下多谢殿下!”
回到中军大堂之后,盛庸立即跪地向朱允熥道谢。
朱允熥坐在椅子上,反问说道:“谢我做什么,本该是你赢的可我判你输了,损失了不少钱财吧。”
盛庸仍旧感激的说道:“属下知道自习有时候太认死理,对士卒们训练也很严苛,初来乍到毫无根基,如果不是有殿下护着,底下的士卒是压不住的。”
要知道听从命令,和心服口服是两回事。
护卫营之中有很多都是勋贵子弟,家庭背景哪个不比盛庸厉害。
况且盛庸又是边军出身,在京城没有根基,尽管他也是一个千户,可谁又能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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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了盛庸这个人有时候特别执拗,不善于与人交际,更做不到八面玲珑。
况且他一来就被朱允提拔为护卫营的统领,尽管没有明说,可是对他的看重一语言表,士卒们就不想称称他的斤两?
一本正经,高高在上的人,是很难有朋友的!
盛庸明白,殿下故意判自己输了,就是想让自己变得平易近人一些。
还有什么比无奈认罚,更让士卒们欣喜的?
所以盛庸说道:“属下明白殿下这么说的意思,就是想让属下拉近和其他将领,还有与士卒的关系,多谢殿下抬举!”
朱允熥点点头,“看来你也不糊涂啊。”
“属下愚钝,多谢殿下……”盛庸有些窘迫的说道。
又感慨的说道:“属下何德何能,竟然能够劳烦殿下亲自前往左军军营要人,属下实在愧不敢当……定当誓死以报殿下隆恩!”
也是后来盛庸才听说朱允熥那天前往左军军营,亲自向李景隆要了自己。
要知道自己在左军,不过是一个受排挤的外来将领,没有任何出彩之处。
像自己这样的人,在京城兵马之中,在边军里面,不知道有多少!
可即便是这样,殿下依然肯屈尊纡贵,这让他心里怎不心生感激!
“起来吧。”
朱允熥点了点头,吩咐说道:“以后好好训练,不可懈怠。”
“是,属下遵命!”盛庸行了礼,这才站起身来。
真正能和士卒同吃同住,一同训练的将军本来就不多。
如果再能做到体贴士卒,关心爱护,那就更加难得了。
但凡能够做到这样的,一定会深得人心。
今天一面说是有朱允熥的判罚,另外一面,盛庸自己也是甘愿为了让士卒们开心,拉近与他们的关系而承认赌注。
如果盛庸能够在军营里面,和那些底层的士卒打成一片,这对于自己兵马的向心力将会更加重要。
朱允熥丝毫不担心那些将领会收割人心,因为士卒们的心只会向着自己!
适当的规正一下也就是了,朱允熥是不会允许任何人掌控自己兵马的。
……
秦淮河畔有一所三层高的酒楼,临江而建。
酒楼有一半儿的根基是用石柱直接打到秦淮河里,所以就形成了一半儿跨路,一半儿跨水的景象。
在这座酒楼里,还有宽大的突出部分,叫做廊檐,也就是廊顶突出在柱子外边的部分。
有些类似后世的阳台,悬于河上。
第258章 撞船
如果坐在这里,就可以居高临下,向外观赏开阔的江河景观。
此时夕阳西斜,一轮红日挂在天上,把秦淮河照得波光粼粼,河里一座座的画舫,河岸上来往的行人,构成了一副美丽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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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舒舒服服的半躺在小榻上,身处廊檐,向外观看,也是无比的轻松自在。
朱允熥在武英殿被关了一个多月,汤药和药浴也“享用”了一个多月,早就好像笼中鸟那样渴望自由了。
阳光洒满身,好像自由人。
身旁一张几案上有几样精美的小菜,还有一只红泥小火炉,上面温着一壶黄酒。
此时虽然已经到了冬天,天气不再那么温和,可是凉气也让人的头脑清醒,精神倍增。
再喝上一壶温热的黄酒,当真是好不畅快!
要知道黄酒在明朝初期非常受欢迎,黄酒产自浙江一带,有着非常高的产量。
而且很多人都会在浙江一带购买黄酒,而应天府正是在这里,所以浙江的黄酒可以运到京城贩卖。
作为京城的百姓,对于黄酒绝不陌生。
后来因为黄酒的度数不高,已经没有办法满足“嗜酒如命”的明朝人了。
再加上黄酒酿造的工艺比较复杂,所需要的原材料也比较的昂贵,慢慢的就很少再继续酿造了,就此没落了。
朱允熥饮下一杯上好的黄酒,对在一旁伺候的李福王忠,还有瞿陶说道:“你们你也别伺候着了,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赶紧吃点东西吧。”
“多谢殿下。”三人齐声答道。
知道殿下不想让人打扰,于是三人便来到一旁吃喝起来。
那里有殿下专门为他们点的酒菜。
此时有一二十个京城的纨绔少年手提棍棒,气冲冲的就来到酒楼之中。
食客们和打杂的伙计一看这副阵仗,吓得赶紧躲开,一时之间整个酒楼一层都有些慌乱。
柜台后面的掌柜也是心头一惊,连忙出来拦着说道,“陈大少爷,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赶紧里边请,小的这就准备好酒好菜招待您……”
不等掌柜把话说完,领头的青年就生气的说道:“这里没你的事!爷们儿等打完了架在吃酒!曹政那个混蛋呢,爷们儿今天非得扒了他的皮!”
掌柜心中苦涩,赶紧劝解说道:“瞧这话说的,低头不见抬头见,打打闹闹也就成了,可不能伤了和气啊……”
青年眼睛一瞪,气恼的说道:“谁跟他和气!不出了这口气爷们和气不了!掌柜的今天我也不难为你,你就告诉我他在哪儿!”
掌柜陪笑说道:“陈大少爷,令尊和曹少爷的家里都是同朝为官,不看僧面看佛面,您消消气儿……”
其实掌柜心里仅仅是害怕他们在酒楼打架,惊扰了自己的生意罢了。
如果是在外面,哪会这么好心当和事佬!
巴不得他们打得越凶越好呢,自己刚好看戏!
青年气急败坏的说道:“僧面佛面今天老子都不看!不打断他一条腿老子就不姓陈!兄弟们!来!一个房间一个给我搜查!”
一声令下,一群青年少年推开掌柜就往楼上冲去。
此时,在二楼的包厢之中,七八个青年正在围桌吃酒,忽然听到一片嘈杂之声。
有个青年调笑说道:“楼下怎么回事,曹政,不会是你抢了陈明看中的花魁,他来找你算账吧。”
那个叫曹政的青年,一边喝酒一边说道:“你还真看得起他,就他那副怂样,在花魁面前连话都说不好,哪儿来的胆子……”
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闻言,不由得眉头一皱,赶紧收到:“孙林,赶快去看看!是不是陈明闹事!”
“好勒!正好去撒泡尿!”
孙林坐在门边,笑着就要往外走。
曹政摆摆手说道:“张辅,别大惊小怪的,说不定是有别的事儿呢。”
这个叫张辅的小青年说道:“刚好今天咱们来喝酒就有人闹事,这也太巧了吧……”
“哎呀!”
只听门外一声尖叫,“哐”的一声房门就被撞开,孙林一脸惊慌的说道:“真是陈明!带了有二十个人!已经上来了!”
孙林在慌忙之下,还不忘赶紧插上了门栓。
“砰!”
门栓刚插上就被人踹了一脚,紧接着门外就响起了叫骂和打门的声响。
“曹政!老子知道你在里面!快给老子滚出来!”
“你个狗东西!也敢坏老子的好事!今天不打断你一条狗腿,老子咽不下这口气!”
“砰砰砰……”
“咚咚咚……”
木质的房门为了突出精巧细致,就舍弃了结实耐用,所以在撞击之下几乎已经快把门轴撞断了。
“快堵上门!拿桌子堵上门!”
张辅赶紧吩咐说道:“让一让!把桌子推过去堵住门口!”
屋子里面的青年顿时赶紧手忙脚乱的让开腾开地方,一起把桌子推到门口抵住。
此时曹政已经满脸惊慌,“这个狗日的陈明!居然真敢来!好狗胆!”
张辅凑到门边看了一眼,不由得骂道:“真tnd不要脸!带了一二是个狗腿子!还有脸拿着棍棒!真给他老子丢人!这是不肯善罢甘休啊!”
曹正急切的问道:“这可怎么办,这门可挡不住多久?!”
“砰砰砰!”又是一阵踹门之声。
“咯吱!”一声,众人抬头看去,只见门轴已经裂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马上就会断裂了。
曹正咬牙切齿的说道:“狗日的陈明!我跟他拼了!”说着气冲冲的就要往外面走去。
张辅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别去!他们二十来个人咱们打不过!出去也是送死!”
曹政六神无主的说道:“这可怎么办!门也坚持不了多久,被他们打起来一样是个羞辱!”
张辅看了一眼旁边,立即吩咐说道:“旁边的门能够出去!孙林张涛,你们两个一人拿一把椅子,咱们先出去用椅子挡住他们的路!”
他们所在的房间其实是从中间用木板和屏风隔开的,可以推拉拆卸,从而打通两个房间,方便人多的时候宴饮聚集。
而在另外一个房间也有一个门可以进出。
张辅又对曹政等人说道:“你们迅速上三楼,拿着桌子凳子狠狠的往他们身上招呼!绝不能让他们上楼!”
曹政担心的说道:“那我们上楼了你怎么办,陈明这个狗娘养的抓不到我,肯定会拿你们撒气的!”
张辅恶狠狠的笑道:“那他也得有这个本事!”
赶紧吩咐说道:“事不宜迟!孙林张涛,跟我杀出去!”
说着就率先拎起一张椅子,推开房间隔断的木板,就冲了出去。
“tnd!拼了!”孙林张涛也立即拎着椅子出去。
“他们从这里出来了!”
“这里!他们在这里!”
张辅刚一出房门就被陈明的人发现了,不过张辅一咬牙不退反进,举起椅子挡在胸前就朝他们冲了上去。
“tmd,人多欺负人少!揍他狗日的!”
孙林和张涛也各自举了一把椅子跟着张辅就冲了上去。
陈明手提棍棒,怒气冲冲的说道:“打!给我狠狠的打!打断手脚我出汤药钱!”
张辅看见棍棒打来,赶紧低头喊道:“低头!一直举高点儿!别被他们打到!”
一阵乒乒乓乓,棍棒都落在朝前举着的椅子上,也幸亏他们躲得及时,不然说不定就得脑袋开花了。
此时在楼上正在吃饭的瞿陶也听到了楼下的动静,心中已经,赶紧去到楼梯口查看。
只见一群人在走廊里面,手拿棍棒乱打,而对面的三人却手提椅子进行隔档。
走廊本来就不够宽敞,三把椅子并排举着,一下子就挡住了对方的人。
所以对方虽然人数众多,一时半会儿却不能突破他们的防线。
看到这里,瞿陶才送了一口气,转身对朱允禀报说道:“启禀殿下,应该是有一群少年打架。”
“嗯,知道了,不要妨碍他们。”
朱允熥眼睛望着秦淮河畔,淡淡的说道。
二楼到三楼只有一座楼梯相连,并且九楼是一个圆形设计,中间都是空的,声音能够很清晰的传上来。
所以他们大声说了什么,朱允熥几乎都能听到。
“是!属下遵命!”
紧接着瞿陶就对隐藏在一楼和二楼看热闹人群中的锦衣卫做了几个手势。
原本紧张兮兮的锦衣卫,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锦衣卫依然悄无声息的凑到楼梯口的近处,不敢大意。
凭着这些锦衣卫的身手,瞬间就可以掏出飞爪攀爬上楼,以保护皇太孙的安全。
张辅一边奋力的举着椅子阻挡,一边回头喊道:“跑!赶紧跑!往楼上跑!”
曹政等人听见了招呼,立即撒腿沿着走廊向三楼跑去。
只能等到所有的人都出了房间,张辅有立刻命令说道,“撤退!不要慌!不要乱了阵型!”
张辅三人忍受着噼里啪啦棍棒打击,尽管大多数的棍棒都打在了椅子上,可是仍然有一些落到了胳膊和身上。
张辅忍痛说道:“兄弟们忍着点儿!这点疼痛算个屁!要是被他们攻上楼把咱们全干趴下!那才是丢人现眼呢!忍住了!椅子举好了!千万别撒手,一撒手就是兵败如山倒!退!”
第259章 受伤
三人一边举着椅子一边往后退,被打到的地方虽然疼痛,可依然没有人丢下椅子。
毕竟此时只要有一个人敢放手,对方就会一拥而上,整个防线都破了!
声音传上来,朱允熥也不由得微微侧目。
面对那么多人的棍棒,这个少年人还能够临危不乱,懂得阵型的重要,显然是有些本事的。
瞿陶看了一眼朱允熥,知道殿下似乎有一些兴趣,便禀报说道:“三爷,他们三个拿椅子挡住对方的棍棒,边走边退……”
瞿陶话音刚落,曹政他们四五个青年就奔了上来。
因为三楼的地方没有那么大,所以不像二楼被隔成一个个房间,三楼就是一个大大的空间,摆放着一些桌椅。
所以一上到三楼,一眼扫过去整个三楼的景象尽收眼底。
一上楼曹政就着急忙慌的说道:“赶紧拿椅子!砸死这帮狗东西!太tm欺负人了!”
四五个人赶紧就把搬起椅子来到楼梯口。
而现在张辅他们三个也已经退到了楼梯口处,只是这时候他们手中的椅子也已经碎裂了。
于是张辅三人只好挥舞着手中的椅子腿格挡对方的棍棒,
“砰!”的一声,孙林的脑袋被棍棒击中,立刻沿着额头流出血来。
张辅心中焦急,赶紧喊道:“砸!快往下砸!往这儿招呼!”
“砰!”一个不注意,对方的棍棒就打在了张辅的鼻子上,瞬间血流如注。
“砸!狠狠的砸!”
曹政奋力把自己手中的椅子朝楼下砸去,其他人也立即跟上,几把椅子立刻就砸在了围住楼梯口的几个人身上。
“哎哟!他们敢玩阴的!”
“小心头上!有椅子!”
“快躲开!小心点儿!……”
对方吓得赶紧往后躲,不敢围着楼梯,几把椅子砸在楼梯上,成功的阻断了对方的追赶。
“走!我们上去!”张辅也立即招呼同伴上楼。
“啪,啪,啪……”
三楼椅子仍旧源源不断的砸在楼下的走廊上,一张椅子扔下去,紧接着又跑过去搬别的椅子。
张辅见状赶紧喊道:“停!停下来!省着点用!这会儿用完了等会儿就得抓瞎!”
有人担忧的问道:“那他们要是上来怎么办?”
张辅吩咐说道:“搬个桌子过来!咱们把楼梯堵上!”
说着几个人搬来一张八仙桌,立在楼梯上,挡住了对方上来的路。
张辅又赶紧说道:“看看哪里有棍棒没有,他们敢上来就把他们捅下去!把所有的桌子椅子通通搬过来预备着!以防万一!”
一声令下,有人前去角落翻找棍棒,有人搬来桌椅,堆在三楼的楼梯口预备。
“找来了找来了!这里有竹竿!”
两个青年拿着五六根竹竿过来,这些竹竿六尺有余,是用来撑住临江的窗户,防止被风吹动的。
张辅指挥说道:“你们几个拿着竹竿守在桌子这里,谁要是敢上来就狠狠的打!把他们捅下去!要是他们冲的太凶,就配合椅子往下砸!”
曹政满怀感激的拍拍张辅的肩膀,说道,“你休息一下!这里就交给我吧!这帮兔崽子,真是活腻味了!”
张辅捂住鼻子点点头,说道:“好,王来,给孙林包扎伤口,用布缠住。”
“好,交给我吧。”
张辅又问道:“张涛,你怎么样?受伤了没有?”
张涛揉了揉酸疼的肩膀说道:“没事儿!肩膀吃了一棍子而已!tnd!他们下手真狠啊!”
张辅捂着鼻子笑道:“他们算个屁!我爹和蒙古人打仗,他们才叫狠呢!”
此时陈明在楼下打了几次,可都被楼上曹政等人用竹竿捅了下去,再加上有桌子挡住楼梯,他们根本打不上去。
所以陈明气急败坏的叫骂道:“曹政!你个狗娘养的,有种就给老子滚下来!躲到楼上算什么英雄好汉!”
曹政手提竹竿,见他们上不来,紧张的情绪也就放松下来。
笑着说道:“陈明,亏你爹还是个武将呢,连这么高的地方都攻不上来,真给你老子丢人,赶紧滚回家吃奶去吧!”
陈明手提着棍子指着曹政说道:“大言不惭!只要是还有卵子的就给老子滚下来!躲躲藏藏,那是无胆鼠辈!老子今天非得撕了你的嘴!”
曹政哈哈笑道:“你自己无能上不来怪得了谁!有种你上来啊!看老子不打断你的腿!”
陈明气恼的说道:“你别得意!今天要不是张辅孙林他们替你挡着路,你早被老子干趴下了!”
曹政得意洋洋的说道:“那也是我们交情好!为兄弟能两肋插刀!不像你交的那些,都是酒囊饭袋,糟蹋粮食!”
他的话立刻引来楼下陈明同伙的不满:“你说谁?混账!”
“满嘴喷粪!有种下来真刀真枪的干!”
“就是!别左缩头乌龟!有种就下来!”
曹政转头对张辅他们说道:“兄弟!今天多谢了!改天咱们凑机会干他们一顿!好好给你们出出气!”
张辅扬着头捏着鼻子,不让鼻血流下来,脸上高兴的说道:“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们人多势众,咱们先躲一躲,改天一定加倍奉还!”
“哈哈哈哈……”
曹政孝道:“好!听你的!”
又转头对楼下嘲讽说道:“陈明,不就是爷们儿在画舫抢了头牌姑娘吗,是你自己没本事,见到漂亮妞腿就直打哆嗦,
支支吾吾半天蹦不出来一个屁,这怪得了谁,人家喜欢跟着爷们儿碍你什么事了!居然还有脸找我闹事,简直不知廉耻!”
陈明咬牙切齿的说道:“狗东西!你讽刺挖苦,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挤兑我,让爷爷我下不来台,今天不打断你的狗腿,你就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
这时候坐在廊檐处的朱允熥斜着身子,扫了这群小青年一眼,嘴角扬起玩味的笑容。
这些纨绔衙内之所以打架,所谓的不过就是争风吃醋,还有为了找回面子。
就像那个时代的顽主,整天不务正业、拉帮结派,就知道满城的晃悠瞎混,最大的乐趣似乎就是拍婆子了。
对于陈明和曹政他们来说,因为他们的父辈可能就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同僚,有的可能关系还不错。
所以他们玩归玩闹归闹,彼此还是很有分寸的,不会导致重伤,也不会殃及生命。
此时捏着鼻子的张辅转头一看,之见朱允熥瞿陶等人都坐在廊檐处,似乎并不紧张。
再仔细一看,张辅不由得心头一震!
身体一颤,就打了一个冷战……
倒吸了一口凉气,张辅慢慢站起身来,移动脚步走到栏杆处向二楼望去。
只见楼下一双双冷静阴沉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打闹的双方。
这一番查看当真让张辅心中发冷,酸涩不已!
鼓足了勇气,偷偷抬头看去,只间朱允熥目光正火辣辣的盯着自己的眼睛。
面含笑意,四目相对,张辅赶紧低下了头,只觉得两腿发软,无力支撑,便顺势坐在地上散落的一个棉垫上。
狠狠的把头埋到胸膛里面,用手捏着鼻子,假装正在疗伤。
瞿陶见状,低声笑道:“三爷,这倒是个明白的人……”
朱允熥含笑说道:“有趣……”便端起酒杯,继续品尝温热的黄酒,欣赏秦淮河的风光。
曹政看到张辅一幅蔫儿蔫儿的模样,赶紧上前关心的问道:“张辅,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到哪里了?”
张辅微微抬头,脸上挤出一抹笑容说道:“没事,就是鼻血流得……有点头晕,歇一下就好了……”
“没事就好!你先歇歇。”
曹政也不是个精细的人,以往也被人打破鼻子流血过,知道有点头晕是很正常的,所以也没有在意。
张辅满面复杂,极其为难的说道:“不管怎么说,咱们都是官宦之家的,不能给家里丢脸,这污言秽语……还是别说了……”
曹政一愣,随即笑道:“咱们家里都是武将,又不是文官,文绉绉的该怎么骂街,不把陈明这个狗崽子骂狠了,他就不长记性!”
“你歇着!我去守着楼梯,绝不会让他上来的!”拍了拍张辅的肩膀,又提着竹竿走到楼梯口处。
曹政对着下面说道:“陈明!你个王八蛋!人多欺负人少,你算什么英雄好汉!真tm不要脸!我要是你老子就打断你的狗腿!省得给老子丢人现眼!……”
此时的张辅满心酸涩,左右为难!
本来想提醒曹政的,可又不敢随便说话,只好退而求其次,希望能够“雅致”一点儿……
可都是在纨绔衙内,平时骂习惯了,一时半会儿怎么改得掉!
这样的话被那位听在耳中,这得是多大的罪过啊!
所以听着曹政骂人的话,张辅顿时觉得就像一拳拳打在自己的心口上,让自己胸闷气短,心惊肉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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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奈之下,张辅只能低着头,装作一副鹌鹑的模样,心里不住的祈祷上苍保佑,老天开恩……
这要是追究下来,不但自己要受责罚,就连自己的老爹都得跟着查问!
到时候自己的爹一怒之下,竹片儿鞭子一起招呼,那滋味儿……
嘶……
想想都害怕呀……
第260章 机锋
“大哥!衙门的人来了!”
一声尖叫立刻传遍了整座酒楼!
陈明急忙问道:“看清楚了吗?是衙门的人?!”
“看清楚了!正冲这儿来呢!”
陈明咬着牙齿愤恨的说道:“狗日的曹政!今天算你走运!我们撤!分开走!”
一声令下二十多个纨绔衙内立即就向一楼跑去,不一会儿就做了鸟兽散。
曹政见状也急忙的说道:“我们也走!被他们抓住就麻烦了!”
“快走快走!分开走啊!”
几人立即搬开堵住楼梯的桌子,在曹政的招呼之下撒腿腿就向楼下跑去。
张辅也站起身来,走在人群的最后,低着头就要下楼。
突然有一只手挡在了他的前面,只见瞿陶满脸笑意的说道:“左右无事,再坐一会儿吧。”
张辅脸上的肌肉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顿时觉得口干舌燥。
尽管非常不情愿,可还是不得不慢慢的挪动脚步,向着廊檐移去。
瞿陶站在楼梯口对下面使了个眼色,下面的护卫点点头,以示明白。
“扑通”一声。
张辅跪在木地板上,勾着头不敢说话。
看着这个十六七岁的小青年,朱允熥饶有兴致的问道:“你知道我是谁?”
张辅叩拜说道:“小子拜见皇太孙殿下。”
朱允熥笑着说道:“怎么看出来的?”
“小子……认得瞿将军的公子,听说他做了殿下的护卫,所以……”张辅窘迫的说道。
“不错,倒不是个笨人……”
朱允熥又询问说道:“刚才听你指挥调度,很有章法嘛,令尊是谁?”
张辅老老实实的回答说道:“回禀殿下,我爹是燕山左护卫指挥佥事,隶属燕王麾下……”
“哦……”
这时朱允熥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张辅这个名字听起来似曾相识呢!
原来是张玉的儿子!
张辅早年随他的父亲张玉参加靖难之役,累封新城侯。
永乐四年以右副将军的身份,跟随成国公朱能南征安南,旋即接任主帅。
张辅屡战告捷,第二年就年灭亡胡朝,改安南为交趾,设交趾布政司。
战后因功受封英国公,予世券。自永乐七年至永乐十三年,三次以总兵官讨平交趾叛乱。先后四至交趾,史称他“凡三擒伪王,威镇西南”。
并且后世多以张辅不得世守交趾为恨。
如果张辅真的守着安南,现在那片土地现在可能就是我们的疆土了!
永乐二十年至永乐二十二年间,张辅参与明成祖朱棣的第三、第四、第五次北征。
洪熙元年,改掌中军都督府事务,进位太师。次年,随明宣宗平定汉王朱高煦叛乱。
明英宗,也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猪叫门即位后,加号翊连佐理功臣。
张辅历事四朝,并且连姻帝室,与“三杨”、蹇义、夏元吉等同心辅政,促成“仁宣之治”。
正统十四年,张辅跟随明英宗朱祁镇北征瓦剌,在土木堡之变中阵亡,那时候他已经七十五岁了。
这是一个大才呀!
说一句常胜将军毫不为过!
只可惜晚节不保,毁在了猪战神的手中。
不过这也很无奈,毕竟皇帝御驾亲征,你的建议再好可对方就是不采纳,也是干跺脚!
不过嘛,光是他身上的平定安南的战绩,就值得自己把他收入麾下!
而且张玉在靖难之役中,又是燕王朱棣的左右手,自己把他儿子收入麾下,也便于收服张玉呀。
能挖朱老四的墙角,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朱允熥春风和煦的说道:“你爹不是在北平吗?有时间教你兵法?”
张辅面红耳赤的说道:“回禀殿下,小子是看了家里的兵书,听武将们诉说在战场上是如何打仗的,所以……所以就自己瞎琢磨的,让殿下见笑了。”
朱允熥不尽心中感慨,有些人真是天生的武将胚子!
一些人哪怕读再多的兵书,上过再多次的战场,也是平平无奇。
可是有些人似乎生来就有敏锐的洞察力,对于行军打仗的事一点就通!
朱允熥问道:“喜欢上战场打仗吗?”
张辅回答说道:“小子喜欢……”
他的父亲张玉是武将,将来他是要“子承父职”的,也就是说早晚他都会是武将,像这样一个人敢说自己不喜欢上战场吗?
况且张辅如果不喜欢,就不会对打仗那么有兴趣了。
朱允熥点头说道,“你要知道,听人说的和兵书上读来的都不真实,到了战场上炮火轰鸣,血流四溅,一个个的脑袋被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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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地都是尸体和残肢断臂,耳朵里面还要听着一声声痛苦的哀嚎,一个正确的命令不知道会杀死多少敌人……”
朱允熥继续说道:“而一个错误的命令,很有可能兵败如山倒,几万甚至几十万兵马如同庄稼一样被宰杀收割,
况且战场之上取胜的机会稍纵即逝,是反败为胜,还是反胜为败,不过是在一念之间罢了……”
朱允熥语重心长的说道:“所以你要知道,真正的战场和纸上谈兵是不同的!”
张辅再次叩拜说道:“多谢殿下教导!”
朱允熥盯着他问道:“现在你是想上像个英雄好汉一般,体验真正的战场搏杀,还是想做一个富家公子纨绔少年?!”
朱允熥说了那么多话,早就已经铺垫好了,气氛也渲染到了。
张辅听的热血沸腾,立即行礼表态说道:“启禀殿下!小子愿意到战场搏杀!”
“好!”
朱允熥脸上绽露出来欣喜的笑容说道:“我的东宫侍卫里面人才济济,还缺一个名额,你来补上吧!以后再到护卫营前去历练。”
张辅闻言,立刻兴奋的说道:“是!小子遵命!”
作为武将家里面的孩子,前段时间吴王殿下的护卫营立营的时候,在武将的圈子里可引起了不少的轰动!
多少人挤破了头都挤不进去!
除了吴王殿下亲自挑选的护卫之外,能进去的就是勋贵之家的子弟了,像张辅这样的家庭,还不够资格。
现在吴王变成了皇太孙殿下,护卫营更是跟着水涨船高!
要知道那将来可是天子亲军啊!
况且皇太孙殿下对护卫营的看着有目共睹!
而皇太孙殿下的东宫侍卫,比护卫营更让人羡慕!
看看瞿陶就明白,殿下的侍卫地位多高了!
瞿陶原本是瞿能的幼子,正经说起来以后连取能的职位都无法继承,可是从他跟了皇太孙殿下之后,地位已经翻天覆地了!
即便是一些国公侯爷,见了他也得客客气气的。
宰相门前七品官,何况皇太孙的心腹和侍卫统领!
而自己又是皇太孙殿下钦点进入护卫营的……
未来可期呀……
朱允熥原本是想让他进入护卫营的,可以想到既然想到要施恩,何不再加一层?
况且把张辅留在自己的身边,也更方便自己调教,获得他的耿耿忠心。
而一旦把他放在自己身边,在他身上就会打上自己的标签,成为自己的人。
就算对方心不甘情不愿,他也没得选择!
……
在城外的义庄里,朱允炆找到了尸体冰凉,躺在棺材中的母亲。
看着母亲一脸死气,泪水再也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此时的朱允炆没有了怨恨,只有无尽的伤心和难过。
因为他明白自己的母亲确实是咎由自取,谋害皇族,散布天花,这是任何人都得死的。
即便是让自己染上了天花,即便是让自己身上全是麻子疤痕,朱允炆也没有再埋怨。
母亲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呀!
都是为了让自己能够做太孙,将来做皇帝,这才使出了阴损的招数。
最后即便是害了自己,可作为孝子的朱允炆又怎么怨得起来呢?
如果自己不是生在帝王家,如果自己一开始的时候就没有准备争夺皇位,或许今天就不是这番景象了……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逝者已矣……
在明朝时期,皇后或者嫔妃被废了之后,一般都会打入冷宫。
在她死后能不能进入皇陵陪葬,还是个未知数,因为有的可以,有的却不行。
例如明朝景帝废后汪氏,明宪宗废后吴氏,都是被贬入冷宫的,不过她们后来都被葬入皇陵。
吴氏死的时候,太监刘瑾和大学士王鏊为吴氏的葬礼大吵一架,最后以妃礼葬入皇陵告终。
只不过她们生前是皇后,地位尊崇,万民皆知,所以礼部和官员们才会争论。
朱允炆明白,自己的母亲并非太子朱标的原配,只是后来扶正的,在法礼上差得很远。
而且自己母亲身上又有巨大的污点,即便不会明说出来,可是一些官员也心知肚明。
况且又是被皇帝陛下下令赐死的,身份不够,性质又严重的多,朱元璋是绝对不会让自己的母亲进入皇陵的。
不过此事的朱允炆也看开了。
人生在世,不过一副皮囊而已。
死了之后,终归是尘归尘、土归土
即便是给她再高的尊荣,举行再大的仪式,也于事无补。
况且在心灰意冷之下,朱允炆也不想折腾了。
拿出一把剃刀,朱允炆的眼神充满了迷离。
第261章 惊变!
坐在乌篷船里,燃起一炉炭,架上一只锅,烹煮两条肥美的鲜鱼,也未尝不是一件乐趣。
酒楼里面的饭菜虽然上等,可是却缺少亲自动手的乐趣。
此时朱允熥亲自动手,拿着火钳往炉子里面加炭,看着烧得通红的银屑炭,和冒着热气腾腾的铁锅,好不轻松自在。
锅里面不一会儿就翻起了白浪,浓浓的鱼香味儿就飘了出来
李福王忠二人在清理翠绿的小葱,脸上也洋溢着欣喜的笑容。
瞿陶手拿一根竹竿,非常蹩脚的撑着船,随着小船的轻微晃动,他甚至连站都站不稳,。
脸上微微泛红,既有些窘迫,也有些气恼……
如果是在陆地上,瞿陶肯定能够大杀四方,是一把好手。
可是在水里,他就有些手足无措了。
可是作为皇太孙身边的侍卫统领,不行也得硬撑啊。
否则传扬出去,那可太丢人了!
索幸皇太孙殿下没有前往画坊林立的繁华之处,否则那么多船只,瞿陶真的就要欲哭无泪了。
张辅蹲在火炉旁边,轻轻的挥着扇子,把火苗扇得更旺一些,眼巴巴的望着铁锅里面的鱼汤,香味扑鼻,不由得口水连连……
“咕噜……”
肚子里传出来饥饿的信号,张辅不好意思的抬头看了看朱允熥,再见皇太孙殿下一脸坦然的盯着鱼汤,似乎也在等待大快朵颐……
要知道张辅他们只顾着打架了,酒菜都没有吃几口!
再加上打架和对峙期间的消耗,张辅早就饥肠辘辘了。
而且像他这个年龄的青年,正是饭量最好的时候,有多少饭菜都能吃得下,可一旦饿起来就浑身难受,对食物的渴望是最迫切的。
张辅不由得揉了揉肚子,舔了舔嘴唇,试探着说道:“殿下,这鱼汤……能吃了吧?”
朱允熥手拿火钳,摆弄着木炭说道:“火候不到,还得一会儿。”
张辅陪笑说道:“殿下,要不属下请您尝尝如何?这煮鱼汤可有讲究,火候差一点儿鱼不鲜汤不浓,火候过了鱼肉就老了,汤也没有鲜味儿了……属下替您试试火候怎么样?”
朱允熥看都没有看他一眼,拿起旁边的小勺,盛了一点鱼汤放到嘴边品尝。
这一下更勾起了张辅的馋虫,看得他不住的吞咽唾沫。
“殿下?这会儿如何?能吃了吧?”张辅迫不及待的问道。
朱允熥淡淡的说道:“汤味儿不浓,还需要一刻钟。”又转头对他说道:“难道你还想吃不成?!
张辅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僵住了……
殿下这话问的……让人好难回答!
我在这儿又是扇风又是点火的,再加上肚子里的响声,想吃的意思不是很明显吗?
张辅尴尬的说道:“殿下,这么一锅鱼汤您肯定吃不完吧?”
朱允熥点点头说道:“我确实吃不完……”不等张辅欣喜,又说道:“不是还有李福王忠还有瞿陶吗,我们四个肯定能吃得完。”
张辅瞬间无言以对……
感情我就是个外人啊……
朱允熥面含笑意的说道:“怎么,你也想吃?酒楼里面你们这班纨绔衙内不是好酒好菜吃的热火朝天吗?小心吃多了肚胀。”
张辅被挤兑的面红耳赤,他们打架斗殴刚好被殿下撞见,连狡辩的话都没脸说啊。
一群官二代整天无所事事,可不就是纨绔衙内嘛。
哎呀……真要给殿下有这么一个印象,那就糟了!
张辅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殿下,我们也只是偶尔……,这种事不常有……不常有……”
“哦,那我还真是幸运呀,能够顺眼看到一出好戏,其实我挺好奇的,你们在酒楼吃喝给钱吗?”
张辅尴尬的说道:“回殿下的话,小人虽然顽劣,可也是要脸皮的,不敢混吃混喝……”
“掌柜的真敢要?”
“无论如何酒钱饭钱是一定要给的……殿下,小子们不是混账无赖……”
朱允熥又问道:“你说今天真把谁的腿给打断了,或者一不小心闹出人命,今天这事儿怎么收场?平常你们都是如何处理的?”
张辅的额头上不由得分泌出来热热的汗液,诚惶诚恐的说道:“殿下明鉴,我……们家里的长辈都在朝中为官,都是同僚,不少人从小就认识……
嗯,出手也是很有分寸的,就是玩玩闹闹罢了,不敢下黑手……请殿下放心!”
朱允熥摆摆手,毫不在意的说道:“我有什么不放心的,你们真要打死几个那才好呢,把事情闹大了,朝廷就有理由有借口把你们的爹爹叔叔通通革职,这可能够省出来不少俸禄呢。”
张辅吓得赶紧跪在地上,请罪说道:“都怪小人性子顽劣,不听管教,还请殿下责罚!”
张辅明白,殿下这话一旦落到实处,那么父辈们打了一辈子的仗所积累下了军功,还有现在所有的职务,都将会通通化为乌有!
别说长辈会不会把自己打死,就是自己里面的这份内疚之情,这辈子都只能在愧疚之中度过啊……
朱允熥望着远处说道:“你们的长辈都是英雄好汉,为大明立下了汗马功劳,如果到了你们这一代,却成为纨绔子弟,成为祸害百姓、鱼肉乡里的恶人,那才是真正的子孙不孝,愧对先人!”
转头看着张辅,有些伤感的说道:“按照大明的律法,将来你们都会接续家中长辈成为朝廷的武将,
你告诉我,就你们今天这副模样,我敢不敢把兵马交给你?敢不敢把士卒的性命托付给你?还有万千的黎民百姓,本来是需要你们守护的,可你们能守得住吗?”
张辅眼圈一红,顿时流泪说道:“殿下,您别伤心,都怪小的太窝囊太混账……殿下放心,我以后一定劝他们好好向学,绝不给殿下丢人!”
朱允熥语重心长的说道:“你有此心就好……张辅,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
张辅这样点头,非常认同。
总觉得殿下这样的话真是发自肺腑、感人至深,他就像自己至亲的长辈一样,对自己谆谆告诫……
朱允熥盯着他的眼睛认真的说道:“我准备奏请皇爷爷,在你们这些衙内之中选取一些成立一军,一来是免得你们成为祸害,另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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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盼望从你们中间,能够出现一两位年纪轻轻就战功赫赫的骠骑将军,你说我这样的愿望能够实现吗?”
张辅瞬间两眼放光,满腔激动的说道:“能!殿下乃是天潢贵胄,必然心想事成!属下祝贺殿下!属下定当誓死以报殿下!”
殿下这话是他的心愿,现在又对自己说出来,几乎就等于明说盼望自己成为像霍去病那样名流清史的人物了!
殿下可是在拿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骠骑将军激励自己呀!
这让张辅如何不激动!
朱允熥拿起旁边的一只碗,盛了几块鱼肉一碗鱼汤,递给张辅说道:“喝吧。”
张辅强按耐住心头的激动,接过碗来说道:“多谢殿下!”
对于张辅的反应,朱允熥很满意。
既然要了张辅的人,就一定要得着他的心!
礼贤下士,恩威并济,言辞激励,历来都是收服人心的不二法门!
此时,从前方过来一条两层楼船,行驶的速度并不快。
李福看了看楼船上面的标记,低声说道:“殿下,这是魏国公府的楼船。”
朱允熥点了点头,也并没有在意。
作为堂堂的国公,有几条船那是再正常过的事情了。
可是就在两船交错之际,意外发生了。
虽然楼船激起的浪花不大,而且两船之间也保持着一丈有余的距离,按理来说不会受到影响。
可问题就出在旱鸭子瞿陶身上!
瞿陶一见对面有大船驶来,本来就不成熟的驾船技艺,顿时就有些慌乱了,撑起竹竿想要离得远一点,免得受到波浪的影响。
可是一个用力过猛,船尾立刻向河岸摆去,而船头立即对准了楼船。
船上所有的人都被这个趔趄吓了一跳。
“哎哟!瞿陶!稳着点儿。”
王忠被甩到船板上,赶紧说道。
李福赶紧用手拉住拉住乌篷,而朱允熥因为是坐在凳子上,也比较稳当,这才没有摔倒。
李福见朱允熥也晃了一下,赶紧说道:“瞿陶!稳着点儿!”
瞿陶被刚才船只的晃动也吓了一跳,好不容易站着了身子,身上已经吓出一身冷汗!
这要是把殿下晃到河里面去,这罪过可大了!
越是着急就越容易出错,更何况瞿陶本来就不是什么驾船能手,所以他赶紧用竹竿猛的往河里叉去。
本来是想用力使船只定住的,可没有想到越是用力,船只所受到的反作用力越大!
所以乌篷船立即向楼船撞去!
本来船只距离楼船只有一丈有余,这又是改变方向,又是猛然用力。
“咚!”
在众人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之际,乌篷船的船头就已经撞到了楼船的船尾上!
乌篷船上的众人随即人仰马翻,就连瞿陶也栽倒在船仓里面。
朱允熥立即用两只脚撑住船板,一只手迅速拉住乌篷的藤条,这才堪堪稳住身子。
第262章 怒火
“哗啦”一声!
炖着鲜鱼的铁锅带着满锅的热汤溅出,朱允熥的胳膊来不及躲避,瞬间整个小臂就被泼上了鱼汤。
“殿下!”
“殿下!您烫着了!”
王忠人还没有站稳就着急爬过去,也不过船板上鱼汤的热度,就给朱允熥拍去衣袖上的汤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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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爷,您觉得如何?有没有烫着?”李福也要紧张的问道。
“三爷……,属下……”
此时瞿陶趴在船舱里,满脸自责,仰着脖子查看朱允熥的伤势。
“啪!”
瞿陶狠狠的照自己脸上打了一巴掌,跪着说道:“属下无能,惊扰了殿下,请殿下责罚!”
张辅也伸手扶着朱允熥,生怕他出一点的状况。
“大惊小怪!”
朱允熥坐直了身子,忍着胳膊上的疼痛说道:“一点小事,瞧把你们紧张成什么样子!
“喂,你们怎么样了?”楼船上探出一个婢女的脑袋询问说道,正是魏国公府的小翠。
李福立即说道:“我家少爷被烫伤了,请让我们登船疗伤,多谢了!”
小翠犹豫着说道:“你们稍等一下,我去询问。”
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一个曼妙的身姿也来到船帮,朝下面观看。
此时朱允熥也朝楼船望去,刚好四目相对,眉目流转,以眼传神,说不出的别样滋味。
“小姐,他们……”小翠急忙解释说道。
“不必说了,赶紧请他们上来!快!”徐妙锦赶紧吩咐说道。
由于楼船较高,不便于攀登,所以从楼船上下去了两个驾船的好手,帮忙把乌篷船停靠在岸边。
因为瞿陶驾船技艺不佳,没敢往河心里面去,一直都是沿岸行驶的,所以几乎没费工夫就停靠上岸了。
徐妙锦所乘坐的楼船也立即靠岸,架起了木板,准备妥当,确定安全之后,朱允熥这才踏上了楼船。
一进如船舱,徐妙锦立即纳万福行礼说道:“小女子拜见皇太孙殿下!”
朱允熥坐在椅子上,心里确实有些尴尬。
尽管眼前的徐妙锦脸上蒙着面纱,看不清楚本来的面貌,可是从她的体型仪态,还有眉毛眼睛就可以看出来,这肯定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在美人面前出了这么大的丑……
多少让人难为情啊……
不过朱允熥却面不改色的说道:“不必多礼,魏国公府的楼船不错,本王来参观参观,不会唐突吧?”
徐妙锦嘴角露出一抹笑容,明明是差点翻船落水,还说的这样冠冕堂皇。
男人果然是好面子的……
“回殿下的话,魏国公府的一切都是陛下赐给的,殿下只管参观便是,不必顾忌。”
朱允熥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多谢了。”
此时李福王忠小心翼翼的褪下朱允熥左臂外面穿的厚衣裳,把胳膊露了出来。
只见胳膊上被烫得颜色发红,所幸没有起水泡。
这也是冬天穿的衣服比较厚,鱼汤没有直接浇到皮肤上,否则绝对比现在严重的多。
小翠立即端来一盆凉水,李福轻轻扶着朱允的胳膊,慢慢放进水盆之中。
在冷热交替之下,朱允顿时觉得火辣疼痛,不过痛感迅速减轻了许多,这才觉得好受一点。
“噗通。”
瞿陶跪在地板上,满含愧疚的磕头说道:“属下无能,致使殿下受到惊吓,还被烫伤,当真是百死莫赎,请殿下治罪!”
其他人也都低着头,既不敢请罪也不敢求情。
因为一旦也跟着就有请罪,一同领罪,好让主上觉得法不责众,不便处置,
说白了,这会让人有逼迫的感觉。
不敢求情是因为这件事确实是瞿陶有错,谁知道殿下的恼怒程度?
又怎么能轻易开口呢。
况且此时为瞿陶求情的话,那把朱允熥置于何地?
责罚就显得不仁慈,因为有人求情了,有人觉得应该轻罚。
可如果不责罚的话,瞿陶是应该感谢殿下,还是感谢求情的人?
所以众人都闭口不言。
朱允熥一边泡着胳膊,一边问道:“那你先说说,这件事你错在何处。”
瞿陶顿时满脸通红,窘迫异常,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强忍住满心的愧疚说道:“回禀殿下,属下不善驾舟,为了在殿下面前表现,还是自告奋勇……属下愚昧……”
朱允熥眼睛瞪着他,生气的说道:“你就是太逞能了!还真以为自己是全才了?真以为自己能上九天揽月,还能下五洋捉鳖?瞧把你能耐的!”
“现在你是东宫的侍卫统领,是本王身边的心腹,别人见了你就得点头哈腰,就得客客气气,你还真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了?!”
朱允熥继续说道:“你打过多少仗?杀过多少敌?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战绩?本事没有多少,狐假虎威学的倒挺像!”
“属下该死,请殿下息怒……”瞿陶跪在地上,心里这才好受一点。
不怕殿下责骂,殿下越责骂就说明关系越亲近,说明殿下没有放在心上
真要是客客气气……那自己这个侍卫统领也做不下去了。
朱允熥不耐烦的说道:“就是因为你逞能,把本王辛辛苦苦熬着的鱼汤全给弄撒了,怎么,你是想饿死张辅啊?滚出去!重新熬制一锅,熬不好你就不用回来了!”
“是!属下遵命!”瞿陶行了礼仪,满怀愧疚的躬身退了下去。
小翠满脸疑惑,趴在徐妙锦的耳边低声问道:“小姐,熬鱼汤很难吗,这算是什么责罚?”
“别乱说话!”
徐妙锦赶紧低声制止,低着头也不再言语。
李福王忠也跪倒在地说道:“奴婢保护不周,请殿下责罚。”
朱允熥眉头一皱,不耐烦的说道:“这关你们什么事儿,起来吧!”
“是,多谢殿下。”二人站起身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张辅刚想开口,朱允熥就说道,“你也想请罪?滚出去!帮瞿陶熬鱼汤去吧,别在这丢人现眼!”
张辅此时有些尴尬,大家都请罪了,自己也保护不住也有罪啊。
可还没开口就被殿下怼了回去。
他不明白自己在这儿怎么丢人现眼了,不过殿下既然这么说了,肯定有这么说的道理。
所以张辅也乖乖的退了出去。
李福担心的说道:“这殿下,现在天气寒冷,凉水更是刺骨,不宜长久浸泡,奴婢帮殿下拿出来涂些烫伤药。”
“不必了,我自己来。”
说着朱允熥就把左臂从盆子里面拿了出来。
如果按照正常来讲,烫伤以后需要用凉水浸泡一刻钟才好,否则烫伤的地方拿出来之后,还会产生疼痛。
可是李福说的对,现在正值冬季,水的温度其实很低,好像有人说用太过低温的水浸泡的话也不好。
第263章
况且朱允熥这里有上好的烫伤药,涂抹上去就是了,疗效还是非常显著的,也不用担心寒气入体。
“启禀殿下,若是无事,小女子先行告退。”徐妙锦行礼说道。
“嘶……”
还没有等朱允熥答话,王忠就用一条非常干净的洁白丝帕为他擦拭胳膊上的水渍。
烫伤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之下本来就很疼痛,再被王忠一擦,顿时觉得非常疼痛,朱允熥不由得一声轻呼。
徐妙锦见状,两条绣眉微处,心中顿时觉得不忍。
想了想,还是不由自主的走上前去,说道:“我来吧。”
朱允熥微微一愣,虽然在古代讲究男女授受不亲,男女之间的大防一直都比较严格。
自己是皇太孙,想要攀龙附凤的人很多,可以说自己只要亮明身份,几乎可以推倒很多人。
不要觉得历史上的君王有几个皇后,有多少妃子,那就是推倒之人的实际数字了。
广大吃瓜群众大多数知道的是某个皇帝有个皇后,知识再渊博一点的,或许知道有多少个妃子。
可要知道,皇后妃子只是皇帝的女人冰山一角!
在明朝,后宫共有皇后、皇贵妃、贵妃、妃、嫔、昭仪、婕妤、美人、才人、贵人,选侍、淑女等名分或等级。
这些还是有身份有等级的。
那些没有等级却被临幸的宫女,又不知道凡几了。
男人的裤腰带,没有一个是紧的!
除非没有那个条件……或者不是男人!
而作为皇子皇孙,推倒之后毫无负担,毫无不良影响,这个时候还会把持得住吗?
关键是……还需要把持吗?
可是能随便推倒的人中,绝不包括魏国公家!
像魏国公府这样的地位尊贵的勋戚,就连朱元璋都会尊重,自己岂能放肆?
况且徐妙锦在魏国公府与他的大姐和二姐也有不同,她虽然在姊妹中排行第三,可是在魏国公家里面,要比她上面的两位姐姐尊贵的多了。
因为徐达在生前的时候对他就极其宠爱,留给她的东西也是最好的,几乎把家里一半的产业都给了她,所以眼前这位是妥妥的白富美啊。
在徐达的宠爱之下,家里面谁敢放肆?
这也是为什么徐辉祖在出征的时候,徐妙锦能够管家的原因。
就像李渊的女儿建宁公主,虽然是个女儿身,但是家里地位却不输她的兄弟。
徐妙锦拿着洁白的丝帕,一点一点的为朱允熥称擦拭胳膊上的水渍。
不得不说,美人轻柔,手指也跟着轻盈。
在轻轻的擦拭之下,胳膊马上就被擦干净了。
这时李福对王忠使了个眼色,王忠满脸疑惑不明所以,李福心中暗骂一声蠢蛋,走上前去悄悄拉住黄忠的胳膊就把他拽了出去。
李福的表现自然没有逃得过朱允熥的眼睛。
看到他们的举动朱允熥顿时觉得有些恶趣味,可自己还真不能把他们叫住!
做属下的处心积虑为自己创造“机会”,结果你却不敢独处,不要说在男人面前会被耻笑,就是在女子面前也会被嫌弃的……
小翠这个时候心思机灵了起来,也悄悄退了出去,所以在楼船的房间里面他们只有二人。
朱允熥见气氛有些静谧,便询问说道:“你兄长徐辉祖近来可好?”
徐妙锦一边涂着烧伤膏药,一边说道:“回殿下的话,小女子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城外的庄子居住,并未回家,也不知道兄长近况。”
说这话,徐妙锦眼中充满了茫然和失落。
朱允熥看了她一眼,询问说道:“那天是你让林正去商贸司自荐的?”
徐妙锦微微侧目说道:“殿下为何有此一问?”
朱允熥十分笃定的说道:“按照你兄长的性格,他向来谨言慎行,不是好大喜功想要提前压注之人,随我平定叛乱回来之后,他一定会有所疏远的,
可是商贸司求才,你父亲身边的心腹侍卫却前去应征,在你们魏国公家里有这个能耐的出了你兄长徐辉祖,就是你和徐增寿了。”
徐妙锦暗暗吸了一口凉气:“殿下,确实是小女子怕兄长有所疏漏,这才禀明兄长,派人前去助殿下一臂之力。”
徐妙锦当然不会说是因为徐增寿与燕王朱棣暗中牵连,逼着她不得不表明态度,支持皇帝的选择。
朱允熥意味深长的说道:“在皇爷爷还未立我做太孙的时候,就到我这边支持,这让我很感动啊……”
又问道:“你们家位居国公,已经是顶级的勋贵之家了,你两位姐姐都嫁给了藩王,在大明能够比你家还要尊贵的没有他人,我问你,此举所谓何求啊?”
徐妙锦眼神微缩,努力的保持平静,回答说道:“回禀殿下,小女子只是不想让人误以为兄长反对殿下,所以只好出此下策,莽撞之处还请殿下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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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允熥点了点头,突然话风一转问道:“你兄长徐增寿呢?这段时间似乎并未见他。”
徐妙锦心中一颤,赶紧回答说道:“兄长去了西平侯那里,以保卫大明边疆稳固。”
再怎么说徐妙锦也只是一个年轻的女子,纵然是有些聪慧,可要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拿要求还是太高了。
徐妙锦不由得心中发慌,因为徐增寿的官职很低,如果不是遇到特别大的庆典,是不能够面见皇太孙殿下的。
如今殿下特别提起,这让徐妙锦察觉到危险的信号……
谁知道朱允熥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而是说道:“既然他在沐英那里,就好好在那儿呆着吧,云南边境时常叛乱,让他好好历练历练。”
“多谢殿下!”徐妙锦心中这才稍稍安心。
无论如何,徐增寿被太孙殿下关注都不是一件好事。
从徐妙锦的表情,朱允熥更加印证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在历史上徐增寿就是燕王朱棣的“间谍”。
徐妙锦这样的举动,里面如果没有徐增寿的原因,朱允熥肯定是不信的。
朱允熥似乎没话找话的说道:“放着魏国公府不住,跑到外面的庄子里做什么?”
徐妙锦眼神之中充满了无奈,还有许多伤心难过,“回殿下的话,小女子这段时间心中伤感的,满是落寞,无法排解,就到庄子里散散心。”
“哦?”朱允熥蛮有兴致的说道:“堂堂魏国公府小姐也会有伤心事吗?”
“小女子也只是一个普通百姓,只是生在国公府罢了,寻常女子所有的烦恼,小女子也是有的。”
朱允熥询问说道:“寻常女子,尤其是未出阁的寻常女子,一会烦恼自己样貌丑陋,二会烦恼不能觅得如意郎君,人们都说魏国公府的三小姐容貌超绝,冠绝天下,那么你所忧虑烦恼的肯定是姻缘之事了。”
第264章
徐妙锦嘴角泛起抹笑容说道:“殿下对于女子的心事了解的非常通透呀,也对,皇子皇孙身边从来都不缺少美人,自然经验丰富……”
不知道怎么回事,徐妙锦说着说着就涌出酸涩的醋味来。
皇宫里面的女人还会少吗?
这些皇子皇孙只要勾一勾手,有的是人爬上他们的床榻!
甚至只要你不拒绝,皇帝知道后不严厉责罚,就有人敢主动勾引!
朱允熥含笑说道:“徐小娘子对宫中的事情知道的很多嘛,想必心中向往已久吧,不过以魏国公府的地位,想进宫料想不是什么难事,小娘子若是有意就入东宫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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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怪朱允熥直截了当,坐在皇太孙的位置上难道还想认认真真的谈恋爱?
难道还想搞一出萝莉养成记?
难道还想体验体验被女方各种刁难,各种欲擒故纵?
那只能说你是想多了!
要知道古代大多数人成亲之前甚至都没有见过面,如果是大户人家可能还会找画师,画上一幅画像给对方观看。
可若是小门小户,或者是平常百姓家,就只能任由媒人口灿莲花了。
即便是两个人认识,也不可能有足够的时间和机会花前月下,慢慢的培养感情,毕竟男女大防不容有失。
自己现在已经是皇太孙了,看中的女人如果还要“慢慢来”,那就真是给皇家丢脸了!
而且也会让对方摸不着头脑……
就好像是一道美味佳肴,送到嘴边儿了,只要张口吃下就行,可你拿着筷子左玩玩右看看,再对着那道美味说一些甜言蜜语称赞的话……
那不是头脑有问题嘛?
况且那道菜也会觉得摸不着头脑啊。
所以一般的操作就是能推就推,不能推就下一道旨意,在圣旨面前任何人都会被乖乖的送到床榻上……
所以朱允熥这句话不但不是唐突,而且还是恩典啊。
多少人想听还听不到呢!
对于美貌的女子,尤其是在历史上留下名声的美貌女子,朱允熥怎么可能不想收入房中?
况且在历史上,就传说徐妙锦拒绝了朱棣立她做皇后的旨意。
一生青灯古佛,从未与任何男人有过交集,妥妥的奇女子一位呀。
朱老四得不到的女人,如果被自己得到……
这也就是徐妙锦,如果换做其他身份没有这么高的女子,想做什么就做了,怎么会浪费这么些唇舌!
徐妙锦并没有气恼,而是眼神迷离的说道:“多谢殿下好意,只是有诸多限制,不便逾越,魏国公府也不以恩隆太盛。”
朱允熥一愣,随即问到:“有什么限制?”
徐妙锦看着眼前的这位,心中叹息了一声,声音似乎有些幽怨的说道:“陛下规定凡天子亲王之后、妃、宫嫔,慎选良家女为之,进者弗受,故妃、后多采之民间。”
这其实源于朱元璋的一道诏令,据《明史·后妃传》记载:朱元璋登基后即修纂《女训》作为管理后妃的“家法”。
他在其中规定:“凡天子亲王之后、妃、宫嫔,慎选良家女为之,进者弗受,故妃、后多采之民间”。
也就是皇帝和亲王的皇后王妃,还有妾室都应该谨慎的选择良家女,任何人都不能借着任何借口进献美女。
明朝以后很多的皇后和妃子大多都出自民间或者是低级官吏,而且也有很多出身贫苦。
朱元璋如此规定的原因,就是害怕出现“外戚干政”的事情。
自古以来“外戚干政”就是王朝由盛转衰甚至灭亡的重要原因。
唐朝由盛转衰始于安史之乱,而安史之乱就是因为外戚杨国忠干政所引起的。
西汉的外戚王莽更是直接改朝换代,建立了新朝!
在历朝历代为了避免出现新皇初立,母强子弱,外戚干政的情况,也都是奇招百出。
最狠的当属“立子杀母”,据《汉书》记载:汉武帝立子刘弗陵而杀掉勾戈夫人,其实就是为了避免出现外戚干政的情况。
虽然历朝历代都想方设法的除去外戚干政的隐患,可是外企维护的事情仍然屡禁不止。
不过在明朝的历史中,二百七十六年的国祚却从来没有发生过外气干政的事情,可能也是源自于朱元璋的规定。
因为这些皇后嫔妃,他们的母族势力没有那么庞大,所以就算是有些骄纵也不影响大局。
朱允熥听了之后,却笑着说道:“你父亲跟随皇爷爷战场上厮杀,两家又是亲戚,皇爷爷之所以在后宫之中颁布这条命令的原因,你我都明白,可也不必太过顾忌。”
徐妙锦顿时面红耳赤,不由得说道:“殿下……这话未免太唐突了吧。”
其实听到这话徐妙锦又是欣喜,又是担忧。
如果说徐妙锦不喜欢朱允熥那是假的,否则她不会在听到朱允熥做了太孙之后就倍感失落了。
因为朱元璋的这项规定就等于堵住了自己进入东宫的路。
从此只能心中想念,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
朱允熥这样的话,哪个女人都会喜欢听吧。
朱允熥一把握住徐妙锦的手,徐妙锦羞怯之下想要挣脱开来,可是发现被他死死的攥住。
朱允熥脸上带着温情说道:“摘下面巾,让我看看。”
徐妙锦赶紧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说道:“小女子承受不起,请殿下谨言慎行。”
“啊……”
突然之间朱允熥一把拉下她的面纱,瞬间一张洁白的面容映入眼帘,而一首诗赋也立刻涌上心头:
“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
“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瓌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奇服旷世,骨像应图。披罗衣之璀粲兮,珥瑶碧之华琚。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
什么全民女神,在她面前瞬间失色!
这才是真正的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琢!
朱允熥不由得心中一热,握着徐妙锦的手就想不老实了……
突然一阵嘈杂的人声传来,见朱允熥分心之际,徐妙锦就将自己的手赶紧抽了出来。
朱允熥会心一笑,“以后来日方长,不必急于一时……”
“李福,外面怎么回事!”朱允熥询问说道。
李福进入船舱的房间,低头躬身,“回禀殿下,岸边围着一群百姓,似乎是在……在……”
朱允熥眉头一皱不悦的说道:“吞吞吐吐成何体统!说!”
李福咽了一口气说道:“照模样来看,岸上似乎有人溺婴……”
第265章 立法
“立即靠岸!”
朱允浑身一震,赶紧吩咐,两只手已经紧紧的握成了拳头,怒气也在一点一点的积蓄。
徐妙锦见状安慰说道:“别着急,等船靠岸再说吧。”
一声令下,船夫驾驶楼船立即靠岸。
跳板刚一铺好,早就等候在船沿处的朱允熥就立即快步下船,向人群走去。
此时天色渐晚,有些昏暗不明,可是那群百姓中间却点燃了许多火把,把周围照得通明。
在人群中央,一堆的劈柴被点了起来,发出强烈的火焰,热气上腾足有两三丈高。
只见一个身穿绫罗绸缎的员外,双手举着一个婴儿包裹,猛然就把它丢到了火堆里面,
婴儿在火焰的灼烧之下,发出剧烈的惨叫之声,
朱允熥还没有走到跟前,就被这哭声惊得心头猛颤!
“唉!干什么!别推呀!”
瞿陶奋力的拨开人群,好让朱允熥走到前面。
这个时候,只见那个员外对身边的小妾伸手说道:“拿来!别耽误时间!误了时辰看我怎么收拾你!”
小妾满脸泪水,哭泣的说道:“老爷,我求求你了老爷,给我留一个吧,给贱妾留一个吧……,老爷,以后我当牛做马的报答您,求求老爷了……”
员外脸色一黑说道:“你个贱货快给我拿来!留着也是赔钱货!还妨碍我生不出儿子,你想让我断子绝孙啊!快拿来!”
小妾哀求说道:“老爷,已经死了一个了,放她一条生路吧,这孩子好养活啊,求求老爷给贱妾留个念想吧……”
在这么多人的围观之下,这个员外顿时觉得面上无光,怒骂道:“你这个贱人!皮痒痒了是不是!要不然你跟她一块去死!快拿来!”
这个小妾显然拗不过,哭哭啼啼的到襁褓中的婴儿脸上亲了一口,还是把它交在了员外手里。
“哼!回去再收拾你!”
显然小妾的行为让这个员外很不舒服。
原来靠近火堆两步,举手就要把襁褓中的婴儿往火堆堆里面投掷而去。
“瞿陶!救人!快救人!”
终于拨开群众走到前面的朱允熥大惊失色,赶紧命令说道。
眼看婴儿就要被投出去,情急之下瞿陶连刀带鞘便扔了出去。
“砰!”的一声砸中那个员外的胸膛,一下子就把他打了个趔趄。
襁褓中的婴儿本来就是要准备烧死的,所以员外哪里会心疼。
员外疼痛之下赶紧丢下婴儿往后退了两步,这才站稳身子,不过胸口疼痛难当,憋闷难受。
张辅顺势一个就地翻滚,在婴儿即将落地的那一刻,才堪堪把襁褓接在手中。
“快抱过来给我看!”朱允熥急忙说道:“有没有受伤?”
张辅抱着婴儿递给了朱允熥,朱允熥急忙查看,只见襁褓里面的这个婴儿双眼还未张开,皮肤呈现粉红色,在手、足和唇周围,略微带一些暗蓝色。
脸上的也并不是像刚剥壳的鸡蛋那样光滑细嫩,而是带着一些白色的胎脂,还夹杂了一些分娩时的血液和其他液体。
整个婴儿看起来丑丑的,毕竟在母体的羊水中浸泡了十来个月,刚生出来定规不会好看。
朱允熥见状也松了一口气,这个婴儿还在安睡,没有受到惊吓,
或许她还没有感觉到这个世界的恶意……
员外终于缓过劲儿来,揉着疼痛的胸口怒斥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前来多管闲事!把孩子还给我!误了时辰你们赔得起吗!”
朱允熥把孩子交给身边的徐妙锦,轻声说道:“你照看着,别惊吓到她。”
“放心吧……”
徐妙锦接过来婴儿,学着家里乳娘的样子,小心翼翼的把她抱在怀里。
朱允熥面色不善的望着眼前这个肥头大耳,一身绫罗绸缎的员外,沉声问道:“我问你,为何有把婴儿烧死!”
员外生气的说道:“我自己的孩子,我想烧死就烧死,想溺死就溺死!你管得着吗!”
瞿陶低声说道:“三爷,火堆里……还有一个婴儿……”
朱允熥看了看烧的通红的火堆,瞬间怒火中烧!
火堆里没有发出任何响声,显然那个婴儿早就被烧死了!
朱允熥握紧了拳头,愤怒的说道:“看你一身绸缎锦衣,也不是养不起孩子!为何还要将她们烧死?!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要你的狗命!”
员外看看朱允熥身边的护卫,知道这位也是有身份的。
所以不敢太过放肆,可也没好气的说道:“我收拾自己的孩子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休要多管闲事!你们是官府的人?”
员外瞬间就觉得轻松了,理直气壮的说道:“各位,大明律也没有说不能烧死自己的孩子,我这么做就是官府也没话说!你们把孩子还给我赶紧走吧,不要耽误我的事情!误了我的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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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允熥听到这话不由得眉头一皱,《大明律》难道有说过杀子不犯法?
徐妙锦在一旁说道:“老爷,大明律只说父母如果故意杀死子女,是为了诬陷他人,就要收到朝廷说法,如果不是为了诬赖他人或者勒索财物,这条律法就管不到了……”
朱元璋在大明律中说道:“凡祖父母、父母故杀子孙,及家长故杀奴婢,图赖人者,杖七十、徒一年半。”
也就是说,父母故意杀死子女,如果有图赖他人的行为,才处以杖七十、徒一年半的刑罚,。
可要是没有图赖他人,这条法律也就不适用了!
朱允熥明白《大明律》中肯定不会这么直白的写出来,否则那不是变相鼓励百姓杀子吗?
他这是钻了律法的空子!
要知道不仅是古代,就是在律法极为健全的现代社会,只要是懂法的人,也有很多空子可钻!
朱允熥咬牙切齿的说道:“生儿不复举,你枉为人父!”
员外气恼的说道:“说的好听!在此之前家中的妻妾已经生了三胎!每一胎都是女儿!我把前三胎都溺死了,总以为第四胎肯定是个儿子,
没想到又来两个女儿!这不是要我的命吗!这不是要我断子绝孙吗?!如果不把这两个贱货烧死了,老天爷怎么会眷顾我们家!怎么会给我个儿子!你们快把孩子还给我,让我赶紧烧死了!”
朱允熥一听他是为了要儿子,心中更是气急,怒骂道:“混账东西!生了女儿就要是溺死烧死,天下间怎么会有你这样歹毒的恶人!你简直不配做人!”
要知道溺婴的事情不是开始于明朝,而是自古有之。
战国时期,溺婴已成风气,在《韩非子》中记载,“父母之于子也,产男则相贺,产女则杀之。”
第266章 朱允炆的结局
南北朝的颜之推就曾记载他有个远房亲戚,娶了许多婢妾,每当他们将分娩时,就派人守候在产房门外,若生下女孩就拿出去弄死,根本不会顾及产妇的心疼和哭泣!
宋朝的苏轼也在《与朱鄂州》中说道:“岳、鄂之间,田野小人,便养二男一女,过此即杀。尤讳养女,辄以冷水浸杀。其父母亦不忍之,率常闭目以手按之水盆中,咿嘤良久乃死。”
元末《郑氏规范》中说:“世人生女,往往多至淹死。”
“多”、“盛”、“成习”往往成为描述溺女的常见词语。
“比户而计,实无一户之不溺”,“溺女之家,十常四五”,还有“乡愚多溺女,岁以千计……”
这样类似的史料记载可以说数不胜数,
明初依旧是“生女多不举”、“弃女者载道”的局面。
而溺女成风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想要得一个男孩儿!
因为他们认为“初胎生女,如不溺死,则必连育之女,而得子必迟,所以完婚即期得男,有生女者当必抛溺。”
历史上曾国藩母亲江家,如果家里先生的是女孩,就杀掉她。
江家洗女的传统延续了六代,繁衍了二十八个男孩,却没有一个女孩活下来。
据说曾国藩外公江佩霖当大女儿生下来后,就把他丢弃在地上,想要让他冻死饿死,可是当他大半夜前去观看的时候,发现女儿仍然还活着。
这个时候就想要拿石头把她砸死,可是一时失手石头砸到了自己的脚,他突然觉得这是上天的警告。
也觉得这个孩子实在是太可怜了,于是就把她收养起来,并给她起了个叫怜妹子的小名,长大之后下到曾家,生下了曾国藩兄弟。
而这些全都是为了生出男孩,继承香火!
“来人!立即把他给我拿下!”朱允熥按住怒火下令说道。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我没有触犯大明律法,我烧死的自己的孩子,你们要干什么!我到应天府去告官!”
员外还在挣扎,可是很快的就被朱允熥所带的护卫拿下捆绑起来,一团破布塞到了他的嘴中。
朱允熥看着周围围观的百姓,心生恼怒的说道:“尔等都是为人父为人母!都是爹娘所生父母所养!看着这个狗贼收拾自己的孩子,你们竟然无动于衷!”
“没有一个人出来劝阻!简直铁石心肠!你们不是喜欢看热闹吗?明日午时到西市去看!到时候要当众把他烧死!今后谁敢溺婴,一律从重处置,绝不姑息!”
瞿陶上前两步,大声喝道:“让立即让应天府尹捉拿相关人等!无关之人速速离开!”
百姓看着朱允熥一个个不敢说话,纵然不知道他的身份,可是他身边一个个目光凶狠的带刀侍卫,告诉众人此人是自己惹不起的!
所以在瞿陶的命令之下,百姓不敢声张,立即四散而去,唯恐此事牵连到自己。
看着离去的百姓,朱允熥摇了摇头,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在围观的百姓当中肯定也有于心不忍的,可是却没有人出来制止。
看着徐妙锦怀中抱着的婴儿,这个女婴生下来或许不到两三天,或许还没有睁眼看过这个世界……
可是和她一同出生的另一个,此时已经化作一捧灰土了……
空气中还弥漫着血肉被烧焦的难闻气味儿……
朱允熥真的想把这个员外立即投到火堆里面烧死!让他也尝尝被烈火焚身的滋味!
可是理智仍然占据了上风。
这个员外有这样的举动,百姓见了习以为常,那在大明的各处又会如何呢?
今天是被自己无意之中撞见了,那没有撞见的又有多少?
每年有多少婴儿被溺死呢?
朱允熥相信,这样的数字绝对不在少数!
自己能收拾一个员外泄愤,能把围观的百姓通通处罚,可又能怎么样呢?
自己一个人终究有限,不可能管理到每一个州府县。
所以只有制定严格的律法,才能够有效的减少溺婴的事情!
朱允熥吩咐说道:“立即前往刑部,请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前来!还有户部的主事!”
“是!属下遵命!”瞿陶领命说道。
转向徐妙锦,看了看她怀抱中的婴儿,轻声说道:“给我吧,我找人看养。”
徐妙锦却并没有递给他,而是说道:“启禀殿下,小女子也会照顾婴儿,况且家中还有奶娘,一定能把她养好的,请殿下放心。”
作为一个女孩,徐妙锦生在国公府里,从小能够享受锦衣玉食,可同样作为女性,在她心中非常同情这些被溺死烧死的女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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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心中也非常生气,所以非常愿意救助一两个婴儿,出一份力。
朱允熥听罢点点头说道:“那就有劳了。”
其实这一时半会儿朱允熥也找不到合适的人来照顾这个女婴,因为不仅要喂她奶水,还有照看她,不能夭折了。
“殿下客气,小女子不胜荣幸。”徐妙锦颔首答道。
朱允熥看了一眼员外的小妾,又吩咐说道:“让她跟着你喂养孩子吧。”
“多谢殿下!”
徐妙锦知道朱允熥这是在体贴她的难处。
毕竟不管怎么说,徐妙锦都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子,纵然勋贵之家没有那么多规矩,可也不能抱一个婴儿回家呀。
这可是会引人非议的!
……
商贸司里,铁铉处理完了一天的公务,不由得伸了伸有些发酸的腰,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脖子。
商贸司里面所管的事物越来越多,不仅仅有黄金玉液美酒的酿造销售,还要负责所有官店的整改。
殿下已经下了严格命令,如果官店还是不能赚取该有的利润,所有的人都要整改革除。
人可以辞退,可以永不录用,可是官店却不能关啊。
所以铁铉必须找到一些合适的人作为储备,要整改某处的话,也有人能够立即补上。
事情虽然不算很大,可却极为繁琐。
况且殿下对于商贸司的前景非常看好,那么自己绝对不能让殿下失望!
所以当王忠来到商贸司的时候,铁铉办理公务的房间还亮着灯。
“铁大人,原来您还没回去啊,可让奴婢好找一通……”
铁铉见是王忠来了,赶紧问道:“莫非是殿下找我有事?”
王忠立即回答说道:“铁大人赶紧走吧,别让殿下等急了!殿下正在刑部大堂等着你呢……”
铁铉一愣,疑惑不解的说道:“殿下在刑部做什么?”
王忠一边带着他往外走,一边说道:“这奴婢可不敢说,到地方您就知道了,不过你可得小心点,殿下心情非常烦闷,可不能再招惹殿下生气了……”
第267章 秦王进京
铁铉知道王忠的嘴严,如果不是害怕朱允熥生,他连殿下的状态都不会告诉自己!
所以要想从他口中问出来什么事情,简直痴心妄想!
因此铁铉也就不再多问,立即快马加鞭赶赴刑部。
一进入刑部大堂,铁铉就意识到了气氛的凝重。
大理寺卿周志清,刑部尚书杨靖,户部侍郎郁新、傅友文,还有齐泰都到了。
他们都端坐在椅子上,坚守着礼仪,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而坐在刑部大堂主位上的朱允熥,此时却一脸阴沉。
铁铉心怀忐忑的上前行礼说道:“属下参见皇太孙殿下!殿下万安。”
朱允熥动了动手指,示意他坐的旁边的椅子上。
又闭着眼睛吩咐道:“瞿陶,你来说。”
众人都知道皇太孙殿下此时定然怒火中烧,所以几人都谨小慎微。
瞿陶就开口将方才发生在秦淮河畔的事情,对众人讲说了出来,让大家都明白殿下愤怒的原因。
朱允熥这才睁开眼睛,目露怒色说道:“各位部堂,此人为了生出儿子,竟然残忍连续溺死了三个女婴,这次更是当着众人的面烧死了双胞胎的姐姐!”
“若不是瞿陶救人及时,在他手上就会死第五个婴儿!诸位,关于溺婴一事,你们有何看法?”
作为刑部尚书,这多多少少与刑法有关,所以杨靖想了想,开口说道:“殿下,按照大明律来说,并没有规定百姓不能够杀害自己的孩子,所以按照律法来说不能定罪……”
大理寺卿周志清抬头看了看朱允熥,认同的说道:“殿下,杨部堂说的是,按照大明律确实难以处置。”
“大理寺”的大理二字,为古代主管司法的最高官吏,最早于夏朝设立。
《礼记·明堂位》记载:“夏后氏官百”,这些官吏中就有司法官“大理”。
《礼记·月令》记“大理二星,在宫门内,主刑狱事也。
周志清作为大理寺卿,管的就是刑狱审断案件,相当于现在的最高法院。
大理寺与刑部、都察院合称三法司。
刑部受理天下的犯罪案件,都察院纠察,大理寺驳正。
大理寺专门负责审核犯罪案件,凡罪有出入者,依律照驳;事有冤枉者,查明详情,务必刑罪相符,不冤枉无辜。
而且凡是刑部、五军都督府所办之案与都察院参与合办之狱讼,都须将案牍与囚徒送至大理寺复审。
所以在明朝初年,大理寺的地位还是很高的。
朱允熥不悦的说道:“我知道大明律的记载,现在问的是你们有何意见,不是能不能定罪!”
刑部尚书杨靖心中忐忑,知道皇太孙殿下对于溺婴一事肯定气恼,只好解释说道:“启禀殿下,在台州、处州、温州三府有溺毙子女的习俗,
另外宁波、绍兴、金华三府也有这种习俗,此外,江西、福建、南直隶等处,这种现象也很普遍,其他地方也间或有之……”
杨靖继续说道:“殿下,在百姓们看来,溺死婴儿,尤其是女婴,不过一种残忍的行为,不好的风气,更是坏风恶俗,应该予以禁止,但也有一些人认为这是“好风俗”,应该提倡……”
“在提倡的人看来,贫家溺死女婴原因一是家里实在贫困,难以抚养儿女,所以就导致“贫民常溺女”……”
“其二是考虑到日后婚嫁的嫁妆高昂,家族无力负担,便将自己亲生女儿溺死,毕竟厚重的陪嫁能够彰显家族的地位和身份,也能够使得女子在婆家地位尊高,这就给百姓增添了许多负担……”
“即便是在成亲之后,每逢年节庆典,红白喜事,都要告知自己的娘家,而且女儿回门,娘家又要多有馈赠,故而多有溺女之事。”
所以说来说去,百姓逆女的普遍原因是因为家中贫寒,再加上生养嫁娶耗费的钱财实在昂贵!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古代没有很好的避孕措施,必然导致成孕次数大增。
而且百姓即便是想要男孩儿,可也得等到生出来之后才能够知道是男是女。
可那个时候后悔也晚了,只能选择溺死。
杨靖又说道:“当然了,殿下今日所碰到想要求子,怕前面的女婴影响儿子也是有的,微臣觉得像是此类事情,乃是由于百姓愚昧无知所致,需要多方教化才可。”
户部侍郎郁新也说道:“殿下,据微臣所知,在有些地方还专门建有婴儿塔,大多分布于荒郊野外,灰色石砖砌成,顶为鼓形,塔身四面均留有小洞,远远望去与鸽子笼颇为相似。”
“这些婴儿塔是专门用来放置婴幼儿尸骨和弃婴的,因为一些百姓认为婴儿尚未发育完全,没有必要准备棺木,便将婴儿藏在此处,也有的直接将还活着的婴儿丢进塔中,其中尤其是以女婴居多……”
郁新说完,整个大堂顿时鸦雀无声。
杀死婴儿这事,确实太过残忍了!
“唉……”
过了一会儿,齐泰才叹了一口气说道:“民间之所以发生溺婴的事,有人是厌而溺之,嫌弃生的孩子太多;有的是愤而溺之,恼怒生下几胎都是女婴……”
“有的是急而溺之,害怕一旦用母乳喂养女婴,就会影响自己生育男婴;还有就是吝而溺之,因为家庭贫困或者没有充足的财力养育孩子,筹备嫁妆……”
铁铉里面颇为愤慨,行礼说道:“殿下,属下觉得溺婴的行为实在恶毒!此等恶俗必须要改!”
朱允熥看了铁铉一眼,说道:“难道仅仅只是恶俗吗?”
众人不由得一愣,一起朝着皇太孙殿下望去。
朱允熥目光锐利地说道:“人命至贵!难道婴儿的性命就不是命吗?!这不是习惯,不是风俗,也不是恶俗!这是罪恶!这是草菅人命!”
这话一出,众人这才意识到殿下心中有多愤怒!
要知道按照大明的立法杀人可是需要偿命的!
如果真按照草菅人命来定罪的话,那天下不知道有多少百姓要被开刀问斩了!
朱允熥盯着众人说道:“今天晚上这个亲手烧死自己女儿的员外,已经被我下令缉拿,我想让他死!你们告诉我,如何名正言顺的让他死就行了!”
众人面面相觑,眉头都紧紧的皱了起来。
皇太孙殿下是仅仅想要杀一个员外吗?
如果真是这样,只要他一声令下,别说是一个员外,就是一百个也活不过今晚!
可他想杀的是所有溺死自己孩子的父母啊!
那就不是一件小事了!
这关系到成千上万个家庭!
而且殿下还有名正言顺的杀人,不是凭着一时的激愤,也不是自己一个人的恼怒,而是要让这人杀的合情合理!
殿下恐怕是要修改大明律法呀!
所以大理寺卿周志清担忧的说道:“殿下,《大明律》中关于“殴祖父母或父母”这条是这样说的
“其子孙违犯教令,而祖父母、父母非理殴杀者,杖一百;故杀者,杖六十、徒一年”,
燃文
也就是说若是子女不听从父母的教诲,而父母毫无道理的殴打杀害子女,仅仅只需要受一百刑杖,如果存心故意杀人,致使儿女丧命,就需要受六十杖,刑期一年……”
周志清看了看朱允熥,说道:“殿下,可以让天下的官员,将溺死婴儿的父母按照大明律法处置。”
周志清这话,就等于说要按照大明律办事,不能让随意杀人啊。
“身受六十杖,刑期一年?周卿不觉得这个处罚太过便宜了吗?!”
朱允熥又反问说道:“那我问你,婴儿出生尚在襁褓之中,如何违背父母的意思?如何违犯教令?”
“他们能不能听得懂父母的教诲?!所以说他们违背父母简直是无稽之谈!用此条律法来处理溺死婴儿的事情未免太过轻便了!”
杨靖只能无奈的劝解说道:“殿下,纵然女婴之事实在恶毒,可是溺婴的习俗由来已久,一时半会儿恐怕难以更改,此事宜缓不宜急……”
“不过那个烧死女婴的员外着实可恨,手段实在残忍!微臣请求殿下将此事交给刑部,按照杀害人命来处置,定要将他斩首示众,不知殿下以为如何?”
众人也都眼巴巴的看着朱允熥,杨靖已经同意处斩员外了,不知道殿下能否消气?
朱允熥摇了摇头,满含失望的说道:“诸君,孤王所为的不是泄愤,不是一个凶徒,而是天下万千被溺死的女婴啊!……”
说着缓缓站起身来,几位大臣也立即起身,不敢端坐。
朱允熥命令说道:“大理寺会同刑部在大明律上加上一条,凡是溺婴杀婴之家,刑期五年!第二次溺婴立即斩首示众!抄没家产,收回一半土地!田亩归公!可以由官府租给他们耕种。”
朱允熥明白,一上来就杀人那就太严苛了!
毕竟百姓们的观念在那里,而且家庭钱财田亩也有限,急不得,否则真的会逼出一些流民的。
可是这样的刑罚,也是非常严厉的!
如果把一半的土地上交给官府,那会若是一大笔钱财!
因为土地原本属于百姓,可以卖出去获得钱财,可现在只能耕种,还得交税,损失的就不是小数目了!
就像你的房子被收走了,尽管你还可以租住,可那能一样吗!
如果土地全被收走,不给他们耕种,那百姓就很难养活一家老小了,是会饿死人的!
可即便是这样,溺婴之家的损失也极大!
原本溺婴就是为了节省粮食,现在不在粮食节省不了,连田地都丢了,
他们在做恶事的时候,就会掂量掂量值不值得!
第268章 小冰河
朱允熥目光深沉的盯着众人说道:“另外,他们不是想要儿子吗?凡是溺婴之家,所生男孩一律收归育婴堂,之后交给其他人家抚养长大,今生不许他们再见!”
“谁敢杀害女婴,孤王就让他断子绝孙!
朱允熥明白,重男轻女的思想贯穿了几千年,一时半会儿是难以改变的。
即便宣传的再厉害,把女儿说的再好,百姓也无法做到一视同仁。
即便是在后世,科技那么发达了,物质生活那样丰富了,可还是会规定不准检查胎儿是男是女,目的是为了什么?
更何况是在古代!
人的观念是难以转变的!
既然如此,那就必须用重典!
否则人是不会长记性的!
尽管残忍,却很有用!
就向小品超生游击队里演的,总有人为了要孩子,宁可不要房子不要家,宁可四处流浪。
而在古代,有人为了要儿子,也会有人宁可被抄家被流放,宁可担上罪名。
哪怕是自己死了,也要生儿子接续香火!也会为了儿子而溺死女婴!
所以必须断绝了他们的念想!
当然,这种人毕竟也在少数。
“还有,凡是溺婴者,儿子一代不能参加科学考试,不能为官为吏!还有各个州府县,也要把溺婴多少算作吏部考核的标准之一,如果频频发生溺婴事件,一律革职查办,重则抄家问斩!”
哪个做父母的不想望子成龙,不想光宗耀祖?
可是你敢溺婴,那我就堵死你出人头地的途径!
就像后世,尽管计划生孩子的事被很多人不认同,尤其是规定公职人员只能够有一个孩子,否则就取消你的资格!
结果平头老百姓还敢多生,可他们为了保住自己的饭碗,不管所生的第一胎是男是女都不敢再生了。
所以,利益永远是人们最关心的!
而且朱允熥也知道,上行下效!
无论再好的制度,可在执法人的手中变得可有可无,松懒懈怠,不去执行。
那就不会起到任何用处!
自古以来都有皇权不下乡的说法。
究其原因就是因为交通不便,政令无法切实有效的传达。
而且百姓宗族观念严重,很多事情只会在宗族内部解决,除非遇到大事才会告官。
这个时候一旦县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么溺婴的是还会继续发生,根本不能有效解决!
所以朱允熥必须严格要求这些做官的!
为官作宰,不能仅凭锦绣文章!
如果不能执行朝廷政令,不能依照律法而行,那么……
留之何用!
只要官员们头上带的紧箍咒,这关系到他们的乌纱帽是被摘掉,还是被血染红,再或者是得到升迁,
所以他们一定会认真执行,不敢懈怠的。
所以不仅要约束民,还要约束官员!
不等众人从惊愕之中反应过来,朱允熥又吩咐说道:“铁铉!”
铁铉下了一激灵,赶紧行礼说道:“属下在!请殿下吩咐!”
“从今日起,无论是官店还是孤王的私产,所有相关人等,所有官吏不分大小,家中如果有人胆敢溺婴,一律清除出去,永不录用!”
其实众人都明白溺死女婴产生的后果,在历史上,洪武十二年和万历七年的人口对比的话就会发现,
万历七年北方人口增长了一千一百多万,南方人口却减少了九百六十多万万。
南方人口出现负增长,最大的原因就是溺杀女婴非常严重!
而能够长到成年的女子,又被一些官吏和富户豪商占有,成为了他们的私属品。
这就导致能够嫁给平民百姓的女子更少了,人口自然也重难以增长。
在明朝有些年份,男女比例高达三比一,富者占有很多的姬妾奴婢,而广大的普通百姓,一辈子也难以讨到妻子,而且这种现象非常普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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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也更加催生出来“契兄弟”。
尤其是闽粤两地形成“契兄弟”的风俗,契兄弟大都是贫困家庭,将自家容貌秀丽的儿子送入另一人家,收取所谓的“聘礼”。
而作为契兄的一方,一般都要承担契弟的衣食费用以及日后成亲的一部分费用。
所以有记载说契兄弟之间,“弟后日生计及娶妻诸费,俱取办于契兄。”
朱允熥又看着众人说道:“另外,父子母女乃是至亲!如果因为出不起嫁妆就不顾念亲情,毁坏仁义道德,实在愚蠢至极!移风易俗是官府之责,是百姓之责!”
“岂能容许溺婴之恶俗!官府还要告知百姓,民间婚丧嫁娶都当量力而行,绝不能够铺张浪费,追求奢华……”
“另外还要鼓励富户豪商捐献财物,收养婴儿,建立育婴堂,官府也要根据财力播放粮食……”
朱允熥愤恨的说道:“今后如果仍有人溺死女婴,允许街坊四邻揭发检举!只要情况属实,官府就会给予重奖!”
“孤王就不信这般严厉的惩处,就断不了溺婴的恶俗!”
周志清担忧的说道:“殿下,如此一来就要更改修订大明律,这那是一件大事,如果没有陛下的允准……”
朱允熥摆手说道:“此事你们不必担心,我会禀明皇爷爷的,你们只管照我所吩咐的做就是了!”
“孤王不懂大明律,也不懂如何制定律法,所以就有劳烦杨部堂和周卿了,事关人口问题,户部侍郎郁新傅友文从旁协助!”
几人一同领命说道:“是!微臣遵命!”
其实在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不同的看法。
有人觉得该当如此,有人觉得这样的刑法太过严格,还有人在担心能否实行……
但不管怎么说,皇太孙殿下既然已经下令,他们就必须遵从。
至于能不能实现,还要看陛下的旨意。
“哟,什么风把咱的皇太孙吹来了,真是稀客啊,快请坐吧……”
朱元璋正在在谨身殿批改奏章,一见朱云腾来了,便立即调侃说道。
要知道昨夜朝廷的几位大臣在刑部的大堂忙碌了一整夜。
一面要翻看《大明律》,彼此比照应对,不能够有相互矛盾的地方。
另外还要根据其他的刑罚以做参考。
况且还得讨论刑罚如何才能够适用,如何才能不招致抵触,便于推行。
况且还有对官吏的奖罚,程度和其他考核标准该当如何保持均衡,毕竟不能只顾着打击育婴,却忘记了民生。
所以制定一项律法并不那么容易,需要多方的考量比较,多方的斟酌思索,还要听取各种不同的意见。
所以直到第二天早晨,才把关于溺婴一事惩处方法书写完毕。
朱允熥当然不会一直陪着他们,只有打工仔加班干活,哪有老板盯着的?
不过朱允熥为了显示对此事的看重,也没有回宫,而是在吩咐完他们做事之后,就来到刑部的后堂歇息了。
即便是这样,也让他们几个不敢懈怠!
所以第二天朱允熥拿了奏章,便立即回宫,前往谨身殿求见朱元璋。
面对朱元璋的调侃,朱允陪笑说道:“孙儿这几天不是天天都来请安吗?孙儿倒是没什么,就怕皇爷爷您不耐烦呀。”
朱元璋扬着头傲娇的说道:“咱哪儿敢呢,咱的好圣孙神龙见首不见尾,咱可是眼巴巴的想要见人,可就是见不着!”
朱允熥连忙行礼说道:“孙儿拜见皇爷爷,皇爷爷万安!”
“嗯,听着这话,当真有种久违的感觉……”
朱元璋笑着说道:“昨夜听说你没有回宫,前期游览秦淮河了?”
朱允熥明白,在自己身边肯定有人禀报朱元璋。
如果是其他人在自己身边安插眼线,那这个眼线自己肯定要拔除!
可如果是朱元璋,那这事就再正常不过了!
因为自己现在已经是皇太孙了,而朱元璋又是实心实意要把皇位传给自己。
不会像别的皇帝那样提防储君,如同防贼一般。
他了解自己的状况,更多的是出于关心爱护,怕自己出了状况,而不是为了监视。
对此朱允熥心知肚明,不过也并没有说透,要不然就显得朱元璋居心叵测,而自己也有些谨慎过头了。
所以朱允熥没有丝毫的惧怕,说道:“回禀皇爷爷,孙儿这些时日在宫里憋的实在太狠了,您不是常说要与民同乐吗,孙儿这也是前去体察民情,这正是皇爷您的教导啊……”
“油嘴滑舌!”
朱元璋骂道:“幸亏你只是去游河,这要是去了歌姬画舫,看咱不打到你的腿!”
朱允熥连忙摆手说道:“不会不会!皇爷爷您多虑了!那种烟花之地孙儿怎么会踏足呢!孙儿只是游河绝无此事!”
既然要做皇帝,就必须重视名声!
后世都说正德皇帝没一个正形,甚至还被人编排出来一出游览江南,与村姑李凤姐擦出爱情火花的故事。
这要传出大明的皇太子出入……
嘶……
这名声……
所以怪不得朱元璋会紧张,要知道上一个逛妓院的皇帝,就是爱好瘦金体,迷恋李师师的宋徽宗!
最终导致了靖康之变,国破家亡,山河破碎,耻辱被俘的下场!
所以朱元璋怎么可能会容许他前去那种地方!
警告完了,朱元璋又恢复戏谑的笑容说道:“咱也知道什么叫做游河,可咱不知道的是怎么游着游着,就游到魏国公府的楼船上去了?”
一看朱元璋的表情,朱允熥就明白他肯定是误会了!
于是赶紧解释说道:“皇爷爷,这都怪孙儿硬是要坐船,一不小心撞了魏国公家的楼船,这才遇到了……,孙儿被烫了一下,这才到楼船上涂些膏药,而且乌篷小船总归不安全。”
朱元璋伸手止住他的话,面含笑意说道:“不用解释,咱都明白……”
第269章 不可说
“皇爷爷真不是这样的,孙儿没有其他的想法,请皇爷爷明鉴……”
“咱说什么了?咱什么也没说呀,不是咱想多了,恐怕是你心里有鬼吧?”
朱允熥真有一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感觉……
朱元璋又说道:“看你看中哪家的姑娘咱不管,给个名分也就行了,可你要知道魏国公家和咱们家关系亲厚,他们在朝中地位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看了看朱允,又继续说道:“所以对待魏国公府要慎重,徐达的女儿如果给的名分低了肯定不行,那会招人议论,说你不厚待勋贵,可如果给的名分太尊贵了,现在也不妥……”
朱允熥明白徐达的女儿不是自己能够随便推倒的,不说给个皇太妃的位置,最起码也要给个侧妃的称号。
可是一旦要立侧妃,就要给予金册,这是宫廷里面的一件大事,不能马虎随便。
而自己现在还在孝期,是不能大张旗鼓立妃的,否则就会引人非议。
所以朱允熥硬着头皮说道:“皇爷爷,孙儿现在只想修身养性,帮助皇爷爷处理户部事务,不敢想其他的,请皇爷爷不要误会……”
“对了皇爷,昨天夜里孙儿碰到一件事情,令孙儿非常气恼……”
朱允熥赶紧岔开话题,要知道当一个长辈想要调侃你的时候,无论怎么解释都解释不通!
所以朱允熥就立即回到了正事上,把昨天夜里烧死女婴的事情对朱元璋讲了。
又把一份奏折放到他面前,说道:“皇爷爷,昨天夜里孙儿召来刑部尚书杨靖,和大理寺卿周志清以及户部的几个官员,一起商议如何没用对溺婴的恶俗。”
“这是我们根据大明律所得出的处置方法,想要把溺婴之事写进大明律中,以后就作为刑法的一条,还请皇爷爷过目。”
一说到溺婴,朱元璋的眉头可立刻皱了起来,伸手拿起奏章打开观看。
一边观看一边频频点头,最后观看完了,合上奏章说道:“这是你的意思吧?”
朱允熥老实的回答说道:“回禀皇爷,是孙儿的意思,几位大臣根据大明律法做了补充和校对,孙儿认为溺婴已经不能称之为恶俗,此等虐杀人命,视如蝼蚁,未免太过歹毒!”
“如果不加以严惩,伦常何在!况且一旦男人多女人少,不但影响大明人口的增长,还会出现百姓难以婚娶的状况,这对于朝廷来说,不利于大明基业的安稳!”
朱元璋点点头,颇为认同的说道:“如今天下太平,只要勤勤恳恳哪里不能养活儿女?!他们溺婴杀婴实在说不过去!确实应当严惩!”
又对朱允熥说道:“既然你有此想法,就照着做吧,从今日开始大明率就加上溺婴一条!”
“孙儿替天下女婴,多谢皇爷爷大恩大德!”朱允熥喜悦的行礼说道。
其实朱元璋同意并不意外,因为惩治溺婴在历史上是有的。
在历史上,明朝成化二十一年,因为陕西等地发生了极大的旱灾,在其他的省份也出现了水灾还有蝗虫灾害,甚至有些地方还发生了地震。
所以成化二十一年可谓是祸事不断!
而这样的灾害必然导致百姓逃荒,民众流离失所,饿殍遍野,人心惶惶。
在这种情况下,成化帝下诏书请求文武百官和平民百姓都能够直言,只求能够让老天满意,度过这场灾祸。
后来就对溺死婴儿的事情做了批示,对于溺毙子女者加以重处,并且让百姓移风易俗。
而且清朝时期也三番五次的下令不许溺婴。
朱元璋又说道:“就连蒙古人都知道鼓励生育,对溺杀女婴的人要严惩,咱要是连他们都比不了,那还做什么皇帝!你做得很好!深得朕心!”
朱允熥行礼说道:“多谢皇爷爷夸赞!皇爷爷是圣明天子,蒙元自然无法相提并论!”
其实元朝就有律法保护女童不受伤害,而且还很严厉!
在《元史·刑法志》中记载:“诸生女溺死者,没其家财之半以劳军,首者为奴”。
也就是说如果敢溺死女婴,那么家产的一半都要收归朝廷,用来劳军,并且一次溺婴,那么你就要终生为奴,从此之后不得自由。
要知道一旦打入奴籍,就会成为奴婢,甚至直接成为奴隶!
那这辈子,甚至几辈子都难以翻身!
所以元朝对待溺婴制定的律法要比朱允熥制定的厉害得多了!
与之相比朱允熥就算是温和的了!
因为元朝根本不给你二次溺婴的机会!
并且还记载到“诸为子行孝,辄以割肝、封股、埋儿之属为孝者,并禁止之”。
从此可以看出元朝对溺婴这种行为做法是严重打击的。
所以朱允熥严格处置溺婴,并不是不体恤百姓生存疾苦,也并不是如有些人认为他是变相逼迫百姓,而是有理可循啊!
朱允熥迫不及待的说道,“皇爷爷,孙儿这就去把皇爷爷的命令告诉他们,把新印制的大明律加上此条,以后对待溺婴就会有律法可以遵循!”
话还没有说完,人就不见了踪影。
“这孩子!”
朱元璋笑着摇了摇头,心中说不出的喜爱。
有这么一个把政事放在心上的继承人,是乃大明之福啊……
朱元璋又继续批改奏章,接续他的忙碌。
“皇爷,二殿下求见……”
不知道过了多久,庆童在朱元璋身边禀报说道。
朱元璋察觉庆童神色有些异样,不由得询问说道:“让他进来吧……你怎么回事?”
庆童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说道:“皇爷,二殿下把头发……尽数剃去了……”
思路客
“什么!!”
朱元璋惊诧的说道:“允炆剃了头发?这是怎么回事,快快宣他进殿!”
“允炆!你……你怎么回事?!”
朱允炆一进入谨身殿,朱元璋看到他满头光秃,没有一丝头发,身穿一件朴素的和尚袈裟,不由得大吃一惊。
赶紧站起身来,走到他身边询问说道:“允炆你这是干什么呀,怎么把头都剃了!你可千万不能想不开啊!”
原来当日朱允炆在心灰意冷之下,叹息了一声,便拿起剃刀便朝自己的头顶而去。
紧接着一缕一缕的秀发就纷纷落下。
在他脸上看不见伤心,也看不见失落懊恼,似乎就是在做一件平常之事……
可能这就是哀大莫过于心死吧。
朱允炆说道:“皇爷爷,孙儿不孝……”说着就要下拜行礼。
朱元璋一把将他拉住,眉头紧皱说道:“允炆,你母亲是你母亲,无论她做任何事都不会牵连到你,
你才是咱们朱家的人啊,听咱的话,回头把头发续上,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能随便剃除……”
朱允炆脸上带着一丝悲痛,还有一丝欣慰,说道:“多谢皇爷爷……只是孙儿现在看透了红尘俗事,想要出家为僧,日后天天为父亲母亲诵经祈福,还请皇爷爷成全!”
朱元璋劝慰说道:“诵经祈福在哪里不行?又何必出家呢,听皇爷爷的话,把头发蓄上。”
朱允摇摇头说道:“皇爷爷您不必再劝了,孙儿只想专心诵经,不想被其他红尘俗世打扰,还请皇爷爷成全。”
“兄长!”
朱允熥回来,一踏入大殿就看见朱允炆头顶发亮,身披袈裟,也不由得一愣。
赶紧快步上前说道:“兄长,你这是做什么呀?兄长可万万不能想不开啊……”
朱允炆脸上的深情有些复杂,不过随即也就坦然说道:“见过皇太孙殿下……”
朱允熥一把将他拦住,焦急的说道:“兄长,这是怎么回事啊?为何……为何兄长这副打扮?!”
朱允熥立刻就想到了在历史上自己这位兄长的结局。
关于建文帝朱允文的结局有三种说法。
第一种是当年朱棣进入南京之后,建文帝自焚,死于大火之中,朱棣找到其尸体,以君王之礼厚葬。
第二种说法是建文帝其实并没有死,而是逃了出去,逃亡海外。
因为当时南洋的许多国家都是大明的藩属国,所以朱棣不知从何处得知这一消息,于是他便派郑和七下西洋,在宣扬明朝国威的同时,也沿途打探朱允炆的下落。
第三种说法是建文帝化妆成和尚,从地道逃出皇宫,从此隐姓埋名,平淡的生活。
而且很多人都倾向于相信这种说法,因为那天火势太大,最后找到的尸体被烧的连男女都分不清,更别说鉴别是否是朱允炆本人了。
但是当时由于朱棣急于登位,如果找不到朱允炆,那么他这个皇位坐的就名不正言不顺,所以就先随便找了一具尸体充数,对外宣称建文帝已死,然后再暗中派人四处寻找。
更有人说著名的红崖天书,就是朱允炆写的。
所以朱允炆的结局也成为一个未解之谜。
不过在历史上有很多的旁证也是值得推敲的,特别是在《明史胡濙传》里有这样一极为特别的话。
“(胡濙)二十一年还朝,驰谒帝于宣府。帝已就寝,闻濙至,急起召入,濙悉以所闻对。漏下四鼓乃出”
第270章 明珠
胡濙这个人是建文二年的进士,肯定是见过朱允炆的。
他从永乐五年起便受朱棣之命,连续十七年在外暗访朱允炆的踪迹,在这期间他的母亲去世,朱棣都不允许他回家为母亲受伤,而是给他加官,并且下了严令,让他继续明察暗访。
可见朱棣想知道朱允炆下落的的心情是何等迫切。
所以在那十多年里面,胡濙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找到建文帝的下落,只有探得建文帝的下落,他才能回来复命。
上面所记载的永乐二十一年,胡濙那次急回宣府谒见朱棣的记载,正是与他寻访朱允炆的下落有关。
当时朱棣正在宣府带领兵马亲自征讨北蒙,那天夜里他快马加鞭的赶到了宣府,当时朱棣已经安睡了。
可以听到胡濙赶来的消息之后,还是迫不及待的起来召见他,两个人一直谈到四鼓时分,也就是现在大概凌晨两点。
哔嘀阁
结合胡濙的任务,还有朱棣在亲自征讨蒙古时候的重要契机,什么样的事情能值得他们谈论五六个小时?
如果建文帝当时真是死了,那么他只要禀报朱允炆死亡的时间地点,中间接触了什么人。
甚至把朱允炆的尸体挖出来,把接触过他的人抓来审问,形成口供就行了,人证物证俱在,根本就不用谈论那么长时间。
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建文帝没死。
胡濙也找到了朱允炆,甚至有可能亲自面见了他。
或许建文帝说了一些感慨的话,想要通过胡濙告诉朱棣,自己现在没有势力,而且早已对帝位死心,不会捣乱,不会成为绊脚石,让朱棣放心。
要知道这样大的事情胡濙是做不了主的,于是他急急忙忙的回到宣府,把这些情况告诉了朱棣。
至于朱棣是念在兄弟之情,看在朱元璋的面子上饶了朱允炆一死,还是派人秘密地把他处决,那就不得而知了。
叹了一口气,朱允炆说道:“红尘俗事与我无益处,我现在只想出家为生,不想被俗事牵连……”
又看着朱允熥说道:“皇爷爷立你做皇太孙是对的,我也相信你肯定是一位好皇帝。”
朱允熥看到他身披袈裟,不由得心生怜悯,有些哀伤的说道:“兄长,你是大明皇孙,如果你出家了皇爷爷得多伤心呀,你可千万不能想不开啊……”
朱允炆欣慰的说道:“允熥,不必再劝了,我心已决。”
朱允熥急忙说道:“兄长,即便是你想参悟佛法,只需带发修行就可以了,何必剃度出家呢。”
朱允炆回答收到:“剃去了三千烦恼丝,戒掉了功名利禄、嗔痴欲望,方能得道,现在我已经出家为僧,我也会为你祈福的,也使你能早结善缘……”
朱允熥赶紧又说道:“已经出家也无妨,兄长现在还可以还俗,如果过段时间兄长想要出家也不迟嘛……”
朱允熥之所以这么说,就是想劝他冷静一下,不要一股子脑热就出家了。
再说了,他无论出家不出家都对自己都没有威胁,自己劝他也能彰显出来对兄长的关心。
瞧瞧,咱多爱护兄长!
并且朱允熥这么说,也没丝毫没有不尊重佛门的意思。
因为佛教经典中,明确记载女众一生只能出家一次,而男众能出家七次。
也就是说只要是男的,你出家之后如果后悔了,想要贪图美色,甚至结婚生子都行,只需要还俗就可以过正常人的生活。
之后如果还想当和尚,只需要再次剃度出家就行了。
能够来来回回的七次!
可是女的就不行了,就一回,不能回头。
朱允炆说道:“你的心意我明白,就是我现在一心向佛,多谢好意了……”
朱允炆又对朱元璋行礼说道:“皇爷爷,孙儿告退。”
“唉……”
朱元璋叹息了一声说道:“既然你执意如此……那就去报恩寺吧,想开点儿……”
“多谢皇爷爷成全,孙儿告退。”朱允炆再次躬身行礼,便退出殿外。
朱元璋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感慨的说道:“也不知道他是真心向佛,还是心灰意冷啊……
朱允熥宽慰说道:“皇爷爷也不必太过担心,或许过段时间兄长就想开了。”
“但愿吧……”
……
“你再说一遍!到底有没有让我回京的诏书!”
在西安秦王府中,秦王朱樉揪住属官的衣服愤怒的说道:“为什么别的兄弟都有诏书,为什么他们都能进京,偏偏我就不行!你们是不是把诏书藏起来了?!”
王府的属官吓得赶紧说道:“请殿下息怒!微臣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私藏诏书啊,这可是灭九族的罪过……属下确实没有接到诏书,请殿下明察!”
亲王朱樉依旧愤怒说道:“为何别人都有诏书,都能回京,为什么我就没有?这到底怎么回事!”
“各处的驿站呢,是不是路上耽搁了?是不是传递不及时?”
属官苦涩的回答说道:“殿下,属下都已经派人打探过了,各处驿站都有安排了人,可是都没有发现从京城来的诏书,……”
“不对!”
朱樉生气的说道:“一定是驿站的信使懈怠!敢私藏诏书!让我查出来是谁干的所以扒了他的皮不可!立即准备快马,我要回京!”
属官一听顿时吓了一跳,赶紧拦阻说道:“殿下,无诏进京可是大罪,若是被陛下知道了……还请殿下三思啊!”
“砰!”
朱樉一脚踹在他的身上,厉声说道:“放屁!本王怎么是无诏!分明就是信使把诏书给弄丢了!父皇下令让所有藩王进京,难道我就不是藩王吗!儿子去给父亲祝寿庆贺天经地义!”
“殿下……”
“我意已决,不必多说!你赶紧下去准备!若是耽搁了小心一顿板子!”朱樉打断了属官的话,根本不允许他多说。
紧接着秦王朱樉就带着一对队人马出了西安封地,目的地正是京城……
其实朱樉明白,朱元璋真的没有给他诏书!
根本就没有打算让他回去!
可是自己却不能明说啊……
在父亲的心中,肯定是把大哥到死亡算在了自己头上,肯定对自己有所牵怒。
在朱元璋心中肯定没有原谅自己,否则就不会把自己晾在一边了。
可现在他必须要回京,因为只有回到京城才能有机会消除父亲对自己的不满,自己才能获得他的原谅。
否则这辈子可能都无法得到父亲原谅了。
因为朱元璋毕竟年事已高,在这个时代随时都有可能薨逝,所以朱樉等不起啊。
况且父皇诏所有的藩王进京,自己还可以浑水摸鱼,推脱没有接到诏书是下人的责任,毕竟此事重大,他也是众多兄弟中的一员,进京合情合理。
而且父亲下次单独诏见藩王的话,那么自己就没机会了。
况且天下臣民都看着,父亲也会给自己留点儿脸吧?
并且做父亲的不原谅儿子,传出去对皇族的名声也不好啊。
所以朱樉明白,这可能就是自己唯一的一次机会能够回到京城,能够面见父皇!
所以他必须抓住!
朱樉也清楚无诏进京的罪过,可是他不得不如此!
哪怕是担着受到责罚的风险,他不得不赌这一把!
……
朱元璋的午饭是在郭宁妃那里用的。
自从马皇后和李淑妃相继去世之后,朱元璋孤单的感觉越过越加深。
作为一个皇帝,纵然可以享受年轻美色,可是作为一个老人家还是喜欢看到旧人的模样
郭宁妃的年龄也很大了,早已年老色衰,不能凭着美貌取得帝王的欢心。
可是年龄大了,与皇帝的感情和牵绊,却是那些刚刚入宫的才人淑女不能比的。
又因为郭宁妃总管后宫,朱元璋对她不但有感情,也很尊重,所以时常都会到她的宫中用饭,以示恩宠。
只有来到郭宁妃这里,朱元璋才能够感觉到轻松自在。
因为在其他妃子、贵人的房中,她们只会想着怎么得到恩宠,怎么讨好自己。
每次她们都会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精心雕琢,聚在一起的时候也会有意无意的彼此争艳,不甘人后。
朱元璋明白,作为自己的女人这是少不了的,可是有时候他也想像平常夫妻那样,过平平淡淡的生活。
没有争奇斗艳,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刻意逢迎,如同老夫老妻那样互诉衷肠,又何尝不是一件幸福的事呢。
所以每当朱元璋觉得疲惫的时候,就会来到郭宁妃这里说说话,坐上一坐。
“陛下,您多吃一点,国事繁忙,要有体力才好处理。”
郭宁妃给朱元璋夹菜,非常温馨的说道。
朱元璋点了点头,想起来朱允炆,轻声叹息说道:“可怜允炆那孩子怎么就想不开呢,他是咱老朱家的孩子,和吕家有什么关系!”
郭宁妃知道因为朱允炆剃度出家的事情,让朱元璋对吕家非常不满,埋怨朱允炆是因为他们才这样的。
可现在吕家已经被连根铲除了,想要泄愤也不能够了。
所以郭宁妃安慰着说道:“陛下不必太过担心,年轻人嘛,一时想不开也是正常的,或许过段时间就好了,再说允炆是个懂事的孩子,不会一直这样的……”
朱元璋眉头微皱,不满的说道:“吕家这是咎由自取,他们自己作恶自己承受,可没想到把允炆也给连累了!咱恨不得打他们拉出来再杀一遍!”
郭宁妃温情的说道:“吕家作恶已经受了惩罚,陛下您快吃饭吧,一会儿菜就凉了。”说着又给朱元璋加了一片鱼肉。
第271章 保护纯真
朱元璋这才接着吃饭,可吃着吃着忽然又说道:“上次吕氏就想挑拨离间,就是想借着你的权势,让你和允熥不对付,呵呵呵……那小子做事下手太狠,也没给你留面子,你可别怪他。”
郭宁妃赶紧说道:“陛下言重了,臣妾哪有什么权势,能够为陛下照料一下后宫,也是陛下恩赐,况且允熥是东宫皇太孙,臣妾万万不敢。”
朱元璋瞧她那副紧张的模样,便说道:“那有什么,再怎么说允熥也是个晚辈,你教训教训他怎么了,他还敢顶撞不成!
以后该打打该骂骂,不必太过顾忌!这孩子就是得时常敲打着,他才老实一点,否则真不知道会捅出什么篓子呢!”
郭宁妃笑道:“好好,等臣妾见的太孙,就告诉他这是陛下的意思,臣妾可没这种想法!”
朱元璋也笑呵呵的说道:“没事!你只管说!他还敢找咱算账不成?!反了他了!”
郭宁妃又笑着说道:“不过臣妾看允熥是个极有礼貌的,知道尊重老人家,还让人特地给我送来了几匹上好的蜀锦,态度也谦恭着呢,怎么到陛下口中就成混世魔王了?”
朱元璋无奈的摇摇头说道:“你是不知道,这要不是有咱压着,他指不定会干什么出格的事呢!”
又面带嘲笑,神秘兮兮的说道:“你还不知道吧,那小子游船的时候刚好和魏国公家碰上了,结果和徐达的三女儿聊了很长时间……”
“你说咱不敲打他能行吗!这万一捅出什么篓子可怎么收场!徐达最宠爱的女儿……那能随随便便的吗!”
郭宁妃不由得说道:“陛下,臣妾也听说这徐家的三女儿秀外慧中,聪慧温柔……不过现在确实有些不妥……”
朱元璋无奈的摇头说道:“这皇太孙年纪到了,少年慕爱其实再正常不过了,可是标儿毕竟薨逝没多长时间,也不宜纳妃呀……否则是会引人非议的。”
郭宁妃低声说道:“陛下,何不把人给允熥送过去……也免得他惦记了……”
朱元璋闻听此言,突然停住了筷子。
郭宁妃赶紧说道:“臣妾就是随便说说,年龄大了说个话不知道三思而行,请陛下恕罪。”
朱元璋伸手止住她的话,认真的说道:“你说的对,是该了……像他这个年龄最也容易冲动,可别惹出什么事儿……”
朱元璋明白,即便尊贵如魏国公家,最多也只能拒绝那样的暗示。
可只要皇太孙愿意,只要他言辞凿凿强烈要求,哪怕他们心不甘情不愿也拒绝不了!
况且徐辉祖又是朱允熥的心腹。
所以根本不会整出霸王硬上弓的戏码狗血戏码,就把事情办了!
那时候就算自己及时知道了,还能把他从床上拉下来不成?
至于徐妙锦的两位姐姐嫁给了燕王和代王,那就更不成问题了!
哪家皇族还论那个?
君王取姐妹的有,娶姑姑侄女的有,娶表姐妹的也有,甚至还有拿下自己姑姑的,
也有人爱上自己父亲的女人,还有人抢了儿子的妃子!
所以别管是姑母、侄女、姐妹,弟媳、外甥女、寡嫂等等,只要喜欢都可以!
而且光是历史上记载的就有不少,那些没有被记录在案的呢?
被刻意抹除的呢?
要知道古代和现代婚娶的方式和制度不一样。
古人娶表妹表姐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可用现代的眼光看肯定是不行的!
你说古代也是表亲之间是同辈啊,那别急,往下看。
在《仪礼士昏礼》里面记载:“古者嫁女,必娣姪从之,谓之媵。”
这里多出了“娣姪从之”几个字,这是什么意思?
《公羊传》上说:“媵者何?诸侯娶一国,以姪娣从,姪者何?兄之子也。娣者何?弟也。”
这是说女子出嫁,嫁到夫家作正妻,但还要随嫁的有“姪和娣”,“姪”即兄长的女儿,“娣”为妹。她们过去是要作为偏房。
瞧瞧,姑姑出嫁还要带上侄女!如果按照现代眼光,那还不别人戳脊梁骨!
可在古代就正常!
而且出嫁还要带上自己的亲妹妹!
买一送二啊!
这要是放到现代,小侄女加上小姨子……
嘶……
吃瓜群众不得美死!
所以朱允熥在理法上,如果真的娶了徐妙锦也没有任何问题!
可关键是现在没法儿安置徐妙锦啊!
皇太孙殿下虽然还在孝期之中,可只要不正式立妃,那在大义上就没有任何亏缺!
因为古人在守孝期间,并不是一直守在目的或者牌位,基本的生活都有。
只是不进行大的庆典或正式的婚嫁而已。
朱元璋想了想,开口说道:“庆童,听说兵马指挥副使赵思礼家的女儿不错,有这事吗?”
庆童连忙回答说道:“回皇爷的话,皇爷说的是,奴婢也有所耳闻。”
“嗯……”
朱元璋点了点头,吩咐说道:“你去把她接来,让她去东宫先做个宫女吧。”
“是!奴婢遵命!”庆童领命,便躬身退了出去。
宫女,也就是不算在东宫皇太孙妃嫔序列之类的,所以在宫中的记载上也只是宫女的身份,只是伺候皇太孙殿下的饮食起居。
这也是朱元璋保护朱允熥的方法,让人一丁点的把柄都抓不到!
当然了,懂的都懂。
……
出台一向律法来惩治弃婴的现象非常简单,只要在大明律法上加上一条就行了。
可要真正的解决溺婴问题,可以说是个世纪难题!
哪个朝代没有溺婴的事情?
之所以发生溺婴,一是因为人的观念,或者是想求一个男孩,或者是认为孩子没有长成还不能算个人,溺死了也无所谓。
二是因为百姓害怕养活不了,说到底还是因为穷怕了。
“启禀殿下,昨天杀婴的那个员外已经被当众烧死了。”
铁铉向坐在户部大堂里面的朱允熥禀报说道。
“百姓反应如何?”朱允熥问道。
铁铉回答说道:“回禀殿下,他杀婴的手段实在残忍,而且已经连续溺死了四个孩子,百姓知道以后大多觉得他该死,还有一些对于溺婴一事写入律法有些惊讶,不过也并没有激烈反对。
朱允熥指了指旁边的座位,示意他坐下。
又看了看在座的户部侍郎郁新、傅友文,以及齐泰,开口说道:“各位,立法容易执法难,如果是因为想要儿子或者因为风俗而溺婴,这还容易解决,只要有朝廷的政令,再有人忠心执行就可以了。”
“可是如果天下的百姓因为养不起孩子而发生溺婴,那就是朝廷的过错,是我们户部的过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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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要想根治溺婴,不但要有大明的律法作为依据,还要让百姓能够吃饱穿暖衣食无忧!”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只有百姓的粮食充足,才会懂得礼仪,穿的吃的都很丰富充足,才会知道荣誉和耻辱。”
朱允熥看了看几人,说道:“各位,一旦朝廷严厉惩处溺婴,那么在接下来的几年时间里面,对于粮食衣物的需求将会大大增加,如何解决这个问题还请各位畅所欲言。”
户部侍郎郁新想了想说道,“殿下,微臣认为首先要做的就是抑制土地兼并,绝不允许百姓的土地被一些富户豪商,还有一些官吏购买占有。”
“只有百姓有了土地,才能够养活一家老小,可若是发生天灾人祸,土地被人占有或者买走了,那么他们全家的生计将难以为继,在朝不保夕之下肯定会发生溺婴的。”
傅友文也说道:“微臣赞同,土地乃是百姓之根本,家业之保障,如果连活都活不下去,肯定会铤而走险的。”
朱允熥点点头,询问说道:“那你们觉得该如何保护土地不被兼并?”
郁新说道:“历代都有政令限制土地的兼并,为此先贤们也做过许多改革,再结合官府现在已经实行的,例如在天灾人祸之时,有官府赈济灾民,青黄不接之时就有官府向百姓借贷,等百姓收获粮食之后再行偿还。”
“此外就算真的要变卖,百姓的土地也必须先卖给官府,成为朝廷的土地,然后再租给百姓耕种……”
“这些在很多地方都有实行,只要天下的官吏都能够忠心,土地兼并的问题必然能够解决!”
郁新所说的乃是事实,因为这些都是朝廷能够做到,也是正在做的,只不过各地做的成效不同罢了。
朱允熥感慨的说道:“这需要一班一心向着大明和天下百姓的忠勇之士才行啊,事关百姓民生,本来就非常繁琐复杂,
甚至有时候还会出力还不得百姓的叫好,没有坚定的信念和一心为公的品质是不行的……看来吏部的选官需要慎重啊。”
齐泰开口说道:“殿下,属下觉得还需要引进一些高产的作物,想方设法提高粮食的亩产,同时尽可能的来丰富百姓所种植的粮食,例如米粮豆麦,芋头等物……”
朱允熥心头瞬间一亮!
后世那些普遍高产的作物立刻涌入了脑海:土豆、玉米、番薯……
而且土豆和番薯哪怕是在低温的情况下,只要不是特别寒冷也没有问题!
而玉米和小麦则比较耐寒!
朱允熥瞬间又想到了明朝的小冰河时期!
综合当时南北方志的记载,明朝气候灾变的前兆可追溯至嘉靖前期,万历十三年开始变得明显,但时起时伏。
一千六百年前后开始骤然加剧,崇祯一朝达到灾变的高峰。
而到了后世的清朝初年,不仅中国北方受到影响,就连江南也因为气温的异常,出现了河面结冰的情形。
第272章 忠臣!
前三次“小冰河期”人口锐减超过五分之四。
但是明朝末年最后一次小冰河时期人口只锐减了一半,这对于前三次来说已经算是少的了!
其中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得益于美洲传来的抗旱高产作物土豆、玉米和红薯救的命。
朱允熥的目光立刻变得炙热起来,虽说小冰河时期距离现在差不多还有两百年,可是越早下手越好啊!
好的百姓粮食充足了,不正好可以发展手工业和和其他的事嘛!
在明朝嘉靖时期传入中国的那些高产作物,看来必须要加快进程了!
所以朱允熥吩咐说道:“齐泰,你去告诉鸿胪寺,就说孤王吃厌了宫中的东西,让各个藩属国送来一些别的食物,种类越繁多越好,说不定本王就喜欢什么。”
《明史.职官志三》记载:“鸿胪[寺]掌朝会、宾客、吉凶仪礼之事。凡国家大典礼……外吏朝觐,诸蕃入贡,与夫百官使臣之复命、谢思,若见若辞者,并鸿胪引奏。岁正旦、上元、重午、重九......皆赞百官行礼。”
也就是说鸿胪寺卿主要掌管的就是藩邦的事物,相当于朝廷的外交部门。
“是!属下遵命!”
齐泰明白殿下这是想要引进一些高产作物,又不能对藩属国明言,所以就以此为借口。
铁铉也说道:“殿下,除此之外属下觉得还需要多多咨询太医,看看能不能研制出来一些价格便宜的药物,来避免成孕……”
“噗……”
“呵呵呵呵……”
铁铉话还没有说完,见几人就笑了起来,顿时让他面红耳赤。
铁铉硬着脖子说道:“你们笑什么!有些百姓家里已经几个孩子不想再要了,可要是有了身孕只能选择堕胎,这对于女子的身体伤害比较大,若是能够借助一些药物有何不可!”
傅友文调笑说道:“那还不如请铁大人推行羊肠和鱼漂……”
齐泰也笑着说道:“还有猪肠也行……”
铁铉瞪了他们一眼,也知道自己所说的难登大雅之堂,不过还是觉得面上过不去,所以气呼呼的坐在那里不在说话。
“看来诸位都是博学多才之人啊……”
朱允熥笑着说道:“不过铁铉说的也不无道理,在这方面确实需要多加注意,我等在这里商议也是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看几人还是忍不住笑容,朱允熥只好接着说道:“在传统避免身孕的措施中有红花麝香,还有水银,甚至有些人还会使用动物的粪便……
这些有的价格昂贵,有的对身体伤害很大,确实需要找到一条便捷的方法以便能够推行……”
其实在每一个朝代的医者都有避孕的药物,就如约成书于公元五世纪下半叶之南朝宋齐间陈延之的《小品方》一书,就载有妇人服后“终身不产”的“断产方”。
到了隋唐宋元的历代医书,也都有绝育之方。
像《本草纲目》卷四所记避孕单方为“凤仙子,产后吞服二钱,即不受胎”。
此外还有《妇人良方大全》、《景岳全书》、《妇科玉尺》等书都收录有一些方子。
而且还有石门针灸术和棉籽油避孕。
这种油比菜油低廉,商家往往把棉籽油掺假以牟利。
褚华《木棉谱》就说:“木棉子……榨为油……色紫而浑,以之注灯则不明,以之和蔬则味酵,但其值颇贱,市肆间私买之,以为菜油、豆油之兰亭赝本。”
后来经过科学的研究,知道棉籽油中所含的棉酚具有抑制男人生育功能的作用。
古人肯定不知道那么多,但他们也发现了如果成其实用棉籽油,往往就会造成多年的不育,停止使用一段时间之后,才有可能恢复。
众人看见皇太孙殿下这认真的诉说,也都赶紧止住笑容,不敢放肆。
其实这些他们都知道,可能在家中也会使用一些方法,只不过都是士大夫,属于白天正人君子、晚上禽兽不如那种,当众说出来总觉得有些难堪。
不过朱允熥却知道,这样的推行势在必行!只不过不太好借助官方罢了。
毕竟如果朝廷教人如何避孕,也有失体面,有损皇家威仪……
朱允熥吩咐说道:“铁铉,这件事既然是你提出来的,那就交给你去办,我会让太医协助你……”
铁铉一脸难为情的说道:“殿下,属下也只是说说罢了,实在不懂啊……要不然就把这个重任交给齐泰吧。”
其他一听,连连摆手说道:“别别别,你不懂我更不懂了!铁大人就不要谦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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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允熥瞪了齐泰一眼说道:“干什么?装什么正人君子!孤王就不信你没有用过!有什么好讳疾忌医的!那是蠢人才会做的事!
如果真的能够找到一种切实可行的方法,加以大力推行,那必然会造福于民,也让天下多少的女子不再遭罪!怎么就不可说了?!”
齐泰顿时闹了个大红脸,赶紧赔罪说道:“属下孟浪了,请殿下责罚!
朱允熥没有理他,而是接着对铁铉说道:“让你家夫人多多询问接生婆,看看哪些时间容易受孕,哪些时间则不容易,这和女人的月事有什么关系,只要找的准确,本王就封她作诰命夫人!”
“这……”
众人一听,顿时又开始羡慕了!
诰书,是皇帝封赠官员的专用文书。
古代授予官职时,授臣一品至五品官称诰,六品至九品官称敕。
明清时期形成了非常完备的诰封制度,一至五品官员授以诰命,六至九品授以敕命。
夫人从夫品级,故世有“诰命夫人”之说,诰命夫人跟其丈夫官职有关,有俸禄,但没有实权。
据史书记载,从宋代开始,凡文武官员的迁改职秩、追赠大臣、贬乏有罪、封赠其祖父妻室,都用诰命。
要知道即便是这样,很多人都无法封诰!
而且还是皇太孙殿下亲自封的,那分量可是与众不同!
铁铉略显激动的说道:“是!属下遵命!多谢殿下恩德!”
铁铉又用眼睛看着齐泰等人,脸上充满了骄傲和自豪!
作为一个后世来的人,当然明白什么叫做安全期,什么叫做前七后八。
可就算是再明白,研究的再通透,自己也不能说啊!
否则你一个皇太孙,而且是还没有成亲娶妃的皇太孙,就对女人的生理之事研究的这样通透,比最有经验的女人和接生婆都要清楚……
别人肯定会想,这得是多么荒淫无道,残害了多少祖国的花朵才得出的经验啊……
否则根本解释不通!
没有人会相信自己是纯洁善良的小白白好不好!
所以朱允熥是绝对不能说的!
流言可畏,一说出去自己的名声就臭了!
所以自己一定要找个白手套!
而且就算铁铉的夫人不可能知道得那么清楚,无法确定具体的日子也没关系,到时候自己派人告诉她,借她的口说出来就行了!
至于以后的推行,也只能借助民间的力量。
只要这种方法有些效果,妇人们中间就会口耳相传,而且一些读书人也并不避讳这些事情,所以用不了几年时间大明的妇人几乎都能够知道。
这也是为了防止溺婴所做的一项举措。
接下来的讨论又变得热烈起来,毕竟铁铉的夫人刚刚经过封赏的许诺,这是一份俸禄收入,也是一份莫大的殊荣啊!
所以大家都知无不言,就如何防止溺婴都述说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其实朱允熥明白,溺婴问题要想彻底根治是非常困难的!
即便是后世科技发达,物质丰富那样丰富了,还有人弃养婴儿,更何况古代呢。
不过运用行之有效的方法,尽力去做,总比置若罔闻要好!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啊……
……
黄昏的时候,一辆马车悄无声息的就进了兵马指挥副使赵思礼的家。
“微臣南城兵马指挥使赵思礼,见过公公……”
赵思礼三四十岁,身穿一身居家的平常衣服,人看起来也比较温和。
作为南城兵马司的副指挥使,赵思礼仅仅只是一个正七品的小官,俸禄微薄,家中仅有一对仆人,就这还得织布做鞋,来补贴家用。
所以也没有钱财在京城购买宅院,只是一家人住在一处小院子里,虽然不至于可以狭窄,可也绝不宽敞。
而为负责京师巡捕盗贼,疏理街道沟渠及囚犯、火禁等事的衙门,就类似于后世的警局和城管部门。
像这样的官职,这样的地位,在京城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所以当赵思礼听到宫里来人的时候,当真吓了一大跳!
皇宫来人,那对于他这个小小的七品官来说,可是天大的事!
所以一见到庆童,赵思礼就赶紧行礼说道。
庆童赶紧将他扶住,笑眯眯的说道:“赵指挥客气了,咱家实在不敢当。”
赵思礼一见他自称奴婢,以为他只是公里传话的小太监,而且见他这么客气,也就松了一口气。
可人不敢怠慢,赶紧说道:“公公请上座,来人,准备好茶……”
第273章 秦王厚礼
“赵指挥休要折煞咱了,还请赵指挥上座。”
作为宫中的老人儿,庆童当然明白陛下让自己前来的目的,可也正因为如此庆童才不敢大意。
谁知道将来这家里会不会出来一位金凤凰?
一旦这位进了宫,尽管名分可能还是宫女,可那也是自己的半个主子!
所以在她家里庆童又怎敢不懂规矩?
不过今日与将来在宫中不同,今日四级是代表陛下前来,推让一下表示客套也就行了。
如果真的坐在客位上,那把皇家颜面置于何地?
所以推让过后庆童就坐在了主位上。
仆人端过茶水,赵思礼坐在下座上,客气的请他饮用,说道:“茶水粗略,让公公见笑了……”
“哪里哪里,赵指挥客气了……”
赵思礼心中不安,试探着问道:“不知公公如何称呼?在宫中是哪位贵人身边的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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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童面带笑容说道:“咱家叫庆童,在宫里管着司礼监……”
没等庆童说完,赵思礼就“噌”的一声站起身来,满脸震惊的盯着庆童,“您是陛下身边……”
“咱家倒是也在陛下身边服侍。”庆童接着说道。
赵思礼顿感大惊!
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下自己的心情,不由得问道:“敢问庆公公有何指教?”
赵思礼当然明白庆童是何等人物!
也当然明白这位陛下身边的红人和心腹的分量!
庆童指了指椅子,请他坐下,这才说道:“赵指挥,听说你家里的女儿今年正值青春年华,不知可有意送入东宫服侍?”
赵思礼强忍住心头的惊讶说道:“当然愿意!这是下官的福气,多谢陛下!”
赵思礼明白,既然让司礼监太监庆童亲自出马,当然不是仅仅为了找一个普通的宫女!
这是要让自己的女儿“服侍”皇太孙啊!
庆童又意味深长的说道:“赵指挥,明人不说暗话,现在令爱只能是宫女。”
赵思礼行礼说道:“下官明白,只要能够服侍皇太孙殿下,无论是什么身份都甘之如饴!请公公放心。”
赵思礼明白此时不给名分的原因,所以他当然会同意!
现在没有名分不代表将来没有!
而且现在没有名分,那么将来作为补偿,名分肯定会更高一些!
庆童盯着赵思礼又说道:“规矩,你都明白吧?”
赵思礼双手握拳,深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说道:“下官明白……”
夜里,劳累了一天的朱允熥舒舒服服的躺卧在一张摇摇椅上。
太监王忠从热水盆里把毛巾浸湿,然后捂到朱允熥的脸上。
在热气的蒸腾之下,面部的肌肉得到放松,让人顿觉轻松惬意。
朱允熥不觉有些晕晕欲睡,很是舒适。
也不知过了多久,毛巾的温度不那么热,紧接着又是一块毛巾盖在脸上。
以后就有人开始脱自己的靴子,朱允熥也没有在意,任由施为。
接着就把自己的脚放进热水中浸泡,轻轻的揉搓按捏,手法力道都很舒服。
过了一会儿,朱允熥才察觉出来不对。
平常都是王忠给自己洗脚,他的手劲儿比较大,可是现在给自己洗脚的这位手指明显有些柔弱,力度也小了很多。
朱允熥伸手揭开毛巾一看,顿时眉头紧皱!
因为眼前给自己洗脚的是个宫女,而且自己从未见过!
“谁让你过来的?”朱允熥轻声问道。
这个宫女吓了一跳,赶紧起身行了个万福礼,低着头忐忑的说道:“回……回殿下的话,是庆童公公和素心姐姐让奴婢过来的……”
听到这话朱允熥这才放心。
庆童是朱元璋的心腹,而素心是自己东宫的人,这两位送来的人肯定不会谋害自己!
朱允熥抬眼看去,只见这个宫女肌肤细腻,白中透着红润,一只琼鼻正好合适,大眼睛扑棱扑棱的极有灵气,想要看自己,却又不敢。
一看就让人觉得舒服,很有一种小家碧玉邻家女孩的感觉。
面庞略带滋润,既没有瘦弱,也没有丰硕,像美玉那样润泽,身材有些娇小,面容姣好,可谓万中无一。
脸上略带一点婴儿肥,就像两个小包子,很是可爱,与后世赵姓女星有些相像。
让人看了就心动不已。
既然是庆童送到东宫的,所以朱允熥瞬间就明白了朱元璋的意思!
这样一个女孩儿在皇宫里面,又是特意吩咐来伺候自己的,那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老朱啊,你是多不相信我呀!
你就这么怕我管不住下面?竟然这么不相信我?!
我是那么猴急的人吗?
呃……
好吧,朱允熥必须承认,自己确实心动了……
关键是没有哪个男人能够抵抗得住美人的诱惑!
只要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处在这样高的一个地位上,顶级的美人会主动投怀送抱,而且又不用担心后患,那么谁能抵挡?
朱允熥点点头说道:“叫什么名字?”
这个宫女把手指搅在一起,紧张的说道:“回禀殿下,我……奴婢叫赵明珠……”
“出自哪里?有什么寓意?”
朱允熥之所有这么一问,是因为古代人家取名字都讲究个意境,有个含义,不会胡喊乱叫。
就连寻常百姓家没有那么多的文化,也会在名字之中加上美好的愿望,甚至就连贱名也含有美意。
赵明珠回答说道:“我爹取名字的时候读到李商隐的锦瑟,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就想着给奴婢了这个名字……”
“明珠……”
朱允熥又接着说道:“接下来两句是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可对?”
赵明珠看他能够叫出自己名字的出处,脸上瞬间涌现出来笑容说道:“正对!殿下真是博学,一下子就明白了!”
朱允熥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其实心里也在暗自庆幸。
幸亏她父亲没有引经据典给她取名字,否则自己还真答不上来!
那时候就是想装也装不出来了!
“你爹呢,他是何人?”
“我的是南城兵马司副指挥,赵姓思礼公。”
赵明珠显然还未熟悉宫中的规矩,一看皇太孙殿下询问自己的父亲,既没有行礼,也没有低头,一双大眼睛直直的看着朱允熥,天真浪漫的回答说道。
“赵思礼,兵马指挥……哦……”
朱允熥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眼前这位,就是自己这具身体在历史上的原配!
历史上,在洪武二十八年十一月己卯,册封兵马指挥赵思礼之女为朱允熥之妃。
朱允熥当然明白南城兵马指挥使是个何等小的官职!
历史上朱元璋之所以让自己娶她为妻子,未尝没有保护自己的想法!
要知道凭着自己的身份和血脉,想要娶一位勋贵之家的女儿易如反掌。
尽管朱元璋在皇祖训中说要亲王等从民间选取妃子,目的是为了避免外戚专权。
可在自己身上,肯定也有不引起朱允炆忌惮的原因,这才让自己娶了一个小门小户,不得不说朱元璋真是用心良苦。
只是朱元璋怎么也没有想到,他所选择的建文帝所用的削藩手段那样严酷!
历史上赵氏为朱允熥生下两个儿子,她的命运没有记载,不过定规不好!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啊。
朱允熥直勾勾的望着眼前这位佳人,柔声问道:“来东宫是你自己愿意的吗?”
尽管知道她既然来到东宫,那么之前肯定就有人告诉她要来做什么。
否则让她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到时候要是抵抗不从,再闹出风声……
那玩笑就开大了!
这可是会死人的!
所以一听这话,赵明珠立刻俏脸飞红,不由得低下了头,满面含羞说道:“嗯……奴婢,愿意。”
“来,走近一点。”朱允熥就像还没有揭开面具的大灰狼,隐藏的很好,话语轻柔春风和煦。
所以赵明珠轻轻的上前两步,走到朱允熥身边。
朱允熥也没矫情,伸手就抓住了她的芊芊玉手。
赵明珠一惊,立即就想甩手躲开,可以一想到眼前这位是皇太孙殿下,又生生的止住了。
朱允熥一看她这副模样,就知道她的心理准备还没有做到十分扎实。
想想也是,昨天晚上自己才碰到徐妙锦,今天夜里朱元璋就把眼前这位俏丽可爱的“邻家女孩”送来了。
可想而知在朱元璋心中是多么的紧迫!
朱允熥真是忍不住想吐槽他!
自己今天上午还说没事,结果他的速度就这么快!
人与人之间起码的信任呢!
朱允熥捏着她略带婴儿肥的小手掌,轻声说道:“我会看手相,要不要给你看看?”
赵明珠瞬间不紧张了,不由得问道:“殿下还看手相?那你帮我看看……”
“好啊,来,坐下看得清楚些……”朱允熥说着,就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赵明珠瞬间双脸发热,娇羞不已……
又立刻想到了宫中嬷嬷交待自己该如何服侍,以及那个羞人的动作……不由得更加害羞,心口砰砰乱跳。
可既然来了,她也做好了服侍太孙的准备,所以还是微微移动腰肢坐了上去……
第274章 交易
朱允熥笑了笑,既然朱元璋命人把她送来了,那自己无论如何都必须吃下去!
在皇家来说,这就如同一日三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如果你要不吃……
别人就会怀疑你是不是有了什么疾病……
或者……好男风?
朱允熥伸手将她抱住,握住她的手轻轻揉捏,在她耳边说道:“你什么时候来的月事?”
朱允熥之所以有这么一问,是因为自己现在还没有大婚,按照宫里的规矩是绝对不能够让她生下孩子的。
先不说这段时间是否会给人把柄,就是一旦生出了庶长子,那对于将来皇位的传承就会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尽管朱元璋规定要立嫡立长,可终归还是避免得好。
所以今晚过后,宫里一定会有方法使她不能有孕。
因为按照宫中的规矩,不管皇子皇孙临幸了多少女人,只要还没有正式大婚,就不会容许她们生下孩子。
藏红花和麝香的避孕都很不错,只要经常用着,大概是没有问题的。
只是这些东西价格昂贵,一般人家用不起,不过若是放在宫里就不用担心了。
如果她是在经期前后,那会安全很多,起码对身体损伤没那么大。
至于守孝期间同房那就更不成问题,因为孝期同房大多指的是和正牌妻子同房,并不包括小妾奴婢。
妻子在家中地位尊高,这或许就是地位越高,承担的义务越大吧。
而且大多数人和妻子“禁欲”的时间也不是整个孝期,而是一段时间。
并且古人也不是真的守孝满三年,有的是掐头去尾,有的是二十五个月。
古代皇帝关于孝期,更是下过圣旨,最后也只是“酌情”。
就像小岳岳说得,工资不到十万,具体多少呢,三千五……
赵明珠以为太孙殿下嫌弃自己身上不干净,赶紧说道:“回禀殿下,奴婢的月事是前天没的……”
又娇羞的说道:“已经沐浴过了,干净呢……”
朱允熥含笑说道:“那正好……”
“什么正好?”
“看手相正好啊……”
“它……还会影响手掌吗?”
“那当然了,……里面的灯亮,我们到床榻上仔细观看……”
朱允熥说这一把就将她抱起,迈步朝着寝室而去……
赵明珠满脸娇羞,搂着他的脖子不敢乱动……
东宫经过打扫冲洗,重新装饰,所有能更换的东西全部更换了一遍,所以整个东宫焕然一新。
自然床榻被褥和四边围帐也是崭新的。
四目相对,含情脉脉,两唇相交,尽显温柔……
紧接着帘子就被放了下来……
帘子外面还是寒冷的冬季,可是围帐里面却盎然如春……
在历史上,又把东宫称作春宫,显然在这个时候才名实相符……
各种滋味儿,不足为外人道也……
……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说句实话,如果真的在太平盛世做一个闲散亲王,能够一辈子安安稳稳无忧无虑,那该多好啊!
不用勾心斗角,不用阴谋算计,不用担心被人欺压,也不必担心有一天会身首异处。
穿的是锦衣玉食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天下美食,用的是珍稀木材匠心构造,
而且还可以享受不同风味儿的女人,只要自己愿意,成百上千的花朵就会等着自己采摘……
那样的生活实在是令人羡慕啊。
只不过现实却逼得人不得不往前,逼得人不得不去争抢!
谁让自己的哥哥在历史上是个坑货呢,
谁让自己的叔叔要软禁自己,让自己“暴毙”而亡呢。
老郭在相声里面说的很好:“使我有洛阳二顷田,焉能配六国相印!
这是他引用司马迁的史记:苏秦列传。
原文是这样说的:“此一人之身,富贵则亲戚畏惧之,贫贱则轻易之,况众人乎!且使我有雒阳负郭田二顷,吾岂能佩六国相印乎!”
说的意思是:同样是我这个人啊,如果富贵了亲戚就会对我产生畏惧,如果我活得贫贱,亲戚朋友都会瞧不起我,如果当初我在洛阳能够有二顷田,今天怎么可能佩戴六国相印!
我们大多数都是普通人,所求所要的也并不多,能够安居乐业,能够衣食无忧,家庭和睦,能够夫妻恩爱,儿女纯真,那也就够了。
同样作为一个普通人,朱允熥如果真的还有选择,他宁愿做一个安乐亲王。
可是历史的浪潮会推着他往前!
停留在原地就是个死!
朱允熥不想死,不想这辈子窝窝囊囊,不想任人囚禁,更不想突然暴毙!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其实他的神经一直都有些紧张,因为不到结局,就不一定能够掌握自己的命运。
直到朱元璋正式册立封自己为皇太孙,朱允熥悬着的心才稍稍安定。
看着怀中正在熟悉的包子脸美人,朱允熥感到久违的平静。
心中所有的不安,所有的彷徨,全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这样平静安宁的时刻,让人觉得非常惬意。
所以尽管昨天夜里风疏雨骤,雨打芭蕉,不过折腾了一阵之后,因为赵明珠初承恩泽,所以朱允熥并没有太过频繁。
在他心中,对自己怀中的女子满了怜惜。
因为从赵明珠对自己的说话的态度来看,出身小门小户没有见过什么世面,举止礼仪也不够谨慎,
可是她看自己的眼神也是喜欢的,天真浪漫,似乎还有些娇憨,心里对自己也有亲近的感觉。
纵然有皇太孙身份的加持,可也不光是因为身份。
这就是让朱允熥觉得难能可贵了,毕竟谁都不想找个没有感情的木头人,也没有哪个男人愿意做个单纯的打桩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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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贵为皇太孙,将来会继承大统,登基做皇帝,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找到一个对自己有些感情的人,已经非常难能可贵了。
当然了,这可能也与赵明珠进宫时间短,还没有被皇宫深院的种种规矩束缚,还没有从心里体会到皇权的震撼与威严,
所以在她心中还保持着一份好奇和纯真。
这也算是自己在这是个时代的伴儿了,尽管现在自己无法给她名分,可是以后绝对会多加补偿的……
天色已经大亮了,可赵明珠依然酣睡不醒,长长的睫毛就像关闭了两扇门。
朱允熥舒心一笑,轻轻的便想要起床。
“嗯……,殿下!”
谁知道刚刚一动,就立即把她惊醒了,赵明珠睁开眼睛一看朱允熥就要起来了,立即心中一震!
赶紧就要起来,谁知道身子一挺,半截上身就从被子里面露了出来!
“啊……”
惊叫一声,赶紧又缩回被子里面,心惊肉跳的只露出一双大眼睛。
朱允熥笑着说道:“怕什么,昨夜都看过了……”
赵明珠瞬间满脸通红,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惶惶不安的说道:“奴婢这就伺候殿下更衣……”说着就用被子挡住身子,想要坐起来。
朱允熥一把将她摁住,柔声说道:“你身子不便,不要起来了,多睡一会儿吧。”
可赵明珠仍旧不安的说道:“宫里的嬷嬷说要服侍殿下,否则奴婢会受责罚的。”
朱允熥好玩的捏了捏她的包子小脸,安慰着说道:“这里是东宫,一切都是由我说了算,任何人都管不到这里,所以你不必听她们胡说八道,只管安心躺着吧。”
“是,奴婢遵命……”赵明珠这才稍稍安心的回答说道。
朱允熥眉头微皱,嘱咐说道:“以后不要自称奴婢,那是在外面让别人看的,在我面前称臣妾就好了。”
赵明珠心中欢喜,因为这个称呼就代表了眼前这位对着的认同和喜爱。
可还是有些担心的说道:“殿下,这会不会引人非议?奴婢不敢越矩。”
朱允安慰说道:“怕什么,你平时都在东宫,又不会见着外人,哪里来的非议。”
赵明珠点点头,娇羞的说道:“是,臣……臣妾遵命……”
朱允熥心头一阵火热,不过想到现在是白天,被人说成白日宣宣就不好了。
况且眼前这位佳人也需要歇息。
所以朱允熥只好忍住悸动,起身穿衣洗漱。
……
“奴婢参见殿下,不知殿下找奴婢前来有何吩咐。”宫女素心行礼说道。
坐在书房里面,东宫典服局局郎素心被朱允熥叫来问话。
典服局掌冕弁、冠帽、袍服、佩刀、靴袜诸物,设立局郎一人。
本来局郎应该是由宦官担任的,可是明朝初年在很多方面,都存在规定和现实不相符。
另外典服局管理的又是衣冠袍服,再说了,典服局其实也参与上位在哪里过夜的问题,这就涉及到和嫔妃的接触,自然还是使用宫女方便一些。
所以就由宫女素心担任典服局局郎,要知道这可是正正经经的女官!
而且还是正五品的官职!
所以一说到“女官”,可不是一定和众位朝臣们上到奉天大殿,在六部处理朝廷大事,那样才叫女官。
而且在皇宫里面,也有其他的女官,而且有的地位还不低,就算是一些嫔妃都会对她们客客气气的。
至于昭仪、婕妤、美人、才人、贵人,选侍、淑女等,那就更不用说了。
别看上了龙床,可还不敢惹女官。
所以素心在朱允熥面前尽管毕恭毕敬,可是在东宫其他宫女面前,那就是位高权重。
所以朱允熥也会对她保持尊重,像是对待朝臣一样,不能真的就把她当做普通的奴婢对待,
所以朱允熥说道:“这些时日以来,管理着东宫的宫女,有劳你了。”
素心躬身回答说道:“这都是素心该做的,殿下不必客气。”
第275章 教训
朱允熥点点头说道:“我姐姐江都郡主那里你要多费心,选一些贴心的宫女前去去服侍,一切吃穿用度都要尽善尽美。”
“是,奴婢遵命。”
朱允熥看了她一眼,问道:“听说有两个嬷嬷这段时间会常来东宫?”
素心说道:“是,她们是后宫派过来的,教授赵明珠宫廷礼仪,以及如何在宫里的规矩。”
朱允熥实在不想明珠的天真浪漫被重重枷锁捆住,如果人人都遵守的礼仪,不敢越矩,不拘言笑,那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所以朱允熥说道:“你去告诉她们,让她们以后不必来了。”
素心以为殿下是因为上次林嬷嬷故意借着教授礼仪,而故意整治江都郡主的事情而担心。
所以赶紧说道:“殿下,这两个嬷嬷来的时候宁妃娘娘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们谨言慎行,万万不可坏了东宫的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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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像上次那样惹恼了殿下,宁妃娘娘就会严厉的责罚她们,所以她们绝对不敢放肆,而且奴婢也会盯着,不会出了差子,请殿下放心。”
朱允熥知道,在那两个嬷嬷来之前,郭宁妃肯定会多方敲打的!
如果说上次是因为吕氏在中间挑拨离间,可现在吕氏都已经死了。
如果从郭宁妃那里来的人再次使坏,那很难不让人怀疑郭宁妃对皇太孙是否有意见。
到时候她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
总不能一再的出问题吧!
所以郭宁妃肯定会非常仔细小心。
可朱允熥还是说道:“我明白这是宫中的规矩,宁妃娘娘是一片好心,也不担心她们生事。”
素心一愣,不由得问道:“殿下,不知道这是为何呀?”
朱允熥没有过多解释,自己总不能说害怕自己的女人变成没有感情的行尸走肉吧。
所以朱允熥只是说道:“宫中的礼仪和规矩,你告诉明珠让她知道就行了,又不是什么重大事情,不必那么谨慎拘束,分毫不差……另外在从东宫选两件儿东西给郭宁妃送去,多谢她的好意。”
现在朱元璋的整个后宫都归郭宁妃管,她派两个嬷嬷前来也是宫中的规矩。
如果自己不由分说的就拒绝了,那么郭宁妃会不会怀疑自己还对上次的事耿耿于怀?
尽管自己现在已经是皇太孙了,也不怕郭宁妃怎么样,可她毕竟是长辈,还是要尊重的。
东西虽然不怎么贵重,可这也是自己的一片心意,相信郭宁妃不会误会的。
素心一听殿下称呼她为“明珠”,就明白殿下对她有多么喜爱!
在喜爱的人面前,人总是非常宽容的,也会维持对方的那种特点。
尽管不合规矩,可素心还是回答说道:“是,奴婢明白了。”
朱允熥含笑说道:“明珠称呼你为素心姐姐,显然对你很是喜爱啊。”
素心谦虚的说道:“这是奴婢的福气。
朱允熥又吩咐说道:“以后你可以去多陪陪她,毕竟在刚来到宫里人生地不熟,时间久了难免寂寞,另外也可以让她到江都郡主哪里坐坐,也好有个说话的人……”
“是,奴婢会的,请殿下放心。”素心恭敬的答道。
……
接下来朱允又恢复了正常生活,每天不是前往户部,就是前往军营编练兵马,还有就是听课学习,做个好学生。
这日,朱允熥来到商贸司,查问这段时间商贸司的经营状况。
铁铉汇报说道说道:“殿下,这段时间官店的人都非常卖力,唯恐他们被裁撤了,况且还有一成利润作为奖励,所以根据一些官店的状况来看,今年肯定能够多多盈利。”
“并且各个官店也都在整顿之中,正如殿下所说的形成商号,便于统一管理,也有利于获得百姓的信赖,增加商贸司的收入……”
朱允熥点了点头,知道人是不能够安逸的,一旦安逸习惯了就很难再让他们做出改变。
现在他们有被裁撤的危机,自然会大力做买卖,不会得过且过,因此对待客人的态度语气也会大为改观。
另外还有激励,所以他们想要多赚取钱财也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铁铉继续说道:“殿下,黄金玉液卖的也非常好,各地一听说宫廷御酒,都愿意买来尝尝,原先准备的酒根本就不够卖,所以只好限量销售……
并且属下命人把宜宾所有的老酒坊都购买了过来,争取明年能够供应的上……”
朱允熥说道:“即便真的供不应求也没关系,就是要吊着他们的胃口,宫廷御酒哪能是他们想买就能买到的!想喝就得排队等着!”
铁铉笑道:“是,属下明白!”
朱允熥询问说道:“景德镇的民用瓷器呢,现在状况如何?”
铁铉答道:“殿下,林正去了之后就立即烧制御酒的瓷瓶,这已经非常不容易了,他又收购了几个民窑的窑口,
现在正在烧制带有景德镇标记的民用瓷器,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够把公开售卖。”
朱允熥说道:“对于寻常百姓之家,瓷器也是非常关键的,他们可以不喝酒,但总不能不用碗和盘子吧,瓷器一旦铺开了,那收入也是非常可观的。”
“另外……”
朱允熥看了铁铉一眼,叮嘱说道:“你要知道,现在大明还没有多少大商人,更没有形成垄断趋势,现在商贸司能够凭借着官方背景和财力,是能够迅速的抢占先机,所以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放松!”
“是!属下明白请殿下放心!”铁铉行礼说道。
“还有,现在朝廷收取商税乃是三十收一,这样的商税太低了,如果有一天朝廷增加税收,那么落在我们口袋里的钱财就会减少……
到时候想要快速扩张就不行了,速度就会慢上很多,所以一定要趁着这段时间赶紧行动,不可懈怠!”
铁铉惊讶的问道:“殿下,朝廷要增加税收了吗?”
朱允熥说道:“现在还没有,不过以后肯定是要增加的,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罢了。”
铁铉点点头说道:“确实,朝廷商税的征收确实比较低,增加也在情理之中。”
朱允熥叮嘱说道:“你可要把商贸司给我管好了,我要做事用钱,总不能凡事都从户部拿吧,那朝廷众臣还不炸开了锅,再说也不方便……
所以商贸司就是我的钱袋子,你要是敢让我无钱可用……哼哼……”
铁铉连忙说道:“殿下放心,属下一定竭力!绝不辜负殿下所托!”
朱允熥说道:“实话告诉你,等这个年过完之后,商贸司还会有大的动作,赚取的钱财绝不会比卖酒少!所以你要机灵着点儿。”
有大动作就代表自己有事可做!
所以铁铉非常高兴,立即行礼说道:“是!属下明白,请殿下放心!”
谈完了公事,铁铉询问说道:“殿下,我已经把他带来了,您要不要见一见?”
朱允熥说:“让他进来吧。”
铁铉面露欣喜之色,立即出去,接着就带进来一个身穿粗布衣衫的太学生,简朴素净,人倒是很有精神。
正是当日在集市上看到有人打架,而立即前去锦衣卫禀报,避免流言扩散的那个太学生。
来人行礼说道:“学生暴(pu,四声)昭,见过皇太孙殿下!”
“起来说话。”
朱允熥手里拿着锦衣卫的奏报,上面详细记载了事情的经过,就连暴昭的底细也查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当然也有暴昭的名字,以及籍贯。
本来如果是其他人立下了功劳,自己只要赏赐一些东西嘉奖一下就可以了,用不着亲自接见。
可是一看到暴昭的名字,朱允熥立即就高兴了起来!
洪武年间,暴昭以国子生的身份被授予大理寺司务,后因被举荐,任北平布政司。
国学生又称国子生,亦是指在国子监肄业的学生,但一般为官员子弟。所以说国学生亦即是太学生。
因为大理寺的司务这个是洪武明朝二十六年,于大理寺置,也就是明年才设置的,分置二人,是个从九品的小官,典出纳文移。
所以在历史上暴昭现在只能是国子生,还没有进入仕途。
洪武二十八年,他就升任都察院左都御史,要知道这可是正三品的大员!
不到两年时间就从从九品到正三品,竟然有如此的升迁,如果没有朱元璋的赏识是绝对办不到的!
洪武三十年暴昭再次升职,升任刑部右侍郎。
洪武三十一年,升任刑部尚书,因为清廉节约而出名。(一说洪武二十九年升任刑部尚书)
建文元年,暴昭担任北平采访使,获悉朱棣密谋造反的情况,就立即密报建文帝,请求提前做好准备工作。
同年九月,朱棣发起靖难之役,建文帝在真定设置平燕布政司,暴昭担任尚书,掌管事务,此后和铁铉等人悉心筹划战略。
建文四年四月,平安、何福等人为燕军大败,平安被俘,建文帝下诏让暴昭归还南京。
同年六月,燕军兵至南京,李景隆、朱穗开门投降,南京陷落,暴昭欲图南逃,可惜被燕军俘获。
燕军把他押送至朱棣面前,暴昭破口大骂,不肯屈服。
朱棣大怒,先挖掉暴昭的牙齿,接着又砍掉暴昭的手足,暴昭依然骂不绝口,直到被砍断脖子而死方休。
在明史中对暴昭有很高的评价,《明史·卷一百四十二·列传第三十》:“耿介有峻节,布衣麻履,以清俭知名。”
这和铁铉一样,是个非常有气节的臣子!
而且是朱元璋给朱允炆留下的忠臣!
只是很可惜,建文皇帝看人的眼光实在不怎么样……
第276章 制胜法宝
朱允炆不但把朱元璋留给他的铁铉打发出去了,就连暴昭也被他一上台就赶到北平,做了没有实权的采访使!
这很明显的就是要铲除朱元璋对自己的影响啊!
连朱元璋留下来辅佐他的忠臣都能够这样对待,江山被朱老四夺取也没什么稀奇的了!
这样的人幸亏在位时间比较短,如果在位时间比较长,那么大明朝的国运就堪忧了!
要么改朝换代不再姓朱,要么提前数百年就被外族占了!
朱允熥问道:“你是山西潞州人?”
暴昭回答说道:“回禀殿下,学生正是山西潞州人。”
朱允熥问道:“你发现有人诋毁本王的名声,主动上报给锦衣卫,此事做得很好!想要什么赏赐?”
暴昭赶紧说道:“多谢殿下夸赞,铲奸除恶本就是读书人的职责,学生不敢讨要赏赐。”
朱允笑着说道:“你可以不要但我却不能不给,否则传出去别人就该说我赏罚不均了,你是想继续在国子监读书还是现在就做官?”
暴昭行礼说道:“一切但凭殿下做主,学生不敢没有它话。”
“嗯……”
朱允轻嗯了一声,满意的说道:“既然这样,那你就先来户部吧,户部事多纷杂,是最好的历练场所。”
暴昭一听这话就明白,皇太孙殿下是有意栽培自己,于是感激的说道:“学生多谢殿下栽培!”
铁铉在一旁说道:“殿下,何不让他来商贸司呢,我们俩是同窗,也刚好结个伴儿,免得商贸司就我一个人主事,孤孤单单的……”
朱允熥笑道:“别总想着偷懒耍滑,我如果让暴昭来商贸司,你肯定要做甩手掌柜!我还不知道你的德行!”
铁铉赶紧说道:“冤枉啊殿下,属下这不是想着尽快把商贸司的事情处理妥当吗,属下这也是一心为公,忠心于殿下呀……”
“好了好了,跟你有多委屈似的!”
朱允熥说道:“待会去问瞿陶要两瓶黄金玉液,既然你们两个是同窗,那就晚上处理完政务之后喝喝酒聚一聚,免得别人说皇太孙不体恤下属!”
铁铉面露欣喜,赶紧表态说道:“谁敢这么说!殿下对属下最为体贴照顾了,要让我知道谁这么说,一定踹他两脚!”
暴昭没有铁铉那样性格跳脱,也刚和皇太孙殿下接触,双方还不太了解,不知道他的脾气。
所以谨守着礼仪,行礼说道:“多谢殿下!”
朱允熥说道:“暴昭,你可千万别和他学,这家伙惯会溜须拍马,可别把你给带坏了。”
暴昭也感受到了太孙殿下这里气氛和谐轻松,便回答说道:“属下一定谨记,请殿下放心!”
这时候他没有在称呼自己为学生,也没有称呼自己做“微臣”,而是用了“属下”的称呼。
这就说明在他的心中,已经认朱允熥为主上了!
这是效忠的表现,也是自己人才有的称呼!
朱允熥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正是他所想要的!
历史上的忠臣铁骨,宁折不弯,致死不肯投降朱老四的忠勇之士,自己当然喜欢!
而朱允熥之所以让铁铉把暴昭带来,肯定不是为了为了单单嘉奖一下,也不是为了见一见,瞻仰瞻仰古人的风采,
收入囊中才是他的计划!
所以朱允熥才会主动关心安排他的前程问题。
可见暴昭也是个聪明人,立刻就领会了朱允熥的意思,所以才会改了称呼。
此时瞿陶进来,将一份拜贴递到朱允熥面前,说道:“殿下这里有一份拜贴,请殿下过目。”
朱允熥拿眼一看,见这份儿拜贴上面没有姓名官职,显然送上拜帖了人并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这事。
朱允朱允熥打开一看,眉头顿时紧皱。
上面密密麻麻罗列了许多贵重的礼物,甚至有钱十万块!绫罗绸缎古文字画更是不胜枚举!
单单是这一份拜帖上所列,价值就超过二十万贯。
如果单单是一些财务那还倒罢了,有人给皇太孙送礼,如果是几百几千贯,那就太不拿皇太孙当回事儿了!
只有这样的礼才能拿得出手!
不过令朱允熥皱眉的并不是礼物,而是落款所写的人名:秦王朱樉!
而铁铉、暴昭也察觉出来殿下的异样。
铁铉看了瞿陶一眼,瞿陶会意,悄悄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不知道拜帖的主人是谁。
铁铉便试探着问道:“殿下,殿下为何忧虑,不知属下能否为殿下分忧。”
“嗯……,你们两个自己看吧。”
朱允熥嘴角扬起抹笑容,把拜帖递给铁铉,让暴昭他们二人观看。
这才说道:“瞧瞧,秦王当真好大的手笔呀,十万贯的钱财,十万贯的财物,这一出手就是二十万贯,这可比我有钱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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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铉看过拜帖之后也眉头紧皱,犹豫着说道:“殿下,秦王送您这么多的财物显然是有所求……就是不知道他邀您前去见面所为何事?”
朱允熥面无表情说道:“秦王不知道在封地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这些可不是小数目,他不是喜爱钱财吗,这么大方还真是叫人惊讶啊。”
铁铉说道:“殿下,左传里面说的非常好,在昭公二十五年中说道:将求于人,则先下之,礼之善物也。”
说着就把拜贴从新放到朱允熥面前。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朱允熥也明白,秦王是自己的二叔,如果按皇位继承来说,朱樉是除了自己之外最名正言顺的储君人选!
他既是朱元璋的嫡子,又排行老二,朱标死了之后如果不选他的儿子做储君,而是从朱元璋其余的儿子当中选择,那么就一定得是秦王!
所以按照礼法来说,秦王做储君也是名正言顺!
至少要比朱老四名正言顺的多!
只可惜这一位最为混账,被朱元璋记恨恼怒,朱元璋又怎么可能立他做储君呢!
按理说自己做了储君,秦王应该视自己如对手才是,即便朱元璋已经发布了诏书,无法更改储君的人选。
可这些有机会的藩王肯定会心中有气,不发作出来让自己难堪就不错了,
又怎么会刻意讨好,给自己送上重礼呢!
朱允熥说道:“刚好你们都在,那就说说我那秦王二叔这么做的用意何在。”
暴昭想了一下,试着说道:“殿下,属下心中有些想法,也不知道对不对,当讲不当讲……”
“你只管说,说出来也好参详。”
暴昭这才开口说道:“殿下,属下觉得秦王此举的用意不是为了殿下,而是为了陛下!”
“哦,这话怎么说?”朱允熥有些诧异的问道。
暴昭躬身行礼,继续说道:“殿下,按照辈分来说秦王是您的二叔,而如今您又做了皇太孙之位,成为大明的储君,按照秦王的个性不可能去刻意讨好侄儿……”
铁铉忍不住说道,“那他这么做又是为什么?!“
暴昭回答说道:“之前秦王因为在封地所做的事情,惹得天怒人怨,陛下这才把他召回京城言辞训斥,
直到……直到太子爷在陛下面前为秦王求情,陛下这才解除了对他的禁锢,让他回归封地。”
暴昭抬眼看了一眼朱允熥,说道:“可是太子爷在生病期间,仍然多方为秦王求情,后来病重以至薨逝……
陛下难保不会迁怒于他,所以属下猜想,秦王此举可能是为了获得殿下的认同,接下来他肯定会请求殿下为他在陛下面前说情,以便秦王能够获得陛下的原谅!”
秦王朱樉惹是生非,害的朱标生病的时候还为他操心求情,朱元璋本来就对他怨恨,此时怎么可能不迁怒!
可能有些人会说,朱标的死与秦王没什么关系啊,
可是咱要明白什么叫做“迁怒”二字。
迁怒的意思就是将愤怒宣泄到不相干的人身上,使一些人无辜受牵连,成为“替罪羊”。
就像是疼爱儿孙的长辈,如果儿孙摔了一跤,那么他们就会责骂放置东西的人!
根本不管人家的东西放置的对不对!
朱标死了,一切曾经让朱标挂心劳累的人事物,都将会成为迁怒的对象!
更何况秦王的所作所为一直都让朱元璋厌恶!
铁铉听了之后也说道:“是啊殿下,您是太子嫡子,也是陛下新立的皇太孙殿下,说出去的话分量将会大大的影响陛下,如果能够获得您的认同,那么对于秦王本人获得陛下的原谅,将大有益处!”
朱允熥点点头,颇为认同的说道:“现在能够让我这位秦王二叔放下身段给我送礼,恐怕也只有这个原因了!”
用手指敲了敲桌子上的拜贴,朱允说道:“这些钱财不知道他是怎么搜罗来的,这钱不干净,不能要。”
铁铉担心的说道:“殿下,如果您不收下,秦王恐怕会产生误会……”
要知道几千年来,中华大地深受孔孟之道的影响,崇尚礼尚往来。
在《礼记·曲礼》就说:“礼尚往来,往而不来,非礼也,来而不往,亦非礼也。”
第277章 帮助人的学问
古代送礼是个大学问,一旦送礼送的不对,很有可能马屁拍在了驴蹄子上!
可是要拒绝收礼,更是天大的学问!
这得需要极大的智慧才行!
因为一旦送礼不收,那你就不是自己人,不是一条线上的。
如果是平常朋友关系,那顶多是关系破裂,形同路人。
可如果事关大事,送礼不收可是要反目成仇的!
现在秦王有求于自己,如果自己拒绝他的财物,那就等于说不原谅他,也不会为他在朱元璋面前求情。
这可是会招致怨恨的!
朱允熥将拜贴扔给瞿陶,说道:“那就等此结束了,再还给他吧!”
说罢就站起身来,迈步向外而去。
边走边对铁铉暴昭说道:“走,与我一同去会会我那二叔!”
“是!属下遵命!”
秦王朱樉虽然心急火燎、快马加鞭的赶往京城,可他并不敢就这样进京。
他当然不是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而是一旦进入京城就需要提前在鸿胪寺报备!也会马上被朱元璋知晓!
在没有一丁点把握获得朱元璋原谅的时候,一旦见到朱元璋,恐怕迎来的就是雷霆大怒!
所以在这个时候,他怎么敢见朱元璋的面!
因此朱樉来到京城郊外的时候就停了下来,不敢再往前。
也正是为此,所以秦王一见朱允熥到来,立即显得无比激动!
“侄儿拜见二叔……”朱允熥来到朱樉面前,说着就要行礼。
朱樉一把抬住他的双臂,不让他行礼,“你这是做什么!不必行礼!不必行礼了!”
朱允熥假装客气的说道:“那怎么行能行,若是被其他人知道了,恐怕会说侄儿不懂礼数。”
朱樉抓着他的手激动的说道:“你现在是皇太孙殿下了!谁敢嚼舌头!我还没来得及向你行礼呢,你倒是先行礼了,这段时间如何?可还好吗?”
朱允熥脸上露出笑容,“一切都好,有劳二叔记挂……对了,二叔竟然回来了,为何不回家呢?”
身后的铁铉和暴昭悄悄的对视一眼,也松了一口气。
秦王既然称呼朱允熥为皇太孙,那就等于承认了他储君的身份,也等于告诉朱允熥自己不会和他争抢。
这是一上来就表明态度,免得误会了啊!
朱允熥依然称呼他为二叔,没有以皇太孙的身份自居。
并且告诉他“回家”,也是在告诉朱樉,既然你承认我皇太孙的身份,那我们还是一家人!
自己并没有父亲的死而对他心怀不满。
所以朱樉听到这话,脸上立即堆满了笑容,感慨着说道:“好好,你是父皇选的好太孙,也是咱的好侄儿啊……”
脸上的神情又有些哀伤,“可惜兄长不在了,英年早逝啊,我听说之后恨不得立刻回京,哪怕看看大哥的遗容也是好的……”
“唉……朝廷有规定,藩王不能擅自离开封地,所以我只好就地祭奠,命人为大哥诵经祈福,以求大哥能够早登极乐世界……”
“当初我行为不检点,惹父皇生气,如果不是大哥为我求情,父皇说不定就要废了我的王位,大哥对待我真是情深意重啊,现在想起来还让人忍不住想要流泪,他真是我的好大哥啊……”
朱樉说着,眼睛以红,泪水就要流出来。
朱允熥知道朱樉对于朱标的感情是真的,朱标确实是一位好大哥,对于这些弟弟们都是百般维护。
知道自己的兄长死了,朱樉也是从心里伤心。
不过能够做朱元璋的儿子,哪里又是没有心机之0人呢?
有感情是一回事,把感情说出来是另外一回事!
朱樉之所以这么说,就是在告诉朱允熥,看看,你父亲对我多好啊,你不是他的嫡子吗,那还不子承父业赶紧对我好点儿?
可朱允熥好似恍若未闻,根本不搭这茬,回答说道:“人死不能复生,二叔不必伤心了……”
朱樉见他没有顺着自己的话往下说,心中不由得一顿!
便故作懊恼地说道:“唉……,有人说大哥是因为替我操心,这才导致病重……我听说之后非常懊悔,恨不得把自己打了杀了!只要能换回大哥的性命,我怎么样都可以!允熥,你若是怪我……”
朱允熥赶紧说道:“二叔言重了,父亲并不是因为你生病的,这点侄儿心知肚明,又怎么会怪你呢,还请二叔不要多想,也不必自责。”
“唉……我这次回来了,一是想要去给大哥扫扫墓,到他灵前祭拜……二是要参加你的皇太孙册封大典,见证大明储君新立!”
朱樉极为认真,斩钉截铁的说道:“允熥,你放心吧,我支持你!以后你就是咱们大明的储君了,你别的叔叔谁是敢不服气,”
“你不方便出面也不要紧,就让我来收拾他!大哥不在了,我得替大哥护着你!看谁敢炸毛!有二叔在你就安安心心做你的皇太孙!”
朱允熥立即做出一副十分感激的模样,说道:“多谢二叔,有二叔在侄儿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朱允熥这么说就等于是接受了朱爽的好意。
在各个藩王之中,朱允熥也确实需要秦王的支持!
别看自己现在已经被立为皇太孙了,可谁都知道老朱家的根底,就是泥腿子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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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然后来朱元璋做了皇帝,身份跟着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可是早几年天下都有大的战事,而且朝廷内部也有各式各样的问题。
新朝初立,百废待兴,很多规矩礼仪都是顾不上的!
再加上一些成年亲王就藩时间比较早,所以老朱家现在还保持着泥腿子的特性,那就是不讲礼仪!
知道礼仪是一回事,会不会遵守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况且那些亲王又是朱允熥的长辈,他们要真端起叔叔的架子教训你,给你难堪,你能有什么办法?
难道还能够用皇太孙的威严去教训他们?
要知道那可是站在家庭亲人的角度,不是君臣关系!
可如果秦王站在自己这边,替自己说话那就不同了!
别看秦王混账,可他的身份是兄长,那些亲王如果刁难自己,他就可以出言制止,甚至可以训斥他们!
别管秦王的所作所为能不能让兄弟们服气,只要他的身份摆在那里,别人就反驳不了!
这就是身份带来的好处!
这也正是朱允熥所没有的短板!
因此秦王站在自己这边,也正是自己所需要的!
皇帝都有很多的无奈,又何况自己呢。
自己势弱的时候,就要学会合纵连横,寻找合作伙伴嘛!
“谢什么,咱们是一家人,这都是该当的!”
朱樉又拉着朱允熥说道:“我早就听说了,你非常懂得孝道,以后无论是行事为人,还是处理政务,都要以你父亲为榜样啊……”
子曰:“父在,观其志。父没,观其行;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
意思就是当他父亲活着时,要看他本人的志向;他父亲去世以后,就要考察他本人的具体行为了。如果他长期坚持父亲生前那些正确原则,就可以说是尽孝了。”
朱樉就差点没说让朱允熥学习朱标,像朱标对待他那样去唯护他,替他说好话了,
所以朱允樉回答说道:“二叔请放心,侄儿一定会以父亲为表率,遵从父亲之志,绝不敢违背……”
朱樉脸上立刻绽放出来灿烂的笑容,心里提着了一口气终于能够缓一缓了!
所以朱樉又说道:“我在西安的时候就听说你极得父皇的信任和宠爱,就连你身边的人都得到父皇赐名赐字的嘉奖,你为民做主处置恶贼,带了区区兵马就平定了叛乱,怪不得父皇要立你做皇太孙,这些皇子皇孙中就数你的本事最大呀!”
朱允熥知道他这么说的目的,也就恭维说道:“哪里哪里,与二叔相比,侄儿这些只不过是微末道行罢了。”
朱樉拍着胸脯说道:“别谦虚!我相信你!论能耐论本事你绝对比他们强!尤其是父皇对你的喜爱,你一句话能顶他们一箩筐!他们哪能跟你相比!”
不等朱允熥回话,朱爽就满脸尴尬的说道,“这个……你也知道,二叔做了一些事让你皇爷爷生气,现在还怪着我呢……你看,是不是到你皇爷爷面前替我说说话?”
站队以后就是奉承,先让你深深的体会到他是自己人,然后又把你夸的无所不能,
这个时候再次要求,你好意思拒绝?
这就是一场交易,别人已经出了报价,下面就看你成不成交了!
所以朱允熥说道:“尽管侄儿人微言轻,但为了二叔和皇爷爷,也愿意出上一份力!”
朱樉笑得更加灿烂,连连说道:“好好好!那就好那就好!有你在父皇身边说说话,那我就放心了。”
可朱允熥又说道:“二叔,常言道听其言观其行,皇爷爷是个比较务实的人,就算是侄儿巧舌如簧,也不顶多少作用啊,甚至还会受到皇爷爷的责骂,你也知道,皇爷爷生气的时候可不给谁留面子……”
第278章 双簧
此话一出朱樉立刻就明白了,赶紧说道:“你放心,这次我也得了教训,那些荒唐的事儿绝不敢再做了……
我立刻写信回去,拿出秦王府的财物修桥铺路,施粥赠药,赡养孤寡老人,一定让父皇满意!”
“既然如此……那侄儿就放心了!”朱允熥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自己可以与秦王结盟,可以替他说话,但绝对不能养一个恶魔出来!
如果秦王真的死不悔改,甚至变本加厉,那自己就算是为难一点,也绝不会替他说话!
否则自己真要在他的罪恶上有份了!
那可是要被万民咒骂的!
在历史上,朱标死了之后秦王朱爽行事更加没有顾及,对待百姓似乎更加残忍。
可能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没有获得朱元璋的原谅,所以他就破罐子破摔了,
现在自己如果从中间说和,再加上秦王有了爱民的表现,朱元璋应该能够原谅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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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么说,秦王朱是朱元璋的儿子,他当然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学好!
如果不是无可救药,朱元璋又怎么会放弃他呢!
而且无论朱元璋会不会原谅他,都对自己没有坏处!
侄子替叔叔说话,天经地义无可厚非!
这样不但使百姓们能够好过一点,也能够在朱元璋心目中留下敬爱藩王,多方维护,有故太子之风的印象,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交易很快就完成了!
朱允熥最后说道:“二叔,侄儿也只能说尽力而为,不敢保证就如何了,如果真的不起作用……还请二叔不要怪罪。”
朱樉高兴的拍着他的肩膀说道:“不怪不怪,你只管到父皇跟前美言就行了,尽人事听天命嘛……不过我相信你!一定能够马到功成!”
朱允熥苦笑着说道:“侄儿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不过二叔既然怎么说了,那就借你吉言吧!”
朱樉激动地说道:“好好好,我就在这儿等你的消息!父皇要是松了口,你就差人来知会我就行了。”
朱允熥故作诧异的说道:“二叔还要留在这里吗?不如跟我先进宫吧,哪怕先在鸿胪寺或者礼部住下也行,这荒郊野外的,怎么能够让二叔风餐露宿呢!”
秦王朱樉连连摆手说道:“没事没事!以前打仗的时候我都习惯了!
朱允熥也知道他现在不敢进宫,所以也就没有勉强,在辞别朱樉之后,便踏上了回宫的路程。
……
冬季的天气寒冷,谨身殿的暖阁里生上了炭火,把暖阁烘烤的暖洋洋的。
朱元璋正在批改奏章,对于他来说,似乎永远都有处理不完的政事。
而且一位指挥使蒋瓛,则躬着身体向朱元璋禀报事情,态度极为谦恭。
只有朝不保夕,随时都有可能丧命的人,才明白什么叫做如履薄冰。
上次宫中出现天花,如果不是自己及时发现了皇太孙的流言蜚语,并且立刻加以应对,
又铤而走险拿下黄子澄,审问出来他削藩的言论的话,那么自己现在已经是一培黄土了!
所以这些时日以来蒋瓛都极为小心,不允许自己再出一丁点儿的差错!
蒋瓛禀报说道:“启禀陛下,秦王朱樉几日前离开封地,快马加鞭赶往京城现在正在郊外驻扎,并没有进城……”
听到这里,朱元璋眉头微皱,显然心情不悦。
蒋瓛又小心翼翼的回答说道:“秦王派人前去户部给皇太孙殿下送了拜帖,太孙殿下就去和他见面了,二人聊了很久……”
朱元璋脸色顿时黑了下来,咬咬牙没有说话。
“皇爷爷!您这里还是暖和,盎然如春呢,可把孙儿给冻坏了……”
突然朱允熥就径直走了进来,也没有向朱元璋行礼,而是来到火炉旁边去烤烤冻得发凉的手。
还一边烤一边揉搓哈气,显然外面的天气确实够冷的。
朱元璋挥了挥手,示意蒋瓛退下。
蒋瓛知道自己在这里只会碍眼,况且这种事情能躲就躲,就非常识趣的躬身退了下去。
朱元璋笑呵呵的站起身来,也走到火炉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说道,“今儿个还没下雪呢你就嫌冷了,这要是下了雪那还得了,恐怕东宫的大门你都不想出了吧!”
朱允熥一边烤着手一边说道:“皇爷爷您是不知道,今天比下雪还冷呢,天气阴冷,北风再这么一刮,真比刀子还要厉害!”
“瞎说!”
朱元璋瞪了他一眼说道:“照你这么说北方就更冷了,那还不下刀子啊!你是储君,可不能这么畏寒怕冷的,那像什么话!”
面上又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调笑说道:“咱看你是想呆在温柔乡里不出来才好吧?”
朱允熥知道朱元璋是在取笑自己,便一本正经的说道:“皇爷爷,孙儿可都是照着您的旨意行事的,这可赖不到孙儿身上吧。”
朱元璋笑道:“咱管天管地,总不能还管你临幸宫女的事吧,你说是咱的旨意,那你把圣旨给他拿出来看看!”
朱允熥顿时一脸委屈的说道:“皇爷爷,不带您这么耍赖的吧,这种事只要您点点头,下面的人就把事儿办了……
况且这又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哪里会有什么成文的旨意,您这是在难为我呀!”
朱元璋笑呵呵的说道:“所以说口说无凭,你没有证据嘛!听说你让宫里的教习嬷嬷回去了?”
朱允熥回答说道:“孙儿是觉得宫中的礼仪规矩实在太繁琐了,让孙儿看了都觉得头疼无比,更别说去学了!
孙儿实在不想那么拘谨,看着都膈应人!凡事都得一丝不苟,连笑一笑都是失礼,那人活着还有什么劲儿!”
“就你事多!”
朱元璋教训说道:“宫里谁不是都得学规矩学礼仪,就你把教习嬷嬷轰走了,她们不懂规矩那还得了,岂不是有损皇家威严!”
朱允熥油盐不进的说道:“是得懂规矩,可嬷嬷教的规矩有多严格,多认真,您也知道,饭多吃一口是错,步子迈大一点也是错,这还让不让人过来!人又不是个死物,怎么可能被摆弄的严丝合缝分毫不差。”
朱元璋说道:“哪个后宫的不是这么过来的?就你事多!”
朱允熥调笑说道:“皇爷爷这么说当年皇祖母也是这么学了规矩?她老人家就没有拧您的耳朵?”
“臭小子,没大没小!你还敢编排起咱来了!”
“不敢不敢……皇爷爷,这都是再琐碎不过的事情了,您平常日理万机,怎么还关心这些小事呢?孙儿东宫自己的事儿,您就操心了……”
“胆子不小!”
朱元璋收起了笑容,训斥说道:“整个大明都是咱说了算,怎么就管不到你的东宫了!还东宫自己的事儿。”
朱允熥一扬头,耍赖说道:“我不管!反正东宫得孙儿做主,就得孙儿说了算!真要和一堆行尸走肉待在一块儿,那孙儿还不如住在户部公房呢!”
朱元璋瞪了他一眼,没有好气的说道:“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反正又不是咱去住!只要你住得舒心踏实,不把东宫的给咱拆了就行!”
朱允熥立即赔笑说道:“多谢皇爷爷!孙儿知道您这是一片好心,不过孙儿年少,还不想被拘着,皇爷爷您喝茶……”
从旁边的水壶里给朱元璋倒了杯茶,递到他面前。
朱元璋接过茶傲娇的说道:“行,咱也尝尝咱的好圣孙倒的茶,滋味是不是更醇香。”
朱允熥坐在躺旁边,有意无意的说道:“皇爷爷,各位叔叔们快回来了吧?”
朱元璋想了想说道:“嗯,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怎么,你有什么想法?”
“孙儿是在想鸿胪寺准备的地方够用不够用,各位叔叔千里迢迢的赶回来挺辛苦的,怎么说也得把他们招待好了呀!”
朱元璋点点头说道:“是得招呼好,大冷的天出门在外不容易……”
第279章 清理
朱元璋看了朱允熥一眼,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轻轻拍着自己的膝盖,朱元璋又不动声色的说道:“不过鸿胪寺办事应该差不了,你就不用担心了,况且这次有的藩王也不回来……如果不够,就把地方给其他人用就好了!”
朱允熥面上有些惊讶的说道:“皇爷爷,不是所有的叔叔都回来吗?您可是下了诏书啊,他们就是不给我这个皇太孙面子,可是有几个胆子敢违背您的意思?”
朱元璋说道:“那咱就管不了了,儿大不由爹啊,他们一个个都成家封王了,咱也不稀罕管他们!”
朱元璋又说道:“咱没有给秦王诏书,压根就没准备让他回来,看见就生气!所以就不用给他准备了……,如果真住不下,他在京城的秦王府就分给别人住!”
朱允熥瞬间有种被骗的感觉!
秦王居然无诏进京!
他居然都没有告诉自己!
想方设法哄骗自己!
老朱家的儿子,别看姓朱,可没一个是猪脑子!
心思诡诈着呢!
自己这是一不小心就着了道啊!
要知道朱元璋有没有让他回到京城,前来参加自己的册封大典,那中间的差别可就大了!
如果相对其他的藩王一样,下诏让他回来,那说明在朱元璋的心目当中,还没有完全放弃这个儿子。
那么自己在朱元璋面前说说情,总有挽回的余地……
可如果朱元璋根本就没有让他回来……
那说明对他已经彻底死心了,这个时候自己真的没有把握能够劝动啊!
恐怕秦王朱樉也知道朱元璋对待他的态度,所以才故意瞒着自己!
可现在交易已经完成了,后悔也晚了!
所以朱允熥只好硬着头皮,满脸不解的问道:“皇爷爷这是为何呀?”
“哼!”
朱元璋的哼一声说道:“他在封地所干的事情实在混账,咱老朱家没他这么个儿子!就当死了算了!”
朱允熥连忙说道:“皇爷爷您别生气,有话慢慢说,气坏了身子那可怎么得了!”
朱元璋语气冷淡的说道:“一想到他咱心里就烦,咱不想见他!所以就没有给他诏书,让他回来干什么?祸害完西安的百姓再来祸害京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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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允熥在一旁劝解说道:“皇爷爷,毕竟都是一家人,现在所有的藩王都要进京,如果单单二叔不来的话,那天下的臣民肯定会有所察觉的,这对皇家的名声不好啊……”
朱元璋眉头紧皱说道:“你不必替他说话!这么多藩王百姓怎么可能注意到他一个人呢,真要有人问起,就说他病了就是!咱巴不得他病重呢,也能少做一点儿混账事!”
朱允熥说道:“皇爷爷,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二叔就算是做了一些错事,可他都已经真心悔过了,皇爷爷你就不要太过责难他了……”
朱元璋眼睛一睁,盯着朱允熥问道:“你怎么这么为他说话?莫非是他求到你门上?”
朱允熥嘴角微微抽动,朱元璋说的真准啊!
不知道是朱元璋已经得到了线报,还是猜测的。
不过他是怎么知道的都没关系,朱允熥也并没有打算隐瞒:“启禀皇爷爷,二叔确实找到了孙儿,不过孙儿是真心觉得皇爷爷应该原谅二叔……”
不等朱元璋说话,朱允熥就赶紧说道:“二叔说他已经知道错了,对以往所做的事情非常痛悔……,
还说要拿出王府里面的财物去修桥铺路,施粥赠药,赡养孤寡婴幼,皇爷爷,您看二叔所做的这些事情,他是真心悔改啊,您就原谅他吧……”
朱元璋一脸不可置信的说道:“他居然还能做出这等善事?不会是欺哄你吧,老二奸诈无疑,你可别被他给骗了!”
朱允熥摇摇头,坚定的说道:“皇爷爷,二叔说他正在做这些善事,还说要拿出王府里面一半儿的积蓄救助关中地区穷苦的百姓,绝对不给咱们朱家丢脸!
“皇爷爷如果不信,可以派人到西安查看,也可以派人监督,而且二叔还说每年都要如此行善事,以求能够化解他所犯下的罪孽……”
“皇爷爷,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浪子回头金不换,您就原谅他吧……”
朱元璋疑惑的说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他还真能做出这些善事?!”
不是真的也得是真的!
二叔,侄儿这也是为了帮你呀,让您拿出一半儿的家产赎罪,这也不难为你吧?
所以朱允熥斩钉截铁的说道:“是!皇爷爷这全部都是二叔亲口告诉我的,如果口说无凭,那么二叔做的这些善事就证明他已经悔改了,还请皇爷爷原谅他吧……”
“这么说你见过他了!”
朱允熥老实的说道:“是,二叔对您思念太甚,常常夜不能寐,一心想要见见皇爷爷,不过他害怕惹您生气,所以就没有敢来……”
“不过二叔向孙儿仔细询问了皇爷爷您的状况,因为太过想念,所以痛哭流涕,恨不能侍奉在您左右……皇爷爷,念在二叔一片孝心,您就原谅他吧……”
朱元璋黑着一张脸,坐在椅子上没有说话。
朱允熥见状,只好继续说道:“皇爷爷,现在您就是二叔的支撑和希望,如果不能获得您的原谅,二叔肯定会绝望的……”
从朱元璋的手中接过茶杯,又说道:“皇爷爷,人在绝望的时候就会丧失人性,什么事情都能够做得出来……说到底二叔都是咱们朱家的人,如今二叔真心悔改,您应该给他一个机会……”
说着倒了一杯热茶,再次递到朱元璋手中。
朱元璋盯着他,语重心长的说道:“要知道,如果咱真的原谅了他,那他就和你一样,有同等的继承权……现在他所求的是获得咱的原谅,那么以后所求的就是皇位了!”
朱允熥心中一动,怪不得朱朱元璋至死都没有原谅秦王朱樉,甚至在死后的还给他下了“死有余辜”的断案结论!
原来他在历史上这是在保护朱允炆啊!
因为按照礼法来说,秦王朱樉和朱标的嫡子都有同等的继承权。
甚至朱樉的继承权比朱允炆还要名正言顺!
因为朱允炆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了自己出生之时是个庶子的事实!
可是朱元璋对于朱樉的绝情,也导致朱樉性情更加残暴……
现在朱元璋同样不原谅朱樉,就是让文武百官和天下臣民知道,那个原本也有机会继承皇位的儿子是个混蛋!
彻底绝了秦王的念想!
只有这样,才能避免皇位动荡!
都说虎毒不食子,朱元璋又怎么可能真的忍心看到儿子堕落呢!
朱樉临死那几年做的事更加残忍,可朱元璋并没有像是在去年那样把他“圈禁”在京城,而是任由他在西安封地。
其中一个原因可能是为了让他继续堕落,以维护皇位传承。
或许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做父亲对儿子的亏欠吧……
“您说的孙儿都明白。”
朱允熥往火炉里面加了一块儿银屑炭,风轻云淡的说道:“皇爷爷,现在孙儿已经是皇太孙了,作为咱们朱家的皇子皇孙,有几个人对皇位没有想法?”
“这些孙儿都明白,可孙儿不怕任何人有想法,因为他们即便有想法也是妄想!孙儿绝对不会给他们任何机会!”
朱元璋问道:“如果真的有亲王起来谋反篡位,你以为你真能镇得住?”
朱允熥反问说道:“皇爷爷,有资格登上皇位的亲王也就那么几位,秦王二叔和四叔向来不和,二人不可能联手!”
“三叔没有那个心机,别看他咋咋呼呼的,真要起兵造反就是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
朱允熥笑了笑说道:“皇爷爷,皇帝宝座只有一个,不是孙儿看不起这群叔叔,恐怕没等他们联系手来,就要为了谁当主帅,将来谁做皇帝打起来了!”
“而且就算他们联手孙儿也不怕!孙儿得位正统,是皇爷爷您亲自册立的皇太孙,文武百官和天下臣民都可以作证!”
“况且他们所辖制的兵马主将都是朝廷所委派的,只会效忠于朝廷,他们敢谋逆,那就是名不正言不顺,根本就没有人会跟随,所以谋逆就是自掘坟墓!”
朱元璋摇摇头,说道:“这么自信不是好事啊!”
朱允熥却说道:“孙儿的自信乃是来自于实力!并非空穴来风、盲目自大!”
朱元璋担忧的说道:“可即便是这样,依然会造成天下大乱的局面,到时候受苦的还是黎民百姓,而且皇族争斗,必然流血,那怎么能行!”
朱允熥轻松的说道:“皇爷爷,孙儿所说的只不过是最坏的局面而已,请皇爷爷放心,等诸位藩王进京,过完这个年之后,孙儿保证他们绝对不敢生出任何叛逆的念想!”
朱元璋一愣,不由得问道:“你就有如此把握?”
“请皇爷爷拭目以待!”
朱允熥继续说道:“所以咱们朱家只会和和美美,兄恭弟谦,一家和睦,绝不会有任何事端!”
朱元璋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提醒说道:“诸王来到一起的惯常聚到一起狩猎,会让手下的卫队彼此较量,到时候他们一定会为难你的。”
朱允熥嘴角扬起抹笑容说道:“皇爷爷放心,我是大明的皇太孙殿下,岂能让人轻易难为了?到时候他们有没有胆量下场比试,还不一定呢!”
朱元璋没好气的说道,“他们手下的兵马护卫经常和蒙古人交战,能够选入护卫营的都是精兵强将,
手上不知道杀过多少人染过多少血,你的护卫只有一千,纵然也都上过现场,可与他们相比恐怕胜算并没有那么大,别好高骛远,到时候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朱允熥神神秘秘的说道:“皇爷爷,还记得上次孙儿说想要改进一些火铳吗?”
朱元璋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皱着眉头说道:“你是想要靠火铳取胜?要知道火铳虽然不错,可你叔叔手里也有火铳,想要靠此取胜恐怕不容易……”
朱允熥回答说道:“皇爷爷,孙儿已经让兵仗局研制了一批火器,现在已经分发到了我的护卫营,这些时日他们正在加紧操练,请皇爷爷放心……”
听到这话,朱元璋的心头瞬间也热了起来:“你是说新研制出来的火气威力强大?来,快拿来给咱瞧瞧!给咱瞧瞧到底威力如何!”
朱允熥却说道:“皇爷爷,现在还不着急,孙儿的护卫营不但要熟悉火器的使用,还要懂得如何排兵布阵,才能够发挥出来最大的功效,到时候再请皇爷爷观看!”
“哼!你还卖起关子来了!”
朱元璋不满的说道:“那咱就等着!看你怎么胜过他们的!神神秘秘,当真无趣!”
朱允熥笑了笑,再次请求说道:“皇爷爷,既然如此,那孙儿就让二叔来给您请安吧?”
朱元璋撇了撇嘴,依然有些心不甘情不愿,“他在西安真的做了那么多善事?”
朱允熥一听这话,就知道朱元璋这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
于是赶紧说道:“一桩桩一件件确凿无疑,二叔是真心悔改的,求皇爷爷原谅他吧。”
“哼!”
朱元璋带着怒气说道:“他要是不知悔改,以后再做那些荒唐事,咱饶不了他!”
朱元璋既然说这话,就代表气消了一些。
朱允熥赶紧说道:“皇爷爷消消气,孙儿这就让二叔过来,给您斟茶赔罪……”
话没有说完,就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朱元璋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脸上露出了无奈的笑容,可又觉得非常欣慰……
自己选的这个皇太孙,有魄力有胆识,朱元璋能够感受得出来,他确实是发自内心的自信!
同时又能够顾念亲情,这让朱元璋很满意。
……
其实一出谨身殿,朱允熥反而不着急了。
马车里面铺了厚厚的软垫,窗帘也是用厚实的棉布遮住。
马车里面还放置了一只铜炉,里面放着烧得透红的木炭,既能够散发出来热量,又不会冒出一点的烟。
坐在舒适的坐垫上,旁边又有太监王忠服侍,当真好不惬意。
朱允熥就这样带着一大队的护卫,不紧不慢的走向郊外。
王忠说道:“殿下,如果按照这个速度,午时恐怕赶不到秦王的营地啊……”
朱允熥懒洋洋的说道:“赶不到就赶不到,有什么打紧的。”
王忠见他并不着急,便说道:那奴婢让人把饭食送来吧,免得将士们饿了。”
朱允熥明白,王忠哪里是怕士卒们饿,他是害怕自己不能好好的用饭,只不过不方便说罢了。
朱允熥伸手撩开窗帘,看到满地黄草,远处还有一个小树林,只不过树叶早就已经落下,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
不远处有一个小湖泊,湖水清澈。
整个大地呈现出来一种非常安静祥和的姿态,让人看了就觉得心神宁静。
有时候落叶和荒芜,也是一种美。
“停车,命令士卒生火做饭,等将士们吃饱喝足了我们再走。”
“是,奴婢遵命。”
一声令下,护卫们立即停止了行进。
朱允熥下了马车,走到小湖泊旁边,这才停下脚步。
“快快!”
王忠招呼人将一把椅子放在朱允熥熥的身后,紧接着就是软件和靠枕放到椅子上。
第280章 燕王来了!
朱允熥坐了上去,享受着温暖和煦的阳光,望着眼前的湖泊,心里好生自在。
瞿陶和张辅带着几个人在旁边护卫,顺便点起了一堆篝火,用木棍叉住一只被剥得干干净净的山羊熏烤。
张辅到底是年轻沉不住气,不由得问道:“殿下,您不是要去秦王的营地吗?怎么停下来?咱们要是赶过去就能在那里用饭了。”
“你很饿吗?”朱允熥笑着问道。
张辅一愣,赶紧说道:“回殿下的话,属下不太饿……”
朱允熥说道:“我是皇太孙,还没有尽地主之谊招待秦王,怎么能够吃人家的饭呢,要是传出去了,别人就该说我不懂规矩,或者不知道尊重长辈了。”
“哦……,属下明白了!”
张辅这才恍然大悟说道:“殿下放心!谁要是敢乱嚼舌头,属下就打得他满地找牙,看他还敢乱说!”
朱允熥说道:“好,知道忠勇护主,待会山羊烤熟了赏你一块肉!”
“多谢殿下赏肉!”张辅高兴的笑着说道。
朱允熥当然不会告诉张辅,自己是要吊一吊秦王的胃口!
人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往往不会珍惜。
尽管这样东西很珍贵,可只要得人得到的太过简单,也不会太放在心上。
如果自己马不停蹄的去告诉他,说朱元璋已经原谅了他,那他会怎么想?
他就会想,哦,原来父亲没有那么老恨我啊,原来只要简简单单的一说,父亲就原谅我了,嗐,虚惊一场啊……
接下来他就会对自己所付出的代价不满意。
他会觉得自己又是付出了二十万贯的钱财,又是向一个晚辈低头求助,而他还是自己的竞争对手……
所以朱樉就会不满,就会认为他出的代价太大,进而对自己心怀怨恨。
所以,有些时候帮忙不是那么容易的,帮忙也会帮出仇怨来!
同样是出十万块钱找人办事,别人吭吭哧哧犹犹豫豫,总算答应帮你看了,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告诉你这件事经过他多方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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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程堪比两万五千里长征,比爬雪山过草地还要艰苦,终于把你的事情给办成了!
这个时候你就会感激,觉得这人靠谱,这个朋友值得交!觉得这钱花的值!
可同样是十万块钱,别人打一个电话两分钟就把事情给你搞定了,
这时候你还会觉得十万块钱花的值吗?
你还觉得这个朋友能交吗?
要知道他可没有让你心急火燎的等那么长时间,也没有吊着你的胃口……
但是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就会觉得第二个人不够朋友,这钱花的冤枉!
这就是现实!
朱允熥可不想自己帮了秦王以后,非但没有获得他的感激找到盟友,还生出一个敌人!
所以朱允熥不会急着去见他,告诉他能够面见朱元璋。
“张辅,你觉得我的护卫营现在训练的如何了?”
朱允熥之所以有此一问,是因为他让张辅时常参与到护卫营的训练当中。
而且自己也经常到护卫营前去观看,并且与士卒们一同训练,张辅自然是同行的。
张辅兴奋的回答说道:“启禀殿下,护卫营现在每个士卒都能够熟练的使用火器,战争之间的配合也非常紧密,属下敢说与同等数目的兵马对战,对方绝对没有任何获胜的可能!”
朱允熥问道:“听说你也操练了如何指挥兵马?”
张辅连忙说道:“回殿下的话,属下指挥长不过是百人而已,而且也就超练了那么几次,还是和别人轮流指挥的……”
“现在新的战法还需要磨合,能够指挥训练的机会不多,都是先紧着武将,你能捞着两次机会那就不错了!”
张辅陪笑说道:“这不是托了殿下的恩典嘛……”
尽管朱允熥在军营里面说让所有的士卒都有机会操练指挥,当然不可能人人都指挥千人作战。
有的能够指挥几十人,有的则只能指挥十余人。
张辅能够捞到指挥百人训练的机会,没有朱允熥的原因是不可能的!
而且现在朱允熥的军营因为使用了火器,原来的战法就需要做出一些调整,做将军的指挥方法也得跟着调整。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张辅这个小青年能够有机会学习指挥,肯定是他们看在朱允熥的面子上。
朱允熥又嘱咐他说道:“以后要多往军营里跑跑,和他们熟悉了自然会让你多操练两次……也要多学学盛庸、耿睿的能耐,别眼高手低、自以为是。”
“是!请殿下放心!属下遵命!”
等到山羊烤好,再配上别的吃食,然后美美的喝上一壶温热的黄酒,欣赏着隆冬时节萧瑟景象,也是一大幸事。
殿下既然不着急,护卫也不会着急,所以不紧不慢的挖掘炉灶,生火做饭。
等到吃完了午饭,朱允熥又上到马车里面安安心心的睡了一觉。
要知道冬天日短,等到他醒来的时候差不多又该准备晚饭了,所以就在这旷野里面,士卒们再次享受到野营的乐趣……
不过对于秦王朱樉来说,此时却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自己的侄儿前去为自己求情,已经由几个时辰了,可依然没有任何消息!
所以朱樉站在营地门口,不住的远远眺望,来回跺脚!
因为他是无诏进京的,所以根本不敢泄露行踪让朱元璋提前知道。
也不敢派出探子前去打探,毕竟锦衣卫可不是吃素的,要是被他们发现报给朱元璋那只会火上浇油!
所以朱樉没有办法,只能着急忙慌的干等!
天色渐暗的时候,朱樉立在寒风之中已经冻得瑟瑟发抖了,突然看见远处来了来了一队人马。
于是赶紧让护卫前去查看,对一会儿护卫回来禀报说是皇太孙殿下的车驾,朱樉赶紧骑马迎上去。
“秦王朱樉拜见皇太孙殿下!”
还没有等朱允熥下车,朱樉就迫不及待的行礼说道。
朱允熥满脸都是灿烂的笑容,赶紧扶助他说道:“哎呀,二叔何必多礼呢,您这不是折煞侄儿了吗。”
朱樉却一本正经的说道:“你是皇太孙,那就是君,我向你行礼本来就是该当的。”
“又不是在朝堂上,二叔不必客气……”朱允熥含笑说道。
“礼不可废啊,哎对了,父皇怎么说?他可让我回京见他?”
朱允熥说道:“二叔,我在皇爷爷面前多方恳求,就差跟他吵起来了,皇爷爷这才……您别怪我说话不中听……”
“你说你说,有什么不能说的。”朱樉急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朱允熥便继续说道:“你也知道皇爷爷有多愤怒,侄儿可是用尽了心思,不知道浪费了多少唇舌,这才让皇爷爷的气消了一些,侄儿趁机说带着您回去见他,没等他回答侄儿就跑出来了……”
朱樉满脸以后的说道:“父皇,这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啊?”
“不管他答应不答应侄儿都在您回去!二叔您放心,有什么罪过侄儿替您担着!皇爷爷要是责罚,那就责罚我吧,侄儿绝不让您受累!”
朱樉当即大受感动,“允熥……多谢皇太孙殿下……”
朱允熥嘴角露出一抹笑容,又赶紧说道:“二叔赶紧上车吧,咱们边走边说,有些事儿还得向二叔赔罪呢……”
坐到马车上,朱允熥命令车驾回宫,护卫便调转方向,朝着皇宫而去。
朱允熥坐在软垫上说道:“二叔,我把你跟我说的话都告诉了皇爷爷,向皇爷爷证明你已经改过自新了,并且在封地做了很多善事……”
说着,各人双手一摊,“可是口说无凭,皇爷爷也不会相信啊……侄儿逼于无奈,只好说二叔你准备拿出秦王府一半的积蓄用在百姓身上,还说皇爷如果不信可以派人前去监督……二叔,这不会让您太过为难吧?”
朱樉的脸色瞬间憋成了酱紫!
不会为难?
很会让我为难好不好!
我说那些话只不过是为了骗骗你的!
哪怕是做做样子也行,反正是修桥铺路嘛,修长修短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至于施粥赠药品,救助孤寡婴幼……那也可多可少,可以自由控制嘛……
可你居然说要拿出一半的积蓄!
还让父皇派人监督!
这不是要了我的老命吗?!
知道这些钱财我搜刮起来多不容易吗?一半财物就这么没了?
“不为难,不为难……”
朱樉忍着心痛说道。
现在首要的事就是获得朱元璋的原谅,至于钱财……损失就损失吧……
朱允熥说道:“二叔,你也知道皇爷爷很难糊弄,就是咱们两个加一块儿都比不上皇爷爷精明智慧,你要不拿出点实际的举动,让他看见你是真心悔改,从此以后关爱百姓,否则皇爷根本不会相信呀……”
又拍着胸膛说道:“二叔你别心疼钱财,要不侄儿替你出了?”
“不行!这钱怎么能让你出呢!”
朱樉立即斩钉截铁的说道:“这是我犯下的错,造下的罪孽,用在百姓身上原本就是应当的!而且父皇看我真心,才会原谅我啊……”
“唉,害得二叔损失这么多钱财,侄儿实在于心不忍啊……”
朱樉感激的说道:“你不必如此,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呢,这中间如果没有你从中斡旋,恐怕我很难能够见父皇的面……”
朱樉这个时候说什么也不会让朱允熥出钱的!
一来说这是他悔改的表现,希望能够获得朱元璋的原谅。
可是如果这钱反而让朱允熥出了,那朱元璋会怎么想?
就会认为自己死不悔改,而且坑害皇太孙!
他不但不会原谅自己,反而更加恼恨!
这二来嘛,现在朱元璋还没有原谅自己,还指望朱允熥为自己说话,又怎么能要他的钱呢!
……
谨身殿里,朱元璋正在暖阁用饭。
朱允熥进来躬身行礼说道:“孙儿拜见皇爷爷。”
朱元璋轻嗯了一声,问道:“吃了吗?没吃的话坐下来吃点儿。”
朱允熥当然不会说自己吃过了,心急火燎的去找秦王,结果你还有心情吃晚饭,那对叔叔的亲情就要打折扣了。
于是也不客气的坐到椅子上,轻声说道:“皇爷爷,二叔来了,正在殿外跪着呢……要不让他也一起用饭吧?”
朱元璋眼睛都没有抬一下,“让你吃你就吃,哪那么多废话!你是存心不想让咱吃饭还是怎么着?”
“不敢不敢,孙儿哪敢不让您吃饭呀,皇爷爷应该多吃一点,这样才龙虎精神!”朱云连忙陪笑说道。
接过尚膳监太监而聂递过来的米饭,朱允熥也吃了起来。
既然知道朱元璋是想撒撒气,晾一晾秦王,朱允熥自然不会多说。
况且这也能够显示自己多不容易呀……
吃完了饭之后,朱元璋又坐在椅子上处理公务,一点儿也没有召见秦王的意思。
朱允熥见状,也只好在旁边陪着。
老爷子的气性太大,不让他把这一口气撒出去那怎么能行!
况且朱老二也确实需要敲打敲打,否则他是不会长记性的!
就这样,朱元璋也不知道处理了多久的公务,可怜秦王朱樉跪在殿外的寒风当中,被冻得瑟瑟发抖!
因为心里着急,所以自从见过朱允熥之后,他午饭和晚饭都没有用的,里面饥肠辘辘,外面再被北风一吹,那滋味当真无比难受。
没过多久两只膝盖酸痛难当,朱樉只好微微调整身子力求能够缓解。
可是害怕朱元璋说自己的心不诚,也不敢乱动,所以只能忍受着疼痛,此时已经两腿发麻,颤颤巍巍了……
朱允熥将一杯茶放在朱元璋面前,轻声说道:“皇爷爷,您喝杯茶歇一歇吧。”
朱元璋给他了点头这才停下,揉着有些发酸僵硬的手腕,便端起茶杯来喝。
朱允熥小心翼翼的说道:“皇爷爷,二叔在外面已经跪了两个时辰了,如今天寒地冻,这万一有个好歹可怎么行……不如就让二叔进来暖和暖和吧……”
朱元璋没好气的说道:“冻死了才省心呢!”
朱允熥陪笑说道:皇爷爷不管怎么说都是我把二叔带过来的,您就当是给孙儿留个脸面,消消气儿吧……”
“况且二叔现在估计人都已经冻僵了,该罚也罚了,皇爷爷您稍等,我这就把二叔扶进来……”
便不由分说的朝殿外走去。
做老子的不管怎么骂,心里还是会心疼儿子的,所以千万不能把他的气话当真。
来到殿外的时候秦王朱樉正在瑟瑟发抖,在寒风的吹逼之下脸色煞白。
“允……允熥……”
看到朱允熥的时候冻得直哆嗦,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朱允熥连忙叫他扶助,说道:“二叔,我已经跟皇爷说了,现在让你进去。”
朱樉脸上挤出来僵硬的笑容,“谢……谢谢你……”
朱允熥说道:“二叔赶快起来吧,跟我去见皇爷爷……”
此时朱樉的身体僵直,奋力的想要站起来,可是腿脚却不听使唤,朱云只好在旁边用力搀扶着他。
二人就这样跌跌撞撞的进了谨身殿。
朱允熥担心的说道:“二叔你现在身体不适,等暖和暖和再进去吧”
朱樉打了一个寒颤,说道:“不!现在进去,现在就要去见父皇不能耽搁了,来,允熥,你扶着我点儿……”
第281章 英果类我
朱允熥心中一笑,知道他这是在用苦肉计,想让朱元璋心疼。
不过也并没有拆穿他,而是极为配合的扶着他的胳膊,搀着他就进了暖阁。
“不孝儿朱樉拜见父皇……”
一跨进暖阁,朱樉便立即扑倒在地,手脚并用的爬到朱元璋面前说道:“爹,儿子终于能见父亲的面了,爹,孩儿真是想念您啊……”
朱元璋“噌”的一声站起身来,指着他的鼻子就骂他:“逆子!你还有脸来见咱!咱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瞧你干的什么混账事!你给我滚,咱老朱家没有你这么个不孝子孙!……”
朱樉顿时哭泣说道:“儿子不孝,惹爹生气了,儿子真是罪该万死,请爹不要生气,可千万不能气坏了身体呀……”
朱元璋气呼呼的说道:“咱巴不得早死呢!早死一天咱就清静一天,你回来干什么!谁让你回来的!你说到底是你死还是咱死!”
“爹啊,儿子知道错了,儿子是真心悔过的,您就给儿子给一个机会原谅儿子吧,我在也不干那些混账事了啊,求求爹原谅我吧……”
朱允熥也赶紧跪下来,故作满心伤痛的说道:“皇爷爷,您可千万不能这么说呀,孙儿已经没了父亲,不能在没有皇爷爷,也不能没有二叔呀,现在二叔已经真心悔改了,您就原谅他吧……”
朱元璋咬牙说道:“你别被他骗了!这个混蛋惯会花言巧语!今天说悔改了,明天又变本加利的祸害百姓,他就是个混蛋!简直是死性不改!”
朱允熥立刻说道:“皇爷爷,孙儿可以担保二叔以后绝对一心向善,绝对没有虐民害民之事,求皇爷爷给他这次机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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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樉也立刻说道:“是啊爹,真是知道错了,真是真心悔改的,您就原谅我这一回吧,爹,求求您了……”
朱元璋气恼的说道:“咱怎么会有你这么个逆子!咱真的想和你不到黄泉不相见啊!”
朱樉一听这话立即扑倒在地上,抱着朱元璋的脚,痛哭流涕说道:“爹啊,儿子真的知道错了,求爹就原谅我这一回吧,我真知道错了,真知道错了呀……”
朱樉之所以有这么大的反应,因为朱元璋的话实在太狠了!
除非到了到阴间,二人才能相见!
那就是这辈子都不会见他!
这就等于老死不相往来了!
朱允熥也赶紧求情说道:“皇爷爷,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可是圣人的教诲啊,再说了,咱们是皇家,是大明千万百姓的表率,更需要家庭和睦,父慈子孝……
皇爷爷,这样的话可千万不能再说了……而且二叔是真心悔改,绝没有任何弄虚作假,求皇爷爷饶了二叔这次吧……”
朱元璋看着他说道:“你说他会改他就会改了?还为他担保,你当真是胆子不小!起来!你是皇太孙,怎么能为他求情呢!”
朱允熥装哭泣说道:“皇爷爷,这是孙儿的亲二叔,咱们是一家人啊,孙儿会二叔求情是应该的,皇爷爷怎么责罚孙儿都行,只求皇爷爷原谅二叔吧!”
“嗐!”
朱元璋气的猛跺一脚,指着朱樉的鼻子说道:“咱恨不得把你从族谱里面挪开,就当没有你这个儿子!今天要不是允熥为你求情,这辈子你也别想见咱的面!”
“以后要是让咱再听见你干什么混账事儿,你的秦王也不必做了!你也别再姓朱了,咱丢不起那个人!”
朱樉顿时心中的大石落地,赶紧哭着说道:“爹您就放心吧,儿子真的痛改前非,以后肯定好好善待百姓,绝不给咱们朱家丢脸!”
朱允熥见朱元璋口气松了,已经原谅了朱樉,便想悄悄退去。
谁知道朱元璋立刻说道:“你上哪去?!”
朱允熥陪笑说道:“皇爷爷,孙儿去给二叔准备一点饭菜,他一天都没吃东西了……”
朱元璋呵斥说道:“就你知道操好心!他无诏进京你也不管管!还擅自把他带到咱面前,咱说过要见他了吗?混账小子自作主张!给咱滚回东宫面壁思过!”
“是是是!孙儿这就回去,一定好好面壁思过……”朱允熥一边说,一边躬着身子退走。
朱樉满怀歉意的看了看替自己受过的皇太孙,他之所以被父皇训斥责罚,都是为了自己呀……
朱樉很想为他求情,可是自己现在还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所以只好把这份歉意埋在心里了。
以后再慢慢补偿吧……
可是他不知道,退出暖阁的朱允熥立即站起身来,面含笑意的迈步朝东宫而去……
朱允熥明白,朱元璋对自己的训斥和责罚都是为了自己呀。
他就是想让朱樉对自己心怀感激,从今以后就会成为自己的助力。
朱允熥也正是看透了这一点所以才会频频为朱樉求情,并且心甘乐意领受惩罚。
所以说和聪明人打交道,尤其是和皇家,没点脑子还真不行!
从现在开始,朱樉一定觉得他付出的钱财,还有向自己的低头非常值得!
……
东宫里,尚服局局郎素心小心翼翼的把香炉里面的檀香点上。
接着香味就散发了出来,幽长耐久、淡雅清逸,很是好闻。
宋代比较著名的就是“四合香”,它是由名贵的沉香、檀香、龙脑香、麝香而合成。
这种香最最为被达官贵人,还有富户豪商所喜欢,因为价格昂贵其他人也消受不起。
还有一种称为“山林四合香”。
是由荔枝壳、甘蔗渣、香橙皮、梨渣等生活废料研成粉末,加梨汁成丸。
因为材料容易获得,而且价格低点,甚至无需购买,只要平常收集就可以了,所以受到寒门读书人的喜爱。
至于普通的百姓,每天为生活奔波忙碌,哪有那个闲情逸致。
而香也是古代一种身份的象征,可以说是必不可少的。
李清照的几首小词都写了生活中的焚香的事,例如“藤床纸帐朝眠起,说不尽、无佳思。沉香断续玉炉寒,伴我情怀如水。”
“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消金兽。”
这里所说的瑞脑就是香料,是用来熏香的。
素心对身旁的赵明珠说道:“你看看,熏香就是这么点的,以后殿下的房中你就可以自己点了。”
赵明珠点了点头问道:“这熏香是每天都在点着吗?”
素心回答说道:“不用,殿下有时候不想闻,只让人偶尔点一点,而且殿下也嫌弃味道特别浓郁的,所以你要记住熏香的味道一定要淡。”
“嗯,我知道了,多谢素心姐姐。”
素心笑道:“说了不让你叫姐姐你还叫,这让我可怎么承受得起。”
赵明珠调皮的说道:“我只是殿下身边的奴婢,还是个没有品级的,哪里比得上姐姐五品的官职,以后在姐姐手下,还请姐姐多多关照。”
素心摇摇头说道:“怎么,你还想做女官不成?”
赵明珠满含羡慕的说道:“姐姐,我要是能够做到你这个官职那就好了,比我爹的官职都高呢,他才是个七品小官,以后看他还怎么教训我!”
“你呀,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素心有走到屋子中间的铜炉旁边,拿起火钳往里面加木炭。
又说道:“现在天冷,炉子夜里得烧得旺一些,这样殿下回来才不会觉得寒冷,不过等到殿下快歇息的时候,就不能往里加炭了……
而且还得看着炉子,不能冒一丁点儿的烟,也不能有时候丝毫的闪失,另外窗户还要留条缝隙……”
之所以这样,就是害怕一氧化碳中毒。
因为古代燃烧木材的时候,如果木材燃烧的不够充分,就会产生大量的一氧化碳。
如果这时候门窗紧闭,人就很有可能中毒,严重的时候甚至会在不知不觉中死去!
当然了,古代肯定没有一氧化碳这个名词就是了。
该谨慎就得谨慎,朱允熥可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赵明珠说道:“你放心吧,我一定把火炉看的好好的,绝不会有任何问题。”
素心笑道:“哪里能让你彻夜守着炉子?夜里会有宫女太监时刻守着,哪里有什么不妥你只管吩咐他们去做就行了。”
赵明珠问道:“姐姐,那我做什么?”
素心看了她一眼,忍住笑说道:“你只管把殿下伺候好就行了,别的都不用操心,自有别的宫女照看”
可是赵明珠还是有些不安的说道:“姐姐,我毕竟也是宫女,什么都不做……有些说不过去吧?”
素心看她这样可爱,也不是做假,只好说道:“你要是有时间,就和我一起管理东宫的宫女吧,太监有李福和王忠管账着,可宫女只有我一个人管,你就当是替替我。”
赵明珠连连摆手说道:“不行不行,姐姐是女官,管宫女本来就是该当的,我可不能越俎代庖,那就太没规矩了!”
说到这里,赵明珠有疑惑的说道:“姐姐,进宫的时候你说会有嬷嬷专门教授我宫中的礼仪和规矩,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来啊?”
“你呀……还不是殿下把嬷嬷都打发走了,没让她们来东宫,否则谁有那么大的胆子!”
“为什么呀?”
“真要学宫中的礼仪一个月都学不完,而且非常严苛,那可是会累人,殿下还不是对你疼爱有加,不忍心让你累着……”
“姐姐,我明白了……”赵明珠心事重重的说道。
“说什么呢,聊的这么起劲。”
朱允熥一踏入房中,就发现素心正在赵明珠低头说悄悄话。
“拜见殿下!”二人急忙行礼说道。
朱允熥走到椅子上坐下,“起来吧,不必多礼。”
素心躬身说道:“奴婢告退……”说着便移动脚步退了出去。
赵明珠赶紧端来一盆热水,放到朱允熥的椅子前面,接着就小心的给他退去鞋袜。
朱允熥对李福说道:“这几天如果秦王过来,你就说皇爷爷命我面壁思过,不宜相见,还有别人来也这样说,概不相见。”
李福有些担心的说道:“殿下,现在各地的藩王马上就会陆续进京,时间也就在这几天了,按照朝廷的规矩他们要先去拜见陛下,接着就要来拜见皇太孙殿下,如果拒不相见岂不是……”
朱允熥笑道:“那正好!你只管这么说,不必担心!”
李福答道:“是,奴婢遵命!”
如果藩王们来了,听说自己被朱元璋“责罚”,这虽然不是什么大事,可是他们肯定会问是什么原因。
接下来他们就会知道自己是因为替秦王出头,为他说话这才受罚……
那么他们会怎么想?
他们就会觉得自己顾念亲情,对藩王态度极好,这更加能够获得他们的认同和支持!
毕竟储君对于藩王的态度很重要!
有一个对他们好的君王,他们才可以高枕无忧,继续享受荣华富贵,所以这样的举动就会在他们心中产生好感!
而且这样做,朱允熥就是要把对秦王的这份恩情给坐实了!
如果所有的藩王都知道自己对秦王有恩,那他还好意思和自己竞争吗?
还好意思出尔反尔,不站到自己这边吗?
既能够获得诸位藩王的好感,又能够把秦王牢牢的捆在自己的战车上,何乐而不为呢?
而且一个一个的接见藩王,不知道要行多少的礼,说多少的话,累都让人累死了!
关键是谁要是楞头青,非要拿叔叔的辈分压自己一头,那怎么办?
秦王总不能时时刻刻待在自己身边吧,况且也不能指望他护着自己!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公共场合会面,大庭广众之下论的更多的是君臣,而不是亲情。
到时候自己就能够游刃有余了!
既然好处这样多,所以朱允熥对于“面壁思过”非常喜欢,甘之如饴!
李福领了命令,便退了出去,服侍的太监宫女也在都在外屋。
赵明珠用自己的手指试了试水温,便将朱允熥的脚放了进去,只是让脚掌挨着水面。
询问说道:“殿下,不知水温可好?”
“嗯,正好。”
赵明珠这才把他的脚浸泡到水盆里,仔仔细细的揉搓起来。
朱允熥含笑说道:“刚才和素心聊什么呢,聊得那么开心。”
赵明珠低着头回答说道:“启禀殿下,奴婢和素心姐姐聊一些小事,让殿下见笑了……”
朱允熥说道:“不是让你别自称奴婢吗?又忘了?”
赵明珠立刻跪在地上,“殿下对明珠的厚爱,明珠感激不尽!只是我是个小门小户出来的,不懂宫中的规矩,也更不懂礼仪,”
“殿下越是宠爱,奴婢就越得谨慎,不能恃宠而骄……若是被人说奴婢是个没规没矩的,那对殿下也不好……”
朱允熥明白她这也是谨慎,也不好多说,毕竟宫中也是个名利场,谨慎一点没有坏处。
况且后宫的嫔妃如果恃宠而骄,那么必定后宅不稳,会不会生出一些阴谋诡计之类的事情还真不好说!
所以自己的宠爱是一方面,对方也要有自知之明才好!
“既然这样,那我也不勉强你,左右不过是个称呼罢了……不过宫中的规矩和礼仪只要熟悉学会也就是了,不必一丝不苟,否则那就太折磨人了……”
赵明珠行礼说道:“多谢殿下!”
“来,给我捶捶腿……”
赵明珠瞬间满面含羞,面红耳赤的站起身来……
第278章 双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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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2章 一只风筝惹的祸
“砰!呜呜呜……”
“砰!……砰……”
一个小太监嘴里面塞满了破布,身上被五花大绑捆的结结实实。
一根根棍棒打在他的身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还有骨骼断裂的声音。
这个小太监想要发出哀嚎,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给冬日增添了许多阴冷之色。
不一会儿,这个小太监口中的布已经被鲜血润湿,地上也满是血渍。
小太监翻起了白眼,进气没有出气多,眼看就活不成了。
此时在东宫一处小院里面,站满了太监宫女。
他们一个个都低着头,不敢看站在台阶上的李福王忠,还有站在一侧的素心。
更不敢看那个快要被打死的小太监。
那模样,实在太惨了!
王忠伸出手来,止住了太监的行刑,几个典兵局的太监便手持棍棒站在一旁,眼睛盯着众人。
王忠眼神冷淡的从众人身上扫过,凡是目光所到之处,都没有人敢与之对视。
看过了众人,王忠开口冷冷的说道:“你们都知道,咱家是东宫典兵局的局丞,托皇太孙殿下的洪福,已经升任局郎。”
“你们也都看见了,在你们中间少了一些人,他们去哪儿了你们心里都清楚!我想告诉你们的是,东宫现在是皇太孙殿下的东宫!在东宫只有一个主人,那就是皇太孙殿下!东宫里面所有的人只能够效忠殿下,只能够对殿下忠心!”
王忠伸手指着地上的小太监说道:“小成子平时也算机灵,可是他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收了别人银子,而把东宫的消息泄露出去!以后谁不守东宫的规矩,谁敢吃里扒外这就是下场!”
众位宫女太监顿时吓得噤若寒蝉。
历来宫中都不是铁板一块,有人的地方很难做到守口如瓶。
如果是一般性的消息,别人想要得到并不太难,只要付出一点银子宝钞,买通宫女太监就行了。
因为事情关系不大,所以宫女太监也都会告知的。
不过他们也会察言观色,拎得清事情的轻重,不会把一些极为紧要的事泄露出去,否则上面追查下来,他们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可皇太孙殿下,现在在东宫并没有做什么啊,能泄露的消息也就是他的饮食起居,还有日常的杂事。
可就是这样,居然都会被活活打死的!
所以由不得众人不害怕,也由不得众人心里紧张了。
毕竟像这样的事,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落到自己头上!
王忠吩咐说道:“趁着他还有一口气,赶紧扔出宫去,别脏了东宫的地,平白惹出晦气!”
“是!”几个太监立刻用麻袋将快死的小太监装了起来,用棍棒抬着便向外走去。
之所以打死这个小太监,王忠就是为了杀人立威!
现在东宫不一样了,如果这些太监宫女不经过好好敲打,难免会生出什么事端!
而之所以选中这个太监,除了他确实落下把柄之外,也是因为他之前是在吕氏身边服侍的……
王忠看着众人说道:“我给你们个机会,凡是受不了约束想离开东宫,现在就可以离开,或是下去找我说一声也行,人各有志,我不会怪你们……”
王忠死死盯着众人:“可凡是留下来的,必须严格守着宫中的规矩,如果做出什么丑事,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还有,东宫所发生的任何事情,不管对方是拿了银子还是刀架在你们的脖子上,都不能够有一丁点儿的泄露!谁要是舌头长乱说话,惹出了事端……哼哼,我要你们的命!”
素心对站在一侧的宫女们说道:“以后你们要洁身自好,别作出什么丢脸的事情,如果谁要是敢在东宫传出不好的名声,那就不要怪我不念旧情!”
“奴婢不敢……”宫女们答道。
素心所说的,自然是宫女和太监了那点儿事。
按照理论来说,后宫所有的宫女都是皇帝陛下的,而东宫的宫女则是太子的,当然了,现在是皇太孙殿下的了。
如果谁敢和宫女苟且,按照这个标准来定罪的话,那可是要诛灭九族的!
不过大多的时候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是责罚也会责罚本人,不会祸及家人。
可罪过就是罪过,一旦认真起来那可是要命的!
历来更换主人都会伴随血腥,这是免不了的。
自从朱允熥以皇太孙的身份,搬进了装饰一新的东宫以后,东宫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这些变化还不是说哪里做了装饰,哪里被拆除,或者是哪里做了改造,也不是新添置了某些东西。
而是东宫之主已经换成了皇太孙殿下,以往陈旧的一切也都一扫而空!
所有的太监都归王忠和李福掌管,而东宫所有的宫女则归素心掌管。
之前凡是站在吕氏那边的,或者是在她身边服侍的,通通都被打发出了东宫。
有些会打发他们到别的地方去服侍,不过去的地方定规不太好。
毕竟谁都知道东宫把他们打发出来是什么意思,宫里面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故意得罪皇太孙!
所以他们只能够做一些粗活杂事,不可能比在东宫更舒坦,更不可能被别人引为心腹!
还有一些太监宫女则会被打发出宫,让他们另谋生计,这也能够彰显出来皇家的恩典不是……
所以现在凡事能够在东宫服侍的太监宫女,全都经过了筛选,以此来保证皇太孙的安危。
……
东宫大门前,秦王朱樉和蜀王朱椿联袂前来求见。
蜀王在四川的时候就已经和朱允熥见过面,并且还送了他一船的礼物,还在朱允熥收购宜宾酒坊的时候出过力,所以二人已经很熟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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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即便是这样,仍然被李福挡在了门外。
李福躬着身子,恭恭敬敬的说道:“回禀秦王殿下,蜀王殿下,皇太孙殿下正在沐浴斋戒,诵经礼佛,不见外客,还请二位回去吧。”
蜀王朱椿一愣,不由得问道:“诵经礼佛,允熥……皇太孙什么时候这么虔诚了?”
李福明明知道是个借口,无法回答,所以只好越发把腰弯得更低,已显示更加恭敬。
“二哥,允熥莫非有什么事?他不会连咱们两个都不见吧?”
此时秦王朱樉一脸尴尬,他当然知道这是朱元璋的命令,不过朱允熥这样遵守,也让他很无奈。
而且他又不能对蜀王说因为朱元璋厌恶自己,朱允熥是因为替自己求情这才受的责罚,否则自己脸上真是挂不住啊……
所以只好含糊着说道:“这谁知道……或许允熥真的有什么事儿吧……”
又对李福说道:“你去告诉皇太孙殿下,就说蜀王前来拜见他了。”
李福连忙说道:“奴婢一定转达,请殿下放心。”
朱樉这才对朱椿说道:“好了,走吧,咱们要是在东宫门口站着,别人还不一定怎么说呢……”
“那行,二哥,我们找个地方喝酒去,我这次回来带了好酒……”
朱椿也知道他们身为太孙殿下的叔叔,确实不能在这里久等。
如果别人嚼舌头,说皇太孙殿下让他们吃了闭门羹,那对朱允熥的名声可是会有损的。
不管怎么说都是一家人,而且你还是个晚辈,这样做那岂不是无礼?
一同离开的秦王朱爽,悄悄回头看了看东宫巍峨的大门,突然有些心中黯然……
“我还有点事,酒咱们改天再喝。”一出皇宫,朱樉就对蜀王如此说道。
朱椿满脸疑惑的说道:“二哥,你今天不是没事吗?”
朱樉掩饰说道:“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儿要处理,耽误不得……走了!”
说着便不由分说的迈步离去,留下了一脸问好的蜀王朱椿。
“怎么了这是……”朱椿挠挠头,不明所以,也只好回到鸿胪寺歇息。
回到秦王府之后,朱樉来到了书房里面,默默的坐着。
在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失落……
属官轻声问道:“殿下,不知您这次可否见到了皇太孙殿下?”
“唉……”
朱樉摇了摇头,“我带着和他关系不错的蜀王一同前去,可仍然被挡在了外面,连他的影子都没有见到!”
属官顿时眉头紧皱,自言自语的说道:“皇太孙殿下这几天不见任何人,几位回京的亲王前去拜见都见不到人,按理说他不会如此啊……”
“纵然有陛下的责罚,可陛下那也是一时之气,做做样子罢了,不可能真的责罚皇太孙,他做得如此认真,不知是为何缘故……”
朱樉没好气的说道,“还能是什么缘故!他这是在告诉所有人,他替我求了情!向我施了恩!以后我还怎么和他争?恐怕别的兄弟都会戳我的脊梁骨!”
“以后要是有哪个兄弟敢仗着叔叔的身份难为他,你说我怎么办?我是站在兄弟这一边还是侄子那边?!他这是逼着我选边站队呀!小家伙!太鸡贼了!”
作为老朱家的孩子,而且是除去不荒淫无耻之外,还是个很有能力的亲王,所以朱樉一下子就明白了!
在历史上,秦王朱樉尽管是个混账,可也是个有能力有才干的混账!
所以不能小瞧古人啊。
第279章 清理
第283章 憋屈!
属官看了看他,小心翼翼的说道:“殿下,陛下已经立他作皇太孙了,有谁敢不开眼为难他?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朱樉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骂道:“滚蛋!少tnd在这指桑骂槐!这么浅显的道理我会不知道,还用得着你来说!哪儿远给我滚哪儿去!看见你就烦!”
属官行礼,悻悻的退了下去。
要知道王府的主要属官一般都是由朝廷任命的,所以他们只会向着朝廷。
不过也存在藩王对谁比较亲近,所以请求朝廷任命他做王府的属官的事。
当然也有一些藩王行为不轨,或者威胁比较大,所以朝廷就任命一些属官,一来是为了规劝,约束藩王的行为。
二来也是为了监视,防止藩王做出什么孽民害民之事,更别提谋反叛乱了。
所以一旦有事情发生,他们就会立刻上报给朝廷。
不过不管是朝廷任命,还是藩王自己的请求,一班藩王出了事情,首先要问罪的就是王府属官。
因此王府的属官虽然是在各个藩王手下做事,可是仍然必须忠心于朝廷。
“唉……”
朱樉叹息了一声,不由得暗自摇头……
属官说的一切他都明白,也知道这是他对自己的提醒。
可是在拥有同等继承权的状况下,失去做皇帝的机会,总是让人觉得可惜呀……
不过朱樉也知道,自己没有任何的机会!
朱元璋为什么会责罚皇太孙?那还不是为了替朱允熥向自己施恩,让自己对他心怀感激!
而这位皇太孙也确实太精明了,能够把每一次机会利用的堪称完美,其智慧和手段就让人不敢小觑呀……
有朱元璋的支持,他又非常有能力,自己如何争得过!
“唉算了……不想了……”
……
暴昭的名字里面有个“暴”字,可是他这个人却没有丝毫的暴躁不安,也没有任何的急促毛糙。
无论是穿衣打扮,还是平常的生活习惯都非常节俭。
一身普普通通的衣服,总是要浆洗许多次,以至于身上的每件衣服颜色都暗淡无光。
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暴昭可谓是把这句话最真实的写照。
穿在身上都是既干净又整洁,却丝毫没有任何的穷酸气象。
不过无论衣服怎样,都难以掩盖他眼睛之中流露出来的精光。
“暴昭,你被吏部授予了几品官职?”朱允熥坐在文华殿的椅子上问道。
在他身后站着护卫瞿陶和张福,他们两个身为东宫的侍卫,可说到底都是“家臣”。
尽管谁都知道他们是太孙殿下的心腹,可是在人前还是要守着规矩,不能坐下。
齐泰铁铉坐在椅子上,不由得把目光转向了新人暴昭。
暴昭回答说道:“回殿下的话,锦衣卫替属下申报了功劳,所以吏部格外授予属下六品官职,这都是托殿下的洪福,多谢殿下!”
暴昭当然知道锦衣卫不会无缘无故的给自己分润功劳。
尽管自己发现了有人传播殿下的流言蜚语,可仅因为把功劳揽在他们身上,你又能够有什么办法?
而且自己只是一个国子生,按照朝廷历来的潜规则,如果你是个没权没势,没有背景的普通学生,那么就算是吏部授予官职,也只是一个无名小官而已。
就像在历史上,暴昭就被授予从九品的大理寺司务这样的微末小官。
而吏部之所以一下子就让自己担任六品官,如果其中没有皇太孙殿下的关系,肯定是不行的。
不过这也得益于明初时期官制并不那么规矩,吏部在授官的时候中间会有幅度。
朱允熥点点头说道:“那你就到户部做个主事吧,对于原来金部所管理的事宜你熟悉吗?”
暴昭知道皇太孙殿下这是在考校自己,所以躬身回答说道:“回禀殿下,原来户部有四科,分为总部、度支、仓部和金部……”
“金部主要负责库藏、市舶司的事务,还有铸钱、茶税盐税这些地税之外的税种征收……不知属下说的可对。”
要知道明代户部的最高领导是尚书,其次是左右侍郎,在洪武二十三年之前下辖四个部门:
第一个叫做总部,负责管理全天下的户籍人口,土地赋税,以及水旱灾害造成的损失情况。
第二个叫做度支部,负责考核校准钱粮数目,管理赏赐的钱粮数目以及百官的品级待遇俸禄多少,有点像是今天的会计。
第三个部门叫做金部,这个部门听着名字好像是管理经营财政的部门,实际上管理的正如暴昭所说的。
最后一个部门则是仓部,这个部门名字一看就会让人觉得是管理仓库的,但是并并非这样,仓部负责管理的是漕运钱粮,军队储粮和其他杂七杂八收上来的料粮。
在历史上,洪武二十三年胡惟庸案发后,朱元璋对户部进行的一次巨大的改革,废除了这四科,把各项的事务分给各个属部,也就是后来的清吏司。
虽然户部现在没有四科的部门和职位,可是户部管理的事务中却仍然有这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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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允熥点了点头说道:“不错,那你就先熟悉这些吧,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再负责别的事项。”
“多谢殿下!”暴昭行礼说道。
朱允熥又对齐泰铁铉说道:“户部一年一度的审计乃是大事,虽然有侍郎郁新傅友文在,可你们也不能懈怠。”
“务必要审核清楚,绝对不能够有任何藏污纳垢的地方!那些蛀虫该清理就要立即清理!”
“户部管着的是大明的钱库,一年下来有多少的收入,多少的支出,能够有多少盈余,都务必要做到清清楚楚,朝廷有了钱粮才能够做事,才不会束手束脚。”
“我等一定齐心协力,请殿下放心!”二人回答说道。
朱允熥又吩咐说道:“铁铉暴昭,你们二人去刑部和五军都督府,查清楚在大明境内所有的盗匪山贼的分布状况,还有各地的商人以及行商路线,都要摸得一清二楚,来年这可是一笔大财!”
铁铉说道:“户部本来就有各个商人的状况,此事不难,请殿下放心。”
暴昭也说道:“各地的山匪盗贼捉拿之后都会上奏朝廷,这些在刑部都有备案,而且有些地方五军都督府参与剿灭山匪也有记录,只要整合一下汇总就行了,请殿下放心,我等一定查清!”
话虽然这样说,可那么多的卷宗需要查看整理,还要结合实际情况,并不是那么轻松容易的。
朱允熥没有说他要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处,所以二人不敢询问,只要奉命行事就可以了。
此时齐泰试探着说道:“殿下,近日几位藩王已经到了京城,听说他们前来求见您都闭门未出……”
“最近节日我在沐浴斋戒,不宜会见外客……”
朱允熥当然不会说是因为受了朱元璋的“责罚”,真正的原因只让自己的那些叔叔们知道就行了。
齐泰担忧的说道:“殿下,总是这样不接受藩王的朝见,也于礼不合啊,况且您一直不露面,他们如果生出什么事端……”
朱允熥嘴角扬起抹笑容说道:“放心吧,何时露面我自有主张,该来的人还没有来,急什么……”
这话让几人听得一头雾水。
谁是该来的人?
殿下在等谁来?
真是让人琢磨不透啊。
铁铉也有些担心的说道:“殿下,如今朱维藩王齐聚京城,说是要参加您的册封大典,恭贺大明储君,可是这么多藩王……总归让人不放心呀……”
朱允熥笑笑说道:“怕什么,我现在已经是皇太孙了,我是君,他们是臣,即便是全都来了也只能乖乖的恭贺行礼,谁敢有二话?”
“殿下,您别怪属下多嘴……”
铁铉说道:“在朝堂上殿下是君他们是臣,可是下了朝他们就是大明的亲王,是您的叔辈,这……”
朱允熥自信满满地说道:“放心吧,我自有应对之策,他们谁要是想摆架子,那我就拆了他们的台子!”
“瞿陶,盛庸耿睿他们准备的如何了?!”
瞿陶躬身行礼说道:“回禀殿下,护卫营已经准备妥当,必然保证万无一失,请殿下放心!”
朱允熥意气风发的说道:“古今攻守之势,在于实力!敌强则采取守势,我强则为攻势,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看了看几个人,又吩咐说道:“各位叔叔能够回到京城,让我们一家团聚这是我相皇爷爷的提议,我既然敢让他们来,就必然能够应对,况且迟早都要见面,何不早日团聚呢。”
又温和的笑着说道:“你们想的太多了,各位叔叔一是前来祝贺皇爷爷的寿辰,二来是为了参加我的册封大典,天加和睦,相亲相爱,这是百姓之福,也是社稷之福……”
“既然要过年了,你们也在家里面好好休沐,好好和家人团聚团聚,不要总想着朝廷的公务,既然添加做出了表率,你们也要跟随才是……”
“是!谨遵殿下之命!”几人行礼说道。
不过三人却有些面面相觑,天家和睦?
历朝历代都没有皇族和睦的事!
哪个朝代没有流过同族的血?哪个朝代没有蝇营狗苟?
如果真的和睦,那就小看皇帝宝座的吸引力了!
不过几人当然不会说透,无论如何朝廷在百姓面前都要维持光辉的形象!
他们几个里面是怎么想的,朱允根本不会在意!
此时的皇太孙殿下,目光看着门外的天迹,尽管有宫殿的屋脊阻挡了视线,可并不妨碍朱允熥的凝视。
似乎他的目光能够透过重重障碍,看到宫外,看到皇城外面,甚至看到整个应天府外面的情形!
朱允熥的眼神越发凝聚起来……
燕王,你快到了吧!
第280章 燕王来了!
第284章 少年怕专情!
一支三百余人的兵马,带着十几车物品一路南下,朝着京城而去。
只见这只兵马人数虽然不多,但阵容非常齐整,一个个士卒默默不言,脸上表情坚毅,无不透露出来精兵强将的姿态。
他们一路由北向南,已经走了很多天了,不过身上却没有任何疲惫之态,反而因为距离京城越近,也越发显得更加精神。
在天空中飘扬的旗帜之上,赫然写着一个大大的“燕”字。
坐在马车里,燕王朱棣的眉角总是带着淡淡的忧愁。
燕王王妃徐妙云看出丈夫有些忧虑,便试着问道:“殿下,我们马上就到京城了,为何殿下看上去心事重重,不知道臣妾能否为殿下分忧?”
朱棣脸上挤出一抹笑容说道,“没事,我只是担心离开了北平,如果蒙古人趁机骚扰边境,会不会猝不及防,导致边关危机,百姓遭殃……”
徐妙云说道:“殿下,出发的时候你都已经做过部署了,就算是蒙古人真的想要挑起事端也足能够应对,殿下就不必多操心了……”
朱棣当然不会告诉他自己为何忧愁,只是点点头说道,“你说的也是……既然做了安排就要相信属下的能耐,这大冷的天,蒙古人也不会犯边吧……”
徐妙云安慰说道:“那殿下就更不用担心了,边境的将士们和蒙古人多次交战,又有殿下的周密安排肯定不会有事的……殿下,我们回京是先到王府,还是先去皇宫拜见父皇?”
“你们先回王府吧,我去拜见父皇就可以了,这一路舟车劳顿很是颠簸,也难为你了……”
“殿下说哪里的话,臣妾身为王妃,跟随殿下回京也是当有之义,哎对了,父皇的寿辰安排在什么时候?”
朱棣回答说道,“父皇并不准备大事操办,估计也是让尚膳监做着饭饭菜,一家人团聚团聚,就当是过寿了吧。”
徐妙云笑道:“估计如何操办也是要听皇太孙殿下的安排吧?臣妾听说是太孙请命,父皇这才准许诸位亲王回京的。”
听到这话朱棣有些烦躁,“应该是吧,不过既然是父皇的寿辰,那自然是以父皇为主!一切都还要听父皇的!”
徐妙云扳着手指头说道:“殿下,不管怎么说都是父皇的寿辰,咱们就带这么些点东西……是不是有些太寒酸了?”
朱棣挥挥手,皱着眉头说道:“这些东西都是用我的俸禄置办的,我可没有盘剥百姓搜刮民脂民膏!”
“呵呵……”
徐妙云笑出声来,斜眼看着自己的夫君说道:“又没有谁说你盘剥百姓,你这么生气干嘛……”
“我没生气……”
朱棣摇摇头,想要把里面的烦躁之气驱散。
徐妙云叮嘱说道:“殿下,到了京城见到诸位亲王可不能这么说话,你要这么说别人就会觉得你是在指桑骂槐,那可是要得罪人了!”
“既要恭贺父皇大寿,又要庆贺皇太孙殿下的册封大典,没有像样的东西怎么拿得出手,这样吧,等到京城我再置买一些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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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
朱棣有些烦闷的说道:“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他的叔叔辈儿,这辈分不能乱!
既然父皇册封他为皇太孙,那我们们表示一点心意也就是了,用不着大张旗鼓。”
“好好好……都依你还不成吗,既然你不愿意花钱那就不花了,不过可别让人说咱们抠门儿吝啬……”徐妙云没有办法,只好顺从丈夫的意思。
朱棣又想到了什么,转头对妻子说道:“给家里准备的礼物都备好了吗?你多少年都没有回家了,回头我让人去你家把他们都请过来,让他们好好陪你说说话。”
徐妙云的脸上立刻露出对娘家的思念,还有即将见面的喜悦,不过还是说道:“算了吧,我那弟弟辉祖是什么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燕王府的大门朝哪边开他恐怕都不知道!你还指望他过来陪我说话?我都不敢想!还是我回去吧……”
朱棣笑笑说道:“你弟弟辉祖就是性格太执拗了,一家人也要这么避讳,避讳太过就成迂腐了!又不是私下结交,怕什么!”
徐妙云急忙解释说道:“你也别多想,我弟弟就那性格,八匹马都拉不回来他的倔脾气!他可不是只对你这样,从小到大我都习惯了!”
朱棣点点头说道:“我知道,那我就让人带着礼物随你回去。”
“多谢殿下!”
朱棣的眼睛又望向了车窗外面,只见前方隐隐约约露出一座巨大城池的轮廓,只是离得太远,看不真切。
此时朱棣的眼神里面有些落寞,可更多的还是坚韧之气!
马上就回到京城了,马上就会和皇太孙殿下见面了
不知道那个自己以前并没有注意到的侄儿,现在成长的如何了!
……
这几天朱元璋的心情很好。
人年龄大了,就喜欢看到儿孙满堂,承欢膝下。
作为一个皇帝,尤其是把家人看得比较重的皇帝,朱元璋此时也和一个慈祥而又有威严的父亲一样,满心喜悦的陆续接见儿子们。
有的藩王是联袂求见,有的则是迫不及待的独自前去拜见。
有的也会带上自己的儿子,去让朱元璋认识认识,如果能够得到一个名字,那就太好了!
“儿臣拜见父皇!愿父皇圣安!”
来到谨身殿,朱棣跪下行礼说道。
“快起来,不必行礼了,快给燕王搬把椅子。”朱元璋高兴的说道。
“多谢父皇!”
朱棣行礼之后,便坐到太监搬着椅子上,并没有太多拘束。
朱元璋询问说道:“北平边防布置的如何?蒙人不敢这个时候犯边吧。”
朱棣回答说道:“回禀父皇,北边草原上下起了大雪,根据线报这些时日以来那里天气都不好,今年蒙古人恐怕会冻死一些牛羊,他们这个时候肯定会想方设法保住牲口。”
“如果发动战争那不知道要死多少人,死多少牲畜呢,并且儿臣一路上也没有接到蒙古人异动的消息,所以还请父皇放心,北边绝不会有事!”
朱元璋点点头,极为满意的说道:“好,咱本来还担心蒙古人趁机劫掠边境,有你这话咱就放心了!”
又问道:“给你看北边的蒙古人现在状况如何?有没有恢复元气的迹象?”
朱棣眉头微皱回答说道:“父皇,经过朝廷多方征战,蒙古部族已经元气大伤,现在分为三部分,兀良哈部现在还算安生,没有什么大的问题……”
“其余两部分和大明的关系时好时坏,在边境上也多有摩擦,在蒙古人内部有些人心向大明,不愿再起刀兵,可有些人却狼子野心,一心想要回师南下,重建元朝荣光……”
朱棣偷偷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又接着说道:“现在鬼力赤和阿鲁台控制的北元,占据蒙古高原,再加上他们向来以正统自居,也想要吞并瓦剌部,一旦被他们得逞,后果不堪设想啊……”
朱元璋也眉头紧皱,说道:“是啊,如果朝廷援助瓦剌部,又怕养虎为患,给敌人增添实力,可要是不援助,又怕他们真的被吞并了……”
“那到时候就没有人能够牵制北元,一旦让他们肆无忌惮的积蓄实力,他们必然会挥师南下!”
朱元璋同朱棣就蒙古人的事情又谈论了许久。
毕竟在朱元璋的儿子当中,燕王朱棣是最能打的,而且是和蒙古人交战次数最多的,况且了战绩也很不错。
朱棣其实是最像朱元璋的。
朱标以仁慈著称,当然并不否认他的手段,可他的长处也是治理内政,对于领兵打仗一道并没有多少涉猎。
有人说朱棣在历史上因为多次出征蒙古,把朱元璋留下的财政积蓄全部都给霍霍完了。
而且说要不是他的儿子朱高炽和孙子朱瞻基,整出一个“仁宣之治”,又给大明回了一口血,明朝肯定就败朱棣手里了。
就像有人说汉武帝把文景之治留下的钱粮给打没了,而且穷兵黩武,把西汉打得衰弱异常。
可要知道蒙古人的威胁太大了,战争是不得不打的!
你不打别人别人就会来打你!
而且一味的忍让,等对方重新积蓄力量,回到黄金家族盛况的时候,遭殃的还是大明百姓!
而且如果那个时候再打,不知道要付出多少的人命,多少的财力物力!
朱元璋就是一个马背上得天下的开国皇帝,在这点上朱棣和他非常相像。
甚至用一句“英果类我”也绝不夸张!
如果在历史上燕王朱棣真的排行老二,那么朱元璋极有可能立他做太子!
朱元璋抬头看了看天色,说道:“你回来还没有见过允熥吧?”
朱棣原本激昂的兴致,瞬间就被泼了一盆冷水,“回禀父皇,儿臣回到京城之后立刻就前来拜见父皇了,还没有来得及去东宫。”
“嗯”朱元璋点点头笑着说道:“你去见见他吧,你们叔侄好好叙叙话。”
“是,儿臣也正想前往东宫,那儿臣就告退了,改日再来看望父皇。”
朱棣恭恭敬敬的行礼退一下,可是在他的心里就像堵了一块大石头一般,让人心里沉甸甸的。
可是他仍然面上没有任何表情,不动声色的出了大殿。
“殿下,我们现在回府吗?”等在殿外的丘福询问说道。
“走吧,我们去东宫……不能失了礼数……”说着就朝东宫而去。
作为朱棣身边的部下和兼职护卫,丘福能够明显的感觉到他心情的沉重,可是也没有说什么。
说了又能如何呢?
第281章 英果类我
第285章
作为一个宫中的老人,对于如何履行主上的旨意,能够拒绝别人对殿下的拜见,又不让对方觉得无礼。
这是李福的必修课。
在东宫之中一般的迎来送往,都是由李福这位老太监出面的。
毕竟年龄大了阅历丰富,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对什么人该有什么样的态度,他都拿捏的非常有分寸。
再加上他年龄大了,尊老乃是传统,一般情况下别人不会为难的。
王忠虽然也忠心耿耿,可是毕竟年岁有限,在这方面就有些吃亏了。
不过他负责的乃是东宫太监们的典兵局,职位也非常紧要。
此时李福恭恭敬敬的站在东宫门口,毕恭毕敬的告诉燕王殿下,现在皇太孙正忙于斋戒,不能会见外客。
既然对方不愿意见面,朱棣也无法勉强,况且自己一想到照为皇太孙,一想到要向他下拜行礼,自己心中就有些沉重。
既然不能见面,那也正合了自己的意思!
所以朱棣便转身向宫外走去,不再看看那青绿瓦的宫殿。
身旁的丘福就忍不住说道,“殿下,这哪有斋戒不能见家人的?没这规矩吧?”
燕王朱棣眉头紧皱,在没有到达京城之前,姚广孝就已经告诉他皇太孙为秦王求情的事了。
所以他当然知道朱允熥这么做的原因何在。
可也正因为知道,才会让他感觉越发烦闷……
这样一个能够抓住任何机会,甚至想方设法为自己增加筹码,增加自己实力的人,绝非庸碌之人啊……
丘福见朱棣没有说话,又发泄着心中的不满说道:“殿下,这位皇太孙的架子未免也太大了吧,不管怎么说,您都是他的叔父,是他的长辈,他这样闭门不出……这也太无礼了啊……”
“不要多嘴!”
朱棣说道:“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被人听去了那怎么得了!”
丘福赶紧缩了缩脖子,悄悄查看周围,见到身旁无人这才送了一口气。
又凑近朱棣说道:“殿下,我这不是心里不平吗,殿下您大老远的从北平赶回来,几千里路呢!就是为了参加他的册封大典,和这位太孙……啧啧……”
朱棣心中本来就不平,再听他这么一说里面更加烦躁。
不悦的说道:“住口!皇太孙殿下岂是你能够胡乱说的,他既然斋戒沐浴那也是好事一件,怎么到你口中就成无礼了?”
丘福连忙赔罪说道:“属下知错,请殿下恕罪。”
朱棣瞪了他一眼也没有再多说,继续朝宫外走去。
丘福砸磨着嘴,回头看了一眼东宫,却不由得愣住了,“殿下……”
“何事?”
“您看……”
朱棣察觉到他声调有些异常,便回头查看,顺着丘福的目光就看到一只五颜六色的风筝,随风飘在东宫的上空……
因为离得远,风筝上画了什么东西看不真切,依稀能够看到风筝上似乎画的是一只蝴蝶……
可是这只蝴蝶风筝,表达的含义却非常浓厚!
朱棣的脸上瞬间涌现出来青色,过一会儿就变得铁青,一双手拢在袖子里面也紧紧的握着……
斋戒,可不是仅仅不吃荤腥就算了!
在古代,古人的”斋戒“首先就要沐浴更衣,去除浑身上下的污浊,而且所穿的衣服也要清新素雅,绝对不会颜色艳丽,或者有什么醒目的图案。
然后保证是独居,在这期间要戒掉欲望和嗜食,戒去荤腥。
还有做到清心寡欲,并且要诚心敬奉。
因此在斋戒的时候,任何的活动都不能参加,已经结婚的人也不能同床共寝,任何让自己产生欲望和杂念的事情都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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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在斋戒期间心斋也是非常重要的,简单来讲就是要保持清心寡欲。
在这段时间要把自己当成和尚,红尘俗世间的一切事情间跟自己都没有任何关系。
需要保持专注和平静,内心没有波澜,一个人静静的供奉礼拜,才会让神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诚心。
“殿下,这只风筝颜色艳丽,是女子才会放的……”丘福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提醒说道。
朱棣一脸阴沉,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他当然知道这风筝是女子的!
因为男子放着风筝和女子放着是有差别的,男性如果放风筝,那么也只会用笔墨画上一些图案山水,或者飞鹰猛禽,颜色一般都会以黑白为主。
可如果是女子放的风筝,因为爱美的天性,所以她们的风筝也会颜色多彩并且说话的图案也会“温和”一些。
有几个男性会放一只花蝴蝶风筝?
那岂不是要被人耻笑!
更何况是在在明朝这个时候,讲究的也是阳刚之气,可不是后世娘娘腔的架势,
那不是阴柔之美,而是令人作呕……
更何况是皇太孙殿下!
所以这只风筝绝不是皇太孙本人放的,可是放风筝的人绝对和皇太孙关系非常亲近,而且皇太孙也肯定在场!
否则在东宫谁又有那么大的胆子?
又不解的说道:“殿下,皇太孙这是陪嗯着谁在放风筝?江都郡主性格谨慎……莫非……”
丘福想到了什么,瞪大了眼睛,惶惶不安的看着朱棣。
风筝竟然不是江都郡主放的,那就是朱允熥宠爱的女子放的了!
他宁肯陪着女子寻欢作乐都不接见自己!
一股浓浓的屈辱感,瞬间涌上了燕王朱棣的心头!
尽管知道朱允熥沐浴斋戒的说法肯定不真,可是居然没有想到这么假!
连掩饰都做了!
就差赤裸裸的告诉自己,皇太孙殿下正在饮酒作乐,没工夫招待自己了!
这是在给自己下马威!
这是在想要我自己的脸面呀!
就像你去向一位好朋友借一点小钱,结果虽然没有见到朋友,却被朋友的管家各种理由推脱了,
然后转脸你就碰到这个朋友正在大把大把的撒钱,他宁肯撒给乞丐和娼妓也不借给你……
而且他这样的行为做的肆无忌惮,还根本不怕你知道!
甚至还让别人知道了!
这甚至不是脸面的问题,而是尊严的问题了!
“我们走!”
朱棣紧咬牙关,努力的挤出几个字以后,便不由分说的扭头而去!
在他的脸上,几乎要滴下血来!
……
此时在东宫里,朱允熥正坐在一出高台上,身旁放了一个火炉,冒出腾腾的热气。
他一边品茶,一边看着正在放风筝的赵明珠,耳中听着欢声笑语。
“姐姐,请喝茶。”朱允熥给江都郡主倒了一杯,用手推到她面前。
坐在一旁的江都郡主朱依微端起茶杯,看了看放风筝的赵明珠和两个帮忙的宫女,
不由得问道:“允熥,你现在是皇太孙了,凡事都要注意影响,在东宫放风筝多少有些不妥吧……”
朱允熥一笑说道:“姐姐,这风筝可是弟弟花了好长时间为你做的,本来还想到你面前得两句夸奖呢,谁知道好话没听着,反挨了一顿说落!你说我亏不亏呀!”
朱依微说道:“我可没有放风筝的乐趣,再说我也不会呀,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朱允熥望着远处的赵明珠说道:“你看她也没有放过,这才刚放了一会儿就飞起来了,况且又有宫女在旁边护着,怎么也摔不着啊,待会儿我让明珠教教你怎么放。”
朱依微轻叹了一声,只好直接说道:“弟弟,你别在这儿跟我打马虎眼,我什么意思你能不明白?”
朱允熥一脸茫然的说道:“姐姐,你可把我给搞糊涂了,咱们不是来喝喝茶放松放松的嘛,弟弟怎么敢欺瞒姐姐呢,你想多了。”
朱依微挥挥手,让身旁的宫女退下,这才说道:“允熥,这几天诸位藩王叔叔陆续进京,
他们在拜见过皇爷爷之后,按照礼数一定会来东宫的,你让李福挡了一波又一波,都避而不见,就不怕失了礼数?”
朱允熥一点冤枉的说道:“我的好姐姐,我这几天真的是被皇爷爷责罚,在东宫面壁思过,这要是被皇爷爷知道我没有诚心,惹他老人家生气怎么办?”
“至于这些王叔,改日见了向他们赔罪,把话说清楚也就是了,他们还能和我这个侄子心里置气?姐姐您就放心吧,我有分寸……”
“那今天你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闲情雅致邀请我来品茶?今天就没有哪位王叔进京吗?”
“这我哪知道,姐姐我都闷了好几天了,好不容易逮着一个机会,借着你的名头放松一下,也免得被皇爷爷责罚,哪儿那么多的鬼心思啊,瞧你把我给想的。”
看着他那一脸无辜的模样,朱依微还真以为自己错怪他了,“那还是谨慎一点,把风筝撤了吧,这要是被别人看到了,肯定会引起误会的……”
“哎,我的好姐姐,你可别那么谨慎了,吓得我什么都不敢了……那行,既然你今天没兴趣,那改天我带你出去放,这总没事了吧?”
“好,那就依你,可今天不能再放了吧?”
朱允熥笑着摇摇头说道:“那好吧……明珠她们玩的正开心,再让她们放一炷香吧。”
弟弟已经这样妥协了,江都郡主也不好再说,只能就此作罢。
可她却不知道,朱允熥看着风筝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笑意……
第282章 一只风筝惹的祸
第286章 姚广孝
风筝在天空之中随风飘荡,朱允熥的心却安定在天。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作为朱元璋的儿子,尤其是嫡子,没有人不会觊觎皇位。
尤其是燕王朱棣还是个出色的儿子,更是在兵马战事上出类拔萃,这样的人又岂会甘愿俯首帖耳,对自己毕恭毕敬?
对于有野心的人来说,“被逼无奈”往往只是一个托词罢了。
更贴切的说法应该是“时机成熟”才对!
“殿下,不知道可曾见过皇太孙?”
燕王府的书房之中中,和尚姚广孝看着坐在椅子上面色不善的朱棣询问说道。
朱棣微微皱眉,摇摇头并没有说话。
姚广孝表情有些诧异说道:“哦,莫非皇太孙殿下被朝廷大事牵绊,以至于殿下没有见到?还是皇太孙不在宫中?”
不等朱棣开口,丘福就不满的说道:“怎么可能不在宫中!姚大师你是不知道,我陪着殿下前去东宫拜见,结果被一个老太监挡在宫门外面,连东宫的台阶都没有踏上去!”
“那个老太监说皇太孙殿下要沐浴斋戒,不见外人,呵呵呵……咱们燕王倒成外人了!虔诚的很啊!……可你猜怎么着?人家皇太孙没有时间见王叔,却有时间陪着女人放风筝,那风筝放的叫一个好啊,隔着老远都能看见!”
姚广孝看了一眼朱棣,说道:“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吧,东宫那么大,里面那么多人,指不定是谁放的呢……”
朱棣语气淡然的说道:“不过就是放个风筝罢了,有什么可说的,皇太孙是大明储君,难道还没有放风筝的权利吗,此事不要再说了!”
姚广孝闻言也没有再说,有些事情虽然能够看透,却不能够说透。
如果想给一个人下马威,让他丢了脸面,需要大张旗鼓的做一些事,或者把他揪住边打一顿辱骂一通吗?
根本没必要!
那是野蛮人才用的招数!
作为大明皇族,身份地位非常崇高,一举一动都有很多人盯着,岂能如泼妇骂街一般?
往往只需要一个轻蔑的眼神,话语之中带着鄙夷,接触当中带点无视也就行了……
人心知道冷暖,也知道谁看重自己,谁轻视自己。
丘福问道:“张玉呢,怎么没有看见他?”
姚广孝回答说道:“他今日向殿下告假,已经回家去了。”
“哦,我说怎么没见他呢。”
姚广孝看了看朱棣,又说道:“殿下,属下刚刚得到消息,说是张玉的儿子张辅已经被太孙选为东宫侍卫,而且看来对他还颇为欣赏,和瞿陶一起被引为心腹……”
因为张辅进入东宫并没有多久,而且朱棣在路上也走了一段时间,这中间消息传递不畅,所以姚广孝并没有及时的接到线报。
朱棣闻言,不由得眉头紧皱,目光锐利盯着姚广孝的问道:“皇太孙如何会注视到张辅?!”
也不怪朱棣心生怀疑,如果有人把他的儿子收入麾下,那显然是有拉拢张玉本人!
要知道不管怎么说,张玉都归燕王殿下节制,说是他的部下也不为过。
可是现在大明的储君居然拉拢藩王的部下,说的严重一点儿,恐怕皇太孙殿下是有意动刀啊!
就算是往轻了说,也是怀疑王叔,不信任燕王!
接着姚广孝便把朱允熥是如何在酒楼看景,张辅等人是如何起的事端,都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
又说道:“殿下,这么看来太孙是无意间碰到了京城衙内争风吃醋,彼此较量,并且根据老衲的查证,
当日张辅在酒楼之中确实有胆有识,进退有据,这才没有在势单力薄的情况下受辱,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张辅才被太孙殿下注意到的。”
听过之后朱棣才送了一口气,说道:“只要不是有意拉拢张玉,针对本王就成。”
又摇摇头说道:“原本我还想着这次回京之后,就替张玉的儿子某个差事……倒是被人捷足先登了!”
丘福也拍了拍胸膛,对姚广孝说道:“你吓我一跳,我还以为太孙殿下想把咱们怎么着呢!原来是虚惊一场啊!”
此时的朱棣心中多少有些不舒服!
因为张玉本来就不属于他的麾下,是去年才调任北平的。
也正因为张玉来到北平的时间较短,所以一时之间与燕王并不熟悉,关系也仅限于上下同僚。
自古英雄相惜,能人与人人之间也彼此相通。
所以当张玉一来到北平的时候,朱棣就能够看得出来此人是个人才!
那个时候就有心拉拢,可是因为关系生疏,不敢贸然行动。
因为不管怎么说,张玉都属于朝廷的人,只不过暂时归自己节制罢了。
如果做得太过,引起张玉的反感,甚至引得他向朝廷禀报自己的拉拢手段,那才真是得不偿失!
所以朱棣迟迟没有出手。
经过这一年多的时间,朱棣和张玉的关系终于有些熟络了,正想把他收入麾下。
而施恩给张玉的儿子,就是他拉拢的手段!
可是无巧不成书,竟然被人截胡了!
“唉……”
朱棣叹息了一声说道:“张玉谋略出众是个人才啊,可惜不能为我所用。”
姚广孝说道:“殿下不必忧心,以后对待张玉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依然礼遇恩待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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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点了点头,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对于朱棣心中的惋惜,姚广孝和丘福都能理解,毕竟张玉的才能是有目共睹的。
而是在历史上,张玉也证明了自己的才能!
尤其是靖难之役,他是打出来的名将。
不过他并不是跟随朱元璋打天下的人,也不是后来崛起的,而是北元投降过来的!
张玉早年曾出仕元朝,官至枢密院知院,元朝灭亡之后,张玉跟随元顺帝逃亡漠北,直到洪武十八年才归附明朝。
洪武二十一年,张玉跟随蓝玉参加捕鱼儿海战役,因为立有功勋,被授为济南卫的副千户,后升任安庆卫指挥佥事。
洪武二十三年,又随蓝玉征讨远顺、散毛诸洞,平定那里的叛乱。
洪武二十四年,张玉驱逐犯境元军,一直追击到鸦寒山,后被调往燕山左护卫,仍任指挥佥事,隶属燕王朱棣麾下。
洪武二十六年,张玉随朱棣出塞征战,攻至黑松林。二十七年,张玉又随征野人诸部。他作战骁勇,又足智多谋,逐渐受到朱棣的器重。
当时燕军诸将,“张玉善谋,朱能善战”,被朱棣倚为左右手。
张玉在靖难之役期间,夺取北平九门,升任都指挥佥事,并担任燕军先锋,大败南军主帅耿炳文。
后来被燕王朱棣升为中军主将,在郑村坝、白沟河两次击败李景隆。
建文二年十二月,张玉参加东昌之战,为救朱棣,闯入敌军阵中,力竭战死。
作为一个擅长谋略的人,如果不是为了救朱棣陷入重围险境,也不会丧命了。
丘福是个直肠子,大大咧咧的说道:“殿下,张玉那个老小子之前是跟着大将军蓝玉的,他对蓝玉可比对您好多了!既然他不识抬举您就别为他操心了。”
丘福所说的也是个事实。
因为张玉投降明朝之后,那几年并没有得到信任,所以也没有机会立下功劳。
后来还是得到了蓝玉的赏识,这才跟着蓝玉打了几场胜仗,官职也得到升迁。
所以张玉对待蓝玉的感情,不仅仅是上下级那么简单,而是如同恩人一般!
那可是在他最难的时候,拉了他一把呀!
所以张玉对蓝玉一直心存感激。
对于燕王朱棣的忧虑和糟心,张玉此时肯定是不知道的。
因为张玉一回老家,就开启了老子训儿子的模式!
在于家人嘘寒问暖,叙述了几句离别之苦以后,张玉把眼睛放到了站在一旁的大儿子身上。
“爹,您喝茶……”
张辅此时就像个乖宝宝一般,端了一杯茶放到坐在主位上的张玉面前。
“娘,您也喝茶。”张辅又端了一杯放进母亲手里。
别看张辅平时在外面天不怕地不怕,可回到家中最怕的就是他父亲了。
作为一个行伍中人,张玉管教儿子的手段肯定不像文人那样文邹邹的,用一个成语形容那就是:简单粗暴!
说的通俗一点就是打,往死里打!
而且张玉打儿子的手段就好像对待敌人一样,鞭子棍子,柳条竹片儿,吊打捆绑,笼子铁链……
种类繁多,让人看了都眼花缭乱!
而且总有一种酸爽适合你!
这也幸亏是张辅性格坚忍,要是换做旁人恐怕早就崩溃了!
张玉面含恼怒的说道:“喝茶,喝什么茶!说,你最近又干了什么好事!别以为我不在家你就管不了你!整天吊儿郎当不务正业,没出息!又和谁打架了?打了几场啊?”
张辅满脸委屈,刚想开口说话,就听张玉又训斥道:“吆喝,腿脚还齐全着呢?怎么没有断腿断脚啊?”
“这打的也不够激烈呀!儿子,这架打的不过瘾吧?你要不要出去打几场架再回来?省着心里着急忙慌不安生!”
坐在旁边的张夫人赶紧劝说道:“老爷你误会了,这段时间咱们儿子可没有打架,他是有正事呢,今天也是听说你回来,这才回来一趟的……”
“砰!”
一声大响,张玉拍案而起,愤怒的指着张辅骂道:“混账东西!你还学会不回家了!又到哪里鬼混去了!整天就知道和那些狐朋狗友,浪荡少爷厮混!”
“我的脸都快被你丢尽了!明知道我不在家还惹你母亲生气,你个混账东西!我看你的皮又痒痒了!”
说着就要伸手打人!
第283章 憋屈!
第287章 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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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8章 出手
“老爷老爷!不是这样的,您听我解释……”
张夫人一看自己说的话引起了误会,赶紧拉着自己的丈夫阻止他动手。
真让自己丈夫动了手,那儿子就得躺着过年了!
张玉气愤的说道:“你个逆子!到现在你娘还在替你遮掩!你怎么就不学好呢!再这么浪荡下去能有什么出息!还想以后接替我的职位,我呸!就是把职位还给朝廷,也不让你给我丢脸!”
张辅吓得赶紧躲到自己妹妹的身后,让妹妹挡在自己身前。
一张脸上都要哭出泪来了!
“爹,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这段时间不在家是有原因的,我有正事儿啊……”
张玉不由分说的骂道:“你有个狗屁正事!还敢在老子面前说谎!你抬抬屁股老子都知道你下的什么蛋!你还有正事……”
“瞧你个暴脾气!怎么就不让人说话呢!你听我把话说完了在发火呀!”
张夫人紧紧拉住丈夫,把他拽到椅子上坐下。
张玉见自己的儿子大了,也不能再像从前那样拳脚相加了,况且儿子早就挨打习惯了!
再加上刚刚回家,还没有和家人说上几句亲热话,所以也就忍下了这口火气。
坐在椅子上,张玉压住心里的气恼,说道:“改天见了大将军我和他说道说道,给你在军中谋个差事,省得你瞎胡混,净给我惹出事端!”
“算了,还是如燕王所说的把你带到北京吧……不在老子的眼皮子底下看着,你让人怎么放心!要是在大将军的军中惹事,那不是给老子脸上抹黑吗!”
张辅赶紧说道:“爹,我有差事啊,用不着你去求人……”
张玉闻言骂道:“你有个狗屁差事!大言不惭!我在北平就听说你干的混账事儿了!就你这混账模样,谁瞎了眼敢用你,还敢糊弄我,我看你是皮痒痒了……唔……”
张夫人一脸惊吓,赶紧起身用手帕捂住了丈夫的嘴!
此时张辅和他妹妹脸上也满是惊吓!
张玉一看夫人这般表情,也顿时察觉事有不对,又看看儿子和女儿,也是同样的表情!
整个客堂之中鸦雀无声,落针可闻,甚至就连人的呼吸之声也停住了,
静谧的让人害怕……
张玉愣愣的说道:“怎么回事?你们都怎么了?”
“罪过呀,你胡说什么!一到家就疯疯癫癫的乱发脾气!这要是被人听到可是要被砍头的!”
张夫人既生气又慌张,不住的拍打着自己的丈夫。
张玉赶紧抓住她的胳膊,也不敢再口无遮拦了,
询问说道:“怎么回事呀,你们倒是说啊……”
张玉的女儿张素婉,赶紧开口说道:“父亲,现在哥哥已经是东宫皇太孙殿下的贴身护卫了……”
“真的?!”
张玉“噌”的一声站起身来,满脸不可置信的问道:“这是真的?!皇太孙殿下能看上他?!”
张夫人也立即说道:“是真的!皇太孙对儿子可器重了,和瞿能的儿子……叫什么来着?”
“瞿陶!”张玉赶紧说道。
“对对对!就是瞿陶!轮流守在太孙身边……”
张玉知道自己的夫人不会欺骗自己,况且如果这是谎言的话,也根本不堪一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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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人遇到女朋友查岗,你可以找千百个理由这样都行,可总不能说陪着国家元首出差了吧!
所以这只能是真的!
因此张玉瞬间感觉如同五雷轰顶!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那可是皇太孙啊!
张玉连上了质疑仍然没有消退,看着张辅说道:“你知道皇太孙的护卫营有多难进吗?更何况是东宫护卫!”
“爹,真没骗你,我现在真是太孙殿下身边的护卫,今天要不是你回来了,我还在殿下身边守着呢……”
张辅也是被打怕了,害怕父亲不相信自己的话,不由分说的上来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那自己简直比窦娥还冤!
所以赶紧就把自己如何与皇太孙相遇,如何得到皇太孙赏识的事情说了一遍。
当然在张辅的陈述之中,肯定把自己的形象描绘的光辉伟岸!
简直就是一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英雄好汉,再加上足智多谋撒豆成兵,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能和历史名人相提并论的人物!
张玉听完之后,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这么说……你算是皇太孙殿下的心腹了?”
张辅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这我也不知道……反正无论去哪儿都带着我,把我和瞿陶留在身边,还让我和瞿陶一起研读兵书阵法,研究如何打仗带兵……”
张玉瞪大了眼睛,深吸一口气说道:“咱们张家祖坟冒青烟了!”
在张辅的描绘之中,张玉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已经成了太孙的心腹!
只有心腹之人才能时刻在身边跟着!
只有心腹才会这样不遗余力的培养!
自己如果走了大将军的关系,或许可以把儿子塞进护卫营里面。
可是到那里面做一个普通的兵丁,和殿下的心腹,那差别简直十万八千里呀!
既然殿下如此看重,只要能力不拉垮,将来就算混不上国公,混个侯爷还是轻松容易的!
所以张玉赶紧叮嘱说道:“皇太孙殿下既然如此器重,你就绝不能够有丝毫的懈怠!就算是肝脑涂地也要报答这知遇之恩!儿子,这是十辈子也修不来的福分,让你给赶上了!”
“请父亲放心!孩儿一定忠心耿耿以报殿下大恩!”
张辅见自己的父亲不再生气,里面这才放松下来,今天这顿打算是躲过去了!
张玉叹息说道:“唉,这种好事我怎么就碰不上呢……”
张玉突然有种我上我也行的感觉!
自己儿子的那点儿微末道行他还不清楚吗?
所以人啊,有的时候是非常讲气运的。
有时候人辛辛苦苦数十年,起早贪黑,拼搏努力,到最后却一事无成。
有些人似乎没怎么用力,就是能够心想事成,事业恒通。
也有些人蹉跎了半辈子,突然之间时来运转!
就像老郭所说的,“瓦片也有翻身日,东风也有转南时。平地一声雷,陡然而富,转眼富家翁!”
“三分能耐六分运气一分贵人扶持,给你一个平台,换张三就是张三,换李四就是李四,李四没成那就是因为没让他上,他上了可能比张三还好!
所以说一个人,机遇,太重要了!”
有多少人也是有真本事的,可是却是千里驹困卧于磨坊方寸之地,千里雄鹰迫于囚笼之中……
英雄无用武之地,自古皆有!
不管怎么说自己的儿子被皇太孙殿下赏识任用,将来的前途就不是自己能够操心的了。
恐怕自己拼搏一辈子,也赶不上儿子将来的成就了……
……
夜深了,朱元璋终于处理完了一天的公务。
尚膳监太监而聂端来一小碗稀粥,给朱元璋垫垫肚子,毕竟吃食已经消化了,一小碗稀粥也不会腹胀。
朱元璋一边喝着稀粥,一边询问说道:“今天允熥放风筝了?”
庆童给朱元璋捏着小腿,放松肌肉,舒筋活络,笑着说道:“皇爷您也看到了?您不是一直在批改奏章吗。”
朱元璋笑道:“东宫离这儿又不远,那风筝都快飞到天上去了,我能看不见吗。”
庆童一边揉捏着,一边禀报说道:“回皇爷的话,今天皇太孙殿下亲手画了一只风筝给江都郡主,请郡主一块喝茶说话……”
“这么说风筝是郡主放的了?”
“那倒不是,郡主说她不会放风筝,殿下就让宫女放给郡主看。”
朱元璋面带笑意说道:“那个放风筝的宫女是赵思礼的女儿吧?”
庆童陪笑说道:“皇爷真是英明神武!一猜就准!奴婢真是佩服!”
朱元璋又问道:“这些天她在东宫安生吗?”
庆童知道朱元璋的意思,赶紧回答说道:“回皇爷的话,她在东宫都守着规矩,没有任何越矩无礼,言谈举止也和平常一样,和其他的宫女没有太大的不同。”
“那允熥呢?对她宠爱吗?”
庆童吸了一口气说道:“皇爷,皇太孙殿下对她也很喜爱,不过并没有沉迷,也没有耽误朝中的正事……”
听到这里朱元璋才点点头,脸上露出满意之色。
要知道作为一个皇帝,美色只不过是锦上添花,是装饰的彩色,甚至是掌中玩物罢了。
作为大明的储君,所居住的东宫寝殿又叫春和宫,又称为“春宫”。
听到这个名字,就知道皇家多么希望能够多生多养,繁衍子嗣。
其实许多女人对于有权有势的男人来说,不过就是发泄和生育的工具罢了。
没有人会对一件工具产生感情!
所以历来皇帝之位传承的时候,最害怕的就是储君沉迷美色。
沉迷美色分为两种,一种是整天奢侈享乐,纸醉金迷,致朝廷大事于不顾,这是妥妥的昏君。
第二种就是深爱一人,对她牵肠挂肚!
有人说只爱一个那多么专情啊,怎么会会是沉迷呢?
要知道人所处的地位不一样,看待事情的角度也不一样。
如果是一个普通百姓,或者是风流才子,一生只爱一人,那肯定是一段佳话。
可如果是皇帝,那就不行了。
想想历史上被君王宠爱的女人名单就知道了。
在这份长长的名单上有商纣王的妲己,吴王夫差的宠妃西施,周幽王的褒姒,汉成帝的宠妃赵飞燕,还有唐玄宗的杨玉环……
如果贪恋美色,讲究雨露均沾,那还好说一点,毕竟是个人都会审美疲劳,总有厌倦的时候。
再不济也可以棍棒教育,多加约束,所以贪恋美色并不算太大的问题。
少年心性,最忌讳的就是专情!
因为一旦用情太深,就会难以自拔,轻则抑郁寡欢、无心其他事情,重则就会遁入空门,看淡世间红尘……
那可是要出大问题的!
也幸亏赵明珠本分安生,既守规矩,也没有魅惑太孙,要不然按照朱元璋的性格,真的有可能让她发生“意外”……
朱允熥能够不受美色的诱惑,也并没有因为赵明珠影响政务,这让朱元璋怎不感到欣慰呢。
也对自己所选定的太孙更加看好。
第284章 少年怕专情!
第389章 不甘心!
“殿下,御用监派人传话,说是亲王们带回来的一些礼物现在都放在御用监里面,其中也有给殿下的,问是咱们派人去拿,还是让他们送过来。”
王忠来到皇太孙身旁,恭敬的禀报说道。
此时朱允熥正躺在摇摇椅上,悠闲自在的闭目假寐,手掌有规律的轻轻拍打着膝盖。
“每个藩王都给我送礼物了?”
王忠回答说道:“按照宫中的规矩还有以往的惯例,亲王进京面见陛下,总会带上一些东西,因为东宫乃是储君,所以也会有所表示……奴婢也没有多问,还不知道都谁送了。”
以往的惯例那是对太子朱标来说的。
可现在自己居住在东宫里面,成为了大明的储君,按照家里的身份来说是他们的侄子,
他们会不会甘心乐意送上“礼物”,那可就不一定了!
此时朱允熥睁开眼睛,淡淡的说道:“既然这样那你就亲自去一趟,礼物别弄混了,也把册子带回来让我看看,毕竟是叔叔们一番心意,不好辜负啊。”
这些藩王对自己的感观如何,心中是否服气,还是郁闷难当,往往通过所收的礼物,也能管中窥豹。
“是,奴婢遵命。”王忠领受了命令,就带着几个太监前往御用监。
御用监乃是明朝宦官官署名,属于十二监之一,有掌印太监,下设里外监把总、典簿、掌司、写字、监工等员。
御用监掌造办宫迁所用围屏、床榻诸木器,以及紫檀、象牙、乌木、螺甸等玩器。
又有仁智殿监工一员,掌武英殿承旨所写书籍画册等。
“御用监”是明代宫廷内专司造办用品的机构,职责乃是督造宫中的器物。
另外御用监也负责接受收藩王送来的礼物,并且所有的礼物都要整理成册,归入库房,一丁点儿也不能马虎。
“燕王贺礼,三十年野山参十支。实。入库。”
“白棉绸布一百匹。实。入库。”
“涂金光彩屏风四扇,实。入库。”
“洒金木铫角盥两只,实。入库。”
“抹金铜提铫四只,实。入库。”
……
有太监照着礼品清单,会念出东西的名字和数量,然后就会有太监专门检查,查看无误之后方会说“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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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就有太监拿着东西进入库房,而太监也会在册子记录,证明东西确实已经入库。
因为这些东西,哪怕流出去一件儿,也够一个平常人家吃几年的了。
如果真要是丢失什么贵重的东西,那可是要命的!
而此时在御用监的库房里面,正在忙着收下燕王所送来,要献给陛下和太孙的礼物。
太监李华是燕王府前来奉送礼品的管事太监,此时他站在忙碌的人群后面,悄悄将几张宝钞塞到旁边太监的衣袖里面。
旁边的太监在自己的袖子里面,用手指悄悄翻了翻手中的宝钞,便知道对方的“好意”有多真诚。
所以一脸笑眯眯的说道:“李公公,你前来为燕王殿下送来这么多好东西,还让你如此破费,当真过意不去啊,这让咱怎么好意思呢。”
这个太监就是御用监的管事万通,负责录入宝物的。
太监李华含笑说道:“这么冷的天万公公仍然尽忠职守,没有事好懈怠,实在是我等楷模,区区一点心意,就当是给公公添两杯热茶,暖暖身子了。”
“你这么说……倒是让我不好推辞了。”
“切莫推辞!咱们都是当差的,秉承的都是上面的意思,没人心疼咱,咱还不得心疼自个儿吗?难得的机会能和公公亲近亲近,这也是我的福气。”
“瞧你说的……”
李华笑着说道:“燕王殿下那可是大明的藩王,位高权重,我这个做奴婢的心里也敬重着呢。”
这不露声色的言辞之间,就达成了默契。
“唉……”燕王府的太监李华看着不远处忙碌的,众人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能够做到宫中有品级的太监,绝不会连这点人情世故都不懂的,所以就顺着他的叹息问道:“莫非万公公有什么心事?”
万通自嘲一笑,脸上带着惭愧之色说道:“既然李公公看出来了,那我就不敢隐瞒了,只是害怕污了公公的耳朵才啊……”
“哪里哪里,刚好这会儿闲着没事儿,就当闲聊闲聊吧。”
万通扬了扬下巴,对他说道:“公公看到那个抱着花瓶的了吗?”
李华看向怀里抱着一只梅瓶,正在登记的一个青年太监。
不由得问道:“莫非是他不懂规矩,冲撞了贵人?”
万通说道:“唉,公公是有所不知啊,他叫马和,也是个不安生的主儿,在王府里面总是偷偷读书,
抓住机会就往王府的属官那里蹭,我教训了他许多次,他竟然不知悔改,而且变本加厉!简直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又转向李华,微微行礼说道:“公公是宫中的老人,我看您下面的太监你一个个服服帖帖的,真是让人好生羡慕啊……不知道有什么秘方?能否传授一二?”
“你是不知道,这件事搅和得我吃不下睡不着,几次在在王府里面服事,都险些出了岔子!你说这可怎么得了啊!”
李华的嘴角扬起一抹笑容,知道这件事肯定不是像万通说的那样简单。
所以开口问道:“莫非他在阎王府有些根底?”
如果真是这个小太监不守规矩,触犯了王府的禁令,那么万通有千百种手段收拾他!
现在他给自己送钱,又跑来向自己求教,那就是让自己出手教训他!
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万通不方便出面,或者不愿意得罪他背后的人。
万通尴尬了说道:“他一个远房亲戚也在王府里面服事,低头不见抬头见,不好得罪啊……”
“哦……”
李华现在明白了,感情是他在王府有什么对头,想要趁机报复在对方的亲戚身上。
李华不知道这他们中间有什么隐情,也没有必要知道,不过就是举手之劳罢了,难道还得刨根问底不成?
“放心,这事儿我给你办了!要死要活?”
万通也知道他是在说大话,无论如何他也不敢置人于死地的。
别看朱允熥杀了太监没事,也没有任何的折法,可他要是敢擅自要了别人的性命,那可是会引火烧身的!
万通也配合的连连摆手说道:“这样的话就严重了……给他一点教训,让他知道天高地厚也就是了……只要活着就行了……”
“那这就好办了!”
李华之所以敢出手,是因为他根本就不害怕燕王服里面的太监。
亲王不知道多少年才能够回京一趟,而且如果不是带着家眷,也很少会让太监随行。
所以燕王下次回京指不定是多少年了,带不带太监还不一定,而且带不带万通的对头也很难说。
可就算是他回来了那又怎么样?
难道他还能找自己报仇不成?
御用监的地位虽然不高,但是也是皇宫大内里面的部门,是替皇帝办事的。
所以他就算是心中不满,也只会去找李华算账,不会牵连到自己头上。
“上等锦绣蚕丝布,十匹……实……,入库!”
此时青年太监马和正抱着两三匹布,要进入库房。
“啊!……”
可是突然有一只脚出现在了他腿下,马和猝不及防之下赶紧闪避,可是紧接着扑通一声!
一个小太监不知道是被踩着了,还是被撞倒在了地上,他怀里抱着的布匹也跌落在地上,而且不皮也散开了!
李华上前来骂道:“干什么!毛手毛脚!居然敢打翻了贡品!不知死活的东西!”
摔倒的那个小太监赶紧站起身来,指着马和说道:“不是小的,是他这个混账踩了我的脚还把我撞倒了!还请爷为小的做主啊。”
马和刚想开口解释,李华就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哪儿来的没规没矩的别小子!连个路都走不好,要你有什么用!不开眼的东西!”
又对旁边的人说道:“他是你们谁的人?我以前怎么没有见过,我说了多少次搬送宝物的时候不能随便让人动手,你们就是不听!……”
“现在把藩王的贡品打了,这是什么罪过你们知道吗!把他拉下去重打三十大板!谁的人你们自己打!我倒要看看谁敢留手包庇!”
一旁的太监提醒说道:“爷,他不是咱们的人,应该是燕王府的……”
此时马和已经把布捡了起来,双手捧在手里放在胸前。
李华眉头紧皱问道:“你是燕王府的人?”
马和低着头回答说道:“是……”
万通赶紧跑过来,陪笑行礼说道:“罪过罪过,都是咱家管教不严,这才出了漏子,还请公公高抬贵手……”
李华却眼睛一瞪说道:“打翻了贡品,按照宫中的规矩就在严惩!否则就不长记性!这要是打坏了陛下心爱之物,那可是要掉脑袋了!”
万通越发恭敬说道:“公公您说的是,我们再也不敢了,还请公公高抬贵手饶了他这一次吧……”
第285章
第290章 英雄到此,未必英雄(求月票)
李华毫不通融的说道:“我罚他那也是为他好,免得掉脑袋丧了命!这件事如果要是在别处发生的,咱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可这里是皇宫!就得按照宫中的规矩!来人!打!”
马和看了看被自己绊倒的小太监,一言未发。
因为他知道这件事既然连万通求情都没有用,眼前这个宫中的太监是铁了心要惩罚自己。
自己人微言轻,解释也没有任何作用!
紧接着就有几个太监把他拉到旁边,摁倒在一条板凳上。
万通凑到马和旁边,蹲下身子悄声说道:“马和你可得忍着点儿,我已经悄悄打点过了,皮肉之苦虽然免不了,可是他们是不会下死手的……”
“多谢……”
马和还没有完整的表达自己的谢意,两个太监便抡着板子狠狠的打在了他的身上!
“咬着点儿,可别把牙给崩坏了……”
万通又拿出自己的手绢,塞到马和的嘴中让他咬着。
因为人在疼痛的时候会不自觉的咬牙,全身的肌肉也会紧绷,这样一来很容易把牙齿咬碎,而且如果不小心咬到了舌头,那可是要命的事!
万通这样做显然也是为了马和好。
李华教训太监说道:“都给我仔细着点儿,谁要是再敢毛手毛脚,打坏了东西,就让你们尝尝板子的滋味儿!”
“不给你们长长记性,哪天掉了脑袋都不知道!愣着干什么,赶紧登记入库!”
太监们也不敢再观看,赶紧忙碌了起来。
“砰,砰,砰……”
院子里面一直回荡着板子打在身上的声音,给这份冬天增添了一些吓人的气息。
“怎么回事儿,大老远就听见你们这里乱糟糟的。”
此时王忠带着几个太监进入院子,看到这副景象便开口询问。
李华没有想到王忠会亲自过来,赶紧跑过去陪笑说道:“哎哟王公公,什么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您有什么吩咐知会一声就行了,小的立马前去听着,怎敢劳烦您的大驾……”
御用监是成立时间比较早的宦官机构之一。是明太祖朱元璋最早设置的第一批宦官机构。
在御用监设置之初,品秩为正三品。
相比于其他的宦官机构来说,这个品秩已经非常高了,由此可见朱元璋对御用监的重视。
但是这时的机构并不是非常的完善。在洪武三年御用监品秩降到了从三品。到洪武六年时,御用监一降到底,从三品又降到了从七品。
虽然等级有所下降,但是总体来说,御用监的实际权力却在逐渐的上升。
而且品秩下降并不是仅仅针对御用监一个机构来说的。在洪武六年,基本上所有的宦官机构品秩,都是从七品。
“御用监改为供奉司,秩从七品,设官五人”
在洪武十七年,御用监的地位又有进一步的下降。
朱元璋确立九监“内官监、神宫监、尚宝监、尚衣监、尚膳监、司设监、司礼监、御马监、直殿监——《明史》”
可见在朱元璋设立的九监之中,并不包括御用监,而且现在的御用监大概就像是一个临时机构,在宫中并没有正式的责任名称。
这或许跟朱元璋不像后世的子孙那样贪图享乐有关,所以御用监也就没有发挥的余地,自然地位大减。
况且王忠是皇太孙的心腹,按照太监的职位来讲也比自己高得多。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李华见了王忠才会这么恭敬。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李华恭敬的回答说道:“回爷的话,其他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只是燕王殿下的贡献今日才送来,所以晚了些……不敢劳烦您亲自过来,什么时候您方便了吩咐一声,我亲自送过去……”
王忠点点头,眼睛瞟向被打的马和说道:“客气了,这是怎么回事呀。”
李华说道:“腿脚不利索疏忽大意,把贡品给打翻了,小的就让人教训教训他……”
此时板子已经打完了,马和屁股上也露出血迹,显然太监们也很有分寸,只伤皮肉不动筋骨,没有伤到里面。
王忠知道这是李华有意放水,不然几板子下去人就站不起来了,严重的还会危及生命。
不过他也没有说出来,毕竟宫里面对犯错的太监也只是责罚,有时候人看在面子上,或者收了钱财,也会打得轻一点。
这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
“他不是你们御用监的人吧?”
“您还真是火眼金睛,他是在燕王府服事的,真要是小到下面的人,就不会这么便宜他了!”
王忠看了看正在入库登记的货物,这可还有一大堆呢,而且入库这东西需要经过一件一件的仔细检查,如果货不对板,或者在路上磕着碰着损坏了,就要分开放进不同的房间。
以免将来发现货不对板时候彼此推脱,互相扯皮。
王忠知道在宫里是没有人会去照顾燕王府的太监的,而且被打的这个太监也不能独自出宫,只能跟着送贡品的太监一同出去。
有点于心不忍的说道:“把这些贡品登记完还得一个时辰吧?既然没有造成大错,那就给他涂点儿伤药吧。”
李华附和着说道:“是是是,小的遵命!来人,把他送下去上药……”
一听这话万通脸上的表情瞬间有些凝固!
在两个太监的搀扶之下,马和艰难的站起身来,像王忠行礼说道:“多谢公公……”
王忠挥了挥手毫不在意的说道:“赶快下去吧,别耽搁了。”
万通在一旁扶着马和下去,让人给他涂抹上了伤药,又赶快回到御用监候着,可是在心里却无比苦涩……
等到贡品入库登记完毕,万通才带着太监们出宫返回燕王府。
此时青年太监马和趴在露天的马车上回去,万通也坐在旁边照顾他,并且把自己的外袍脱下来给马和盖在屁股上
马和急忙推辞说道:“这怎么使得,师父,天气太冷你可别受了风……”
在明朝时期,尤其是明初,底下的太监总会尊称管理自己的太监为“师父”,不过并没有多少师徒关系,仅仅只不过是上下级,多少有点情意罢了。
万通执意给他盖上说道:“正是因为天寒地冻,你才不能受凉,这要是寒气入体马上就会引起冻疮,那你的伤就很难好了……”
“多谢师父……”
马和推辞不过,只好收下这份好意。
“唉……”
万通看了一口气说道:“马和你也看得到了,宫里面的规矩有多森严,这也幸亏你是殿下带回来的人,他们看在殿下的面子上也不敢下黑手,他要真是在宫里面当差,那才真是要命!”
看了一眼马和,又接着说道:“我劝你呀还是别想着回京城了,你在北平活得多滋润啊,姚大师不是让你替他抄写经书吗,大师真是想栽培你啊……”
明朝时期王府里面的宦官都是朝廷派遣过去的,虽然他们各地藩王的王府中服事,可根子还在京城。
只要想回京城,无论是钱财贿赂,还是找人托关系,总会是有办法的。
“你可是入了贵人的眼啊,我听说大师准备向殿下请求,要收你做入室弟子,这是多少人想求都求不到的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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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知道姚大师在殿下心目当中的地位,一旦做了大师的弟子,你这辈子就能那就是青云直上了!将来我还准备让你拉我一把呢……”
又继续说道:“你真要是回到京城那又能怎么样?就算进了宫也只不过是个没有品级的杂役罢了,一切都得从头来,哪能还有这么好的机遇?”
趴着的马和忍着疼痛,心里有些哀伤的说道:“师父,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可是我娘和弟弟都在京城,至今都还是奴籍,而且我娘年事已高,我是想在京城离得近些,也能见见我娘的面……”
“那你也可以去求姚大师啊,只要他在燕王殿下面前说说话,把把你娘和弟弟接到北平那还不是小事一桩!”
马和摇摇头,心中叹息了一声说道:“我娘身体不好,行动不便,稍不注意就会病重,从这里到北平数千里之遥,一路颠簸……”
在古代出远门,舒服一点的要么乘坐船只,要么就坐马车。
不过明朝可没有平坦的水泥道路,就算是大道上通常也是坑坑洼洼高低不平,要是遇上雨天,更是泥泞不堪难以成行。
运送货物或者行军打仗,虽然艰难了一些,可问题还不算致命。
不过要是运送一个久病缠身,并且身体虚弱的老人,那就等于让她去死了。
万通也知道马和的顾忌和为难之处,也就不好再多说了,毕竟人家也是为了孝道。
……
“咚,咚,咚,咚……”
在京城的燕王府中有一间小小的禅房,在这间禅房里面没有什么装饰,墙壁上光秃秃的,没有任何画像,甚至连佛像都没有一尊。
唯一所有的东西就是一只木鱼,和几个蒲团。
此时姚广孝正在敲着木鱼念经,双眼微闭,根本没有搭理门口一直躬身的太监万通,似乎很是虔诚。
不知过了多久木鱼的敲击之声才算停歇,“去过宫里了?”
“是。”
“马和可承受了责罚?”
万通回答说道:“回大师的话,马和挨了三十板子,身上受了轻伤,不过并没有什么大碍,可是行刑过后碰上了东宫的太监,是他让人给马和涂的伤药……”
姚广孝的眼睛猛然一睁,透露出来一丝精光,“怎么回事,说!”
万通下了一哆嗦,赶紧把自己如何买通宫里的太监,如何设计让马和受到责罚,以及王忠的出现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不敢有丝毫隐瞒。
第286章 姚广孝
第291章 忠心VS道义
其实在燕王王府之中,马和与万通之间并没有矛盾,甚至万通对他还有一点赏识。
自己所做的事情,只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
作为在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黑衣宰相,姚广孝的才能是毋庸置疑的,否则燕王朱棣手下那么多能人,岂能轮到他出头。
而且朱棣对姚广孝的信任超过了任何人,所以他不可能是一般人。
而马和也是在历史上受人景仰的人物,肯定也是有才能的。
要不然就算是机会真的给你,你也把握不住啊!
就像后世,有人看到了互联网的浪潮,有人看到了房地产的机会,可真正能够把握得住,一跃成为行业翘楚、举足轻重的人物,又有几个呢?
机会很重要,可没有才能也绝对不行!
姚广孝与马和都是燕王府的人,那么彼此接触之间发现他的才能,还有与众不同之处,那样并不是什么难事。
“这么说是偶然巧合了?”
姚广孝心中暗暗询问,可眉头却不知不觉的皱了起来……
……
“殿下,这就是诸位藩王的送给您的贡品清单,请殿下过目。”
接过来王忠手里面的册子,朱允熥悠闲的查看了起来,嘴角挂着满意的笑容。
上面所写的东西如果放在后世,任何一件都是自己求之不得的宝物,都是百万级别的以上的。
不过在朱允熥此时的眼中,这些东西只不过就是宫里的寻常物件罢了。
就像寻常百姓家的饭碗茶杯,谁会宝贝得把它供起来?
脾气上来发火的时候,还不是拿起来就砸!
对于皇家来说,这些东西就和自己用的碗碟杯盘没什么两样,虽然名贵了一些,可还没有到珍宝的地步。
朱允熥一边看着礼品清单,一边说道:“怎么去了那么久啊。”
王忠回答道:“可以殿下的话,奴婢去的时候正好赶上燕王的贡品入库,耽搁了一些时间这才晚了,请殿下责罚。”
“燕王的礼物可不多呀……”朱允熥看着清单悠悠的说道。
“殿下,北平那边蒙古人经常经常骚扰边境,燕王又经常和他们打仗,这几个亲王里面就数他是最穷的,每次回京带给陛下的贡献都不算多,再说了他的性格您也知道……”
王忠的意思很明白,燕王不是故意看不起皇太孙殿下。
朱允熥面含笑意说道:“四叔能表达一下心意我就非常满足了,指望他可发不了财,最近藩王都进京了,有没有惹出什么乱子?”
王忠想了想说道:“大的倒没有,只是晋王的家奴喝醉酒当街调戏美女,被五城兵马司的人给抓住责罚了一顿,还有谷王的护卫仗着自己的身份要强买人家的东西,不过也被王府的其他人制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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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允熥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看来诸位王叔都很克制,对部下的要求很严啊……”
朱允熥知道,这肯定与他们知道自己被朱元璋责罚“闭门思过”有关。
当然也知道了秦王差点就不得朱元璋原谅的事。
因为秦王与朱标同为马皇后所生,关系自然比其他人要亲近,可即便是这样,皇太孙为秦王求情还受到责罚。
可想而知朱元璋的气愤,再加上朱标离世,皇太孙册封大典在即,
现在可谓是敏感时期,只要有点脑子他们就不敢乱来……
至于有没有存心在朱元璋面前表现表现,想要争夺一下那个位置,就不好说了……
王忠又继续说道:“还有燕王府的太监,因为入库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东西,刚刚被打了一顿板子……”
“哦,这是怎么回事儿?”
王忠见自己的殿下瞬间来了兴趣,为了哄殿下开心,就把自己所知道的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不过听完王忠的诉说,朱允熥的眼睛下去微微眯了起来……
询问说道:“你从这里面有没有看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王忠原本也没有太在意,这不过就是宫中发生的一件小事罢了。
小到不能再小,甚至都不会引起人的注意。
可是殿下既然这么说,那肯定有什么隐情。
于是仔细回想了一下,试着说道:“殿下,莫非是有人与那个太监不和,想要故意整治他一番?”
“再猜!”
王忠无奈,赶紧思绪飞速的转了起来,
突然眼中一亮说道:“殿下,那个太监是抱着东西入库的时候出了岔子,可凡是御用监登记过的东西要入库,都是御用监下面的太监放进去的,不会让其他人插手……”
朱允熥含笑说道,“你不觉得他这一跤摔的有点蹊跷吗,藩王的贡品每一件都价值不菲,每一件儿他们都得小心翼翼的,两个那么大的人都能撞上,他们的眼睛是怎么长的?”
朱允熥这么一说,王忠也反应了过来,“殿下,这里面还真有隐情啊。”
朱允熥说道:“既然能让这个太监去干活,那他肯定没有什么品级,想要整治这样一个太监可谓是信手拈来,根本就不需要让宫里的人出面……而且还是由宫里的人栽赃陷害……”
朱允熥眼睛一睁问道:“那个受责罚的太监怎么说?是他的过错吗?”
王忠摇了摇头说道:“这个奴婢倒是没有碰见,不过他挨了板子之后忍着身上的疼痛,愣是一声没坑,也没有听见他狡辩喊冤,倒是有点骨气……”
朱允熥的手指敲打着躺椅,“对方这是要让宫里做恶人啊……”
“你立刻去查查这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这个太监到底姓甚名谁!都要一一探查清楚!”
王忠不解的说道:“殿下,只不过是个太监罢了,就就算宫里别的太监故意冤枉他也没事儿啊,他还能翻了天不成!”
小人物的是否会冤枉重要吗?
谁会去关心一只蝼蚁的饥寒?
“少废话!赶紧去!有人拿着宫里的名头做事,就不能装作不知道!”
“是!奴婢遵命!”
王忠不明白殿下为什么这样认真,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管这件事。
因为在他觉得这就是一件毫不起眼的小事,根本不值得殿下关心。
不过殿下已经发出命令了,他也不敢不从。
在朱允熥的心目当中,许多事都可以不在心上,可是唯独燕王朱棣的事,必须严肃以待!
马失前蹄,阴沟里面翻船,这话能够流传下来,不是没有道理的。
在朱允熥的等待中,王忠终于去而复返。
禀报说道:“殿下,奴婢已经大致查清楚了,受到责罚的燕王府太监名叫马和,他是洪武十七年,在傅友德、蓝玉班师南京,郑和随军至入京,被选入宫服役。”
“洪武十八年,傅友德、蓝玉又奉调镇守北平府,马和再次随军前往,并被调入燕王府邸中……”
“在他家中有一位年迈的老母亲,身体病弱,还有一个兄弟……”
朱允熥一边听着禀报,手掌却不由得攥了起来。
马和,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三宝太监!
在历史上关于马和的说法很多,有人说他父亲是元朝旧臣,原本姓马。
也有人在《故马公墓志铭》的基础上,结合其他考古发现及家谱等传世文献资料,有学者认为马和是赛典赤·赡思丁的后代,也就是蒙古人的后代。
而且这种说法流传还比较广,影响也比较大。
甚至有报道据之推测郑和的波斯名为哈儿只·马哈茂德·赡思丁。
不过不管他是什么人都难以掩盖他在航海和军事上的成就!
马和的军事才能,在靖难之役中即有体现,并且似乎在郑村坝一战中立下功勋,被朱棣赐给了郑姓。
在下西洋的过程中,马和先后指挥了消灭海盗陈祖义、粉碎锡兰王亚烈苦奈儿的阴谋以及生擒苏门答腊的苏干剌的战争。
三次战役中,他根据不同的环境条件采取相对应的战术,因地制宜,不拘一格,全部取得了胜利。
而且消灭陈祖义的战争还是海战!
熟悉历史的人就会知道陈祖义这个人,在明朝时期无论是对明朝,还是对南洋诸国的影响有多大!
可即便是这样,仍然被马和生擒活捉!
这正是自己缺少的人才啊!
而且谁不知道接下来就会开启大航海时代,那里有数不尽的财富,赚不完的金银财宝。
朱允熥怎么可能没有想法呢!
我听说了,知道了,那就要征服!
“殿下,奴婢还打听到马和在燕王府邸之中受到大师姚广孝的赏识,多次让他抄写经书……”
朱允熥说道:“他这也算是遇到贵人了……”
在历史上,关于马和的信仰有***教道教和佛教三种说法。
不过他确实为姚道衍和尚的菩萨戒弟子法名福吉祥,又作速南吒释(即福吉祥)。
并且他生前还曾施印《大藏经》并留下题记,并曾请名僧圆瀞用金粉抄写《妙法连华经》,还曾向寺院捐赠下西洋所得的域外植物。
另外两种也各有各的说法。
不过考虑到南洋诸国多信仰,马和为了与他们接触方便,肯定对于这些也做过了解,甚至也会参与一些。
但并不代表他就真的信入了。
第287章 交锋
第292章 欺瞒陛下?
“不过马和似乎并不想留在北平府,奴婢在都知监找到了他请求回到京城的文书,请殿下过目……”
王忠说着就把一份奏折放到朱允熥身边,又说道:“上面写着因为他母亲的缘故,想要回京尽孝,不过他们一家都是奴籍,所以这份奏章根本就没有被人注意……”
王忠的话说的客气,不是没人注意,而是就算注意到也会当做垃圾一样处理!
身为奴籍的人,根本就没有自己的选择权利!
朱允熥翻开奏章,只见上面的字迹工工整整,颜体多筋,柔中寓刚宽博宏伟、沉雄朴茂,整体结构开张,笔画厚重。
上面所写的理由,也是为了回京侍奉母亲,以尽孝道。
现在朱允熥明白了,姚广孝肯定是发现了马和的才能,想要收为徒弟,以便把马和彻底捆绑在燕王朱棣的战车上。
可是马和或许是因为他母亲的缘故,不愿意长留在北平,估计现在还没有接受姚广孝伸出来的橄榄枝。
所以姚广孝就命人在宫里面给他来个打击,让他对皇宫大内没有什么好感。
那么接下来姚广孝肯定就会施展手段向马和施恩!
一想到这里朱允熥立即说道:“你立刻前往户部,把马和的户籍送到这里,任何人都不能擅自更改,更不能随意取走!”
王忠见殿下这样严肃,赶紧领命说道:“是!奴婢遵命!请殿下放心!”
说着匆匆行了一礼,就急忙向外面跑去。
朱允熥也站起身来眉头微皱,看着空荡荡的天空,陷入了沉思。
这件事由不得朱允熥不严肃。
因为古人讲究忠孝节义,如果姚广孝真的向马和施恩,拯救他们全家脱离奴籍,那么马和无论愿不愿意,都会站到燕王那一边。
因为在明面上,燕王朱棣是马和的主上,此时又向他施了大恩,所以他根本就没得选。
否则在别人眼中就是忘恩负义,不忠不孝之人!
这样的人在古代是寸步难行的!
……
“齐大人,终于找到你了!”
王忠一来到户部大堂,见到齐泰就赶紧说道:“齐大人,殿下有命,找一个叫马和的奴籍。”
听到这话齐泰也是一愣,放一下手中的毛笔说道:“你慢慢说,殿下找奴籍干什么?”
此事的王忠急得一跺脚说:“哎呀我的齐大人,待会儿奴婢在向你解释!这事要是出了岔子,殿下怪罪下来,咱们可担待不起!”
齐泰见他这副模样,就知道事情肯定紧急,赶紧对旁边的小吏说道:“赶快去找奴籍,叫什么名字?”
“马和!他们家有兄弟有母亲!”王忠赶紧说道。
“快去找一个叫马和的奴籍!”
小吏愣愣的说道:“大人,您确定他是叫马和吗?!”
王忠不耐烦的说道:“是叫马和,赶紧去找啊!”
这个小吏赶紧行礼说道:“刚才兵部的人前来申报战功,给几个立下功劳的脱离奴籍,其中就有一个叫马和的,还是小人亲自去找的……”
明朝建立之初,朱元璋承袭元制,以配户当差为原则,把全国居民按职业不同编成了不同种类的户籍,比如军籍、民籍、匠籍、医籍等。
所以有人说朱元璋推翻了元朝,就把元朝的一切制度都否定了,其实这不过是个无知的笑话。
按照朱元璋所制定的制度,一般情况下是不能脱开自己的籍的。
例如你是军户就一辈子是军户,子子孙孙都是军户,
如果是匠人,那入的就是匠籍,子孙后代也都是匠人!
可是法外总有开恩!
如果有什么立功表现,或者有什么亮眼的地方,也可转变自己的籍。
这就是得到皇帝特恩,从而免除自己原来的籍。
而要想得到皇帝的特恩,最好的办法就是读书有成,成为国家认可的人才。
比如说在洪武二十三年,就有一个潮州的生员名叫陈质,他的父亲去世之后,按照惯例他应该补充他父亲的空缺,充军入伍。
可是朱元璋却认为“国家得一卒易,得一才难”,从而特许免除了陈质的军籍。
而明朝为了对付蒙古势力,有时候也会容许那些立下军功之人脱开奴籍。
当然这样的军功相对来说不算小,立起来也并没有那么容易,要不然的话许多人都能够脱籍了。
“砰……”
一间公房的门被大力推开,把里面的几个人吓了一跳,赶紧问道:“怎么回事?!”
齐泰王忠等人鱼贯而入,负责户籍的主事赶紧行礼说道:“见过齐大人,不知大人前来有何要事?”
齐泰反问道:“你们在此有何公干?”
主事赶紧介绍:“大人,这位是兵部林主事。”
林主事看得出来齐泰等人的脸色不对,于是行礼说道:“齐大人,燕王命人前来兵部上报战功,其中有五个奴籍之人立下了功劳,所以下官特地前来为他们脱籍。”
齐泰皱眉问道:“是否已经脱籍完毕了?”
户部主事说道:“属下正在核对兵部的公文,所以还没有来得及……”
听到这里,一直有些忧虑的王忠顿时松了一口气,身上也轻松下来。
齐泰道:“拿来我看!”
那位兵部的林主事只好把公文交给齐泰,齐泰拿着从头到尾查看了一番。
然后抬头说道:“林主事,今日户部实在繁忙,而且兵部的公文也需要仔细核对……这样吧,明日我就让人需要脱籍的送到兵部,不知你意下如何?”
林主事知道这是推脱之言,现在公文已经核对过了,几个人的奴籍也都找到了,就放在桌子上。
只要对方在公文上签个字,盖下印章就齐活了!
所以林主事说道:“不瞒齐大人,年关将近兵部也很忙碌,并且燕王府的人还在衙门里面等着回信儿,还请齐大人高抬贵手,行个方面如何?”
王忠一听燕王府的人还在等着,赶紧给齐泰使了个眼色,唯恐他同意了。
“抱歉,如果不经过仔细核对就把人脱了奴籍,出了事户部难辞其咎,还请林主事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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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兵部主事见齐泰如此强硬,根本没有任何通融之处,不由得心中暗想,不知道是不是兵部有人得罪了他?
知道到对方是皇太孙殿下身边的红人,自己实在不敢得罪,只好说道:“齐大人言重了,那下官改日再来,告辞。”
齐泰也客气的说道:“来人,送送林主事。”
“齐大人客气,不必劳烦。”
……
“殿下,幸不如使命!”
王忠满脸笑容的将马和全家的奴籍交给朱允熥,并把燕王府申报军功,想要给马和全家脱籍的事情说了。
朱允熥说道:“这要是被兵部的人给拿走那就麻烦了!算你跑得快,赐酒一坛!”
王忠顿时乐开了花:“多谢殿下赏赐!奴婢定当肝脑涂地,报效殿下!”
“找个地方偷偷的喝,可别喝醉了,要是被人拿住就太丢我的脸了!”
王忠露出一抹贱贱的笑容说道:“殿下放心,奴婢别的不会,躲起来偷偷喝酒的本事还是有的。”
“没看出来你还有酒囊饭袋的本事,以前真是小瞧了。”
不如拿起笔,在马和写给都知监申请回京的奏章上写了一个大大的“准”字。
交给王忠说道:“送到都知监,东宫还缺个马夫,就让他来赶车吧。”
王忠一愣,不由得暗叹殿下对这个马和真是有心啊。
皇太孙殿下亲自往东宫要人,而且还是指名道姓的要,并且还亲自安排了职务……
这是要起飞的节奏啊!
看着桌子上马和的奴籍,朱允熥的心情非常舒畅。
只要自己存心要人,就没有要不到的!
燕王府就算不想放人,也得放!
储君也是君啊!
这次自己不但能够得到一位良才,对以后自己的行动大有用处!
而且在这场与燕王的暗斗之中,自己全胜而归!
还有什么比赢过敌人更舒爽的事情吗?
……
朱允熥是畅快了,可是京城燕王府的书房之中,却无比抑郁。
丘福发牢骚说道:“殿下,我去兵部申报功劳,顺带着把马和这也脱了奴籍,本来还好好的
谁知道户部的那个什么齐泰,突然就闯了进去拦住了,导致功亏一篑!就差一点就成功了!唉……真憋屈!”
有一种说法叫做分润功劳,即便是你没有上战场打过仗也不要紧,别人立了功可以加上你的名字,这就叫做分润。
这在官场上是常见的招数,甚至就连毫不相关的人都能够获得“功劳”。
至于分给谁不分给谁,分多分少,那都是主上说了算!
姚广孝面无表情的说道:“属下猜想一定是有人察觉不对,所以通知齐泰这才拦下了……”
“老衲本来想着责罚不成,就赶紧去兵部请功,把马和的功劳坐实了,只要他脱了奴籍就一切好说,可是没有想到对方这样机警,一点儿机会也没有留下,功亏一篑呀……”
丘福问道:“姚大师,这还有机会吧?”
姚广孝摇头说道:“既然对方已经出手了,那么接下来肯定会让宫里的都知监把他调派他处。”
第288章 出手
第293章 日本来使
马和死死的摁住兄长的手,“哥哥,你就收下吧,我在王府里面吃的用的都不用自己操心,这钱放在我身边也用不着,你就收着吧,好歹家里也要有几个钱,能应个急啊……”
马文铭看了看自己红着眼睛的弟弟,点了点头也就没有推辞。
因为马文铭自己也是奴籍,他的工作就是听从官府的安排,去挑粪担水,清扫街道,或者打井挖渠。
所有的脏活累活都是他们干的,可是能够拿到手中的钱却是最少的,而且经常被克扣。
他的妻子做浆洗衣服,缝补军服的事,所能得到的粮食也非常有限,一家人起早贪黑奋力挣扎,也才将将没有饿死。
马文铭知道现在母亲年事已高,而且身体非常不好,随时都有可能命丧黄泉。
如果是寻常百姓家,老早就会准备晚年下葬的棺材寿衣。
可是对于他们这个家来说,不饿死就谢天谢地了。
哪里还会有时间,会有闲钱去置办那些东西!
作为儿子,如果在母亲去世的时候连一口薄皮棺材都置办不了,就那样把母亲凄凄惨惨的埋葬了,实在愧对祖先啊……
正是知道弟弟的心意,所以这个当哥哥的只好忍着羞愧,收下了铜钱。
马和看着这几个听话乖巧,非常懂事的孩子,心中很不是滋味儿。
要知道古代的太监虽然是个残缺之人,但是在言谈举止上和正常的男人几乎没有两样。
无论是容貌,还是声音都非常正常。
不是像后世某些电视电影里面演那样,挤着嗓子学女人说话,翘起兰花指比女人还要女人,一脸的邪魅,甚至喜爱穿上女人的衣服,扮作女人的模样。
那只不过是众人所以为的太监模样罢了,和历史的事实却有天壤之别。
他们只不过是身上少了一点东西,并不是改变了种性!
还是个男人!
马和虽然是太监,但是在他的心目当中却从来没有把自己当做污浊无用之人!
在他里面有豪情,也有抱负!
可是现在所面对的现实情况,却让人英雄气短……
马和小的时候,所过的生活不说锦衣玉食,起码也是衣食无忧,根本不会饿肚子,也不会为了食物忧虑。
可是眼前的母亲和哥哥,以及家中的这些孩子,却只能在别人面前低三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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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奴籍之人,还有什么尊严可讲?
可即便是这样,依然活的苦苦挣扎!
家里一年到头都在挨饿,这些孩子甚至都不知道肉的滋味到底如何!
作为一个男人,马和感到深深的耻辱和愧疚。
这一刻,他的内心有些动摇了……
吃过午饭之后,马和的兄长又去干活了,似乎总有干不完的活。
嫂子和孩子们也为官府衙役洗衣服去了,衣服总也浆洗不尽。
马和来到坐在破床上的母亲身边,鼓足了勇气开口说道:“娘,您老人家不要担心,燕王府的道衍大师想要收我为徒,让孩儿跟着他修习佛法……”
“姚大师还向燕王殿下求情,只要时机成熟,就会免了咱们家的奴籍,娘,这是天大的好事啊,咱们家很快就要好起来了……”
说这话的时候,马和里面充满了矛盾和不安。
他想安慰母亲,想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可似乎也是在寻求母亲的支持……
马母温氏仔细看了看自己的儿子,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任何的喜悦,
而是轻声问道:“那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温氏也是个有见识的,根本不用儿子解释,就知道这位道衍大师在燕王府中肯定地位高超。
马和略显激动的笑着说道:“娘,孩儿当然十分感谢姚大师和燕王殿下,要是咱们家能够脱开奴籍,从此之后就不用再挨饿了,以哥哥的学问和才能,必然能够让全家衣食无忧……”
“我侄子珩儿,义儿还有均儿,都能到学堂里面读书识字,到时候考了举人进士,咱们家就可光耀门楣了……”
温氏摇了摇头说道:“和儿,娘不是说对我们马家有什么好处,娘是在问你心里愿不愿意。”
马和含笑说道:“娘,孩儿有什么不乐意的,如果能够拜姚大师为师,就算孩儿是个残缺之人也能够施展才学,只是孩儿要是受了菩萨戒,却不能不告诉母亲。”
马母温氏眼神黯淡的说道:“和儿,你是咱们马家的后代,咱们家里现在确实非常困苦,娘也知道你心里发苦,
可是和儿你要知道,娘也是读过《烈女传》,最喜欢《乐羊子妻》,你给娘背一背吧,让娘再听听。”
“娘……”
这一声娘叫出口,马和瞬间红了眼睛。
温氏脸色一变,斥责说道:“背!”
马和低下了头,顺从母亲的意思,声音哽咽的背道:“羊子尝行路,得遗金一饼,还以与妻。
妻曰:‘妾闻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况拾遗求利,以污其行乎!”’
温氏抬头盯着儿子,心中也非常伤痛的说道:“妾闻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况……以污其行乎!”
温氏说道:“和儿,古人品行高洁,不苟且求得,这是娘对你的期盼啊。”
作为一个明白人,马和毕竟是她生的,也是她养大的儿子,对儿子的习性非常清楚。
所以温氏通过马和神态和表情就知道自己的儿子在撒谎,那根本就不是他的本意!
只不过为了这个家,想要选择妥协罢了……
马和“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痛哭流泣说道:“娘,孩儿知道错了……”
温氏说道:“和儿,凡事都要遵从本心而行,切切不可有一丁一点的偏差,咱们家苦一点累一点又有什么打紧,
可人要是失了本心,失了气节,即便是高官厚禄锦衣玉食,在娘的眼中也丑陋不堪!”
“孩儿谨记,多谢母亲教诲!”
没有人愿意违背自己心中的持守。
只不过,人在许多的时候总是非常无奈。
在上无片瓦之身,下无立足之地的时候,即便是再英雄也抵挡不住饥、寒、穷这三个字。
一文钱难倒了英雄汉,一顿饭苦了好汉肚。
人在锦衣玉食花团锦簇的时候,很容易说出冠冕堂皇的漂亮话,很容易站在道德的最高点来品头论足,
因为他没有受过那份苦,没有遭过那份罪,所以能够维持谦谦君子的身份和形象。
可如果那样的情形也让他经历,或许他变得更加邪恶……
英雄到此,未必真英雄啊……
马和在心中有他自己的坚持,可是刚才他动摇了。
他想着如果母亲在不知情的状况下支持自己的决定,那自己就照着行了,
心中也能自欺欺人的好受一点……
然后接受燕王府的好意……
可是听了母亲的话,马和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母亲说的对,持守本心,守住气节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转眼看看家中窘迫的景象,依然是这样破败不堪,依然不能改变,
马和的心中终究觉得羞愧啊……
“家里有人吗?”
屋外一声喊,叫打断了母子二人的思绪。
马和对母亲说道:“娘,我出去看看。”
温氏不知道对方是何人,点头说道:“那你去吧。”
马和忍着身上的疼痛站起身来,便向屋外走去,到了门口就看见几个宫里太监站在外面,旁边还有一辆带着棚子的马车。
马和一愣,不明白宫里面这些人到这里有什么事情,来不及细想,赶紧行礼说道:“见过诸位公公,不知诸位有何见教?”
王忠笑眯眯的说道:“你就是往都知监写了文书,想要回京的马和?
“正是,请问公公可是都知监的?”
马和不明所以,要知道自己虽然申请调回京城,可他却没有抱什么希望。
这就像监狱里面的犯人,因为一些原因想要去别的地方服刑,你当然可以打报告,可是上面根本不当回事儿!
王忠说道:“我可不是都知监的,你不是想要留在京城吗,那就跟我走吧。”
马和眉头微皱询问说道:“请问公公带我前去哪里?”
王忠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说道:“马车就在这里,去给家里告个别吧。”
“是,多谢公公。”
从他们的穿着打扮,马和知道他们乃是宫中的人,尤其是王忠身穿五品局郎的衣服!
要知道即便是在宫里,能够做到五品太监的也没有几位!
这样一个人在宫里太监们面前可谓是呼风唤雨,地位高超。
可他居然亲自前来接自己!
马和明白,对方肯定没有恶意!
因为自己身份低微,单单是眼前的这个五品太监就可以轻松碾死自己,又何必花费这些功夫呢。
难道是自己时来运转了?
莫非是燕王殿下使了力?
可马和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因为燕王就算在陛下面前面子再大,顶多免去自己全家的奴籍,也不可能差遣一个宫中的五品太监亲自来接自己啊。
对方也没有说所为何事,这让马和的心中多少有点忐忑不安。
回到屋里之后,马和便对自己的母亲说有事要回去,又是多方安慰,让她老人家不要过多担心。
温氏也明白对方应该没有恶意,以为是燕王府让他回去,只好依依惜别,没有多做挽留。
马和身上还在疼痛,走路的时候很不自然,来到王忠身旁说道:“多谢公公,我可以跟公公走了。”
“上马车吧,你这副模样被别人瞧见了,还以为是咱想要把你怎么着呢。”
马和看了看马车,行礼说道:“不敢乘车,我能跟得上。”
王忠眉头一皱说道:“让你上车就赶紧的,不要浪费唇舌!”
第290章 英雄到此,未必英雄(求月票)
第294章 朝贡
“如此,那就多谢了。”
马和不敢再推辞,就在太监的搀扶之下,这才登上马车进入车厢里面。
王忠也随后上车,坐到车厢的软垫上面,闭目养神,一言不发。
马和知道他成心不与自己说话,就是不想告诉自己任何信息,况且对方身份比自己高,既然他不想说那就问不出来东西。
所以只好默默不语,既然不知道对方是何用意,索性也就不想了。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生杀与夺都在对方的手中,即便想到了那又如何?
马车一路前行,最后停在了东华门。
王忠带着他穿过重重门禁,进入皇宫之中。
这时候马和才明悟,眼前这位要带自己去东宫啊。
马和心里非常惊讶,也百思不得其解,毕竟他在宫里不认识一个人,既然王忠亲自去接,那么肯定有贵人要见自己。
可自己根本就不认识什么贵人啊!
按捺住心中的诧异,马和低头躬身,穿过走廊,也不敢抬头四处观看,唯恐失了礼数。
……
来到文华殿,朱允熥面前摆设了一个棋盘,上面落着黑子白子。
只见他一边看着旁边的棋谱,一边照着棋谱上所描画的,自己给自己下棋。
“奴婢拜见殿下。”
王忠带着马和来到殿中,行礼说道。
因为马和身份低,且是第一次到东宫来,这里根本没有他说话的份儿,连问安都不行,所能做的只是跟着王忠跪在地上。
“啪!”
一只黑色的棋子落在棋盘上,朱允熥拿起一只白子,眼睛盯着棋谱,想要看看究竟该下在哪里,
口中淡淡的说道:“起来吧。”
“是!多谢殿下!”
王忠能够起来,马和却不行,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面朝于地,不敢抬头张望。
王忠凑到朱允熥身旁说道:“启禀殿下,人奴婢已经带来了。”
“啪!”
一只白子落盘。
朱允熥这才转头看向马和,见他还在地上跪着就说道:“起来说话。”
“是,奴婢遵命。”
马和忍着身上的疼痛,尽量不让自己起来的的姿势变得僵硬。
“你就是燕王府的马和?”
马和低眉回答说道:“是,奴婢马和,参见殿下……”
朱允熥看着眼前这个身姿挺拔的历史人物,见他身材修长,略显瘦弱,而且容貌俊朗,正像形容诸葛亮那样:容貌甚伟。
怪不得在历史上对他的评价是“恣貌才智,内侍中无与比者,臣察其气色诚可任……自幼有材志,以及博辩机敏。”
朱允熥点点头,指了指桌案上的兵部犒赏有功将士的名单。
王忠很有眼色的把名单递给马和,让他观看。
朱允熥问道:“燕王府今日去兵部汇报战功,说在击溃蒙古小股兵马犯边的时候,你随同兵马立有战功,可有此事?”
在那名单上就有每个人立功的原因和事迹,以此来考定每个人功劳的大小。
马和不禁有些紧张了起来。
也顿时左右为难,因为如果自己回答是的,那肯定会让皇太孙殿下不满!
因为他如果也是这样认为,那就不会去问自己了!
可如果回答不是,那就等于告了燕王的状,说燕王殿下谎报战功……
如果皇太孙殿下有心追究此事,那立刻就会变成太孙殿下和藩王的争斗!
而自己就等于,将把柄送到了太孙手中,彻底与燕王决裂为仇!
这是马和不愿意的!
毕竟自己在北平府的时候,承蒙姚广孝照顾,
自己里面的义让他不能出卖燕王……
马和的手不由得颤抖了起来,额头上也冒出细密的汗液,这实在让人难以抉择啊……
朱允熥没有理会他,继续看着棋谱下棋,下的聚精会神,非常专心,似乎看注意到马和的状况。
过了良久,王忠端来一杯茶放在他旁边说道:“殿下喝杯茶,歇一下吧。”
“嗯。”
朱允熥将手里的棋谱放下,端起茶杯说道:“没想到下棋这样耗费精神,那就歇歇,待会儿再下。”
说着端起茶杯,揭开茶盖,轻轻的饮了一口。
马和知道,现在自己必须开口了,终于鼓足了勇气说道:“回禀殿下,奴婢没有战功。”
“哦,那为何呈报上来的奏折说你有战功?”朱允熥放下茶杯,继续问道。
既然已经想通了,所以马和也就不再顾忌。
坦然的说道:“回殿下的话,当日在边境,燕王殿下带着兵马和古蒙古贼人交战,奴婢跟随前去运送粮草。”
“中间遭遇小股兵马骚扰,不过并没有造成什么损失,粮草得以安全的运到阵前,燕王殿下得胜之后,
奴婢是向北平府传递消息的人之一,在这期间,奴婢并没有杀敌立功,所以并无军功,请殿下明察。”
终究是里面的忠心战胜了义。
马和并不认识皇太孙,也不知道他这么问是不是要为难燕王,
可他知道忠心比自己的道义更加重要!
作为太监,他们忠心的对象只有一个,那就是皇帝陛下!
当然也有储君,因为储君就是未来的皇帝,所以也是自己效忠的对象。
可道义只是自己的,没了道义会受人唾骂、遭人厌弃,可那只关乎自己的名声。
在忠心面前,个人的道义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对于马和的回答,朱允熥非常满意,这说明他还没有倒向燕王朱棣!
马和咬了咬嘴唇,躬着身子说道:“殿下,请恕奴婢斗胆,请问能否告知奴婢,殿下准备如何处置此事?”
朱允熥淡淡的说道:“这不是你能管的,不要多问!”
“奴婢多嘴,请殿下恕罪……”马和请罪说道。
“听说燕王下棋非常厉害,你在燕王府邸服侍,可曾见过王叔棋艺有何高超之处?”
“奴婢只是个小小的杂役,虽然是在王府之中,却没有多少机会见到燕王殿下,所以并不知晓。”
“你会下棋吗?”
“回殿下的话,奴婢只是略懂,对不精通。”
朱允熥笑着说道:“那你过来看看,我的棋艺能否赢过燕王。”
马和抬头望去,看了看棋盘上黑白子的百列阵势,又悄悄看了一眼放在一旁的棋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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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苦涩瞬间就涌上了心头……
作为一个从小就受到良好教育的人,尽管这些年来入了宫,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下棋,可毕竟底子还在。
马和看了看就知道眼前的这位皇太孙棋艺实在……惨不忍睹!
就连他用的棋谱都是入门、开蒙用的!
马和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回禀殿下,二人对弈要看彼此的心境和环境,还有当时的状态,若是清思清明、目光敏锐,获胜的几率就会更大……”
“那你是说我能赢过燕王喽?”
“这个……”
马和顿时语塞!
旁边的王忠紧紧的咬住嘴唇,不让自己笑出来。
王忠知道殿下这是玩性大发,想要看他窘迫的模样,故意让他左右为难。
过了一阵,朱允熥才收起棋谱,说道:“看你这副模样,就知道遇见燕王要退避三舍了,哼哼……留在东宫当个马夫,给我赶车吧!”
马和顿时大喜,赶紧跪地谢恩说道:“多谢殿下大恩!”
皇太孙殿下的马夫是那么容易当的?!
要知道在皇太孙身边赶车,那也不是一般人就行的!
多少人想着凑到皇太孙面前,多少人想要表现一二都找不到门路!
而且自己留在皇宫里面,有时候就能够出宫见到母亲,虽然不是那么方便,可也总比在北平府便利的多啊。
朱允熥又说道:“既然你自己承认在北平府没有战功,那么就应该是燕王的属下把功劳审核错了,如此一来你和你们全家便不能脱开奴籍了,你可知道?”
马和一脸认真的回答说道:“启禀殿下,奴婢明白,这本就是奴婢全家不当得的,如果受之也心中有愧。”
“很好!”
朱允熥赞许的说道:“有些东西能要,有些东西要不得,能够把握住分寸不贪心,这样才能长久。”
“多谢殿下教诲!”
朱允熥吩咐说道:“王忠,去告诉下面的人马和入了东宫!”
“是!奴婢遵命”王忠应声答道。
马和也激动的跪地磕头谢恩:“多谢殿下大恩大德!奴婢定当誓死以报殿下大恩!”
也怪不得马和如此激动,因为只要东宫的人打声招呼,甚至仅仅是透露出来一点风声,那么自己全家人生活的状况将会大大改善!
因为有人为了向皇太孙殿下示好,会想方设法的顾到自己的家人!
虽然不能脱离奴籍,可是全家必然能够不用再为衣食发愁!
朱允熥又问道:“听说你兄长膝下有几个孩子?”
“回禀殿下,兄长有三个男孩儿……”
朱允熥说道:“我舅舅家中有私塾,就让你兄长的孩子去读书吧,人多也好有个伴儿。”
马和趴在地上顿时泪流不止,满怀感激的说道:“多谢殿下隆恩,奴婢结草衔环,也无以报答殿下大恩……”
朱允熥没有说什么,转身迈步进了后殿。
朱允熥确实对他有恩,根本不用假惺惺的谦虚,也没有那个必要!
这份恩情他可以坦然受之!
第291章 忠心VS道义
第295章 宗主与藩属
“马和,起来吧。”
王忠将马和从地上拉了起来说道:“把殿下的恩情放在心中,以后忠心耿耿服侍殿下就行了。
马和擦去眼泪,止住哭泣说道:“殿下大恩,实在隆重,奴婢受之有愧……”
“以后你我就在殿下面前服侍了,走吧我带你去熟悉熟悉东宫六局……”
王忠明白,皇太孙对于马和肯定心生喜欢,因为如果单单为了抓住燕王底下人的把柄,根本不需要这样对待马和。
反而上次的恩典太多,还会让人觉得是有意收买,栽赃诬陷。
可是殿下依然想到了马和的家人,甚至就连他们家的孩子也能顾到,这就不是利用,而是欣赏了!
殿下欣赏的人,离青云直上还远吗?
所以尽管王忠是个五品太监,可对马和却没有丝毫的架子,除了要结一个善缘,还想着齐心协力为殿下效忠!
对于朱允来说,向马和施恩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在他觉得马和这个人是一个人才,而且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对于这样一个人才要有足够的礼遇,才能够让其归心。
既然自己已经把他从燕王朱棣的手中截胡了,那就要一截到底!
绝不能够让他再从自己的手心里面跑出去。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绝不能把人才推到自己的四叔那边。
这也是朱允熥向他施恩的原因!
……
也幸亏明初的时候,各项礼仪制度并不完善,执行起来也并没有那么认真。
所以在很多方面都不太讲究。
而且徐妙锦只是燕王的妃子,并不是皇帝的后宫嫔妃,所以受到了限制相对来说就小了很多。
可即便是这样,徐妙云回魏国公府的时候,也要遵循着礼仪。
先是由太监到魏国公府传话,让魏国公府准备妥当,家里面闲杂人等都不能露面,尤其是男性。
按照规矩,要在宫女的服侍之下才能和家人见面,并且如果不是关系特别亲厚的长辈或者兄弟,也不能相见。
此时徐妙云拉着自己的妹妹徐妙锦,亲热的说道:“三妹,你看这是我让人专门购买的胭脂水粉,颜色非常好,并且也不会轻易褪色,最适合你用了。”
说着便将一盒胭脂递给妹妹。
徐妙锦接过来说道:“多谢姐姐,让姐姐破费了。”
“哪里的话。”
徐妙云又拿着一件毛皮坎肩儿,说道:“弟弟,这是殿下猎杀的黑熊,我做了两件坎肩儿,来,你穿上试试看如何……”
徐辉祖接过来,随手放在一边说道:“待会儿再试吧,姐姐,你这次回京能够待多长时间?”
“这个我也不知道,应该等到皇太孙的册封大典举办之后,就会回北平府吧。”
徐辉祖点了点头,似乎自言自语的说道:“北边蒙古人不安生,这么多藩王回京,很难保证他们不会骚扰边境,早些回去也好。”
徐妙云瞪了一眼自己的弟弟,“我这刚到家你就想让我走啊?打仗是你们男人的事,跟女人可没有关系。”
徐辉祖解释说道:“我这不是怕蒙古人犯边嘛,姐姐能在家里面多住几天这是好事。”
徐妙云又瞪了他一眼,转身对自己的妹妹说道:“初一我还回来,咱们一块姐姐娘上坟祭奠,我这几年没有回来,心里实在觉得亏欠啊。”
徐妙锦安慰说道:“姐姐不用这样,姐姐身在他乡,也是无能为力,我想爹娘你一定也很想念姐姐。”
“嗐,不说这个了……”
徐妙云的眼圈有些发红,不想在弟弟妹妹面前落泪,赶紧转移话题说道:“三妹,我怎么闻着你身上有一股奶味儿?你也不喜欢喝马奶呀。”
听到这话徐妙锦顿时有些脸红,“府里面有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有时候我过去帮忙照看,或许是染了味道吧……”
一般婴幼儿身上都有奶香味的,因为孩子一直吃奶,饮食结构单一,那是小孩独有的气味。
不过等孩子渐渐长大之后,就不再吃奶后,味道就会淡去,直到完全消失。
不过对于不同的孩子,奶香味儿散去的时间长短并不一样。
徐妙云盯着自己的妹妹上下打量,满脸疑惑。
作为富贵人家的小姐,沐浴熏香是最基本的操作,
而且家人早就知道自己要来,肯定也会准备妥当,不会穿着沾了味道的衣服来见自己。
可自己妹妹身上的奶香味儿虽然不太浓,已经非常清淡了,可如果仔细闻还是能够闻得到的。
这就说明徐妙锦是在自己来之前还在照顾孩子,所以根本来不及更换衣服。
这么说来,这个孩子在她心目当中肯定重要!
徐妙云不解的说道:“怎么还劳烦你亲自去照看,是谁生的孩子?”
徐辉祖有些尴尬的起身说道:“姐姐你们聊吧,我还有公务在身,就不多陪了。”
毕竟她们是在谈论孩子和喂养的事,作为一个大男人他实在听不下去。
徐妙云应了一声,又转头看着自己的妹妹,如果不是知道自己妹妹的人品和性格,她几乎都要怀疑孩子是……
徐妙锦却非常坦然的说道:“是家中新收的一个仆人生了孩子,我在家左右闲着无事,就去看看,权当是解闷了。”
又拉着自己的姐姐坐下来问道:“姐姐,你在燕王府还好吗?燕王殿下对你好不好?”
“好好,都好着呢,你别看燕王殿下经常出征,可他对姐姐却没话说,你不用担心。”
徐妙锦有些担心的说道:“听说代王的性情……,二姐嫁给他也不知道如何。”
徐妙云安慰说道:“放心吧,代王性格是有些暴躁,可他也不敢对二妹放肆,否则陛下肯定会申饬他的,你就不用担心了。”
按照辈分来说,徐妙云现在是代王的嫂子,直接说他性格暴躁也没什么。
“你还不知道吧,二妹现在已经有了身孕,再有几个月就有孩子了,代王还不把她像宝贝一样照看起来啊。”
“那我就放心了……”
徐妙云看了看屋子,不由得问道:“三妹,怎么不见增寿呀?”
徐妙云回答说道:“前些日子兄长向陛下求了恩典,让他去了云南西平侯沐英的部下,跟着平定叛乱带兵打仗,也让他好好的历练历练。”
“历练历练也好,总归能够长些本事,沐英为人也很宽厚,想必他在那里受不了什么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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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妙锦抬眼深深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姐姐说道:“姐姐,你也知道兄长的性格比较沉闷,不善于表达心中的关爱,所以今后往北平府写的书信可能就少了,还请姐姐不要见怪啊。”
“辉祖什么性格我还不知道!想让他给我写封家书简直是千难万难!”
又对自己的妹妹说道:“以后他要是不写那就你写,不用理他,咱们姐妹好好叙叙话。”
徐妙锦见她的语气神态,就知道她肯定不晓得徐增寿在给她的书信中,夹杂着京城的信息。
因为按照惯例,书信顺利的到了王府之后,还要经过检查,确认没有危险之后才会交到徐妙云的手中。
肯定有人拿走了密信,只是把家书给自己的姐姐,否则她早就发现了!
“姐姐,妹妹肯定会给你写家书的,只不过北平府两千里之遥,实在不便,而且……”
徐妙锦看着徐妙云说道:“而且燕王殿下毕竟是个藩王,如果写的书信过多,会不会被人说是结交藩王?”
闻言,徐妙云也有些担心了,“你说的还真是,是我考虑不周了……唉,一入侯门深似海,何况是亲王皇族啊。”
徐妙锦安慰说道:“姐姐也不用忧伤,无论如何咱们都是一家人,虽然不能时常见面,可亲情是谁也改变不了的。”
“谁说不是呢……”
此时有一个太监来到门口,对在屋子里面伺候的侍女使了个眼色,侍女便悄悄移步走到门边,听着太监耳语几句。
徐妙云也不想继续这个忧伤的话题,便对侍女询问说道:“有何事?”
侍女拿了一个万福礼说道:“回王妃的话,刚才王府有人传来消息,大年三十邀请诸位藩王及世子入宫晚宴,
王妃亦可随行,还说若是能够亲手制作菜肴御膳,以奉陛下,阖家团聚,那自然是好的无比。”
徐妙云一听就明白了,三十晚上朱元璋在宫中设宴,亲王一家人都可以参加。
虽然话说的客气,可表达的意思就是要让各位王妃亲自下厨制作菜肴。
不过这也没什么奇怪的,朱元璋以前设家宴的时候也都是这么做的。
只不过那个时候马皇后在,就有皇后带着这一群儿媳妇儿和公主们做饭做菜,
朱元璋和儿子们就坐在一块儿聊聊家常,等饭菜做好了,一家人就围在一起吃喝,。
那个时候家宴的气氛很好,其乐融融,温馨自在。
不过随着马皇后的离世,还有成年的亲王陆续就藩,宫里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举办过这样大规模的家宴了。
徐妙云疑惑的问道:“这是陛下的旨意?”
侍女回答说道:“启禀王妃,这是皇太孙殿下的旨意,来人还嘱咐说不要声张,尤其不能让陛下知道了……”
在一旁听着的徐妙锦,露出一抹浅浅的的笑容,
这种欺瞒陛下的事,也只有那一位才能干得出来!
第292章 欺瞒陛下?
第296章 察觉
“殿下,这是过年准备下的赏赐清单,请殿下过目。”
在东宫的一座偏殿里面,堆满了各式各样的东西,这些都是为着皇太孙殿下在过年的时候赏赐用的。
东西种类繁多,有上好的针织锦绣,也有山参鹿茸,还有上好的文房四宝笔墨纸砚,也种珍贵的果脯蜜饯。
如果是别的皇子皇孙,肯定不会大肆赏赐,就算是赏赐下去,人家也不敢要啊。
一个结交亲王的罪名扣下来,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可朱允熥作为储君就没有这个顾忌了,过年的时候给大臣们一些东西,也是应有之举。
这些东西虽然不错,但是对于财大气粗的储君来说也算不了什么。
况且今年凭着黄金玉液,朱允熥着实赚了一大笔钱。
接过素心递上来的折子,看了看说道:“这是照着往年的成例吗?
素心回答说道:“回禀殿下,奴婢想着殿下今年被册立太孙,就在往年的成绩上多加了三成,以示殿下的后恩,不知道是否妥当。”
朱允熥点头说道:“就按你说的来吧,东宫的宫女太监呢?”
“回殿下的话,东宫的赏赐是照着往年。”
朱允熥把折子递给素心,说道:“该花就得花,不用给我省钱,你们也都辛苦一年了,也得犒劳犒劳,多拿点钱回去补贴家用也是好的,这样吧,反正宫里面的人也不多,就翻上一倍吧,让大家过个好年。”
“是,多谢殿下恩典!”素心面带笑容谢恩说道。
朱允熥之所以敢如此赏赐,就是因为在东宫的宫女和太监并不多。
在朱元璋建立明朝之初的时候,或许他对宦官的感官不佳,当时只在帝都南京的皇宫之中,设置了不到百人的宦官队伍。
在《明史.宦官一》中便有这样的记载:“明太祖既定江左,鉴前代之失,置宦者不及百人。”
后来随着平定天下,皇宫里面嫔妃和皇子公主逐渐多了起来,太监宫女的队伍也随之增加。
不过朱元璋实在太抠门了,对待官员们的俸禄就不高,更别说那些底层的太监了。
而且现在的朱元璋虽然也任用太监,对他们比较信任,
但还远不如他的后世子孙那样,设立东厂西厂,让太监成为“内相”到地步。
况且东宫自从太子朱标死后,再加上吕氏被赐死,朱允炆出家为僧,吕氏别的儿女移到他处,由嫔妃帮忙照看抚养。
所以东宫“工作量”没有那么大,再加上天花的影响,太监宫女也减少了一些。
朱允熥又对侍立在一旁的王忠说道:“我舅舅家和大将军家,还有其他亲戚的家中,都要派人送到府上,都是亲戚,不要失了礼数。”
身为储君,既要顾到君臣之义,又要有亲戚中间的亲近,稍微区别对待一点儿,别人也不会说什么。
“是,奴婢遵命,请殿下放心。”
王忠又询问说道:“殿下,那各位藩王呢?”
“秦王、晋王和燕王府的你亲自送过去,剩下的让别人去做就是了。”
如果按照普通百姓家来说,朱允熥就等于和他的诸位叔叔分家过了。
以前朱标活着的时候,这些事情都是他出面张罗的,可是现在他已经不在了,那么在这个家里面,自己就必须担负起家主的责任!
“殿下,她的家里是否也要送一份?”素心在一旁试着询问说道。
朱允熥当然明白她所说的是赵明珠,便说道:“和我舅舅家一样,也备一份厚礼。”
话刚说完,就听见王忠禀报说道:“殿下,江都郡主来了。”
朱允熥转身望去,就看到江都郡主已经走到了门口,便笑着说道:“姐姐,你看这些东西如何,过年赏赐下去怎么样。”
江都郡主迈步进来,看了看屋子里面的东西说道:“我哪懂这个,你看着合适就行……刚才李福过去说除夕晚上供里面要举行家宴,让我也烧两道菜,这是怎么回事?”
“姐姐你来了正好,坐。”
朱允熥请自己的姐姐落座,这才说道:“姐姐,就是举行一次家宴而已,让皇爷爷尝尝你的手艺,仅此而已啊,莫非姐姐厨艺不佳,害怕丢人现眼?”
“胡扯,我的厨艺好着呢!”
朱依微说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按照惯例举行家宴会有尚膳监的太监告知,或者是皇爷身边的人传话,怎么这次是李福啊?”
“你跟我说实话,这件事皇爷爷到底知不知道?是不是你又擅自做主?”
朱允熥拿起桌子上的茶杯,一边倒茶一边说道:“姐姐,我这也是想给皇爷爷一个惊喜啊,不用大惊小怪,到时候家里面的女眷一同上阵,烧出来一道道可口的饭菜,那才叫热闹温馨呢!”
“你呀,就是不让人省心!”
朱依微摇摇头说道:“不管怎么说,这件事都该和皇爷商议过后再决定,皇爷爷要是怪罪下来那怎么办?”
朱允熥将一杯茶放到她面前说:“要是让皇爷爷提前知道了,那还有什么惊喜?”
“可你要知道,自从奶奶过世之后,皇爷爷就没有再举行这么大的家宴了,你就不怕皇爷爷不高兴?”
“姐姐放心,弟弟一定会让皇爷高兴的!各位叔叔齐聚京城,这样的机会实在难得,下次指不定是什么时候呢。”
“况且皇爷爷年纪也大了,最喜欢看到儿孙满堂、承欢膝下。一家人在一起吃顿团圆饭而已,你就不要多想了。”
朱依微也知道这不算什么大事,也就不再深究,“这次就算了,以后可不能再自作主张了!”
“好好好,听姐姐的!”
“呃……那你说我做什么菜好?”
此时的朱依微有点不好意思,毕竟刚才还责备过弟弟,现在就让他出谋划策。
朱允熥笑道:“姐姐刚才不还是自信满满吗?还用得着问我?”
朱依微瞪了他一眼说道:“还不是你挑的好事!要不然用得着我焦头烂额吗!那么多婶婶和姑姑,我可不得想想做什么菜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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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有人的地方就有相争啊。
有的人挣的是名利,有的人挣的是脸面。
要知道因为人多,所以菜品就会非常多,在这些琳琅满目的菜肴之中,想要不被人比下去,而且还能名列前茅,
确实需要仔细斟酌考量一番,想一想究竟要做什么菜。
就想一桌子满汉全席,一百多道菜,谁能分出来优劣?
而且要想不被比下去,还能让人眼前一亮,那可是需要花费不少功夫仔细研究的!
“姐姐放心,无论你做什么都好吃!大家肯定会喜欢的。”
“我这是没办法了,实在想不出来,这才找你问问的,你可别敷衍哈。”
“不敢不敢……弟弟怎么敢敷衍姐姐呢。”
“那你给我出个主意!”
“再见,你这是赖上我了呀!”
“谁让你挑起的事儿,那你就负责做军师出谋划策!”
朱允熥笑着说道:“好好好,姐姐你想啊,除夕夜里各位婶婶和姑姑们肯定会争着表现,使尽浑身解数也要做出自己的拿手绝活,
皇爷爷在宫里面,什么山珍海味吃不到?夜宴里面那么多道菜,一道菜吃一口人都吃不下,更不要说那些油腻的荤腥了。”
朱依微疑惑的问道:“那你的意思是……”
朱允熥说道:“要我说姐姐就用山楂等物,做一些解腻开胃的东西,那皇爷爷肯定喜欢!”
……
在明代以前的外交中,虽然有鸿胪寺这个专门的机构,可是并没有把外宾全部集中在一起居住的会馆。
也是到了明朝时期,才在南京修建了同文馆。
据《洪武京城图志》所载南京楼馆图,在皇城之西有“会同馆”,其西邻为“乌蛮驿”。
《大明会典·驿传》规定,“自京师达于四方设有驿传,在京曰会同馆,在外曰水马驿并递送所。”
明代继承了以前朝代的相关制度规定,在京城设置招待外国使臣的馆舍。
在《明会典》中记载:明朝初年会同馆设置在南京,后来又在北京设置了会同馆。
但是因为洪武时南京为京城,应该仅仅设有会同馆,而没有乌蛮驿。
根据《明史》记载:明朝时期,会同馆在当时主要作为邮传机构,主要负责招待朝贡的使者,并且负责使节入京后的一切衣、食、住、行等一切活动。
此时,三十个身穿日本国服侍的人出了会同馆的大门,拒绝了仆人的马车,昂首挺胸走在街市上。
用他们自己的语言说说笑笑,对所看到的一切品头论足,张扬肆意,没有丝毫的谦虚谨慎。
凡是挡在他们前面的人,都会一把推开,根本不会顾忌对方是否跌倒,是否受伤。
“这个……是什么?”
一人拿起摊贩的摆放的糕点,见黄、白、红三色分明,煞是好看。
左看右看之后,用蹩脚的汉话询问说道,“能吃吗?”
摊贩赶紧说道,“能吃能吃,这叫驴打滚儿,是北方的小吃,用大黄米面,黄豆面,澄沙,白糖,香油,桂花做的……”
还没有等摊贩说完,几个日本人便一拥而上,随手拿起来就往嘴里放……
摊贩知道他们是外藩,也没和他们计较。
“不好吃,不好吃……”
“难吃,太难吃了……”
第293章 日本来使
第297章 利用价值
日本人嘴里呜呜的说着不好吃,可手上却不闲着,一手抓起几个驴打滚儿便扬长而去。
“你们在干什么,还没给钱呢!”
摊贩刚准备拦着他们,就被旁边的人拉住了,“算了,他们是番邦小国,狗屁不通,跟他们讲什么理。”
“唉,就当被狗吃了!”
摊贩骂了一句,只好摇了摇头自认倒霉。
这几个日本人在街市上若是遇到了什么好东西,就会拿起来把玩,看够了玩够了,就随手丢下。
根本不会顾忌会不会损伤,会不会摔坏,野蛮之情寓于言表。
街市上的人避之唯恐不及,他们所到之处百姓纷纷投来鄙视的眼光,满脸嫌弃。
看到百姓不敢为难,这些人更加肆无忌惮,大声喊叫高声呼和。
最后或许是逛累了,也到了午时该吃饭了,几个人便来到一座酒楼,趾高气昂的要了一个雅阁。
饭团看书
好酒好菜端上来之后,他们就开始大快朵颐,频频饮酒,喝的高兴了还鬼哭狼嚎的来上一段儿小曲,丝毫不顾及影响。
“嗯,这是什么东西?谁塞到我身上的?”
使团正使小松觉得腰里面有点儿不对劲,伸手伸手一摸发现多了一张纸。
他根本就不知道这是从哪里来的!
“大人莫非吸引了哪个姑娘?所以他们给你写了情信?”副使龟山哈哈笑道。
“哈哈哈哈……”几个人轰然大笑起来。
“哦,那我倒是要看看……”
小松笑着打开那张纸,眼睛朝上面看去,不过就在转眼之间,他脸上的笑容立刻凝固了起来!
龟山察觉到不对劲,赶紧问道:“小松君你怎么啦??这张纸上说了什么?”
小松看着几人,深吸一口气说道:“给我们这张纸的人,要我们为天皇求取郡主!”
“这是为什么?!”龟山诧异的询问说道。
小松便把手里那张纸给他们观看,龟山立刻接过来,另外两个别也凑了过来,眼巴巴的盯着观看。
看过之后,几人面面相觑,都在心中考虑。
一个人说道:“这上面说的很对,我们确实要为天皇陛下求娶郡主,这可是大功一件啊!”
另一个腰里配着几把刀,浑身上下满是精肉的汉子说道:“我还是不明白,小松君,为什么我们不直接求娶郡主呢,公主的身份比郡主更高贵,如果能够为国王陛下求娶,那我们立的功劳岂不是更大?”
小松说道:“这上面说的已经很清楚了,大明的皇帝老了,用不了几年就会死去,接着新皇帝就会登基,郡主是新皇帝的姐姐,对于我们将来和大明联系很有好处。”
“可是老皇帝还活着,如果能够求取公主,那咱们的功劳就大呀……”
小松不悦的说道:“村上君,不要总想着自己的好处、功劳,我们要为日本国将来着想!”
“我们刚刚完成统一,实力正在积蓄,这几年的时间不会有什么大的动作,现在如果迎娶公主固然我们的功劳更大,可是老皇帝必死,那么公主对我们的作用就小了……”
“只有现在求取郡主,几年之后我们大日本的也实力强盛,兵马充足了,而明朝小皇帝却刚刚登基,朝廷不会稳固,
那个时候我们就可以仗着郡主的名号,哦不,等小皇帝登基的时候,就会按照明朝的规矩,册封郡主为长公主……那时……呵呵,金银财宝,美女人口,要什么有什么!”
“所以只有求娶郡主,对我们的利益才是最大的!”
几人的眼中,瞬间就充满了希冀和热烈的光芒……
龟山心中非常复杂,担忧的说道:“可是大明的皇帝会让我们迎娶郡主吗?”
小松手一挥说道:“这个应该不难!郡主并非老皇帝的亲生女儿,感情应该没有那么深,
而且郡主的身份比不上公主显赫,就算是嫁给国王,在朝廷之中的阻力也会非常小!这样我们成功的几率就大大增加!”
龟山摇摇头说道:“可是大明皇帝几次派出使者对我们严加训斥,在老皇帝心目当中,对我们的感觉并不好,纵然只是个郡主,可是他会答应吗?”
小松哈哈笑道:“龟山君,这就是你不懂他们了,他们汉人人不稀罕自己的女人,和亲这种事做过多次,早就非常熟悉了!”
龟山眉头紧皱说道:“那我们派人询问国王陛下的意思吧,毕竟这是非常大的事情,如果天皇不允许,那我们就不能这么做。”
“这个你不必担心,陛下在我们来的时候就渴望和明朝建立邦交,重新恢复朝贡,如果能够求取他们的郡主,国王陛下求之不得,怎么会不愿意呢!”
小松又说道:“况且这一来一回需要很长的时间,到那个时候老皇帝还在不在就不一定了!”
龟山说道:“那我们也可以求娶新皇帝的女儿啊。”
“哈哈哈……哈哈哈……”
小松笑着说道:“龟山君,老皇帝今年刚死了太子,新选的储君是一个十五岁的皇孙做继承人,等他的女儿长大还得一二十年呢!”
龟山依旧坚持说道:“可是我觉得需要询问国王,不能擅自做主。”
小松笑眯眯的看着龟山,眼神之中充满了猜疑和防备,“龟山君,你一再找理由不让和亲,莫非还心有不甘?”
龟山脸色一变生气的说道:“小松君!请你收回刚才所说的话!我们现在都是国王陛下的人了,一切都要效忠天皇!”
小松严肃的说道:“那事情就这么说定了!我们要为陛下求得郡主!”
小松作为使团的正使,此时已经拍板定案,那就再也没有反驳商量的余地,因此龟山也只能在心里暗叹一声。
……
“咚,咚,咚……”
“咚,咚,咚……”
午门上的五凤楼中,悬挂摆设着朝钟朝鼓。
钟鼓司到太监有节奏的用木锤撞击着大钟,悠扬的中国之声响彻在皇宫里面。
宫门依次打开,朝臣们鱼贯而入。
之所以朝臣们看起来有次有序,还是因为去年。
也就是洪武二十四年的时候,因为之前文武百官入朝知识往往争先恐后,这就导致看起来非常混乱。
所以朱元璋便规定了“将军先入,“将军先入,次近侍官员,次公侯驸马伯,次五府六部,又次应天府及在京杂职官员”的入门次序。
再加上旁边有太监看着,文武百官也不敢再放肆,所以队列还算齐整。
今日是洪武二十五年的最后一次朝会,过了今日就要开始修沐,也就是开始放年假了。
所以在这次朝会之中根本不会讨论什么东西,也是不会上奏什么事情。
该处理的都处理完了,这个时候总不能还让皇帝操心国家大事吧,人总是在过年的嘛。
六部的官员就会把这一年来所做的事,简明扼要的陈述一下,当然了,突出的就肯定是自己的政绩。
当官员热情洋溢的汇报工作的时候,也说明大明朝国泰民安,各种各样的事情都进行的非常顺利。
一桩桩一件件,似乎都是在夸赞大明圣天子,治国有方,才有今日的海内生平。
这对于朱元璋来说,就等于是变相夸赞!
所以朱元璋的心情简直不能再好!
所以在文武百官汇报完各自的工作之后,作为大老板的朱元璋就会说一些激励人的话语。
先是感谢上天眷顾,泽被苍生,接着又对着五府六部文武百官一顿褒奖。
俨然是一副慈眉善目怎么样,哪里有杀伐果断扒皮食草的严酷。
讲完了内部的事,紧接着就有个个藩属国前来朝贺。
因为朱元璋下令让属国参加见证皇太孙的册封大殿,消息送出去的时候消息送出去的时间并不太长,所以许多国家都还没有到场。
不过也有一些国家派遣使者常驻京城,没事的时候就在京城考察风土人情,学习知识。
有事的时候就充当使者,这样便于双方彼此联络,消息互通。
“朝鲜使者,恭贺大明皇帝福寿安康,愿与大明永结同好……”
“拜……”
“起……”
“琉球国使者觐见,恭祝陛下万安,大明天下江山永固!”
“拜……”
“起……”
“苏门答腊……占城……真腊……”
在引导之下,各个藩属国的使者穿着本国的衣衫,都到大殿之上恭贺。
不过这不是正儿八经的朝贺,所以并没有那么隆重,每一个小国的使者恭贺完了之后,就在太监的引导之下从侧门出了大殿。
“日本国恭祝大明皇帝安康……”
本来没有太在意的朱允,听到这话立即来了精神!
小日……日子过的还不错的国家?
朱允抬眼望去,就看见日本正副二使正在向朱元璋行礼,身上也穿着他们本族的服饰。
按照规矩他们行完礼之后,就要出去了,可是这二人却把太监的催促置若罔闻。
高声说道:“日本国使者小松提,愿大明皇帝万安!奉国王之命前来朝贡,恳请大明皇帝悦纳!”
一些官员看着他们,眉头微皱面色不悦,尤其是武将们,更是频频瞪眼,面带怒色。
第294章 朝贡
第298章 灭国之战!
朱元璋也皱了皱眉头,瞟了一眼旁边的司礼监太监庆童。
庆童会意,高声说道:“日本国来使,大明于尔并非宗藩,大明已经拒绝贵国前来朝贡,为何你们不尊上谕,执意如此!”
庆童这话,可谓是表明了朱元璋的态度,也表明了两国之间的关系。
要知道只有中方之间才会用“朝贡”二字。
朝贡,又称进贡,是一方将财富以某种形式给予另一方,以表示顺从或结盟,尤其是君主国里臣民献上礼物给君主,或藩属国也会向宗主国献上礼物。
这些礼物称为贡品。朝贡是地方臣服于中央统治者,或者属国臣服于宗主国的表示。
据《禹贡·疏》载:“贡者,从下献上之称,谓以所出之谷,市其土地所生异物,献其所有,谓之厥贡。”
由此可见可见,贡赋之物,乃是一地“所生异物”,也就是特产之物。
《武帝本纪》记载,元狩二年秋,“匈奴昆邪王杀休屠王,并将其众合四万余人来降,置五属国以处之。”
《武帝本纪》颜师古注曰:“凡言属国者,存其国号而属汉朝,故曰属国。”
正使小松说道:“大明泱泱大国,乃天国大邦,我们日本仰慕已久,愿奉大明为宗主国,以附尾翼,大明皇帝垂怜我等一片赤诚之心,也彰显大皇帝之文成武德。”
朱元璋冷冷的说道:“嗯!你们日本国先是杀我使者,后来又频频骚扰大明沿海边境,开想成为大明的藩属国,何等可笑!”
小松急忙行礼:“请大明皇帝明鉴,杀害天使,纵容盗贼这并非出于日本国王,之前日本正处于南北朝分裂的时期,九州乃是南朝所管辖之地,不在北朝墓府管辖之列,因此难以约束……”
“南朝怀良不过是乱臣贼子而已,而室町幕府,小松国王和足利义满将军才是真正的日本君主和幕府……”
这些话并不是日本使者的推脱,或者狡诈之言,因为事实就是如此。
在洪武朝的时候,日本就已经进入南北朝分裂时期,各地封建诸侯,大明幕府之间征战不已。
一些战败的封建诸侯大名,因为无法在日本立足,就组织武士、商人和浪人,乘船来到大明东南沿海地区,进行抢劫烧杀。
一三六八年年开始的,也就是洪武元年,这是大明初建的第一年,日本的倭寇就大举进攻蓬州,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
朱元璋派遣使者赴日本,第一是告诉日本,元朝已经灭亡,第二个就是让日本从此向大明朝贡。
朱元璋就是想要借着建立宗属国,来确立双方关系,解决倭寇犯边的问题。嗯嗯嗯
可是没有想到,朱元璋派出的使团却被倭寇在中途杀害。
当时朱元璋非常震怒,毕竟这虽然不是日本国的意思,但是倭寇猖獗到这样的地步,也是他们的容许纵容!
于是朱元璋派出了以杨载为首的使团,这次成功的到达了日本,见到了日本的盘踞在九州岛的怀良亲王。
当时怀良看了诏书,也是很不屑。
诏书的内容大概内容,就是元朝已经被覆灭了,如今大明朝已经建立,日本应该赶快前来朝贡,以大明为宗主国。
第二层的意思,也是告诉他们要管好自己的臣民百姓,不要放纵我后来到大明为非作歹。
所以这一次朱元璋虽然生气,但是毕竟明朝建立之初,政局不稳,敌人还有很多。
所以对他们还是比较宽容的,如果当时怀良亲王就同意奉大明为宗主国,那现在足利义满就不会相方设法要与大明建立关系了。
自高自大,愚蠢无知的怀良亲王杀掉了大明使团中的五个人,将杨载囚禁三个月之后才放回大明。
朱元璋文员之后顿时大怒,不过鉴于当时朱元璋的最大敌人是北元残敌,所以只能捏鼻子认了。
可是一三七六年,倭寇犯边依旧,根本没有任何收敛。
此时的明朝江山设计已经比较稳固了,所以朱元璋再次修书去日本,警告他们说明朝派遣舰队五天就可以抵达,如果他们死不悔改,那就要动武了!
可是人在自高自大的时候,很难认清自己,否则也没有“夜郎自大”这个词了……
面对朱元璋的警告,怀良亲王根本就没有当做一回事,甚至当成笑话看待!
就给朱元璋回了一封信,写了《日本国王怀良回书》,充满了对大明的蔑视和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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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还想和朱元璋开拍手腕子!
其中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相聚于贺兰山前,聊以博戏,臣何惧哉?”
“博戏”只不过说起来好听罢了,这和三国演义里面“会猎于东吴”有什么差别?
这简直就是要约架的节奏啊!
而且约架的地点还放在了“贺兰山”!
要知道贺兰山就是今天宁夏和内蒙的交界处!
怀良的意思一面是表达大明不堪一击,另外一层意思是警告朱元璋你还有蒙古敌的敌人!如果他们连起手来,肯定会把大明给打穿的!
这一下可把朱元璋给气坏了,如果你真是人口众多,粮草充足,实力庞大,那也就算了。
可你就是一个小国,连元朝你都肯归顺,却要向我开战!
你这不是看不起人,你这是侮辱人啊!
所以朱元璋在气急败坏之下,命令东南沿海地区制造海船,整军备战,准备马上就要征讨日本。
可是在当时遭到文武大臣的反对,因为当时大明毕竟立国不久,根基还很薄弱。
再加上北元蒙古势力还没有清除,威胁依然很大,指不定什么时候他们又率兵南下了。
再加上当初蒙元攻打日本的时候,在海上遭遇了台风,以至战船倾覆,士卒落海,导致损兵折将。
还有就是当时的中原人对日本的看法,就觉得那是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物资匮乏,地处偏僻,根本不值得费那么大的功夫。
朱元璋在反对声中接受了朝臣们的意见,不过仍然认为日本将来会成为大明的隐患,所以对他们很不待见。
账虽然不准备打了,可是面子却不能丢!
没事朱元璋继续派莱州府同知赵秩等人出使日本。
赵秩经过了一番险象环生的周旋,还有一番唇枪舌战,想怀良亲王陈明厉害,当然也有军事上的威胁。
估计怀良一看大明朝是来真的,也不敢再态度强硬了,否则人家真的打过来那可不是玩的!
况且怀良也只是九州岛上的诸侯而已,在日本还有很多敌人,如果明朝真的联合其他诸侯攻打他。
怀良肯定觉得自己扛不住,因此对待大明使者的态度也稍微缓和了一些。
于是就把几十个被倭寇们掠夺的沿海人口还给了明朝,让使者带回去。
并且还派遣了使者出使明朝,表示要“奉表称臣”。
反正又不损失什么,称臣有什么关系?
而且还有可能获得明朝的支持,如果明朝承认自己的正统地位,那对于怀良在日本很有好处。
朱元璋很高兴,还设宴招待了日本使者,上次给他们大量的财物。
不过倭寇却没有任何的收敛,因为当时的日本仍旧处于诸侯纷争,怀良根本就约束不了其他诸侯。
直到日本室町幕府第三任将军足利义满上任,他主动向明朝提出朝贡,进行贸易。
不过这个时候朱元璋却拒绝了他的恳求,因为在朱元璋看来,认为怀良亲王这一派才是真正的日本君王,室町幕府不过是“乱臣贼子”。
足利义满却没有死心,朱元璋驾崩之后他再次派遣使者来到大明。
建文皇帝估计也想要建立自己的声望,就接受了他的恳求,还册封他为“日本国王”!
后来朱棣发动了靖难之役,成功夺取皇位,登上了帝王的宝座,成为大明的主宰者。
朱棣要求足利义满协助明朝抓捕骚扰边境的倭寇,足利义满还真歼灭了一批,将二十个倭寇的人头送给了明朝。
不过他说街面的倭寇,是不是他的政敌敌,那就不好说了。
朱棣就赐给了足利义满一枚金印,上面刻着“日本国王”,
足利义满上书自称臣,说“日本国王,臣源义满”。
朱元璋不想就是否答应日本成为藩属国的问题在大殿上多说,于是便说道:“朕知道了,你们暂且退下吧。”
因为今日文武百官都在,况且他们恳求归属也是一番好意,所以朱元璋按耐住心中的不快,没有表现出不耐烦。
小松抬头看了一眼,心中窃喜,以为朱元璋真的会认真考虑,
于是赶紧说道:“启禀大明皇帝陛下,足利义满将军已经结束了日本国的南北之争,平息了各个幕府和大名之间的争斗。”
“后小松即为成为新的日本国王,现在日本可谓四方平定,没有战事,并且小松国王和足利义满将军在国内休养生息,恢复国力民生,各项事物欣欣向荣,必然能够重现荣光……”
顿了一下,小松深吸一口气,高声说道:“日本国愿意奉大明为宗主,亦愿意倾全国之力,向恳求大皇帝能够求娶郡主,以为日本王后,请大皇帝陛下成全……”
第295章 宗主与藩属
第299章 万点暴击!
“什么?求娶郡主?这不是和亲吗!”
“郡主,哪位郡主?”
“现在日本国真的已经统一了?”
“这么说来他们很快就会强盛啊,这求娶郡主……”
“倾全国之力……他们到时敢下血本儿,可谁稀罕……”
“如果下嫁郡主,能够解决沿海倭寇问题……”
“……”
朝臣们议论纷纷,一是免惊讶于日本结束了战国时代,完成了一统,后小松已经成为国王。
不再是那个处于水深火热的战乱状态。
另外也惊讶他们虽然要求娶郡主。
虽然在国政的影响上,郡主不如公主那样显眼,可是毕竟也是皇族之人啊。
并且不管嫁出去的是谁,在百姓的心目当中都是和亲!
文武百官又把目光放在了朱允熥的身上。
皇室之中成年的郡主有几位?
况且在一般的情况下,对方只会要求求娶公主,以便和皇帝联姻。
可是现在对方求娶的是郡主,那么他们要联络的目标就是皇太孙殿下!
那他们所求娶的对象已经很明显了,那就是江都郡主!
此时朱允熥只是抬眼看了一看那两个日本使者,又不动声色的收回了目光。
面色平和,似乎不带一点儿怒火之气。
朱元璋脸色铁青的说道:“带他们下去!”
太监眼见皇帝已经发怒,也顾不上什么礼仪不礼仪了,拉着日本使者就退到一边,往外走去。
正使小松可是也不敢再多说,而副使龟山则是低着头,脸上露出一点儿轻松的模样。
朱元璋猛然站起身来,面色难看的说道:“这件事由太孙全权处置,退朝!”
话还没有说完,面色不悦的拂袖而去,留下大殿上不知所措的文武百官。
百官只好对着空空的龙椅行礼,然后才悄声议论着出了大殿。
“三爷,倭寇这是蹬鼻子上脸啊!还敢求娶郡主!简直不知死活!”
“是啊殿下,只要您一声令下,臣就把他们宰了,看他们还敢不敢猖狂!”
傅友德也说道:“殿下你放心,倭寇成不了气候!他们现在只不过是在沿海地区骚扰罢了,咱们也就是没把重心放在他们身上,只要大军一到他们蹦达不了几天!”
冯胜也安慰说道:“殿下不必为倭寇忧虑,武将最怕的就是没有仗可打,就算日本完成统一也不过是咱们的盘中餐而已。”
“多谢宋国公,我明白。”
蓝玉踱步上前,开口说道:“跳梁小丑罢了,根本也不足为惧,无论殿下怎么做我们都支持!”
朱允熥面带笑容,行礼说道:“多谢大将军,我明白怎么做。”
几人又是寒暄一番,一面痛骂小日子国愚蠢至极,不足为虑,
一面也向朱允熥表达了态度,毕竟明初的武将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血性很足!
……
“啪!”
茶杯狠狠的砸在地板上,瞬间四分五裂!
“给咱查!日本使者为何要求娶郡主!说什么倾国之力,简直愚蠢!给咱狠狠的查!”
“是!属下遵命!”
锦衣卫指挥使蒋瓛立即行礼领命,退出了谨身殿。
庆童在一旁低声劝道:“皇爷,他们不过是愚妄之人,不懂礼仪,皇爷不必跟他们置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朱元璋气愤的说道:“他们得位不正,屡屡骚扰大明沿海,真恨不得把他们都宰了!还敢求郡主,简直痴心妄想!”
转过头来说道:“咱的那些儿子们呢?他们在京城老实不老实?”
庆童回答说道:“回禀皇爷,各位亲王都谨守本分,并没有什么出格的大事,请皇爷放心!”
朱元璋摇摇头,“他们不是本分,是想要在咱面前表现表现!真不让人省心!……现在倭奴也来凑热闹,这个年是不准备让咱好过了!”
“皇爷不必忧心,皇太子殿下一定会把这件事处理的妥妥当当,让皇爷满意的,诸位亲王们带着家眷都回来了,皇爷还是乐呵呵的过个好年吧。”
朱元璋也知道朱允熥的脾气性格,知道如果惹了他,触碰了他的逆鳞,那对方肯定没什么好处!
所以对于求娶郡主这件事,朱元璋丝毫不担心!
不过这件事既然交给朱允熥让他历练了,朱元璋也就不想再多问。
“晚上你准备一下,开个小宴,把亲王们都叫过来吃顿团圆饭。”
庆童张了张嘴,面色有些迟疑,低着头不敢搭话。
朱元璋察觉出来他的异样,疑惑的问道:“怎么了?又有什么事!”
庆童怕惹起皇帝的火气,急忙禀报说道:“回禀皇爷,晚上亲王们会来的……”
“哦,这是为何?咱可还没告诉他们呢。”
庆童陪笑的说道:“皇太孙恭顺孝敬,最能够体会皇爷的心情,所以几天前就通告各位亲王,今天晚上带着全家入宫团聚,还请女眷亲自上手制作菜肴羹汤,在武英殿举行家宴。”
“臭小子!又自作主张!”
朱元璋含笑骂着说道:“咱有说过要举行家宴吗?皇子皇孙再加上王妃,这得多少人啊!他也不怕把咱给吃穷了!擅自做主!”
“他的那些叔叔能听他的吗?别晚上一个人都没来,把他独自晾在那里,那就可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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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童笑道:“瞧皇爷说的,皇太孙邀请他们怎么会不来呢,都想沾沾您的荣光呢。”
“对了,这件事为何咱问起来那你才禀报?莫不是也被太孙给收买了?敢隐瞒不报,你该当何罪!”
庆童并没有被吓住,只是躬着身子赔礼说道:“皇爷,您可不能冤枉奴婢啊,太孙说是想要给您一个惊喜,特意嘱咐奴婢不能提前告诉您,奴婢想着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朱元璋哼了一声,有些傲娇的说道:“那也是你错了!就罚你去告诉太孙,就说家宴耗费的银两全部由他一力承担!这笔钱咱可不掏!”
庆童顿时哭丧着一张脸,配合着朱元璋说道:“陛下,您还是杀了奴婢吧,让殿下出钱千难万难,奴婢实在做不到啊。”
“那咱不管!反正这件事交给你了!”
听到朱允熥孝敬的举动,还有晚上几乎整个皇族就会见面相聚,朱元璋想想心中就有些激动和期待。
在朝臣们面前,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可是在家人面前,也是个平常的老父亲,老爷爷啊。
对于老人家渴望家人团聚的心情,没有亲身经历或许不以为然,
可只要有了自己的孩子之后,就能体会那种长久不能相见的痛苦和思念……
……
回到东宫之后,朱允熥立即吩咐说道,“李福,素心,告诉下面的宫女太监,关于倭奴求娶郡主一事,不能走漏半点风声!谁要是敢在东宫乱嚼舌头,被江都郡主知道了,乱棍打死!”
婚嫁自古就是终身大事。
尤其是对于古代的女子来说,嫁人就是一辈子!
如果嫁给不如意的人,只能忍受屈辱苟且偷生,熬也得熬完这一生。
就算是有幸丈夫去世了,她们也得独守空房,不得自由。
尽管这里面有礼教的束缚,可是许多女人的忠贞不渝,却是后世的众多海后望尘莫及的。
作为皇家的女子,最怕的就是和亲,嫁给外邦!
因为文化不同,再加上语言不通,甚至两国中间会彼此博弈,
母国强盛,对方甘心屈服的时候,自己还可以受到尊重。
可如果对方狼子野心,顺而不服,那么自己的处境就很难了。
在这个时候女人不过就是一个牺牲品罢了!
而且中原女子,向来以嫁给蛮夷番邦为耻!
纵然是在中原嫁一个不怎么样的男人,过穷苦的生活,也不远远离家乡,失去宗族亲情,去嫁给那些夷人。
不过,女人的命运却没有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只能任人摆布。
无论如何,朱允熥都不愿意影响到自己的姐姐,哪怕这个年过得不舒服,那
都不行!
“是!奴婢遵命!”二人知道殿下不想让郡主受影响,所以赶紧行礼领命。
“王忠,你去查清楚倭国求娶郡主的动机,还有,找个时机把倭国副使带过来,不要打草惊蛇,我有话要问。”
“属下明白,请殿下放心。”
……
此时在会同馆中,刚刚下殿回来的正副二使产生了分歧。
正使小松说道:“龟山君,你要明白一旦求娶了郡主,对我们国将有多么大的好处!到时候我们不但能够与明朝建立宗藩关系,
还能够一跃成为大明番邦国中最尊贵的!为此找一些门路,花费再多的钱财也是值得的!”
龟山毫不退让的说道:“可你要知道大明皇帝对于贪官污吏有多么憎恶,如果我们贿赂他们,一旦被皇帝发现就会牵连到我们!这对于本次出使将会大大不利!”
“我们只不过是在暗中行事,做得小心谨慎一点怎么会被发现!就算察觉到了,那时候婚事也已经促成了,
汉人最要面子,他们是不会随意更改的!所以我认为冒一点险也是值得的,你不要如此顽固!”
“可你也不要忘了我们此次前来的目的,只是为了让大明承认我们的地位,能够建立宗藩和贸易的关系!”
第296章 察觉
第300章 小小王叔
“我们就已经能够立下大功了!这才是我们的本分!如果你想要贪功冒进,惹恼了大明朝,导致出使失败,那就是你小松君的责任!”
小松不依不饶的说道:“只有求娶了明朝的郡主,对国王陛下才有利!而且只要我们肯出钱,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汉人有句古话叫做有钱能使鬼推磨!龟山君,你对汉人了解的太少了!”
龟山反驳说道:“我们求娶郡主在汉人的眼中就是和亲,这对他们来说是很难接受的!
无论我们做多少努力都是如此!所以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以免功亏一篑,到那个时候才是得不偿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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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国王就是再难也要做!这样才对得起我里面的忠诚!”
“难道只有你有忠诚吗!我的忠诚不比你少!”
“那你就应该同意我所说的!我才是正使!”
“正是因为忠诚,所以我才不能同意!你别忘了副使的责任就是规避你的错误!”
小松看了他一眼,阴阳怪气的说道:“你有忠诚没错,可你的忠诚是向着谁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龟山眼睛瞪着他说道:“小松君小心你的说话!你是要挑起事端吗!”
“挑起事端的是你!是你一再的反驳,一再的扯后腿,很难叫人不怀疑你对国王的忠诚!”
龟山愤怒的说道:“我的忠诚不需要向你小松君解释!如果你不听劝阻,执意如此,那我就立即向国王禀报,请国王裁决!”
“你要写信只管写!还怕你不成!我对日本国忠心耿耿!国王一定会相信我的!倒是你龟山君……
呵呵呵,别忘了你出自哪里,能不能得到信任!”
“不需要小松君提醒!”
龟山气急败坏的说道:“那我们就各自上书吧!告辞!”
说罢学着汉人的样子一甩袖子,便气呼呼的转身出去了。
……
“臣等参见殿下,殿下万安!”
用过了午饭之后,朱允熥依旧像平常那样休息一会儿,等到起来的时候太监禀报说齐泰铁铉等人求见。
朱允熥便在文华殿召见了他,一见面众人就赶紧行礼。
“不必多礼做吧,坐吧,不赶快回到家里面休沐,跑这里干什么。”
朱允熥也没有和他们客气,径直走到椅子旁边,舒舒服服的坐下。
此时得到消息的人心腹全都来了,文官们有齐泰、铁铉、暴昭,武将有徐辉祖和盛庸、耿睿。
瞿陶和小青年张辅站在身后,时刻护卫。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最后还是铁铉忍不住了,行礼说道:“殿下,关于倭寇求娶郡主一事,不知道殿下有何主意?”
“你们就是来问这个的?”
看着众人期待的眼光,朱允熥笑了笑说道:“别问我啊,你们有文臣有武将,这件事涉及到两国邦交,也涉及到沿海地区倭寇泛滥的问题,此乃军国大事,当然要听听你们的意见。”
铁铉说道:“殿下,以属下看来倭寇简直就是痴心妄想!郡主身份尊贵,岂能够委身于倭奴!”
“只要殿下点头,属下就带人把这些贼人给驱逐出境!在大明的土地上不允许他们踏足半步!”
齐泰说道:“殿下,他们求娶郡主,肯定不怀好意,以属下之见绝对不能答应!此事事关大明颜面,不能有丝毫退让!”
关于和亲,有人说是古代维持民族之间关系最良好的办法,加强双方的认知,避免矛盾冲突。
当然了,还有促进文化发展和民族融合这一方面。
纵观中华历史,核心可谓是一种经常发生的事情。
根据史书的记载,早在周襄王的时候,也就是公元前六百多年那个时期,周襄王想要讨伐郑国,所以就娶了狄女为王后,然后与戎狄的兵马共同讨伐郑国。
这也是历史上出现最早的和亲事件。
有的核心是出于自愿的,有的是被逼无奈,有的和亲成功了,有的却没有达到目的。
但无论如何,和亲都是都是处理双方关系非常重要的手段,因此被君王使用。
徐辉祖说道:“殿下,郡主外嫁实乃屈辱之事,如今我们大明国富力强,兵马众多,何惧小小的倭寇!”
盛庸也说道:“是啊殿下,属下也觉得和亲实在太憋屈了!将士们宁肯在战场上和敌人拼杀,也不愿受此等羞辱!”
耿睿点点头说道:“殿下,如果是一般情况,他们即便是想要求娶,也只会求娶公主,可是现在他们既然求娶郡主,那么就肯定是心怀不轨!”
朱允熥看了看耿睿,这个在历史上就是江都郡主的夫君,而且非常有气节,宁死也不肯投降朱棣。
这样一个忠义之人,江都郡主嫁给他也不委屈。
就是不知道在今世,他们还有没有缘分。
暴昭非常赞同的说道:“这些倭寇是想着将来殿下登基之后,就会册封江都郡主为长公主,到那个时候日本国就与殿下同辈,
那么大明和他们名为宗藩,可是在礼法上却能够平起平坐,可见他们根本没有臣服之心,此等贼人实在用心险恶!”
听了他们的话,朱允熥不置可否的说道:“你们都说不能够下嫁郡主,就是不知道朝臣们会有何议论?”
齐泰说道:“殿下,属下觉得直接拒绝倭国使者就行,朝臣们的意见听听也就是了,根本不用放在心上!”
“呵呵呵……”
朱允熥笑着说道:“齐泰,你书读得最多,年岁也大,应该最懂得礼仪才对,怎么这么无理霸道,朝臣们的意见都不听,比我可厉害多了。”
“属下惶恐,请殿下恕罪。”
此时王忠匆匆的进入大殿,走到朱允熥面前行礼说道:“参见殿下!”
“事情办得如何了?”
“已经查清楚了……”
王忠看了一眼朱允熥,深吸一口气说道:“殿下,根据奴婢的探查,当日他们从会同馆出来,在京城的街市上闲逛,后来就在酒楼吃饭饮酒。”
“倭寇的正使小松发现身上多了一张纸,有人在那上面怂恿他们求娶郡主,对他们陈明利害关系,所以他们才敢如此胆大妄为!”
“好贼子!是谁在其中作怪?”
“还有这等隐情!”
“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谁会在中间挑起事端!”
“要是让我知道,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几个人瞬间怒了起来,心中不平,义愤填膺。
如果只是倭奴国胆大妄为,痴心妄想,那还到罢了,可如果有人教唆……
那就是不怀好意了!
朱允熥眉头微皱训斥说道:“吵什么!不过有贼人教唆罢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看到众人都安静下来,不敢在喧哗,朱允熥这才问道:“能不能查出来都有谁与他们接触?”
王忠一脸为难的说道:“殿下,当日在街市上人很多,想要在他们身上放点什么东西非常容易,这个……很难查……”
“嗯,知道了。”
朱允熥并没有责怪,因为知道想要查出来有谁和他们接触确实很难。
如果对方做得好,几乎没有查出来的可能!
就连后世大街上那么多摄像头,可是那些有心人还是能够避过,更何况现在呢。
朱允熥问道:“那个副使是谁,查的怎么样?”
王忠回答说道:“回禀殿下,副使名叫龟山,今年十月南朝的后龟山王还幸京都,向北朝的后小松进行让国仪式,授予神器,实现了两朝的合一,就使得室町幕府成为统一政权。
正使小松是北朝后小松的族人亲信,而副使龟山是南朝后龟山王的侄子,因为南北刚刚统一。”
“所以倭寇现在的政局还不稳,因此在这次的使团当中就有小松担任正使,龟山担任副使,以便顾到双方的利益。”
王忠继续说道:“在正使小松决定要求娶郡主的时候,龟山是反对的,因为一旦他们和大明联姻成功,那么就将会使得更多的人归向后小松和足利义满,这对龟山一派大大不利……”
徐辉祖恍然大悟:“怪不得今日在朝堂上,那个副使看起来兴致不高,原来还有这等隐情!”
也就是在洪武二十五年闰十月,足利义满才刚刚把南北朝合并起来。
并且所采用的手段除了打仗之外,还有谈判分蛋糕!
王忠把自己所打探来的消息,继续禀报说道:“足利义满是他们的将军,也是政权的实际掌控者,为了达成和解提出三个条件,
第一就是要把象征皇权的三种神器,由后龟山交给后小松。”
“第二,规定从今以后倭寇的王位就由后龟山流与后小松流轮流继承皇位,不过后小松担任第一位国王。”
朱允熥轻蔑一笑说道:“这些一看就是圈套,等到后小松坐稳了王位,足利义满实际的掌握了政权,怎么可能还允许他们担任国王!”
齐泰说道:“南朝的实力不如北朝,再加上足利义满这个有才能的将军,而且许诺的条件还很诱人,他们肯定会上当受骗的!”
“继续!”朱允熥说道
第297章 利用价值
第301章 梗
“第三就是要各国土地归属后龟山流所有,而拥有庄园百余所的长讲堂领地则要归后小松流统治,因为他开出的条件实在诱人,所以后龟山就同意了。”
朱允熥心中一动,赶紧问道:“这么说后龟山这一派实力尚存?”
王忠想了想说道:“根据奴婢打探的消息,后龟山这一派虽然实力受损,不如从前,但是底子还在。”
朱允熥嘴角扬起抹笑容,“这么说还有利用的价值喽……”
“殿下,您的意思是……”铁铉有些疑惑的问道。
朱允熥反问说道:“对于倭奴这个国,你们有多少了解,大明该如何与之相处,你们可有计较?”
转眼看向齐泰说道:“齐泰,大明的山川河流军事要塞你都烂熟于胸,不知道你对他们了解多少。”
齐泰郑重的说道:“殿下,其实公平而论,倭国的地盘并不小,面积比南直隶和浙江加起来都要大,而且人口也不少,大概在千万以上,可以说是个不小的国了……”
齐泰说的并没有夸大,乃是事实
朝时候的安徽与江苏省并为南直隶,河北、北京一带为北直隶,因此明朝有两京一十三省之说。
而三省加起来的面积不到三十四万多平方公里,而倭国却有三十七万,将近三十八万平方公里。
根据历史学家的推算,在一千四百年的时候,倭国的人口位居世界第三,有一千两百余万。
随着齐泰的陈述,众人对倭国有了全新的认识,其中有些是他们以前所不知道的。
徐辉祖听完之后,担忧的说道:“殿下,这么说来倭国对我们确实是一个很大的威胁,尤其是现在他们完成南北一同,实力更加提升,
一旦让足利义满掌控全局之后,那么大明将会迎来一个非常强大的敌人!”
耿睿说道:“之前倭国混战之际,还能有大批倭寇前来大明沿海掠夺骚扰,可见在他们心中根本就没有道义。”
“只不过是一群唯利是图的小人罢了,一旦让他们积蓄了实力,恐怕后患无穷啊……”
“是啊殿下,倭国狼子野心,毫无忠义,一旦他们实力强大,派遣大批倭寇前来掠夺,那我们的损失就太大了!”盛庸说道。
耿睿摇摇头,似乎想要赶走心头的烦闷,“殿下,海路比陆路更加便利,大明沿海边境实在太长了,朝廷不可能在任何地方都分兵驻防,
而倭寇却可以成群结队的沿着海岸寻找防守薄弱的对方,实在防不胜防啊……”
徐辉祖看了看朱允熥,说道:“殿下,现在必须要把倭国当成心腹大患之国!按照齐泰所说的,他们粮食匮乏,
周围又没有其他富饶的国家可以贸易,所以他们肯定会把大明当成一块肥肉……殿下,不得不认真对待呀。”
不得不佩服这个时代武将军的军事素养,他们有极其敏锐的直觉。
通过齐泰的描述倭国的情况,结合倭寇的本性,已经在心目当中把他们当成了敌人!
这正是朱允熥所要的!
别看倭国想要与大明建立宗藩关系,可实际上只不过是想进行贸易朝贡,然后趁和大明的属国也建立关系。
毕竟都是一家人嘛,很容易取得对方信任。
事实上,在建文皇帝朱允炆和朱棣时期,就已经接纳倭国为藩属国了,还是给他们金印。
但是倭寇洗劫大明边境,却是越演越烈!
直到一步步把大明拖入深渊!
他当然明白倭寇的危害有多么大!
朱允熥看着众人,目光坚定的说道:“各位,以后要多多了解倭国的情况,要随时做好开战的准备!”
眼睛扫过众人,霍然起身说道:“过完年我会向皇爷爷请求增加护卫营的人数,把护卫营扩建,盛庸耿睿!
“莫将在!”二人赶紧起身答道。
众人也都急忙起身,没有主上站着,他们安坐的道理。
“务必要让将士们熟练运用火器,加紧训练不可懈怠!
“是!莫将领命!”
“徐辉祖!”
“属下在,请殿下吩咐!”
朱允熥看了看他说的:“目前蒙古人依然是我们大明最主要的敌人,要想对付倭寇,必须先解决蒙古人!”
“命令你所管辖的所有兵马加紧训练,能不能参战立功,就看他们的本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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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下明白,请殿下放心!”
朱允熥意气风发的说道:“四方胡虏,凡有敢犯者,必亡其国,灭其种,绝其苗裔!诸位,准备灭国之战吧!”
“属下遵命!”
大殿里面的的武将顿时显得兴奋了起来!
齐泰、铁铉和暴昭这些文臣,也面露精彩之色!
那可是灭国之战啊!
何为灭国?
灭亡其国,毁其宗庙,灭绝种姓!
不管是不是真的有如此决绝,可是殿下有这样的心志,就说明对倭寇和倭国深恶痛疾!
将来殿下登基成为皇帝之后,大权在握,对于侵犯大明者就可以报仇雪恨了!
无论是武将还是文官,最怕的就是无事可做!
只要能够捞到一场大的战争,武将们就有了用武之地,将会产生出来一批新的勋贵,甚至是公侯!
而立功的文官也可以马上封侯!
今日在文华殿中的这些人,都是殿下的心腹,只要参与这场灭国之战,就有人能够加官进爵,甚至位极人臣!
有人能够公侯加身,光耀门楣!
这让他们怎么会不激动!
朱允熥对身旁的王忠说道:“让你兄弟王义回来过个团圆年,年后我对他另有安排。”
王忠激动的跪地行礼说道:“多谢殿下!”
这个时候几位心腹大臣都在,讨论的也都是军政大事,现在殿下让自己的弟弟回来,那就是要见自己的弟弟。
这就是殿下的器重!
而殿下一旦有所差遣,那么肯定是紧要之事!
王忠知道自己是个刑余之人,这辈子都无法光宗耀祖,可是弟弟如果能够得到殿下的赏识……
前途无量啊!
此时一个小太监,先来禀报说道:“启禀殿下,秦王、晋王和燕王殿下前来求见,正在宫外等候。”
“请三位亲王到大殿里来!”
朱允熥不知道他们三个来干什么,不过既然来了,总是要见一见的。
况且现在不见,待会儿就要举行家宴了,还不是要见吗?
徐辉祖说道:“殿下既然有会见亲王,那我等就先行告退了。”众人也要行礼告退。
朱允熥说道:“既然三位亲王到了,我们叔侄说说话,就不留你们了。”
“是,属下告退!”
众人很有眼色的躬身行礼,退出了大殿。
朱允熥转身回到椅子上坐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斜躺着着,以手扶额,闭上眼睛装作假寐。
在太监王忠的引导之下,三位亲王踏入大殿之中,就看着似乎正在酣睡的皇太孙。
不知怎么的,三人不约而同的都放慢了脚步,眼睛有意无意的飘向坐椅子的那位。
要说此时的心情,三人无疑是最复杂的。
因为三个人都是朱元璋的儿子,可是眼前这位却是皇太孙,按照礼仪,他们必须跪地行礼!
作为长辈去向一个晚辈行这样的大礼,他们在心理上就有些难为情,
毕竟一时半会儿适应不了啊……
况且还在当着兄弟们的面……
不过朱允熥依旧双眼紧闭,没有任何动作,显然准备要受了这个大礼!
燕王朱棣看着椅子上的这位侄子,心中无比复杂,再加上几许酸涩……
朱元璋的第三子晋王朱棡满脸尴尬的,回头朝着文华殿的门口看了看,似乎巴不得返回……
这里面最纠结的就属秦王朱樉了。
因为他是朱元璋的第儿个嫡子,按照老朱家的血性,应该挽起袖子和朱允熥争夺皇位的,毕竟这也符合他的性格。
可是因为那些狗屁倒灶的事被朱元璋责罚,而皇太孙又向他施了大恩,现在哪个藩王不知道朱允熥对他的恩情?
他怎么好意思再去争啊。
况且只要有一丁点儿的表露,朱元璋肯定会严厉的责罚他的!
毕竟老朱心中的火气还没完全消呢!
明明知道这位侄子狡猾如狐,把两个人的交易落到实处,逼迫自己站队,根本没有反悔的余地!
咱朱老二也是要脸的人啊!
可要真心臣服于他,弟弟们会怎么想?
会不会以为自己没有胆气了?
这脸上又有点儿挂不住啊……
三人来的椅子前停下了脚步站定,再看朱允熥,仍旧没有任何反应……
这是铁了心要自己行礼呀!
三人彼此互看了一眼,心中都非常无奈,君臣有别,不得不从啊……
“臣等拜见皇太孙殿下,愿殿下圣安!”
朱允熥猛然睁开眼睛,脸上露出一副震惊的表情,“三位王叔你们来吧?快起来快起来,真是折煞小侄了!”
说着赶紧站起身来,上前去把跪在地上的三位亲王搀扶起来,
紧紧拉住他们的衣袖说道:“三位王叔何必行这么大的礼呢,应该是小侄给三位王叔行礼才对呀!”
三人听到这话,心里才好受一点儿,
正准备接受“侄子”的回礼,却看见他转过身去,根本没有行子侄礼!
你不是说行礼吗,礼呢?
只见朱允熥对太监训斥说道:“王忠!你怎么回事!三位王叔来了为你何不通报!害得我没有出迎,失了礼数,你该当何罪!”
王忠立即扑倒在地上,极为配合的演戏说道:“奴婢该死,请殿下饶命,奴婢看殿下这些时日为朝廷大事劳心劳力,可谓是殚精竭虑,精神消耗。”
“殿下好不容易才能够得到一丝空闲,闭眼歇息一二,实在不忍打扰,这才冲撞了几位殿下,奴婢知道错了,还请殿下饶命!”
第298章 灭国之战!
第302章 亲情
朱允熥斥责说道:“没看到三位王叔已经来了吗,还不赶紧沏茶去!”
“是是是,奴婢这就去……”
王忠说着,赶紧进入偏殿伺候沏茶。
朱允熥转身对三人说道:“三位王叔快快请坐,下面的人没规没矩,实在不成样子,这也是侄儿平常对他们太过宽容了,失礼之处还请三位王叔勿怪。”
“无妨无妨……”
又是寒暄了一阵,三人这才落座,王忠也带着太监重回殿中,站在朱允熥身旁侍候,别的太监则把茶水奉送到三位亲王面前。
朱允熥满脸笑意的说道:“三位王叔回到京城,侄儿知道了之后甚是高兴,恨不得马上就前去拜见,只可惜当时行动不便,多受限制,还行三位王叔体谅。”
晋王朱棡说道:“哈哈哈,我可听说了,你是被老爷子禁足了吧?呵呵呵,父皇是出了名的严厉,这次对你就是小惩大诫罢了,以后你可得顺着父皇的意思,好好学着点儿……”
这话一出,顿时迎来秦王的白眼!
揭露了兄长的老底,朱棡嘿嘿一笑,让秦王也没有办法,这个兄弟就是个滚刀肉,死皮赖脸!
朱棣看了一眼自己的三哥,又看了看朱允,并没有说话。
因为晋王说这话虽然没有错,但态度却缺少恭敬。
朱允熥只当做没有看见他们的眼神,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说道:“侄儿行事无状,确实需要修身养性,在这点上还需要多向二叔学习呢。”
“听说三叔近年来变得气度雍容,恢弘大度,不知道是如何休息的?这等诀窍秘术能不能告知?侄儿实在羡慕不已啊……”
晋王朱棡顿时语塞,满脸尴尬。
朱允熥这话实在太针锋相对了!
因为当年朱刚就封太原途中,曾经因为一些事情,就下令鞭挞他的厨师。
朱元璋知道以后,认为厨师掌管饮食,随意处罚,一旦怀恨在心,恐怕就会下毒报复,因此狠狠的训诫了朱棡一番。
并且还拿自己举例,说自己在讨平天下的过程中,什么人犯错自己都会一一的出发。
可是唯独在这二十三年中,没有责备过自己的厨师“徐兴祖”。
后来朱棡后来又数次以奔马缚人,将人车裂,朱元璋知道后大为恼怒,欲废朱棡之王爵,幸好得到太子朱标调护,这才得以赦免。
所以不要朱棡修目美髯,顾盻有威,聪明多智,其实他的性格也是非常残暴的。
不过终究是脸皮厚的,忍着发烫的脸说道:“允熥,怎么说我也是你三叔,可不能这么揭我的老底!我都已经改过自新了,以后可不能再说!”
朱允熥满脸疑惑说道:“这话从何说起?侄儿怎么敢如此放肆呢,三叔定然是误会了,侄儿可是真心求教啊,莫非三叔不肯教授?”
“那怎么会!”
朱棡知道知道自己讨不了好,赶紧转移话题说道:“老四,听说你在北边又和蒙古人打了几仗?快向皇太孙殿下禀报禀报!”
朱棣不动声色的说道:“启禀殿下,只不过和蒙古人有些摩擦罢了,都是小股兵马。”
朱允熥说道:“四叔镇守边关,和蒙古人接触的也最多,不知道四叔对于这些北边的残余势力有何看法?”
朱棣实在拉不下脸,像是晋王那样顾左右而言他,于是便把自己和蒙古人对战的经历,以及蒙古人的威胁讲述了一番。
他本来只是想简要叙述一下,敷衍过去就算了。
可是没有想到朱允熥问的非常仔细,他也不得不说。
在不知不觉之中,整个谈话的气氛就尽在这位皇太孙的掌控之中了……
……
在古代的大年三十,要比后世隆重太多了。
为了过个好年,寻常百姓家很早就要准备过年所需要的东西,还有清理陈旧腐坏之物,以求新年也能焕然一新!
对于宫中面来说,更是马虎不得。
宫人早早的就要准备,鸡鸭鱼肉,山珍海味需要准备多少,甚至要精确到皇帝的每一次用膳吃什么菜,都要提前规划预备。
而且还要把宫里面打扫的干干净净,用水冲了一遍又一遍,唯恐有一点儿脏污。
作为象征喜气的大红灯笼自然是必不可少的,宫人搬来梯子小心翼翼的爬上去,把灯笼高高挂起。
既能够照亮殿堂,又能够烘托气氛,所以放眼望去,这一抹红色就让人觉得心情舒畅。
“李公公,所有需要用到的食材都已经准备妥当,你看看还有什么疏漏的地方。”
在大庖厨里,尚膳监太监而聂对李福客气的问道。
朱元璋在后宫里面有御厨,那是专门供皇帝一个人用的。
不过有时候朱元璋也会赏赐后宫的嫔妃还有,以及皇子公主御膳。
而大庖厨则是专门供应宫里面的皇族,位置就在武英殿西边,而这次的家宴就在武英殿,可谓是非常方便。
李福看着满目琳琅的蔬菜甜品,肉类山珍,
行礼说道:“尚膳客气了,我只不过是太孙派来协助尚膳的,岂敢放肆,况且都已经准备妥当,足可见尚膳调度有方。”
“李公公太过谦虚了。”
作为朱元璋身边的近侍内臣,而聂当然明白李福的分量,所以在他面前不敢拿大。
而李福也是个明理之人,不会仗着皇太孙的权势就洋洋得意,况且对方又是皇帝身边的人。
而聂说道:“李公公,按照宫中制作膳食的规矩,这里就要由宫女伺候着了,以免冲撞了各位王妃和公主郡主,传膳的太监要等在外面候着,
等到这边膳食制作完成了,就端到武英殿里,不过毕竟人多眼杂,还请李公公在这里帮衬着,不知你意下如何?”
李福赶紧说道:“一切就听尚膳吩咐,多谢尚膳。”
如果膳食制作的好了,皇帝在高兴之下就会赏赐,那么李福作为主要参与是人,肯定会有不少好处!
这是而聂释放出来的善意啊!
每个王府的家眷都会乘坐马车到达成天门,接着便在这里换上宫里的马车,然后在太监的带领下来到武英殿。
皇子皇孙这会留在武英殿里面,聊聊家常,增进感情。
不过大多数的情况都是一群熊孩子,在一块儿自吹自擂,当然肯定少不了做叔叔的故意刁难侄子。
毕竟朱元璋的许多儿子现在年龄都非常小,而一些皇孙能比他们大十岁以上,
可是不论大多少,还是得恭恭敬敬的行礼……
王妃还有年岁稍长的郡主就会来到大庖厨,根据自己所做的菜肴,来选择食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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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在皇帝面前给自己的夫君长脸,也凸显自己的贤惠,所以都会费尽心思,以求能够制作出来绝世美味,获得朱元璋的认同。
随着时间的推移,诸位秦王的家眷陆续入宫,武英殿和大庖厨都热闹了起来。
……
“三位王叔,要说今年是皇爷爷六十六岁的寿辰,应该大肆操办一下,也好举国同庆,可是你们也知道皇爷爷向来不喜欢铺张浪费,劳民伤财。”
“所以就说不办了,不过侄儿想着皇爷爷能够不办,我们却不能不办,否则传出去孝道何在?伦常何在?”
“因此侄儿就想趁着今晚所有的王叔都在,一来咱们全家团聚团聚,吃个年夜饭,二来也是为皇爷贺寿,你们觉得如何?”
秦王一愣,“今晚贺寿?可是我一点准备都没有啊!”
晋王朱棡也摸了摸身上,似乎想要找礼物,说道:“是啊,这也太突然了,虽然我带回来了一点东西,可现在也带不进宫里来啊。”
朱棣看了看朱允熥,没有说话。
“呵呵……”
朱允熥笑着说道:“三位王叔,皇爷爷什么脾性你们又不是不知道,真要给他带点什么奢侈宝物,他恐怕也不稀罕,反而还会责怪王叔浪费奢侈呢,所以侄儿觉得东西不送也罢!”
“那送什么?总得有点贺礼吧?”
“是啊,两手空空实在没有脸面,这那是贺寿啊。”
就连朱棣也忍不住说道:“要不改日如何?挑个好日子,众人准备的妥妥当当前来祝贺,这样也显得隆重。”
朱允熥却说道:“我也曾在皇爷爷面前提过,可是皇爷爷不答应啊,就这还是我瞒着皇爷爷准备的呢,王叔,皇爷怪罪下来您可得替我说话呀。”
“你都准备好了?”
朱棡惊讶的说道:“老爷都点头你就敢办这么大的事儿?”
朱允熥一脸无辜的反问说道:“三叔,这也算大事?”
朱棡顿时被噎的说不出来话……
你是皇太孙,你了不起……
朱允熥又说道:“不过就算是我受点责罚也没关系,终归是尽尽孝道嘛,而且也不能让别人议论各位王叔啊。”
这话说的大义凛然!
瞧瞧,我是为了让你们有机会尽孝才这么做的!
你们不得感谢我?
“可终究没有贺礼,这也不像话呀。”朱棣说道。
朱允熥嘴角露出一抹笑容说道:“王叔,皇爷爷这人最为务实,把粮食和钱看得最重,不过现在肯定是不缺粮食的,以侄儿之间,不如就直接奉金为礼,你们以为如何。”
朱樉点点头说道:“这个我倒没意见,还是银钱实用一些。”
既然亲王没有意见,他们两个就更没有意见了,毕竟购买贺礼也需要花费。
而且直接奉送钱到朱元璋的内库,也更合他的口味。
“启禀殿下,时候已经差不多了,请殿下移驾武英殿。”
听了王忠的提醒,朱允熥说道:“三位王叔,那我们就前往武英殿吧。”
“也好。”
不过当他们走出大殿的时候,瞬间就傻眼了!
只见文华殿前面居然停着全套皇太孙仪仗!
几人立刻就感觉到了沉重的万点暴击!
第299章 万点暴击!
第303章 宫廷夜宴
朱允熥径直走到马车旁边,在瞿陶和张辅的搀扶之下登上步舆。
步舆的围板和顶盖却是可以拆卸的,冬天天气寒冷时,可以加上围板和顶盖,防风御寒。
所以冬季的步撵模样和轿子差不多。
而到了春夏,则可以把它们统统拆除,坐在步舆上,一边观看沿途的景色,一边享受太监侍女们摇扇扇凉。
就要入内的那一刻,朱允熥突然转过头来,看着孤零零站在原地的三位亲王,
好像关心的说道:“三位王叔的仪仗在东宫外面吗?”
朱棡满脸酱紫色,半天憋出一句话:“我们入宫没带仪仗……”
朱允熥居高临下惊讶的说道:“王叔来的时候没有带着仪仗吗?那可怎么办!”
看了瞿陶一眼吩咐说道:“瞿陶,你去安排马车,送三位王叔前往武英殿,不得迟缓!”
“是!属下遵命!”
朱允熥说道:“三位王叔稍等,侄儿先走一步。”说着就钻进了步舆之中。
“三位亲王请上马车吧,这是殿下的御用车驾。”
看着瞿陶带人赶过来的车驾,三人刹那之间就感觉到了浓浓的恶趣味!
眼前的这个马车虽然不算太过奢华,可是也算宽敞,三人坐在里面不会觉得拥挤。
可他们是亲王啊!
是各有各的封地,掌握实权的藩王!
如果一人独坐,那也倒罢了。
可瞿陶的意思明显就是要让三人乘坐这一辆马车!
再和朱允熥全副的仪仗相比,就显得无比寒酸,而且恶意满满了……
晋王朱棡忍不住说道:“东宫就这一辆马车?”
瞿陶回答说道:“启禀晋王,其他的马车有的是郡主乘坐的,有的只是单马车驾,难以显示三位亲王的尊贵,而这辆马车是太孙御用,也能够配上亲王殿下的身份。”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三人只好登上马车,一起坐在“御驾”里面,感受那份淡薄的尊贵。
瞿陶也吩咐赶车的侍卫出发前往武英殿。
朱棡撩开马车帘子看了看外面,回过头来说道:“二哥,老四,你们说太孙这是不是要给咱们下马威呀?”
朱棣嘴角抽动等一下,“这个……应该不会吧。”
“不会?!”
朱棡惊叫着说道:“我看他是肯定会!他乘坐全副的仪仗过去,却让咱们三个拥挤在这辆马车,这明显是要敲打咱们呀!”
秦王朱樉瞪了他一眼说道:“那你还能和皇太孙挤一辆步辇?有马车坐就不错了,要是让咱们三个走过去,那更没有脸面,知足吧!”
“二哥,你这是被他给收买了吧?怎么处处为啥说话呀,咱们才是亲兄弟好不好!”
朱樉没好气的说道:“这要是以前,你想怎么收拾他都没事,可现在人家是皇太孙了,人家是君我们是臣,这君臣之礼还要不要?”
朱棡炸呼呼的说道:“那再怎么样他也是咱侄子,总还要论亲情的吧,在东宫你们可都看到了,这小子可是针锋相对得理不饶人啊,想要在他身上讨半点儿便宜都不行!”
朱棣摇摇头说道:“三哥,亲情大不过君臣之义呀。”
朱樉也回怼说道:“他为什么就和你针锋相对啊,还不是你言语无状,说话缺少尊敬,以后注意着点儿,别动不动就拿叔叔的身份压制,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你自己!”
朱棡挠挠头说道:“我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子不好惹呀,这还没怎么样呢,就让我脸上无光……
父皇都还不知道呢,他就敢擅自做主举行这么大的家宴,还要准备贺寿,他就不怕老爷子当真责罚他?”
朱棣心中无比酸涩的说道:“三哥,现在允熥已经是皇太孙了,就是这皇宫里面的半个主人,他要做什么事情那还不由着他?父皇也不会说什么的。”
确实,人的身份不一样,所做的事情起到的影响也就不一样。
同样是有皇孙,他敢擅自做主吗?
哪怕就是受宠的皇子,也不敢这么放肆啊!
因为你这么做,显然是没把朱元璋放到眼里!
可是皇太孙那就不一样!
“不说这个了,烦死人!”
朱棡碰了碰自己的二哥说道:“太孙说要给父皇祝寿,你准备奉上多少礼金啊?”
朱樉反问说道:“那你呢,太原富甲一方,肥得流油,肯定不少吧?”
“太原怎么能和二哥的长安相比呢,那可是多少代的古都了,关中沃野平原,百姓富足,我可是比不了。”
朱樉又说道:“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而且关中早就破败,没有繁盛景象了,要说富足那还是四弟的北平府,那可是元朝的大都啊,那么多的宫殿……”
朱棣连忙谦虚说道:“二哥你是有所不知,蒙古人离开北平的时候把那里洗劫一空,烧毁了不少建筑房屋,人口也被他们掳走了很多,
而且这些年来都是和蒙古人交战的前沿,实在没有时间和精力发展,所以在咱们兄弟当中我可是最穷的。”
“老四你太谦虚了,要说我的钱都被享乐挥霍一空,你可是一向崇尚节俭,说说,这些年存了多少万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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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三人立即开始了老同学聚会的模式,不过和后世的炫富不同,三人都很谦卑的比赛装穷。
毕竟现在不是斗富的时候,而是要往外拿钱啊!
如果真的在同学会上有人要借钱,估计某些让人非常讨厌的人,就会嘴巴紧闭装作鹌鹑了。
最后秦王说道:“那就这样吧,咱们给所有已经就藩的兄弟说说,每人拿出三万贯给父皇贺寿,太少了显得寒酸,如果多了又让父皇怀疑咱们这些钱来路不正……”
听了秦王的话,二人也都表示赞同。
可是朱棡又问道:“那太孙呢,他准备恭贺多少?”
“这谁知道,咱们也不能去问问啊。”
朱棣有意无意的说道:“二哥,三哥,今年太孙办了御酒黄金玉液,听说光是竞标就所得的钱财,就给户部交了六七万贯的商税……”
“真的假的!七八万商税那不是得有一二百万贯了?”
朱朱棡也惊讶的说道:“这么多钱?!这我十年也赚不来呀!”
朱棣继续说道:“而且还有卖酒的钱,这笔钱肯定不会比竞标的钱少了……,要知道那可是御酒啊,那些达官显贵,富商豪绅,
就连那些寻常人家的读书人,只要有点闲钱就会买上一瓶,别的地方不知道,可是在北平府简直就像疯了一样,竞相争购,供不应求啊!”
“在太原也是!哼哼哼……,那酒有什么好的,根本就称不上极品,还和宫里较长的酒还是有差距的!”
“话不能这么说,你拿珍藏了百年的极品美酒和他相比肯定不如,可那百年美酒能有几坛啊?就是卖的再贵也不如黄金玉液!”
“哎,二哥你说咱们爷弄点酒来卖怎么样?一年能赚五十万贯也行啊!”
朱樉摇摇头说道:“黄金玉液之所以大卖是因为打上了御酒的名号,你要卖酒用什么名号?如果真的能够赚钱,你还能等到现在?”
“啧啧啧,御酒的名号就是好用啊……户部刚成立的商贸司今年可是给太孙露脸了,所有的官店都经过整顿,半年时间就赚取了五六十万贯,真是让人眼馋啊……”
作为让人眼馋的对象,朱允熥始终逃不出一个梗,那就是辈分问题!
“我是大明皇帝的二十四子朱栋,也就是你的二十四叔,受封郢王,按照辈分你该向我行礼!”
“我是大明皇帝的二十五子朱?,富诚蒙福皇大恩受封为伊王,我是你的二十五叔,你快快行礼!”
看着眼前这个四五岁小男孩,朱允熥顿时觉得朱元璋的身体……
真是好啊……
按照历史上的记载,朱元璋在洪武二十六年十二月还让自己的嫔妃生下了一个儿子……
六十大几的老人家还能生儿子……
放到现在,那就等于是八十岁还能行房事,还能让娇妻怀孕……
妥妥的人生赢家呀!
谁能不羡慕?
不得不说,老朱还真是老当益壮啊……
朱允熥看了看大殿上聚成一团的那些小王叔们,见他们都在向这里观看,顿时就明白了什么意思!
尤其是在他们当中为首的宁王朱权,一双大眼睛滴溜滴溜的往这里瞥,还装作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若有人敢肯定,是这位宁王带头搞的鬼!
估计是他们怂恿了这两个年龄最幼的“王叔”来刁难自己。
如果自己给这两个小家伙行了礼,那么他们肯定一拥而上,到时候自己就得乖乖的一个一个行礼……
这么多人,腰都能累酸了!
所以朱允熥脸色一冷,踏步上前,极有威严的说道:“我问你们两个,是国大还是家大?是君大还是臣大?”
两个小家伙一看他这骇人的模样,顿时就怂了,毕竟也只是个四五岁的童子,
“国大……”
“君比臣大……”
朱允熥看着这两个小不点儿,睥睨的说道:“我们乃是皇族,大明是我们的天下,国既然比家大,那么现在我们就按照国事来!”
“现在你们两个是王,我却是皇太孙,也就是说我是君你们是臣,明见君上,你们不知道行礼吗!”
对他这么一说,两各童子顿时不知道怎么办了,因为按照宫廷的礼仪见了皇帝都要行礼的。
而且之前朱标还活着的时候,虽然他们是兄弟,可也需要行礼。
他说的没错啊,皇太孙是君,按道理也该行礼呀……
可是……可是……
二人不约而同的像他们那一堆兄弟望去,以求能够给个答案。
谁成想那些兄弟立刻装作没有看见,有的抬头望殿顶,有的低头看地板,还有的左顾右盼。
第300章 小小王叔
第304章 献郡主
朱允熥面色不悦的说道:“你们有师傅教吗?连这点规矩都不懂,君臣之礼都忘了,那我可得好好教训教训你们了!”
说着就要挽袖子动手。
两个童子一看,正以为他要打自己,立即慌了神儿。
再加上孤立无援,所以只好赶紧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行礼说道:“拜见皇太孙殿下,太孙万安。”
“嗯,这才像话嘛!”
朱允熥瞬间脸上变换出来和煦的笑容,如同春风拂面。
本来这种面色是让人觉得舒服的,可是这两个童子看来,简直比怪物还可怕!脸说变就变!
朱允熥一把将他们抱起来,一手托着一个,笑呵呵的说道:“说,是谁让你们过来的?”
现在两个小王叔都害怕了,赶紧回答说道:“是宁王哥哥,还有其他哥哥让我们来的,说你得给我们行礼……”
“那这么说宁王是主谋了?”
两个小家伙被他抱在怀里,不敢乱动,唯恐眼前这位把他们给摔下来,所以如头捣蒜一般说道:“是啊,是十七哥告诉我们的。”
朱允熥满脸坏笑说道:“那这样,待会儿你们让他们对我行君臣之礼,那我就放你们下来,可你们要是不配合……哼哼哼!”
话说完朱允熥的胳膊就突然一抖,吓得两个小不点儿赶紧搂住他的脖子,“配合配合……”
“我们配合还不行吗!你快放我们下来吧。”
朱允熥说道:“那可不行,谁知道你们会不会反悔,等他们向我行了礼自然会放你们下来,要不然我没有力气了,摔下来破了面相,这可不怪我呀……”
在威逼之下,两个童子只好答应配合,所以朱允熥就抱着他们两个向朱权他们走去。
那些小王叔们看见他走来,顿时慌了神儿!
赶紧转过身子,不敢和他对视,装作和同伴谈话,有的甚至都想离开了。
走到他们跟前,朱允熥用手捏了捏朱栋的大腿,朱栋吃疼,只好按照他的意思率先开口,
呲牙咧嘴的说道:“这位是皇太孙殿下!是咱们大明朝的储君,按照君臣之礼你们也得下跪!”
朱?也学着刚才朱允熥的样子,伸出粉嫩的小手指着他们说道:“是国大还是家大?是君大还是臣大?你们懂不懂得君臣之礼!”
几人顿时脸色变了变,拿眼偷偷看了看自己的同伴,不知道该不该行礼。
不过想着法不责众,所以都在彼此观望,不肯第一个低头。
宁王朱权是他们这些小兄弟最大的一个,正在侧着身子摆弄桌子上的茶碗,装作一副没有听见的模样。
还有一个小亲王不住的拿眼偷瞄朱允熥,脸上涨红,双手一会儿揉搓,一会儿抓着玉带,似乎无处安放,显然非常紧张。
朱允熥笑着说道:“你就是沈王朱模吧,你母亲是李贤妃,她对你管教很严,我说的可对?”
朱模赶紧跪地行礼说道:“沈王朱模拜见皇太孙殿下,殿下万安!”
朱允熥之所以选择朱模做突破口,就是因为他向来本分老实,胆子也小。
再加上他十二岁了,对于君臣之礼也懂得,不会像小童子那样莽撞无知。
而且他母亲因为出身不高,在后宫里面自然也没什么地位,因此对儿子的教诲自然是要小心谨慎。
所以朱允熥一提起他可他母亲,朱模立即就老实了。
朱允熥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说道:“二十一叔客气了,起来吧,如今像你这样知书达理,持守臣子本分的不知道还有没有啊。”
一听这话,那几个小亲王也顿时怂了,行礼说道:“臣等拜见皇太孙殿下!”
现在谁敢和皇太孙硬碰硬?!
如果扣上没有臣子本分的帽子,回到后宫不一定被他们的母妃怎么整治呢!
朱允熥这才弯腰将怀里的两个小不点儿放到地板上,抬手说道:“诸位王叔客气了,当不得如此大礼,赶快起来吧。”
“臣等多谢皇太孙殿下!”
一个个这才起来,不过现在就像霜打的茄子,顿时蔫儿了。
哪里还像刚才那样斗志高昂?
此时只有宁王朱权没有行礼了,不过他也满面尴尬,背着身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朱允熥主动说道:“十七叔,听说你过完年就要前去就藩了?”
一听这话,朱权顿时精神不少,有些欣喜的说道:“不错,父皇确实有这个意思,想让我去就藩历练,到时候就能和蒙古人打仗了!”
因为他觉得马上就要离开京城了,所以即便是惹皇太孙不高兴,那他也拿自己没有办法!
毕竟自己离得远远的,他想报复也找不到机会!
朱允熥笑眯眯的说道:“哎呀,大宁那地方经常和蒙古人打仗,实在太过凶险了,十七叔和我同岁,我怎么忍心看十七叔身处险地呢……”
“这样吧,我和皇爷爷说说,就把十七叔留在京城,多学点儿儒家的经典,好好修身养性,你觉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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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权顿时感受到了浓浓的威胁!
作为一个渴望飞出牢笼的亲王,谁愿意埋在经典堆里,做一个皓首穷经的穷酸书生?
哪个少年里面没有个英雄梦?
哪个少年不渴望策马扬鞭,踏平胡掳?
哪个少年不想意气风发,效仿冠军侯,踏破敌营,封狼居胥?
如果皇太孙真的向朱元璋建议……
还真有可能把自己留在京城啊!
至少也会拖延几年就藩!
所以宁王朱权脸色顿时僵住了,嘴角不住的抽动,不情不愿的跪地行礼,
说道:“多谢皇太孙殿下好意,不过镇守边疆乃是父皇的任命,也是我等的职责,臣也愿为大明出一份力,请皇太孙殿下恩准。”
朱允熥走上前去,说道:“十七叔能够有如此的胸襟,为了大明的天下,我心甚慰啊……十七叔请起来吧。”
这才弯腰伸手将他扶起来。
还没有等朱允熥高兴,就在耳边有一个声音响起来:“这不是皇太孙殿下吗?失敬失敬!”
朱允熥转过身去,看见眼前这位身穿亲王服侍,一脸倨傲的说道:“怎么,认不出来了?我是代王朱桂,封地在大同,你叫我十三叔就成了!”
朱允熥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位就是就封大同的代王啊。
代王朱桂是明朝的宗室,也是明朝第一任的大王,他的母亲为滁阳王郭子兴之女郭惠妃,是明代九大塞王之一。
洪武七年出生,到了洪武十一年的时候被封为豫王,洪武二十五年才改封大王,因此他去大同并没有多长时间。
朱桂笑着说道:“允熥,今天举行的是家宴吧?既然是家宴,那就只能论亲情,不能论国事吧……”
说着有意无意的瞥向朱允熥,话里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你皇太孙的身份不好使!
现在就得按照家里的规矩,向叔叔行礼!
朱允熥也含笑说道:“十三叔说的是,不过咱们终究是皇家,始终脱不开君臣天下,十三叔在大同还好吗?可有与蒙古人交战?”
朱桂硬着脖子说道:“今天是家宴,不谈国事,太孙要是想知道改天我登门禀报就是了,现在嘛……”
朱允熥顿时觉得非常为难,碰上这么一个脾气执拗的楞头青,你还真拿他没办法!
朱元璋,这规矩得赶快建立起来呀!
像是别的小亲王,自己还可以拿皇太孙的身份吓唬他们。
可是朱桂都已经就藩多年了,身份地位不是还未长成的小亲王能比的!
况且他又是九大边塞藩王之一,再加上脾气暴躁,确实难以对付。
这也是自己的软肋呀……
突然看到秦王三人进入大殿,朱允熥顿时松了一口气,说道:“二叔怎么现在才到?莫非是下面的人办事不力?”
朱樉看到他身旁的朱桂,顿时就明白了这话中的意思,这是等着自己解围呢!
尽管心不甘情不愿,可秦王还得替他说话,要不然就是忘恩负义,那在兄弟们中间的名声就坏了!
那还怎么做兄长?
“老十三,怎么在这儿站着呀?见了兄长都不知道行礼了,你可真有长进啊!”
朱桂只好躬身行礼说道:“见过三位兄长。”
朱樉走到跟前又说道:“有没有向皇太孙行礼呀?”
“二哥,今晚举行的是家宴啊……”
朱樉眼睛一瞪,训斥说道:“家宴怎么了?家宴就能不守规矩了?从哪儿学的歪曲悖论!无论何时君臣之礼都不可废!”
朱桂满脸无奈的解释说道:“二哥,现在又不是在朝堂上,都是咱们一家人……”
“一家人也不能无礼!”
朱樉黑着一张脸说道:“连君臣之礼都不会了,上下尊卑都不懂了,你这个代王是怎么当的?!赶快行礼!再废话小心我抽你!”
说着就要挽起袖子,准备动手。
“别别别,我行礼还不成吗……皇太孙殿下万安!”
朱桂顿时怂了,赶紧向朱允熥行大礼。
不管怎么说朱樉都是他的兄长,自古长兄如父,就算是被兄长狠狠的揍一顿,也没有人会同情自己,只会说是自己活该!
看秦王这态度,自己真要敢嘴硬,他可真敢揍自己呀!
而且要是被朱元璋给知道了,不但不会去自己说话,反而可能又挨一顿揍!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要是挨了打,那就太丢脸了!
两害取其轻,所以只好向皇太孙乖乖行礼。
朱允熥露出极为慈祥的笑容,就好像一位老人家看着晚辈行礼一般,“十三叔太客气了,怎么行这么大的礼,这让侄儿怎么受得起呀。”
又对朱樉说道:“二叔,你也别这么说十三叔,这要是传出去那可怎么得了,以侄儿看来十三叔还是懂得君臣之道的……,
第301章 梗
第305章 灭了他的国!
朱允熥又说道:“况且现在只不过是家宴罢了,让十三叔行这么大的礼,侄儿也受之有愧呀,对了二叔三叔四叔,你们快快请坐……”
“殿下不必客气。”
朱樉捋着胡须满意的说道,毕竟皇太孙给足了自己面子。
朱允熥扭头一看,见朱桂还跪在地上,赶紧说道:“十三叔怎么还跪着呀,快快起来吧,只顾着和二叔说话,险些把十三叔给忘了,还请十三叔恕罪啊……”
在朱允熥的虚扶之下,朱桂这才站起身来,只不过此时满脸尴尬无奈,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倨傲……
有了秦王充任自己的“大护法”,这下朱允熥在辈分上的应对上就轻松许多。
毕竟谁要是敢端着王叔的架子,秦王就能够用兄长的身份把他压制的死死的!
如果自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皇孙,那么在这场家宴上自己向他们行礼问安当然是应该的。
可是现在自己的身份乃是皇太孙,君臣之义大过亲情。
即便今天是家宴,也是如此!
如果任由他们凭着王叔的身份就想在自己身上占一点便宜,压制一下自己,
关键是他们还没有像自己这位“主上”行礼,还没有承认自己的地位,
而自己还傻乎乎的去向他们行礼,那就是愚蠢至极了!
今天向他们行了礼,那明天呢,以后呢?
今天他们能够用自长辈的身份压制自己,那么明天一样可以!
最起码也可以用亲情和辈分做挡箭牌!
所以在论到辈分之前,必须先确立君臣关系,这样才便于自己以后如何对待他们。
这就关系到家法和君臣哪个大的问题。
所以这不是无关紧要的面子之争!
“太孙去武英殿了?”
在谨身殿里,朱元璋一边观看着书卷一边问道。
庆童回答说道:“启禀皇爷,殿下乘坐仪仗已经去了武英殿,前去东宫拜见殿下的三位亲王,秦王晋王和燕王殿下也乘坐着东宫的马车跟过去了。”
“武英殿的情况怎么样?”
“回皇爷的话,宁王殿下带着几个年纪小的亲王早就到了,怂恿着伊王和郢王去让太孙殿下给他们行叔侄之礼,太孙抱着两位亲王,反而让宁王他们行了君臣之礼……”
庆童又详细的把事情的经过,向朱元璋做了禀报。
毕竟武英殿里面那么多太监宫女伺候着,众目睽睽之下想要知道并不难。
“后来代王也想为难殿下,不过幸好有秦王殿下出面,代王才老老实实的行了礼……”
朱元璋笑着说道:“他为了今天硬生生在东宫憋了好几天,肯定不会让他们轻易得逞的,
还把老二逼的只能站在他那边替他说话,上有君臣之义,下面又有老二在旁边看着,想掀起风浪确实不容易。”
庆童陪笑说道:“要不怎么说是太孙殿下呢,就是厉害呀!”
“厉害?咱看他是鬼心思太多了!”
“皇爷,这您可冤枉太孙了,今天所有的亲王都到齐了,还包括公主皇孙,不管怎么说殿下都不能向他们行礼呀,要不然那还不乱了套?”
朱元璋仰着头说道:“要不咱怎么说他鬼心思多呢!这是摆明了要把君臣之礼确定下来呀,不过这样也好,省得有些人出幺蛾子!”
“啧啧啧……”
朱元璋咂摸着嘴说道:“一群做叔叔的连个侄子都对付不了,也真够无能的!”
庆童顿时不敢接了,这话朱元璋能说,别人可不敢说呀!
一个闹不好就是离间皇家亲情,诋毁大明亲王的大罪!
朱元璋又感慨的说道:“也难为他了,本来辈分就低了一层,君臣关系再处理不好,以后想要亡羊补牢就难了,咱的这些儿子没有几个省油的灯!”
庆童笑着说道:“瞧您说的,皇爷的儿子那都是人中龙凤,一顶一的人杰呢。”
“皇爷爷,您在看什么书呢,看得这么高兴。”
朱允熥未经招呼就走入大殿,来到朱元璋面前躬身行礼说道:“孙儿拜见皇爷爷,皇爷爷吉祥安康!”
朱元璋嘴角扬起一抹玩味的笑容说道:“正在说有人胆大妄为,是如何恐吓咱的幼子,如何不尊敬王叔,不顾念长辈。”
朱允熥一脸茫然的说道:“皇爷爷,您说的这是谁呀?怎么如此胆大放肆,竟然敢不敬王叔,那还得了!”
“除了你还能有谁?别人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朱允熥立即一脸委屈的表情说道:“皇爷爷明鉴,孙儿可是很喜爱两位小王叔的,您是没看到,孙儿一手一个将他们抱在怀里,他们那叫一个开心啊,孙儿对他们亲着呢!”
朱元璋瞪了他一眼说道:“可咱怎么听说你把他们吓得够呛,连大气儿都不敢出,莫非这是谣传不成?”
“谣传!绝对谣传!”
朱允熥转向庆童说道:“庆公公,不会是你在皇爷爷面前告我的状吧?”
庆童笑着连忙摆手说道:“哪里哪里,就是借奴婢一百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啊,绝无此事,请殿下放心。”
朱允熥又对朱元璋斩钉截铁的说道:“两位小皇叔那么可爱,特别招人喜欢,孙儿一见就亲的不得了,皇爷爷要是恩准,那孙儿就把他们带到东宫住一段时间如何?”
朱元璋没好气的说道:“他们是咱的儿子,让你把他们带到东宫那算怎么回事?!这辈分还要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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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角挂着一抹笑容又说道:“和你那些王叔都见过面了?”
“都见过了……”
“是你向他们行叔侄之礼呀,还是他们向你行君臣之礼呀?”
朱允熥大言不惭的说道:“本来孙儿是想向他们行叔侄之礼的,可是诸位王叔太客气了,非要向孙儿行礼,孙儿实在拦不住啊……”
“不过想着孙儿既然是皇爷爷亲自册封的,为了维护皇爷爷的威严,孙儿只好勉为其难地生受了……”
朱允熥突然瞪大了眼睛问道:“皇爷爷,您怎么知道今晚诸位皇叔都到宫里来了?庆童,这是你告的密吧。”
“少顾左右而言他!”
朱元璋板起脸来说道:“那么多的亲王还有王妃,公主郡主入宫,这么大的事儿咱能不知道?庖厨里面的香味儿都飘到谨身殿了!”
朱允熥当然明白朱元璋肯定早就知道了,只不过他之前未说罢了。
“孙儿这不是想着一家人吃个团圆饭嘛,况且这也是孙儿以前和皇爷爷请示过的呀。”
“咱怎么不记得了?就算是请示过,可你事先也没有跟咱打过招呼说定在今天啊!”
“孙儿这不是想给皇爷爷一个惊喜吗。”
“油嘴滑舌!”
朱元璋又眉头微皱,略带伤感的说道:“自从你皇祖母去世之后,宫里面就没有再举行大的家宴了,以免睹物思人,徒增伤感啊。”
朱允熥安慰说道:“皇爷爷,孙儿依稀还记得当年在皇祖母膝下的日子,音容笑貌至今还有印象,皇祖母最喜爱家里面的孩子们聚到一块儿了……”
“现在各位王叔都逐渐长大,渐渐离开京城去了封地,想要团聚在一起实在太难了,想必皇祖母的在天之灵,也愿意看到一家人其乐融融。”
朱元璋摇摇头,驱散心中的淡淡哀伤说道:“不说这个了,听说你还要在今晚给咱祝寿?”
朱允熥顿时满脸憋屈的说道:“皇爷爷,您怎么什么都知道啊,想送惊喜都送不成了,这让孙儿觉得很失落呀。”
朱元璋笑道:“你失不失落咱不管!可寿礼就得重新算一算,之前咱们说的是二八分账,现在在一九分账!”
朱允熥顿时一脸憋屈的说道:“皇爷爷,咱当时可说的是三七分账啊,您是不是记错了?居然还有一九分账!您这不是耍赖吗!”
朱元璋笑道:“庆童,你来评评理,当日咱和太孙说的是五五分账还是二八分账!”
庆童笑呵呵的说道:“陛下,奴婢那天上火耳朵不好使,没听见陛下和太孙殿下的话,请陛下恕罪。”
朱元璋瞪了他一眼说道:“哼!学会胳膊肘往外拐了!你过年的赏钱没了!”
庆童赶紧躬身赔罪说道:“陛下,奴婢真的没听见啊,奴婢还指望赏钱过个好年呢,可不能没了呀。”
“就没了!你能把咱怎么着!”
庆童顿时哭丧着一张脸,把受尽委屈的表情挥发的淋漓尽致。
不愧是朱元璋身边服侍多年的心腹太监啊,就是会讨朱元璋开心!
朱允熥立即对庆童竖起大拇指,又对朱元璋说道:“皇爷爷,没有孙儿的筹划,晚上您能收到十万贯钱就不错了,可是有孙儿在,至少也有五十万贯!分的太少实在划不来!必须按照咱们说定的三七分账!否则孙儿就不干了!”
“嘿!你还给咱撂挑子!”
朱元璋不耐烦的说道:“行了行了!不就是一点钱吗,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三七分账就三七分账!”
还没有等朱允熥脸上露出喜悦的表情,朱元璋立即又加了一句:“可是今天晚上所有的花销要算在你身上!”
“皇爷爷,您当初不是说让孙儿留一点私房钱吗?怎么又反悔了!”
朱元璋没好气的说道:“那时候你差一点儿就得了天花,咱那是哄你开心好不好!你还当真了!傻模样!”
一句话,噎的朱允熥瞬间无语……
朱元璋继续说道:“你今年光是黄金玉液赚了多少钱别以为咱不知道!你存那么多私房钱干嘛?”
朱允熥不敢再继续说下去,唯恐酒水贸易也被朱元璋给盯上了,
“好好好,我出就我出,就当孙儿孝敬皇爷爷了!皇爷爷,请您移动大驾,驾临武英殿吧……”
第302章 亲情
第206章 分化
朱元璋点点头,露出了十分满意的笑容……
什么是皇家亲情?
皇家亲情从来都不是冷冰冰的礼仪,不是循规蹈矩的话语,也不是谨守本分的规矩,
唯有这种“讨价还价”,才能够把亲情体现得淋漓尽致……
这才符合朱允熥的本性,也让朱元璋这位草根出身的皇帝,能够从心里面感到温馨愉悦。
“儿臣拜见父皇!父皇圣安!”
朱允熥扶着朱元璋来到武英殿刚刚坐下,众位皇子公主就赶紧下拜行礼。
朱元璋看着自己的儿子女儿,还有孙子孙女,当真是满脸喜悦,
“平身吧,今日是家宴,不必拘礼!”
“多谢父皇。”
众人这才站起身来,看着坐在首位上的朱元璋,也是满脸高兴。
摆摆手让众人都坐下,朱元璋这才说道:“你们都来了?咱才刚刚知道有这场家宴,你们这是和圣孙合起伙来骗咱啊。”
秦王朱樉笑着说道:“父皇,我等只是听命行事,并没有和太孙同盟,不过能见见父皇我们也打心里高兴!”
朱允熥坐在朱元璋身旁的椅子上,立即反驳说道:“二叔,你这就不厚道了,说好了要给皇爷爷一个惊喜的,你转身就把我给卖了呀,不行!待会儿必须罚酒三杯!”
“认罚认罚,只要父皇高兴,罚多少都行!”
朱元璋笑笑说道:“不过太孙这等安排甚合朕意!咱也打心里高兴!咱们一家人能够聚到一块儿吃顿年夜饭,那可真是太好了!太孙当有赏赐啊!”
朱允熥连忙行礼说道:“多谢皇爷爷赏赐!”
朱元璋挥手让他坐下,又对众人说道:“咱也听说了,你们这次回京严格约束部下,没有惹出什么乱子,更没有伤民害民之事,咱这心里也高兴!”
“儿臣不敢放肆,请父皇明鉴。”众位亲王齐声答道。
“本来允熥给咱说让你们都回京的时候,咱这心里还很担心,唯恐劳民伤财,也怕生出事端,是允熥一再请求,咱这才同意的……看来咱的儿子都懂事了啊。”
闻弦歌而知雅意。
朱元璋说这话的目的,就是告诉众人他们之所以能够回京,全是太孙的功劳!
一方面突出了朱允熥对众人的恩情,另一方面也告诉众人皇太孙说话的分量有多重!
朱元璋这是在给朱允熥站台撑腰啊!
作为已经站好队伍的秦王朱樉,闻言赶紧说道:“多谢皇太孙殿下恩典!使我等能够回到京城面见父皇,殿下大恩没齿难忘!”
既然秦王带头表明态度了,而且又有朱元璋在旁边看着,
众人也只好行礼感谢说道:“多谢皇太孙殿下恩典。”
“诸位王叔不必客气,咱们都是一家人,平常就应该多聚聚嘛,侄儿也十分想念诸位王叔,渴望相见啊。”
此时,太监王忠在他耳边提醒了一下。
朱允熥站起身来,对众人说道:“《尚书·洪范》说到五福,即寿、富、康宁、好德、考终命,“寿”排第一位,可见这是何等重要!“寿”本义为“久”……”
“《礼记·祭义》中说:“年之贵乎天下久矣,次于事亲也。”所以孝亲敬老乃是天下人伦!”
又转身对朱元璋说道:“皇爷爷,恰逢您的大寿,孙儿知道皇爷爷不想铺张浪费,也不想过多奢侈,皇爷爷仁政爱民之心有目共睹!”
笔趣阁
“可是作为晚辈,却不能不表达孝道!不能不为皇爷爷祝寿庆贺!也好彰显皇家之伦常,儿孙之孝敬!”
“接着今日众位王叔都在,阖家团聚,辞旧迎新之际,孙儿恭祝皇爷爷龙体康健,万寿无疆!”
说罢一挥手,大殿的墙壁上“哗啦”一声,随之就落下一个卷轴。
在锦绣织成的画卷上,赫然出现一个巨大的红色“寿”字。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朱允熥就跪地行礼说道:“皇孙朱允熥敬献寿礼二十万贯,祝贺皇祖父陛下万福金安!万岁万岁万万岁!”
二十万贯?!
秦王、晋王和燕王等人顿时目瞪口呆!
那可是二十万贯啊!
朱元璋笑眯眯说道:“快快请起!给咱这么多贺礼做什么,咱又不缺钱用!”
朱允熥大意凛然的说道:“皇爷爷为了大明弹精竭虑,为了皇家兴盛日夜操劳,区区黄白之物不能表达孙儿感激之万一,还请皇祖父陛下悦纳!”
朱元璋立即伸出手去,抓住朱允熥的手略显激动的说道:“好圣孙!真是咱的好圣孙啊!既然你一片孝心,那咱就收下了!庆童,把咱的吴王宝剑赐给皇太孙!”
众人立即投来羡慕的眼光!
要知道吴王宝剑是朱元璋征战沙场的时候斩杀敌人的配剑!
是朱元璋的心爱之物!
而且在古代赐给配剑,那可是相当隆重的赏赐!
朱允熥急忙说道:“皇爷爷,孙儿何德何能,能够承受吴王宝剑,孙儿惶恐,还请皇爷爷收回成命!”
朱元璋拉着他的手不放说道:“咱之前是吴王,你在做皇太孙之前也是吴王,作为大明的皇太孙如此懂得孝道,实在难能可贵,堪当表率!吴王宝剑赏赐给你正好合适!”
此时庆童已经取来了配剑,双手交在朱元璋的手上,朱元璋又递给朱允熥,
说道:“接剑!”
“多谢皇祖父陛下赐剑!”
朱允熥单膝跪地,双手举过头顶接过配剑。
朱元璋双手将他扶起来,口中连连称赞。
秦王朱樉见状一咬牙,一狠心,赶紧上前行礼祝贺,
说道:“皇二子朱樉愿附皇太孙殿下尾翼,敬献贺礼十五万贯,恭祝父皇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原本想着进献三万贯也就行了,可是朱允熥一下子把标准提高到了二十万贯,这下三万贯还怎么拿得出手?
就算是为了避嫌,不和皇太孙相比,那也不能太过寒酸吧?
况且朱樉还是朱元璋现在儿子中最大的,进献的少了实在不像话。
而且皇太孙的二十万贯得到朱元璋的称赞和赏赐,这就等于释放出来一个信号,
那就是你们想要哄我开心吗?想要得到赏赐吗?
那就快快给咱送钱!
所以无论如何,秦王都必须给他的兄弟们做个表率!
再加朱元璋对自己余怒未消,也正好趁机表现一番!
果然,一听见朱樉的话,朱元璋显得有些高兴,满脸笑容的说道:“好好好,秦王有心了!”
见到朱元璋的笑脸,朱樉顿时觉得这十五万贯花的太值了!
只要能讨父皇开心,花多少钱都值得!
晋王朱棡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衣袖,当真是满心苦涩!
不是说好了三万贯吗?
二哥,你没扛住啊!
关键是你没扛住也就算了,可让兄弟怎么办啊!
只好硬着头皮上前,“皇三子朱棡,敬献贺礼十五万贯,祝贺父皇日月昌明,松鹤长春!”
“起来吧,很好……”
燕王朱棣嘴角抽动了几下,感觉心头就是在滴血……
可是秦王、晋王都已经送上贺礼了,他也要立即前去拜寿了,不能耽搁,就赶紧收拾心情,
上前行礼说道:“皇四子朱棣,敬献寿礼十五万贯,祝贺父皇日月同辉,春秋不老!”
这就像是在现代社会,几个兄弟组团去送礼,再没有特殊的状况之下,一般所拿的贺礼都是一样的。
不可能别的兄弟送一万,你却只送八百,就算别人不说什么,自己的脸上也挂不住啊!
太丢人现眼了!
而在古代,脸面有时候比性命都重要!
所以尽管心中非常不舍,朱棣也只能强装欢笑。
朱元璋面带笑容,开心的说道:“有心了,有心了,不过你积蓄不丰,十五万贯是否太多了?”
此时朱棣真的很想说……确实多了……
可是丢不起人啊!
“金银有价,孝道无价!为父皇祝贺,孩儿甘之如饴……”
“你镇守北平府,时常与蒙古人交战,辛苦了……快坐回去坐吧。”
“多谢父皇,孩儿告退。”
此时周王朱橚进前来跪地行礼说道:“皇五子朱橚,敬献贺礼十二万贯,祝愿父皇富贵安康,春秋不老!”
“皇六子朱桢,敬献贺礼十二万贯,祝愿父皇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皇七子朱榑,敬献贺礼十二万贯,祝愿父皇室有芝兰寿自韵,人如松柏岁长新。”
因为朱元璋的第八第八第九和第十个儿子已经不在了,所以就轮到了蜀王。
“皇十一子朱椿,敬献贺礼十二万贯,祝愿父皇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皇十二子朱柏,敬献贺礼十万贯,祝愿父皇金沙峭岸一株松,干劲枝遒塑祖龙……”
“皇十三子朱桂,敬献贺礼十万贯,祝愿父皇松龄长岁月,皤桃捧日三千岁……”
“……”
接下来,朱元璋已经就藩的儿子肃王朱楧、辽王朱植,立即庆王朱栴这三位塞王也纷纷祝贺。
接下来,就是朱元璋儿子当中没有就藩的,其中宁王朱权拍在第一位。
接下来就是岷王朱楩,谷王朱橞等,直到最小的伊万朱?,他年龄不到五岁,却在去年就封了王。
要知道在就藩的时候,朱元璋都会赏赐一大笔财物。
而这笔财物是非常惊人的!
这就好像土财主分家一样,尽管最大的那一份会留给自己的大儿子,可是其他儿子也各有一份产业。
再加上就藩之后,就可以享受封地更多的收入,所以也会更加富有。
不过还没有就藩的亲王,虽然也可以享受俸禄,不至于缺乏。
但是在钱财的使用上,就显得不那么富裕了。
因此尚未就藩的亲王,所敬献的贺礼也随之减少。
不过也在情理之中。
皇子皇孙们祝贺完了之后,由王妃公主精心烹制的美味佳肴就端了上来,琳琅满目,当真令人应接不暇。
“淑妃敬献清蒸羊肉……”
“达妃进献清蒸龙肝……”
“赵嫔进献榛松糖粥……”
“晋王王妃谢氏进献蝴蝶卷子……”
“燕王妃徐氏进献五味蒸鸡……”
“江都郡主进献山楂玉丝肚汤……”
随着太监的通报,宫女会按照次序把一盘盘珍馐美味端到桌子上,供朱元璋和皇族亲眷享用。
有道是:“祝寿筵开,画堂深映花如绣,瑞烟喷兽,帘幕香风透;一点台星,化作人间秀,韶音奏,两行红袖,齐劝长生酒。
第303章 宫廷夜宴
第307章 棋局
“允熥,允熥,你在吗?”
在家宴上喝的微醺的朱允熥回到东宫,赵明珠就赶紧伺候着给他脱去鞋袜,将他的两脚浸泡在热水里面。
一来是给皇太孙殿下暖暖脚,二来借着轻轻的揉捏,疏通气血,并且殿下也喜欢这样的服侍。
可刚泡了不大一会儿,江都郡主就匆匆的赶了过来,还没有进屋就用急促的声音喊道。
恐怕她以为自己在做什么羞羞之事,所以只在门口呼喊,没有敢进来。
“姐姐请进,不必客气。”
半躺着的朱允熥赶紧坐起身来,此时江都郡主朱依微已经到了屋里,脸上还挂着泪痕。
朱允熥踩着盆子就站起身来,“姐姐,哭什么呀,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朱依微流着眼泪,略显激动的说道:“允熥,我问你,是不是倭奴国要求大明和亲?!”
“姐姐,有什么事坐下慢慢说……”
说着也顾不上了,赤脚踩在地板上,把她扶到椅子上坐下。
“你跟我说实话,他们是不是要让我嫁到倭奴国去?”
朱允熥眉头微皱,“姐姐,这话你是听谁说的?”
自己已经三令五申,嘱咐东宫的太监宫女不许乱嚼舌头,可如今还是被姐姐知道了!
朱依微说道:“倭奴在大殿里当众向皇爷爷请求,今天宫里来了那么多人,我想要知道轻而易举,你别打岔,你告诉我有没有这件事!”
朱允熥知道今天确实人多眼杂,自己能够管住东宫,可是管不住那些王妃公主议论啊。
只好说道:“姐姐不用着急,倭奴国确实向皇爷爷请求了,不过皇爷爷并没有答应。”
朱依微擦了一把眼泪,盯着自己的弟弟问道:“皇爷爷说把这件事交给你全权处置,此话当真?!”
“当真,皇爷爷确实是这么说的。”
朱依微紧紧抓住他的胳膊,逼问说道:“那你准备怎么办?难道你还准备让我嫁给那些倭寇不成!”
“放心吧姐姐。”
朱允熥笑着说道:“那些倭寇浑身腥臭,粗俗不堪,我怎么忍心让姐姐嫁给他们呢,他们也就是痴心妄想罢了!”
“真的?你可不要骗我!”
“我骗谁也不能骗姐姐呀!”
朱允熥坐在朱依微身旁的椅子上,而赵明珠很乖巧的把洗脚盆放到他的脚下,用热水去暖因为踩在地上有些发凉的脚。
江都郡主流下了眼泪说道:“弟弟,娘走的早,如今就留下了我们姐弟二人,姐姐这辈子的指望可全在你身上了,姐姐就是死也不外嫁,你可千万不能骗我呀……”
朱允熥知道她里面的担心,便解释说道:“我也只有你这么一个姐姐,怎么舍得让你外嫁呢?否则就是见了爹娘我也没法交代呀……”
又动之以理的说道:“姐姐你应该明白,和亲对于汉人的王朝来说是一个多么大的羞辱,除非是到了山穷水尽,不得不妥协的地步,否则朝廷是绝不允许和亲。”
“而现在大明国力昌盛,兵马众多,区区倭寇根本不足挂齿,就算是有一些麻烦,也动摇不了大明的根本……”
“而且皇爷爷的性格你也知道,他听过之后就非常生气,当即就把倭奴国的使者赶了出去,
皇爷爷一辈子要强,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人,和亲这等丢人现眼,令祖宗蒙羞的事情怎么可能会做。”
朱依微这才擦干了眼泪,安心许多,”这么说你们不会把我牺牲了?”
“哎哟,我的好姐姐!”
朱允熥哭笑不得的说道:“你怎么还不相信呀,姐姐就是要嫁人,也要嫁一个大英雄嫁个真汉子!一般人哪有资格做皇太孙的姐夫!
朱依微更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不许胡说!那你准备怎么回复他们?”
朱允熥笑着说道:“大明郡主身份尊贵,不嫁龌龊小人!姐姐以为如此回复可好?”
“那你明天就要回复他们!我怕夜长梦多!”
“好好好,都听姐姐的!明天我就命人回绝了他们,断了他们的痴心妄想!”
朱依微说道:“那好,明日我也命人去打探消息,看你是不是真的回绝了!你要是敢骗我……”
朱允熥哭笑不得的说道:“姐姐啊,弟弟哪儿敢骗你呀,你要不放心只管打听就是了,保证让姐姐满意!”
在朱允熥的安慰和保证之下,江都郡主这才心中稳妥。
两个人又说了一番话,朱依微这才返回自己的居所。
鸿胪寺卿,是四品的官职。
因为经常和番邦属国打交道,所以能够担任鸿胪寺卿的人,除了要有渊博的学识之外还必须要有会说话。
因为鸿胪寺卿与他们接触的时候,扮演的角色就相当于外交大使,说的每一句话都必须经过深思熟虑。
不能够引起误会,话语表达必须准确,不过有时候说话也需要模棱两可。
毕竟有些问题是没有一个准确答案。
作为一个外交大使,最基本的操作就是温文尔雅心平气和,即便是心中厌恶痛恨到了极点,
语气之中都不能带出来,脸上也不能够有丝毫的表露。
如果遇到一点事就板起脸来,表现得言辞激烈,甚至动起手来,那就会有损朝廷的形象。
尽管有时候这样的角色可能不那么讨喜,毕竟不能直抒胸臆,也不能意气风发,可仍然是必不可少的。
所以在会同馆里面,鸿胪寺卿金泰就对倭奴国正副二使说道:“皇太孙殿下命人传来命令,对于贵国求娶郡主一事已经有了答案。”
在小松和龟山紧张的注视之下,金泰对他们说道:“江都郡主自幼丧母,身世坎坷,而且今年太子爷薨逝,郡主悲痛万分,无心婚嫁,
并且按照大明礼仪,身为子女也需要守孝,不能操办婚事,所以郡主不宜外嫁,还请二位知晓。”
小松的脸上顿时垮了下来,“那你的意思是不能把郡主嫁给我们国王了?”
龟山双手紧握,略带欣喜的看着眼前的鸿胪寺卿。
金泰回答说道:“确实!”
小松不死心的说道:“可是现在也不用郡主就立刻远嫁日本,只要定下婚约也就是了。”
金泰看了他一眼,眉头微皱说道:“你们要知道,郡主外嫁那就是和亲!对于大明朝廷来说就会颜面尽失,有损国威!所以不要说是你们,就是任何人前来求娶,也是不可能的!”
小松急忙说道:“你们不要误会,大明朝实力强盛,中原文化让我们十分仰慕,所以我们愿意奉大明为宗主国,以君臣之礼相待,甘心俯首称臣,绝无羞辱之意!”
金泰摇摇头说道:“皇太孙殿下已经发话了,这件事就没有更改的道理,你们就不必多说了。”
龟山顿时心中一松,看了小松一眼,虽然没有什么表情,可眼神里面的庆幸却难以掩盖。
小松满脸失落的说道:“我们是真心对待贵国的,是真心愿意奉贵国为宗主的,此事就没有什么转圜的余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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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无转圜之理,你们就不要多想了。”
小松摇摇头,唉声叹气的说道:“唉……这实在是遗憾啊,本来还想着能够求娶郡主的话,就会……”
又看着金泰,有些疑惑的说道:“金大人,恕我直言,在你们汉人的历史上也嫁过公主,你们的皇帝也娶过番邦的女子,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们一次机会呢……”
金泰不愿意提到公主外嫁这件不光彩的事,只好敷衍到说道:“你要明白这是两件事不能混为一谈,藩邦列国贡女乃是表达对于朝廷的尊敬,朝廷能够接纳,也是对属国的赏赐……”
在元朝的时候,因为元朝势力范围极大,那个时候高丽就是元朝的一个属国。
做为属国,高丽每年都要向元朝敬献贡品,而在这些贡品当中,占据相当大比例的不是财物而是人。
这其中就有太监和处女。
这些被选为贡品的女子一般被称为“贡女”。
容貌极好的肯定是选入宫中了,那些挺像差一点的,不一定美貌动人的,就会被皇帝作为礼物赏赐给达官贵人。
而在元朝之前,几乎每一个朝代的宫中都有外邦的女子。
其实按照严格的意义来讲,这也是和亲的一种,因为和亲不单单是指女人外嫁,藩属国敬献美女也算。
所以网络上就流行了一句话,你以为古代的皇帝攻打西域,真的是为了二两葡萄干?
“噌”的一声!
小松立即站起身来,非常激动的说道:“既然大明不愿意把郡主嫁给我们,我们国王陛下请求将王妹嫁给皇太孙殿下!”
龟山被吓了一跳,赶紧用他们自己的话说道:“小松君,国王哪里说过这样的话,为何我不知道?!
小松怕金泰听出来,也用倭奴的话回答说道:“这是国王亲口对我说的,要把王妹进献给大明的皇太孙殿下,此乃密诏,你不用知晓!”
又对金泰说道:“金大人,请你务必告诉大明皇帝陛下,请求答应我们的请求,
只要皇太孙殿下愿意收纳我国的王妹,我们一定好好整治海里面的盗贼,绝不允许他们再去祸害东南各地!”
在小松看来,只要能够达到联姻的目的,如何嫁娶都是一样!
金泰反问说道:“你所说的可是真的?要知道这件事马虎不得!”
小松坚定的说道:“是真的!小松国王和足利义满将军非常希望小松英子郡主能献给贵国太孙,只要你们首肯同意,我们立即就把人送来!”
金泰想了一下说道:“这件事不是我能做主的,我会向皇帝陛下禀报。”
“多谢金大人!”
第304章 献郡主
第308章 交锋
对于新的一年来说,大年初一无疑是最重要的日子。
因为在这一天里面预示着新年就会有一个新的开始,也会有一个新的起头。
不过对于朝廷的文武大臣来说,大年初一名义上是休沐,但其实却闲不住。
据《明史·志第二十九礼七》记载:“明太祖洪武元年九月,定正旦朝会仪,与登极略相仿。”
也就是说在大年初一这一天,皇帝要在宫里面接受百官的朝贺,按照明朝的礼仪规定,
皇帝、贵妃,包括在京官员在这一天要行礼如仪。
并且朝中的大臣还要向皇帝问安,中间的流程非常繁琐。
不过程序虽然复杂,但是作为皇帝来说只要接见一下主要的大臣也就是了,别的自然有宫人操心去做。
而且在一般的情况下,皇帝都会一次接见许多大臣,甚至一次就把所有人见完了。
毕竟大臣们也是说一些祝福的恭贺之词,只不过是客套客套罢了,根本就毫无营养。
而只有对特别亲近,或者想要向众人释放出来自己对某个人,有特别用意的时候,才会单独接见,以显示他的与人不同。
“皇爷爷,您找我?”
一踏入谨身殿,朱允熥便看到鸿胪寺卿站在一旁。
在人群要守着君臣的本分,于是朱允熥就向朱元璋行礼说道:“孙儿拜见皇祖父陛下。”
朱元璋点点头说道:“起来吧,叫你来是因为鸿胪寺有件事要禀报,正好你也听听。”
“是,孙儿遵命!”
朱元璋摆了摆手,示意他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等朱允熥坐定,鸿胪寺卿金泰这才行礼道:“拜见皇太孙殿下!”
“你有何事禀报,尽管说吧。”
金泰禀报说道:“启禀陛下,启禀殿下,今天一早微臣接到皇太孙殿下的旨意,让微臣回绝倭奴使者的请求,微臣便照着殿下的意思对他们说了。”
“可是倭奴使者说他们的的国王有一个妹妹,名叫小松英子,长得秀丽端庄,秀外慧中,极其美丽……”
“倭奴国王愿意将他的这个妹妹献给殿下,让她在殿下身边服侍,还说如果殿下恩准,那么倭奴国王一定全力打击倭寇,不使他们骚扰大明百姓,微臣不知该如何回复,所以特来禀报。”
朱允熥看了看朱元璋说道:“皇爷爷,倭奴这是贼心不死啊,想方设法要和大明联姻。”
朱元璋挥了挥手,示意鸿胪寺卿下去。
“这件事你怎么看?”
朱允熥气愤的说道:“倭奴简直目无尊长!也无君父!就算是进献美女,那也该送到皇爷爷身边,
毕竟皇爷爷才是大明的皇帝,他们这么做简直没有把您放在眼里!实在太可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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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少往咱身上攀扯!人家指名道姓要献给你,关咱什么事?!”
朱允熥解释说道:“皇爷爷,可他们这么做根本就不合规矩!哪有越过皇帝找皇孙的?”
朱允熥说的是事实,就算朱元璋年龄大了,可他是大明的皇帝,皇帝的嫔妃还论年龄吗?
别看朱元璋年龄大了,可是纳入后宫的美人、才人们,个个都是妙龄少女!
而且到了洪武二十八年,朱元璋还让后宫为他生下最后一个孩子,就是宝庆公主。
想想,那个时候朱元璋都六十七八岁了!
那才是真正的老当益壮啊!
这身体……
真棒!
那个时候宝庆公主的母亲张氏年龄也不大。
所以对于皇家而言,年龄从来都不是问题!
朱元璋戏谑的说道:“兴许是人家看咱的好圣孙能文能武,是个旷世奇人,所以才会求爷爷告奶奶的想要献给你。”
“据说那个什么倭奴郡主长得挺漂亮,怎么样?有没有动心呀?只要你一句话,咱立刻让他们送来给你当个暖脚丫头怎么样?”
“别别别……”
朱允熥连连摆手说道:“皇爷爷你要是喜欢还是自个留着吧!孙儿可无福消受!”
朱元璋顿时骂道:“臭小子!这种事情怎么能跟咱推来推去!那还不乱套了!”
“孙儿口无遮拦,皇爷恕罪。”
朱元璋也没放在心上,而是说道:“其实咱这心里很担心啊……”
“皇爷爷您在担心什么?”
朱元璋摇了摇头,忧虑的说道:“之前在倭奴那里可谓是诸侯分立,南北纷争,
那些在倭奴国被打败,失去了立足之地的人就变成了倭寇,还有想要在大明这块肥肉上吃上一口的人,也化身成为倭寇前来掠夺……”
“现在他们完成了一统,如果从今以后能够持守本份,禁止倭奴再来劫掠,那大明的沿海就可以安稳了……”
朱允熥却问道:“皇爷爷,那如果他们继续前来掠夺呢?”
朱元璋眉头紧皱的说道:“那就麻烦了……之前还可以说他们是为了扩充彼此的势力,所以才化身强盗倭寇,
可是现在他们已然成为一个国家,再来掠夺,那就说明他们背后有倭奴的朝廷撑腰了!”
朱允熥叹了一口气说道:“皇爷爷,如果他们只不过是一些贼人擅自前来大明掠夺,那还倒罢了,根本不足为患。”
“可如果倭奴朝廷化身成为倭寇,举国之力前来,那大明的沿海地区将永无宁日啊!到时候北方有蒙古三部还有各个种族,威胁大明北边的安全。”
“东面则有倭寇袭扰,就算他们不敢大肆来攻,也可以破坏整个东面整个富饶之地,皇爷爷,这可是大明的粮库钱库啊!一旦被倭寇骚扰,大明将无钱粮可用!”
朱元璋也说道:“你说的是,你咱也是左右为难,倭奴若是就此收敛持守本分,那么大明收纳他们做藩属国也不是不可,可他们如果依然纵容倭寇,我们是说什么也不能接纳他们的。”
又看了看朱允熥说道:“你说这两种状况,他们会是哪一种?”
朱允熥认真的说道:“以孙儿之见,他们不但不会收敛,反而会更加猖獗!”
“哦?为何有如此看法?”
“皇爷爷,如今足利义满做了倭奴世界的掌权者,虽然派出使者请求与大明建立宗藩关系,可是沿海地区的倭寇却依然横行无忌,根本没有收敛的迹象!”
“这充分说明足利义满根本就没有放弃掠夺的打算!否则在他的约束之下,虽然不会立即平息倭寇,最起码也会起到一定的作用!”
“而且倭奴国有权势的人,手底下都有兵马武装,这是他们的家兵,足利义满绝对不可能收缴他们的兵权,否则就会引起众怒!
就像是一统了三国的魏晋,世家大族林立,即便是皇帝也奈何不了下面的大族!”
朱元璋盯着他问道:“那你想怎么做?”
朱允熥行礼说道:“皇爷爷,孙儿想灭了他的国!”
“什么?!”
朱元璋瞪大了眼睛问道。
“像如此狼子野心,又是大明后患,只有亡国灭种,才能够彻底根治!”
朱元璋眼神复杂地说道:“可你要知道故国虽大,好战必亡……”
朱允熥回答说道:“天下虽安,忘战必危!”
“皇爷爷,孙儿不是好战之人,如果真的能够保证大明基业稳固,何必要让百姓但受战乱之苦呢。”
“只是您也看到了,无论如何,倭寇现在已经是一个巨大的威胁,而且这种威胁已经成为危害了!”
朱允熥又解释说道:“皇爷爷,倭奴国才刚刚完成一统,正是修身养息,养精蓄锐的时候,可是他们仍旧化身成为倭寇,如果等他们休养生息之后呢?”
“当年汉高祖刘邦身受白登之辱,可是汉朝经过了几十年的休养生息,就已经能够把匈奴人打死伤无数,辉煌不在。”
“皇爷爷,现在我们和倭寇就是当日的西汉朝和匈奴啊,如果我们不早一点筹谋计划,不早一点儿把动手,将来我如果这个敌人,恐怕要花百倍千倍的代价!”
朱元璋摇摇头说道:“你说的这些咱都明白,可是蒙古人依然是大明朝最严重的威胁,不解决了他们,何谈倭寇啊。”
朱允熥回答说道:“皇爷爷,孙儿不是说现在就开战,孙儿的意思是现在必须筹谋策划!”
朱元璋看了他一眼,“莫非你心里面已经有了主意?”
朱允熥笑了笑说道:“皇爷爷,孙儿也只是有些不太成熟的想法,还请皇爷爷指正。”
“呵呵呵,你说说,也让咱听听可不可行!”
朱允熥便说道:“如今倭奴国的情况皇爷爷您也知道,足利义满虽然在表面上完成一统,可是在他们中间仍然是派系林立。”
“最主要的就是北方的后小松派,还有南方的后龟山派,凭借着足利义满的才能和狡诈手段,只要给他三五年的时间,他就能够软硬兼施,把龟山一派彻底打垮!”
“到那个时候,整个倭奴国将会变成他的一言堂,唯他马首是瞻……皇爷爷,一个分离战乱的倭奴国,对我们才是最有利的!”
朱元璋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办?”
第305章 灭了他的国!
第309章 指鹿为马?我的规矩!
朱允熥认真的说道:“现在后龟山派的实力还在,所以我们必须扶持他们,使他们的实力不至于减弱。”
“所以孙儿想让人成立一支倭寇船队,向南方的龟山派运售卖粮食、布匹和瓷器等物品,这样他们才不会被吞并!
如果能够再挑起他们中间的第二次南北之战,等他们打到精疲力尽之时,我们趁机出兵,必然能够一举拿下!”
朱元璋眉头紧皱,思索了一番之后才说道:“你想做什么咱不管,那么多倭寇也不差你一个!不过你可得给咱收敛着点,不许太过庞大了!”
朱允熥当即满口答应说道:“是!孙儿遵命!”
“还有一点,不许向他们售卖铁器,还有火药火铳,这些肯定是要严厉杜绝的,只能够向他们售卖一些消耗品,免得增强了他们的实力,以致养虎为患!”
“皇爷爷请放心!
朱允熥激动的说道:“孙儿敢保证绝对不会养虎为患,请皇爷爷放心!”
朱元璋知道他有分寸,也就不在过多嘱咐,毕竟这个天下将来是他的,他肯定不会在意这些蝇头小利!
“你就是组建假海盗去扶持南方的龟山一派,可也不一定就成功啊。”
“孙儿相信事在人为!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人都逃不过名利二字,为了名利就会纷争,就会流血!”
朱元璋笑道:“你看的倒是通透啊, 怎么回复他们,你就全权做主吧, 就不用来问咱了。”
“孙儿遵命。”
“好了, 咱也有些疲乏了, 你回去吧。”
朱允熥嘴角扬起来一抹笑容,说道:“皇爷爷, 别急着赶我走啊,咱们的账还没清吧?”
朱元璋装作一脸茫然的说道:“什么账?咱怎么不知道有什么账没清?”
“皇爷爷您别耍赖呀,昨天晚上收了那么多钱您现在就忘了?那里面还有孙儿的三成呢!”
朱元璋连连摆手说道:“哎呀, 咱还能少了你的!小气!太小气了!咱先给你存着,等以后你要用了再来取!回去吧!”
“那可不成!孙儿现在就要,以免被某些人私吞了!”
朱元璋鄙夷的说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就你那点钱咱还能私吞了?瞧你那点出息!跟谁没见过钱似的!”
又不耐烦的说道:“庆童, 把应得的他那十万贯给他……”
话音未落,朱允熥就瞪大了眼睛惊叫道:“皇爷爷, 光是孙儿给您的贺礼就二十万贯,这怎么才十万贯……”
“那没办法,昨天晚上就收了这么多,按照分成只有十万贯……”
“皇爷爷您耍赖!”
朱允熥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纸, “皇爷爷,孙儿可都记着账呢, 秦王晋王和燕王三位王叔各送十五万块, 还有别的王叔加起来, 一共送了一百五十万贯,再加上孙儿的二十万块, 一共是一百七十万贯……”
朱元璋顿时气得吹胡子瞪眼:“好啊!你可真够吝啬的, 还给咱记着账呢!”
朱允熥得意洋洋的说道:“那当然了,就怕某些人赖账!”
“皇爷爷,这一百七十万贯, 要先返还孙儿那二十万贯,剩下的一百五十万贯三七分账,刚好是四十五万贯, 加上孙儿之前的那二十万贯, 您一共给我六十五万贯就对了!”
朱元璋没好气的说道:“想得倒美!那二十万贯是你孝敬咱的, 这怎么能退呢!不退!”
“就按剩下的一百五十万贯分,给你四十五万贯就对了!然后再除去个零头,刚好四十万块!”
“皇爷爷,哪有您这样除零头的!”
“咱就是这么除的,怎么着吧!”
“行行行,不就是五万贯嘛, 就当孙儿孝敬您老人家了!不过那二十万贯您得退给我!咱们可是说好了的!”
“谁和你说好了?咱怎么不记得!反正钱进了咱的腰包,肯定是不退的!”
“退!”
“不退!”
“退!”
“就不退!”
“你这不讲信用啊!”
“你要是不要……咱可不给了!”
“……”
正月初六,天气晴朗,微风和煦。
经过了五天的休沐之后,朝廷的官员在今日就要正式处理政务,五军六部也都按照惯例运行起来。
而朱允熥也来到户部处理政务。
“臣等参见皇太孙殿下!”
来人正是朱允熥的心腹,有文臣齐泰、铁铉和暴昭,还有武将徐辉祖、盛庸和耿睿。
“起来吧,你们自己坐,诸位这个年过得如何?”
铁铉笑道:“多谢殿下恩赐,倒是让属下结结实实的过了个好年!”
暴昭也笑着说道:“殿下赏赐的财物实在丰富,属下全家过年都是大鱼大肉,生生胖了好几斤呢。”
“呵呵,暴昭能长点肉也不容易呀……”
朱允熥心情舒畅的说道:“生活不要太过简朴,该吃就吃,衣裳可以朴素,食物却要丰盛。”
暴昭行礼说道:“属下谨记,多谢殿下。”
“盛庸,耿睿,护卫营的将士们在过年这几天吃的可好?”
“回禀殿下,护卫营这几天顿顿有肉,将士们都感念殿下的大恩,并且还包了两顿饺子。”
朱允熥又问了一些话,提到每一个人,也算是领导亲切的慰问了。
叙完了闲话,就要开始言归正传:“你们今日前来有何要事?”
齐泰的老脸有点红, 开口问道:“殿下, 属下听说倭奴使者请求把他们的郡主进献给殿下?”
“这你们都知道了?消息传播的如此之快吗。”
徐辉祖答道:“殿下,此事涉及到倭奴国,而且本来也没什么隐秘的, 因此不但是臣等,就连朝中的众臣也都知道了。”
还没有等到答话,张辅就前来禀报收到:“殿下,刑部尚书杨靖,礼部侍郎任亨泰,兵部尚书常茹前来求见。”
“还有秦王、晋王和燕王殿下,也前来求见。”
朱允熥眉毛一挑,不动声色的问道:“他们是一块儿来的吗?
“回禀殿下,他们是在入宫见了陛下之后,一前一后来的。”
朱允熥点点头说道:“那就把诸位王叔和大臣请进来吧,到这里叙话。”
不一会儿,六人就被张辅带了进来,行礼说道:“臣等参见皇太孙殿下,殿下万安!”
“请起,王叔和诸位不必客气,坐。”
“多谢殿下!”
因为有了三位亲王,还有朝廷的三位六部大臣,那么方才的座次就不能再那么做了。
文武分成两列,三位亲王当然是坐在武将这一列的前面。
不等朱允熥开口,晋王朱棡就忍不住说道:“太孙殿下,现在倭奴国要把他们的郡主进献给你,父皇把这事交给你全权处置,你怎么说?”
朱允熥似笑非笑的说道:“三叔对于侄儿的事情很关心嘛,不知道三叔有何指教?”
朱棡当即说道:“要我说干脆接纳倭奴国为藩属国算了,之前之所以一直拖着,就是因为不知道他们谁会得胜,贸然接纳有可能会失朝廷的脸面,
现在他们没在打仗,政权也已经很清楚了,所以接纳他们正是时候。”
看着坐在一旁的朱棣问道:“四叔你觉得如何?”
朱棣回答说道:“倭寇骚扰大明沿海地区实在令人烦不胜烦,如果接纳他们为藩属国,让他们从此谨守本分,那也是一件好事。”
“各位部堂大人呢,你们也是如此看法?”
兵部尚书常茹说道:“回禀殿下,臣觉得两位殿下说的是,倭寇这个隐患必须要解决,现在倭奴国诚意满满,王位确定,是该接纳他们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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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常茹和晋王所说的,之前倭奴国在战乱的时候,因为没有一个正统的政权,再加上当时朱元璋认为九州的怀良亲王才是正统,以致产生了误会,所以迟迟没有让他们成为大明的藩属。
毕竟谁都不会知道,到底他们谁能够取得最终的胜利。
如果大明承认的政权最后却被他们本国的诸侯打败了,那大明的脸面何在?尊严何在?
可是现在的情况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刑部尚书杨靖说道:“殿下,臣觉得即便是为了解决倭寇问题,也应该接纳倭奴国,毕竟确立了宗属关系之后,
大明就可以对它们发号施令,甚至出兵协助击打倭寇,如此一来倭寇的问题就能够大大缓解……”
礼部侍郎任亨泰行礼说道:“殿下,倭奴国的使者已经向鸿胪寺和礼部多次请求,想要成为大明藩属国。”
“大明是肯定不会和亲外嫁公主的,不过倭奴国进献郡主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这也足可以显露出来倭奴国的诚意。”
秦王朱樉接过来说道:“允熥,以我看来咱们完全可以接纳倭奴嘛,不用费什么事就能解决倭寇问题,何乐而不为呢!”
朱允熥反问说道:“可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大明把倭奴列为藩属,可他们如果依旧死性不改,纵容倭寇前来劫掠,那大明的颜面何存?”
“不接纳他们,他们来了朝廷尽可以派兵攻打,甚至打到他们的老巢都不为过!”
“可一旦把他们列为邦交之国,大明就只能够被动的防御,不能随意出兵了,否则就是欺负同盟弱小,对朝廷和大明的声誉不利!”
这就像是别人给你一拳,你打杀过去那是理所当然的!
可要是你收的小弟打你一拳,你怎么办?
不打杀过去吧,咽不下这口气,打杀过去别人就会说你心狠手辣,对属下残忍!
而且无论打过去还是不打,别人都会笑话你连个小弟都震慑不住!
而且小弟的反叛,对于老大权威的打击就太大了!
第206章 分化
第310章 谁为主?!
燕王朱棣说道:“可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如果倭奴国知道咱们迟迟不接纳他们,索性破罐子破摔,任由倭寇为患,那吃亏的还是大明啊!”
朱允熥看了看他,难怪你一上任就同意接纳了他们!
兵部尚书常茹也附和说道:“臣觉得燕王殿下说的是,不管怎么说倭奴国现在都很有诚意,我们接受他们也没有什么不可,
而且以后倭寇会不会为乱那是以后的事情,谁都不敢保证,我们现在所能做的只是尽力守护东南沿海地区。”
秦王朱樉突然觉得朱允熥的脸色有些异样,
赶紧笑呵呵的说道:“殿下,以我看来你也不吃亏呀,索性就把那什么郡主收了就是!”
朱允熥问道:“那么朝中对于此事可有议论?”
兵部尚书常茹回答说道:“朝中的众臣普遍认为大明当与倭奴建立宗藩关系,毕竟他们也完成了一统,国内再无战乱,
而且他们的实力不容小觑,又有心侍奉大明,所以接纳他们也无不可。”
燕王朱棣接着说道:“殿下,大明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与蒙古人交战了,我们必须要做好万全的准备,这就需要大量的粮草辎重。”
“火药器械,还有数不清的刀剑棉衣,人吃马嚼消耗极大,所以大明必须全力以赴打败蒙古人,而倭寇所骚扰的大明沿海, 山东、南直隶、浙江福建,都是钱财赋税的重地。”
朱棣满脸担忧, 强调说道:“这些地方不能够有丝毫的闪失, 一旦倭寇骚扰, 那就会影响朝廷攻打蒙古的计划,
所以我认为应当答应倭奴国的请求, 允许他们向大明朝贡,进献郡主,从而建立宗主国与藩国关系。”
“哪怕是有一丝一毫解决倭寇问题的机会, 我们也得抓住,不能够轻易放掉!”
朱棣越说越觉得重要,说到最后甚至都有一些说教的意味儿了。
徐辉祖、齐泰等人看着燕王朱棣,都眉头微皱,毕竟他这话中的语气缺少尊敬。
晋王朱棡观察了一下朱棣, 又看看皇太孙, 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朱允熥淡淡的说道:“四叔, 你有没有想过, 接受倭奴国朝贡之后,他们不但不会有所收敛, 反而更加肆无忌惮的掠夺, 那时候该当如何?”
朱棣用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腿,有些急躁的说道:“你说的这些只不过是假设而已!根本就没办法证实!
他们是收敛还是肆无忌惮,那也只能等以后才能验证, 允熥, 你是太孙, 不能凭着臆想就断定事情!”
朱棣这话说的就有点不客气了!
这就等于说太孙凭着自己的喜好做事啊!
所以立刻迎来齐泰铁铉和徐辉祖等人不悦的目光。
朱允熥看了他一眼, 不明白朱棣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这样沉不住气。
朱棣眉头紧皱, 心事重重的的说道:“现在百官都觉得应当和倭奴国建立宗藩关系, 你应该听听百官的意见,兼听则明,偏听则暗,不可不察啊……”
“燕王殿下,还请慎言!”铁铉脸色铁青的说道。
朱棣心头微惊,头脑也立刻清醒了许多, 赶紧就要起身行礼说道:“殿下……”
“王叔……”
朱允熥伸手示意他安坐, 面带笑容说道:“四叔勿怪, 底下的人没有规矩。”
又接着说道:“既然此事有些争议, 那就暂且搁置吧。”
朱棣却担心的说道:“殿下, 此事不宜久等啊……”
“四叔不必在意,人在着急的时候最容易出错……”
“是啊,又不是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儿,等等再说也无妨嘛……”
秦王见气氛有些僵硬,打着圆场说道:“今天不是今年第一次上朝吗,我们就是来见见皇太孙……,殿下过年这几天过得可好?”
朱允熥点点头说道:“也没什么,就在宫里走动走动,喝喝茶听听曲儿,再闲了就对弈两局……二叔过得如何?”
不等秦王答话,晋王朱棡就接过话茬说道:“皇太孙殿下也喜欢对弈?那肯定棋艺超群吧!这棋我就下不好,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黑白子眼都花了……”
“只不过刚刚入门而已,三叔太抬举我了。”
朱棡神秘兮兮的说道:“殿下你还不知道吧,燕王的棋艺简直出神入化,在我们兄弟当中就属他的棋艺最好!”
朱允熥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饶有兴致的说道:“哦,四叔还有这等本事?”
朱棡赶紧说道:“那是当然!老四的棋艺谁不佩服!左右闲来无事,不如殿下和燕王对弈一局如何?”
“那怎么好,我的棋艺实在一般,难登大雅之堂,可是会被四叔取笑的。”
朱棡笑着说道:“彼此切磋一下嘛,况且胜败乃是兵家常事,就当是个消遣了……”
秦王朱樉看了看晋王,脸上露出无奈的模样,
这个老三,又在挑事儿!
朱允熥见推脱不过, 只好表现的无奈的模样,说道:“那就请王叔赐教一局如何?!”
“恭敬不如从命。”
朱棣的心中不舒服,所以听到这话也就没有拒绝。
朱棡有些兴奋的吩咐道“来人!快取棋盘来!”
兵部尚书常茹见他们不谈军国大事,反而在这里下棋, 顿时心中不满,
站起身来行礼说道:“既然殿下无事,那臣就告退了,兵部还有很多的事情需要处置。”
朱允熥却说道:“常尚书别急,这盘棋还没有下,这么匆匆忙忙做什么。”
又温和的对众人说道:“待会儿我和燕王的这盘棋谁赢谁输,就请诸位做个评判!而且就以诸位的评判做为胜负依据!”
又对朱棣说道:“王叔,你觉得这样可好?”
不等他答话,就转身对张辅说道:“你去把燕王的属下都叫进来,有一个算一个。”
“是!属下遵命!”
张辅领了命令,立即向大堂外走去。
朱允熥这才笑着对朱棣说道:“王叔,我也不占你的便宜,你身边跟着来的属下都可以过来参与评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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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也好……”
朱棣虽然心中有些不安,毕竟胜负的标准乃是靠着众人的评定。
这其中齐泰、铁铉和暴昭,以及徐辉祖、盛庸和耿睿,都是皇太孙殿下的人,这就占据六票了!
不过想到三位部堂并非皇太孙的人,他们只会按照事实说话。
再加上自己的几个属下,因此在人员上并不弱。
更何况人总是要脸面的,不可能颠倒黑白吧?
如果皇太孙下棋输了,就算是他的心腹,也不可能空口白牙的说他赢啊。
如果是这样,那这个人的名声就毁了!
肯定会扣上奸佞小人,谄媚主上的帽子!
在这个时代,能够顶住这种压力,这么不要脸面的人,还真的难找!
况且就算是一两个这么没有底线那也无妨!
所以朱棣非常有自信!
因为他相信事实胜于雄辩!
“三位将军,皇太孙殿下正在大堂和燕王殿下对弈,有请三位将军一同前去做个评判,请。”
来到户部的门外,张辅找到了朱棣的属下,这其中有丘福、朱能和张玉三人。
丘福看着张辅笑呵呵的说道:“老张,这是你的儿子?哈哈哈……都长这么大了!”
张玉回道:“正是犬子……”
因为刚才在大堂里面,张辅觉得燕王对皇太孙殿下的态度缺少恭敬,所以心中有气,
皱着眉头说道:“不要耽搁了,快快请进吧!”
“哟呵……”
丘福盯着张辅说道:“年龄不大脾气不小!老张,你这儿子很懂得尊敬长辈啊。”
说罢一甩衣袖,便气呼呼的和朱能离去。
张玉指着自己的儿子骂道:“兔崽子!说话没大没小!你还真是翅膀硬了!”
张辅说道:“爹,这件事您就不要管了,孩儿自有主张,就当是替殿下出气了!”
张玉不知道怎么回事,瞪了张辅一眼抬脚便要进去。
张辅赶紧将他拉住,问道:“爹,你一进去可就要做评判了,殿下和燕王谁输谁赢都在你们的口中,爹,你准备让谁赢啊?”
张玉没好气的说道:“什么准备让谁赢!我哪有那个本事,还能决定谁输谁赢?”
“爹,孩儿的意思是你准备判谁赢!”
张玉疑惑的问道:“我现在连棋盘都没有看到,更没看到对弈的结果,怎么能现在就说谁赢……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张玉也察觉出来自己的儿子神色有意,况且这话问的实在没头没脑,
这里面肯定有故事!
张辅看了看自己的父亲,咬咬牙还是说道:“爹,燕王殿下的棋艺就连孩儿都有所耳闻,相信您也知道……”
“方才在里面皇太孙殿下说他自己棋艺不佳,所有人都认为殿下是在谦虚,可是孩儿知道,殿下的棋艺……确实……不高……”
一听这话,张玉顿时觉得非常意外,
“真的假的?如果真的棋艺……不高,那殿下为何还要与燕王对弈?”
“爹,孩儿在皇太孙殿下跟前服侍,知道殿下的脾性和当今陛下非常相似,是绝对不会输的!那么既然皇太孙殿下要下这盘棋,无论他的棋艺如何,他都必须赢!”
第307章 棋局
第311章 原因
张玉顿时眉头紧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像朱元璋那样性格的人会吃亏吗?
会明知道那是自己的弱项,还去和别人的强项对比吗?
如果是在战场上,或许还有投机取巧的余地。
莫非皇太孙要逼迫燕王殿下故意落败?
张玉虽然不知道这位皇太孙殿下要用什么办法赢,但照着儿子所说的,他肯定是会赢的。
“在棋牌上,输就是输,赢就是赢,我照着棋盘来说话这总行了吧!”
张辅拉着自己父亲的胳膊,一脸苦涩的说道:“爹,你怎么还不明白呀,孩儿的意思是无论棋盘上怎么样,哪怕就是一子不剩,都必须是皇太孙殿下赢!”
“那你不是让我瞪着眼睛说瞎话吗!”
张辅苦苦相劝说道:“爹,对弈就是博弈啊!做君主的有做君主的尊严,绝不容许任何人践踏!哪怕是亲王也不行!爹,这个时候切莫不能有任何行差踏错,否则……”
张玉深深的吸了一口凉气,平复一下心情,“我明白了,先进去再说吧……”
当父子二人进入大堂的时候,朱允熥已经和朱棣开始对弈了。
朱允熥手持黑子,在棋盘的空处落下。
朱棣有些诧异的说道:“允熥,你这只黑子落的地方不对呀,你应该用挡的。”
“挡”的意思也就是直接阻挡对方侵入自己的地域或防止对方棋子冲出包围时, 用己方棋子紧靠住对方的棋子的行棋方法。
挡的作用也就是含义中所说的两点,一是阻止对方破自己的空, 二是防止己方包围住的对方棋子冲出。
朱允熥笑呵呵的说道:“王叔, 我下棋从来不喜欢用挡, 而喜欢用冲!”
冲,也是在对弈时的一种招数。
“冲”是指紧靠着自己在棋盘上原有的棋子向对方的“关”形中间的空交叉点处行棋, 这就叫“冲”。
“冲”经常是运用自己强的一面去阻击对方,将对方的棋分成两块,以利于寻找机会消灭对方。
所以听这个名字就明白了, 冲指的就是强势的攻击对方,主动出击!
所以听到这话朱棣的的脸色微微一变,又很快恢复正常。
因为皇太孙话中有话呀……
“皇太孙殿下善于进攻,可是要知道进攻的时候就会把自己的弱点暴露出来,这个时候一旦有其子攻其后路, 必然导致应接不暇, 只能回师救援, 采取守势……那我挤一子吧。”
说着, 朱棣落下一颗白子。
“挤”是从原来就有的己方棋子出发,继续向敌子集中的地方插进去。
从而使对方原本连结的棋形出现断点或别的毛病,也就是促使对方补棋,有先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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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
朱允熥赞许的说道:“这一招可谓是骑兵突袭, 攻其不备, 大有断其后路的意思……不过挤始终不如拆来的痛快!”
说着也落下一只黑子。
张玉低声问道:“他们在说什么呀, 我怎么听不懂?”
张辅小声解释说道:“殿下所说拆的意思就是以棋盘原有的己方棋子为参照, 在三线或四线上向左或向右,间隔若干路开拆一着。”
“拆子的距离间隔一路为拆一, 间隔二路为拆二,间隔三路为拆三。拆常常用于扩张地域或谋得己方根据地,也有时用在扩大地域、求己方根据地和搜取对方根据时同用。”
“什么意思?”
“呃……简单的说就是打败敌人, 扩大地盘!”
朱棣说道:“在战场上尽管需要杀气十足, 可是也需要管好自己的地方,免得被对方钻了空子,所以必须先稳住根基才好, 。”
说着落下一颗白子。
“这又有什么讲究?”张玉愣愣的问道。
而且他忽然发现自己根本就不懂得对弈!
也看不出来他们下的这些棋有什么讲究!
张辅回答说道:“燕王这一招叫长, “长”是指紧靠着自己在棋盘上已有棋子继续向前延伸行棋。一般用于与对方接触交战的时候, 便于将己方的子连成一片,更好地攻击对方。”
“哦……”
张玉恍然大悟的说道:“说白了就是攥紧拳头, 集中力量, 在战场上那就是众多兵马集结在一起,然后才去攻打对方,对吧?”
“是这么个意思……”
朱允熥看了一眼朱棣,笑着说道:“王叔真是好棋艺,不知我这一招王叔能看出来吗。”
说着将一只黑子,轻轻的放在棋盘的空格之上。
朱棣眉头紧皱说道:“殿下这招“点”用的并不好吧?”
点的作用一来可破坏对方眼位。
二来可以用来窥视对方的断点或“薄弱环节”,以达到借机促使对方棋形尽早固定,以免将来多变的作用。
同时,也是在对方阵势中,作试探。
直到最后侵略对方的阵地,从深处入手,非常严厉,点还有一种说法是指棋盘上的具体交叉点。
二人在棋盘上你来我往,黑白棋子频频落下。
不过渐渐的燕王朱棣就发现,眼前这位皇太孙殿下虽然下的非常猛,攻势也非常急,
可总有种顾前不顾后感觉!
或者说根本不考虑自己漏洞,只知道一味攻击!
此时燕王朱棣的压力已经骤减,脸上也逐渐露出轻松的笑容。
好心提醒说道:“皇太孙殿下,你这样只知道进攻却不懂得防守,也要不懂得做局做眼,所以我劝殿下最好做个双眼,否则恐怕很快会输的。”
围棋的眼就是气。
在棋盘上与棋子紧紧相邻的空交叉点,单独一个棋子的气数不超过四气,但两个或两个以上相连的棋子则可以有四气以上。
在对方棋子的活路上落子紧迫,称为“紧气”。
让自己的棋活就有气,就得做眼,眼是己方棋子围成的“内气”,它既是己方获得的“空”, 即地盘,同时也是己方棋子赖以生存的一种特殊条件。
围棋中的“眼”有大有小, 有多有少。大“眼”可容十几至几十口“气”,最小的“眼”也有一口“气”。
一般情况下, 孤立的一块棋有了两个眼,就彼此呼应,让对方再也无从攻击,从而确保了自己在棋盘上的绝对生存条件。
“这就不用王叔担心了,王叔还是看好自己的吧。”
朱棣的脸上始终挂着笑容,而且是胜券在握,还有老猫戏鼠那样的笑容……
他现在可以确定,自己的这个侄子哪是什么下棋高手,根本就是生疏至极!
作为朱元璋的儿子,有几个会甘心乐意看着皇孙登上宝座?
而自己作为长辈却只能干看着,还得向他跪拜行礼!
所以辈分问题,永远都是一个逃不出去的硬伤!
如果对方在能力不济……
恐怕就有人想要蠢蠢欲动了……
所以燕王朱棣看到朱允熥明明棋艺不佳却还要和自己对弈,心中对他就渐渐产生出来几分轻视。
这是自不量力,想要自取其辱啊!
“完了,殿下这要输了……”秦王感叹说道。
晋王朱棡凑近道:“二哥,正好杀杀他的锐气……”
朱樉瞪了他一眼说道:“可我也不想让老四赢!都怪你!”
“这怎么能怪我呢,要不是这小子擅自提价,咱们只要给父皇三万贺礼就行了,害得我一下多出去十五万贯……”
“瞧你那出息!”
齐泰铁铉等人也看到了棋盘上的状况,知道皇太孙殿下马上就要输了!
要知道这可不是一盘棋那么简单!
人,往往只在方寸之争!
而这方寸,却能够产生大的影响!
如果今天这盘棋输给了燕王,那会不会有人说皇太孙殿下的才能不如亲王?
这关系到脸面,关系到尊严,
更关系到名声的问题!
在众人紧张的目光中,朱允熥手持一颗黑子落在棋盘上。
燕王朱棣满面含笑说道:“皇太孙殿下,你可以再看看这只黑子落得是否妥当,我可以容许你悔这一步棋,毕竟我也是长辈……”
朱允熥风轻云淡的说道,”多谢王叔好意,只是落子无悔,我自己选择的路就要这么走,而且我相信这么走是对的。”
“当真不后悔?”
“胜券在握,何来后悔?”
燕王朱棣手中捏着一颗白子,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说道:“我这枚白子如果落下去,你可就输了。”
朱允熥眼睛都没有往棋盘上看一眼,笑着说道:“王叔的话可真多啊,在战场上打仗的时候也这么优柔寡断吗?”
朱棣顿时被噎住了……
紧接着就有一股怒气从心中升起!
明明是他将要输了,却仍然一副毫不在意,而且还表现出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这怎么会让人心里舒服!
“那我就不客气了!”
“啪!”
话音刚落,立刻白死就重重的落到了棋盘上。
“此局已经下完了,请皇太孙殿下宣布输赢吧!”
在下围棋的过程中,如果下到双方的地域分界线无棋可下,那就代表这局就结束了。
棋局下到双方一致确认着子完毕时,对局中有一方中途认输时,双方连续使用虚着,为终局。
凡对弈的一方弃权或被判负、判和的棋局,也作终局处理。
朱允熥笑道:“王叔话说的这样铿锵有力,莫非以为我输定了?”
第308章 交锋
第312章 蓝玉提醒
朱棣反问说道:“现在你我双方地域分界线无棋可下,已然是终局了,皇太孙殿下莫非还能变出另外可下之处不成?”
朱允熥笑了笑,根本就没有回应他,而是转向晋王朱罡,“三叔,你说这棋盘上如何判定胜负?”
朱棡一愣,他也没有想到朱允熥竟然会找上他。
只好照着规则说道:“棋盘共有三百六十一个交叉点,在统计胜负的时候,需要先将双方的死棋给拿掉,再分别计算黑白棋子围住的交叉点有多少,
看谁围的地方多就算谁赢,所以在对弈的过程中,一定要把对方的活棋之间的交叉点占完,就可以收官结束这盘棋。”
“三叔还真是知识渊博呀!”
活棋就是一方棋子本身占据了这个交叉点,且是活棋,对方无论如何也吃不掉。
死棋就是一方棋子围了一块空地,棋子虽然本身没有占据这些交叉点,但是对方棋子也不能下在这些交叉点,如果下了,就可以吃掉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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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转向朱棣问道:“王叔,你也同意这种判定输赢的方法吗?”
朱棣回答说道:“那是当然,这是对弈的规矩。”
朱允熥却说道:“王叔,根据《敦煌棋经》和《忘忧清乐集》中的记载,最早的弈棋胜负判定用的是数子法, 到了唐宋时期演变为数空法。”
“唐宋后的数目法,现在还有人用单方数子法, 那么我倒要请教王叔, 你所说的规矩是哪一种规矩?”
众人看看朱允和燕王, 再看看棋盘,也都满脸迷惑, 百思不得其解……
用哪种方式判定输赢虽然有些影响,毕竟标准不同,判定的方法也就不同。
但是众人左看右看, 仍然没有看出任何端倪!
因为从棋盘上的分布来看,按照哪种方法,都无法判定殿下赢啊……
朱棣不知道他在卖什么关子,心中有些生气的说道:“皇太孙殿下喜欢用什么规矩判定都好!”
“要的就是王叔这话!”
朱允熥此时就像得胜凯旋的元帅,威风凛凛, 不容侵犯!
“那就按我的规矩来!”
说着, 伸手拿起装棋子的棋盒, 在于众人不解的目光中, 将里面所有的黑子缓缓的倒在了棋盘之上!
“怎会……有这种规矩?!”
朱允熥盯着燕王,杀气腾腾的说道:“我说是什么规矩就是什么规矩!这里我说了算!王叔所能做的就是遵从二字!”
朱棣的脸上瞬间被憋得满面通红!
一双眼睛瞪得很大, 盯着朱允熥,满带恼怒之色!
朱允熥毫不相让,死死的凝视着他……
围观的众人也都心惊肉跳, 此时就连打算隔岸观火的晋王朱棡, 也满脸担忧……
燕王朱棣的手拢在衣袖里面,紧紧的握住, 因为用力过猛, 甚至骨节都能够感觉到疼痛!
也正是这疼痛, 让他的头脑瞬间清醒许多!
现在不是和皇太孙置气的时候!
如果是在以往, 自己就算是把他揍一顿那也没什么,顶多受点责罚!
可是现在不同,他可不再是躲在太子后面的小家伙了!
而是大明朝的皇太孙!
未来的皇帝!
而且马上就要举行册封大典了!
这个时候自己如果敢有任何举动, 哪怕说几句气话,就会被怀疑有不臣之心!
而且朱元璋根本就不会管到底是因为什么,也不会过问是谁的过错!
他就会严厉的责罚自己!
作为皇帝,他哪怕知道自己委屈, 必须要保证储君的威严不容侵犯!
朱棣明白, 如果硬碰硬, 吃亏的只会是自己!
所以尽管心中十分憋屈,万分窝火,他也只能忍下!
所以朱棣慢慢收回了目光,不再与他对视,眼睛盯着大堂外面……
看到朱棣服软,朱允熥的目光也渐渐变得柔和了起来……
坐在椅子上轻轻拂了拂衣袖,似乎是在拂去一些灰尘而已。
“规矩已经立下了,你们就来评判输赢吧!”
大堂之中瞬间鸦雀无声!
朱允熥这是在指鹿为马!
历史上赵高之所以指鹿为马,并不是单单颠倒黑白混淆是非,做一件没意义有意义的事情。
赵高之所以那么做的,就是想要看看在朝中自己的威望!
也借此机会试试,有哪些大臣是站在他这一边的,是唯他马首是瞻的!
同时这也是一道选择题,一个让人站队的选择题!
一个指鹿为马,看似是反派的操作,可是在历史上几乎所有的君王都用过类似的招数!
而朱允熥制定自己的规矩,也是要让他们知道,这里是谁说了算!
作为大明朝的储君,他有资格,也有地位制定“规矩”。
现在众人明白了,这不仅仅是一盘棋而已!
所有人都要适应,也要接受皇太孙的规矩,在这上面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
“杨尚书,常尚书,回去之后我们就给点一下上请罪的折子吧。”
出了户部的大门,礼部侍郎任亨泰就叹息着说道。
刑部尚书杨靖不明所以,“为何要上请罪的折子?”
常茹眉头微皱,有些不悦的说道:“我们所谈论的那是国家大事,而且事关东南沿海的倭寇问题,堂堂正正!”
“难道就是因为皇太孙殿下有些不高兴,咱们就得请罪?这是何道理!”
在最后朱允熥和燕王朱棣对峙的时候,众人都能够感觉到其中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也都能感受得到皇太孙殿下确实不悦!
可常茹说的也没错。
如果大臣讨论政务,哪怕是和皇帝的观点相左,就要上折子请罪, 那谁还敢做事?
即便是朱元璋,也能够容得下不同的意见,何况一个太孙!
而作为六部的尚书,位高权重,在朝廷和天下百姓面前分量极重。
就算因为政务惹皇帝不高兴,他们也会坚持!
文人也有风骨!
任亨泰摇摇头说道:“两位部堂大人,我们的错不在政务上,即便我们的意见和皇太孙殿下的意见不同,想必殿下也不会生气,这中间只有公事,没有私人恩怨,可我们却不能忘了避嫌!”
“你是说我们和三位亲王一同拜见……”
杨靖似乎有些明悟,不由得问道。
常茹依旧眉头紧锁,“可我们跟三位亲王并不是一同的,只不过是从宫里面出来,一前一后碰上罢了!”
任亨泰说道:“不是我们商量好的,可是在别人看来,我们和三位亲王是一同求见,一同进入户部,那他们会怎么想?会怎么认为?”
“他们只会觉得我们跟随的乃是亲王!并且方才燕王殿下和皇太孙殿下有些分歧,我们的观点刚好和燕王一致,二位部堂大人,一旦传出去别人会怎么想?”
“他们就会觉得我们所支持的乃是亲王,这是再联合起来向皇太孙殿下施压,甚至逼宫啊!”
听到这话,刑部尚书杨靖也是满脸的愁绪和懊悔。
常茹却说道:“还是那句话,我们所谈论的乃是朝廷大事,与私人无关,难道这些话不该说吗?!”
“该说!可说的不是时候!错就错在不该当真三位亲王的面说!这样殿下怎么想?我们是谁的臣子?”
“老夫问心无愧!这个请罪的折子是不会上的,告辞!”
兵部尚书常茹拱了拱手,便转身离去。
杨靖安慰说道:“多谢任大人提醒,老常就是这脾气,你不要放在心上。”
任亨泰摇摇头说道:“下官是礼部侍郎,却在这点上犯了忌讳,实在是不应该……”
……
“允熥真是长大了啊,行事这么霸道,真有老爷子的风采……”
坐在秦王朱樉的马车里面,晋王朱棡不由得感叹说道:“怪不得老爷子会选他做太孙,外甥随舅,孙子像祖!和老爷子活脱脱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朱樉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说道:“这回知道了吧!今天要不是你在其中挑拨,怎么会有这档子事儿?!你可长点记性吧!”
朱棡摇摇头,自言自语的说道:“老四刚才可是被震住了,一句话也不敢说,这招指鹿为马真tnd霸道!”
“二哥,大哥性格仁慈,活着的时候没少护着咱们,现在这么霸道的侄子做了太孙,咱们以后的日子会好过吗?”
听他这么一问,秦王朱樉心中也不由得忧虑了起来……
也感慨的说道:“君子之泽,十世而斩,以后的事情谁说的清楚啊。”
朱棡当然明白出自《孟子·离娄章句下》中的句子。
意思是一个品行高尚,能力出众的君子,辛辛苦苦成就了非常恢宏的事业。
可是他留给后代的恩惠福禄,经过几代人就会消耗殆尽了。
如果是藩国和中央朝廷之间的关系,根本不需要十世!
藩国在老皇帝活着的时候,还会有恩荣,毕竟能够被封为藩国的都是自己的儿子。
可是过了几代人之后,藩国和皇帝的关系就会变得非常疏远,不会得到特别的眷顾。
所以在朝廷的眼中,一旦藩国对朝廷有丝毫的负面影响,那么迎来的就会是除国!
严重一点儿,连性命都会丢掉!
所以有些藩王就只能寄情于山水,或者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来自污名声,以求让皇帝放心。
可即便是这样,也并不能保证安全!
第309章 指鹿为马?我的规矩!
第313章 野心
当朝廷出现财政危机的时候,藩国所积蓄的财富就会成为美味的肥肉。
所以在历史上,历代只要有藩国,朝廷都会想方设法限制他们,甚至从他们手里讨要钱财。
或者直接就采取削藩的政策!
朱棡满脸愁容的说道:“二哥,如果大哥还在的话,咱们肯定不用担心这个,可今天你也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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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皇太孙殿下可不是任人拿捏之辈,今天是老四,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是我们了!”
朱樉看着他,警惕的说道:“我警告你,现在绝对不能有任何不该有的想法!父皇的脾气你也知道,
大明的储君已经确立了,是任何人也动摇不了的,谁要是敢在这个时候出幺蛾子,父皇绝对不会轻易饶了他!”
“二哥,瞧你把我给想的,我哪儿敢啊!”
“不敢那是最好!不是我小瞧你,现在允熥占据了大义的名分,任何人都无法动摇!
就是我、你和老四,咱们三个绑在一块也不是他的对手!真把他惹急了,以后等父皇不在……”
“唉,二哥,我担心的就是这个……,你说他要是登基做了皇帝, 会不会……”
朱樉也满眼复杂的说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朱棡挠挠头说道:“那以后咱们怎么办?”
朱樉回答说道:“还能怎么办, 不要和皇太孙为敌, 不要和他对着干, 不要对他和朝廷产生威胁。”
“我看允熥做事虽然霸道了一些,可也不是不顾念亲情, 只要咱们安安心心、本本分分,想必他也不会拿咱们开刀……”
“唉,二哥, 看来以后真的不能再把他当做侄子看待了,以后得敬着了……”
“你明白就好,早点认清现实免得吃亏。”
朱棡没有再说什么。
不过在他的心里已经产生了一些变化。
自己的侄子长大了,从今以后他就是君, 自己就是他的臣子。
二哥说的对呀,人有时候确实应该认清楚现实啊……
……
“啪!”
“啪!”
在京城的燕王府中,从书房之中传来瓷器被砸碎的声音。
一脸铁青的燕王朱棣手按着书案, 胸膛不住的起伏,正在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此时姚广孝手里面捻着一串佛珠,跺步进到房中,然后拿起茶案上的水壶倒了一杯茶,放到燕王朱棣面前。
朱棣心中气恼,猛然抓起茶杯狠狠的扎在地上!
接着坐在椅子上, 双眼冒火, 显得非常愤怒。
姚广孝丝毫不以为忤,又倒了一杯茶, 继续放在他面前。
这次朱棣没有再摔, 眼睛盯着前方,寒声说道:“大师都听说了?”
姚广孝坐到书案旁边的椅子上,心平气和的说道:“老衲听丘福和朱能说过了, 知道燕王殿下今天在户部受了气, 所以特地不请自来。”
“大师莫非是想安慰小王不成!”
姚广孝坦然的说道:“老衲并没有这个打算, 只是想要告诉殿下,你只不过是一个藩王罢了, 将来继位成为皇帝的乃是皇太孙殿下,他是君, 你是臣,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今日皇太孙殿下的所作所为就是一个做君王该做的,而殿下所承受的,也是一个做臣子应当承受的!区区一点羞辱算得了什么!”
“还没有让殿下去死,也没有把殿下全家上下满门抄斩,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殿下非但没有叩谢隆恩,反而在这书房里面大发雷霆,实在不妥。”
朱棣盯着他,生气的说道:“大师确实不是来安慰小王的,而是来羞辱小王的吧!”
姚广孝面无表情的说道:“老衲既非安慰,也非羞辱,只不过是陈述事实罢了!殿下听得进去也罢,听不进去也罢,都无关紧要。”
顿了顿又说道:“燕王殿下,老衲想要提醒殿下一声,以后这种事情经常会有,而且比今日的羞辱要严重十倍百倍,甚至千倍万倍!希望殿下心中有个酌量。”
“砰!”
朱棣愤怒拍案而起说道:“这算什么!下棋就下棋,耍赖就耍赖!我都能忍,可他还自己制定规矩,还让所有人都按他的规矩来!这是颠倒黑白!这是指鹿为马!”
“不错,你怎么说都行,但是皇太孙殿下确实有资格制定规矩,也有资格让朝臣们遵守他所制定的规矩!这就是君臣的区别,燕王殿下难道不明白什么叫做帝王心术吗?”
朱棣此时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所有的愤怒倾泻一空,所有的怒火也随之洇灭……
缓缓的做到椅子上,眼神里面满是空洞,
过了良久才说道:“秦王、晋王、和我,所有的藩王还有朝中的大臣都认为应该接受倭奴的好意, 与他们建立宗藩关系。”
“只有稳住了倭寇, 朝廷才有兵马和精力全力对付蒙古人, 可是这样正确的提议他却没有放在眼里。”
“我能够看得出来, 他甚至还想要与倭奴交战!大师, 难道不听正确提议,一意孤行,这就是所谓的帝王心术吗?”
“我今日在户部之所以主张与倭奴国建立关系,就是因为不想让倭寇打岔大明对蒙古人的战局,一旦把倭奴国变成敌人,让他们联起手来,那大明付出的代价就太大了!”
姚广孝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道:“皇太孙殿下是君,因此他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处理朝廷大事,任何人都无法拦阻,这就是做君主的权威!”
朱棣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话来。
因为他他想说做皇帝真好啊……
同时也有很多的辛酸和无奈,
就像姚广孝所说的,就算皇太孙不听从正确的建议,也不顾众人的拦阻,非要一意孤行,众人又有什么办法呢?
作为一个才能卓著的皇子,朱棣有他处理事情的想法。
如果站在历史的角度来讲,朱棣的很多想法与朱允熥都是相似的,例如都认为北方的敌人是最有威胁的。
但在如何对待倭寇的这件事上,朱棣毕竟没有后世的眼光,看不到倭奴国的可恶!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蔓延在朱棣的身上。
这就是臣子的无奈啊……
只有做皇帝才能按照自己的意思守护大明。
或许,这就是许多人想登上那个宝座的原因吧……
……
此时在户部大堂之中,只留下了朱允熥和他的亲信。
朱允熥开口问道:“和诸位亲王狩猎的日子是哪一天?”
徐辉祖回答说道:“回禀殿下,是初十,再有四天。”
朱允熥吩咐说道:“盛庸,耿睿,你们二人前往会同馆,去告诉倭奴使者,请他们一同参加狩猎,就说大明的皇太孙想看看他们的本事如何,有没有资格成为大明藩国!”
“是!属下遵命!”
二人起身领命答道。
众人能够感受到朱允熥身上散发出来淡淡的杀气。
不过皇太孙殿下并没有名言,而且旨意已经下了,众人也不好说什么。
朱允熥又吩咐说道:“齐泰、铁铉、暴昭。”
“属下在,请殿下吩咐!”
“你们三人前往兵部、礼部和刑部,给我当着所有人的面,申饬他们一番,给他们长长记性!”
三人犹豫了一下,要知道一下子申饬六部其中的三部,而且还都是位高权重的尚书侍郎,这影响可太大了!
这就等于把朝廷一半的政务部门责备了一遍!
不要说是在古代,就是后世,也是非常严厉的!
用不了一两天的功夫,京城所有的官员都会知道!
他们也都会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想到殿下的用意,三人还是领命说道:“是!属下遵命!”
徐辉祖有些忧虑的说道:“殿下,此举是不是影响太大了?”
朱允熥却毫不在意的说道:“我要的就是影响大!”
眼睛微微眯起,继续说道:“我是个晚辈不假,年龄小也不假,可他们却不能轻视,更不能忘了谁才是未来的皇帝!”
看了看众人,朱允熥吩咐说道:“从今日开始,我倒是想看看有谁还敢与亲王接触!”
一句话,说得众人心中一震!
……
坐在刑部的公房里面,虽然书案上摆放了一堆的卷宗,可是尚书杨靖根本无心观看。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是如何抉择的问题。
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们三个大臣和亲王一同进了户部,又和燕王朱棣的观点一致,这实在有些犯忌讳了!
他自己毕竟是一部尚书,在朝廷里面地位很重,而且也确实没有别的意思。
如果这样就要上请罪奏章的话,未免有失颜面,也有失大臣的体统……
可如果置若罔闻,就让今天的事情这么过去了,不知道皇太孙是否……
唉,难啊……
最终还是铺开了一道空白奏章,提起毛笔在上面书写了起来。
这件事与法虽然无碍,但是于礼,却有很大的关系。
“部堂大人?”
杨靖见是刑部的下属官员,便问道:“你有何事禀报?”
这位官员说道:“大人,商贸司员外郎铁铉奉皇太孙之命前来,正在大堂里面。”
杨靖一愣:“他来干什么?”
“属下不知,衙门里面所有的官员也都在大堂听候差遣,就等部堂大人了。”
第314章 围猎
杨靖顿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叹息了一声,放下手中的毛笔,这才起身前去。
当他走入大堂的时候,就看到刑部上下所有的官吏都在。
随着杨靖的步入,一双双眼睛也从铁铉身上挪开,全都注视着他。
“在下刑部尚书杨靖,敢问铁大人有何指教。”
铁铉说道:“指教不敢当,下官只是奉皇太孙之命前来传话。”
众人听到这话,立即躬身行礼,作出侧耳倾听之态。
铁铉随即脸色一正,严肃的说道:“刑部上下有多少积压的案件,有多少陈年旧爱没有得到彻查,延年日久……”
“如何彰显大明朝廷法度!如何替百姓伸冤做主,如何显示律法清明!”
“尔等不思恪尽职守,忠勇任事,反而本末倒置,胡思乱想!实在有违刑部之宗意!盼望杨尚书,和刑部上下谨守本分,全心用事!”
“是!臣等知罪,多谢殿下!”
众人对这样的申饬顿时觉得摸不着头脑。
可是根本来不及细想,只能认错领命。
“杨大人,那下官就告辞了。”
“有劳铁大人,来人,送铁大人。”
铁铉走了, 而留在大堂里面的众人,全面面相觑, 不明所以, 不由得三五成群的议论了起来……
而此时的刑部尚书杨靖, 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真是羞愧难当……
而同样的景象, 也发生在兵部大堂里面。
包括尚书常茹在内的大小官吏,都站在大堂,保持着躬身行礼的姿势, 耳中聆听着责备的声音。
“军功记录和上报,与赏赐息息相关,如果连军功都记录不清,甚至出现分润军功的现象, 那么就会使真正立功的人得不到该有的赏赐……”
“久而久之,众将领之间就会产生堕怠!从而不思进取,贪于享乐!而真正的功臣却得不到升迁,不能为朝廷赏识重用,此等埋没人才之举实在不当!”
“还有在要来一年,如何屯耕, 如何练兵,如何考教,如何替换,至今都没有一个详细的章程!”
“兵部上下莫非都是尸位素餐之辈不成?!兵部事关朝廷大事, 不能有半点儿差错,望尔等谨记教训!
“臣等知错,请殿下息怒……”
齐泰把皇太孙殿下的话传达完毕之后,也没有多做停留,立刻就出了兵部。
兵部尚书常茹哀叹了一声,心中也是无比的酸涩……
还是任亨泰说得对呀,确实犯了皇太孙的忌讳……
而在兵部的大堂上, 也议论纷纷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就受了申饬?”
“分润军功, 这只不过是个例罢了, 根本不值得大动干戈呀……”
“这下好了, 咱们兵部可算是露脸了!新年入部的第一天就受了申饬,其他衙门该怎么看我们?!”
“我到现在也没有想明白, 到底是为什么呀?今年也有安排呀!只不过和往年一样,没有那么细致吧……”
“关键这玩意儿也细致不了啊……”
“哎, 你们说是不是皇太孙殿下在敲打我们?!”
“还真有可能……可这是为什么呀?”
“到底是谁得罪了皇太孙殿下?”
……
“吁!”
两匹快马带着一队骑兵, 风驰电掣一般来到会同馆的大门前面。
“官府重地,来者何人?!”
会同馆守卫的士卒立即警戒的举起了刀枪,大声问道。
在他们的心中也在瑟瑟发抖,因为眼前这一队兵马阵容齐整,马术高超,
而且身上所穿的盔甲哪一件都比他们身上的金贵!
这就是说这里面随便捞出一个人,身份都比他们尊贵!
而且会同馆是什么地方?
那可是接待外国使臣的!
谁敢在这里放肆,那引发的可就是两国邦交问题,事关大明的脸面啊!
所以只要头脑没有被烧坏的人,是绝对不敢在这里耀武扬威的!
可眼前这些人明显知道官场的规矩,可依然这么大张旗鼓的来了,这就不由得他们不谨慎……
耿睿和盛庸并未下马,骑在马上举着鞭子骂道:“瞎了你的狗眼!也不看看我们是谁就敢亮出家伙!速速退下!”
守门的小官不敢怠慢,挥挥手示意自己的人把兵器收起来,
这才陪笑说道:“这位将军,会同馆里面所居住的都是藩国使臣,实在轻易得罪不得……敢问将军在何处效力,前来会同馆有何吩咐?”
耿睿说道:“你去把倭奴国的使者叫出来,皇太孙殿下有话吩咐他们!”
“是是是!大人稍等!小人这就前去……”
这个下官一听是皇太孙殿下的人,立即应承着就往里面跑去。
那可是皇太孙殿下的旨意,一个小兵小将哪敢怠慢!
倭奴国的使者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有些惊诧。
急匆匆的来到会同馆门前,赶紧行礼说道:“拜见两位将军,我们是日本国使者小松和龟山,敢问将军有何事?”
耿睿看了他们一眼,不由得心中生气!
这些问候简直不知天高地厚,居然还敢妄想求娶郡主,这不是要大明和亲吗?!
而且从朱允熥的态度里面, 众人都能够感觉出来他对倭奴的厌恶!
否则也不会让众人准备灭国之战了!
现在他们被回绝了之后, 非但没有自知之明,还要把他们的女人送给殿下……
呵呵……
区区鬼域计量,早就被殿下一眼看透了!
所以耿睿没好气的说道:“你们就是倭奴的使者?果然生了一副倭寇模样!”
二人一听,脸上顿时尴尬无比, 燥热难当。
耿睿瞥了他们一眼说道:“你们听着,皇太孙殿下命令你们本月初十,一同前去狩猎!你们下去准备去吧”
小松满脸惊喜的说道:“多谢将军!请问将军,皇太孙殿下是否也去狩猎?”
此时的小松心里当真激动非常!
皇太孙殿下莫非是同意了自己的请求?
莫非是想要接纳自己的国家了?
还是美人计好用啊……
正沉浸在美丽幻想中的小松,却迎来了耿睿冷冰冰的声音:
“不该问的别问!”
耿睿露出凶狠的目光,满脸不善的说道:“你们要知道,既然是狩猎就肯定要动刀兵,到时候要是死了伤了,可怪不得旁人……你们若是害怕,大可以缩在这会同馆里!告辞!”
说着脚尖一踢马腹,便何盛庸带着这队骑兵扬长而去,只留下升腾而起的灰尘。
此时的小松脸上精彩极了,一会儿青一会儿紫,满是尴尬和羞恼之色……
原本以为事情已经成功了,却不料却更加糟糕!
一旁的龟山含笑说道:“小松君,大明的皇太孙邀我们前去狩猎,你说我们去还是不去?”
面对龟山的嘲笑,小松握紧了双拳,从牙缝里面说道:“去!为什么不去!”
“你要想清楚,按照汉人的说法,这次狩猎就是鸿门宴,弄不好真的会死人。”
小松死死地盯着龟山,愤恨的说道:“不用你提醒!既然他们这么看不起我们,那就得让他们见识见识我们的厉害之处!让他们从此不敢轻视!”
在京城,官员之间的消息传递的很快。
尤其是事关君王的事情,那速度更是惊人。
而且还和三部部堂有关,所以几乎就在一夜之间京城所有的官吏已经人人皆知了!
官员在各自的衙门,或者私下结交里面,都在谈论这件事。
“听说了吗?礼部侍郎,刑部尚书和兵部尚书都受到了皇太孙殿下的申饬……”
“我也听说了,可这件事怎么看都不像真的呀,一下子申饬三位部堂大人,这动静也太大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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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为什么呀?这可不是小事,咱们可不能重蹈覆辙了……”
“听说是三位大人和亲王一同求见皇太孙,还强烈建议接纳倭奴国为藩属……”
“莫非是犯忌讳了?”
“那可不是!皇太孙殿下是大明的储君,朝廷的官员和亲王一同求见这算什么事儿啊!”
“看来咱们以后也得小心着点儿,一个不注意就会身败名裂啊……”
“谁说不是呢,皇太孙殿下虽然年轻,可眼里也不揉沙子,谁要是不注意,那肯定落不到好!”
在五军都督府里面,一些勋贵却发出了称赞的声音!
“三爷真是厉害呀!根本就没给那些文官面子!说申饬就申饬!管他是侍郎还是尚书,谁的面子都不好使!”
“要我说他们也就是看三爷年轻,压根儿就没想着避讳,要不然也不会这么挨骂了!”
“活该!那些臭屁文人仗着自己喝了几斤墨水,整天不把咱们这些武夫看在眼里,现在老实了吧!”
“还是三爷威武!这要是换做旁人,恐怕就忍了,部堂又怎么样?不懂规矩就得申饬!”
“你们只是看到了那三个臭皮匠被骂,可没看到三爷真正的目的呀……”
“还有什么目的?”
“对呀,这能有什么目的,他们不懂规矩骂他们一顿而已呀?”
“三爷真正的目的……”
……
“就是要告诉所有的文武百官,他是大明的皇太孙,是储君,唯有他才是臣子们的主人!”
燕王府的禅房里面,姚广孝和面对面而坐。
朱允熥下令申饬三部的事情,燕王自然也就得到了消息,所以朱棣就来到禅房,找姚广孝询问对策。
第315章 针锋相对
姚广孝接着说道:“殿下,皇太孙此举的用意在明显不过,就是要天下所有的官吏都明白他的身份和地位。”
“同时也告诉所有人不要和亲王过从太密,今日三位尚书侍郎当着衙门上下的面都受了申饬,就是一个警告!”
朱棣摇摇头,有些懊恼的说道:“大师,实不相瞒,在昨日我与皇太孙下棋的时候心里也在诧异,以前从未听说他在棋艺上有何高超之处,却信心满满的要与我对弈。”
“早知道这样,我当真不应该下那盘棋呀,从此以后谁还敢与我亲近?”
姚广孝安慰说道:“殿下不必如此,太孙从你们入门了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心中不悦了,就算没有这件事,他肯定也会想方设法了敲打文武百官的。”
朱棣忧虑的说道:“大师,我害怕的是他趁此机会剪除我的羽翼呀,你也知道丘福和朱能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还有别的将领,都与我关系亲厚……”
姚广孝却说道:“殿下不必忧虑,以贫僧看来太孙绝不会这么做的!”
“哦,这是为何?”
姚广孝解释说道:“殿下,现在京城的文武百官都知道太孙申饬的事情,却没有传出来他和殿下对奕的事情……”
“你是说皇太孙是有意瞒下此事?”
“确实!就算他被陛下立为皇太孙,可他毕竟是个晚辈, 而且藩王镇守边塞乃是陛下亲定的国策,是万万不能动摇的。”
“并且陛下年事已高, 也越来越顾念亲情, 皇太孙如果在这个时候调开或者打压所有与亲王相近的人, 那就等于砍断了我们的手脚,
不但在战事上无法如臂使指, 达不到守卫大明的目的,而且还会给陛下产生将来他要削藩的感觉,
这是太孙万万不敢的, 所以这件事并没有把燕王殿下您牵连进来。”
“有大师这话,小王就算放心了……”
朱棣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毕竟他只是一个藩王,名不正言不顺,不能随心所欲的收揽人才,培养亲信。
自己在北平府经营了多年, 这才产生出来几个人才, 实在太难了……
如果皇太孙一下子就把他们给调走了, 自己立刻就成了孤家寡人!
就算是想有些作为, 也不能够了!
作为一个藩王,忧虑的是自己的亲信手足被砍掉。
而作为官吏,忧虑的则是自己的前程命运。
所以在听说三位部堂大人受了申饬之后, 人人都开始警觉起来, 不敢随意行事。
尤其是不敢和亲王再有什么交集。
如果说皇太孙殿下之前是借着圈占土地的事情, 敲打的是勋贵集团。
那么这一次敲打的就是文官们了!
所有的文官都知道, 他们在朱元璋心目当中的地位,远远不如勋贵。
因为做皇帝的肯定明白八股取士, 能够产生出来一波又一波的读书人, 而且产生出来的这些读书人也不一定就有真才实学。
所以在明朝初年的几位皇帝虽然举行会试, 可是大批的官员仍然是从举人当中挑选出来的。
文官可以杀了一批又一批, 依然动摇不了国本。
可武将就不同了。
不知要经过多少战争的磨炼, 死伤多少人, 才能够产生出来一个有名的将领。
所以相对来说, 武将要比文官值钱的多!
皇太孙殿下杀武将的时候眼都不眨,如果杀起文官来, 会下不去手吗?
所以也就是从现在开始, 尤其是文官们才猛然觉醒,
储君已立,国外已正,任何有损储君威严之事,都是死罪呀!
作为明朝的大将军,蓝玉这天前往东宫求见。
对于蓝玉的到来,朱允熥虽然不知道他所谓何事,但仍然在文华殿的本仁殿接见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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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蓝玉参见皇太孙殿下!”
“这里没有外人,大将军就不必多礼了,快快请起。”
两人寒暄几句,这才各自落座。
王忠和马和抬过来一个火炉,上面堆满了烧着通红的木炭,暖阁里面不一会儿就温暖了许多,空气也不再那么冰凉。
“来人,给大将军奉茶,天气冷,你也暖暖身子。”
“多谢殿下。”
宫女把茶轻轻放在蓝玉身旁的几案上,躬身轻轻退下。
朱允熥率先开口说道:“大将军这个年过得好吗?”
蓝玉回答道:“托殿下的福,一切都好,多谢殿下的赏赐。”
朱允熥客气的说道:“大将军不必客气,咱们都是亲戚,本该我亲自前往拜见的,只不过琐事缠身,而且今年这么多王叔回京,总要安排一二,免得出了岔子。”
“我听说前日殿下下令申饬了三部的官员?”
朱允熥不动声色的回答说道:“确实,他们在朝廷的政务上有些疏漏,而他们所掌管的又是朝廷大事,稍有瑕疵就会出现大问题,所以不得不申饬他们一番,让他们牢记教训, 勤于政务。”
哪个部门找不到瑕疵漏洞?
要想找你的事,哪怕呼吸一口空气都是污染环境!
更不要说朝廷六部管理天下政务大事, 很多都是盘根错节,没有人能够做到一点问题都没有。
蓝玉说道:“殿下做的没错,确实应该好好申饬他们一番,这件事是陛下交给殿下全权处置的, 他们连自己本部的事务都没有处理妥当,却来关心这件事,实在本末倒置!”
又询问说道:“我听说那天,燕王朱棣也在?”
朱允熥点点头,算是回答了。
蓝玉看了他一眼,心中思索了一下,
还是说道:“殿下,请恕微臣斗胆之言,你现在虽然是皇太孙了,可是仍然不得不防有人野心勃勃,登位问鼎之心不死。”
朱允熥装作一副惊讶的模样说道:“哦,还有这种事?还请大将军指教……”
蓝玉说道:“那我就直说了,你最应该小心的就是燕王朱棣!”
这话也只有寥寥数人敢这么直接对朱允熥讲,因为他和朱允熥是亲戚,也是支持他的人,所以这样的话说出来才不会引起误会。
否则如果是一个外人,关系不那么深厚,这样的话说出来,就很有可能是离间皇家亲情了!
“哦,这是为何啊?我看四叔很好啊,也没有什么举动……大将军是不是看错了?”
蓝玉摇摇头,满脸忧虑的说道:“殿下,实不相瞒,你父亲还活着的时候,这样的话我也对他说过……”
有轶事典故记载,当太子朱标还健在时,蓝玉因为与朱标有亲戚关系,经常友好往来。
有一次,蓝玉从蒙古班师回朝,面见朱标时,就把自己对燕王的事对他说了。
蓝玉接着又对朱允熥说道:“当时我告诉你父亲说燕王朱棣在他的封地,一举一动都和皇帝一模一样,在兵马上勤加训练,抵御蒙古骚扰,在内政上也非常勤恳。”
“还有意无意的去结交武将和官吏,只不过碍于藩王的身份,不敢明目张胆罢了,但是他所行的却是一个帝王该做的事情……”
顿了顿又说道:“而且实不相瞒,我曾经找人望过他的气,显示出来的是有天子气象,所以我告诉你父亲他不是一般人,迟早是要反的……”
朱允熥眉头紧皱,不可置信的说道:“他当真有天子气象?!”
古人相信玄学,也非常敬天,一个神棍的作用太大了!
所以不管朱允熥信不信,都得表现出重视的态度,不然就太另类了。
蓝玉郑重的说道:“确实!我所请的望气大师很有名声,看的也非常准,这次应该也不会出错的……
殿下,况且这种事只能信其有,不能信其无,小心谨慎总没有错。”
“大将军,不知道当时我父亲怎么说的?”
“唉……”
蓝玉轻叹了一声说道:“当时太子爷说燕王对他十分恭敬,绝对不会做出起兵反叛的事情……”
在野史的记载中,朱标回答蓝玉:“燕王对待我非常恭敬,绝不会有这种事情。”
蓝玉向朱标解释:“我受到太子您的优待,所以秘密告诉您这件事的厉害,希望我的话不会灵验,更不被我说中。”朱标没再说什么。
朱允熥眉头紧皱说道:“大将军,你的意思是要让我小心提防燕王了?”
蓝玉回答说道:“虽然不能有害人之心,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所以微臣斗胆直言不讳,殿下不可不察。”
朱允熥不知道望气这件事是不是真的,可是朱棣的帝王之像却是真的!
而且他也知道蓝玉和朱棣没有任何私人恩怨,就是单纯的看不顺眼!
而蓝玉看他不顺的原因是朱棣行事为人处处向君王那边靠拢。
“四叔在诸位皇子当中是出类拔萃的,文治武功都不错,宗室彼此亲近,四叔肯定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的……”
“不过臣子始终都是臣子,即便是关系再亲厚,也是君臣关系,所以大将军不必担心。”
朱允熥这话似乎是在替朱棣说话,并没有明言要防备,
可是话里话外透露出来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你还让皇太孙怎么说?
难道要明说天家不和,会为了皇位大打出手?
那让天下百姓知道,可是会影响皇家威仪的!
因此当蓝玉听到这话的时候,已经心领神会,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殿下,过几日就要举行狩猎了,到时候亲王之间为了争宠可不会手下留情的,殿下可要有个防备才好……”
“呵呵呵……,大将军想说的是我会成为众矢之的吧?”
蓝玉笑笑说道:“明白就好,那你自己小心一点啊,狩猎的时候可不讲君臣,别折了面子。”
朱允熥自信满满的说道:“大将军请放心,我自有把握!”
第316章 冲突
一个人有帝王之相,这对所君王主上乃是一种忌讳!
没有哪一个君王可以容忍属下对自己产生威胁!
不仅是蓝玉,姚广孝也请人给朱棣相过面,那人也看出来朱棣有帝王之相。
而在原本的历史上,也印证了这一点,朱老四确确实实做了皇帝!
火炉里面的银屑炭依然烧的通红,暖阁之中温暖如春。
并没有火炭烘烤出来的焦躁之气,反而觉得有些温热,让人顿觉舒服。
蓝玉把该说的话说完,就告辞离开了。
“奴婢马和,拜见殿下。”
朱允熥让王忠把马和叫他过来,他一进入暖阁,就来到朱允熥面前下拜。
“身上的伤好利索了?”
“回禀殿下,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多谢殿下。”
作为姚广孝想要收为徒弟的马和,一般情况下只要姚广孝透露出来一点意思,只要是个明白人就会立刻拜倒在他面前,请求他收为徒弟。
毕竟他是只是一个卑贱的奴婢,有机会攀附权贵,又怎么会无动于衷呢?
况且他全家还生活在水深火热,潦倒穷困之中。
这样的机会对他来说实在太重要了!
如果是一般人就会立刻哭着喊着,哪怕求着也要改变自己的命运。
机会稍纵即逝,没有人不会认真对待!
可是马和是恰恰相反!
不知道是朱棣的意思,还是姚广孝的主意,居然还要使用一些手段, 让马和心甘情愿的乐意效忠。
如果说朱棣和姚广孝欣赏他的才能,这并不奇怪。
可是作为马和本人, 他为什么不答应呢?
朱允熥坐在摇摇椅上, 两眼之中满是清澈的神情, “起来吧,”
“多谢殿下。”
朱允熥手里面把玩着一只通体洁白的玉虎, 问道:“马和,你家里现在怎么样?”
马和满怀感激的说道:“奴婢的兄长做了一个小头目,不用再干那么沉重的体力活, 轻松不少,嫂子和孩子们需要浆洗的衣物也少了很多,
承蒙官府的人关照,家里也搬到了一处小院子,虽然不太宽敞但也够住了……奴婢知道这些都是殿下的恩典, 多谢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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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就跪到地上, 叩头谢恩。
他们家之所以有这样的变化, 就是因为马和在皇太孙跟前服侍!
朱允熥或许没有说任何话,但恩德在无形之中就已经降下了。
朱允熥伸手示意他起来, 等他站起身来, 这才说道:“等过了十五, 开国公府的族学就开课了, 到时候让你的侄子过去读书。”
“是!多谢殿下!奴婢实在无以为报!”
朱允熥点点头, 直言不讳的说道:“方才大将军蓝玉来过, 他说燕王朱棣有帝王之相,对于此事你如何看待?”
马和瞬间打了一个激灵,赶紧躬着身子,极其谦卑。
帝王之下?
这句话的同义词就是要谋反的乱贼!
作为一个小小的奴婢,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只是凭着猜测, 凭着自己的推断, 敢指责亲王要谋反吗?
这可是要抄家灭族的!
朱允熥又说道:“在燕王府中,姚广孝多次施恩于你,想要收你为徒, 甚至不惜派人贿赂宫中太监,让他们打你一顿板子, 让你对宫中失去希望, 如此迫切的想要收你为徒, 确实很少见。”
此时的马和心中顿时涌现出来痛苦之色, “殿下, 姚大师对奴婢确实很好,使用一些手段奴婢也能承受得住,只是奴婢心中有些阻碍,所以一时之间难以决断。”
朱允熥淡淡的说道:“这会儿刚好是个空闲,我想听听你是怎么想的,姚广孝,那可是四叔身边的谋士啊,
可谓第一心腹,你如果能够拜他为师,立刻也会被燕王引为心腹,前途命运就此大改,你为什么要拒绝呢。”
马和深吸了一口气:“殿下,奴婢虽然是个刑余之人,残缺不全,对于前途命运早就看淡了。”
“而且奴婢是从京城被派往燕王府的,奴婢是可以在任何地方服侍,但是能够效忠的只有宫中。”
朱允熥点了点头,明白马和是什么意思。
这话就等于说燕王和宫中不是一回事,甚至还有些其他想法,所以一向以忠义为准则的马和这才没有答应。
朱棣的野心,能够感觉出来的不是一个人啊。
挥了挥手,让马和退下,马和也很识趣,躬着身子悄悄离开,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对于朱棣的野心,朱允熥当然是再明白不过的了。
而他现在思考的, 是朱元璋有没有看出来?
凭着朱元璋的精明和智慧,他当然希望自己的儿子们都是一个好藩王, 能够文韬武略,能够爱民如子,能够为大明好好的抵抗蒙古人的骚扰。
正像朱元璋在他的祖训里面所说的那样,朝中如果有奸佞作乱, 霍乱朝纲,藩王尽可以领兵勤王!
不过等到把奸佞除去之后,藩王就要避嫌,兵马不能够进入皇城,需要在京城外面驻扎等候。
这是为了防止藩王趁机夺取皇位,引发宫廷之乱。
可是朱元璋怎么会不明白“清君侧”只是一个口号!
就算朝廷里面真的有权臣,有奸佞之徒,藩王起兵之后会乖乖的返回封地吗?
清君侧之后,紧跟着就要觊觎皇帝的宝座了!
这根本就是一个难以改变的事实!
可是朱元璋在他的皇祖训里面依然这样说了,就是因为在他的思想里面把大明看作他的家天下。
只要是他的儿孙,只要姓朱,谁做皇帝都行!
唯独不能让外姓人夺了天下!
朱元璋的这种心思很好理解,就像那个朱叫门皇帝也曾经说过,这个天下,除了姓朱的以外,一切都可以推倒重来!
对于皇族来说,被别人夺取了天下那可是要毁族灭门的,就连宗庙都不得保全!
朱元璋难道不知道分封诸王的危害吗?
他全都知道!
可是这正是朱元璋要分封诸王的原因!
什么都可以变,唯独朱家的天下不能变!
不过对于朱棣的野心,朱允并没有如临大敌。
野心谁没有?
关键的问题是他们有没有机会!
自己做了储君,那么他们的野心就只能深深的埋藏在心里,绝不能够有任何的表露!
……
回到府中的蓝玉,一进门儿管家就迎了上来,向他禀报说道:“老爷,燕山左护卫指挥佥事张玉,前来求见,现在正在小厅等候。”
蓝玉点了点头,吩咐说道:“把他请到书房里来。”
管家也是微微一愣,一个指挥佥事也能陪大将军在书房说话吗?
要知道能够和大将军在书房叙话的,都是位高权重之人,以示隆重。
“是,我这就去把他请到书房。”
虽然不明白,但管家还是领命。
“属下张玉拜见大将军!”
书房里面,张玉躬身行礼说道。
“不必多礼了,赶快坐吧。”
张玉迟疑了一下,忍住心头的不安,坐在椅子边上,有些忐忑的说道:“大将军,属下何德何能,能够承蒙大将军在书房接见……”
蓝玉不以为意的说道:“到了家里就别像在军营那样拘谨了,你就安心坐吧,否则传出去别人该说我不懂待客之道了。”
“不敢不敢……”张玉问道:“大将军近来可好?”
蓝玉回答说道:“都好,还劳烦你记挂,多谢。”
张玉急忙说道:“大将军哪里的话,当年若不是大将军选拔任用,属下说不定现在还在受人排挤,甚至能不能保住官职都还两说,属下一直感念大将军的恩情,只是无以为报。”
蓝玉却说道:“那也是因为你有才能,所以这才会被任用,我选拔你,你替我打赢胜仗,仅此而已,不必心怀感激。”
张玉陪笑说道:“大将军说笑了……恩情就是恩情,属下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蓝玉无奈的摇了摇头,只好转开这个话题说道:“你那个儿子张辅,现在可不得了,都成为皇太孙殿下身边的心腹了,这可是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张玉谦虚的说道:“我那儿子性格跳脱,没个稳重劲儿,在殿下身边不过就是个侍卫罢了,当不得心腹。”
蓝玉瞪了他一眼说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呀,现在谁不知道东宫两大护卫,一个是瞿能的儿子瞿陶,小小年纪就领了锦衣卫千户,
第二个就是你儿子了!天天在殿下身边陪着,深得殿下的信任,马上封侯指日可待!将来的成就肯定在你之上!”
“这都是托了大将军的洪福……”
“屁话!这里面有我什么事儿?!这是你儿子的造化,也是殿下的恩德!”
张玉急忙赔礼说道:“是是,属下就是做梦也没有想到,我那不成器的儿子能够得到殿下的赏识,实在太出人意料了。”
蓝玉叮嘱说道:“你可要记住,你儿子之所以能够有今天这样的地位,都在于殿下,我说句不客气的话,如果不是殿下慧眼识珠,
你儿子现在还在酒楼妓院争风吃醋打架斗殴呢,所以这里面只有殿下的隆恩,与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张玉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行礼说道:“属下受教了,多谢大将军指点!”
看了一眼张玉,蓝玉又说道,“现在殿下的心腹,文官齐泰、铁铉、暴昭,武将盛庸耿睿,还有魏国公徐辉祖,包括瞿陶,都是殿下亲自选的,这里面没有任何人举荐,你的儿子也不例外,懂了吗?”
要知道亲自选用和别人的举荐,这里面的关系差别就很大了。
如果是亲自选用,那么被选用的人只要效忠感激主上一个人就对了。
可如果是别人举荐的,纵然也会效忠君主,可对于举荐的人也会感怀。
而这种感怀,往往会消弱忠心!
第317章 赌约与隐情(求订阅月票)
“多谢大将军提点,属下明白了。”
蓝玉看了他一眼,饱含深意的问道:“听说你在燕山卫过得很舒坦啊,燕王殿下对你也颇为礼遇有加,这次回到京城还专门把你带上,可见他对你的器重。”
张玉急忙解释说道:“属下虽然隶属燕王麾下,但属下始终是朝廷的兵马,这点属下是绝对不会忘记的,请大将军放心!”
蓝玉不至可否的说道:“你应该也听说了吧,朝廷的刑部礼部和兵部全都受到了皇太孙殿下的申饬,因为什么你应该明白。”
“现在你你儿子被殿下赏识任用,从此飞黄腾达指日可待,根本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也不用与任何人交好,
只要忠于殿下就可以了,如果还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可是会害了你儿子前程的。”
“属下绝对不敢有别的奢望,请大将军尽管放心!”
张玉明白,蓝玉的话就是提醒他不要与燕王朱棣有任何的亲近。
如果真的犯了储君的忌讳,张辅既然能够被提拔起来,也能够被搁置一旁!
“我听说你有个女儿,与皇太孙殿下年纪相仿?”
蓝玉这么一说,张玉瞬间就明白了!
赶紧说道:“小女今年十五,年龄确实相当,不过殿下这两年应该不会选秀女……还请大将军做主!”
能够把自己的女儿送入宫中, 这对张玉来说简直是求之不得!
蓝玉却说道:“殿下眼里不揉沙子,任何人进献的美女, 恐怕他都不会收的, 况且陛下也不允许后宫牵扯到前朝的事情, 哪怕是我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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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玉一脸为难的说道:“那……那可如何是好?”
蓝玉提醒说道:“既然张辅是殿下的心腹,总是有机会的。”
“多谢大将军指点迷津。”
作为皇太孙的心腹爱将, 想要创造一点机会,将自己的妹妹献上,可谓是轻而易举!
蓝玉之所以这么做, 就是想把张玉和张辅这对才能着重的负责,牢牢的捆绑在朱允熥的战车上!
毕竟张玉是在燕山卫,隶属于燕王的麾下,绝不能让他被人拉拢了!
而古代没有什么比联姻更牢固的关系了!
作为朱允熥的亲戚和“同党”, 蓝玉绝对要维护殿下的利益!
况且在他认为燕王还有帝王之相,两人本来就有些不合,所以无论如何他都绝不愿意燕王登位!
只要能够消弱对方的势力,蓝玉就非常乐意去行。
……
正月初十, 晴天, 太阳高照, 暖风和煦。
作为一位勤俭的皇帝, 朱元璋并没有像汉武帝那样,有上林苑作为自己专属的猎场。
每年一度的狩猎活动也仅仅是走个过场,毕竟很多藩王都已经分封出去了,京城里面所留下的亲王大多年龄较小。
因此在往年这个时候, 都只是象征性的到野外转上一圈儿,再有人专门丢下几只山鸡野兔, 让皇子们试试身手。
所以整个过程下来也打不到几个猎物, 就是走个过场罢了。
可是今年的狩猎却完全不同。
朱元璋命令五军都督府把整个南京城的外郭围起来, 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以此作为猎场。
这样一来可以让京营的兵马操练一下, 免得久疏战阵, 没了锐气。
二来这么多藩王都回到京师,也可以趁次机会考校一下他们手下的兵马,看看这些藩王有没有懈怠懒惰。
所以今年的狩猎对于朝廷来说乃是一件大事。
此时在军帐里面, 五军都督府所有的官员都在。
蓝玉坐在主帅的位上, 询问说道:“各位, 这次围猎事关重大, 所有的亲王都会参与,而且还有皇太孙殿下,
绝对不能够有任何的闪失!整个外城的闲杂人等必须全部集中看管,不允许有任何人进入猎场!现在通报各门守卫!”
“诸将听令!”
“末将在!”
“普定侯陈桓、左君杨泉,负责镇守上元门!”
“是!莫将遵命!”
“舳舻侯朱寿,左军马俊负责镇守佛宁门!”
“莫将遵命!”
“宣宁侯曹泰负责镇守观音门!”
“东平侯韩勋镇守姚坊门!”
“安庆侯仇正负责镇守仙鹤门!”
“怀远侯曹兴负责镇守麒麟门!”
“全宁侯孙恪,右军王成、王铭,负责镇守沧波门!”
“是!莫将遵命!”
蓝玉又说道:“中军谢熊、汪信、萧用,前军杨春、张政,后军祝哲、陶文、茅鼎,衣不卸甲,寝不离兵,随时候命!”
“是!莫将遵命!”
蓝玉又叮嘱说道:“诸位,任何人进入京城外郭,都必须持有令牌,而且一人一令,别不能够携带任何兵刃,所行必须有五军都督府签署的文书!”
“凡是经过任何一门,都必须相加核查!不容许有任何疏漏!一旦出了事情,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从谁负责镇守的门入内的,谁就要自裁谢罪!”
“是,末将领命!”
能够镇守各门的,都是在军中响当当的人物,自然会明白小心谨慎的道理。
而且一旦有歹人有刺客进入其中,要是伤了皇子皇孙,那就是天大的罪过!任谁都保不了自己的性命!
所以众人都明白要格外小心!严格审查!
京城从外到里分为四部分,首先就是京城的外郭, 属于京城的外围,在这里也建有城墙,是一块最大的区域。
往里面就是常说的京城, 京城大概分为两部分, 因为京城是稍微有点儿倾斜,有点儿像一个斜放的葫芦,最大的那个肚子是百姓聚集的地方,也是京城最繁华的地方。
上面有一个往西边倾斜的小肚子,那里是军营,军营的北面就是金川门。
在历史上朱棣攻入南京城的时候,李景隆就是把金川门打开,迎接燕军入京。
按理来说不应该走金川门,因为一进入金川门就会碰上朝廷的京营大军,可朱棣仍然从这里入京。
这就足以说明当时的兵马已经倒向了朱棣。
也可以看出朱允熥的那位哥哥多么不得人心!
第三层,就是京城里面的皇城。
第四层就是皇宫,在皇城的里面。
如果还要细分的话,朱允熥所在的东宫,包括隶属的文华殿,还有西面相对应的武英殿,这些都是“前宫”。
往后面过了谨身殿,进入乾清门之后,这里才是后宫,是皇帝和嫔妃所居住的地方。
这次的猎场就是京城外郭,当然也没有全部占用,只是把京城西边、北边和南边占用了一部分。
可就算是这样,范围也足足是京城的三、四倍大!因此狩猎是足够使用了!
蓝玉又询问说道:“王弼,这是所有的猎物都是由你负责,都准备了什么东西,给大伙报一下吧!”
王弼笑呵呵的站起身来,对众人拱了拱手,说道:“各位将军,这次准备的有黄羊一千只,马鹿三百头,驯鹿二百头,麝两百只,獐子上百只,草原狼一百,狐狸兔子各两千只,还有野猪五十头。”
傅友德说道,“这些也倒是勉勉强强,可怎么没有凶猛一点的呀,那多没意思!”
王弼一脸苦笑的说道:“哎哟,颖国公,您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我要是整点猛兽过来,万一伤着哪位皇子皇孙了,到时候吃瓜落的还不是我,您还能替我分担点不成?”
傅友德说道,“屁话!你出了差错凭什么让我分担!再说了,哪位亲王身边没有护卫,就算是真的碰上了猛兽,也不够杀的!再添点猛兽,否则真没意思”
王弼赶紧摇摇头说道,“我也不傻,平白无故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就为了让您老人家图个乐子,太不划算了!”
“我说你这人真没意思!一点胆量都没有!这能出什么事儿!这事你要是办得好了,我请求陛下给你立功赏赐!”
王弼立刻蛮有兴趣的询问说道:“那颖国公能不能和陛下说说,也封我个做国公做做?”
“呸!想得倒美!”
傅友德骂道:“你以为咱们的国公爵位就这么容易得到?真以为放几个猎物就能得到了?痴心妄想!”
王弼就像一个无欲无求的老人一样,悠然自得的说:“那我还是安安心心做我的侯爷吧,想增加猛兽没门儿!”
“哈哈哈哈……”
“呵呵呵……”
众人也都笑了起来。
蓝玉又说道:“王弼,记得把猎物都给看好了,别弄一些病殃殃的将死之物,跑都跑不动,那皇太孙殿下还有什么打猎的兴致?”
“大将军你就放心吧,我已经给所有的猎物都整治过,不会有任何问题的,而且我还把这些猎物饿了两天,保证它们一出笼子立刻生龙活虎,到时候谁要是追不上猎物,这可不能怪我啊……”
“就你的废话最多!”
蓝玉起身,对众人说道:“诸位,朝廷难得有这么大的一次狩猎,务必要做到尽善尽美,不能有任何纰漏!各自准备去吧。”
“是!末将告退!”
众人也知道这场围猎的重要,所以不敢懈怠,都赶紧下去准备。
王弼也要退一下,蓝玉却冲他使了个眼色,让他留下来。
等众人走后,营长你再无他人,王弼这才走近,说道:“大将军有何吩咐?”
蓝玉脸上露出一抹笑容,“你准备的东西恐怕不止这么点吧?”
王弼嘿嘿一笑,“什么都逃不过大将军的法眼,末将佩服!大将军有何指教?”
“你准备把这些东西让谁遇到啊?”
“都听大将军的!大将军说怎么着就怎么着!”
蓝玉撇了他一眼,不过并没有责备,而是说道:“把你留下的那些东西捂严实点,别被人发现了。”
“请大将军放心,我藏起来的东西任何人都发现不了!”
“呵呵呵呵……”
第318章 拒之门外(求订阅)
在猎场布置好之后,各位亲王都带着他们的随从护卫,再经过检查之后进入场地。
蓝玉等人的检查非常严格,每一个护卫都要有彻底检查,不能够夹带私藏,所使用的兵器和弓箭也都是制式的。
而且每一张弓,每一支箭上面都有所属亲王的名号,而且发给每个人的数量都登记在册。
这样一来如果真的发生什么刺王杀驾的事情, 也可以追根溯源,快速找到凶手。
在护卫被检查过后,亲王就会在他们的护送之下进入广袤的猎场。
“臣等参见皇太孙殿下!”
猎场里面扎起了帐篷,在空地上摆设了简单的桌案和蒲团,一人一案,颇有汉唐分食而坐的状态。
“诸位王叔免礼平身!”
等到亲王们都到齐的时候, 朱允熥这才带着护卫前来,这些藩王也遵从着朝廷的礼仪行君臣之礼。
“多谢殿下!”
朱允熥看了一圈问道:“二叔, 诸位王叔可都到齐了?”
秦王朱樉回答说道:“启禀殿下,该来的都来了,请殿下吩咐。”
朱允熥笑着说道:“二叔客气了……诸位王叔请坐,今日狩猎只讲勇武,只讲骑射,所以诸位王叔不必拘谨客气,都坐下吧。”
说着便顺势坐到了面北朝南的主位上,其他人见他坐下,也都按照年龄的次序纷纷落座。
朱允熥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在狩猎的时候也是行军打仗的一种演练,在军营和战场上是不能太过于着重君臣关系的,否则大家都忙着行礼,这仗就没有办法打了!
而今天又是皇族狩猎, 来的都是一家人, 又有些家人团聚, 以做消遣的目的。
所以在狩猎的时候讲的就是武力和勇气!
主人对众人说道:“诸位王叔, 皇爷爷有证物需要处理,所以今天他就不过来了,咱们也可以随意一点,免得放不开手脚。”
众人一听这话,神情也顿时放松了许多。
朱元璋就是众人头上的那一座大山,有他在上面压着谁敢放肆?谁敢真的放开了手脚,要是风头盖过了兄长、甚至是皇太孙那该怎么办?
可朱元璋不来,这一切都不用担心了!
代王朱桂笑呵呵的询问说道:“太孙,既然这样那咱们就不用拘束了……不过我们来的时候只带了三百护卫,现在能够进入这里的仅有百人,这人数也未免太少了一些吧!”
朱樉知道这个弟弟正在挑刺,便不悦的说道:“百人狩猎就不少了!也不看看咱们的护卫加起来有多少,整个参加狩猎的兵马都超过两千了,这还算少?”
“二哥,这也不多吧,只不过区区两千人马罢了,怎么能体会千军万马的气概呢……”
朱允熥不动声色的说道:“今日的狩猎是大将军安排的,去把大将军请来,也好给各位亲王蒋蒋狩猎的规则。”
护卫领命,立即下去相请。
不一会儿蓝玉就带着定远侯王弼来了,此时蓝玉穿了一身盔甲,正要行礼却被朱允熥给拦住了。
“大将军,狩猎就是演练,营帐也是军营,既然是在军中,大将军就不必多礼了!”
“臣蓝玉多谢皇太孙殿下!”
蓝玉也没有坚持,只是躬身抱拳行礼。
因为刚才请他来的时候,已经告诉他是怎么回事了,所以蓝玉心中有数,眼睛扫视了一下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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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说道:“诸位亲王,这次狩猎是陛下特意下旨,让五军都督府协助办理的,一百护卫都是各位亲王所挑选出来的精兵悍将,本事之强自然不必多说。”
“至于为何让百人参与,对于此事五军都督府自有计较,不必多说!”
代王朱桂顿时无语凝噎……
脸上也有些发烫……
蓝玉话中的意思就是:事情就是这个事情,不需要向你解释!
为了缓解僵硬的气氛,王弼笑着拱手说道:“皇太孙殿下,诸位亲王,猎场虽然不小,
但既然是狩猎,肯定是要纵马奔驰弯弓射箭的,这要是人太多就显得拥挤了,难免无法体现各位的武力,所以思来想去,就把人数定在一百……”
正当朱桂的尴尬气氛得到缓解的时候,王弼突然又补充了一句:“况且也不是谁,都有资格参与狩猎的吧!”
谁都有资格吗?
当然不是!
不要以为皇家狩猎,随便找一些兵马就可以了。
要知道这乃是一份殊荣,代表了每个亲王对手下兵士的认同。
朱允熥淡淡的说道:“定远侯,你给大伙讲一讲这次狩猎有何规则吧。”
“是,微臣遵命!”
王弼接着说道:“本次狩猎会释放出来大小猎物不等,以供各位亲王猎杀。”
朱樉问道:“按照每年的惯例,都会有点儿彩头,我们如果想要分出个输赢,那该如何计算?”
“回禀殿下,这就要看各位亲王的兴致了,可以按照猎物的数量,也可以按照重量来计算,并没有一成之规。”
朱允熥摆了摆手说道:“大将军,定远侯请入座吧。”
二人道了谢之后,也坐在为他们准备的座位上。
接下来就是一次简单的“阅兵”,每位亲王的兵马都要在众人面前走过,一来是为了展示军阵,展现他們在封地的成果。
二来能够在皇太孙和各个亲王面前露脸,以此来表达朝廷看重兵马,这样他们在训练和征战的时候才不会懈怠。
按照次序,首先进前来的是秦王朱樉的兵马,这些兵马背着弓箭,腰中配刀,分为十列,一列有十名士卒,组成一个百人方队。
像这样的方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几乎每一个亲王的护卫都是这么做的。
现在看的不是他们作战有多么勇武,那也是看他们的精神面貌,还有脸上的杀气刚毅。
要知道一只兵马是否身经百战,所向披靡,从他的精气神上就能够看得出来!
毕竟在战场上杀过人,历经磨砺的兵马,绝对不会稚嫩!
朱允熥赞许的说道:“二叔的兵马很不错啊,想必在封地多加训练,在战场之上也勇猛无比吧。”
朱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胡须,脸上也露出满意的神情,谦虚的说道:“一般而已,关中地区北接蒙古的瓦剌部,他们时常扣边,这些兵马需要时常保持警惕,仅此而已。”
“二叔谦虚了,如此精兵,也必然是二叔这位强将才能带得出来的!”
“当不得如此夸赞……”
紧接着是晋王朱棡的兵马。
朱允熥又说道:“三叔的兵马也不错,没想到三叔带兵这么厉害,能够有如此成就,确实出人意料!”
朱棡也满意的说道:“呵呵呵,不错吧?我可是在训练兵马上却没有丝毫的懈怠!
原本他们什么样……哎呀你是没看到啊,简直就是一群虾兵蟹将……被我调教了之后这才成为精兵的……”
面对晋王的自吹自擂,众人也都笑笑,没有人去拆他的老底。
要知道这些护卫本来就有不错的底子,哪里是他口中所说的虾兵蟹将,如果真是那样又怎么能构成为护卫呢。
再者说了,如果连军阵都不齐整,那和流寇乱民还有什么区别?
所以其实军阵之间的差别是很小的,可以说是微乎其微,根本就不足以反映兵马的战斗力如何。
就像是阿三,找出一些人,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同样能够狗模狗样,可那根本经不起战争!
再往下就是燕王朱棣的兵马,由丘福、朱能和张玉在前面带领。
朱允熥也照例夸奖了两句,朱棣自然表现得很谦虚。
这几位是朱元璋最亲近的儿子,朱允熥自然也要表现得更加热情,这才好体现皇家的亲情嘛。
不过对于接下来诸位皇子的兵马,朱允熥只不过是点点头,以示礼貌罢了。
所以当代王朱桂的兵马走过的时候,见皇太孙无动于衷,朱桂心里顿时觉得不舒服。
在蓝玉那里吃了哑巴亏,可他不敢放肆,毕竟蓝玉是当朝的大将军,位高权重,而且脾气也不太好。
当年去招降蒙古人的时候,本来人家有意投降,酒桌上推杯换盏喝得很开心,结果蓝玉非要把自己的衣服脱了让别人穿上。
对方也是个暴脾气,可能觉得要别人的衣服丢人现眼,所以说什么就是不穿。
蓝玉当时就急了,拔出刀就砍了过去,还把对方给砍伤了,多亏当时他不是主将,否则双方肯定是大打出手,至中落了个不死不休的局面。
在主将的安抚之下,对方也没有说什么,这才顺利招降。
对于蓝玉这个“莽撞人”,朱桂不敢造次,可对于自己的侄子,他却从心里觉得别扭。
“允熥,你看我这些兵马怎么样啊?也给我点评点评。”
朱允熥看了他一眼,绵里藏针说道:“十三叔身为主上,应该对自己的护卫更清楚吧,何须我来评判!”
“我这不是想听听你的看法嘛,你尽管直言无妨,真要不好回头我就收拾他们,狠狠的操练!”
真要这样,那就是等于给皇太孙拉仇恨了!
朱允熥见他这样不识趣,便也不在客气:“皇爷爷之所以让十三叔做代王,封地大同,一方面是恩典,另外一面也是为了让十三叔守卫边塞,十三叔莫非连自己的兵马是强是弱都看不出来?”
这话就有点杀人诛心了!
就差直接说他有眼无珠,庸碌不堪了,否则怎么会不能分辨?
第二就是辜负圣恩,愧对朱元璋所赐下的恩德。
这第三嘛……,一个这样庸碌无能之人,还配做藩王守卫大明吗?
朱桂被怼了回去,心里好生憋屈,知道现在不是时候,只好撇了撇嘴,也没有再多说。
况且旁边还有一个准备教自己的二哥,所以他就算心中有气,这时候也没办法撒出来……
第319章 宽厚(求订阅)
诸位藩王的兵马在经过的时候也都算中规中矩,并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可也没有拉跨。
不过轮到宁王朱权的护卫前来的时候,却出了差错。
朱权看着自己的护卫从远处渐渐走近,站起身来谦虚地说道:“诸位兄长,我尚未就藩,所以对这些护卫疏于管教,
也没什么训练, 野生野长,待会儿要是出了什么差错,还请多多担待。”
秦王朱樉作为老二哥,知道弟弟在谦虚,
便说道:“你也不用太谦虚,谁不知道你手下的三卫兵马那是一等一的强悍, 不把我们比下去就行了,也正好让大伙开开眼!”
朱权微微侧身,谦虚的说道:“二哥说笑了,他们能有多少能耐,斗大的字不识一筐,有些人连汉话都说不太清楚,只要不丢人现眼就行!”
宁王朱权现在还没有就藩,虽然他现在已经是宁王了,但是依然没有补满三营护卫。
不过也为了他在就藩的时候不至于生疏,所以提前安排了上千兵马给他练手,当做他的护卫。
而这一千兵马中,就有兀良哈三卫。
兀良哈三卫在后来有一个响当当的名字,那就是朵颜三卫!
朵颜三卫又称兀良哈三卫,
是明朝设置的三个羁縻卫所。蒙古称为“山阳万户”。
本来是成吉思汗季弟铁木哥斡赤斤后裔统治下的兀鲁思。
洪武二十一年,北元脱古思帖木儿汗被明军击溃, 随后铁木哥斡赤斤的后裔辽王阿札失里遣使降明,明朝遂分其为三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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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辽王阿札失里所领在元代分别为朵因温都儿兀良哈千户所、台州等处怯怜口千户所和灰亦儿等处怯怜口千户所,
明朝的三卫也就基本沿袭了元代的三所名称,分别称为“朵颜”、“泰宁”(台州在元代归泰宁路)
和“福余”(即灰亦儿)。明朝统称三卫为“兀良哈三卫”或“朵颜三卫”。
洪武二十二年, 明朝设立兀良哈三卫的时候, “以阿札失里为泰宁卫指挥使,塔宾帖木儿为指挥同知。
海撒男答溪为福余为指挥同知;脱鲁忽察儿为朵颜卫指挥同知,各领所部,以安畜牧”。
作为大宁地区一只非常重要的力量,朝廷为了安抚他们,同时也是为了看管他们,就从兀良哈三卫之中选取了一批作为宁王朱权的护卫营。
只不过人数不多就是了,毕竟还要防着他们趁机作乱,谋害皇子。
本来就是简单的在诸位亲王面前走个过场罢了,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
但是这一百护卫走着走着,却忽然出现了状况。
“贵人!贵人!那就是我们在集市上所碰到的贵人!”
“不要说话,小心受责罚!”
那个年轻人按捺不住心头的激动,微微转头,压低声音喊道:“脱鲁,脱鲁,你快看,为我们解围的贵人!”
名叫脱鲁的那个年轻人,明显就是这群人的首领,而他也正是那天在集市上,被店家坑害他脾货物的青年人。
他寻声望去,远远的就看见当日那个在集市上替他解围的贵人,正一身戎装坐在主位上。
“贵人是皇……太孙!”
这让脱鲁的心猛然一震!
在他们过来的时候,千户就左叮咛右嘱咐,告诫他们这里全部都是贵人,让他们万万小心,绝不能够出任何差错。
虽然没有直接告诉他们是谁,可是他们也知道这些全部都是大明的藩王!
其中最尊贵的一位就是大明的皇太孙!
作为朵颜卫的少主,脱鲁立刻就反应过来了,原来当日替他解围的贵人是大明的储君!
这样脱鲁觉得非常震撼!
要知道作为一个投降过来的人,朵颜卫的日子过得并不好。
在蒙古人看来,他们是背叛了他们的本族,甘心乐意做了敌人的马前卒,所以蒙古人从心里看不起他们,也时常去骚扰他们的驻地。
而作为大明的人呢?
可能是受士大夫思想的影响,总觉得非我苗裔,其心必异,所以在对待他们的时候也往往冷眼相向,处处提防。
处在两面为难之际,这让他们的位置非常尴尬。
可就是连普通的汉人都瞧不起的降卒,还是与明朝有着深仇大恨的蒙古部族……
可大明的储君竟然能够为他们主持公道!
所以一瞬间,脱鲁的内心就觉得非常感动!
所以他看向朱允熥的眼神也越发热切!
“哎呦……砰!”
脱鲁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皇太孙的身上,所以一不留神就与前面的士卒撞在一起。
因为迈的步子有些大,一下子就踩到了前面之人的鞋后跟,结果在队列中间立即引发了骚乱。
“干什么!快点站好!”
主持队列的百户急了,要知道这可是在诸位亲王跟前呀!
在这之前宁王因为对他们不放心,所以特地叮嘱不能出差错,可是好巧不巧真的出了岔子!
“快点儿站好,快点儿!”
可是他们的阵型已经乱了,连身子都还没有站稳,又怎么可能那么快速的恢复阵型。
“啪!”
领队也急了,扬手举起刀柄,狠狠的抽在脱鲁的脸上,他脸上瞬间被抽的通红!
领队压低了声音骂道:“驴日的!快点给老子站好!老子的心血全让你们给毁了!”
“你说什么!”
“你敢打我们少主!我跟你拼了!”
“打他!这个狗东西敢侮辱我们少主!揍他一顿!”
朵颜卫毕竟归顺朝廷的时日有限,野性难改,也没有受到多少的训化,
而且平时受到这个领队的嘲讽排挤,心中对他早就不满了。
现在脱鲁被打,瞬间就激起了他们的愤怒!
一个朵颜士卒趁机一脚踢在领队在肚子上,领队在猝不及防之下,被踢了个结结实实,
一瞬之间就觉得头晕目眩,胸中憋气,捂着肚子摔倒在地上。
那些人还觉得不解气,上去就要拳脚相加,其他士卒见状赶紧叫他们拦住,毕竟这个领队也有自己的心腹,不是一无是处。
整个冲突瞬间升级!
马上就演变成了汉人士卒和朵颜卫的冲突!
“住手!你们想干什么!都给老子住手!
“打死他,竟敢侮辱我们少主!”
“住手!否则我们就不客气了!”
“快回到队列中去!”
人都有一种从众的心理,现在双方已经推推搡搡要打起来了,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打就完事了!
尽管这其中也有明白事理的,害怕把事情闹大,
这可是当着诸位亲王的面啊!
可是他们的劝说,在众人的火气之中,根本不能有效的拦阻!
此时宁王朱权的脸上满是涨红,又羞又恼!
今天这人丢大发了!
他本来就是一个好面子的人,既喜欢摆弄诗书装作文雅,又喜欢舞刀弄剑,想要效仿战神兵仙,
平时也喜欢摆出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左手诗书,右手刀剑,俨然是一副“儒将”的模样。
而且藩王们争的是什么?
除了皇位,就是脸面!
其实每个人心里都知道,皇位大概是没有希望了,可脸面不能丢啊!
这或许也是诸位亲王看着朱允熥不自在,总想要冷言冷语一番的原因吧。
尤其是众人笑盈盈,一副幸灾乐祸看热闹的表情,更是让朱权心中难受……
所以他在气急之下,随手拿起自己骑马的马鞭,快步走上前去,
“住手!丢人现眼!你们是想死吗!”
面对朱权的呵斥,众人也瞬间清醒了过来,赶紧停下手中的动作,乖乖的站在原地。
朱权拿着马鞭指着脱鲁的鼻子骂道:“混蛋!连个军阵都走不齐整!我要你何用!居然还敢动手伤人,你找死!”
“唰!啪!”
朱权胳膊一甩,手中的马鞭发出尖锐的呼啸,啪的一声就打在脱鲁的脸上。
要知道这马鞭可是经过特殊工艺制造的,坚韧无比,就是寻常的刀剑,一下子也很难将它砍断。
所以这一鞭子下去,脱鲁脸上的皮肉瞬间迸裂,鲜血直流,
朱权觉得仍不解气,又扬起鞭子抽了下去,朵颜卫的士卒看到自己的少主被打,而对方又是他们的主上,位高权重,所以不能反抗,
因此几个士卒赶紧将脱鲁围住,利用自己的身体替少主挡鞭子。
脱鲁也挣扎着想要自己承受,不愿意让族人替自己受过。
可那几个人却死死的将他抱住,用脊背承受鞭打。
朱权在抽了几鞭子之后,见脱鲁被挡住,怒不可遏的骂道:“混账东西!给我闪开!否则我连你们一块打!”
脱鲁也是条汉子,努力抽出自己的胳膊,用膀臂压着族人,让自己的头露出来,
“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殿下要打要罚悉听尊便!请不要伤害我的族人……”
“那好,本王就成全你!”
宁王说着就高高的挥起鞭子,“唰”的一声呼啸而过,眼看鞭子就要落到脸上,脱鲁本能的闭上了眼睛……
本来就准备承受这一鞭子,可是突然发觉鞭子并没有落下,
睁眼一看,就看见当日的那位贵人,正在伸手死死的攥住鞭杆。
朱权也向旁边一看,顿时心生不满:“我在教训自己的护卫,殿下也要管吗?”
第320章 老朱家的血性(求订阅月票)
“宁王,不过就是有些骚乱而已,何必置气呢。”
朱允熥松开了抓住鞭子的手,“兵马演练在任何时候都会有突发状况,这也是正常的,宁王不必在意。”
对于这样劝解的话,听在朱权的耳中却觉得有些异样。
当日就是他逼着自己行君臣之礼的,所以宁王心里本来就觉得不舒服, 现在见他出头,
就皱着眉头说道:“无论如何他也不该在这个时候动手,还打伤了手足同袍,这要到战场上那还得了!恐怕就得倒戈相向了!所以绝不能轻饶!”
朱允熥笑笑说道:“宁王有些小题大做了吧,在军中的都是响当当的好汉子, 有一点争执也是可以理解的, 可当对敌的时候, 依旧能够齐心协力共御外敌。”
朱权皱着眉头说道:“可他们毕竟是蒙古人,野性未除,不好好责罚一番怎么能服从管教呢!”
“宁王,既然他们入了军中,那就是军中的人,你怎么还纠结他们的出身呢,这可不好!”
此时脱鲁和他身旁的几人都满怀感激地看着朱允熥,看着这个曾经为他们出头的贵人,现在还在维护他们!
朱权在众人面前丢了颜面,这样他的脸上挂不住,可皇太孙殿下已经这样说了,他也不好坚持,
只好忍下心里的烦闷,对脱鲁他们说道:“今天暂且饶过你们!如果下次还敢惹事生非, 看我不扒了你们的皮!”
朱允熥也说道:“既然宁王殿下饶了你们, 你们就下去吧,以后忠心任事, 不可懈怠!”
“是!多谢殿下!”
脱鲁等人躬身行礼,态度极其谦恭。
只是这句道谢, 却不知道谢的是哪一位殿下……
回到座位上,朱允熥刚刚坐定,就听见秦王朱樉开口笑道:“十七弟,你手下的这些兵马也不怎么样啊,我还以为兀良哈三卫有多么了不起呢,谁知道连个军阵都不齐整……”
朱权忍住脸上的尴尬,兀自强硬的说道:“二哥,这些蒙古族人在军阵上确实不如咱们大明的兵马,可是要是论骑射打猎,他们却是一把好手!”
晋王朱棡插话说道:“我说这一百护卫里面怎么有三十多个兀良哈的人,原来你把他们特地选出来,就是想要在打猎上露露脸啊!”
朱权见自己的心思被说出来,也就索性说道:“三哥,小弟这也是想充充门面,要不然输得太惨那可就不好了。”
要知道在朱权护卫之中,蒙古人的数目并没有那么多,平均百人里面肯定没有三十余人。
此时代王朱桂开口说道:“我说十七弟,你也别以为就十拿九稳了,这场狩猎你还不一定就能赢下来!
我早就听说皇太孙殿下对他的护卫营非常看重,有事没事就往户外营里面跑,经过这么严格的训练,你的那些兀良哈肯定也不是对手!”
不等朱允熥开口说话,朱桂就说道:“要不然这样吧,我就做个庄,咱们赌一把,谁都可以下注,就赌太孙和宁王谁输谁赢!”
朱樉急忙训斥说道:“胡闹!怎么能这么赌呢!既然赌肯定是要有个输赢,都是一家人,谁输谁赢都不好看……”
朱桂狡辩说道:“二哥,正因为咱们是一家人不会伤了和气,所以才图个乐子嘛。”
朱樉还想要制止,却被朱允熥伸手拦住,只见他满脸和煦的说道:“我看代王这个主意不错,反正闲来无事,小赌怡情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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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桂赶紧说道:“对对对,皇太孙说的太对了!”
朱允熥没有理会他,而是转向朱权说道:“宁王,你没有意见吧?”
朱权满脸含笑说道:“这个自然!”
朱樉却急忙说道:“这不行!十七弟,你手下的兵马都是大宁地区的的卫所精挑细选出来的,而且经常和蒙古人作战,哪个不是弓马娴熟?”
“皇太孙殿下的护卫营成立未久,有些人都没有上过战场,哪能和你的兵马相比?这太不公平了!”
朱允熥此时满脸惊讶的说道:“二叔,十七叔的兵马这么精锐吗?”
朱樉也有些替他担心,“比我说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刹那之间,朱允熥的脸上就满了后悔的神色,开眼看看众人,好像是为了顾及颜面,只好咬牙说道:
“赌了!正好也领教领教大明的精锐到底是什么样子!”
听到这话,朱桂也送了一口气。
“十七叔,既然咱们两个想赌,也应该有点彩头吧?”
“殿下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那我就不客气了,既然十七叔手下的兵马这样精锐,那若是我侥幸赢了,这些天忙可都得归我所有!如果不慎输了,那我……就赔给你十万贯!你看如何?”
燕王朱棣眉头紧皱,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阴谋诡计,不由得担心的看了看朱权。
朱权思索了一下说道:“皇太孙殿下客气了,一切都按你说的,我没有意见。”
朱允熥点了点头,又对朱桂说道:“十三叔,既然他们都不肯下注,那我就下一注好了,五十万贯,就赌我赢!”
朱桂看了看众人,只见其他亲王都在做自己的事,似乎对于赌注并不感兴趣。
朱桂只好无奈地说道:“好,既然殿下要赌那我就接了!”
他又何尝不知道,朱允熥的话就是让众人不要参与!
别人都听懂了,也不愿再掺和,所以朱桂只好收下这唯一的赌金。
接下来众人就开始各自准备,不但让部下准备狩猎的事宜,也要给定远侯王弼释放动物的时间。
毕竟释放出来的动物也不能够扎堆,否则要是被谁碰上,获胜的希望就太大了!
最好就是把动物释放出来一段时间,然后他们就会各自觅食,被其他人碰上的几率也会大大增加。
冷静下来的朱权,悄悄找上朱允熥,在他身旁悄悄说道:“太孙殿下,代王定下的赌局实在……,我愿意配合殿下……”
朱允熥却安慰的说道:“十七叔你就放心吧,不过就是一场狩猎而已,不必想那么多,输赢都没有关系。”
朱权却有些忐忑的说道:“殿下,我今年就要就藩离开京城了……”
朱允熥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就温和的说道:“十七叔就藩是好事啊,以后就要独当一面,只可惜以后再想见面就不容易了……”
朱权试探着说道:“那这次的狩猎?”
朱允熥认真的说道:“当然是倾尽全力了!”
其实在朱权的心中此时觉得有些矛盾,一面他对于朱允做储君心有不甘,毕竟朱元璋对朱权也很好,还时常夸赞。
而且朱权在众多的皇子当中也没有什么恶劣迹象,深得朱元璋的喜爱。
尽管知道在他前面还有很多兄长,还有皇帝的嫡子,可他仍是不甘心。
就像是后世人家里领养的孩子,当分家产的时候亲生的儿子都分了,被领养的这个孩子就甘心分文无有吗?
能不能得到是一回事,甘不甘心又是另外一回事!
作为朱元璋的儿子,谁又能真的甘心呢?
只不过有些人隐藏的好,有些人脾气暴躁,心里藏不住事儿,容易显露出来罢了。
同样不甘心的还有代王朱桂!
“十三弟,你这是做什么呀,怎么又和允熥为难……”
朱樉在朱桂的营帐里面找到了他,忍不住询问说道。
朱桂还在极力掩饰说道:“二哥你想多了吧,哪儿有啊,我怎么敢和皇太孙殿下为难呢。”
朱樉喝了一口茶,捧着茶杯说道:“你明知道允熥的护卫不善于骑射,而老十七的兵马大多都是骑卒出身,要论骑射的功夫那可是数一数二的,你怂恿着他们赌这一局,不是想要故意为难他是什么?”
朱桂坐在椅子上,微微侧着身子,一言不发。
“唉……”
朱樉叹了口气说道:“索性就把话说开了吧,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很多兄弟心里也都不舒服,有人忍着不说,有人礼数周全,
还有像你这样的暴脾气,什么事都挂在脸上!就差告诉所有人你不服气了!”
朱桂连忙解释说道:“二哥,我知道我也不是做皇帝的那块料,可我的心里还是觉得堵得慌,大哥做太子谁都没话说,大家都服气!”
“可是找个年龄这么小的皇孙做储君……,还是咱们的侄子,过几天举行册封大典,我还在当众给他三跪九叩……一想到这儿,我这心里就难受啊……”
不得不说,老朱家的人还没有完全适应帝王皇族的上下尊卑。
而且直到现在,别看礼部所制定了更多的礼仪规矩,可是在现实当中根本就没有去执行!
对于这点朱元璋也没有太在意,毕竟作为一个注重亲情的家长,也觉得那些礼仪规矩太过繁琐,会抹杀亲情的。
所以这些亲王几乎都是在比较宽松的环境下长大成人,所过的生活几乎和普通的百姓没什么两样,只是在朝堂上,或者举行重大活动的时候要注意一下罢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大明已经过了几代,换了几个皇帝了,在皇宫当中还是“爹、娘”这样的称呼。
所以代王朱桂和朱允熥并没有什么过节,只是觉得叔叔的向侄子跪拜,太让人难以接受了……
其实想象一下也很容易理解,在古代家族辈分之间是非常讲究的,也会持守着礼仪。
侄子本来是应该向叔叔行礼的,可突然有一天叔叔却不得不向侄子跪拜,还要奉他为主,任谁也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
朱樉安慰说道:“你也别心里不舒服,父皇既然选择让允熥做储君,那就有他的过人之处,只是你现在碍于颜面,还未察觉罢了。”
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不舒服也得接受!他是君你是臣,君臣的规矩一乱,那就是祸事!
你这次胡闹我都由着你,可绝不能够有下次了!十三弟,心里的怨气发泄出来就行了,可不能肆无忌惮!”
朱桂也神情黯然的说道:“二哥,我明白,这次就当是做叔叔难为一下侄子吧,再见面,我就守着臣子的本分,绝不胡来了,你就放心吧。”
朱樉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他明白朱桂脾气虽然暴躁,但也不是没脑子的,他肯定明白,如果再斗下去会的一定是他!
可以发泄一下,但发泄之后就得回归正常了……
第321章 较量?(求订阅)
“请问这位将军,什么时候轮到我们进入猎场?”
此时的倭奴国正使小松,点头哈腰的在沧波门外面,询问看守城门的右军将军王成。
在他身后是上百的倭奴国使团的人。
因为朱元璋并不怎么待见他们,所以只是让使团里面主要的人进入城中,其他人都在城外安营驻扎。
按照耿睿告诉他们的时间,这一天他们也带着使团之中的一百人马前来狩猎,只不过却被挡在沧波门外面, 根本就不得入内。
王成告诉他们说道:“这我哪知道!你们就老老实实在外面等着,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进去了,自然会有通报!”
小松被呛了一声,赶紧陪笑说道:“这位将军,我们也是应皇太孙殿下的邀请前来狩猎的,这要是迟迟进不去,皇太孙殿下怪罪下来……我们也担待不起呀……还请将军通融通融……”
说着悄悄掏出两块儿金锭,塞到王成的手中。
“你这是干什么!什么东西啊……”
“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将军留着喝茶……”
王成一看是金子,顿时脸色一变,“呸!什么狗东西!也敢坏爷的名声!拿着你的金子滚蛋!”
说着就把两锭金子扔给了小松。
要知道这两锭金子确实值不少钱,让人看了也会心生喜欢,这要是在平日里王成肯定就收下了!
反正就是行个方便罢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儿!
可今天不一样啊!
上面特意吩咐下来, 不能让倭奴国的人搅了皇太孙殿下的雅兴,
这个时候谁敢对他们放行?
况且这些倭寇真tm不自量力, 竟然还敢求娶郡主!
那可是皇太孙殿下的姐姐!
那天耿睿奉命前去会同馆传递消息, 当着众人的面,一点儿也没有给这些倭寇面子,
这事他们都听说了,
做属下的态度, 就是主上的态度!
现在谁不知道皇太孙对他们不待见?
这个时候接受他们的贿赂,那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呢!
小松被骂的涨红了脸,一边赔礼一边说道:“将军……将军请息怒,就是一点心意罢了,不敢坏将军的名声……将军息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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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成不耐烦的说道:“别在这跟我打哈哈,没有上头的命令你们就老老实实的等着吧!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我劝你们老实一点,不要整那些见不得人的事!”
小松只好说道:“是是是,我明白了,这就等着,要是有人来了,还请将军及时告知一声……”
王成像赶苍蝇一样挥挥手说道:“走走走,别在这碍事!”
小松见在他这里根本就没有空子可钻,也只好无奈的退下。
“小松君,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是啊小松君,不是他们的皇太孙让咱们来的吗?为何现在又不让进去?”
面对这样的问题,小松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说道:“可能是他们还没有准备好吧, 或者需要陆陆续续进入猎场……总之大家不要着急……”
使团中有人说道:“这应该不会吧?按理说今天就是开始狩猎的日子,他们的那些亲王应该已经进入猎场了……”
“对啊, 今天狩猎就要开始了,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了?”
小松只好运用自己证实的权威,告诉众人说道:“你们不要着急!这场狩猎要持续几天时间,既然他们让咱们准备,肯定是有所安排的!
我们在城外的营地已经驻扎有一段时间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所有人都回去!”
众人见他怎么说了,也只好摇摇头而去。
“小松君,我想我们该重新考量一下是否该参加这场狩猎了。”
等到众人都离去,使团的副使龟山这才开口说道。
“什么?”
小松反应过来,说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都已经准备好了,能和大明的亲王还有储君共同狩猎,这对于我们来说就是一大进步,我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抓住机会!”
龟山却反驳说道:“小松君,你太固执了!我不相信你没有看出来明朝的朝廷对我們厌恶,可你执意如此,我不明白你到底在坚持什么!”
“我所做的乃是为了国王陛下!不敢怎么样我们都必须参加!哪怕能有一丝一毫的机会,也要坚持下去!”
小松摇摇头说道:“如果进入猎场,比拼的就是武力,你觉得咱们带来的使团能够赢过他们吗?你不要忘了按着汉人的传统,还会有一场比试较量!”
小松却没有自信的说道:“我有充足的确信我们能赢!”
看了看左右,见没有其他人在身旁,这才放心大胆的压低了声音说道:“在我们那里有多少人乘坐船只来到他们这里劫掠,每次都能满载而归……”
“就算是被他们发现了也能够凭着武力把他们杀的溃不成军……龟山君,更何况这些都是我们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这就是我的底气所在!”
在小松的话里面显然有些夸大,毕竟明朝的兵马并没有那么不堪一击。
在大多数的情况下,他们所遇到的也不是朝廷的正规兵马,而是各地的县卒或者乡勇。
这些人对付一些盗贼绰绰有余,但是要对付数百倭寇,就显得不是对手了。
或许正是这个原因,才造成小松的错觉。
龟山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说道:“小松君,你太自大了……难道你不知道碰上了明朝的兵马他们就只能上船逃走吗?杀退一些衙役根本算不了什么……”
小松却强硬的反驳说道:“用他们汉人的话,你这就是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我是在告诉你不要自取其辱!真要打起来他们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不需要你龟山君提醒!我们的将士同样也不会心慈手软!”
小松盯着龟山,恶狠狠的说道:“无论如何!这场狩猎都必须要参加!
既然我们示好和谈不成,那就需要让他们见识见识我们的武力!
“这叫做敬酒不吃吃罚酒!”
龟山见自己劝不动他,只好说道:“小松君!如果你执迷不悟!出了事情就由你自己承担!我会写信回去,把你的所作所为告诉足利义满将军!”
“悉听尊便!”
这场狩猎活动会持续三天的时间。
第一天只不过算是热身罢了。
“殿下,时间到了,该准备打猎了。”瞿陶前来禀报说道。
朱允熥看了看左右的盛庸耿睿,还有身旁的瞿陶和张辅,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张辅,你带着人前去狩猎吧。”
张辅顿时觉得非常惶恐,“殿下……这这,我不行吧?”
朱允熥懒洋洋的说道:“怎么不行?你不是常往护卫营跑吗,跟他们也都熟络了,就当是平常演练,不必太过计较。”
张辅仍然忐忑不安的说道:“殿下,事关重大……属下这要是……输了……”
“怕什么!输了就输了,大不了赔十三叔点银钱就行了,你只管去吧。”
“殿下……”
“少啰嗦!滚!”
“是!属下遵命!”张辅还有一种赶鸭子上架的感觉,只好领受命令。
同时在心中也非常感激殿下对他的信任!
“殿下不去打猎吗?”
燕王朱棣看着斜靠在软垫上的朱允熥,见他轻松自在,一边品茗,一边晒着和煦的太阳,不由得问道。
朱允熥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说道:“不过就是打几只猎物罢了,我对此兴趣不大,就让下面的儿郎试试身手吧!”
秦王坐在一旁笑呵呵的说道:“早知道这样我也押上一笔了,殿下这要是输了,估计能赚不少!”
朱允熥笑道:“二叔还是不要有此等想法的好,这次你进京花销就不少了,要是再把钱输钱我,侄儿也不好意思要啊。”
“只要能有个乐子,输点钱算什么!”
“二叔大气!侄儿佩服!”
朱棣说道:“刚才那位小将非常英武,一看就知道是胸中有丘壑的,不知道殿下是从哪里寻找的人才,居然能把他调教的如此之好,可见殿下的能耐。”
朱允熥谦虚的说道:“四叔谬赞了,知而可当不得如此称赞,这也是他苗子好,学的非常快罢了……”
“唉对了四叔,他叫张辅,是燕山右卫还是左卫,记不清了,指挥张玉的儿子,这应该是隶属四叔的麾下吧?”
朱棣答道:“燕山卫确实是在我的辖下……”
“哎呀!”
朱允熥坐直了身子,说道:“你瞧这事儿办的,早知道他是四叔麾下的人,说什么也得和四叔打个招呼啊,这实在太唐突了,四叔恕罪……”
朱棣的嘴角抽了抽,你还知道唐突?
就差直接明言说拉拢张玉了!
而且表达歉意的语气,一听就不诚恳!
“殿下客气了,张玉虽然在征战的时候虽然受我的节制,但他却是朝廷的人,和我没有多少关系,他的儿子关系就更远了……所以殿下不必在意。”
朱允熥从胸中吐出了一口浊气,露出轻松的神情说道:“既然四叔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不管怎么说总不能让四叔心有芥蒂呀。”
“哪里哪里,殿下不必客气……”
第322章 报效殿下,就在今日!
“臭小子!给殿下长点脸,别搞砸了!”
盛庸把一张弓交在张辅的手中,叮嘱说道:“机灵着点儿,别光去找野兔雏鸡,多打一点儿麋鹿黄羊,打一个顶一堆了!”
耿睿也在一旁说道:“这么好的机会居然被你给捞到了!你可真是走鸿运了!好好干!”
张辅接过弓箭,“放心吧!绝不给殿下丢人!”
说着就翻身上马,满脸坚毅的对身后的骑兵说道:“出发!”
脚尖一踢马腹, 立刻如箭脱弦,疾驰而去,身后的上百骑兵也立即跟上,发出轰轰隆隆的马蹄声响。
虽然只有上百骑兵,却颇有千军万马的气势。
盛庸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摇头笑道:“这小家伙,还真是个人才!”
耿睿说道:“殿下所选的人,肯定不会有错的,放心吧。”
在进入猎场之后,张辅立即命令骑兵呈扇形分散开来,扩大搜索范围,以便能够增加碰到猎物的概率。
如果谁那里要是碰到了成群的猎物,就会立即发出信号,招呼其他人一同猎杀。
对于这些护卫来说,弯弓射箭也是家常便饭,虽然不一定就个个数一数二,出类拔萃了,可是那些猎物也难逃他們的手心。
毫厘之差, 如果是在当兵比试的时候可能看得出来,但真正到了战场上这样的差别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嗖嗖嗖……”
所碰上的猎物无论大小, 都会在顷刻之间死在弓箭之下。
而所打到的猎物也根本不用当时就收起来, 随后会有人打扫战场。
他们会把被杀死的猎物捡回来,然后根据不同的弓箭,确定猎物是谁猎取的。
站在山丘上,大将军蓝玉和镇远侯王弼,远远的看着狩猎的兵马。
蓝玉询问说道:“猎物都放出去了吗?”
“大将军你就放心吧,都是从各门放出去的,应该不会扎堆儿,至于谁能够猎杀多少,那就看运气了!”
确实,在兵马能力悬殊不大的情况下,能够猎杀多少确实要看运气。
就算你有百步穿杨的绝技,可就是碰不到猎物,那也是如之奈何啊。
所以说在狩猎的时候,还真不一定谁能够获胜。
蓝玉望着远处说道:“少在这跟我打马虎眼,你明白我的意思,殿下之所以让他身边的年轻人张辅带队狩猎,你还不知道原因吗。”
王弼装傻充愣的说道:“我不知道啊,莫非这个张辅有什么过人之处?我看他也不像是猎户出身,天生就会打猎的样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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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玉瞪了他一眼, 没有多做解释。
皇太孙殿下让一个小青年带队就能够获胜, 而对方使用的却是心腹大将, 更或者是亲王自己出马,
这相比之下,这不是已经说明问题了吗?
蓝玉没有理会他,吩咐说道:“你准备的那些猎物也该放出来了。”
王弼悻悻的说道:“嘿嘿嘿,大将军说的是,我明白!”
蓝玉叮嘱说道:“殿下和代王、宁王打赌的事你也听到了,既然殿下要赌,咱们就不能让殿下输了,去吧。”
“是!大将军就瞧好吧!”
在狩猎场上作弊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而且就算是作弊,也让人无法说理。
而且根本就不用自己拿着箭矢,然后插进野兽的身体里,当做是自己的人狩猎所得。
只要在放出猎物的时候,跟对方招呼一声就行了。
所以正在狩猎的时候,有个骑兵在张辅耳边悄声耳语几句,张辅立刻露出了欢喜的神情。
“走!这里猎物太少了!跟我去寻找猎物!”
就带着上百骑兵调转马头,向别处搜索而去。
在这中间也碰上了其他亲王的骑兵,不过都以为对方是在寻找猎物,所以没有什么交集,就彼此分开了。
又过了一会儿,周围再也没有其他青王的兵马,张辅命令骑兵继续向前面搜索。
“这里有猎物!”
“有这里有黄杨!还有麋鹿!”
映入眼帘的是一群还未散开的黄羊和惊慌失措的麋鹿!
“围起来!不要放走一只!”
随着张辅一生令下,骑兵立即向左右包抄,那些黄羊看到这么大的阵仗,也知道危险来临,撒开蹄子就想要逃跑。
可是迎面而来的就是锐利的弓箭,
“嗖!”的一声响动,弓箭从眼睛射入,黄羊的脑袋立即被射穿。
羊群很聪明的就要调转方向,想要从其他位置逃跑,可迎接他们的只是死亡的弩箭,在付出头羊惨死的代价之后,羊群又开始改变方向……
所以只要领头的被杀,它们就会出现慌乱,又急急忙忙的寻找出路。
如果它们真的照着一个方向,不管有没有同伴被杀,都照着这个方向突围,还是有机会在这个时候逃出升天的。
说到底它们只是动物,没有那么大的智慧,也没有放手一搏的决心,
所以骑兵很快的就将这群黄杨和麋鹿围了起来!
“弓箭上弦!立即射杀!”
随着张辅的命令,上百只弓箭弩箭立刻挥洒而出,发出破开空气的锐利之声,
每一只弓箭射出,都会有一只猎物倒下!
所以根本就没有用多长时间,这一群黄羊和麋鹿就已经被射杀殆尽了。
望着眼前这一片被杀的猎物,张辅脸上也终于露出了轻松的神情。
张辅知道这是皇太孙殿下对自己的看重,也是给自己一个露脸的机会。
可是露脸,还是丢脸,虽然只是一字之差,但其中的差别可太大!
稍有不慎露脸就会变成丢脸!
而张辅也知道现在绝对不能丢脸!自己的脸面倒是没什么,可关键是不能给殿下丢脸啊!
尤其是当着那么多亲王的面。
看到这群猎物被猎杀完了,张辅吩咐说道:“在这里留下个记号,待会儿让他们过来取猎物,走!我们继续打猎!”
张辅当然知道这次为着狩猎准备了多少猎物,所以为了稳妥起见,仍然要继续狩猎。
争取打到更多的猎物,以求立于不败之地。
为了这次狩猎准备的猎物有黄羊,马鹿,驯鹿,麝两百只,獐子上百只,草原狼一百,狐狸兔子各两千只,还有野猪五十头。
而且今天还只是第一次的狩猎,不可能把猎物一下子都放出来,
不然打到后面没了猎物,岂不是扫了诸位亲王的雅兴?
因此随着张辅还有各位亲王,所打到的猎物数目越来越多,猎场之上能够找到的猎物也越发减少了……
狩猎之后,别的士卒也很快就把狩猎场上所打造的猎物全部收拾起来。
根据猎物身上的箭矢来判断是谁打的猎物,统计的结果立刻禀报给了皇太孙殿下和诸位亲王。
朱允熥听到这样的结果,看了一眼一旁的定远侯王弼,心中以是了然。
很多事根本不需要把话说出来,只需要一个眼神就够了。
下面的人自然会知道如何投其所好。
秦王朱樉笑呵呵的说道:“十三弟,这次你可是输了哈,刚才和皇太孙殿下的赌约也要履行吧。”
代王朱桂经过秦王的开解,也绵里藏针顶了侄子,心里的怨气就没那么大了,
躬身行礼说道:“愿赌服输,这赌注我认了,只不过五十万贯太多了,得等两年才能还上,还请皇太孙殿下宽容些许……”
朱允熥见他的语气已经颇为缓和了,所以也不想深究。
敲打之后,就需要宽厚了。
“十三叔哪里的话,一家人之间不必那么计较,真要是让你还了,那皇爷爷还以为我是个守财奴呢……”
五十万贯确实不少,如果把他给逼急了,指不定在封地做出什么祸国殃民的事呢!
况且代王脾气暴躁也是出了名的,朱允熥可不想因为一点钱财让百姓受害,
到时候传出去,说是为了还上皇太孙的款,那坏的岂不是自己的名声?
况且这种事让他受个教训就行了,哪个家里会这么较真?
朱桂闻言说道:“这不行,输了就是输了,岂有不认的道理,多谢皇太孙殿下的好意,可我的面皮还没那么厚啊。”
朱允熥笑着说道:“十三叔说笑了,今天狩猎本来就是为了和各位叔叔团聚,增进亲情,怎么能变成敛财呢……”
“这样吧,随后我会在大同有一些营生,少不了要麻烦十三叔的地方,到时候还行十三叔施以援手,行个方便。”
见他这样说,朱桂在心里才觉得温暖许多,毕竟储君顾念亲情,对他们来说总是一件好事。
“那怎么行,输了就是输了……”
秦王朱樉连忙说道:“好了,今天我就做个主,十三弟,你就拿出十万贯,允熥,这也是十三弟的心意你就收下吧。”
“这个……”
朱允熥想了想,只好满脸无奈的回答说道:“既然二叔这样说了……那好吧,十三叔,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最终在朱樉的居中调和之下,朱桂也只好说道:“多谢殿下,这次让我捡个便宜……”
朱允熥笑着说道:“我也是受之有愧,以后还有麻烦十三叔的地方呢……”
没有解不开的仇怨,况且他们中间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所以一说一笑,这篇也就揭过去了。
此时宁王朱权行礼说道:“殿下,这次狩猎是我输了,我那一百护卫从今天开始就归殿下了!”
朱允熥立刻表现出来非常谦逊的模样说道:“十七叔,你怎么也当真了,大伙儿就是图个乐子罢了,我这里又不缺人,哪能真的要了你的护卫呢。”
“对了,回头我和皇爷爷说说,你把你的三护卫补全了,你要去大宁就藩,到时候少不了要和蒙古人交战,身边没有够多的亲信,那怎么能行!谁来保障你的安全!”
朱权急忙说道:“多谢皇太孙殿下!臣感激不尽!”
“十七叔客气了……”
“可我也是输了,赌注不履行,实在颜面无光,还请殿下收下那些不成器的东西吧……”
朱允熥假意推脱几次,可人都是要脸的,尤其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所以朱权也是一再的相让,甚至都开始跪地请求了。
朱权也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自己到大明就藩,能够得到多少的恩荣和赏赐,都在朱允熥的一念之间。
尽管这事儿拍板定案的是朱元璋,可只要储君反对,朱元璋也会充分尊重他的意见,甚至都可能听从!
所以哪怕为了自己以后,朱权只能表现谦恭一点,
没看代王都软了吗?
所以在朱权的再三请求之下,朱允熥只好说道:“既然十七叔盛情难却……那这样吧,回头我让人随便挑个三五个。”
“多谢皇太孙殿下!”
朱允熥回头对盛庸说道:“你去把不懂规矩,野性未除的那几个挑出来,好好调教调教,给他们长长记性!”
盛庸行礼说道:“是!属下遵命!”说完便退了下去。
朱权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殿下,要不把护卫队里面的几个神射手挑过去吧,那几个脾气暴躁,别冲撞了殿下……”
朱允熥装作极为大度的说道:“无妨,盛庸训练兵马是个好手,否则也压不住将门之子。”
“如此,那就多谢殿下了……”
坐在一旁,看到这一切的燕王朱棣,不由得眉头微皱,暗自摇了摇头……
朱棣明白,从朱允拦下朱权抽打护卫的时候,他就已经看上了兀良哈的那几个士卒。
朱棣猜想,可能朱权还没有注意到其中一个被称为少主。
在兀良哈中肯定是有些身份的,虽然不一定就是下任首领,起码也有地位。
这就像皇帝的众多儿子,虽然只有大儿子才能做太子,可是其他儿子也不容轻视呀。
不过朱棣还是觉得,眼前这个侄子肯定是无利不起早,他这么做绝对是有原因的……
十七弟,但愿你别后悔呀……
因为这样就证明他的想法就落空了……
朱允熥吩咐说道:“定远侯,待会儿把把射杀的都猎物送过来一点,也让诸位王叔们都尝尝彼此的猎物。”
“是,莫将遵命!”
又对在身旁服侍的太监王忠说道:“待会儿取点鹿肉,趁着新鲜送到宫里,让御厨给皇爷爷做到可口的菜肴……”
王忠行礼道:“奴婢遵命。”
朱樉见状夸赞说道:“还是殿下知道孝敬老爷子啊,果然非常诚孝……”
蜀王朱椿也献上助攻:“那是当然,去年殿下前往四川平叛,匆匆忙忙回京的时候还不忘给父皇带上好酒,殿下的孝道是有目共睹的……”
晋王朱棡也说道:“那是!大哥就非常仁慈孝道,允熥也是,去年还给大明六十岁以上的老人,自掏腰包发放了补给,这个是大手笔呀……”
朱棣也只好附和说道:“确实确实……殿下至孝……”
朱允熥端起茶杯笑呵呵的说道:“诸位王叔客气了,请用茶……”
第323章 屠杀,团灭!
当天夜里,朱允熥就带着诸位亲王在野外露营,围着篝火熏烤猎物,分而食之,再配上一壶好酒,气氛好不融洽。
此时王忠来到朱允熥身侧,将一份奏章递到他面前,
低声说道:“殿下,今日陛下收到一份奏章,请奴婢带来给殿下查看。”
做人看了眼王忠,把奏章拿了过来,既然朱元璋这个时候把这份奏章送给自己,那么肯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否则自己在和诸王狩猎的时候,他是不会轻易打扰的。
果然, 打开看了上面所写的内容,朱允熥的心就沉了下来。
吩咐说道:“明日请五军都督府和朝廷六部的朝臣们前来, 还有倭奴国的使团,也一并叫来!”
“传我命令,宁波、临山,还有吴淞、上海所有的涉事官员,并有卫所官吏,通通革职查办,严加处置!”
“是,奴婢遵命!”
众人也都察觉到他神色有些异样,再听这样的处置,都停下了吃喝,齐刷刷的看着皇太孙。
朱樉询问说道:“允熥,这是怎么了?莫非出了什么事情?”
朱允熥的脸色恢复如常, 平静的回答说道:“倭寇在宁波和临山劫掠百姓,伤害三十余人,官府和卫所出兵围剿的时候, 他们立即远遁, 却又出现在吴淞和上海, 不仅大肆劫掠, 杀害百姓五十余人!”
“混账!”
朱樉气愤地骂道:“这些倭寇真是找死!死性不改!居然敢劫掠吴淞地区!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晋王朱棡也骂道:“他们就不怕死吗!这些倭寇屡次前来抢夺,我怕撑死他们!狗娘养的!什么东西!”
朱棣眉头紧皱的说道:“这些倭寇越来越猖狂了!吴淞和上海二县那可是长江入海口,是京城东方门户,他们到这里抢掠,摆明了是是在耀武扬威!”
其他藩王也议论纷纷,都对倭寇气愤不已,开口痛骂。
代王朱桂咬牙切齿的说道:“允熥,你和父皇说说,咱们干脆发兵打到倭奴国去,剿灭了他们的老巢!看看倭寇还敢不敢来劫掠!”
“只要你能说动父皇发兵,我就是把大同的王府变卖了,也给你凑足军费!鼎力支持!”
“算我一份儿!”
秦王朱樉也说道:“tnd!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士可忍孰不可忍!只要能报这个仇,砸锅卖铁我也支持你!”
蜀王朱椿表态说道:“殿下,朝廷给我派的三营护卫闲着也是闲着,打倭寇的时候尽管把他们调走就是了!”
不得不说朱元璋的儿子之中,尽管有时候也会做出一些害民的事情,可是在大是大非的跟前,他们都能拎得清楚!
真要牵扯到国仇家恨,他们也是非常有血性的!
就像后世,当遭遇国难的时候,就连平时的地痞流氓,烟花柳巷里面的女子,也会奋不顾身!
所以在大一统的思想之下,每一个人对于国都非常爱戴。
朱允熥看了看众人,满怀感激地说道:“诸位王叔的心意我都明白,咱们朱家的儿郎都是英雄好汉,只要齐心协力,小小倭寇根本不足为惧!”
朱桂心中不快,闷闷的说道:“殿下,不能就这么算了!这些倭寇肆无忌惮的前来劫掠,抢了就跑,哪有这么轻松容易的事情!”
朱棡也说道:“是啊,不能就这么算了!允熥,父皇把如何对待倭奴国这件事交给你全权处置,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们先是求娶郡主,眼看不成又要进献美女,摆明了是不安好心!”
朱棣有些担忧的说道:“这次倭寇这般肆无忌惮的前来劫掠,恐怕就是想要展示武力,让大明忌惮倭寇的威胁,从而达到和谈的目的……”
“呸!”
朱桂暴躁的脾气上来,一把将酒杯摔在地上,
“真以为大明是吓大的?!区区倭寇,胆小鼠辈!就这也想逼迫大明就范,简直痴心妄想!”
“皇太孙殿下,还是那句话,只要是打倭寇,我封地的兵马粮草随你调配,我绝无二话!”
朱樉问道:“殿下,你让倭奴的使团明日前来,莫非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听到这里,所有人的武功都集中到了朱允熥身上,期待他的答案。
看了看众人,朱允熥开口说道:“诸位王叔稍安勿躁,明日五军都督府和六部的官员都会过来,到时候当着众人的面,自有分晓!”
他心中已经有了主张,虽然没有把话说明,众人也不再询问。
作为最先得到消息的朱元璋,此时却显得非常平静。
在谨身殿的偏殿里面,桌子上摆了几样小菜,朱元璋拿着筷子正在享用。
一边吃一边询问说道:“太孙和诸位藩王都吃了吗?”
庆童在一旁,满脸笑容的说道:“皇太孙殿下晚上和亲王们围着篝火吃野味呢,奴婢听说之后可是羡慕不已,那可是人间美味呢,皇爷不必操心。”
说着将一盘鹿肉递到朱元璋面前,“皇爷您尝一尝,这是殿下特地让人送来的鹿肉,御厨刚刚烹制好,现在口味正佳。”
朱元璋夹起一片鹿肉放到口中,享受其美味,和皇孙的孝心。
庆童说道:“殿下和诸位亲王相处的非常融洽,上半晌的时候还打赌狩猎,代王下了重注,宁王赌上了自己的一百护卫,
最后殿下赢了,只是象征的收了代王十万贯,和宁王的几个护卫,殿下和亲王们相亲相爱,那光景好着呢……”
“把倭寇的消息递给允熥了?”
“回皇爷的话,已经让东宫的太监王忠送过去了。”
朱元璋停下了筷子,脸上带着笑容说道:“你说他会怎么处置此事?”
庆童赶紧说道:“皇爷,这奴婢可不知道,不敢胡乱猜测。”
又说道:“刚刚传来消息,说皇太孙殿下明日请五军都督府和六部的官员都过去,殿下还让倭奴国的使团明日也去,还说要当众宣布。”
朱元璋点了点头,“咱的那些儿子们呢,他们怎么说?”
“各位亲王听了之后都非常气愤,秦王、晋王和代王都还说要打到倭奴国去呢!又对殿下说只要发兵攻打倭奴,他们都鼎力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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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莽夫!”
“国家大事怎么能儿戏呢!况且北方又有蒙古人的威胁,如果在倭奴国身上牵制了太多的力量,蒙古人还怎么打?这些问候也真是可恶!居然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来挑衅!真是狗胆包天!”
庆童给朱元璋夹菜,放到他面前的小碗之中,“皇爷息怒,为了那些倭寇气坏身子不值得,想必皇太孙殿下的处置一定会让皇爷满意的,皇爷安心便是。”
朱元璋吐出了胸中的浊气,他也知道朱允肯定会妥善处置的,也就不再过多担心。
第二天一大早,五军六部就接到了皇太孙殿下的命令,让他们前去猎场的军营。
众人对此也是疑惑不解。
因为这场狩猎说白了就是诸位亲王之间的活动,以此来提醒众人不要忘记武力征战,避免懈怠。
通常情况下有几个人在这边招呼着,只要不出岔子就行了,根本就没有百官前往的先例。
不过储君命令已经传到,众人也只好遵从。
一路上也是悄声议论,都想从对方口中寻求答案。
“杨部堂,殿下让我们过去,不知道所谓何事啊?”
“这我哪里知道,估计是有什么事情吧,否则也不会让咱们前去。”
“常部堂,您是兵部尚书,这你应该知道吧?”
常茹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急什么,殿下待会儿肯定告知的。”
在不解之中,五军六府的官员都来到了猎场的营地。
“臣等拜见皇太孙殿下……”
“众卿免礼。”
行礼过后,朱允站在木台上,对着下面的大臣说道:“今日请诸位臣工前来,有一件事要向诸位言明,倭奴国使臣这次前来寻求建立宗藩,今日正好告知他们。”
众人也都面面相觑,像这样的邦交大师,不是应该在朝堂上宣布吗?
怎么会到狩猎之地?
礼部侍郎任亨泰出列说道:“殿下,按照朝廷的惯例,涉及两国邦交,应当由朝廷商议,礼部、兵部会同鸿胪寺告知他们……”
任亨泰表达的意思就是这么做不合规矩。
朱允熥却说道:“当日在户部,兵部尚书常部堂,刑部尚书杨部堂,还有你户部侍郎都在,已经讨论过如何处置此事了,既然已经有了决断,那就不需要再过多麻烦了……”
常茹和杨靖也都默默不语,没有说话。
这在其他人看来,就等于是默认了殿下所说的。
“是,微臣遵命!”
任亨泰又回到班次之中,不在言语。
自己只是依照朝廷的规矩提醒一下罢了,哪敢过多拦阻?
老朱家不合规矩的事情多了!
“乾纲独断”在明初那是家常便饭!
况且这又不是什么扰乱礼法的大事,只是不合惯例而已。
再说了,皇太孙才刚刚申饬了他们,到现在影响还没有过去,哪敢再火上浇油!
朱允熥身穿一身盔甲,手按腰中配剑,语气发冷的说道:“来人!去把倭奴国使团带过来!
第324章 杀器!
“诸将听令!立即换上火枪和短枪!”
在盛庸的一声令下,参与本次狩猎的一百护卫,立即更换上了朱允熥和工匠们所研制出来的火枪。
火枪每人一支,而短枪则是每人配备两支,用专门的皮套紧紧的挂在腰上,方便随时抽取使用。
“个人清点火枪弹药!”
随着盛庸的命令,每个士卒都开始检查弹药和火枪, 查看有没有不妥的地方。
因为在训练的时候,盛庸对他们要求极为严格,每一次装填弹药都必须快速准确,不能有任何的懈怠。
而且每一次检查的程序都有严格的规定,需要检查的地方有火枪的各个方面,例如内膛,外观,有没有火药渣残留等等方面。
“一队检查完毕!”
“二队检查完毕!”
“三队检查完毕!”
……
“十队检查完毕!”
检查之后,各队迅速报告检查的状况,这也能够快速的让领队知道各队的情形。
盛庸高声说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殿下对我们有多么器重,你们都心中有数!殿下耗费在护卫营里的时间,比朝政都多!”
“今天就是我们向殿下展示训练成果,报效殿下的时候!”
“你们手中的火枪不是烧火棍!是杀人的利器!是剿灭敌寇的杀器!今日,殿下既然让这些火枪当着众人的面,亮出庐山真面目!”
“那我们就必须不负殿下期望!杀人利器,就需要用鲜血来祭!用人命打开它的锋锐!”
“誓死报效殿下!”
“誓死报效殿下!”
“……”
作为朱允熥的心腹,殿下要做什么,他们当然会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尽管接到命令的时候,盛庸和耿睿有些诧异,但还是服从命令,迅速换上了火枪装备。
昨日吹了一天的冷风, 早就心生不满、憋了一肚子气的倭奴国使团, 也被带到了营地。
使团之中的正副二使者,在朝臣们的注视的目光中, 被带到皇太孙殿下面前。
二人急忙跪地行礼:“日本国使团,拜见皇太孙殿下,殿下圣安!”
朱允熥冷冷的说道:“大明与贵国并无邦交,当不得贵国的如此大礼,起来吧!”
“谢殿下!”
小松和龟山知道对方不悦,只好默默的站起身来。
看了看朝臣们,朱允熥这才缓缓的说道:“诸位爱卿,昨天夜里我得到朝廷奏报,有一伙三百余人的倭寇在宁波沿岸登陆,一路烧杀抢掠,知道宁波府下,然后前往临山县劫掠百姓,伤害三十余人。”
“官府和卫所得知消息之后,出兵围剿,这些倭寇立即远遁,可是他们并没有逃走!而是很快又出现在吴淞和上海二县,不仅大肆劫掠,还杀害百姓五十余人!”
文武官员听到这个消息都眉头紧皱,心中不满!
龟山也是满脸惊愕,悄悄侧目看了看正使小松,深深吸了一口凉气……
他当然知道吴淞和上海二县,对于大明的京城有何等的重要!
小松低着头,眼神之中闪过一丝狠辣……
大将军蓝玉出列,说道:“殿下,这些卫所的士卒备倭不利,出兵也不及时,致使百姓受难,臣以为当将他们革职查办!”
“大将军所言极是!昨天夜里我就已经下令,将他们革职查办,并且严肃处置!”
朱允熥气愤的说道:“吴淞和上海二县不仅是长江口,更是京师门户!旁边还有太仓!
一旦被倭寇攻破,大明必将损失惨重,颜面无存!这些备倭不利的东西,真是该死!”
兵部尚书常茹出列说道:“殿下,臣以为应该就倭寇劫掠一事,责问倭奴国使团,为何倭寇如此猖狂!”
“他们到底是如何治理本国百姓的!难道是养了一批贼寇吗?”
冯胜说道:“不错!倭奴国这次派出使团来到大明,还说什么要成为大明的藩属国!”
“居然做出如此下作的事!这哪里像是藩国!臣以为应当责问!”
颖国公傅友德,对着小松和龟山二人咬牙切齿,气愤的说道:
“殿下!这事绝不能这么算了!简直肆意猖狂!真当大明的兵马是吃素的吗!”
“臣以为应当追究倭奴国的责任,让他们交出倭寇!”
“臣附议!倭奴国此番举动毫无恭敬之心!臣以为绝不能接纳其为藩属!”
“臣附议!”
礼部侍郎任亨泰说道:“倭奴国既然想要建立邦交,就要拿出诚意,古往今来,从来没有听说过一边为敌,一边交好的!”
“臣以为这次必须问责!绝不能轻易放过!”
“臣也附议!”
“臣也附议!”
“臣也附议!”
面对耻辱,文武官员的反应出奇的一致!
尽管有人觉得断绝邦交有些武断,可他们也认同向倭奴国问责。
因为这事关颜面,和朝廷的尊严!
而朝廷的尊严,就是臣子的尊严!
朱允熥此时看着一条心的朝臣,心中非常满意。
骨气,来源于实力!
作为一个有骨气的皇帝,朱元璋下面的臣子也不是软骨头!
趁着众人意见一致,朱允熥便开口说道:“倭奴国使者,对于此事你们有何说法!”
小松急忙狡辩说道:“启禀殿下,这并不是我们日本国之所为,而是有一些贼寇海盗盘踞海上,他们根本就不是我国之民……”
“而且我们国王三番五次下达命令,要对这些海盗贼人严加打击,由此可见这些贼人并不关我的们的事……”
“那你的意思是说,这些倭寇与你们没有关系了?!”
傅友德指着他的鼻子说道:“明明就是你们的人,如此狡辩,实在不当人子!”
小松表现的一脸委屈,“实在冤枉啊,这真不关我们的事……就是我们碰到了他们,也会被他们抢劫,而且这些贼人也屡屡在日本各岛烧杀抢掠……”
“我们也是不堪其扰,还请皇太孙殿下明鉴,若是能够剿灭贼人,那是再好不过……”
对于他的推诿之言,谁能听不出来?
蓝玉骂道:“混账!这个时候还敢狡辩!没有悔过之心,简直不知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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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王朱棡也叫骂着说道:“不知廉耻!这个时候了还不承认!胡搅蛮缠!我看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小松还在狡辩说道:“请殿下和大明朝廷明察秋毫,这些贼人实在与我等无关……”
朱允熥眼中闪过一丝凶关,伸手止住他的话,宣布说道:
“倭奴国不通教化,难以约束国民,致使倭寇之事频频发生,可见其国政局动荡,不得人心!”
“此等豺狼之国,肆虐成性,不配为大明藩属国!”
“从今日起,大明拒绝倭奴国使前来!所有商贸一律断绝!大明疆土之上不容倭奴行走!”
朱允熥这话,就等于是彻底断绝他们成为大明藩属国的念想了!
有些朝臣虽然觉得,这样处置有些武断了,并不够完美。
毕竟还有人幻想着建立宗藩关系,倭寇就能收敛。
可他们并没有说什么,因为倭寇的举动证明他们缺少恭敬,恐怕就算建立了关系,也难以断绝倭寇行踪。
所以也就没有人出声劝阻。
小松赶紧跪地说道:“殿下明鉴,我国国王诚意满满,愿意侍奉大明,永不背弃盟约!还请殿下宽容!”
朱允熥坚决的说道:“今日给你们一天的准备时间,明日立即离开京城!若敢怠慢……大将军蓝玉!”
“微臣在!”
“他们如果动作迟缓,立即派兵马驱逐出境!”
蓝玉抱拳领命说道:“是!微臣遵命!”
领完命令之后,还不忘用凶狠的神情,还有挑衅的目光,扫了倭奴国使者一眼。
看着眉头紧皱,脸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紫的倭奴国使,
朱允熥再次开口说道:“待会儿诸王之间的兵马要比试切磋,诸位若是没有特别紧急的政务,也可留下观赏。”
“臣等遵命!”
既然皇太孙殿下这么说了,众人也就领命。
朱允熥又转向倭奴国使,脸上没有丝毫的气愤,反而带了三分和颜悦色。
询问说道:“倭奴国使,听说你们自诩武力非凡,本王也想见识一下,这场较量你们可有胆量参加?”
小松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一咬牙说道:“启禀殿下,我们日本国的武力是毋庸置疑的。”
“既然殿下想看,我们也愿意展示,正好我等也想看看大明的实力!”
小松这话,说的可谓是针锋相对了!
对方已经下令驱逐自己,断绝往来和商贸,所以小松也就没了顾忌。
正如他所想的,让大明见识到他们的武力,或许还有转圜的机会吧……
可是这样的话,也立刻引来众人的不满!
“殿下!让我的护卫来!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秦王朱樉率先请命。
谁都明白,这究竟是什么样的“较量”。
晋王也跟着说道:“殿下,我的护卫都是一等一的好手!让我来吧!”
朱棣也行礼请命说道:“殿下,我手下的兵马经常和蒙古人作战,对于杀伐很有经验,臣请出战!”
代王朱桂一拍胸膛,发出沉闷的响声,气呼呼的说道:
“撮尔小国,也敢放肆!让我来!赢不了他们,我就上书父皇,请求自贬!!”
第325章 阴谋?阳谋!
宁王朱权也义愤填膺说道:“臣也请命出战!连倭寇都打不赢,哪有资格做藩王!”
其他人也纷纷请求,要出了心中这口恶气。
本来倭奴国纵容倭寇劫掠大明,就已经让人气恼非常了。
他们居然还有胆子领教大明的兵锋刀剑,简直不知死活!
这口气要是咽得下去,就不是男儿郎了!
不但亲王们如此,就连五军都督府的将军们也觉得怒气填胸!
这简直就是不把大明的兵马, 放到眼中啊!
蓝玉出列,抱拳行礼说道:“殿下!既然他们想领教大明的兵马!臣请率领一百兵马迎战!”
徐辉祖同样抱拳说道:“此事不劳各位亲王,五军都督府大可一手承接!”
见宋国公冯胜也要请命,朱允熥连忙伸手将他拦住,
说道:“诸位将军的心意我明白,不过今天这事就不必朝廷兵马出手了。”
又对亲王们说道:“诸位王叔只管尽情观赏便是, 杀鸡焉用牛刀!盛庸耿睿!”
二人立即出列, 躬身行礼:“属下在!请殿下吩咐!”
“带领护卫狩猎!”
“是!属下遵命!”
二人领受命令,看了一眼倭奴国使者, 就立即发布命令,带领兵马来到营地前的空场上。
作为没有见识过大明真正兵马锋锐的倭奴国人,其实对于大明的实力并没有一个清楚的认识。
或者说没有一个发自肺腑的畏惧!
毕竟元朝曾经发兵攻打他们,就没有得胜。
明朝建立之后,倭寇更是屡次来到东南沿海烧杀抢掠,大明也同样没有做出有力的回击。
在这样的情形之下,他们从来没有感到什么叫做疼痛!
因此对大明也缺少敬畏!
看着一个个要出战,根本没有把自己这些人放在眼里,小松也是满心气恼。
也立刻准备起来,想要和大明分个高下!
倭奴国的副使龟山将他拦住,劝阻说道:“小松君,不可意气用事啊!现在我们要做的应该是尽力缓和关系,以求能够把破裂的……补回来, 而不是和他们拼杀!”
小松却说道:“龟山君,现在大明已经拒绝了我们的好意,明天就会把我们驱逐离开京城,他们的心意已决, 是很难改变的!”
“即便是难以改变, 我们也不应该火上浇油,彻底撕破了脸皮!我的建议是暂且回去,从长计议。”
“国王派我出使大明的目的就是建立宗藩,相互通常,用他们的话说就是敬酒不吃,那就要给他们罚酒!”
“让他们见识见识我们日本国的武力!”
龟山劝解说道:“你这样子做只会让事情更糟糕!他们是不会接受的!”
小松咬牙切齿的说道:“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放手一搏!以前北方的草原威胁汉人江山的时候,他们不但要送美人,送公主和亲,还有送给岁币!”
“他们就是吃硬不吃软!你越对他们低三下四,他们就越看不起我们!”
“只有让他们见识到了我们的武力,清楚我们的威胁,他们才肯就范!”
龟山摇头说道:“这么说对我们没有好处!这件事应该禀报国王和足利义满将军,你不要擅自做主、意气用事!”
小松脸上露出凶光说道:“你不要再多说了!这件事我必须要做!”
“这可是性命攸关啊!日本国的士卒不能因为你一己私欲,就送上性命!”
“放肆!我开始使团正使!这件事由我全权做主!”
小松盯着他说道:“我会亲自带领武士冲锋,亲自夺取胜利!”
说着便拂袖而去。
走到使团的士卒跟前,对他们说道:“立即准备!我们要和汉人比试较量!任何人不许留手!务必全力以赴!哪怕就是把他们全部杀掉也在所不惜!”
“你们要记住,明朝的兵马没有什么可怕的,一些零星的海上盗贼就可以劫掠他们的城镇,撵着他们的官兵四处逃跑!可见他们根本就是一群绵羊而已,我们可以尽情的宰杀!”
“你们都是国王和足利义满将军的精锐!也都是有名有姓的武士!在国中地位极高!今天就是让这些汉人知道我们实力和时候了!杀!杀!杀!”
“杀!杀!杀!”
“杀!杀!杀!”
一群矮矬子,神情癫狂、挥舞着手里的武士刀,发出狂热的呼喊。
朱允熥和众位文武,看着远远相持的两队人马,眼神之中都充满了期待。
同时也在用眼睛偷瞄朱允熥。
这场比试注定要充满血雨腥风。
文武百官心中也在担心这次较量的结果。
因为就算是一命换一命,到最后双方存留的人数相差无几,
那对于大明来说也是输了!
毕竟大明以上国自诩,无论是人口还是土地,抑或是兵马数量,都要远远超出他们好几倍。
惨胜就等于失败啊……
况且这只是百人之间的较量,所使用的也只是常规武器,
大明的军力优势根本就无法体现出来!
没办法做到以多打少,形成碾压之势。
这或许也是日本使团,敢于比试较量的原因。
负责查看的士卒挥舞那手中的旗子,传递双方都已经准备好的消息。
大将军蓝玉接到信号,禀报说道:“启禀殿下,双方都以准备完毕,请殿下示下!”
“瞿陶,擂鼓!开战!”
“是!属下遵命!”
瞿陶走到旁边的大鼓前,拿起鼓锤就用力的挥打了上去。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战鼓发出慷慨激昂的响声,预示着这场战斗也即将开始!
这鼓声也想在每一个人的心中,所以众人也不由得拳头紧握,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场上的双方。
倭奴国的副使龟山,只能够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角落里,满面愁苦……
“哼!花里胡哨!再敲战鼓也是我们获胜!”
在百人队列后面指挥的小松,也身穿一身倭奴国的盔甲。
三通鼓毕!
战斗开始!
小松指挥说道:“不必惊慌!弓箭手在前面保持阵型!稳步向前!”
在小松的命令之下,倭奴国的士卒缓缓向前推进,并没有急躁。
统领看到对面大明的士卒有火铳,立即禀报说道:“小松君,他们手里面有火铳!”
小松安抚众人说道:“大惊小怪!对方手里面虽然有火铳,不过他们只有一发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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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我们走到近处突然加速冲击,只要能够被我们接近,咱们的弓箭手就能够把他们全部射杀!到时候他们的火铳就是个棍子!”
小松当然明白大明的手中肯定是有火铳的,也知道如何对付火铳。
那就是突然加速拉近距离,因为火铳填装的速度慢,根本来不及发射第二枪就会被弓箭手射中。
所以在有火铳的情况下虽然有些优势,但优势并不会那么明显。
小松继续说道:“按照明军的配置,百人队里面只有十名火铳手!根本不足为惧!杀!杀!杀!”
“杀!杀!杀!”
望着对面的呼唤之声,盛庸骑在马背上,笑着说道:“现在就开始叫了?待会儿有他们鬼哭狼嚎的!”
旁边的耿睿轻松的说道:“他们居然还敢主动前来攻打,真是不自量力!”
“正好也省了咱们的功夫!”
盛庸笑道:“将士们,既然他们主动前来送死!那咱们就成全他们!此战只许赢不许输!还要赢得漂亮!殿下威武!为殿下效死!”
“殿下威武!为殿下效死!”
“殿下威武!为殿下效死!”
耿睿提醒说道:“盛将军,他们进入射程了!”
盛庸并没有惊慌,而是举起了自己的右手,却没有下达立即攻击的命令。
此时看台上的秦王也急了,“快开火啊!千万别被他们靠近!”
晋王朱棡也像热锅上的蚂蚁,“快点快点!这个距离正好合适!”
朱棣也是眉头紧锁,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
任何枪械的射程都有一个度,如果离得太远尽管能够打到,可是杀伤力就会大减。
如果把他们放得近了,双方之间的距离就会被缩短,可能一个冲锋上去,那么两者就要进行肉搏战了。
所以作为一个统帅,必须要根据自己兵马人员的配置,还要根据对方的实力,有一个妥善的筹谋。
因此不是进入射程就一定要开火的。
毕竟火药的填装速度,和枪械的精准度,对战局很有影响。
小松君紧握着自己手中的武士刀,手心里面已经钻出了汗液。
双方都在寻找最佳的时机。
冲击的时间早晚会有很大的差别。
突然手中的武士刀向前一挥,大声命令道:“冲啊!”
“哦哈!”
前面的倭奴国士卒得到命令,大叫一声,便奋不顾身地向前冲去!
看着发疯似的冲过来的敌人,盛庸说道:“将士们!报效殿下,就在今日!”
“三段式,射击!”
一声令下,第一排士卒立即把瞄准好的火枪扣动扳机,
然后马上扑倒在地上,身子一滚侧着身子,立刻装填弹药。
第二排的士卒也扣动扳机,打出弹药,然后立即蹲下身子填充。
第三排士卒则站直身子射击!
一枚枚的弹药接连不断的射出,顿时把倭奴国的士卒打得血肉横飞!
第326章 倾听收忠心
接下来在众人目瞪口呆的错愕之中,这场比试就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
不但是小松,就连在场的文武官员连做梦都没有想到,盛庸和耿睿仅仅用了三十人,就能够让弹药连绵不绝的射杀出去!
众人虽然距离虽然有些远,看不真切,但也知道真正出手的, 只有队列前方的三个十人队!
耿睿建议说道:“盛将军,难得一次实战的机会,也让别的将士开开火吧,都体验一下火枪杀人!”
“也好!”
盛庸回首命令说道:“左右出列,两面攻击!”
“遵命!左右出列!两面攻击!”
紧接着三个十人队移动到左边,另外一个石人镇移动到右边。
也采取这种全新的三段式射击,纷纷倾泻着枪膛里面的火药!
在上百杆火枪接连不断的攻击之下,那些倭奴国的士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栽倒在血泊当中……
众人也都疑惑的看着他们,因为从他们手上的动作来看, 根本就没有火绳子!
没有火绳是怎么点燃火药的?
而且他们但要装钱的速度很快,而这样的速度也根本不是平常的三段射击能够达到的!
众人不由得看向一脸坚毅的皇太孙殿下……
直到对面所有人都倒在血泊当中,盛庸才挥手下令停止射击。
“打扫战场!”
一队士卒举着手中的火枪,一步一步,缓缓的向那一堆死尸靠近,始终保持着队列。
见到还在哀嚎的敌人,他们会立即爱心泛滥,毫不犹豫的补上一枪!
不管他们的伤情是否严重,是否还能救治,都会赏赐他们一颗弹丸!
倭奴国副使龟山,看着全部倒下的自己人,还有上去补枪的士卒,
顿时觉得全身的力量被抽空了, 双腿的骨骼也支撑不了自己的身躯,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上,
他的两股之中已经湿润了,还散发着恶臭。
双眼无神,一张脸上写满了恐惧……
全身也在瑟瑟发抖……
文武百官也不可思议的看着前方的景象……
再转向皇太孙殿下的时候, 目光里面已经饱含敬畏!
怪不得皇太孙殿下要进行这场“比试!”
原来他早就已经成竹在胸了!
而且这些护卫都是他的人马,他当然知道自己部下的实力……或者说是火铳的威力!
因为谁都能够看得出来,这些倭寇根本就没有来得及近身肉搏,就被火铳打死了!
众人怎么也没有想到,火铳竟然还有如此大的作用!
而殿下肯定也改进了火铳!
因为即便是三段式射击,也无法做到这样的火力覆盖!
根据《明史》记载,明朝初期平定南方的将领沐英,首次使用三段式射击。
因为沐英发现,在使用火器对付叛军大象,和其他野兽兵种时,活动的填装速度实在太慢了!
所以他就改进了一种战术射击方式。
具体是由三人为一个小组,先由最前面的火枪手射击,然后退至队伍后方专心装填弹药。
由第二名士兵上前开火。三人交替装弹、开火。
这样一来,使原本射击一次需要一分钟甚至更久的火绳枪效率提升三倍!
可是即便是这样,一分钟之内只能射击三次。
可是很明显,朱允熥的护卫射击的效率更高!
随着战场的哀嚎之声,和最后一颗弹丸,射入已经被打的千疮百孔的小松头颅之中,
这场“比试”也宣告结束。
盛庸骑马从远处奔来,一跃下马,行礼禀报说道:“启禀殿下,敌人一百,射杀敌人一百,请殿下核查!”
敌人一百,杀敌一百!
这是团灭啊!
这是斩草除根的节奏呀!
朱允熥点点头说道:“将士们辛苦了,带着他们下去领赏!”
“多谢殿下赏赐!属下告退!”
有赏,就代表殿下满意!
晋王朱棡还没有从方才的震撼之中回过神来,有些愣愣的问道:“允熥,你这是什么火铳?这么厉害!”
秦王不樉也吸了一口凉气,“殿下,这火铳真厉害呀!”
紧接着又说道:“这要是用来打蒙古人,那优势就太明显了!送我几支怎么样?!”
诸位亲王也都满含希冀的看着朱允熥,这样的火铳谁不想要?
可是现在他们不敢开口,害怕要的人一多,殿下谁也不给了!
可要是他给了亲王,别人在开口的时候,那就容易多了……
毕竟都是王叔,不能厚此薄彼嘛……
朱允熥却说道:“二叔,这些火铳还不稳定,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炸膛了,等我研制好了再送给二叔!”
“那……那好吧……”
当着众人的面,朱樉也知道不能强求。
众人也顿时泄了气,连秦王都不给别人更别想了!
朱允熥赶紧扯开话题,对文武百官说道:“今日有劳各位前来,王忠,把我们所打造的猎物分给诸位大人!”
“臣等多谢殿下!”
“诸位大人不必客气,来人,这个倭奴副使抬下去!别脏了地!”
“诸位王叔,我们继续打猎,别让这点小事影响了兴致……”
燕王朱棣望着这个英姿勃发,而有神情内敛的侄子,顿时觉得整个人非常无力……
一面在心中感叹大明的继承人确实英武。
一面心中满满的都是失落……
因为他越是英武,自己越没有机会……
谨身殿里,朱元璋正在处理政务。
一向谨言慎行的庆童,却满脸欢喜激动,急匆匆的快步走进殿中。
“皇爷,皇爷,好消息!”
朱元璋停下手中的毛笔,笑骂道:“你这个老东西,越来越没规矩了!”
“皇爷恕罪,奴婢一高兴忘记规矩了……”
朱元璋知道他是故意表现的这么匆忙,就是想要配合着逗自己开心,所以没有责怪。
否则就是天大的喜事,在谨慎的人面前也不会失礼。
“这次记着,下次再犯一并打板子!说吧,有什么好消息!”
“殿下在狩猎场召聚了五军六部的官员,当着众人的面,好生责备了那些倭寇!还说要把他们驱逐出去,不让他们踏上大明的疆土呢!”
朱元璋瞪了他一眼,“这算什么好消息!咱早就猜到了!允熥对于他们早就心生厌恶,驱逐他们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说着就兴致厌厌的,想要继续处理公务,
庆童急忙说道:“皇爷,您别着急,听奴婢接着说呀。”
“有话快说!啰啰嗦嗦!大惊小怪!”
庆童陪笑说道:“皇爷,殿下可不只驱逐他们那么简单!那些倭寇也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和殿下的护卫比试!”
“赢了?”朱元璋丝毫没有兴致,懒洋洋的说的。
“呃……是赢了……”
面对朱元璋的冷水,庆童脸上的兴奋顿时减去一半,
不过赶紧又说道:“皇爷!这可不只是赢了!简直就是杀戮啊!殿下个兵马没有伤着一个人,就把上百倭寇全部杀戮一空!您是没看到,他们有多凄惨……”
朱元璋不可置信的问道:“你说什么?没损失一人?”
“是啊,没损失一人!而且连受伤都没有!”
朱元璋立即眉头紧皱,满脸疑惑的说道:“这不可能啊,就算是那些倭寇再不成器,也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不可能这么不经打呀……你是不是消息有误?!”
“哎呀皇爷,奴婢就是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把假消息禀报给您呀,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奴婢也不相信,还派人三核实……”
接着庆童就把自己所打探出来的消息,详详细细,原原本本的诉说清楚。
听完之后,朱元璋才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说太孙研制的火铳立了大功?”
“当初他让兵仗局配合研制火铳……
这才想起来朱允熥当日的请求,看来他的研制出了成果!
“皇爷爷……”
正在思索,朱允熥就已经那也不见了谨身殿,“皇爷爷正在想什么呢,这么专注,连孙儿过来您都没发现……”
朱元璋立即脸色一板,不悦的说道:“你在狩猎场上,当着文武百官,和诸位亲王的面,杀了倭奴国的使团?”
朱允熥很轻松的笑道:“皇爷呀,我这边刚从猎场过来,您就知道了?庆童!又是你把我给卖了吧!回头再收拾你!”
庆童立马陪笑说道:“奴婢冤枉啊,殿下可别诬赖好人,否则奴婢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朱元璋眼睛瞪着他说道:“别转移话题!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不管怎么说人家都是带着一片好心而来!”
“就算不接纳他们为藩属,也不能杀人吧!这事你请示过咱没有?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
朱允熥却没有害怕,而是将一杯茶递到朱元璋面前,“皇爷爷,你这就冤枉孙儿了,孙儿可没有杀人,只是那些倭寇胆大包天,想和孙儿的兵马比试比试!”
“孙儿迫不得已只能应战,否则如果胆怯,不敢应战,那不是给皇爷爷脸上抹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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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谁料想他们根本就不堪一击,结果……全都死了,他们技不如人,这总不能怪孙儿吧……”
朱元璋哼了一声,说道:“你还有理了!”
朱允熥顺杆子往上爬,“皇爷爷,这事儿孙儿在理呀,战场上技不如人活该被杀,这能怪得了谁?公道自在人心嘛!”
正如朱允熥所说的,这并不是大明的朝廷命令兵马把他们给杀了,如果那样就是大国欺凌弱小,可是会让个个藩属国害怕的。
而他们主动挑衅较量,那就是罪有应得!
就算其他人知道了,也会说他们不自量力!
所以这对大明,根本就没有任何不良影响!
这也是跟朱元璋学的,杀人总要找好理由!
铁券可以免死,而我又想杀你,那该怎么办?
那就说你谋反!
毕竟铁券的免死,可不包括谋反!
只要理由找得好,我就永远有理!
第327章 双簧戏
朱元璋并没有深究。
倭寇的行为让朱元璋气愤不已,每次倭寇前来劫掠,就是在挑衅大明的尊严,朱元璋恨不得把他们通通都杀了!
现在有了合适的理由,不被别人诟病,何乐而不为呢?
太孙的狠辣……颇和朕心!
“你研制出来的新式火铳,总得让咱看看它的庐山真面目了吧?”
朱允熥回答说道:“请皇爷爷移驾武英殿!”
“好!这么大张旗鼓, 就看你能不能给咱带来惊喜了!”
“定然不会让皇爷爷失望!”
一听说朱允熥使用新式火铳,就把倭奴国使团百人杀了个干干净净,朱元璋就不由得眼热。
说是前往武英殿,其实不是进入殿中,而是武英殿前面有一个小校场,便于宫中的皇子皇孙在这里习武,练习骑射。
一来到这里,朱允熥就命令摒退无关人等, 不让闲杂人等观看。
瞿陶张辅抬着这个一只箱子放到他面前, 打开取出里面的火枪交在朱允熥手里。
“这就是新式火铳?”
朱元璋迫不及待的夺了过去,拿在手中不住的观看,仔细打量。
皱着眉头说道:“这火铳没有火绳,构造也不一样……这是如何使用的?”
朱允熥在一旁讲解收到:“皇爷爷,这种火铳不用火绳点燃,孙儿称他为燧发枪,或者火枪,乃是靠这里的燧石撞击,当扣板机龙头下压,因弹簧的作用与火石磨擦发火。”
“这样,不但克服了风雨对射击造成的困难,而且不须用手按龙头,使瞄准较为准确, 随时都可发射。
燧发枪配有火石自动打火装置,不怕风雨并不须事先火绳点火, 发射速度与精确度大为提升。”
在历史上的一六三五年, 明代火器研究家毕懋康自生火铳,也是一种燧发枪,主要就是改进了发火装置。
自生火铳的出现,将之前使用了两百多年的火绳点火法,改进为燧石发火。
朱允熥从旁边拿起一只火绳枪,把两枪对比,继续说道:“皇爷爷,火绳枪的缺点是显而易见的,其中最为致命的缺点就是在临战的时候,将士们必须先点燃火绳,等到对方进入射程再用火绳点燃火药。”
“可是如果天气潮湿,或者碰上阴雨天气,火绳就很难被点燃,因此将士们不得不把火绳的两头都点燃,以确保它不会熄灭。”
“如此一来在战场上不但要耗费更多的时间,也会让火神燃烧的速度加快,如果战事时间稍微久一点,就要更换火绳,不利于持久作战。”
“另外火绳枪的射击过程非常复杂而缓慢,同样也由于火绳和引发药的不稳定性,
导致火绳枪打不响的几率相当高,出现哑弹的情形,将士们就还得清理枪膛,耗费时间……”
朱元璋询问道:“那这种火枪是如何点火的?”
朱允熥指着火枪说道:“皇爷爷,这里是击锤,这一块是燧石,就是简单的在击锤的钳口上夹一块燧石,传火孔边设有一击砧。”
“当射击的时候,只要扣引扳机,在弹簧的作用下,将燧石重重地打在火门边上,冒出火星,引燃火药击发。”
“这样一来就不用再点火了,大大简化了射击过程,能够提高发火率和射击精度,使用方便。”
朱元璋以前在做吴王的时候,就火铳很有研究,
这燧发枪也不复杂,只不过是改变了点火装置而已,所以经过这么一说朱元璋就立刻明白了。
“你做的这火枪确实不错!就是加装了一块燧石而已,料想制作成本也不会太高吧?”
“皇爷爷真是通透!一眼就看出来了!这火枪的成本确实不高,可以大量生产装备。”
朱元璋摸着火枪前面的一个突起问道,“这是什么?”
朱允熥接过火枪,凑到脸前示范说道:“皇爷爷,这是准星,便于瞄准目标,使发射出去的弹药能更精确的命中目标。”
又从旁边的箱子里面拿出一柄刺刀,卡在火铳的前方,
解释说道:“皇爷爷,这是可以卡在火铳前面的刺刀,这样,装备这种武器的步兵,就可以同时担负以往由重步兵和轻步兵分别担负的任务。”
“不用担心火铳手射击之后,还需要长矛手保护他们,而他们也能够立刻参与到战争之中!”
其实在历史上,燧发枪出现后,阻碍火枪手主宰步兵,其中的的最大战术障碍,就是在面临对方骑兵攻击的时候,火枪手还需要长矛兵的掩护。
因为骑兵奔跑的速度很快,一般来说打过一枪之后,对方的骑兵就已经冲到跟前,自己就没有开第二枪的机会了。
而这时候火铳就和烧火棍没什么区别,连弓箭都不如。
所以明朝的火铳,为了解决这个问题,都会在火铳的柄上,装上一个尖锐的铁尖,必要的时候用来杀敌。
可毕竟比较笨重,而且也不便开刃,效果大打折扣了。
而历史上,燧发枪的第一步改进,是用一种没有任何护手盘的一英尺长的宽刃短剑,将其一端简单地加工成圆锥形,插入并固定在燧发枪枪口。
可是,一旦装上了刺刀,燧发枪就无法射击了!
这不是等于自费武功吗!
这样,射手实际上变成了长矛兵。
但是要知道,在战场上瞬息万变,大多情况下都是敌人已经杀到近处了,才有机会开第二枪,。
这个时候再把刺刀插入火铳的筒里,然后还要固定,就会浪费一定的时间。
而就是这仅有的时间,就能决定生死!
在十六世纪的时候,老鹰国家的当步兵中已普遍装备了卡座式刺刀后。
骑兵就很难从正面再对步兵队形实施有效的攻击了。
因为如果骑兵想要从正面接近步兵兵团,迎接他的首先就是燧发枪队形的排队齐射,只是这一下就会死上不少人。
就算他们冲到近处,还会遭遇到像长矛兵一样的队列,而他们同样能够对骑兵产生伤害。
而且卡座式刺刀,是将刺刀的刀身插入固定在燧发枪枪头一侧的金属套筒上。
这样一来并不影响射击,也不用临阵装配,这样,燧发枪就可以带刺刀射击了。
通过朱允熥的讲解,朱元璋很快的就意识到这种火枪的便利之处,和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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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能够提高射击的速度和效率,能够在面对敌人进前的时候,那就是大杀器!
“来,你给咱演练演练!叫咱看看你的新式火枪到底如何!”
“是,孙儿遵命!”
这火枪本来就是由朱允熥提供思路,几位工匠照着研制出来的。
并且他这些是在护卫营里多次演练,早就熟能生巧了!
所以能够快速的装填弹药,也能迅速的瞄准射击,颗颗弹药都能够命中箭靶!
尽管不是每次都能够命中靶子的正中心,可这样的成绩已经非常不错!
关键是换弹速度大大提高,精确度也有提升!
“看来你这些天再护卫营没有白练!”
朱允熥笑道:“多谢皇爷爷夸赞!无他,唯手熟耳!”
朱元璋笑骂说道:“你可不要去学那卖油翁!同样是手熟,将军将士可以弯弓射箭、可以保家卫国,做的乃是大丈夫的事!”
“那卖油翁呢?只不过是为了自己,和家人的生活,本来这也没什么,人之常情罢了……可是以此来嘲笑勤练武功,出生入死的将士,就太愚蠢了!”
朱允熥奉承着说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听了皇爷爷的话,更是让人心生敬佩!”
朱元璋瞪了他一眼,继续说道:“欧阳修说到底只是个文人出身,打骨子里看不起武将,他只说武将的射箭是因为手熟,
却没有看到同样是手熟,给国家所带来的效果却有天壤之别,这是他文人的局限,你不要学他!”
“孙儿遵命!多谢皇爷爷教导!”
朱元璋吐出一口气,说道:“大明的敌人还有很多啊,蒙古三部始终是心头之患,
还有倭奴国,屡次挑衅,真恨不得把他们通通杀绝了!所以你一定要居安思危,时刻牢记,绝对不能安逸享乐!”
“蒙古未除,倭寇未灭,孙儿不敢懈怠!”
朱元璋满意的点了点头,心里感到非常的欣慰。
自己选的这位储君,不是贪图安逸,奢侈享乐之人。
他是从心里认识敌人威胁的,不是深闺腐儒手中所养大的无能之辈,也不是被酸腐文人忽悠瘸了的,
在他心中怀着一颗治世安民之心!
朱元璋又吩咐说道:“回头你去接手兵仗局和工部的军器局,专门负责火器的研制和制作。”
朱允熥说道:“皇爷爷,兵仗局就算了吧,就算给我作用也不大呀。”
兵仗局是明朝内宫八局之一,兵仗局掌造刀、枪、剑、戟、鞭、斧、盔、甲、弓、矢等军用器械和宫中零用的铁锁、针剪及法事所用钟鼓等。
朱元璋却说道:“你不要小看兵仗局,虽然都是为宫中做一些物件,可是他们当中有很多的大匠,这对于你研制火器有很大的帮助。”
朱允熥当然明白,能够给宫里面制造军械的,那都是大明顶级的工匠。
这些人对于推动火器和其他军械的进步,将有非常重大的作用!
“皇爷爷,兵仗局毕竟是给宫中效劳的,归到工部也不合适呀……不如这样吧,就让兵仗局的一些大匠调派到军器局,你看如何?”
“那就随你的意吧,这点小事,你说如何便如何。”
“是!多谢皇爷爷!”
朱元璋叮嘱说道:“过了元宵节,正月十六就是册封大典了,你也准备一下。”
朱允熥满心喜悦地回答说道:“是,孙儿遵命!一切但凭皇爷爷做主!”
第328章 商谈
回到武英殿,朱元璋抚摸着手里的手枪,当真是爱不释手。
朱允说道:“皇爷爷,这两只短火枪是孙儿特地命人打造出来,因为比一般的火枪要短上许多,所以孙儿叫它手枪,
就是为了进献给您的, 所选用的都是上等材料,您看看可还趁手。”
这两只手枪的枪柄是用象牙是做的,上面还用金丝作为装饰,枪身上的龙头也是龙形,整体看来颇为华贵,绝非凡品。
这还只是他的外观, 里面所用的枪管,还有每一个部件都是用千锤百炼打造出来的精刚制成, 确保不会炸膛。
要知道在朱元璋使用的时候, 如果炸了膛,致使皇帝受伤,那就是天大的罪过!
所以工匠们在打造的时候精益求精,保证不会出现任何的纰漏,这才敢交付使用。
看着眼前的两只手枪,朱元璋频频点头说道:“满意!满意!咱当然满意!难得你有此心!”
“你的那些王叔见到这些火枪,还能坐得住?就没问你要吗?”
朱允熥笑着回答说道:“皇爷爷明鉴,只有二叔开口要了,其他王叔估计是看不上,也就没有开口。”
“不过孙儿想着,大明的兵马暂时还没有装备这样的火枪,而且打造出来也需要时日,
所以孙儿以为现在还需要保密,不能被敌人探知了, 这样将来在战场上遇到,才可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朱元璋非常认同的说道:“你说的有理!现在确实不宜公开, 既然其他人都没有兴趣, 那就不用给他们了!”
朱元璋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只是朱允熥的说辞,这样的火枪谁不想要?
谁不想提高自己兵马的战斗能力?
他那些儿子不是不想要,只不过没来得及开口罢了!
看了一眼朱元璋,朱允熥说道:“皇爷爷,孙儿想扩大护卫营,增加到一万人,您觉得如何?”
朱元璋瞟了他一眼,发出嗤笑之声,“有什么想说的赶紧说!还想试探咱的根底呀!”
朱允熥立即赔笑说道:“什么都瞒不过皇爷爷的眼睛,那孙儿就直说了。”
接着朱允熥就把自己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皇爷爷,按照大明会典里面的规定,说是凡是百户兵马,需要配备活动时候十人,招牌手二十人,弓箭手三十人,长枪手四十人。”
在洪武十三年,朝廷正式下令规定:“凡军一百户,铳十,刀牌二十,弓箭三十,枪四十”。
朱允熥继续说道:“孙儿想建立独自一营兵马,取名为神机营,在这营中大量配备火枪,还有各种大炮、火铳,以火器为主。”
“其余的弓箭手、长枪手,包括骑兵,都是辅助杀敌,力求能够将火器运用到极致!不知皇爷以为如何?!”
朱允熥当然知道后世都是以热兵器为主,冷兵器渐渐就会退出历史的舞台。
自己既然有这样的见识,那就必须带领大明提前走上这条路!
只要能够充分地发挥火器的威力,那么大明的将士就能攻无不克!
而在人员的损伤上,也会减少许多……
朱元璋认真的说道:“如果真的达到你所说的,能够在战场上发挥极大的作用,那么神机营需要多少兵马?”
朱允熥直言不讳的说道:“孙儿觉得初期需要三万兵马,中期最好是五万兵马,等到神机营训练成熟之后,再行扩大不迟。”
朱元璋大手一挥,“那就如你所说,神机营暂且确定三万人马,一切火枪火炮你自己看着办。”
“孙儿遵命!多谢皇爷爷!”
在历史上,神器营就是著名的火器部队。
而且这支军队和安南很有渊源!
安南在中世时期火器技术极为精良,朱棣在征服交趾后,得到了大量安南火器技术。
明朝称为“神机枪炮法”,甚至安南皇子都被明朝俘虏回来研制火器。
胡元澄就是安南胡朝君主胡季犛的长子,后来被明军俘获,在明朝工部任职。
此人极为擅长制造兵器,尤其能造神枪火器,所以获明朝授以官职。
据《明实录》记载,明成祖授命他“督造兵使局铳箭、火药”,此人后来被明朝军人称为“火器之神”。
朱棣知道火器的厉害,故特意组建了“神机营”。
该营装备有火枪、火铳等,后期又添置火绳枪,在当时世界上属于最精锐的火器部队之一。
不过当时朱棣组建的神机营规模并不大,
神机营的兵力是,步兵三千六百人全部配备火器,还有骑兵一千人,炮兵四百人,主要负责管理野战重炮还有大大小小的连珠炮。
不过后来,神机营陆陆续续经过不断的扩大,到了宣德朱瞻基的时候,神机营已经扩大到好几万人了。
明宣宗宣德三年,整治神机营部伍,阳武侯曾说:
“旧制神机营设左哨、右哨、左掖、右掖、中军十五司及随驾马队官军,共七万五千七十一人。”
“王忠,去把你弟弟带到集义殿。”
在回东宫的路上,王忠听到殿下的吩咐,顿时满脸错愕。
随即激动的跪地叩头:“是!奴婢遵命!多谢殿下!”
朱允熥又把自己的心腹召集到文华殿。
既然彻底断绝了倭奴国的来往,还杀了他们的使团,那就需要做好善后事宜。
徐辉祖说道:“殿下,属下以为,应当做好沿海地区的防倭,这些年来倭寇不断的骚扰大明沿海,指不定什么时候,他们又来劫掠了!”
盛庸也说道:“命令沿海卫所防备倭寇,这是应该的,属下觉得,也应该借着这次机会,整顿一下卫所的兵马,免得他们心生懈怠。”
“宁波、临山,上海,松江四地都有倭寇警报,居然还让他们全身而退,实在不应该……”
“是啊殿下,这些倭寇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咱们大明的水师又不是酒囊饭袋,不能这样纵容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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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就着倭寇的问题,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讨论的内容就是如何防备倭寇,倭寇如果真的前来袭扰,那么该如何应对,如何保障百姓的安全,以及如何反击,将这些倭寇斩杀。
看众人讨论的热火朝天,再讨论下去估计就变成争论了。
“咚咚咚……”
朱允熥敲了敲桌子,众人这才安静下来,不在声张。
朱允熥吩咐说道:“徐辉祖,你是五军都督府的人,把这件事和诸位将军们商议一下,让他们拿个条陈出来。”
徐辉祖领命说道:“是,属下遵命!”
朱允熥对众人说道:“今天让你们过来,还有另外一件要事。”
“之前咱们在一起商议过,足利义满靠着诡诈手段达到了南北和息,其实在倭奴国内人就是分做两派,暗流涌动。”
“既然这样,就给我们留下了做事的余地,我意在扶持龟山一派,也就是原来怀良亲王的南朝势力,你们觉得如何?”
铁铉有些惊讶的说道:“殿下,这怀良亲王性格暴躁,目中无人,一切都是唯我独尊,之前对大明颇为不敬……”
“此铁大人此言差矣!”
齐泰反驳说道:“怀良是怀良,他已经死了,我们扶持南朝也没什么,而且大明和南朝打交道最多,也便于我们从中挑拨!”
耿睿又说道:“属下这几天,专门研究过倭奴国情况,发现这个足利义满确实阴谋诡计,无所不用其极,
而且也是他的作用才导致倭奴国南北一统,作为得力的一方,想要让他再一次分裂,是极难做到的……”
暴昭点点头说道:“微臣也赞同扶持南朝龟山一脉,他们被敌人蒙蔽,现在也应该反应过来了,
肯定心有不甘,如果能够得到大明的扶持,想要让他们再次发动战争绝非难事!”
徐辉祖接着说道:“殿下,现在盘踞在海上的倭寇,有相当大的一部分都是南朝的人马,他们不服足利义满的统治。”
“因此在本国没有立足之地,得不到供应补给,只能化身成为倭寇,如果我们扶持南朝,倭寇的问题应该也会有所缓解。”
听了众人的讨论,朱允熥说道:“我准备组建一支私商船队,向倭奴国的南朝开销贸易,除了违禁品之外,粮食、布匹、瓷器都可以输送过去。”
“你们也说了,倭奴国农耕不易,粮食问题一直都很严重,我们只需要把握好数量,既能让他们恢复元气,又不至于把他们养得太肥。”
齐泰点头说道:“此举高明!只与南朝贸易往来,得利只是龟山和怀良,北朝自然心生不满,
也会对南朝心生忌惮,肯定会多方打压的,如此一来双方的矛盾只会越来越深,刀兵相向那是迟早的事!”
说到底,还是一个“利”字!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
耿睿补充说道:“眼见南朝的实力增强,威胁加大,足利义满肯定坐不住!”
暴昭接着说道:“而且这次足利义满的诡诈手段已经暴露,他在说什么,南朝的人都不会再相信了!”
“所以他们中间的战争是必须的!
朱允熥大大方方的说道:“这是人性的弱点,谁也避免不了!南朝的人知道我们扶持他们,就是想让他们争斗,
他们也会吃下这个诱饵!因为他们没得选!不想被北朝一步一步啃食消灭殆尽,他们就只能接受!”
“北朝的足利义满同样也是如此,他也要想拦阻南朝和大明通商,就会和南朝为敌!无论他拦不拦阻,这场战争都是迟早的!”
这就去好像是既可以救命,也可以害命的药,对于一个垂死之人,是必须要试一试的!
毕竟没有人愿意就那么被消灭。
总要挣扎求生!
第329章 册封大典
自从接到兄长的书信之后,王义就立即返回家中。
在心中王忠也没有说什么事情,只是催促他放下手中的事物,即可赶回京城,不能有一点的耽误。
王义还以为家中出了什么大事,就赶紧马不停蹄的回来,谁知道家中一切安好, 这倒是让他一头雾水了。
因为过年的时候宫里也比较忙碌,殿下还要赏赐各位官员,这些都得他们去忙活,因此也没有时间回家。
只是给他写了一封书信,让他好生在家,不要乱跑, 而且还嘱咐他要天天沐浴, 因为皇太孙殿下, 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召见他了!
作为普通百姓,一月两月不洗一次澡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整个秋冬季节不洗澡的大有人在。
况且王义经常在海边跑,身上难免会沾上海鲜味儿,这要是冲撞了皇太孙殿下,那可怎么得了!
王义很听兄长的话,老老实实沐浴了十来天,虽然这让他很不习惯,可也不敢不听。
王忠在接到这次之后,立刻把他拉入马车里面,马不停蹄的就朝宫里赶去。
坐在马车里,王义不要问他问道:“哥哥,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啊?”
王忠却没有回答, 凑近到他身上闻了闻, 这才露出安心的神情。
王义笑道:“哥哥你就放心吧,我听你的话每天都沐浴,身上都快搓掉一层皮了!”
王忠嘱咐说道:“这就好, 我还怕你不知道轻重呢, 待会儿见了殿下,记得一定要行大礼,眼睛要一直瞅着地,不能抬头,不能试图观看,更不能去看殿下,明白了吗?”
王义顿时一脸为难的说道:“哥哥,那就只能瞅着地呀?我还想看看殿下长什么样呢,偷偷瞅一眼行不?”
“不行!”
王忠瞪了他一眼说道:“仰面视君,意图刺王杀驾!你有几颗脑袋够砍的?”
王义顿时气短,“那你在殿下身边,也不知道殿下长什么样?”
王忠怕他不懂规矩,便讲解说道:“我是殿下身边的近侍,有时候看看殿下那是为了察言观色,为了更好的服侍殿下,可你不同,你第一次面见殿下,怎么能表现的那么无礼!”
“记住,就算殿下让你站起来,也得一直躬着身子,不能乱看,殿下问什么你就答什么,不能乱说话,吩咐什么你照做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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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在殿下面前不要再称呼我为哥哥,要叫兄长,这样才显得庄重!”
“是是是,多谢兄长提点,我明白了!”
王忠之所以这么嘱咐,是因为自唐代开始,“哥哥”这个词越来越多地出现在文献记载中。
但那时的“哥哥”常常作为父对子的自称,如《淳化阁帖》中有唐太宗写给唐高宗的手迹,就自称“哥哥敕”。
到元人白朴的《墙头马上》中,仍将父亲称为“哥哥”。
元明以后,哥哥逐渐固定指同父母的兄长,或亲戚中年长的男性同辈。
如《红楼梦》里的“宝哥哥”。
当然,哥哥也是女孩称呼情郎时常用的称谓,在民歌里屡见不鲜,也有些地方至今仍把“哥哥”视作对丈夫的昵称。
但是说到底,兄长的称呼仍比哥哥庄重一些。
“奴婢拜见殿下!”
“小人拜见殿下!”
在文华殿的西配殿,也就是集义殿中,王忠王义兄弟二人一起行礼。
“起来吧,不必拘礼。”
“多谢殿下!”
听到是柔和的声音,王义心中紧绷的神经如同春风拂过,让人顿觉舒服。
朱允熥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把身子躬得很深的王义,问道:“你就是王义?”
他并没有赐座,一来是因为能够被赐座的都是朝中重臣,或者是绝对的心腹,否则是没有资格坐着答话的。
另外,王忠是自己身边的奴婢,而他又是王义的兄长,哪有兄长站着,弟弟却坐着的道理?
哪怕王义官职做得再高,只要王忠在旁边站着,他就不能坐。
这就是礼!
“小人王义,拜见殿下!”说着又躬身行礼。
朱允熥问道:“之前王忠让你去海边做标行的生意,生意做得如何了?”
之前自己无权无势,前途渺茫的时候,就让王义在海边准备船只,预备一旦不测就立即跑路。
现在自己被立为太孙,逃命之路是用不到了,可也该对王义提携一二,毕竟他曾经为自己做事。
“回殿下的话,现在标行又添置了一艘两桅船,生意倒是挺好,现在共有船夫伙计十八人,小人觉得今年年内还能够再添置两条船……”
其实很多人对于朱元璋的禁海令,都有些误会。
朱元璋并不是禁止所有的人都不能下海,也不是禁止商人不能海上行商。
他所禁止的是指三桅以上的大船,还有商人不能够和藩国外邦通商。
除此以外,沿海居民也可以下海捕捞,商人也可以走海路运输货物,只是限制颇多罢了。
“听说在海上风浪很大,行船非常不便,而且还时不时的会遇到倭寇,还有盗匪,不知道可有此事?你有没有遇到过,给本王讲来听听……”
王义想了一下便说道:“回禀殿下,小人有一次……也遇到了贼人,嗯,是盗贼,不过他们只有十来个人,八个人……”
王义本来有些紧张,刚开始讲的时候也有些前言不搭后语,这样站在一旁服侍的王忠脸上,肌肉不住的抽搐……
自己的弟弟平常那么能说会道一个人,这会儿说起话来乱七八糟的!
这在殿下的心目当中,能留下什么印象!
不过朱允熥并没有任何的急躁,反而看着他,非常耐心的倾听着……
兴许是这样的倾听给了他鼓励,王义紧张的情绪也得到了缓解,越说越顺畅,越说越流利,
把他遇见盗贼,贼人是如何偷取货物,他们是怎样防备,怎样把他们赶走,都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
最后说道:“从此以后,标行就定下了一个规矩,所有的货物都必须严格检查,负责看守的人如果出现错了,导致货物受损或者丢失,就需要承担责任,如果在一段时间之内没有差错,就会得到奖赏……”
“从那以后,货物再也没有丢失,也没有损坏。”
朱允熥点点头说道:“不错,无规矩不成方圆,只有把规矩立下了,才能够有规矩可循,做到赏罚分明。”
王义接着说道:“殿下,这其中小人也有做的不好的地方,标行刚刚建立的时候,小人觉得缺少人手。”
“平常也几个要好的兄弟,就让他们进了标行里面做事,谁知道有两个人平常懒散惯了,受不了走标的那份苦,变得好吃懒做,不但时常问小人要钱,甚至还偷偷变卖货主的货物……”
王忠顿时有些紧张了起来,自己这个兄弟,怎么能把狐朋狗友带到标行呢!
简直胡闹!
做事如此不靠谱,肯定要让殿下失望了!
朱允熥笑着问道:“那你是如何处置的?”
王义低着头,回答说道:“小人也几次三番的劝他们,可他们就是不听,还说小人不够兄弟,能够和他们同患难,现在富贵了就嫌弃他们了……”
“小人万般无奈之下,只好把他们送走了……不能让他们继续祸害标行……”
朱允熥点点头说道:“你做的很对,既然是兄弟,就不会损人利己,不会不知轻重。”
“小人愚钝,多谢殿下!”
此时在王义心中,对朱允熥非常对感激,也觉得很是亲切,顿时生发出来效忠之心。
殿下贵为皇太孙,贵为大明的储君,却蛮有耐心的听自己诉说这些小事,才能安慰照顾自己的感受,
这是何等大的恩典啊!
想要与一个陌生人快速的拉近关系,那就是想方设法让对方说,而自己只要做一个倾听者就好了。
当他说完之后,就会把倾听者当做知音!
就会觉得酒逢知己千杯少!
而朱允熥又有尊贵的身份作为加持,想不得到对方的忠心都难!
王义跪地叩头说道:“如若殿下不弃,小人愿意肝脑涂地,誓死效忠殿下!”
“王忠,快把你弟弟扶起来。”
听到这话,王忠心里面悬着的一块石头,总算是放下了!
急忙去搀扶自己的弟弟,扶他起来。
这时朱允熥才言归正传,“王义,本王想组建一支商队,专门向倭奴国售卖货物,此事没有官身,没有官府的扶持。”
“如果在海上遇上倭寇,也只能你们自己周旋解决,此事非常凶险,你回去考虑一下,再做答复吧。”
王义却立即跪倒在地上,“小人愿意!能为殿下效劳乃是小人的荣幸,哪怕尸骨无存,也甘之如饴,还请殿下成全!”
朱允熥满意的点点头,感叹的说道:“王忠王义,忠义之士!甚合孤心!”
“小人(奴婢)惶恐……”
王忠也跟着磕头谢恩,心中满满的都是激动,甚至眼泪都止不住的要留下来了!
又吩咐说道:“起来吧,不必多礼!”
既然王义表露了自己的决心,就等于通过了考验,作为主上的朱允熥自然不会看着他涉险,却无动于衷。
于是说道:“我会在舟山那些岛屿里面,划出一两座小岛,给你做囤积驻扎之地,所需要的一切货物你不用担心,会有人送过去的,
另外,大明水师也会尽力替你扫清障碍,必要之时,你也可以派人去请求水师援助,你明白吗?”
“小人明白!多谢殿下!”
王义听懂了殿下的意思,那就是自己在明面上只是个商队,和大明没有什么关系。
可是私下里面,却有殿下多方的“照顾”!
有了殿下的扶助,要是还做不成,那还不如一头撞死!
第330章 心中有物,就有尘埃
“日本国副使龟山,拜见皇太孙殿下!”
瞿陶奉命避开众人的眼目,把龟山带到集义殿中。
龟山虽然经过了洗漱,身上没有了骚臭之气,
可他还没有从惊恐之中缓过神来,依然战战兢兢,跪在地上身体还在微微的颤抖。
此时龟山就像鸵鸟一般, 把脸贴在地上,不敢稍动,更不敢抬头,
唯恐惹恼了皇太孙,自己就和使团的其他人一样,落个被宰杀的下场……
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龟山,后小松和足利义满窃取王位,把你们倭奴国搞得乌烟瘴气的,
还纵容倭寇前来袭扰大明,对于此等无君无父,窥视大宝,不知忠义之人,竟然成为你效忠的对象吗!”
龟山顿时有些懵了,不明白他为何这样说,赶紧请罪说道:“下臣知罪,请殿下责罚……”
朱允熥看着趴在地上的这人,心中暗暗摇头,连这话都听不明白,也配做使者!
所以只好继续训斥说道:“足利义满和你们现在的国王后小松,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仗着自己手下兵马强盛,就敢颠倒黑白,窃取倭奴国权威!”
“大明一直认为你们后龟山国王, 乃是正统, 却不料你们连区区的乱贼都对付不了!”
“他们略施阴谋诡计, 你们就交出了三大神器,将王位拱手相让!甘心任人宰割,你们太让大明失望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后龟山再听不出来那就是傻了!
殿下这话里话外,明显就是认为后龟山是正统啊!
而且还对后小松和足利义满意见很大!
甚至说有些敌视!
龟山顿时心中窃喜,赶紧进一步试探着说道:“启禀殿下,北朝实力雄厚,兵力强大,当时我们南朝正值薄弱的时候,所以就在战事上吃了亏……
国王不忍心看到南北再起纷争,这才答应和谈……”
“糊涂!”
朱允熥言辞训斥道:“这分明就是足利义满的阴谋诡计!连这都看不出来?!你们中间连一个能人都没有吗!”
缓了口气,又说道:“就算当时受了迷惑,也早该清醒了吧!可你们是怎么做的?甘心顺命,心甘情愿做豺狼的帮凶!我看你们也是一丘之貉!”
“殿下!下臣冤枉啊……”
现在龟山能够很清楚的确定,大明的储君对后小松和足利义满是真的痛恨!
这是在责备自己等人,怒其不争啊!
“殿下,下臣虽然愚钝,可也并非没有警觉,可是现在三大神器已经交到了北朝手中,我们力量悬殊,实在难以争斗。”
“不过我等并不甘心,南朝国王和所有的臣子都以此为耻辱!迟早有一天国王会重登宝座,请殿下放心!”
朱允熥挥挥手,“念在你还有廉耻之心,起来说话吧!”
“是!下臣遵命!”
龟山这才敢从地上爬起来,不过仍然躬着身子,表现的极为谦卑。
齐泰在一旁说道:“本来听说你们南北朝完成一统,许多人都认为是你们南朝获胜了,殿下当时非常高兴,还说要与你们建立宗藩,互通商贸……”
“唉……可惜了……”
一听这话,龟山赶紧行礼说道:“多谢殿下厚爱!”
“唉……”
朱允熥也叹了一口气,说道:“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再说这些有什么用……龟山,你回去告诉你们南朝国王,无论到什么时候,大明都承认他的正统地位,”
“如果他在你们倭奴国被打压的待不下去,到了穷途末路,尽可以前来大明寻求庇护。”
龟山非常感动,赶紧躬身行礼说道:“多谢殿下恩典!下臣感激不尽!”
朱允熥无奈的摇了摇头,“再怎么说你们南朝国王也是一国之首,还是需要有些体面的,大明虽然不能再给他封王,也可确保他衣食无忧。”
“大明恩德厚重,下臣实在惭愧,多谢殿下!”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能在你最艰难的时候拉你一把,那就是天大的恩典啊!
龟山满心惭愧的说道:“当年怀良亲王对大明多有不敬,甚至口出狂言,没想到大明能够不计前嫌,依然如此厚待……”
“天朝上国,气度恢宏,下臣今日总算是见识到了……”
朱允熥也感慨的说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偶然有所过错,也是在所难免,之后怀良亲王也派出使者前来,双方关系还算不错……
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了,盼望你们好自珍重吧。”
“是,多谢殿下……”
铁铉在一旁看着干着急,殿下都把话说的这样清楚了,龟山还不上道!
这个笨蛋!
简直愚不可及!
只好在旁边助攻说道,“殿下,以属下看来,作为天朝上国,有义务帮助他们溯本清源,回归正统。”
龟山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赶紧行礼说道:“殿下!下臣请求殿下,帮助南朝回归正统!南朝上下愿意效忠大明!效忠殿下!”
“胡闹!”
齐泰脸色一黑说道:“我大明与尔等并没有建立宗藩关系,也从不涉及他国内政!况且你们的王位已经被颠覆,大明怎么能够帮助你们呢?!”
“况且你们已经甘心做了别人的臣子,王朝也已经更替,大明有什么理由协助你们?!”
龟山一咬牙,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有所隐瞒了!
于是说道:“殿下,足利义满欺骗了南朝!下任国王本来应该由南朝继任,可是后小松居然立了他的儿子做太子!已经撕毁了盟约!”
“我们南朝旧臣哪能被人如此欺凌!所以南朝的君臣正在积蓄力量,以求能够推翻后小松的统治!让日本国回归正统!”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泪水一下子就飙射出来,恳求说道:“下臣恳请天朝垂怜!”
“真有此事?”朱允熥惊讶的问道。
“咚咚咚!”
龟山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额头都磕红了,
“回禀殿下!确实如此!”
齐泰赶紧拦阻说道:“殿下!就算他们有心反抗,可他们的力量应该已经被消磨殆尽了,如此力量悬殊,想要获胜简直痴人说梦!”
龟山侧目看了齐泰一眼,恨不得把他掐死!
“殿下!我们的兵力还在,控制的土地也没有减少,一切都像原来一样!真是失去了三大神器,承认盟约而已!”
“可是盟约已经无效了!只要南朝稍做喘息,就能和北朝抗衡!”
“下臣恳请殿下施与援手!”
齐泰仍旧扮演白脸的角色,“殿下!此事万万不可!陛下有令不得与倭奴国通商,如果被陛下知道了,臣等难逃罪责!”
“而且倭奴国国位已定,就算是有大明的恩待,他们也难以成事,况且这件事如果被后小松知道了,一定会怀恨在心,
到时候肯定会派遣倭寇来袭扰东南沿海!殿下,为了区区一点微薄的利润,得不偿失啊!”
铁铉却反驳说道:“殿下,如今倭奴国完成南北一同,必然会有一大批武士、失意政客和浪人失去了依托。”
“他们肯定会流落海上,盘踞海岛,因为没有粮食可以果腹,也会侵扰大明沿海……”
“所以属下觉得,若是能够和他们展开贸易,也可以减少倭寇,有利于沿海地区的安定……”
“正是正是!“
龟山赶紧答道:“殿下,这位大人说的极是!虽然我们愿意与大明交好,可是足利义满却不让南朝的百姓存活,到时候必然会有许多人无家可归……”
“而且南朝上下,也愿意约束本朝的武士和浪人!绝不允许他们前来惊扰大明!请殿下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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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嘴!”
齐泰指责龟山,恨得咬牙切齿!
“你说的这些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你们能约束倭寇吗?!能打败北朝吗?!要我说还是支持北朝,让足利义满把他们彻底消灭!这样也省得清静!”
此话一出,龟山顿时满脸惊骇!
大明如果真的这样,那南朝就没有活路了!
“南朝一定不忘天朝大恩!恳请殿下援手!”
赶紧“咚咚咚!”的磕起头来!
一旁的铁铉振振有词的说道:“荒唐!简直荒唐!”
“齐大人,正统就是正统!乱臣贼子就是乱臣贼子!怎么能够混为一谈!我大明如果连正统和乱臣贼子都分不清楚,任由正统受苦受难,其他藩属国该做何想?”
“再说了!南朝实力尚存,只要大明肯扶持,难道还有打不败的敌人吗!齐大人不要长他人志气,灭了大明的威风!”
“殿下,臣觉得凡有支持北朝言论者,应当下了大狱!砍了脑袋!”
“铁铉!你说要看谁的脑袋!我说不能支持南朝,就是不能支持!”
“砰!”
朱允熥拿起桌案上的镇纸,重重的拍在案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满脸不悦的说道:“让你们在这里议事,不是让你们争吵!”
齐泰铁铉赶紧躬身请罪说道:“属下鲁莽,请殿下恕罪。”
朱允熥满脸不耐烦的说道:“为了一国小事,值得你们如此争吵吗!还要下狱杀头,简直胡闹!”
“这本来就是一件微末之事罢了,你们都是朝中重臣,这样争吵成何体统。”
又对铁铉说道:“既然你说应当对南朝略作扶持,那此事就由你全权负责吧!如何决断自己看着办!退下!”
“是!殿下息怒,属下告退……”
几人恭恭敬敬的行礼,倒退着出了大殿。
第331章 火药 (求订阅,求月票)
此时的龟山,抓住铁铉就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二人出宫之后,龟山立刻请他到京城最好的酒楼,点了一桌子珍馐美味,上的也是最好的黄金玉液,而且还是最贵的那种。
龟山热情似火,拿起酒瓶给铁铉倒了一杯,
“多谢铁大人仗义之言,今天若是没有铁大人,实在不堪设想……请容我敬大人一杯。”
铁铉却伸手一挡,止住他的动作说道:“你不会觉得这件就这么成了吧?”
龟山一愣,赶紧说道:“还请铁大人指教!”
铁铉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吊足了他的胃口, 这才慢吞吞的说道:
“方才在殿下面前,齐泰说的很对, 帮助你们南朝,大明除了落下一个恢复正统名声之外,根本没有任何好处!”
“帮助北朝那就不同了,你也知道足利义满对大明有多么恭敬,只要帮助他们快速的平定你们,
倭寇的问题同样可以迎刃而解,而且还能够获取巨额的财富,帮助你们,能否成功还是一个未知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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龟山的心沉到了谷底,深吸了一口凉气,试着问道:“敢问齐大人,既然如此,为何大人还要……”
“还有帮助你们?”
“小人不解, 请大人明示……”
铁铉却说道:“倭寇的问题一直是殿下所关注的,殿下有多么痛恨倭寇想必你也看出来了。”
当然能看得出来!
使团百人都被屠杀,再看不出来就是傻子了!
“可是倭寇并不是殿下帮助你们的主要原因,毕竟你们和北朝相比也不占优势。”
“大明重视的是正统, 你们仅仅是占了这一点优势而已。”
看了龟山一眼, 铁铉说道:“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告诉我,如果大明把粮食货物运送给你们,你们能不能打赢北朝!如果打不赢,那就休谈此事!”
龟山也明白,汉人向来以儒家治理天下,讲究的就是君君臣臣,上下尊卑。
之前不接受足利义满的请求,就是因为大明觉得他们是乱臣贼子。
所以不愿背上骂名。
如果谁都能够以下犯上,那是不是有一天藩属国,也可以侵犯攻打宗主国了?
所以君臣、正统的名义必不可少!
“请铁大人放心!小人并没有说谎,南朝实力尚存,而且北朝内部,本身也多有不和,只要能获得支持,南朝一定能够得胜!”
铁铉进一步逼问道:“你所说的得胜是什么时候?是两年?十年?还是百年?你要明白,大明不可能无限度地等待你们!”
龟山深吸了一口气,“大人,实不相瞒,这点我需要请示国王,现在不敢答复……
不过请大人放心,我们一定会加快的,毕竟如果耽误的时日久了,南朝的一些人也有可能被北朝拉拢,所以相信不会等太久的。”
铁铉点了点头,知道这件事根本无法保证,因此也就不在多说。
而是说道:“好!我且信你!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们迟迟没有动作,或者他日战败,为了东南沿海不受倭寇的侵扰,大明只能选择和北朝来往,你明白吗?”
龟山心头猛然一震,看着眼前的这位,顿时心凉了半截。
不过他也很快恢复了心神,“小人明白!”
国与国之间哪有什么纯粹的友谊!
哪有什么单纯的好感!
所为的不过就是利益二字罢了!
如果耽搁了时间久了,或南朝战败,大明肯定会优先考虑自己的,把南朝舍弃的!
这样的话虽然难听,虽然让人觉得冷漠,可却是实实在在的真话!
同时铁铉的话,也让龟山安心了许多。
毕竟,能够这样直言不讳相告的,就代表这件事有成功的可能!
铁铉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可你也要明白,在你们没有获胜之前,大明投入的人力物力都要有收获。”
“现在你告诉我,你们能给殿下带来什么利益!”
“大人,我们有马匹、贴金扇、水晶、硫磺、苏木、金银,牛皮,武士刀,折扇,硫磺,还有很多的美人……”
铁铉伸手止住他说道:“你要明白,我们之间只能进行私下贸易,不能大张旗鼓,免得被人发现!”
“所以难以出手的东西就免了,我们只要金子银子,还有精钢硫磺。”
龟山有些为难的说道:“大人,金子银子都好说,硫磺也无妨,只是这精钢……在北朝的压制之下,我们能获取的也不多,还要用在制作兵器上……”
铁铉眉头一皱,“那就多用金银,少用一点精钢!”
“多谢大人体谅!”
接下来二人就着货物的价值,详细商讨起来。
铁铉知道,自己的这位殿下是不吃亏的主,既然有机会得利,那自然是越多越好!
所以铁铉也是狮子大开口,不会和他客气!
最后经过二人多方拉锯,总算商定出来了一个彼此都能接受的价格。
虽然南朝得到这些东西,再卖出去的时候获利已经很少了,可要知道,他们缺的不是金钱乃是物资!
关键是有时候,有钱也买不到!
所以即便价格昂贵,他们也只能接受!
商议完了,铁铉叮嘱说道:“你要明白殿下支持你们南朝,也只能在私下通商,这件事一旦被朝臣们知道了,殿下是会受责罚!”
龟山连连保证:“请大人放心,此事绝对不会透露出去,也和殿下没有任何关系!”
铁铉点点头,有意无意的说道:“这件事能够做成,那是很好的……不过你也看到了,有多少人反对此事,我可是吃力不讨好啊……”
龟山凑近一点,悄声说道:“大人的辛苦我等都铭记于心,愿意每年拿出十万贯,孝敬大人……”
“唉……”
铁铉脸上没有表现出来任何喜悦,反而叹了一口气,
说道:“我是殿下身边的近臣,将来少不得加官进爵,还是有些前途的,不能在这件事上出了差错,不值得……太不值得了……”
龟山知道,他不是说拿自己的前途,贪赃枉法不值得,
而是嫌弃十万贯太少!
不过想想也是,如果储君继位,他的地位一定很高,为了十万贯就赌上自己的前程确实划不着!
一想到眼下只有这个人支持南朝,就是再贵也得把他哄着!
朝中有人好办事啊!
可千万不能出了差错!
所以龟山一咬牙一跺脚,说道:“今后还需要多方麻烦大人,小人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愿意拿出一成,请大人喝杯茶……”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呢……不必不必……”
“让大人操劳,小人实在心中惭愧,还请大人给小人一个机会,聊表心意……”
“既然如此……嗨,那就依你吧!”
“多谢大人!”
小了,格局小了。
铁铉以为自己能够炸出个二三十万贯,就不错了!
谁知道对方张口就是一成!
唉,自己的格局真是小了……
看来跟在殿下身边,要学会狮子大开口啊!
否则,根本不符合殿下心腹的气质好不好!
铁铉随后又让人把王义请来,向龟山介绍说道:“这位乃是王义,是我们中间的联络人,今后所有的货物都由他运送过去。”
龟山连忙拉住王义,满脸堆笑说道:“久仰久仰……王先生快请坐……”
王义也没有客气,坐在椅子上说道:“我只负责运送货物,先付货款,再行运送,你们点验之后,就算两清。”
对于先款后货,龟山并没有觉得不妥。
反正大明的信誉还是非常可靠的,不会为了一次货钱出差错。
“是是是,就按你说的!来,请王先生满饮此杯。”
“请……”
饮过这杯酒,二人就等于建立了关系。
铁铉这才说道:“那我们就谈一谈这第一批货物吧……”
龟山心情高涨,热情的说道:“好好,大人,边吃边谈,请大人尝尝这道菜如何……”
对于龟山来说,能够和大明建立贸易,得到大明的支持,尽管是私下、暗中的,
可对他来说也是天大的惊喜!
自己所立的功劳还在其次,关键是得到大明扶持,就能够让南朝的士立起死回生!
到时候与北朝分庭抗礼,甚至将他们打败,都指日可待!
到时候南朝统一,又因为自己是和大明之间的联络人。
几乎所有的支持力量都要经过自己的手,那么自己在国中的地位也将大大提升!
到时候就不仅仅是国王亲信那么简单了!
这可是能掌握实权的!
最低程度也会成为一方诸侯!
如果经过几代人好好经营,取而代之……
也未尝不可!
龟山正沉浸在幻想之中,铁铉却提醒说道:“龟山,这次你们倭奴国使团损失上百人,就连正使也死了,回去之后你如何交代?”
龟山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大人不必担心,小松君在大明纵容兵马肆意掳掠,伤害大明百姓,抢夺财物,大明本来已经宽容他们了,
谁知道他竟然不知悔改,妄想挑战大明军队,执意要生死相决,大明无奈,只好送他一程!”
最后总结说道:“所以小松君完全是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
铁铉满意的点头笑道:“阁下果然是个明白人!”
“小人只是诉说事实罢了……铁大人,王先生,饮酒……”
对于这件事,龟山有充足的说辞!
毕竟小松他们都已经死了,这叫死无对证!
任凭他怎么说都行!
况且就算是后小松和足利义满心生怀疑,自己立了这么大的功劳,后龟山君也会力保自己,绝对不会让他们伤害!
毕竟自己……呵呵……
今时不同往日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唇齿留香,肚府饱满。
第332章 一小步(求订阅,求月票)
洪武二十六年,正月十六,晴,诸事皆宜,鸡年。
在国人的传统观念里面,只要没有过正月十五,那就还在过年的节日当中。
毕竟在古代, 走亲访友路程不便,如果要把所有的亲戚都瞧一遍,没有好几天的时间是不成的。
在人们朴素的观念里面,正月十六才是新的一年中,各项工作展开的时候。
此时在皇宫里面,处处披红挂彩,装饰一新。
朱元璋命令把内承运库里面所存放的绢丝,拿出来用作装饰。
又让内使监把宝库里面的许多珍惜物品都搬搬了出来,还把各宫打扫的干干净净, 清水冲了一遍又一遍,力求一尘不染。
而到了这天,所有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妥当了。
因为这天,乃是皇太孙殿下的册封大典!
昨日已经在宫女的侍奉之下,仔仔细细的沐浴,今天早晨的时候,朱允熥仍然需要沐浴,身上不能有一丝污浊沉气。
“启禀皇太孙殿下,请服礼服。”
“可!”
得到朱允熥的允许之后,在礼部官员注视之下,后宫尚衣监的女官,则会亲手为皇太孙殿下穿上花样繁多的礼服衮冕。
每穿一件衣服都会有尚衣监的女官禀报。
王忠李福等人看到殿下穿上礼服,当真是满心欢喜!
在清晨太阳刚刚生起,奉天殿就要点起来檀香。。
燔炉檀香燃烧,烟雾缭绕, 整个奉先殿广场宛如九天台阁。
随着肃穆而缓慢第一通大鼓敲响,金吾卫甲士开始列阵于午门外东西两侧。
旗仗队列于奉天门外东西两侧, 拱卫司陈列的仪仗从丹陛的东西一直绵延到丹墀的东西两侧,卤薄车辂陈列于文楼,武楼之南,典牧官将仪马队引导到车辂之南。
虎豹,宝象安置于奉天门外,管理韶乐的和声郎开始进入奉天门,陈乐于丹墀之南。
直到朱允熥这边穿戴整齐,礼部官员这才禀报说道:“启禀皇太孙殿下,拱卫司携皷乐,仪卫,仪仗于东宫外,请殿下移驾奉天殿。”
“可!”
这个时候,只要照着词说就行了。
朱允熥一身盛装,身穿冕服,乘坐着工拱卫司所带来的车驾,前往奉天殿。
此时在谨身殿里,朱元璋也身穿最庄严,最为尊贵的礼服衮冕,乃是红底龙袍。
满脸都是喜悦的笑容,极为高兴。
庆童禀报说道:“皇爷,时辰到了,请皇爷移驾奉天殿。”
朱元璋点点头,询问说道:“皇太孙可否起驾?”
“方才拱卫司禀报,他们已经去了东宫,想必这时已经起驾了。”
“走!咱要比太孙早到!”
“恭请皇帝陛下起驾!”
朱元璋在近侍的簇拥下起身离座,乘舆第从谨身殿前往奉天殿。
尚宝卿捧着皇帝的玺印,侍仪导引圣驾,一路警跸,前往大殿。
来到奉天殿,宫廷乐队吹奏雅乐乐章。
朱元璋就在美妙的乐章声中,登上了宝座。
百官叩拜行礼收到:“臣等拜见陛下!陛下圣躬安!”
“朕躬安,诸卿平身!”
“谢陛下!”
朱元璋看着文武百官,笑呵呵的说道:“都到齐了?那就等皇太孙入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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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到齐了,这样的大殿谁能缺席?
而且也没有人会迟到,因为在册封大典正式开始前,文武百官就早早的齐聚于午门了。
文官侍立于文楼之北,面西而立;武官侍立位于武楼之北,面东而立。
嗯外藩使臣,僧,道,耆老(德高望重绅士名人)侍立文官之南,面西侍立。
朱元璋看看大殿之中的班次,和内监和侍卫的陈列,也点点头以示满意。
在奉天殿丹陛之西,设殿前司班,指挥司官员三人,面东而立。
丹壁之东设宣徽院(掌管郊外祭祀、朝廷会议和宴会的操作的礼仪官)三人,面西站立。
“咚咚咚!”
震慑寰宇的鼓声响起……
奉天殿门外的太监,高声唱和道:“引班!”
引使官员接到命令,就引导百官,藩国使客,僧,道,耆老等进入奉天门,前往丹墀处的拜位侍立。
“恭迎皇太孙殿下!”
听到这声呼喊,李福在朱芸耳边轻声说道:“殿下,该进奉天门了。”
“嗯……”
接着,四位服饰庄重的引导官,就引着朱允熥进入奉天门。
“乐起!”
此时礼乐之声大起,在太监的引导之下,朱允熥从奉天殿丹壁东阶而上,进入奉天殿的东门。
先行叩拜朱元璋,“皇孙朱允熥,叩见皇祖父陛下,陛下圣躬安!”
“平身,朕躬安!”
朱元璋看着眼前这位皇太孙,当真是越看越喜欢!
内赞官接引下,朱允熥前往大殿前的丹陛拜位,内赞官员分立于太孙拜位的左右。
此时礼乐止息,大殿之中一片肃静。
捧受册宝的内使由丹壁西阶上到殿前,在丹陛的拜位处站立。
知班官员在丹墀中赞唱“班齐“,内赞官赞唱:“鞠躬,拜“。
此时大乐乐起,百官跪拜,皇太子朱标在奉天殿丹壁的拜位上行跪拜礼,平身后乐止。
内赞官唱:“承制官稍前”。
承制官上前立于殿西,
内赞唱:“跪”。
承制官跪,赞:“承制“。
承制官由奉天殿殿中门出殿,立于门外,称:“有制!”
赞礼唱:“跪“,
这个时候皇太孙就要再跪。
宣制官云:“册东宫太子嫡子,皇孙朱允熥,为皇太子!”
宣制完毕,赞礼官赞唱:“俯伏兴(伏地而拜起身),平身。”
承制官由奉天殿西门进入大殿。跪于殿西云:“传制毕。”
接下来还要行册礼,受宝册,并且还要宣读宝册。
内赞官接着引导诸王到殿内的拜位上,乐止。
内外赞礼同唱:“跪“。
这个时候别管年龄大小,别管辈分,每个人都得下跪!
秦王朱樉作为诸位亲王的代表,恭贺说道:“臣秦王朱樉,遇皇太孙荣膺册宝,不胜忻忭之至,谨率诸弟诣殿下称贺。”
看着眼前跪倒的诸位王叔,朱允熥满脸笑容的说道:“诸位王叔请起”
“多谢皇太孙殿下!”
内外赞礼官同唱:“俯伏兴,平身”。
这個时候诸位亲王才能够站起身来。
然后在仪仗和鼓乐的前导下,文武百官迎送前往东宫。
册宝就要安置于大殿,皇太孙降阶。
礼部侍郎任亨泰跪奏用宝,并来到案前将册立诏书打开,尚宝卿在诏书上用宝。
册封的是诏书也要在午门外开读,以便昭告天下。
并且随后还要制诰,颁行于天下,让天下臣民都知道已经册立皇太孙殿下。
即便是这样繁琐了,可能册封的礼仪仍旧没有结束。
之后百官还要上表朝贺,以示忠诚。
然后按照礼仪,皇太孙还要来到后宫,朝见皇后,不过因为马皇后已经不在了,后宫并无主人,因此这项礼仪也就省了。
不过派遣宫女前往后宫问候,还是必不可少的。
这一套流程下来之后,才算大礼完成。
但皇太子还要择日前往太庙,恭谒先祖,那时候,又是一番隆重奢华的景象了。
此时京城的百姓,也知道今天是皇太孙殿下的册封大典。
尤其是聚集在承天门外的百姓,更是欢喜雀跃!
“哎呀,这是皇太孙的册封大典啊!”
“太孙有乃父之风,太子爷有个好儿子啊!”
“能文能武!还对咱们百姓这么好,简直就是老天的恩赐!恭贺殿下!”
“皇太孙殿下志孝志诚啊,我老汉去年就被皇太孙赏了一石粮食……”
“你看看现在还有没有人敢圈地?皇太孙连侯爷都敢杀,谁要祸害百姓简直就是找死!”
“殿下威武!大明昌盛啊!”
“对对对!你说的太对了……有这么个皇太孙,那是咱老百姓的福分!”
“大明威武!太孙威武!”
站在一座高楼上,远远的望着皇宫巍峨的宫殿,和里面隐隐约约传出来的礼乐,还有钟鼓之声,
徐妙锦也是满脸欣喜。
身边的婢女小翠高兴的说道:“小姐,这是皇太孙殿下的册封大礼吧?这礼乐的声音居然能够传这么远!”
“是啊,这是他的册封大礼,从今往后,他应该能够安心了……”
小翠叽叽喳喳的说道:“小姐,殿下被册封为太孙,肯定会颁下赏赐吧?过年的时候,殿下上次给府里的糕点真好吃!”
徐妙锦笑道:“宫里制作的膳食,那自然是不一样的,怎么你还想吃啊?”
“小姐,这次殿下会不会还赏赐糕点呀?”
又撅着嘴说道:“赏赐别的东西也没我的份儿,就这糕点还能偷偷尝一点儿……”
徐妙锦笑笑说道:“我说糕点怎么少几块儿呢,还以为是被哪个馋猫给吃了,原来是你这个大懒猫啊。”
“小姐你又取笑我……”
不知不觉之间,几许幽怨的哀愁却爬上了徐妙锦的眉间……
小翠兴许是看出来了什么,小声说道:“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殿下……小姐,你说呢?”
徐妙锦没有回头,眼神有些茫然的说道:“殿下身份尊贵,其实我等想见就能见的……就算是碰上,也要退避……你下去吧,让我静静……”
小翠无法理解她的心情,悄悄的离开窗户。
留下一个孤单的身影,立在窗前,遥望远方……
第333章 赋税 (求订阅求月票)
“咚!咚!咚!……”
“咚!咚!咚!……”
大报恩寺的钟声在和尚的撞击之下,有规律的发出沉重的响声。
钟声响彻在报恩寺的上空,直上云霄,
似乎这钟声蕴含着极大的威力,连天空的乌云都能被震散开一样,露出晴朗的蓝天。
钟声也传到远处,似乎在洗涤人心。
每当有大事发生, 只要不是机密,官府都会提前告知寺庙,让他们诵经祈福,并且敲钟祝贺。
在报恩寺的大殿里面,几十个和尚坐在蒲团上,齐声诵经。
而在后院的一处禅房之中,只见一个和尚盘腿在蒲团上席地而坐,手里面捻着佛珠,口中念念有词。
这间禅房里面只有他一个人,连张椅子茶具都没有,墙壁上更光光如也。
整个禅房,还有其中的诵经的和尚都显得颇为冷清。
“吱吖”一声,禅房的门被推开,一个人影就走了进来。
正在诵经的和尚眉头微皱,轻声说道:“贫僧正在诵经,请勿打扰。”
可是低沉的脚步声并没有离去,反而越走越近,这让和尚眉头皱的更紧。
来人是黑衣和尚姚广孝,走到那個和尚跟前,坐到他对面的蒲团上。
也是盘腿而坐,双手合十,然后轻轻捻动手中的佛珠。。
此时这个诵经的和尚才睁开眼睛, 见对面坐了一个五十余岁的老和尚,虽然不知道他是谁, 可依然双手合十,微微颔首说道,
“修行诵经之时不便打扰, 大师如果也要诵经,前往别处去吧。”
姚广孝却说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这是出自于《坛经》。
话说,禅宗第五祖弘忍年纪已大,想传衣钵给大弟子神秀,便让他作偈(梵语“颂”,即佛经中的唱词),以此考查他对教义的禅悟。
神秀想了半天,才结巴地叨叨出这么一段话:“身似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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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忍听了,眉头紧锁,总觉得差点意思,没有满意。
后来,一个大字不认、只会挑水劈柴的名为慧能(又称“惠能”)的小僧,脱口而出。
慧能继承了东山法脉并建立了南宗,成了禅宗六祖。
姚广孝开口说道:“神秀大师说,心如明镜台,需要常常拂拭,才能够不沾染尘埃。”
“而慧能大师却说菩提非树,明镜非台,这些东西全然不存在,也根本不会沾染尘埃。”
“你觉得他们两个谁说的对?”
而坐在姚广孝对面,身穿袈裟的和尚,正是朱允炆。
只见他双手合十,回答说道:“两位大师都是高僧,请恕小僧难以评判。”
姚广孝毫不在意,接着说道:“神秀大师是眼中有物,心中有物,所以才说要时常擦拭,才不沾染尘埃;而慧能大师眼中无物,心中也无物,尘埃无处沾染,也就不需要擦拭……”
“不过贫僧觉得慧能大师的话,说得有些偏颇了……”
朱允炆闻言不由的问道:“哦,小僧求大师解惑。”
姚广孝手捻着佛珠,说道:“如果心中无物,那就不该在寺庙里面修行了,也不该去戒嗔痴欲望了,既然心中没有吞噬欲望,没有杀生妄语,也没有淫邪美色,又何必修行去戒呢?”
“正是因为在人心中有了这些东西,所以才有佛门八戒。”
八戒是佛教中的要求,内容包括:一戒杀生,二戒偷盗,三戒淫,四戒妄语,五戒饮酒,
六戒着香华(即不戴花环,不涂香),七戒坐卧高广大床,八戒非时食(即过午不食)。
南朝梁宝唱《比丘尼传.道容》:“帝遣使往乌江迎道容,以事访之。容曰:‘唯有清斋七日,受持八戒,自当消耳。’”
“大师高见,小生受教了。”
姚广孝盯着他问道:“不知阁下心中,是有物,还是无物?”
朱允炆想了一下,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询问说道:“既然大师觉得人里面有物,请问如何才能戒除?”
姚广孝说道:“每个人在佛前的程度不同,心中所有的东西也不同,有些人需要戒掉淫邪,有些人需要戒掉偷盗,
还有人需要戒掉杀生,虽然每个人戒除的方法不同,不过贫僧觉得单单诵经礼佛,是戒不掉的。”
“人里面的东西怒气仇恨从来不会自动消除化解,所谓忘却一切,看透一切,不过是逃避,是自欺罢了!”
朱允炆深吸了一口气,“那么照大师所说,佛法无法化解,又不能忘却,那么该当如何?”
姚广孝饱含深意的说道:“堵不如疏,江河奔流,堵之必成灾祸,唯有疏泄才能万全。”
忙碌了一天,回到东宫的朱允熥浑身就像散了架一样,特别的疲乏。
一个册封大典搞下来,需要不住的行礼跪拜叩头,这些动作不知道要重复多少次。
而且身上还需要穿着厚重的礼服,头上顶着冕旒。
躺在摇椅上,这才放松下来,感觉无比舒畅。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今天真是大喜的日子!”王忠在旁边兴奋的笑面如花。
李福也恭贺说道:“恭喜殿下,从今日开始您就是大明名正言顺的储君了,奴婢为殿下贺喜!”
“奴婢恭贺殿下!”
在这屋子里面,有典服局的素心,还有马和与宫女赵明珠,三人齐声恭贺。
朱允熥舒心地笑了笑,“同喜,我成为储君,对你们也是一件喜事,共同庆贺吧。”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朱允熥被立为储君,通传天下,那他身边的人也会跟着水涨船高!
宰相门前七品官,储君身边的人就更为金贵了!
王忠笑着说道:“殿下,奴婢们也都是跟着殿下沾光,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应该有赏吧?”
朱允熥立即警惕的说道:“没有!你们跟着我沾光,那应该给我送一些孝敬,怎么还向我讨要赏赐?简直毫无道理!”
王忠顿时满脸苦瓜,“殿下您可是奴婢的主上,你想是我们是应该的,可没有向我们伸的道理呀……”
李福在一旁笑呵呵的说道:“确实,王忠平常不着调,说话差三落四,今天说的却很有道理,殿下确实该赏!”
王忠立即向他投去一个白眼,这个老家伙,真是阴损!
“过年的时候已经赏赐你们不少了,哪能还要商啊,再赏本王就得喝西北风了!”
可是几个人哪里会依饶,又是纷纷讨赏,各说各的道理。
最后朱允熥没办法,只好装作满脸心疼的模样,说道:“那行!既然你们都说了,那就……赏!不过下次可不能再要了!”
“多谢殿下赏赐!”
几人心里也乐开了花。
东宫的气氛永远都是极为融洽的,也满了欢乐。
虽然不能乱了尊卑,可是该欢喜高兴的时候,也得让人放松。
讨完赏赐,又是一顿恭贺,众人也知道殿下累了,便退了下去。
赵明珠依然很体贴的打了一盆热水,给他退去鞋袜,将脚放在热水中浸泡揉捏……
脚上传来温热的舒服,让整个人的身心都觉得非常舒畅。
虽然朱元璋早就已经下过诏书,册封自己为皇太孙,但是那时候和今天的册封大典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就像两个相爱的人去民政局领个证,和举办一次盛大的婚礼,感觉会一样吗?
虽然事实是一样的,可是感觉却大有不同。
而且在许多人的观念里面,都觉得盛大婚礼之后才是真真正正结了婚。
朱允熥明白,这才只是个开始!
接下来还有许多的危机正等着自己!
强如朱元璋,在许多事上也只能选择妥协,不能随心所欲。
所以做皇帝,哪怕是大权在握的皇帝,很多时候也有无奈。
你好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现在自己的命应该能保住了,
只要自己不作死,不像历史上的建文帝那样,各种骚操作层出不穷,性命应该是无妨的。
只不过,也绝不能活的窝囊!
在王朝更替的时候,也是最容易出现动乱的时候。
君王上台之后,会遭受到来自各方的限制,所以有些事不得不妥协。
对于朱允熥来说,重活一世,如果还各种妥协,还被各种欺凌,
那就太窝囊了!
朱允熥明白,自己必须趁着朱元璋还活着的时候,就把所有的政权抓到自己手中!
这样才能够安稳!
现在朱元璋对自己这个储君,几乎没有任何的防备,肯定会大加培养,让自己掌握实权,
一来这是朱元璋的性格使然,他立储君就是立继承人,没有那么些狗屁倒灶的阴谋诡计。
二来是因为朱元璋确实年日无多了,在历史上他是在洪武三十一年去世的,也就是还有四五年的时间。
况且这个时代的老人家,什么时候死真的说不准。
一次伤风感冒,一口气上不来,或者夜里着凉受寒,都可能要了命!
所以朱元璋在这个时候只会大力培养自己,根本就不会扯后腿!
既然如此,那自己就可以尽情的放手施为了!
第334章 归东宫(求月票)
昨日虽然劳累了一天,但是朱允熥并没有松懈,第二天从床榻上起来,依旧生龙活虎。
一番洗漱,用过饭之后,就在东宫护卫的保护之下前往户部。
新年伊始,各项工作也都要展开了, 所以会比较忙碌。
刚到户部坐下,齐泰就来禀报,说是工部尚书秦逵求见。
“臣工部尚书秦逵,拜见殿下!”
望着眼前这个四十来岁的工部尚书,朱允熥从心中感慨,做朱元璋的臣子真不容易呀……
朱元璋站在所任用的这些大臣, 年龄都不算太大,用一句年富力壮也未尝不可。
现在已经有的洪武三大案, 每次开刀对准的都是文官, 虽然武将之中有些也受到牵连,但毕竟文官才是主体。
因为被杀的只剩下年轻人了……
而且现在在朝堂上的这帮人,升官的速度都很快!
朱允熥客气的说道:“秦尚书请起,来人,请秦部堂坐下说话。”
在一旁守护的瞿陶,伸手示意,请秦逵坐在下首。
“多谢殿下。”
秦逵是安徽宣城人,洪武十八年的进士,曾经在督察院任职。
后来奉命清理囚徒,因为它量刑宽严得宜,被朱元璋称赞,所以擢升他为工部侍郎。
那时候因为营造的事情繁多,工部里面缺少尚书, 所以兴作之事皆有秦逵统领。
到了洪武二十二年就成为工部尚书,次年任命为兵部尚书, 但是很快的又重新改为工部尚书了。。
朱允熥伸手示意,张辅端了一杯茶放到秦逵旁边的茶几上,秦逵急忙说道:“多谢殿下。”
“秦尚书可是个大忙人啊,工部事务繁多,一举一动做的都是大事,今天怎么有空到户部来?”
秦逵行礼,面带笑容说道:“启禀殿下,微臣接到殿下口谕,说从今日开始,工部的所有事务都由殿下全权做主,所以微臣前来报个到,提前烧炷香。”
“皇爷爷让我署理工部?”
朱允熥有些惊讶,毕竟朱元璋当日只是说让他管着军器局,没说工部的事啊。
不过秦逵既然这样说了,肯定不会有假,所以朱允熥只好应下:
“秦尚书客气了,那今后就要多多仰仗秦尚书了。”
秦逵身材高大,脸上却非常消瘦,面庞上棱角分明,好像斧凿刀砍一般。
一双手掌上骨节宽大,上面满是老茧,一看就是实干之人!
秦逵询问说道:“不知殿下今后在何处理政?今后工部的政务是送到户部,还是别处?”
朱允熥看了他一眼,也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要知道是在户部办公,还是在工部办公,差别是非常大的!
户部和工部同为朝廷六部,地位都是平等的,如果把工部的奏章公文,送到户部来处理,那无形之中就工部置于户部之下了。
下面的人可是会争味儿的!
如果人心里不平,或者感觉受到了轻视,那可不利于收拢人心!
于是朱允熥说道:“秦尚书,对于工部的各方各面我都还不了解,一时之间也有些仓促,需要先熟悉一二,你在工部给我留一间公房。”
“是!微臣遵命!”
秦逵知道他这些时日以来都在户部,而且还专门设了一个商贸司,对户部的看重显而易见。
只要殿下不那么明显的厚此薄彼,他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朱允熥问道:“秦尚书,军器局是工部所管,马上就要大量制造新式火铳,不知道其产能如何。”
秦逵回答说道:“回禀殿下,军器局是洪武三年所设立的,专门制作兵器,尤其是以火器为主,陛下要求军器局每三年要制作碗口铜铳三千只,
手把火铳三千,铳箭头九千,信炮三千,椴木马子三千个,檀木马子九千個,檀木送子九千根。”
朱允熥点了点头,不知可否的说道:“我已经和皇爷爷说过了,随后兵仗局的之中,凡是熟悉火气制作的工匠,
全都调派到军器局来,你要登记造册,安排合适的班次,以便使他们能够尽快参与。”
秦逵微微一愣,把兵仗局的工匠调来?
那么军器局必将更上一层楼啊!
“微臣已经妥善办理此事,请殿下放心。”
朱允熥想到了什么,于是问道:“秦尚书,之前我和几个大匠在研制火种的时候,他们说火药里面有砒霜,因此不让本王触碰,不知道这是如何制作的?”
“回禀殿下,火药的方子是芒硝一斤,硫磺五两,再配上木炭四两八钱,砒霜一两六钱,朱砂就需要三两二钱,还有雄黄二两四钱,这其中还要加上水银三两二钱,生铁砂半斤。”
“制作的时候,先把硫磺研磨成为粉末,然后下入芒硝,再加入木炭木炭的细粉,这些都要晒干之后研磨得极为精细。”
之所以加入砒霜,水银,巴豆,朱砂等物,这些东西被敌兵吸入,或是附着于伤口,就很难救治,以便能够增加杀伤威力。”
朱允熥点点头,说道:“本王觉得可以试试一硫二硝三木炭的配方,其他的东西什么都不要加。”
要知道这个公式很多人都烂熟于胸,而且各种书籍上也多次提到,并不算秘密。
据《范子计然》的记载,春秋时代中国就已经用于民间民生应用。-范子计然说“硝石出陇道”,这是我们看到的第一部记载火药配方的书,约成书于八九世纪。
书中说“以硫磺、雄黄合硝石,并蜜烧之”,会发生“焰起,烧手面及火尽屋舍”的现象。
这里的“密”应该是蜂蜜的“蜜”。蜜加热能变成炭。硫磺、硝石与炭混合,这就是火药的配方。
不过秦逵却是眉头紧皱,思想了一下说道:“殿下,如果是这样的配方,即便是燃烧也只不过是冒出一些火花罢了,即便是做出火药,又有何用呢?”
朱允熥并没有解释,而是问道:“硫磺芒硝的储量有多少?”
秦逵脸色一僵,随即说道:“殿下,硝石和硫磺的储备各三万斤……”
朱允熥不解的问道,“敢问秦尚书,为何如此之少?!”
秦逵解释说道:“殿下,硝石开采出来之后还需要经过熬制,大炮一发炮弹所需要消耗的硝,就需要经过很久的熬制,产量确实很低。”
“而且这些年朝廷不断用兵,所产出来的芒硝很快的就被消耗一空,所以根本就没有盈余,因此储量不多。”
秦逵说的乃是事实,因为熬制硝石确实是个苦差事。
大明兵部就专门设有熬硝营,专门从事熬硝和淋硝。
而易发炮弹所需要消耗的芒硝,就需要很长时间才能熬制出来,所以就有了“熬硝千日,不抵将军一炮”的说法。
不过也不是真的那样夸张,一个人两三年才能熬制出来一发炮弹的芒硝,不过所需要的时日很久就是了。
“硫磺现在在主要是从铁矿之中提炼出来的,因为纯度不高,所以需要经过反复的提炼,才能除去杂质,加上消耗极大,所以储量不高……请殿下责罚!”
还有一点秦逵没有说,那就是硫磺在制作的环节对人伤害很大,一般官府都会让俘虏或者是重刑犯,去制作研磨。
不用几天时间,人的眼睛就会被熏得肿胀起来,制作的时日太久,甚至都有瞎掉的可能。
而制作木炭,也要研磨成为细粉,经过仔细研磨之后还要经过细网的筛子,成为极其细微的粉末状才可以使用。
所以火药的制作,在那个生产力低下的时代,是非常不易的。
因此朱允熥也没有过多的苛责,而是嘱咐道:“接下来会用到大量的火药,工部在这方面要做好准备,
人手不够就把刑部和各地的囚犯拉出来,总之要确保有物可用。”
“微臣明白,请殿下放心,一定不耽误使用。”
送走了秦逵之后,朱允熥又吩咐张辅取些火药过来。
接着便来到户部的后院,找了个没人的僻静院子,开始他的实验。
张辅将硫磺、硫磺和木炭放在石桌上,有些担心的说道:“殿下,您莫非想要制作火药?”
“你们在一旁看着,不要打扰,有事会叫你们。”
朱允熥解开那三个油纸包,露出三种不同颜色。
瞿陶看看那些原料,又看看朱允,鼓足勇气说道:“殿下,这火药在配置的时候极为凶险,稍不注意就会发生爆炸,殿下万金之躯,还是不要涉险了。”
朱允熥摇摇头说道:“我只是把它们混合一下,又不是装进火炮里面,顶多就是起火罢了,又有什么打紧。”
火药爆炸也需要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面,否则就只能呲出来一点火花而已。
瞿陶依旧说道:“殿下如果执意如此,属下愿意代劳!请殿下吩咐如何制作即可。”
张辅也说道:“是啊殿下,哪怕出一点事,属下的脑袋都不够砍的,还请殿下不要涉嫌,属下愿意代劳!”
说着也不甘示弱,挽起袖子,就要开干。
“也好,那就让你们来吧!”
既然不用自己动手,何乐而不为呢?
况且真要出点什么事,也有损自己储君的威严啊!
再者说了,现在还只是实验阶段,哪怕做的不成功,也是“助手”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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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总是圣明名的,属下总是背锅的嘛。
否则要你做什么?
第335章 诸王归(求订阅,求月票)
“殿下,朵颜卫的脱鲁带到了,正在外面等候,殿下是否召见?”
在文华殿里,朱允熥坐在软榻上,放下了手中的书籍,
问言说道:“把他带进来吧……”
当脱鲁进来的时候, 一直谨守礼仪躬着身子,不敢抬头观看。
恭恭敬敬的跪地叩头道:“小人脱鲁,拜见皇太孙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
朱允熥面含笑容说道:“脱鲁,我们又见面了。”
脱鲁面带欣喜,略显激动的说道:“当日小人买皮货的时候,被人刁难, 多谢殿下解围, 小人心中一直感激不尽,没想到当日的贵人竟然是殿下,小人实在惶恐!”
朱允熥说道:“还记得我当日对你所说的话吗?”
脱鲁想了一下道:“殿下当日说,陛下仁慈宽厚,无论是蒙人还是汉人,都一视同仁,绝对不会区别对待……”
“并且还教导小人,而且无论何家何族,有善人也有恶人,却不可因为他一个人就心存芥蒂。”
“小人一直都记着殿下的话!”
朱允熥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不错,难得你还记得……人都有善恶两面,在善良的族群当中也有恶人,在被人诟病辱骂的恶人当中, 也有善人。”
“所以不可以偏概全, 那样的话就有失偏颇, 不够明智了。”
脱鲁行稽首礼道:“多谢殿下教诲!”
“上次听你说是因为你父亲病重,所以才卖了皮货,想要给他看病,不知令尊现在病况如何了?”
“家父的病情已经好转,现在正在调理身体,不日就可痊愈,多谢殿下关心!”
朱允熥做出一副安心的表情,关切的说道:“让你父亲多多休息,不要操劳,人在大病之后最重要的就是调养,
这个时候千万不可大意,对了,待会儿走的时候带上一些补品,给你父亲补补身体。”
脱鲁顿时跪地行礼,连忙说道:“小人何德何能,能够受此大恩,实在惭愧!”
朱允熥却道:“孝道乃是人伦,你能够有此孝心,理当嘉奖。”
“多谢殿下恩典!小人誓死以报殿下大恩!”
朱允熥摇摇头,眼神有几分暗淡的说道:“你有此心就好……不过你们始终是宁王的护卫,在宁王身边好好效力即可。”
脱鲁顿时傻了,急不可耐的说道:“殿下,小人现在是殿下的人呀。”
“当日宁王和孤打赌,把你们输给了孤,不过这怎么能当真呢,传扬出去别人就该说我贪图亲王的护卫了,所以你等还是回去吧,我会和宁王打声招呼,让他好好善待你们便是。”
脱鲁当真满脸焦急,面露苦涩说道:“殿下,当日宁王拿小人做赌注,把小人输给殿下,从此以后小人的主子就是殿下!”
“殿下也是小人死命效忠的,从此以后再无更改,还请殿下收回成命!”
朱允熥一脸为难的说道:“你们毕竟是宁王的护卫……”
“殿下,自从小人被人当作货物一样打发,小人对宁王就没有了任何眷恋!也没有了任何关系!”
脱鲁想到这里,依然有些心痛。
自己在宁王的护卫里面屡遭排挤,常常饱受冷言热讽,这些自己都能忍耐。。
可宁王千不该万不该,把自己和自己的兄弟当做赌注!
君视我为草芥,我视汝为仇寇!
脱鲁继续说道:“如果殿下不收留,小人就无处可去,还请殿下慈悲,降下恩典!”
朱允熥眉头微皱,劝解说道:“当日你我相遇,也是有缘……不过你们终究是宁王的麾下,是陛下特意安排的护卫,留下你们是会被人非议的……”
“求殿下开恩!小人和朵颜卫愿意誓死效忠殿下!”
“咚咚咚!”
脱鲁的头重重磕在地板上,一直在那里磕,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你这是做什么,王忠……”
王忠会意,上去一把将他扶住,
脱鲁挣扎着说道:“殿下,从小人第一次见到殿下,就领受大恩,小人心甘情愿侍奉殿下,成为殿下鹰犬,还求殿下成全!”
对于脱鲁来说,能够遇上一个对自己好,还能够体贴属下,并且循循善诱,善加教导的主上,简直千载难逢!
怎么可能得不到他的忠心?
况且朱允熥又是大明的储君!
这要是不知道怎么选择,那就是傻子了!
王忠拽着脱鲁,也求情说道:“殿下,难得他一片忠心,而且和殿下还这么有缘,您就让他留下来吧。”
脱鲁也赶紧说道:“求殿下开恩!”
朱允熥眉头紧皱,看了看二人,只好勉为其难的说道:“念在你一片忠心,那就留下吧……宁王那里我去赔罪……”
脱鲁顿时满心激动,叩头谢恩说道:“多谢殿下大恩!小人誓死效忠殿下!”
“护卫营正在扩建,现在正是挑选兵马,强加训练的时候,你就去护卫营多多历练吧。”
“是!多谢殿下!”
朱允熥是不会他留在东宫担任侍卫的,除了他是蒙元降卒的身份之外,还有就是在历史上,朵颜三卫和明朝的关系并不是那么亲密。
他们时常鼠首两端,朝秦暮楚,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背叛大明而去。
所以让他在东宫,就等于在自己身边安放了一个不稳定因素。
朱允熥可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另外自己身边的侍卫,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务必忠心耿耿,而且这些人一旦被外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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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会有东宫护卫的身份加持,在仕途上也会亨通许多。
朱允熥想要利用朵颜卫,可不是重用他们!
来自北方草原的外族,几乎历时历代都在困扰中原王朝,所以绝不能给他们尾大不掉的机会!
朱允熥的午食是在谨身殿和朱元璋一起用的。
二人坐在偏殿用饭,朱允熥边吃边说道:“皇爷爷,您怎么把工部也让我打理了,户部就够我忙的了,再加上一个工部,实在吃不消啊。”
朱元璋夹菜放到自己的碗中,揶揄的说道:“咱们的户部尚书现在忙什么呢?”
朱允熥疑惑的问道,“皇爷爷,户部有尚书了吗?孙儿怎么不知道?”
“呵呵呵,外面可都传开了,皇太孙是户部尚书,一天到晚泡在户部里面,想方设法的收税,简直是见缝插针,比咱还会捞钱呢!”
“皇爷爷,孙儿冤枉!这是谁在造谣生事?”
“孙儿既然统领户部,该收的田赋商税,一分都不会少收,不该收的也不会多收,孙儿可是为了大明啊。”
朱元璋赞许的点点头说道:“不错,作为一個帝王,就得掌握钱袋子!户部就是大明的钱袋子!”
“国库里面要是没有钱,那什么事也办不成了!咱支持你!不过……”
朱元璋话音一转,又有些担心的说道:“现在还是要以稳为主。”
朱允熥当然明白他的意思,朱元璋毕竟年龄大了,想要皇位在平稳中传承,害怕有什么波澜。
“皇爷爷不必担心,孙儿有分寸,这些田赋商税都是大明该收的,孙儿并没有横征暴敛,也没有肆意收刮。”
顿了一下,朱允熥继续说道:“再者说了,孙儿只是按照朝廷法度征收,这对那些富富豪商来说,只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也是他们该承担的责任。”
朱允熥知道,有些规矩就得立起来!
元朝对于江南的统治就比较薄弱,这也养成江南士绅娇纵的习性。
相比于朱元璋对他们的打压,江南的大族反而更喜欢元朝!
毕竟在他们眼中,谁妨碍他们的利益,那就是恶人!
每当皇权薄弱的时候,即便是君王想做一些事,也被那些人用“祖宗成法”反驳回去。
再说了,大明的各样税收并不繁重,就这样还敢唧唧歪歪,真是不知好歹!
谁惯你的毛病!
不知死活!
朱元璋知道眼前这位储君,性格强硬,也很有手腕,所以也就没有多说。
既然立他做储君,就要给他施展的空间。
正如他所说的,收的都是当收之税,谁又能说什么?
朱元璋给他夹了菜,说道:“这几天你几位王叔,都陆陆续续返回封地了……”
朱允熥惊讶的说道:“已经走了?我都不知道……这几位王叔也真是的,都没向我辞行!”
朱元璋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整天忙得不可开交,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他们也在找得到你呀!”
“按道理也是你去送他们,怎么能让你王叔去向你辞行,你还到挑起理来了!”
精明如朱元璋,怎么可能不知道朱允熥在说笑,他如果真的在意,就不会说出来了。
不过一家人嘛,如果不说不笑,还有什么亲情温暖?
朱允熥连忙陪笑说道:“不敢不敢,孙儿这不是没有来得及送送王叔,心中遗憾吗。”
“少打马虎眼!”
朱元璋又叮嘱说道:“过两天秦王、晋王和燕王都要走了,你设宴招待他们一下,他们替你守着北边,将来你才能安心做皇帝,不要怠慢了……”
朱允熥连忙应云说道:“皇爷爷说的是,以后少不得要麻烦几位叔叔,是该好好招待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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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6章 燕王请归京(求订阅求月票)
“马和,准备车驾,到燕王府。”
午睡之后,朱允熥又在文华殿处理政务,朱元璋既然把工部交给自己,那自己就得担起这份责任。
对于朝堂上的滚滚诸公而言,工部就是一个踏踏实实做事的地方, 除了营造皇家的宫殿,修缮城墙之外,
还负责天下的水利工程,和田地的开垦改造,所以工部如果做得好,那将会有利于天下!
朱允熥必须熟悉天下所有的工程,以及工部能够发动的力量, 才可以考虑今后如何做事。
“是,奴婢遵命。”
马和领命, 躬身退下,准备车驾去了。
在一旁服侍的王忠看了看天色,询问说道:“殿下,太阳快落山了,殿下在何处用膳?”
朱允熥放下手中的册子,活动活动手腕,舒缓着身体说道:“那就在燕王府吧。”
“是,奴婢这就吩咐下去,好让燕王有个准备。”
作为一个储君,去臣子家中吃饭并不那么简单。
首先护卫就要先进入臣子的家中,所有无关人等都要聚集到一处,看管起来,以防有人借机行刺。
就算是能够到身旁服侍的婢女, 也要经过仔细的搜身检查。
制作膳食所用的各种材料, 哪怕是清水餐具,都要经过严格检查。
而臣子家中的厨师, 也要在严密的监视之下制作菜肴, 不能有一丁一点的疏漏。
燕王在接到宫中命令之后, 也微微有些差异。。
皇太孙亲自前来,如果对于其他人肯定是殊荣无比,可是对于自己……
燕王可是知道自己被太孙敲打,现在心中还有膈应,只不过没有撕破脸皮罢了!
皇太孙此次前来,很有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意思啊……
“臣,燕王朱棣,拜见皇太孙殿下!”
黄昏的时候,在燕王府门前,燕王朱棣带着家眷早已等候多时了。
见朱允熥从马车里面出来,便恭恭敬敬地参拜行礼。
“哎呀,王叔真是客气了!怎能行此大礼!快快请起!”
朱允熥笑容满面,赶紧上去把朱棣扶起来,“王叔的大礼,侄儿受之有愧呀,王叔近来可好?”
朱棣客气的说道:“多谢殿下记挂,臣一切都好。”
“嗯,那侄儿就放心了。”
看到还跪在地上的众人,便说道:“都起来吧,今日是亲人相见,叙的是亲情人伦,都不必拘礼。”
“是,多谢皇太孙殿下。”
在燕王的引导之下,一路来到王府大堂。
朱棣请他坐在首位上,婢女赶紧送上热茶,招呼的极为周到。
一阵寒暄过后,朱允熥问道:“王叔,为何不见三位兄弟呀?”
朱棣便让人把三个儿子带来,对他们说道:“还不快拜见皇太孙殿下!”
“拜见皇太孙殿下!”
朱高炽兄弟三人恭恭敬敬的行礼,三人的身高就像楼梯一般,排列的非常整齐。
朱允熥笑着对面前的胖子说道:“你就是高炽吧?按照年龄我还得称呼你一声堂兄呢。”
朱高炽肥头大耳,身材臃肿,一脸憨厚的模样,行礼说道:“殿下客气,臣不敢……”
按照年龄,朱高炽是八月出生的,而朱允熥是十一月,所以比他大了几个月。
看了看他的身材,朱允熥嘱咐说道:“堂兄是個有福之人啊,心宽体胖,一脸的福相,好生令人羡慕!”
朱高炽听到这话,心中不由的有些欣喜,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灿烂,
毕竟无论是他父亲,还是兄弟,总是嘲笑自己太过肥胖,殿下这话听着真是悦耳啊……
眼神不由得飘向朱棣,只见自己的父亲正恶狠狠的盯着自己,朱高炽不由得心中一沉,笑容也僵在脸上了……
朱棣狠狠的瞪了自己的儿子一眼,拱手说道:“此子不成器,骑不得马,挽不得弓,让殿下见笑了!”
朱允熥却说道:“王叔这么说就不对了,世子有世子的福气,弯弓射箭、骑马打仗,那是将军的事,王叔不必苛责。”
老二朱高燧撇了撇自己的兄长一眼,眼睛一翻,一副嫌弃的模样。
他的动作虽小,朱允熥却尽收眼底。
难怪在历史上,老二总是要和老大争储君之位,就是老大做了皇帝,他还不服气,甚至还想着造侄子的反。
原来这俩兄弟天生就不对付啊!
“你是堂弟高燧吧?”
朱允熥走上前去,颇为欣赏的捏了捏他的肩膀,
朱高燧知道殿下这是有意考较,立刻暗自用劲儿,把身体肌肉绷的非常紧实。
所以入手就是强健的肌肉,“不错,面色刚毅,身体结实,一看就是武将胚子!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朱高燧闻言大喜,立即行礼道:“多谢殿下夸赞!”
朱允熥又仔细看了看他的面相,惊喜的说道:“四叔,朱高燧长得和四叔真像啊!都是勇武果敢!
四叔真得好好培养培养,照之而看来完全可以继承四叔的志向!”
朱高燧越发激动,脸上也渐渐泛红,身体挺立得笔直,想要把自己的优点完全展现出来。
朱棣看了二子一眼,客气的说道:“老二有些喜欢刀枪棍棒,也是非常平庸的,当不得殿下如此称赞。”
“四叔这话说的太谦虚了……”
接下来又对朱高煦说了几句勉励的话,他今年才十岁,尚且懵懂无知,听到夸奖的话就觉得非常开心。
天色渐渐的暗下来,晚宴也就开始了。
虽然是亲人,但也君臣有别,所以仍然采取分餐制,一人一案。
在王府中能够作陪的,也只有燕王朱棣一人,其他人还没资格与储君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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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酒菜上齐,朱棣礼让说道:“府中不比宫里,没什么好东西,委屈殿下了。”
朱允熥看着面前满桌子的美味佳肴,点点头说道:“这可比我的宫里吃的好多了,让四叔破费了。”
“殿下客气了,请殿下用膳。”
直到朱允熥拿起筷子,夹菜放入口中,朱棣这才动筷。
吃着吃着,朱允熥突然问道:“四叔,听皇爷爷说你将要返回北平了?”
朱棣停下了筷子,抬眼看了他一下,不明白他这么问的意思,
只好缓缓说道:“回禀殿下,臣回到京城已经有些时日了,按照日子确实该走了……”
吸了一口气,好像下了什么决定一样,行礼说道:“殿下,这些年来臣屡次和蒙古人交战,有时需要风餐露宿、马背颠簸,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了,
所以臣想向殿下求个恩典,容许臣留在京城养病,不知殿下能否应允……”
“什么!”
朱允熥脸上满是惊讶,关切的问道:“四叔莫非身体有痒?!这怎么能行!得赶紧让太医诊治啊!瞿陶快快传令,让太医……”
“殿下,殿下……”
朱棣急忙将他拦住,“殿下不必焦急,臣的身体倒是没什么大碍,只是……想要静养罢了……”
朱允熥满是疑惑的问道:“四叔当真无事?”
“没有大碍,多谢殿下关心……”
朱棣又鼓足了勇气说道:“殿下,臣在北平每天都是忙忙碌碌,生怕蒙古人又来寇边,时常思虑万千,寝食难安,
还请殿下体谅臣的难处,容许臣归养京城吧……”
想要留在京城?
那怎么能行!
如果按照清朝鞑子的传统,会把所有的王公贵族都圈养在京城里面,恨不得他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做一个大家闺秀!
那样的话,就不用担心有人作乱生事,威胁皇权了!
清朝皇室被禁锢在北京地区,使得清朝在接近三百年的统治中,几乎没有出现藩王叛乱的情况,所消耗的中央资源也很少。
毕竟是养猪嘛,费点饲料就是了!
但是时间长的养猪,也形成了“八旗子弟”的颓废。
想要报国,却被上面的人忌惮,因此就算你再有才能,也只能搁置一旁!
所以他们每天没有事干,就只能飞鹰走狗,也不会穷死,也饿不着。
久而久之,八旗兵失去了战斗力,最后还是被外国列强所欺辱。
所以清朝所采用的圈养方式,起码在维护皇权上是正确的。
可要知道明朝,尤其是洪武年间,和清朝的情况不一样啊!
“四叔,北平地区有来四叔坐镇,才让蒙古人无计可施,如果四处离开,那就是给了他们机会,必然频频寇边,肆意猖狂啊……”
“也唯有四叔镇守北平,朝廷和天下百姓才能够安稳……”
朱元璋之所以采取分封制度,其中很大一个原因就是都城在南京!
因为明朝的都城在应天府,距离九边太远了,而蒙古人又是大明最长大的敌人,
所以边关必须有非常多的大军,才可以拱卫大明,将敌人拒之于外。
距离太远,皇帝根本没有办法很好的管控军队。
既然有大军,那就要有大将。
那么多的军队,交给谁朱元璋才能放心?
要知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这并不全是骄兵悍将你也找出来的,而是实际的情况!
军营里面上上下下,只知道效忠将军,不知道皇帝,那还得了?
要知道一旦所托非人,边关大军全部挥师南下,那么推翻大明朝不在话下!
第337章 市舶司(求订阅求月票)
既然在北方边境无论如何都要驻守大军,都要派遣大将镇守。
在外人和自己亲儿子之间,朱元璋果断的选择了相信儿子们!
现在朱棣请求留在京城,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答应!
传出去这就是软禁藩王啊!
到时候朝野议论,各个藩王都会心中不安,
所有人都会说自己不顾亲亲之义!
这对自己的名声可是大大不利。
朱棣叹息了一口气说道:“殿下,这些年来屡次征讨, 臣真的有些身心俱疲,还请殿下开恩,在父皇面前替我求求情。”
朱允熥眉间一抖,安慰道:“谁不知道王叔是一等一的强悍,上马杀敌,弯弓射箭, 纵横奔驰, 没有王叔做不到的!”
“再说蒙古人到现在依旧蠢蠢欲动,依旧是大明的心腹之患,没有王叔坐镇北平,大明的朝廷怎么能安稳的,所谓能者多劳,王叔还是勉为其难吧……”
又说道:“回头我派几个太医跟在王叔身边,如果王叔身体真的抱恙,也可以及时诊治,总不至于耽误了。”
朱棣又是多方请辞,各种推脱。
可都被朱允熥给挡了回去。
就算他真的想要把朱棣闲置起来,现在也不是时候!
如果看不出来朱棣这是以退为进,那就太蠢笨了!
朱棣这么做,想要表现他心中没有私心,没有争夺皇位的野心,
毕竟他之前和太孙闹了一点点别扭,一些人也知道, 他这是想要表明立场罢了。
二人又客客气气的聊起了家常,说到高兴之处,还会发出畅快的笑声。
当真是一副家人亲热, 君臣和睦的画面……
当朱允熥回到东宫的时候, 天色已经黑了。
躺在摇椅上,脚下泡着热水,把整个人都暖的热乎乎的,当真非常舒服。
木盆里面放着一把老姜,用姜泡脚当真是好处多多,能够促进血液循环,舒缓疲惫,还能祛风除湿,消除寒气,
而且还能增加阳气,不用太过担心受到风寒。
马和站在一旁,躬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
朱允熥在翻看手中的书册,那上面有些图画,记载的都是船舶各个部分的构造,以及如何制造的流程。。
“马和,你对龙江船厂知道多少?”
这么一问,马和的脸上顿时窘迫起来,殿下……
还真是不按常理出牌啊!
大明的方方面面,多而复杂,谁能面面俱到都晓得?
再说了,马和就是个太监,而且在京城也没有多长时间,很多东西也只是听过,并没有见过。
看着面色僵硬的马和,在一旁服侍了王忠偷偷笑了笑……
马和没想到殿下会提问,只好老老实实的说道:“回禀殿下,奴婢只知道龙江船厂西接长江、东邻秦淮,规模很大,具体的就不知道了……”
朱允熥眉头一皱,又问道:“那市舶司呢,这你总该知道了吧!”
“回禀殿下,唐朝开元年间广州就设有市舶使,这是为市舶司前身。北宋开宝四年设市舶司于广州,
以后随着海外贸易的发展,陆续于杭州、明州、泉州、密州设立市舶司……”
“本朝原本也有太仓黄渡、泉州、浙江明州、广东广州三市舶司……”
原本有,意思就是现在没有了。
因为洪武三年“罢太仓黄渡市舶司”。
洪武七年撤销了福建泉州、浙江明州、广东广州这三处市舶司。
“嗯,这才像话……不过你也别沾沾自喜,朝廷在于番邦诸国贸易的时候,收的都是什么东西,盈利几何,你可知道?”
马和顿时语塞……
这种细节问题,若非专业人士,谁能知道啊……
殿下这是强人所难啊……
朱允熥却没有理会马和的想法,而是吩咐道:“关于龙江船厂所制造的宝船,你下去多做了解,尤其是大型海船,各方各面都要了解通透,”
“还有,朝廷和诸国贸易,南洋各国的风土人情,你也要知道,明白了吗!”
马和有些愣愣的回答说道:“奴婢明白……”
嘴上说着明白,可他一时之间真不懂殿下的意思!
又是海船又是贸易,还有南洋诸国……
“王忠,给他一块出宫的腰牌,以后他可能要经常出宫,免得到宫门口被拦下了,还得麻烦你去接应!”
“是!奴婢遵命!”
王忠笑呵呵的拿了出入宫门的凭据,塞到马和的手中,叮嘱说道:“你可收好了,若是弄丢了,那就是三十大板!”
“是是……”
等出了春和宫的寝宫,站在廊下,马和依然心中疑惑,
向旁边的王忠请叫说道:“殿下为何要让我了解这些呀,还请公公解惑,提点一二。”
王忠看了他一眼,感慨的说道:“马和,你是個有福之人啊……”
“王公公何出此言?”
见他依旧满脸不解的模样,王忠便说道:“殿下让你了解市舶司和龙江船厂,还有和各国的贸易,嗯嗯嗯嗯
显然是有重开市舶司的想法,今天让你熟悉,将来就要任用你呀!”
马和吓了一跳,赶紧说道:“我何德何能,能够担此大任!”
王忠满脸笑容说道:“如何任用那是殿下的事,你不必操心!你该想的是怎么把差事办好,怎么给殿下长脸争光!”
马和顿时满脸为难:“这些事太大了,我真的……做不来啊……”
“殿下既然这么说,那就是信任你,切记不要让殿下失望……”
“是,我一定全力以赴!”
马和显然还没有缓过神来,依旧有些难以置信。
市舶司,那是陛下下令关停的呀,而且明朝初年实行朝贡贸易,这种贸易是和列国朝贡连在一起的!
这对朝廷可是一件大事!
走在回去的路上,马和疑惑的心这才放下,转而心中满是感激!
自己只不过是个奴仆,身上还有奴籍,是殿下让自己在东宫当差,这才改善了一家老小的处境,
现在又让自己学习这些……
在殿下心目当中,没有把自己当做下人奴仆啊……
作为一个失去了男性特征的人,这是马和心中的苦,因为按照正常的进程,他再也不能策马扬鞭,再也不能建功立业,
再也不能青史留名了……
纵然自己是个无根之人,可心中的抱负却没有减弱分毫!
身子是奴仆的身体,做的也是伺候人的奴仆事,
可心中的铁骨依然铮铮,豪气依然干云!
在他心目中,自己依然是个大丈夫!
可大丈夫,如果白活一世,是何等憋屈啊!
自己虽然受到礼遇,得到了大大的恩典,在东宫也没有人敢惹……
可依然是个奴婢太监……
直到今天,直到现在,马和才觉得自己得遇知己!
殿下洞察自己的心哪!
殿下不看自己是刑余之人,不看自己身份地位,依然准备选拔任用,
这是何等大的信任!
何等大的垂怜啊!
握紧了出入宫禁的令牌,马和的心中觉得非常温暖,也非常的踏实。
有殿下做自己的后盾,还有什么可怕的?
王忠说的对,绝不能让殿下失望!
就算是拼上这条命,也要报答殿下知遇之恩!
见王忠返回,朱允熥便问道:“马和走了?”
“走了,方才还懵懵的,估计这会儿也醒过神儿了……”
王忠笑着说道:“殿下给的恩典实在太丰厚了,任谁都不敢相信,别说是马和,搁谁谁不懵啊。”
“少拍马屁!”
朱允熥说道:“马和也是个有心气有志向的,就当是给他一次机会吧。”
王忠笑呵呵的说道:“殿下真是慧眼识珠,爱惜人才!别管是谁,在殿下眼中走一趟,就能知道这人有多少才干!奴婢真是佩服!”
“呵呵呵……”
朱允熥笑道:“这么说你也羡慕了?那你有什么才干?来展示展示,只要真有才能,我也照样任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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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忠急忙上前,坐在小凳上给朱允熥洗脚,“殿下又拿奴婢寻开心,奴婢的才能就是把殿下侍候好了,别的不敢多想。”
“我还以为你眼红了呢……”
“不敢不敢,奴婢哪儿敢啊……”
朱允熥知道王忠对自己忠心耿耿,虽然没有什么突出的才能,但各方面也都不错。
而且一直非常本分,从来没有出格的地方。
又想到了他的弟弟,便说道:“这段时间,我会让人补齐你弟弟和人马,也会找人好好教他如何排兵布阵,如何进行海战。”
“将来立下功勋,就可以回京担任官职,你也多加嘱咐,别让他偷懒耍滑,做个海贼有什么出息!”
“是!奴婢遵命!多谢殿下大恩!”
王忠也激动的跪在地上磕头谢恩。
被人任用,和被人培养,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任用的时候可能也比较看重,可对于没有本事的人,用过就会扔掉!
可要是主上用心培养,那就完全不同了!
这说明在殿下的心目当中,是把弟弟当做自己人啊!
而且经过培养,前途就不止于此了!
“告诉你弟弟,大明的爵位那么多,他要是有本事,只管去挣!只要立下大功,孤为他表功!”
“奴婢一定告诉他,殿下恩德滔天,让他结草衔环,誓死以报殿下!”
这是
第338章 醉酒
在商贸司里面,朱允熥坐在椅子上,随手翻看着账册,耳朵之中听着铁铉的禀报。
“殿下,除了黄金玉液的销售之外,还有景德镇的瓷器也烧制出来了,第一批已经售卖完毕, 百姓和商户都纷纷夸赞质量非常好,请求加大供应。”
“林正带着御器厂的窑匠正在赶工,也加大了产出,力求今年把瓷器售卖到江南各地。”
说着拿了一套瓷器餐具,放到朱允熥的身旁的案几上,
“殿下请看,这是已经烧出来的第二批,算是头窑, 特地拿回来给殿下过目。”
朱允熥拿起那套餐具,有盘子也有碗碟,甚至连勺子都有。
将碗拿在手中,看来看花色,用手指摸了摸碗的质量,
只觉得这瓷器入手细腻,非常光滑,敲击之下声音清脆,显然质量极佳。
翻过碗来,只见底部写着“景德镇制”四字,字迹分明,笔挺有力。
朱允熥点了点头,满意的说道:“不错, 确实是好瓷器!价格贵吗?”
“回禀殿下,倒是比平常的瓷器贵上五成, 不过殿下不必担心,其他的商户看过之后也觉得很好,不愁售卖。”
“贵点就贵点吧, 你告诉林正,哪怕费的人工和材料多一点,也要保证质量,只要咱们的名号打出去,将来这就是金子招牌!”
铁铉行礼说道:“是,属下明白,殿下放心。”
又说道:“殿下,林正想要把周围的几个窑厂全都盘下来,然后统一制作景德镇的瓷器,以便能够扩大产出,不知殿下以为如何?”
“可以,你派人过去协助林正办理此事。”
“是!属下遵命。”
瓷器每家每户都用得到,对于贫苦的人家用的质量差一点,凑合着过日子也就是了。
可对于家境稍好一点的,说实用的碗和盘子质量也会随之提高。。
百姓之家对于瓷器的使用非常小心,如果被打破了,只要还能修复,就会请锔瓷的手艺人修一修。
而这种手艺在近代社会依然能够看见。
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这是许多普通百姓真实的写照。
可不管怎么说,瓷器都是古代百姓为数不多的消费之一。
朱允熥又吩咐说道:“今年商贸司不能在那么保守了,应该全面出动,还记得我告诉你的话吗,商贸司务必参与到大明的各行各业之中,凡是有利可图,必要成为其中翘首!”
“今年你有什么打算?”
铁铉躬身回答说道:“殿下,陶瓷的生意已经有了,相信今年能够扩张的不错,除此之外属下准备做布匹丝绸、盐、铁,还有茶叶、香料的生意……”
朱允熥看了他一眼,嘱咐说道:“不错,这些都是比较赚钱的行当,你可以和各处的官店调配一下,今年年底就看你的账目了!”
商贸司做的生意,除了户部现有的官店,和各种税收之外,就是皇太孙殿下的“皇店”了。
而且殿下的话说的很明白,既然有皇室的身份加持,那生意做起来岂不是非常便利?
就拿各地采购茶叶来说,在差不多的价格之下,各地的富户豪商会怎么选择?
所以有些话根本不必明说,只要稍微透露一点风声,别人就知道该怎么办!
所以铁铉负责的这些生意,肯定是有赚无赔!
接着朱允熥又说道:“我尝过一种茶,话说是一个茶农家的孩子比较调皮,就把半干的茶叶扔到热锅里面翻炒,
后来被这个茶农发现,只好把那些茶叶堆在一旁,谁知道过了一些时日之后,这些茶叶竟然去除了青味儿。”
“泡出来的茶汤颜色红润,色泽饱满,风味儿独特,你回去让人试试,看看能不能做出来。”
“是,敢问殿下是在何处见的?”
铁铉说道:“要是找到这样的茶叶做参照,想必事半功倍。”
朱允熥不耐烦的说道:“你只管去做,不必多问!”
你问我,我问谁去!
关键是我也只知道红茶的制作工艺,而且还是粗略大概,上哪儿找实物给你参照!
红茶制作时先采摘符合需求的芽叶,之后把鲜叶均匀摊放在晒簟上晒至半干。
接着把茶叶投入热锅中揉捻炒制,再把茶叶放置在专门的发酵框或发酵车里,放入发酵箱或发酵室发酵,最后对茶叶进行干燥,散去红茶上的青味。
最后一步是干燥了,红茶的烘干方式通常分两次进行,第一次是毛火,第一次是足火,
让红茶蒸发水分、缩紧茶条、固定外形、保持足干,散去红茶上的青味,保留红茶独有的甜香。
要知道红茶是世界上最受欢迎的茶,红茶虽然起源于明朝,但具体的时间已经不可考了,
据说是由福建武夷山茶区的茶农发明,名为“正山小种”。
一千六百年的时候流入欧洲,后来迅速成为欧洲贵族饮品。
当葡萄牙凯瑟琳公主嫁给英皇查理二世时,她的嫁妆里面有几箱来自明朝的正山小种红茶。
从此,红茶被带入英国宫廷,喝红茶迅速成为英国皇室生活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并且红茶价格异常得昂贵,唯有豪门富室方能饮用。
从那以后,凡是华夏大地售卖出去的茶叶,都是以红茶为主。
仅仅茶叶一项,将来等到海贸兴起,就能替朱允熥好换来许多欧洲的财富!
朱允熥无比期待着那些欧洲贵族以喝茶为贵!
就像后世从猫粪便里面搞出来的东西,许多人以喝那玩意儿为时尚!
这背后,可是有巨大的经济利益呀!
自己必须抢占先手!
“你把茶叶治好之后,先送到宫里来,既然是好东西,先让王公贵族尝一尝,只要他们都喜欢,那事情就成了!”
“是,属下遵命。”
看着眼前面露浅浅笑容的殿下,铁铉无奈的摇了摇头……
殿下一说到赚取钱财,就兴致很高啊!
难怪别人说他是户部尚书!
不过想想也对,古代一个朝廷出问题,一般情况下问题的根本就在钱财上!
别的问题都容易解决,可只要朝廷没钱,遇到天灾人祸没有钱粮救急,遇到征战没有钱财供应,每年朝廷都是赤字,那就离灭亡不远了!
朱允熥明白,做皇帝就是要把钱、权和军队抓在手里,这样才能坐到安稳!睡得踏实!
秦王,晋王,还有燕王朱棣,是最后离开京城的。
其他藩王离开的时候,都会亲自前往东宫拜会,向储君辞行。
只不过有的藩王朱允熥见了,有的因为太忙就没有见着,让李福客客气气地打发走了。
照着朱元璋的话,朱允熥在东宫宴请了秦王、晋王和燕王三人,毕竟他们是朱元璋的嫡子,理应更加恩待。
而且只要有这三位藩王在,别的藩王就不敢作乱,也不敢闹出什么幺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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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按照礼法来说,皇位就算是轮,也轮不到他们!
不过对于秦王朱樉和晋王朱棡来说,二人也都听天由命了,储君以立,君臣关系以明,
谁要再生事端,老爷子可不好惹!
而对于朱棣来说,不管他现在甘不甘心,此时都只能隐忍!
所以在东宫的酒宴,几个人频频推杯换盏,喝到高兴之处还行起了酒令,吵吵嚷嚷的声音,很远都能听到,
似乎在这一刻,皇室之间没有了任何的勾心斗角,没有任何的利益纷争,其乐融融,真是令人羡慕!
朱棡喝的满脸通红,“砰砰砰!”的拍着胸膛,手里端着酒杯,
大声说道:“允熥,你做太孙,做储君,很好!老爷子没选错人!就凭你把那些倭寇都杀了,我朱老三就佩服你!”
“往后哪個兄弟,要是敢拿王叔的身份说事儿,你就给我写信,大嘴巴抽他!来,喝!”
朱允熥也有五分醉意,此时哪里还讲什么叔侄辈分,拍着朱刚的胳膊道:“有三叔这话我就放心了!三叔请!”
说着,扬起脖子“咕咚”一声,就把杯里的酒喝了下去。
“大侄子痛快!喝!”
朱棡也把满杯的酒灌到口中。
秦王朱樉双眼迷离,端着酒杯,醉醺醺的说道:“允熥,好好做你得太孙!今天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们兄弟都支持你!”
“你放心,好好做储君,为老爷子分忧!来来来,喝!”
一旁的朱棣也有几分醉意,说道:“殿下放心,北边的蒙古人不必担心,他们翻不起什么风浪!我们走了,父皇那边你多照应……”
“多谢诸位王叔,有我在,你们放心吧!”
最后几人喝下了一壶又一壶的美酒,直到宴会结束,都喝得满身酒气,双眼迷离,
晋王朱棡更是被直接抬上了马车,这才得以出宫……
第339章 秦皇汉武尚有缺
燕王朱棣走了。
满带着愁绪而去,自从踏上马车,他的眉头就没有舒展,心中充满了苦涩。
身旁的燕王妃,隐约能够察觉到丈夫的心情,可她也并没有说什么。
有些时候人的劝解是没有用的,需得他自己想清楚明白才行。
这日黄昏的时候, 燕王的车驾停在途中的驿站,将要在这里过夜歇息。
在护卫的跟随之下,朱棣走在沿着一条小河岸边,向前漫步而去。
河岸上栽种了一些柳树,能够看到已经发出青绿的嫩叶,在清风的抚摸之下,随风摇荡。
西边的晚霞很美, 呈现出热烈的橘黄色,映照在人的脸上。
“殿下, 我们已经离开京城五百余里了……”
不知何时,道衍和尚姚广孝走到了朱棣身后,看着发呆的朱棣轻声说道。
朱棣这才意识到自己走神了,便点了点头,目光复杂的看了看前方。
“老衲见殿下频频南望,莫非舍不得京城的繁华?”
朱棣望着向南的方向,摇了摇头说道:“大师,我还能回到京城吗?”
灞涘望长安,河阳视京县。
白日丽飞甍,参差皆可见。
余霞散成绮,澄江静如练。。
喧鸟覆春洲,杂英满芳甸。
作为一个藩王, 虽然不能擅自离开封地,可是想要回到京城,也并非什么遥不可及的事情,
朱棣这话的意思,是在问他能不能入主京城!
能不能成为京师之主,天下之主!
姚广孝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殿下你以为呢?”
朱棣有些迷茫的说道:“我不知道……之前我向皇太孙殿下恳请留在京城,那一刻我真是有点想什么都不要了,什么也不想了。”
“安安心心做我的亲王,本本分分做个太平藩王,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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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皇太孙真的留我在京城,我也就真的安心了。”
姚广孝嘴角带着笑容说道:“殿下,他绝对不会同意你留在京城的,不管怎么说他毕竟是个晚辈,要是被人知道他扣下藩王,不顾亲情,这对他的名声不利,
到时候个个藩王都会害怕,陛下也会担心,所以就算是殿下请辞,他也一定会让殿下继续驻守北平的。”
朱棣摇了摇头,惆怅的说道:“大师,你我都明白,我们现在什么都做不了,甚至不能够有任何的表露,”
“再这样心心念念、汲汲营求,还有意义吗?什么都改变不了!”
有些时候人就是这样,明明知道自己做不到,得不到,心中还是非常向往!
明明没有做出什么举动,也没有什么改变,还会幻想着成为什么样的人物,
一個在行为上安于现状的小人物,却总想着香车美人,一呼百应,威风凛凛。
不得不说,这就是人的悲哀!
人心如鸿沟,欲壑难平啊!
有朱元璋在,谁敢造次?
所以不仅仅是朱棣,就算是别的亲王还有这样的想法,也只能藏在心里!
姚广孝说道:“殿下,现在的京城,并不是殿下可以施展抱负的地方!”
“殿下的根基在燕王府,在北平,在整个北方!”
看着朱棣,姚广孝继续说道:“殿下,京城距离北方太远了,朝廷必须需要仰仗九大塞王抵挡蒙古大军,
在这个时候殿下只需要好好打仗,打出威望名声,打得受人敬仰,这就是殿下最大的资本!”
“第二,殿下可以在北方暗自培植自己的亲信,教好诸位藩王,如果能够趁机在他们手下的兵马中安插棋子,那是最好不过!”
在历史上有人说燕王朱棣是靠着八百士卒起兵的,以此来证明他没有野心。
说他只不过是迫于形势压力,装疯卖傻,仍然被逼无奈,为了活命只好起兵造反。
这种观点的论据就是他只有八百兵,没有庞大的军队。
其实用八百兵就正明朱棣是无辜的,这种观点有失偏颇,毕竟造反的消息不可能让所有人都知道,
那八百士卒只不过是他的心腹,是他可以托付大事的人,而且八百人能够控制多少兵马?
朱棣在北平有着强大的号召力,通州、怀柔、遵化、密云等城主动依附朱棣。
朱棣在七月初四举兵造反,七月十八就摆平了整个北平,不到十五天的时间,朱棣就将整个北平真正变成了自己的大后方。
而且他一下子就逼迫的宁王朱权,不得不跟随他起兵,他是在什么时候收买宁王亲信的?
自己的手下被收买,要反叛自己了,自诩为聪明的宁王还不知道,这里面又有多少的故事?
不管怎么说,燕王朱棣在北方征战多年,而且还管辖北征大军,
这中间就给了他许多可以安插亲信,培植党羽的机会?
古人和现在不同,那时候就算是两个没什么交情的人,
只要对方提拔任用自己,一般情况下自己就必须站到他的阵营当中!
这也是京城离得太远,皇帝无法直接管辖兵马的坏处!
这也是在历史上燕王朱棣在北方,没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对手的原因!
朱棣担心的说道:“可是这样,恐怕会引起他的忌惮……”
姚广孝回答说道:“殿下做的是堂堂正正,谁能抓住把柄?而且殿下有足够的威望,在天下臣民当中也有好的名声,
即便是皇太孙继位成为皇帝,他能无故降罪吗?”
姚广孝躬身行了一礼,又接着说道:“请恕老衲妄言,以老衲看来陛下短时间之内不会龙驭宾天,而皇太孙继位也需要时间梳理朝政。”
“这中间就会给殿下留有很长的时间,殿下只要抓住这段时期,在北方立下根基就行了!”
“只要天下有变,殿下顷刻之间就可以掌控一支兵马,再加上有足够的威望,天下臣民都会信服,不会有什么拦阻……”
“到时候殿下率领兵马挥师南下,即可回到京城,以尽孝心!”
可朱棣却说道:“大师,此次回京你也看到了,皇太孙行刑坚刚,行事霸道,三位六部的尚书侍郎,他说申饬就申饬,没有任何顾忌!
那些倭寇虽然可恨,可谁也没有想到,他找了个借口就把倭奴国使团杀了个干净!”
“他所选用的文官齐泰、铁铉,和暴昭,都是有才有德之人,还有借着商贸司远用的小官小吏,武将盛庸、耿睿,徐辉祖都才能卓著……”
“还有他身边的瞿陶、张辅,听说皇太孙把他们当做大将培养,皇宫内院所有的兵书图册,都让他们观看阅读……”
“唉,大师,像这样的储君,怎么可能会给我机会!”
姚广孝并没有挑动他的神经,而是说道:“殿下,如果皇太孙一直那么英明神武,一直能够选贤任能,朝廷平稳,大明安泰,殿下是没有机会的……”
“可殿下也要知道,纵使强如是始皇帝,死后也是天下大乱,改换宗庙,秦朝二世而亡……
雄才大略如汉武帝,却也难免老年昏聩,任用小人,导致天下疲惫民不聊生,朝堂之中权臣当道,甚至能够废立皇帝!”
姚广孝盯着朱棣说道:“殿下,皇太孙即便是再厉害,能超过秦皇汉武吗?”
朱棣默默的没有说话,可以说秦始皇和汉武帝巅峰时期的功绩,在以过的历史上是任何皇帝都无法比拟的!
强如唐太宗李世民,在历史上的名声也要弱上一头!
可秦皇汉武尚有缺欠啊!
姚广孝又说道:“殿下现在所要做的就是未雨绸缪,如果天下承平,那自然无事……”
“可若是天下有变,危及宗庙,殿下顺势而出,拯救万民与水火,匡扶社稷,将是何等大的功绩!”
朱棣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这些他何尝不知道?
说白了现在所要做的,就是韬光养晦,积蓄力量罢了!
是啊,就算是秦始皇、汉武帝,也留下了烂摊子,自己现在并没有反叛,也没准备起兵反叛
自己只是担心江山社稷,担心天下的黎明百姓,而为此未雨绸缪罢了……
看到朱棣的眉头舒展开来,姚广孝这才送了一口气。
“殿下,在进城的时候就听说宁王殿下就藩了,宁王年少,而大宁地区比较凶险,他帐下的朵颜三卫实力强悍,
而且现在尚未归心,殿下应该好好与之结交,帮助宁王守卫边境才是,这也是兄弟之情。”
聪明如朱棣,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于是点点头说道:“大师放心,十七弟毕竟年少,我这个做兄长的是该帮衬一下……”
突然想到了什么,朱棣问道:“当日在狩猎场上,宁王和皇太孙打赌,把几个朵颜卫的士卒输给了他,其中有一个被称为少主,此人莫非是现在朵颜卫的少主?”
姚广孝回答说道:“殿下不必担心,属下已经查清楚了,他父亲是朵颜卫之主的兄弟,他只是朵颜卫之主的侄子,并不是什么真正的少主。”
“嗯,那还好……大师,天色暗了,我们回去吧。”
“是,一切但凭殿下做主!”
朱棣回首又看了一眼南方,只不过相隔太远,根本看不到京城的轮廓,
只能遥寄相思了……
回首望京城,多少思绪中啊……
第340章 孔家
“龟山君!你这次出使明朝,只有你回来了,小松君他们都被杀,你让我如何向足利义满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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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九州岛上,龟山还没有来得及禀报,别人就把使团的消息告诉给了后龟山。
面对后龟山的质问,他也并没有惊慌, 而是笑着说道:“您不必生气,他们死了是咎由自取,这怪不到我身上……”
后龟山眉头一皱,不悦的说道:“如果让北朝的人知道了这个消息,他们肯定不会放过你的!到时候我也保不住你!”
龟山神秘兮兮的说道:“大王,我们根本不用向北朝交代……”
眼看后龟山满脸不悦,将要失去耐心, 赶紧解释说道:“这次我带回来了一个大好消息!能够让我们南朝恢复荣光!
就算是有一天打败北朝,也指日可待!”
原本想着如何堵住足利义满的口, 考虑是不是把龟山交出去,一听这话,顿时满脸惊讶,
国王后龟山疑惑的问道:“恢复荣光?是什么好消息?!”
“王,这是我随同使团前往大明的时候,发现大明上下对后小松和足利义满非常厌恶……”
紧接着就把自己如何与明朝建立关系,如何商议贸易的事情都想细诉说了一遍。
后龟山的脸上越听越精彩!
听到最后,整个人都忍不住激动的颤抖起来!
一把抱住龟山道:“好好!好!你真是立了大功!也不枉我为你争取副使的身份!”
“有了大明的支持,许多的粮食货物就会源源不断的送来!到时候我们手中有粮,还可以用大明的货物,吸引别的大名加入我们!”
后龟山满脸喜悦的说道:“明朝海岸防守严厉,我们找不到多少机会,就算是真的上岸抢夺,很多东西也没办法带出来, 现在好了!”
朱元璋在各地都布置了卫所, 也有专门防备倭寇的卫所,况且还有大明水师虎视眈眈,
所以倭寇就算是上岸抢劫,就算是遇到了许多的粮食和物资,往海边的船上搬运也是一个难题,因为他们也要考虑人手的问题。
另外倭寇也只能在乡间活动,如果不是成群结队,大批的倭寇,一般是不敢攻打县丞府衙的。
一来那里有城墙守护,二来城中人口较多,也有兵马衙役,这对他们来说是一块硬骨头。
所以一般情况下倭寇劫掠的时候,只会选择一些比较贵重的东西拿走。
所以靠着倭寇纵然可以掠夺财富,却不能解决倭奴国内物资短缺的问题。
“大功!你立了大功!足利义满靠着阴谋诡计欺骗我们!现在言而无信,有了大明的贸易,我们就能重振旗鼓,龟山君,你有大功啊!”
龟山脸上堆满了笑容,”多谢大王夸赞!这是我该做的!”
后龟山满脸潮红,抓着他的胳膊说道:“今天晚上我让由美陪你!不,我就把她送给你,让她服侍你!伱等会儿把她带走!”
一听这话,龟山小腹之中也燃起一团热火,那个美人是他垂涎已久的,可惜对方是国君的女人,他也只能在想象中……
“大王,那是大王的宠妾,臣怎么能要呢……”
“龟山君,这次你立下大功,就该赏赐美人!而且这次辛苦你了,就让由美好好服侍你吧,不要推辞了!”
“是,多谢大王……”
一想到原初遥不可及的美人,马上就能够被自己压在胯下,龟山的心就觉得骚痒难耐……
后龟山说道:“龟山君你尽管放心,后小松和足利义满那里有我在,绝不会让他们动你分毫!”
又嘱咐道:“你赶紧休息几天,好好享受享受,我这里还有些补药,给你补补身子……”
“接下来还要派你前往大明,这次贸易至关重要,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是,微臣遵命!都听大王的!”
临走的时候,龟山怀里面揣了几盒补药,还带走了一個姬妾。
一上马车,龟山便迫不及待的将眼前的美人,狠狠的扑倒在车厢里……
此时的龟山当真是万分欣喜!
不但受到好后龟山的信任重用,还得到了他的姬妾,从此之后,自己的前途将扶摇直上!
大王说的对,过不了几天就要返回去了,一定要把这次贸易做成!
时日虽短,但是有补药在呀……
这天,在东宫文华殿中。
朱允熥正在观看大明的地图。
在这张地图上标注了山川河流,也标注了城池村落,更少不了各种路线。
朱允熥在按照自己记忆中的地图,和这张地图作对照。
毕竟随着时间的推移,后世地图上的一些东西,和现在的也会有所不同。
也需要对照一些地点,看看地图上是哪里。
朱允熥一边看着一边随口问道:“这是次水路设立税关,户部派谁去的?”
守卫在一旁的王忠回答说道:“回禀殿下,是暴昭,他出发十几天了,沿着京杭运河一路向北,查看哪里可以设立税关。”
朱允熥一笑,“户部这是在给暴昭立功的机会呀,不过也是一个得罪人的差事……让暴昭历练历练也好!”
这些天暴昭非常忙碌。
他带着户部的官吏一路乘船,沿着运河北上。
按照现在朱允熥所说要设立税关的地方,都要详细的查看,以便能够知道设立在哪个位置最为妥当。
每当选好一个位置的时候,他们又马不停蹄的立刻起身赶路,前往下一个地点。
当地的官吏,还有富户壕绅也都立刻得到消息知道他们此行的目的。
每当遇到宴请的时候,暴昭也会客客气气的谢绝,让自己持身守正。
对于那些富户商人来说,虽然知道税关一旦设立,就要从他们的口袋里面拿钱,看他们也不敢说什么。
区区商人,现在还上不了台面!
所以一路上暴昭都没有遇到什么阻碍,直到到了济宁府,却遭遇波折……
济宁在徽山湖和南阳湖的北端,而南阳徽山二湖又是连起来的,形成一个南北方向,看起来窄长的湖泊。
也因着湖泊狭长,所以周围运送货物都要从这里经过,以便节省消耗,控制本钱。
济宁是货物北面的咽喉之地,湖水与运河相连之处,往往船只很多,货物吞吐的数量也非常大。
暴昭一来到此地,就顿时觉得应当在此建立税关,这样才能增加税收。
可是他很快就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那就是每条船经过的时候,都会向坐在码头的几个人缴纳船费。
不过暴昭并没有声张,而是坐在河边的茶摊上,和一个正在等候装船的商人攀谈了起来。
二人聊过一些生意上的事之后,也彼此熟络了,
暴昭便说道:“老哥,我们家老爷也想做点生意,跑跑码头,挣点辛苦钱,敢问老哥现在行情如何啊?”
对面的商人见他也是个实诚人,就说道道:“你们老爷不要想做这一行,那倒也行,就是利润低了点儿,走南闯北没个安生!”
“老哥,他们收的钱多吗?这么多船,这得收不了钱吧。”
说着努嘴示意码头上的收钱的人。
商人端着茶杯,压低了声音说道:“你要是有人撑腰,那自然不多,要是达官显贵经过他们就更不敢收取钱财了!”
“可要是平民百姓……一般都是缴纳货物价值的两成,有时候还会更多……”
暴昭故作一脸惊讶,悄声道:“我记得不错的话,朝廷在水路上没有设置税关呀,我跟着老爷也去过一些地方,别的地方都没有,为何偏偏此处设立啊?”
商人看了看左右,小心翼翼的说道:“你当真是朝廷设立的?”
“莫非不是?”
暴昭说道:“老哥,这话可不敢乱说,要不是朝廷设立的,谁那么大的胆子,敢私自设置税关!”
“你还别不信!你看这些人穿官服了吗?”
顺着伤人的话,暴昭抬眼望去,脸上显得非常疑惑,“哎对呀,这些人怎么没穿官服?莫非朝廷监管不力吗?”
商人摇了摇头说道:“你看看他们收钱的箱子,用的也不是朝廷的……”
蒲州拿起茶壶,给他倒了一杯茶,不解的问道:“老哥,你给透个底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以后老爷让我负责这趟生意,我总得知道找谁说情啊……”
这个伤人看了看他,见他一脸真诚,这才悄悄说道:“实话跟你说吧,这些不是朝廷的人,是曲阜孔家的……”
暴昭满脸惊诧,瞪大了眼睛说道:“至圣先师的曲阜孔家?”
“那可不是,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几个孔家?”
暴昭仍然不敢置信,“孔圣人那是天下读书人的榜样,他们家可是与国同休,千年的世家呀,
历朝历代封赏的田地就有不少,天下的读书人谁不敬仰,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商人扬起一抹嘲弄的笑容说道:“你也想不到吧?不过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他们在这里收钱已经很长时间了,背后是怎么回事很多人都知道!”
“你真当他们是什么正人君子啊!我呸!还不是压榨百姓的恶贼!”
“……”
第341章 衍圣公,配吗?
暴昭有些不解,问道:“老哥,他们凭什么在这里收取钱财?朝廷都没有收税,他们怎么能收呢!”
商人悄悄指了指码头周围,“看见了吗,这一片都是孔家的地,他们在这儿买了地, 就设闸收钱了……”
暴昭向茶摊要了两样点心,放到商人面前,一边吃一边说道:“孔家不是在曲阜有很多地吗,怎么这里也有?”
“曲阜到济宁上百里地,他们家就那么多田?”
商人也拿起了一块点心,送到嘴里, “要说地,谁有他们家的地多?少说也有两三万顷!”
暴昭说道:“老哥,这里离运河最近, 沿途我也看了都是上好的肥沃土地,而且还有河水灌溉,可以说是旱涝保收,这样的地百姓会卖?”
“呵呵呵……”
商人笑道:“兄弟,你还是没见过人心险恶呀……”
“这话怎么说?”
“这里的百姓又不傻,怎么可能会卖地!”
商人神秘兮兮的说道:“我告诉你,有一年这里的百姓遇到土匪抢劫,把他们的存粮钱财都抢完了,吃了上顿没下顿,这时候孔家来人了,”
“说是孔家的哪个老爷过寿,要做些善事积德, 无偿借给百姓粮食和财物,让他们收割了粮食之后, 如数奉还就行……”
暴昭脸上露出欣喜的神情, “这么说孔家人挺好啊, 无偿借出,只要本钱, 这是善举呀……”
“你也以为是善举吧?”
商人满脸嘲笑的说道:“百姓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一个个高高兴兴的就签了合约,拿自己家的土地做抵押。”
见他那副表情,暴昭便问道:“老哥,拿地做抵押,也是正常的呀……这其中莫非有什么隐情?”
“哼哼,当然正常,他们又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只能拿地来抵押,可是六月麦黄的时候,
这里的百姓就准备收庄稼了,可有天夜里突然找起了大火,把庄稼烧了个干干净净!”
暴昭眉头紧皱,不由得说道:“收庄稼的时候天气正热,也最容易着火,不知道是意外……还是有人故意怎么做……”
商人端起茶杯,偷偷瞄了瞄左右,没有发现人在身旁,也听不到他的话,
这才放心大胆的说道:“肯定不是意外, 着火的地方不止一处,七八个地方都着了火,还是同一天夜里……”
暴昭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说道:“你是说有人纵火?!”
商人喝了口茶,慢悠悠的说道:“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有意思的是孔家的人第二天就上门催债,要收他们的地……”
暴昭搓了搓手,脸上仍然有些不敢相信,自言自语的说道:“就算是有人使坏,也不至于百姓把地都卖了呀……”
又抬头看了看码头来往的船只和忙碌的商人,装作一副开玩笑的模样,
说道:“我要是这里的百姓,就卖上一亩地,买些粮食还他们就是了,百姓就算是借他们又能借多少呢……”
一般的百姓之家,尤其是在生活困难的时候,生活水平是极低的。
尤其在这個时代,田地就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本钱,也是家里世世代代活命的指望。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不到真活不下去,他们是绝对不会卖地的!
因为他们明白,一旦卖了地,自己的子孙后代就会沦为别人的佃户,成为别人的奴仆!
商人摇头笑道:“卖地?地都抵押给孔家的人了,还拿什么地卖?”
暴昭满脸疑惑道:“不可能啊,百姓的地哪家没有个十亩八亩?借了孔家的粮食,就算是拿地抵押,顶多也就抵押一亩半亩就够了。”
“这样的上等田,一亩地没有二十贯绝对下不来,就算是为了糊口的粮食,百姓总不能把家里的地全都抵押吧!”
暴昭说的是事实。
土地是百姓生活最大的资本了,为了那点儿粮食,谁会抵押上全部良田!
就像后世借钱,为了十万八万的借款,总不可能把家里三套房子都抵押上去吧!
百姓虽然穷苦,但又不蠢笨,怎么会做出这样不可理智的事呢!
商人讥讽说道:“百姓是不会抵押全部田亩,可孔家拿来的合约上,却白纸黑字写着,百姓要拿全部的做抵押,上面还按着他们的手印……”
暴昭的脸上露出惊吓的神情,“你是说他们更改了……契约?!”
“衍圣公家里能做出这等丑事?!”
“百姓就那么认了?就不知道告官吗?!”
看着暴昭脸上的表情,商人呵呵笑道:“他们当然告官了,不过白纸黑字写着,官府也没办法……”
暴昭眉头皱成了一团,“就算官府没办法,可也能居中调解吧,就算孔家的人执意要收地,
官府也可以拿出一些粮食,替百姓先还给孔家,来年百姓再把粮食还给官府就行了!”
商人拍拍暴昭的肩膀,笑着说道:“兄弟,我看你不常往北边跑啊,你也不想想,官府的大老爷们,就算知道这里面有猫腻,他们敢管吗?”
“明明知道是孔家搞鬼,可是几个做官的有胆量得罪孔家?”
暴昭沉默了,再也说不出来一句话……
谁都明白,那份契约肯定有问题!
就算孔家的人把契约改得天衣无缝,要想解决此事也并不难,
只要官府伸出一点援手,给予一丁点的援助,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可就是这样的举手之劳,有些做官的却置若罔闻!
想要坑害一个平头老百姓,让他倾家荡产,然后一辈子都活在负债之中,
对于有钱有势的人来说实在太简单了!
方法也太多了!
如果官府再视而不见,不仅不能主持正义,而且纵容作恶,那百姓真的就只能被踩进烂泥里面……
此时的暴昭只觉得心中充满了气愤!
劣绅作恶,祸害百姓,一些官员包庇凶徒,纵容不法,简直肆无忌惮!
这些人就是大明的蛀虫!
是王朝的祸根!
商人见他那副模样,开解说道:“谁能管得了孔家呢,别想了,要是被他们看出来,说不定也会难为你……”
暴昭的嗓子有些沙哑,点点头说道:“多谢老哥……”
“时候差不多了,我也该走了,咱们有缘再会。”
商人也就没再多说,站起身来,无奈的摇摇头,转身便迈步而去……
或许在他的心中也有正义,也有对百姓的同情吧,
可惜,始终是无奈……
一阵凉风吹过,暴昭感觉身体上有些寒冷,不由得紧了紧衣襟……
眼睛望着远处的湖水,看得出神……
“大人,我们过去走一趟就行了,您何必亲自去呢?”
一条小船缓慢的朝着北边行驶过去,前面远远的能够看到许多船只和行人。
在湖水和运河相接之处,俨然形成了码头。
此时暴昭正坐在船上,带着两个随从,朝着码头而去。
闻言说道:“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陆放翁说的很对呀,书上读来的,听人说的,和自己亲自体会经历出来的终究是两回事。”
随从疑惑的问道:“大人,这真是孔家设置的税关?他们怎么有那么大的胆子!”
报酬看向另外一个随从,问道:“李成,你打探的消息呢?”
那个叫李成的随从回答说道:“小的也听别人说是孔家的人在这里收钱,已经有好几年了,而且收的钱提高无比,凡是从这里经过的百姓都要收……”
“大人,这真是曲阜的孔家吗?”
暴昭脸上也有些复杂的神情,“究竟是谁先看看再说吧,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尚早……”
在一片沉默声中,小船随着湖水中的波浪摇曳,距离码头越来越近。
等到了跟前,这只小船也慢慢的跟在其他船只的后面,都是靠近岸边,缓缓的通过。
码头的岸边摆放了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几个泼皮无赖模样的人,坐在那里吃的花生瓜子,弄得满地都是皮壳。
“你们这条船,三个人,五百文钱!”
轮到暴昭交钱的时候,对方直接就报出了价格。
暴昭满脸惊讶,躬身行礼说道:“这位老爷,我们不是商船,就是三个人乘船路过而已,这是不是太贵了?”
“贵?!”
对面的壮汉咧嘴一笑,露出满嘴黄牙,笑呵呵的说道:“我知道你们不是商船,要是商船就不是这个价了!”
暴昭陪笑说道:“老爷,您是不是算错了,怎么这么贵呀……”
壮汉继续笑着说道:“一个人一百文,再加上你们带的东西……看伱们一脸穷酸,估计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我就不搜查了,就按两百文算吧,这不正好五百文吗!”
暴昭瞪大了眼睛说道:“一百文!只是从这里经过,就需要一百文吗?!”
壮汉瞪了他一眼,不悦的道:“每人百文钱,无论年纪大的老头,还是年龄小的孩子,只要是个人,都是一百文!”
“怎么,你嫌贵?那就是承认自己不是人喽?哈哈哈……”
“哈哈哈……”
坐在桌子周围的几个同伙,也一起笑了起来。
暴昭看了看他们,再次拱手行礼说道:“老爷,我们也没带什么东西,就是随身的两件衣裳,老爷不信的话可以让人查看……”
壮汉看着他,似乎想看一个傻子,讥笑着说道:“衣裳也要算钱!凡是从这儿经过的,哪怕是一只苍蝇都得留下过路钱!”
“可我们就是两件衣服,这还不值两百块钱呢……”
“那爷可不管!你只管掏钱便是!”
暴昭脸上露出窘迫的神情,转身从随从手里接过包袱,再次拱手行礼,
极其卑微的说道:“老爷,您看这样行不行,这两件衣裳我不要了,那两百文钱能不能免了?”
“呵呵呵……那也得让爷看看,你这衣服值不值钱再说!”
壮汉有些被他逗乐了,随手拿过包裹,把里面的两件衣服翻看了一下,
本来想着若是绸缎的衣服,就算是卖估衣也能赚一些。
这种情况他们也遇到过,对方没有钱,就只好拿东西抵了。
可是映入眼帘的,就是两件儿洗的发白,极为粗糙,就差打上补丁的衣裳!
“呸!”
壮汉脸色一变,一把把包袱摔在地上,生气的说道:“狗屁!什么破衣裳!也敢拿到爷爷面前丢人现眼!这衣裳能值几个钱?!
两百文钱,一个大子儿都不能少!”
暴昭弯腰把包袱捡起来,求情道:“老爷,要不我把这衣服给扔了,那两百文就免了吧,实在拿不出啊……”
壮汉不耐烦的说道:“少tnd废话!以为扔了就没事儿了?你可真敢想啊!”
“不仅是你能随身携带的衣裳,就是身上穿的衣裳,脚上穿的鞋,也得掏钱!快点儿!少啰嗦!”
暴昭无奈,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只能老老实实的,从自己的钱袋里面倒出铜钱……
要知道洪武年间的正常光景,一贯钱就能够卖两石粮食了!
三个人只是从这里经过,就被收取了五百文钱,那可是一石粮食啊!
一亩地出去田赋,除去各种苛捐杂税,差不多也才能够剩下一石粮食!
这是要了百姓一亩地的收成啊!
随着天气变暖,田亩里面的庄稼也长得郁郁葱葱,这时候也是庄稼长势最快的时间。
暴昭站在运河旁边,河岸上就是肥沃的土地,望着这些庄稼,他心中满是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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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好的良田,这么好的土地,就是某些人靠着阴损手段,硬生生把它们从百姓手中夺去了!
庄稼虽好,收成虽高,可落到百姓手中又能有几成呢?
如果靠着土地头像,成为别人的附庸,尽管会给主家交一些粮食,那还好说,起码田亩还在自己的手中,起码留下了粮食一般都能生活。
可要是失去了土地,那百姓就会沦为世家大族的奴仆,会被他们拼命的压榨!
如果是壮年劳力,会被他们用来干活耕田,以便收取最大的利益。
可是那些老弱妇孺,就会变得毫无用处!
而主人给佃户留下的粮食也少得可怜!
如果主人苛刻一些,那些粮食根本不够他们养活全家老小!
一面是繁华的码头,每天收取不知道多少钱财,一面是滴血的黑心!
这真的就是衍圣公家的所作所为吗?!
暴昭有些不敢置信……
作为一个读书人,一年会有好几次祭拜至圣先师,儒家经典更是烂熟于胸、倒背如流!
至圣先师是天下读书人景仰的对象,数千年来不知道有多少人成为他的簇拥,
不知多少人,以至圣贤师的教导为人生准则,更不知有多少人,一生都在践行圣人的教导……
在天下各处,有一座座的夫子庙,享受着着读书人的香火供奉,而圣人的后人,也被称为“衍圣公”……
此时暴昭心中有个疑问,如果这些事真是孔家做的……
圣人脸面何存?
“衍圣公”这个称呼,他们还配吗?
第342章 印证
“这位老哥,能不能给碗水喝?”
暴昭衣着简朴,身上背着一个包袱,走到一家农户门前,向坐在门口的男人讨要水喝。
男人打量了暴昭一眼,见他满面风尘仆仆之色,嘴唇也有些干涩,
便默默的拿了身旁的拐杖,靠着拐杖的支撑站起身来,一瘸一拐的回屋去了,
不一会儿,男人从茅屋里面出来,手里端着用葫芦切成的瓢,里面盛满了清水。
暴昭接过来,“咕咚咕咚”的一饮而下,这才缓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滋润的表情。
“多谢老哥。”
暴昭客客气气的把水瓢递了过去。
男人接过来,随手放在一旁,又坐在板凳上,满眼哀愁的望着前方,一言不发。
暴昭主动搭讪说道:“老哥怎么称呼?家里几口人啊?”
男人呐呐的说道:“他们都叫我王谷子……老娘过世了,孩子没了,媳妇儿病死了,没别人了……”
暴昭索性就在他身旁的木桩上坐下,捶了捶小腿,似乎是走了很远的路,腿脚发酸了一一般。
“老哥, 你们这儿的地好啊,都是上等的良田, 每年能产出不少粮食吧?”
王谷子眼神黯淡的说道:“良田?良田都被孔家的人抢走了!哪里还有什么良田!能有二亩林地薄田就不错了!”
暴昭满脸不解的模样, 询问说道:“王老哥,不能吧, 孔家那可是千年的世家了,还能抢别人的田地?”
王谷子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问道:“外乡人,你是从哪儿来的?”
暴昭急忙回答道:“我是从京城来的,奉我家老爷的命做点儿生意,这次是来趟趟路,老哥一眼就能看出来我是外乡人,不简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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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谷子摇了摇头说道:“你要是不是外乡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孔家抢地的手段!”
暴昭满脸疑惑的道:“莫非孔家……真的做了什么不公不义的事?”
“岂止是不公不义,简直就是伤天害理!”
王谷子拍着自己的断腿,气恼的说道:“狗屁的世家!狗屁的读书人!狠起来比土匪都狠!他们简直就不算个人!”
“他们勾结土匪响马,不但抢了俺们的粮食东西!还害得俺们赔上了地!”
“我这条腿,就是因为去告官,被他们找人给打断的!”
这个王谷子家里的地也被孔家抢走了,再加上断腿的屈辱和痛苦,所以一提到孔家就显得十分激动。
在他的描述当中,事情的经过基本上也和那个商人所说的一致。
孔家先是勾结土匪响马,然后假仁假义的向他们施恩,无偿出借粮食, 后来趁着庄稼即将熟透的时候,派人放火把庄稼烧尽了……
“一天夜里,七八处地方着火呀!烧的都是要收割的庄稼!”
王谷子满脸气愤的说道:“我和几个村民抓到了一個放火的贼人,一怒之下打了他一顿,那个恶贼也说是孔家的人派他来放火的!”
“我们到官府告状,这个恶贼却不认账,孔家的人告我们栽赃诬陷,损了他们祖宗的名声!”
“官府也与他们穿一条裤子!不但没有为我们做主,还把我们一人打了四十大板!”
王谷子双拳紧握,咬牙切齿,面色有些狰狞的说道:“我去找他们孔家理论,结果他们打断了我的腿!”
“就这样的恶贼,杀千刀的凶徒,也可以做读书人吗?什么龟孙玩意儿!”
通过王谷子的描述,暴昭在心中也还原了当日的情形,就是富户壕绅,勾结官府,坑害百姓,伤民害民!
暴昭问道:“老哥,实不相瞒,我从码头过的时候,身上的钱全交了税,有人说那是孔家设立的关口,难道这是真的?”
“不是他们还有谁!”
王谷子气愤的说道:“孔家拿了我们的地,就开始在那儿收过路钱,这和山林的土匪有什么区别!”
“不但是来往的客商,就是我们只要从这儿过,也得交买路钱!”
暴昭眉头紧皱,也不满的说道:“孔家凭什么收钱呀,水路总不是他们家的吧!”
“凭什么?”
王谷子嗤笑说道:“他们说岸上的地是他们家的,河里的水也是他们家的,还说他们拿钱修筑了码头,整修了河岸,所以要收税!
“呵呵呵,可那里本来就有码头!就算是修整能花几个钱!可他们在那收钱已经七八年了!早就吃的满嘴流油了!”
在后世也有这种类似的情况,某些人拦路收费,也美其名曰这段路是他们修的,收取的是投资的钱,和养护道路的费用。
乍一看,这似乎很合理。
似乎觉得人家出钱修了路,向过往的司机收钱回本,也是应当的嘛。
可是这里面就会有很多的猫腻,修路花费的钱财永远是比烂账,永远无法计算清楚,
而且修了还是没有修,尚在两可之间!
甚至在一些地方,车辆只要从他们那个地方经过,就会被拦下收费!
所以修路,大多时候都是一个敛财的借口!
暴躁忍不住说道:“老哥,他们这么无法无天,私自收税,官府就不管管?”
“管?这山东官场有多少人和孔家有关系!谁敢管啊!”
“哪儿有什么青天大老爷,那都是戏文里面说的,没人敢为我们做主!”
看着他脸上伤痛的表情,暴昭气愤的说道:“那过往的商人呢,很多有权有势的贵人家里也有买卖,就能看着孔家这么嚣张跋扈?”
“你不懂啊……”
王谷子满脸哀愁的解释说道:“孔家碰上了权贵就少收钱,人家没有什么损失,犯得着和孔家打擂台吗?”
“他们说天下文官都是他们孔家的门下,谁会和他们过不去啊……”
“啪!”
暴昭一把狠狠的拍在腿上,义愤填膺道:“孔家真是太无法无天了!天下读书人敬仰的是至圣先师孔夫子,他们孔家就是跟着沾沾光而已!什么时候是他们孔家的门下了!”
“而且就算是朝廷在这里设立税关,也只是向商人收税,过往的百姓哪里用交钱!”
“他们孔家这是挖地三尺,想方设法搜刮百姓呀!”
回到客栈当中,暴昭的心情依旧非常沉重。
随从李成把饭菜放在他的面前,小心翼翼的说道:“大人,你一天都没吃东西了,赶快趁热吃吧。”
抱着摇了摇头,没有去看那些饭菜,他实在吃不下。
抬头问道:“你探听的消息呢,百姓们都怎么说?”
李成叹了口气,回答道:“大人,百姓所说的都非常一致,码头周围的田地都是孔家拐骗来的,码头原本就有,却被他们给霸占了。”
“唉……”
暴躁叹息了一声,没有在说什么。
李成嘴唇动了动,鼓起勇气问道:“大人,这些百姓沦为孔家的佃户,把粮食交给孔家之后,剩下的还不够果腹,每年都有饿死的人,以至有些人卖儿卖女……
大人,您要不要为他们主持公道?”
暴躁眉头紧皱,呆呆的坐在那里,一时间思绪万千……
过了半晌才微微摇了摇头,“我这次的职责就是设立税关,先把这件事办好了再说吧……”
随从忍不住说道:“大人,这孔家也太嚣张跋扈了吧,他们这是无所顾忌呀!”
暴昭看了李成一眼,有些左右为难,最终还是说道:“这个时候,就不要给殿下添麻烦了……”
“孔家使用阴损手段夺取百姓的土地,这是为了在这里设关收钱,现在他们钱也收了,不会再祸害了……”
说出这样的话,暴躁自己顿时觉得心中非常难受。
自己读的是圣贤书,受的是“仁政、爱民”的教导,
今天却说出这样违心的话……
暴昭当然知道应当为民做主,惩治不法之徒,可对方是衍圣公孔家呀!
作为现代的人,可能不理解孔家在那个时代的地位,觉得他们不就是一个受到朝廷礼遇的世家而已,
就算是孔家再厉害,能够有多少能耐?
能够抵挡住兵马刀剑?
可要知道,因为天下读书人学的都是儒家学说,修的都是孔子的教导,孔家也世代受到朝廷封赏。
所以天下的读书人,对于孔家都会有香火之情!都会有敬仰之意!
如果有人和孔家产生冲突,天下读书人都会站在孔家这边!
这就是令人忌惮的地方!
许多争斗虽然是在笔墨之间,却比杀人的刀剑更加厉害!
暴昭作为朱允熥的心腹,当然知道他现在羽翼未丰,在这个时候掀起皇太孙和孔家的争斗,殊为不智!
就连朱元璋当年,在面对孔家的时候,也只能忍着心中的憋屈……
更何况皇太孙啊……
暴昭吩咐说道:“你下去吧,明日我们继续前去码头,统计过往船只和商人,以便对每年能征收多少关税,做到心里有数。”
既然要在这里设立关卡,就要计算一下,看看大概每年能够征收多少关税,这样汇报上去的时候,才能够有的放矢。
李成问道:“大人,码头上都是孔家的人,咱们要不要通知济宁府派兵协助?”
“为何要派兵协助?”
暴昭心中对孔家不悦,有些气恼的说道:“我们是朝廷命官,奉朝廷的命令前来查看,要在此地设立税官,他们孔家就算是再猖狂,还能阻拦不成!”
“你不必多说,明日我亲自前去!本官就不信他们当真肆无忌惮!”
其实在暴昭心中也憋着一口气!
可是为了顾全大局,他也只能暂且忍下!
可气能忍下,意却难平啊!
随从见他这样决绝,虽然有些担心,但也不好再说什么。
毕竟谁也不会相信,孔家能够公然和朝廷作对。
让官府派兵协助,也只是求一个心安罢了。
李成退了下去,暴昭依然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久久未动一下……
在户部当中,朱允熥正在办理政务。
现在自己还要处理工部的事务,也比以前更忙了一些,不过户部有郁新和傅友文,
还有自己的心腹齐泰、铁铉二人,他们所做的也都是照着自己的意思,经过这些时日的磨合,他们做起事来也都顺手了许多。
朱允熥对铁铉说道:“之前你说今年要涉足几个赚钱的行当,可你要知道,这些行业所产出的东西,最终都是要卖给百姓的
我的意思是在各个大城当中,专门弄出一条街,只要是天下有的,无论是天南海北,还是上天入地,都会在这条街售卖。”
“百姓想要任何东西,只要来到这条街,就能够买得到!根本不必东奔西走,也不必四处求问,你觉得如何?”
铁铉高兴的说道:“殿下,这太好了!做别的行业都比较单一,东西也只能卖给其他的商户,让他们行销各地,这些钱都被他们赚去了!”
“如果咱们也能建立这样的市肆,靠着商贸司强大的财力,天下珍稀货物都可以聚拢到一起!到那时候肯定能够更上一层楼!”
干了这么长时间的商贾之事,铁铉对于做生意早就烂熟于胸,想象一下就知道这样的主张有多好!
在一条街上,各式各样的货物应有尽有,琳琅满目,应接不暇,
百姓的各种所需,这条街通通都能满足!
还有什么比这更厉害的?
古代货物运送不便,想要买一样东西,可能连去哪里买都不知道,就算是小道消息打听出来了,也不真实,
况且当时有货没货,那还不一定呢。
如果在一条街市上,能够满足各种要求,那定规会非常火热!
“殿下,属下觉得只要这条街的名声打出去,那么就会成为百姓购买东西的首选之地!”
眉头微皱,又有些担忧的说道:“殿下,如果要建立这样的市肆,那花的钱可海了去了!”
朱允熥说道:“起初我们只会在一些大城,例如苏州、杭州、西安、成都、太原等这样繁荣的大城设立,
接下来就是次一点的,只供应百姓正常所需之物,对于那些太过稀少,销量不高的,暂且作罢……”
这是由那座城市的经济和人口决定。
如果人口太少,还搞得品类齐全,那运输、储藏还有伙计的月钱,也会随之增加,
那时候就是赔本来的买卖了!
所以只售卖一些百姓经常用得到的东西,才是最明智的。
“而且整条街的市肆,所有的伙计,无论负责售卖何种东西,都穿上同样的服饰,
每一种货物都要标上价格,这才是真正的明码标价,在这条街上,务必要做到童叟无欺!”
其实朱允熥所说的,就是后世的商场模式。
在这个时候,就类似于杂货铺一样。
只不过朱允熥口中的“杂货铺”,规模要大得多,也更加规范,所以不必过多解释,铁铉就清楚明白了。
第343章 取消关卡与冲突
第二天,铁铉穿上一身官服,带着几个随从便朝运河码头而去。
随着暴昭一步步走进码头,也渐渐吸引了周围百姓的目光,他所到之处,百姓纷纷侧目。
就在百姓注视的目光中,暴昭目光坚毅, 步步稳健。
他这样的举动也吸引了孔家人的注意,那些在码头收税的也看着他,一时间有些迷茫,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暴昭没有说任何话,站立在码头的岸边,身后的随从搬来一张桌子,放在暴昭面前,
还很周到的摆上了笔墨纸砚, 搬来了椅子放到他的身后。
暴昭撩起官袍, 十分稳重的坐在椅子上,眼睛盯着运河来往的船只,然后拿起笔墨写了起来。
百姓有些差异,搞不懂这是怎么回事,纷纷议论道:“怎么了这是?这是哪位官老爷吧,在那写什么呢?”
“这码头是孔家的地盘,做官的来干什么?”
“莫不适合孔阎王家不对付,来找茬了?”
“嘘,可不敢这么说,要是被他们听见了,那还得了!”
“这下有好戏看了,这位官老爷明显和他们不对付!”
不仅是百姓不知怎么回事,就连在那里收税的孔家人也觉得一头雾水!
“他在那干什么呢?还写写画画的……”
“这是摆明了不给咱们脸面啊!过来都不打声招呼, 哪有这样的!”
“大哥,你看他总是往河里面看船,莫不是在统计数量?”
为首的壮汉,咧着嘴狰狞一笑,“还没见过有这么大胆的!这是要砸咱们兄弟的饭碗啊!”
“大哥, 你说怎么办?要不要兄弟们把他给赶走!”
“是啊大哥,看他身上的官服,不过就是六品罢了,也敢在这里撒野,我去把他轰走!”说着就要过去。
壮汉却将他拦住,毫不在意的说道:“别急,想从咱们兄弟口中刨食儿,他也得有斤有两才行!先过去盘盘道儿再说!”
说着便一摇三晃他走了过去,抱拳说道:“在下是孔家人,姓孔名亮,不知这位老爷如何称呼?”
暴昭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见他满身匪气,哪里像是书香门底出来的,
便也没有起身,依旧看着运河说道:“本官乃朝廷六品命官,你称呼老爷就行了!”
孔亮见他没把自己放在眼里,顿时心生不悦, 脸上的笑容也收了起来,
冷冷的问道:“这里是我们孔家的码头, 你们在这儿做什么?”
暴昭坦然的说道:“朝廷要在济宁府设立水路税关, 本官奉命前来勘察选址,统计来往船只数量。”
“怎么,朝廷政令,还要经过你们孔家同意不成!”
“不敢不敢……”
孔亮眯着眼睛,笑呵呵的说道:“朝廷有什么政令我们管不着,可这里是我们孔家修筑的码头,属于我们孔家之地,老爷您在这儿勘察,这不合适吧?”
暴昭说道:“京杭运河是官府疏通,并且常年维护的,有你们孔家什么事儿?”
“而且这里原本就有水路码头,怎么到你口中,竟成了你们修筑的了?!简直无理取闹!”
孔亮从腰里抽出一把纸扇,“哗啦”展一声一甩而开,扇着凉风,好像故作附庸风雅,
“老爷,您这话说的可不对了,这里何时有码头了?为何我们就不知道?再说了,就算原本此地也有船停靠,可也是破烂不堪,码头根本就无法使用……”
“是我们家老爷大发善心,掏空了家底儿,发巨资修筑了码头,就是为了方便来往客商,还有周围百姓。”
“如此善心善举,朝廷应当嘉奖才是呀,要不然就有老爷您给请命,替我家老爷争取赏赐如何?”
暴昭没有和他辩解,对方故意胡搅蛮缠,你怎么和他说理?
如果和他掰扯孔家到底花了多少钱修筑码头,那是说不清楚的!
因为这本身就是一笔烂账!无理取闹的烂账!
暴昭盯着他说道:“本官记得朝廷没有在此设关收税,怎么,你们孔家胆敢大师设立关卡,向百姓征收来往船税吗!”
对方却不以为然,嬉笑着说的:“老爷您这么说又不对了!我们家修筑码头,在此收点钱怎么了?”
“付出了那么多钱,总得有点回报吧,谁从我们修筑的码头经过,付点钱天经地义,这有什么不妥的!”
听到这里,围观的百姓和商人都听明白了,原来朝廷要在这里设立税官,不让孔家继续收钱了啊。
这样的消息,让百姓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要我说还是朝廷收税好!”
“那可不是,要是朝廷收税,起码不会这么繁重!孔家太狠了!”
“从这路过一趟,一船获得的盈利,都交给他们了,那还干个什么劲儿!干脆老婆孩子热炕头算了!”
“朝廷只是向商人收税,可不像平头老百姓收钱!tnd,老子每次回家都得绕着走……”
“这钱就算是交给朝廷,老子也不愿交给孔家!……”
暴昭转过头来,看着码头上围观的众人,
问道:“这里原本什么样大家都很清楚,本官奉劝你就此罢手,不要在收钱了!”
“本官提醒你,这七八年伱们收的钱也够多了,人,总该知足!”
孔亮却摇摇头说道:“大人,当初我们可是花费巨资,虽说这些年收了点钱,可以不及投入花费的万一……”
“这样吧,回头我和我们家老爷说说,等收够投入的一半,那就不收了!我们家老爷是圣人之后,慈悲为怀,一定会同意的,老爷您看如何?”
这里面又是一笔糊涂账,谁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算是结束!
这不我就是托词罢了!
暴昭也懒得与他多说,大手一挥,好像赶苍蝇一样,
“既然你冥顽不灵,那就不要多说了,随后朝廷会在这里设立税关,不敢你们孔家认不认同,都不能在这里胡作非为!”
孔亮脸上一黑,露出凶光说道:“这位老爷,此地乃是我们孔家的私产,我们再一次收钱天经地义!谁也管不着!”
“这位大人,你也是读书人吧,天下的读书人,读的都是至圣先师,是我们孔家祖宗的书……
大人您也是看着我家先人的东西,才能为官作宰,大人如果执意为难……如果传出去,这对大人的名声也不好啊,所以还请大人三思才好!”
在这话中,可谓是软中带硬!
一面打感情牌,让对方认下这份香火情,不要与孔家为难。
一面也暗含威胁,毕竟没有谁能够扛得住名声被败坏的威胁!
暴昭看了他一眼,顿时觉得非常厌恶!
眉头一皱,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休要在这里括噪!本官要查看统计,你等速速离开!”
“狗屁!你以为你是谁!一个六品小官也敢在这里放肆!还有没有把孔家放在眼里!兄弟们,把他们赶走!”
一个混混模样的人见暴昭依然这样强硬,顿时怒火中烧,招呼伙伴这样动手。
“打死这个狗官!不顾礼仪廉耻!”
“就是!居然与民争利,欺师灭祖,打死他!”
一般孔家的走狗打手,叫嚷嚷的就要冲上去。
暴昭的随从李成,“刺啦”一声抽出配刀,
大声喝道:“谁敢动手?!我们乃是朝廷命官,你们想要谋反不成!谁敢上前一步,格杀勿论!”
几個护卫也纷纷拔出刀来,护在暴昭左右,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对方。
因为暴昭是皇太孙殿下的心腹,所以户部安排在他身边的护卫和随从,也都是能力极强,敢杀敢打的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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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是那些为了混日子,拿俸禄,连血都不敢见的菜鸟鼠辈。
所以他们虽然人数不多,可凶狠的眼神和手中的配刀,却让那些混混不敢放肆。
“住手!没大没小的!没有一点规矩!退下!”
孔亮也看出来自己的人怂了,脸上的肌肉不由得抽搐起来,心中暗骂这群家伙真是丢人现眼,对方一恐吓,他们就弱了声势!
“大哥,他们在这里这么搅和,咱们的钱还收不收了?不能就这么算了!把他们赶走吧!”
孔亮抬手说道:“咱们是圣人之后,不要胡来!谁说不收了?回去继续收钱”
“哟呼!大哥说的对,咱们继续收钱!”
“管他谁来!钱照样收!”
孔亮又对暴昭拱手说道:“这位大人真是好胆识!在下佩服!我们还要继续收钱,就不打扰大人在纸上涂涂画画了,告辞!”
而周围的客商和百姓,原以为不用再向孔家交钱了,毕竟那可是一大笔数目!
可没想到他们还要继续收,原本看着暴昭等人,充满了希冀的眼神,也顿时黯淡下来……
一个个眉头微皱,平平摇头,脸上说不出来的失望和落寞……
看到众人的表情,暴昭心中压抑的极为难受,
当官不为百姓申冤做主,那还做什么官!
自己今日没来,那还到罢了,可自己身穿官服已经来了,如果还任凭他们收钱,做官的尊严何在?
大明威严何在?
所以暴昭双手一握,坚定的说道:“各位,本官代表大明朝廷在此宣告,朝廷正式在这里设立税关之前,任何人通行不必缴纳钱财!”
第344章 不给面子
“你什么意思!”
孔亮愤怒的盯着暴昭,怒气冲冲的说道:“这是孔家的地盘,谁敢做主!”
又凶狠的盯着周围的人群,威胁说道:“今天我倒是要看看,不纳钱,谁敢过去!”
暴昭握紧了拳头,命令道:“尔等听命!此乃大明国土, 谁敢私收关税,就是藐视朝廷,图谋不轨!本官命令尔等立斩不赦!”
“是!属下遵命!”
五六个随从齐声领命,气势恢宏!
孔亮恨得要牙切齿,一口黄牙几乎要被咬碎了!
可他也知道对方身穿官服,在大庭广众之下,自己绝对不能乱来!
否则真的会被斩杀!而且自己身后这些人,让他们欺负欺负百姓还行,
可面对凶神恶煞的军士, 他们肯定跑的比自己还快!根本不顶用啊!
“区区六品小官,哼哼……你就等着被弹劾吧!我们走!”
所以孔亮只好灰溜溜的带着那群混混离开,临走的时候,还不忘放下一句狠话!
看着他们被赶走,百姓也发出来高兴的呼喊,
“好!青天大老爷啊!”
“终于有人能治治孔家了!”
“看到他们就心烦!又能省下一大笔钱了!”
“早就该把他们赶走了,真是祸害一方……”
走到远处,听着背后传来的喊叫,这帮混混又恢复了神气!
“呸,先让你们高兴一会儿!下次加倍收他们的钱!让他们知道知道,这到底是谁的地方!”
“对!一群商人贱民也跟着起哄,是得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一个混混问道:“大哥,咱们就这么算了?大哥你一声吩咐, 带着咱们打回去, 非把他们赶走不可!”
孔亮瞪了他一眼,气恼的骂道:“滚蛋!刚才人家刚把刀拿出来, 你们一个个吓得都不敢出声了!要你们有什么用!”
这些人脸上顿时满是尴尬,毕竟刚才确实怕了。
另外一个赶紧说道:“兄弟们不是怕, 是不能给您家里惹事嘛……”
其实这一帮人也不全是姓孔,更多的是孔亮纠结的地痞流氓,让他们充做打手。
“大哥,码头那可是一块风水宝地呀,咱们就这么算了?
“哼哼……就这么算了?哪儿有这么便宜!”
孔亮目光阴沉的说道:“给我准备块吗,我要报给二爷,请二爷做主!”
“哼,敬酒他要是不吃,二爷自然有办法让他吃罚酒!”
孔亮知道这件事自己做不了主,更没无法在暴昭等人身上讨到便宜,只好请当家的出面了。
当孔亮把消息通报给孔府的二老爷孔严的时候,孔严也皱起了眉头。
这位二老爷就是当代衍圣公孔讷的弟弟孔,孔家所有的生意都是由他打理,可以说是掌握着孔家的财政大权。
靠着他的商业头脑,这些年确实唯恐家赚取了不少钱财,只不过这其中有多少是真写着人血的馒头,那就不得而知了。
同时也靠着孔家的人脉, 无论到哪里,谁都会给面子, 所以做起生意,办起事来也就顺风顺水。
孔严当即写下名帖,邀请暴昭赴宴,让仆人客客气气的给他送去。
驿站里面,暴昭翻看了名贴,抬头问道:“是你们孔家到二老爷孔严下到帖子?”
仆人回答说道:“回禀老爷,是二老爷亲自写的,还行老爷赏光。”
暴昭合上了名帖,说道:“你回去告诉他,本官才疏学浅,还不敢妄自孤傲,而且本官公务繁忙,也实在抽不出时间……”
“他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愧不能受,还请恕罪……”
仆人也很惊讶,要知道孔严身为衍圣公的弟弟,在孔家的地位很高,
他亲自写请帖邀人赴宴,还有人敢这样拒绝!
忍不住说道:“大人,我家二老爷诚心邀请大人赴宴,大人也是读书人出身,还请大人拨冗赏光……”
暴昭脸上顿时不悦,“本官说了,没有时间就是没有时间!休要多说!来人,送客!”
仆人就这样,在惊诧中的被赶了出来!
对方不给孔家面子,这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的!
当听到夫仆人禀报之后,孔严也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他真是这么说的?真是拒绝赴宴?”
仆人一脸委屈的说道:“二老爷,小人怎么敢说谎,你是没看见他的官威,小任只是劝了他一句,他就派人把小人给赶了出来,要是稍晚一点儿,说不定就是一顿毒打!”
孔严被驳了脸面,心中自然不平,咬了咬牙说道:“打听清楚了吗?这個六品小官到底是谁!”
突然顿时一脸窘迫,“回老爷的话,这帮人口风很严,什么都问不出来,拿钱过去也不好使,他们根本不收啊!”
“连钱都不收?
“是啊老爷,小的试了好几次,可他身边的随从就是流言不进,正品小人磨破了嘴皮,他们也无动于衷……”
“连透露名字他们都不肯?!”
孔严顿时觉得暴昭这个人没有那么简单!
而这件事,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轻松容易!
朝廷虽然对贪官污吏严加打击,惩处的力度很强,可是那些毕竟是随从护卫,
就算是做官的真的被朝廷查出贪污,一般很难牵扯到他们身上。
而且又没有让他们做什么伤天害理,或者泄露机密之事,只是打听一下那位官员的名字,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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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有什么机密的?
站在一旁的孔亮,试探着问道:“二老爷,这些天咱们还在码头收钱吗?”
孔严挥了挥手说道:“这几天就任凭他们吧,不要生出事端,等我和他见上一面再说!”
孔亮笑道:“都听二老爷的,对方就是再厉害,那也是个文官,也是读书人出身,在咱们孔家人面前翻不起什么风浪!”
孔严笑了笑,十分轻松的说道:“同为读书人一脉,还是有许多相同之处的,这件事你们就不要管了。”
“孔亮,你去天香楼订一桌上好的酒席,我要和知府见面。”
“是,小的明白,二爷请放心。”
二人便退了下去,随手也把门给带上了。
孔严望着窗外,他也不知道暴昭的底细,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如果是知根知底,没什么背景的,就算是上去骂他一顿,那也没什么,他也只能受着!
可就是这样身份神秘的,才让人不敢动作!
既然自己无法买通他的手下,那就只能从官府获得消息了!
于是他便在济宁府的酒楼设宴,让人把济宁知府请了过来。
“严兄弟,今日这宴席所谓何来?”
孔严拉着知府张用坐了下,客气的说道:“张大人处理公务辛苦了,作为百姓,当向大人表达谢意!”
张用随即坐在椅子上,笑道:“严兄弟客气了,衍圣公近来可好?”
“家兄一切安好,多谢大人记挂。”
孔严抬抬手,仆人就招呼酒楼的伙计,把上等的酒菜都端了上来,摆满了整整一大桌。
然后全都退了下去,只留下二人叙话,不敢轻易打扰。
张用经常受到孔严盛情款待,对这一番操作都比较熟悉了,因此并未觉得奇怪,而是坦然的吃喝起来。
直到酒足饭饱,张用拍了拍发鼓的肚皮,这才露出满足的神情。
孔严给他倒了一杯酒,便开始了正题,问道:“张大人,这几天码头来了一个六品官,正在勘察,统计过往船只,说是朝廷要在那里设立税关,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张用手里拿了一串佛珠,轻轻的搓动着说道:“我也只是听说朝廷要在水路设立一些税关,户部正在派人勘察。”
“不仅仅是在济宁,沿着运河要设立好几处税关,听说在别的地方也要设立。”
孔严说道:“张大人你也知道,我们孔家在码头投入了大笔钱财,至今还远没有收回本钱,码头要是不能收钱,那我们家可就亏大了!”
看了一眼知府,孔严又说道:“这个官一来,就把我们家人全都赶走了,态度极其强硬,不知道他是何来路?”
张用想了一下,不由得眉头微皱,“之前听人说是一位户部主事,名叫暴昭,别看官职不高,却是皇太孙殿下亲自选用的人……”
孔严心中惊讶,连忙说道:“还有这等背景?怪不得如此蛮横!”
不过孔严也并没有害怕,因为“曲阜孔家”就是一块金字招牌,就算是朝廷命官,任何人见了都要礼让三分!
孔严拱手说道:“张大人,我想请这位储君心腹喝喝酒,向他求教一下学问,请大人牵个线如何?”
张用撵动佛珠的手停了下来,心中顿觉为难,无论好坏,他并不想参与到这件事当中。
毕竟就算是把事办成了,也没有太大的好处,可要是办砸了,把暴昭给惹恼了,那自己的名字就要传到皇太孙的耳中了!
“严老弟,我和他从未见过,更别谈有什么交情了,这不是让我为难吗,不妥,不妥……”
孔严笑道:“张大人,您是济宁府的父母官,现在户部派人来,准备在这里设立税关,您无论如何也有责任尽一下地主之宜呀……”
张用还在推辞,“这件事伱们商议就好,我实在不便出面……”
“张大人,听说济宁府的田税,每年收缴的时候都困难重重,您为此事焦头烂额,操碎了心,不知此事是否当真?”
听到这话,张用就明白了他的用意,在心中权衡再三,左右衡量,
最后只好说道:“确实如此,去年收成不好,征收的时候确实费了一些波折……”
因为在地方上,一些大户人家并不那么听话,也不会乖乖的缴纳田税,往往都会往后拖,拖得官府实在没有办法,就会给他们减免一些。
毕竟他们有多少田亩,该交多少田税,还是有一点运作空间的……
“张大人真是辛苦了!我看在眼里,实在于心不忍……”
“这样吧,我们孔家在济宁府的土地,今年愿意带头缴纳田税!给其他人做个表率,大人以为如何?”
在富贾豪绅之中,还存在一个现象,那就是看。
看看为首的人家缴税没有,只要为首的没有缴纳,他们也会用各种理由拖欠。
毕竟他们也有各自的圈子,会通过各种方式表达他们的力量!
如果官府对富户壕绅态度温和,关系融洽,他们就会支持做官的,积极缴纳田税。
可对方不给面子,他们就会联合起来,不仅不会捐钱修桥铺路,在税收上也会使绊子。
最后这个官员很可能就会因为政绩不佳,而导致免官,或者受到礼部的申饬,
这样一来官员就只能选择妥协!
历史历代这样的情形都有,只不过是程度严重与否罢了!
“当真?!”
所以当张用确认了对方的话,也不由得表现得很高兴。
带头缴纳,就是在告诉众人孔家支持自己,以后自己实行政令,就方便容易得多了!
政绩也会随之增加!升官指日可待!
“当真!”
孔严很确定的回答,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
第345章 血书状纸
这几日暴昭都在码头上,一方面统计着来往船只和商人,以及他们船上所承载的东西价值多少。
另一方面也测量码头周围,想着如何将码头扩大,如何加宽运河河口,让船只更加快速的通行。
每经过一艘船,暴昭都会记录在案。
而经过的商人和百姓看到官府在这里坐镇, 也没有胡乱收钱,所以都纷纷称赞。
毕竟和孔家比起来,朝廷设关收税,也不至于刮骨吸髓,索取无度!
所以暴昭等人在码头上在这几天,迅速就得到了来往商人, 和周围百姓的爱戴!
“大人!你快看!”
伴随着随从的一声惊呼,暴昭寻声望去, 就看见一大群百姓慢慢走近, 蜂拥而来!
在这些百姓的脸上都带着复杂的神情,既有生活的愁苦,有被压迫的冤屈痛苦,还有看到希望的希冀……
同时,在他们的眼神中也带着几许迷茫,虽然看到了希望,但是他们也不敢抱有太大的信心……
暴昭连忙问道:“怎么回事?这些百姓来这里干什么!”
李成从对面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说道:“大人,他们是这附近的百姓,来请大人为他们申冤的!”
听到这话,暴昭顿时眉头紧皱!
这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这些百姓走到跟前,大声呼喊道:“请青天大老爷为我们做主!请青天大老爷为我们伸冤!”
几百人满含悲愤的呼喊,瞬间就响彻了整个码头,把来往的商人和百姓都聚拢了过来。
看热闹是人的习性, 尤其是这么大的场面,更是难得一见!
关键是其中有冤情啊!
作为平民百姓中的一员, 他们更能够对冤情感同身受,
所以原本过了关口,准备离开的人,也就地停下了船只,上岸观看。
在这些百姓前面,他们拉起三尺长的白布上,写了一个大大的“冤”字!
暴昭身穿官服,上前去问道:“诸位乡亲,你们是何人?为何前来?”
“大人,我们是这里的村民,在我们身上有天大的冤情,今天找到大人,是想请大人为我们申冤!”
百姓当中为首的,拄着拐杖上前两步,此人正是当日暴昭接触的王谷子,不过他显然没有认出暴昭就是当日向他求水喝的那人。
他对暴昭说道:“大人,贼人更改合约,霸占了我们的田地,我们实在没活路了, 求大人去我们申申冤吧!”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叠好的纸, 颤颤巍巍的打开,展露在暴昭面前,
暴昭这才发现这是一张状纸,上面所写的就是孔家霸占土地的整个过程。
这些百姓也是看暴昭,赶走了码头上的孔家人,所以才敢来申冤的。
因为在他们看来,暴昭敢和孔家作对,并且能够让孔家的人退让,肯定比他们厉害,能够治得住他们,
这才敢一起前来的。
暴昭心理为难,只好说道:“乡亲们,我是户部的官员,此事先来是为了设立税官,并非本地父母官……”
“处理当地事务,不在本官职责范围之内……诸位乡亲若是有什么冤情,请到县衙或者是济宁府申冤吧……”
听到这样的话,百姓的脸上都露出了失望的神情,有些更是无助的摇头,面露痛苦之色。
周围的商人和围观人群,都有点皱起了眉头,
虽然暴昭的话似乎合情合理,但总让人觉得有些心凉……
王谷子悲伤的说道:“大人,要是能有人为我们申冤,何必劳烦大人呢!我们去过县衙,也去过济宁府,
可是换了两位知府老爷,都没有接我们的状纸!”
“求大佬也为我们申冤吧!”
说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在他身后,两三百村民也纷纷跪下,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
亦或是满头沧桑的老人家,也都在家人的搀扶之下,艰难的屈膝跪倒在地上……
每个人的眼神之中饱含祈求……
王谷子双手捧着状纸,眼睛饱含泪水说道:“大老爷,孔家霸占了我们的土地,一亩地只留给我们三斗谷子啊,这就是要存心饿死我们呀……”
“每年村子里面都会饿死人,这几年都饿死五十多个了,这就是五十多個冤魂啊……”
“大老爷您就行行好吧,只要大佬也肯为我们申冤,我们一辈子感念大老爷的大恩大德!”
听到这话,众人都面露惊讶!
要知道三斗谷子,怎么能让人活命呢!
这剥削的也太狠了!
简直就是要把人往绝路上逼呀!
王谷子说着,指着写着“冤”字的白布,
说道:“大人,这是我们村子所有百姓的血书,每个人都按下了血指印,求大人为我们做主!”
血书?!
暴昭心头一震!
在这张白布上,密密麻麻,有许多血指印!
因为受到氧化的缘故,颜色已经成了红褐色,显得那么刺眼!
一声微风吹过,散发出来浓重的血腥味道……
因为古人对于血书非常看重,在他们认为血书就等于是他们的命!
这是比发咒起誓还要严重!
若不是有天大的冤屈,谁会写下血书!
暴昭深吸一口气,目光越发坚定起来,双手从王谷子手中捧过状纸。
身旁的李成见状,赶紧凑近低声说道:“大人,这个时候……”
在他的脸上带着几分担忧,毕竟暴昭曾经说过,这时候不能给殿下添麻烦。
暴昭没有理会,而是吩咐说道:“李成,接下血书!”
李成和另外一个随从上前,从百姓的手里面把血书接过来,一人捏着两个角,站在暴昭身旁。
在商人和来往百姓的注视之下,暴昭捧起状纸,看着跪地的百姓,
高声说道:“诸位乡亲们!本官乃是朝廷命官,就有责任为民做主!你们的状纸本官接了!”
“多谢大老爷!”
“多谢青天大老爷!”
“大老爷为我们做主了,真是青天啊……”
一个个百姓顿时流下了感激的眼泪!
没有经历过失望的人,没有经历过正义不得伸张,满心憋屈的人,或许进不到他们的感觉里面。
可是看看这些热切的眼神,和他们口中的高声呼喊,以及在他们脸上洋溢出来欣喜的笑容,
就会知道,能够有人替他们申冤,他们有多么激动!
其实对于这些百姓来说,哪怕受一点屈辱,都没有关系,
可是没了土地,就没了赖以谋生的途径,这是要他们全家人的命啊!
如果他们的冤屈能够得到伸张,能够要回土地,就等于救了全家的命!
他们怎么会不激动!
就连在一旁围观的商人,也纷纷称赞:“这是个好官啊,能替百姓做主这太好了!”
“做官的谁不忌惮孔家,这里的百姓这么冤屈,官府都不敢过问,他们这是碰到好官了!”
“终于有人能惩治一下孔家了!太tnd嚣张了!”
“每一次路过都收钱,叫孔扒皮还差不多!”
伴随着赞誉之声,也有不少人产生怀疑,
“就是不知道他是真心做主,还是敷衍了事……”
“咱们也见过接了状纸,却束之高阁的,就不知道他会怎么做了。”
“就算这个老爷有心替百姓申冤,可他只是个六品小官,在孔家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收拾一个六品小官儿,这对孔家来说太容易了……”
“就怕没替百姓申冤,先把自己搭进去了!”
按照理智来说,这张状纸暴昭是不会接的,因为这里面的事太复杂了,不是一句两句能说的清的!
两任知府都不能管,不敢管,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己的名声不要紧,可决不能失了朝廷的脸面!损害殿下的威严!
要是被人说,皇太孙殿下身边的人对百姓冤情置之不理,对百姓的请愿视若无睹,
那皇太孙就会被扣上昏庸的帽子!
所以无论盛庸想不想接,他都必须得接下!
况且,谁人心中无热血?
谁人心中无正义?
铲奸除恶,为民做主,本就是读书人该有的职责!
“诸位百姓,本官既然接了这份状纸,就会为你们申冤,回到京城之后,我就会把它交给刑部,请刑部来判定,诸位请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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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暴昭的安慰之下,众人悬着的那块石头终于有了着落,也安心不少。
也在暴昭的劝说之中,这些百姓才依依不舍的回去。
对于他们此时的心情来说,巴不得现在就知道事情的结果!
不过有人能替他们申冤,他们就已经感激不尽了,哪里还敢苛责!
重新回到运河边的椅子上坐下,暴昭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作为一个普通百姓,很多时候他们申冤无门,有些冤屈只能默默忍受。
可是有些冤屈,却能要了他们的命!
甚至断了全家人的活路!
既然接了状纸,那本官就管了!
此时李成来到暴昭身旁,把一份名贴放到他面前,
禀报说道:“大人,济宁知府张用派人送来帖子,邀请大人晚上相会,我怕他打扰大人,就没让他过来。”
暴昭抬眼看向一旁,见远处站着一个身穿官服的人,正眼巴巴的看着这里。
拿起名贴打开看了看,暴昭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道:“我知道了,你告诉他,晚上我准时赴约。”
李成有些担忧的道:“大人,孔家的人说不定也在……”
暴昭毫不在意,挥挥手说道:“是人是鬼,总要见见才知道!”
第346章 交锋
“暴大人,久仰久仰,没想到今日能见到大人,实在三生有幸!”
孔严既然应许了好处,张用也就开始牵线搭桥,设宴招待暴昭。
暴昭想到要在济宁设立税关,就少不得与济宁府打交道,
别人盛情相邀,若是不去恐怕生了嫌隙,会影响日后的合作,因此也就去了。
暴昭客气的说道:“张大人真是客气了,下官还没有来得及拜会大人,大人就如此款待, 下官是在受之有愧呀。”
张用请暴昭坐下,笑着说道:“暴大人来到济宁府也没打声招呼, 我也是听到消息才知道你来了,今晚这顿酒一定要喝好,免得别人说我招待不周。”
“张大人客气了,下官就是在此地勘察一下,随后就离开了,不想多做打扰……”
张用给他倒了一杯茶,试探着问道:“暴大人,不知道你一路走来,可有看到济宁府有哪些政令缺失的地方?只管放心大胆的说,在下洗耳恭听!”
有道是逢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
说话之中总要留点余地,不能把心里所想,眼睛所见的东西都说出来了。
况且张用是济南府的知府, 二人第一次相见,根本没什么交情,哪有指出他施政错误之处的道理。
于是便客客气气的说道:“下官只是负责查看运河水路, 看看哪里可以设关收税,至于政务一窍不通,也没有兴趣关心,所以全然不知,还请大人见谅。”
二人又是寒暄一番,张用这才说道:“济南府的士绅听说暴大人前来,也推举出代表欢迎大人的来到,把他请出来见见如何?”
暴昭知道这位士绅生代表,应该就是孔家人了,于是便不动声色的道:“既然济南府的百姓如此热情,那见见也无妨。”
“好好好,我这就让他过来……”
说罢啪啪一拍手,酒楼包间的门被打开,孔严便走了进来。
稽首行礼说道:“草民孔严,见过暴大人。”
暴昭盯着他看了一眼,眼角微蹙说道:“孔先生不必客气,请坐。”
孔严不紧不慢地落了座,满面笑容说道:“暴大人舟车劳顿,为朝廷分忧,实在辛苦了。”
暴昭没有和他兜圈子,单刀直入的问道:“莫非尊驾就是衍圣公之弟?”
孔严的脸上笑得更加灿烂:“大人也知道家兄?”
“衍圣公的名号, 天下谁人不知。”
孔严话中有话的说道:“家兄听说大人到来,心中十分欢喜, 也巴不得与大人见面,一睹尊荣,若是能够和大人谈经论道,必然极为欢愉!”
“济宁府距离曲阜不过百里,来往是非常方便的……”
这话中的邀请,表达的十分透彻了。
就差直接说请他到曲阜的家中,去见衍圣公了!
可暴昭仍旧无动于衷,只是淡淡的说道:“多谢衍圣公的盛情,只是本官有职务在身,不能因私废公,还请见谅!”
暴昭当然知道他所为何来,这个时候自己怎么能去见衍圣公呢!
到了曲阜孔庙,就等于到了天下读书人心目当中的圣地,在那里只论圣人之道,不论朝廷官职,
自己一旦去了,那在气势上就弱了三分!
那时候自己就太被动了!
孔严脸上一僵,他也没想到面对这样的邀请,对方就直言拒绝了!
而且话语还有三分生硬,没有缓和的余地!
暴昭没有理会他,直接说道:“说到你们孔家,本官倒是想起来了,你们当真是好大胆子,竟然敢私自设立税关,收取往客商和百姓的钱财!”
孔严见他说开了,索性也就不再遮掩:“暴大人明鉴,那里的土地都是我们家的,而且码头也是孔家出钱出力修建的,
只是收取一点儿过路费用,这并没有什么妨碍吧。”
暴昭撇了他一眼说道:“本官没有心情东拉西扯,只是告诉你一声,朝廷要在此处设立税关,你们孔家的人就离开码头吧!”
孔严笑着说道:“大人,您是为朝廷办事,忠心耿耿在下佩服,只是在下的家里投入巨量钱财,这才把码头修建妥当,朝廷总不会与民争利吧……”
又赶紧说道:“况且税关修建在何处,还不是大人一句话的事?”
孔严说的也是实情,户部派他来勘察地方,自然也就是为以后设立税关选址,
选在何处当真非常灵活,全在选址之人如何看待!
“大人,有一处地方比我家码头更好,如果朝廷在那里设立税关,必然能够收取大量钱财……”
一旁的张用问道:“哦,还有这么一处宝地?能够给朝廷增加赋税,那真是太好了!不知是在哪里?”
孔严打开了折扇,笑着说道:“徽山湖和南阳湖中间的水道,连接两湖,南北几百里的地域全都在控制之下,端是一块好地方!”
“周围所有的府县,都要经过此二湖,商贾往来频繁,贸易极为兴隆,朝廷若是能够在那里设立税关,才是上上之选!”
说着有意无意的看向暴昭,不过暴昭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淡淡的说道:“孔先生恐怕没有实地勘测,不知道详情,那里最好,却远不如济宁府!
唯有济宁府这里最宜设置税关,其他地方都不行!”
又盯着孔严说道:“尊驾还是让贵府的人退出码头吧,朝廷在此设立税关乃是势在必行!”
孔严的脸上立即变得非常难看,自己明明给了对方台阶,可他就是不下呀!
二湖中间肯定不如这里的码头,否则按照孔家人的贪婪个性,恐怕早就将那里霸占了!
此时孔亮一脸凝重的端了一个菜进来,将菜放到桌子上,顺势在孔严的身边耳语几句。
听到孔亮的禀报,孔严脸色一变,不由得双手紧握,显然也有些紧张。
孔亮禀报完毕,看了一眼暴昭,便退了下去。
看到这番情形,知府张用知道肯定有什么事情发生,否则孔家人不会这么无理,敢闯进来打扰的!
此时他也不敢多说,便从手腕上取下佛珠,轻轻的捻动了起来,
笑眯眯的说道:“二位恕罪,本官腹中翻滚,暂且失陪一下……”
说着就站起身来,出了包厢。
暴昭端起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一言不发。
孔严调整了一下心情,又是满脸笑容,拿起酒壶,给暴昭倒了一杯酒,
这才说道:“暴大人一心为公,在下十分佩服,大人能够考入太学,实在不易……”
“家祖教导孔氏子孙,要以教化天下为己任,能够让天下更多的人读书识字,实在是一大善事!
所以在下愿意每年拿出三万贯,用以在大人的家乡建立学堂,不知大人以为如何?”
暴昭扫了他一眼,冷冷的说道:“至圣先师,圣人之后,也会贿赂官长的鬼蜮伎俩吗!”
这等变相贿赂的事,暴昭怎么可能不知道!
自己乃是皇太孙心腹,如果贪污受贿,那才是愚蠢至极!
孔严的脸色顿时一白,暗暗咬紧牙关,不过他也知道事情的轻重,只能暂且忍下这口气!
说道:“在下只不过是想教化众人罢了,大人莫要想多了……”
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既然大人认为在码头设立税官,是最为妥当的,那在下也不便多说,大人只管放手去做,孔家一定支持大人!”
暴昭默默的没有说话,依旧非常沉稳。
孔严接着说道:“大人设立税关的时候肯定用得着土地,码头周围的百亩良田,孔家愿意奉送给朝廷,还请大人收纳。”
暴昭见他这样顺从,里面的不平之气也就消了几分,点头说道:“如此甚好。”
孔严呼出了一口浊气,手里的折扇轻轻煽动,似乎要扇去烦闷。
他手中的折扇那是象牙做骨,金线描边,上面绘制着一座大山,下半是山体,上半似乎画着皑皑白雪,望之令人生寒。
在这座山的旁边,还写了三个字,不过是用倭国文字写的。
这扇子即奢华有风雅,也只有孔严这样的富贵人家才能用得起!
孔严说道:“暴大人,之前有一些刁民诬陷孔家,说我们家抢了他们的田地,实在是无稽之谈!不可理喻!”
“听说他们还到大人面前告状,诋毁孔家的名声,实在让人难以忍受!
大人若是见到这些人,还请明察秋毫,切莫中了贼人的诡计,以至让圣人蒙羞!”
暴昭明白,孔亮刚才进来,肯定把自己接庄子的事告诉了他,所以他才会这么轻易的做出让步!
不过暴昭却没有徇私,坦然说道:“是不是刁民生事,那还有待考量,不过既然百姓有冤屈要伸,而且写了状纸,送到本官面前,那本官就没有不接的道理!”
孔严的脸立即黑了起来,“大人,孔家已经愿意让出码头,方便大人为朝廷做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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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为何还要听信谣言,让我家先祖名声受辱?”
暴昭眼神锐利的说道:“税关乃是朝廷的事,与你孔家有何关系?
为百姓申冤,也是本官职责,不需尊驾指手画脚!”
第347章 恶贯满盈!
二人又是一番言语交锋,暴昭拂袖而去,也懒得与他多说。
是不是百姓故意诬陷,那不是他们孔家说了算的!
自己既然接了状纸,那就肯定会秉公处置,把案件移交给刑部。
至于刑部是“顾全大局”,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还是秉公处置,命令孔家归还土地,那就不是自己能够做主的了。
可无论如何,自己都要做好自己职责!
坐在包厢里面,孔严一脸阴沉。
孔亮站在一旁,试探着问道:“二爷, 那个六品小官油盐不进, 现在该如何是好?如果任凭他把状纸带回京城,恐怕会影响咱们家的名声……”
见他没有说话, 孔亮继续说道:“二爷,您看要不要和狮子岭的胡当家,通通气儿?”
孔严知道他想要干什么,摇了摇头说道:“不过就是码头和田亩的事罢了,现在我们把码头交给朝廷,朝廷也不会深究,至于田亩之事……问题也不大!”
“就算真要有事,就让家里的周管事担着吧……”
孔家的地位毕竟在那里摆着,只要不是十恶不赦的大罪过,朝廷都会给他们留下体面。
不过就是侵占了几百亩土地,为着这点小事,朝廷还不至于大动干戈。
毕竟在众人看来罪过不大,就算要严厉的处置孔家,朝臣和读书人也不答应!
到时候孔家推出来一个替罪羔羊,那事情就能完美收官了!
为着这点事, 联络土匪响马伤害朝廷命官, 那就太不值得了!
孔亮笑道:“二爷真是成竹在胸!小的佩服!周管事太老了, 不但没什么用,还又臭又硬,他做下的事自然要他自己承担!”
这位周管事,是孔严的父亲孔希学身边的人,自从上一代衍圣公过世之后,周管事就成为了孔讷的心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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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和孔严不对付,二人有些矛盾,所以孔严就想让他做替罪羊!
“哼!”
孔严依旧气不平的说道:“既然他敬酒不吃,非要吃罚酒,在此事过后,我就让他瞧瞧孔家的能量有多大!”
“给我派人盯着他们!如果再有什么状况,及时禀报!”
“是,二爷放心就好!”
自从昨日暴昭接下状纸,答应替百姓申冤之后,码头上来往的客商和百姓,对暴昭等人的态度变得非常恭敬。
因为暴昭维护了他们的利益,赶走了孔家这个吸血鬼。
还有就是因为百姓觉得他是个好官!
在人的心中都有一杆秤!
一个好官不但对百姓有益处, 对商人也有大大的好处!
他们也从心里, 对暴昭心生爱戴。
因此当他们经过码头关口的时候,都会主动申报货物的数量和价值, 以便暴昭统计。
当日头西斜,满天晚霞的时候,码头上依然船只往来不断,一派热闹景象。
暴昭抬头看了看天色,吩咐说道:“李成,把这几天统计的数目整理一下,明日我们就得走了。”
“是,大人请放心,属下明白。”李成领命说道。
此时暴躁一脸疑惑,侧耳倾听,“李成,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李成听他这么一说,立即凝神细听起来。
李成到底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说道:“大人,恐怕又出事了!”
“哐!哐!求青天大老爷申冤!”
“哐!哐!求青天大老爷申冤!”
“哐!哐!求青天大老爷申冤!”
“……”
铜锣敲响之声,和众人的喊叫声音由远而近,把码头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只见一群人或是扶老携幼,或是衣衫褴褛,或是腿脚不便,或是身有残疾,或是满目疮痍……
一群百姓敲着铜锣,一步步走到码头。
在他们身前,人人的手中都举着一份状纸!
口中仍在不停的喊道:“求青天大老爷申冤!求青天大老爷申冤!”
李成看了这些百姓一眼,深深的吸了口气,满心复杂的说道:“大人,你要不要避一避?”
这番景象,连暴昭也都震惊住了!
如果说昨日的村民是有同样的冤屈,有同样的诉求,那么看着满目都是状纸,就知道这些人有多少的冤屈!
暴昭当然知道这件事有多么严重!
可自己毕竟是朝廷命官,而且是心中正直的官员,哪能违背良心躲避!
众百姓来到暴昭面前,纷纷跪倒在地上,把手里的状纸举过头顶,一双双眼睛看着暴昭,满含祈求……
“求青天大老爷,为我们申冤!”
“求青天大老爷,为我们申冤!”
为首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从他的穿着打扮来看应该也是一位读书人,应当是個老童生。
暴昭赶紧将他扶住,这才发现这位老人家的右手没了,只留下半截空空的袖管。
“老人家,当不得如此大礼!您真是折煞下官了!”
这位老童生也是满脸沧桑,躬身行礼说道:“老爷,我们是曲阜的百姓,听人说来了一位青天大老爷,能为我们百姓申冤做主,我们走了一天的路,就是想恳求老爷申冤啊……”
在古代百姓申冤的门路,真的少之又少!
当他们听说有一位正直的官员,必然会心怀希望,就算长途跋涉,也会来到他面前,请求他为自己申冤的!
这也是暴昭在官场上时间太短,还没有学会那些老狐狸、老油条的伎俩。
若是他们昨日接了状纸,肯定就赶紧离开了!
因为百姓听说之后,必然会蜂拥而来,那自己得罪的人就太多了!
如果及时离开,还能落下一个迫切为百姓申冤的好名声!
望着跪在地上的百姓,暴昭真是满心愤慨!
曲阜!
圣人之地,孔庙所在,世受皇恩,也有如此多的冤屈吗?!
“老人家慢慢说,为何会有这么多的状纸?”
老童生说道:“青天大老爷,他们人人身上都有冤屈,在曲阜周围地界,没有人敢为他们写状子,可老朽不怕,老朽的家人都死了,他们的状子都是老朽写的,今日请大老爷为我们做主!”
暴昭说道:“老人家,你们有何冤屈,慢慢说不着急……”
这位老童生看了看身后的众人,开口说道:“乡亲们,有什么冤屈都和大老爷说说吧……”
一个中年汉子头纸状纸,膝行上前,悲愤的说道:“大老爷,孔家抢了我家的地,说是他们家的祖产,
我兄弟找他们理论,被他们暴打一顿,因为伤的太重,回到家就咽了气!请老大老爷为我兄弟做主啊!”
另外一个男人也跪在地上,顶着状纸说道:“大老爷,小人家里是做粮食生意的,就是因为没有跟着孔家高价卖米,盘剥百姓,
他们就烧了小人的铺子,所有的家业一把火全烧没了,要不是小人全家跑得快,早就葬身火海了,请大老爷做主!”
一位老妇人泪流满面,悲痛欲绝的说道:“青天大老爷啊,求宁为民妇做主……,我儿子在孔家做工,替他们修缮祖坟,忙了半年把农活都耽误了……”
“可到头来他们连一分工钱都没有给,我那儿子几次讨要,他们都不肯施舍……
我儿子就和他们打了起来,可他们真是下死手啊,竟然活活将我儿子殴打致死,还说他行凶在先……”
“大老爷,我儿子死的冤啊……”
“民妇几次到官府申冤,可他们要么不敢管,要么说是我儿子罪过,大老爷,求您做主啊!”
暴昭的心沉到了谷底,虽然心中早就有些预料,可是当听到这样话的时候,还是觉得非常震撼!
这一桩桩一件件,全都是孔家做的恶事!
虽然还没有经过审讯,也没有经过严格的调查,但是暴昭相信,孔家绝对脱不了干系!
毕竟在这个时代,没有人会拿着自己的身家性命,去栽赃陷害地位尊贵的孔家!
此时一个四十来岁男人,和他的妻子一同膝行过来,二人高举状纸,
满腔痛苦的说道:“大老爷,小人家里是孔家的佃户,几个月前小女刚刚许配了人家,可不知道孔家的少爷在何处见了小女,
就强迫我女儿做他的小妾,我女儿死活不肯,那恶贼竟然带着家仆闯进小人的家中,将我女儿强暴……”
“大老爷啊,我女儿受不了这份屈辱,也没有脸面再见她的未婚夫,悲痛之下竟然投河自尽了……大老爷,求你卫生小女申冤做主啊!”
“……”
此时在码头一旁的孔亮,脸色一阵白一阵黑,心中又是惊吓,又是愤怒!
这帮贱民竟然敢跑到这里申冤!
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看来以前对他们太客气了,整治的不够厉害,否则他们怎么还敢闹事!
这么多百姓,这么多案件,如果被捅出去,那就不是一件小事了!
一件恶事,凭这孔家和衍圣公的名号,还能够压下去,还可以找一个替死鬼。
可若是做了一百件恶事,被宣扬了出去,那就麻烦了!
孔家就很难撇清关系了!
孔亮知道事情的轻重,赶紧吩咐道:“去!快去把这里的情况报给二爷!这帮贱民真是反了!”
“是是,小的这就去!”
说完立即骑上快马,赶紧就朝着济宁城奔驰而去,
谁都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
第348章 响马(求订阅,求月票)
“啪!”
孔严愤怒的将茶杯摔在地上,大声吼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会有那么多的百姓前去告状!”
“你们从曲阜到码头上百里,现在你们才得到消息!”
在听到孔亮的禀报,知道曲阜的百姓纷纷前往码头请暴昭申冤,孔严大惊失色!
那可是上百冤案啊!
而且一个个苦大仇深,上百案件聚集在一起, 就是孔家也得脱层皮!
而且一旦传扬出去,孔家的名声就毁了!
所以,孔严一下子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
气愤的骂道:“那么多人到码头,你们是瞎子是聋子吗?!就没有听到一点消息!废物!”
孔亮赶紧说道:“二爷恕罪,谁也没想到他们,到现在还不肯善罢甘休,还想申冤!是小人疏忽了,请二爷责罚!”
“砰!”
一拳砸在桌子上,孔严面孔扭曲的说道:“这些贱民真是不知死活!孔家放他们一条生路, 他们竟然敢状告孔家!是可忍孰不可忍!”
一旁的洪亮赶紧说道:“二爷,要不要我带人把这些百姓抓起来?就算暴昭拿了状纸,没有了苦主,谁也拿咱们没办法!”
“愚蠢!”
孔严气的骂道:“暴昭已经接了状纸,现在你就是把那些不知死活的百姓都杀了,也无法阻止此事!”
“一下子死了上百人,还都是和我们有仇怨状告孔家的,傻子都知道这事咱们干的!到时候朝廷震怒,那罪过就大了!”
作为一个强势的皇帝,就算没有了苦主,朱元璋和天下人也心知肚明!
谁不知道这是孔家干的!
到时候惹恼了朱元璋,孔家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孔亮焦急的问道:“二爷, 就这么算了?这些百姓今天敢这么干, 以后指不定还会出什么幺蛾子。”
孔严深吸了一口气, 努力平复心情说道:“现在问题的关键, 不在这帮贱民身上,而是在于暴昭!”
“只要我们把这件事按下,回头再收拾那些贱民不迟!他们敢拆孔家的台, 我就要他们的命!”
目光极其阴狠的吩咐说道:“赶紧准备三万贯,给我准备快马,我要亲自前往狮子岭!”
孔亮也知道了之前的事自己做的不妥,想要将功折罪,立即请命道:“二爷,您身份尊贵,狮子岭那种贼窝去不得呀,
若是有了什么闪失,那还得了!二爷,让我去吧,胡当家的我也认识,一定能把事办成了!”
孔严却抬手打断了他的话,十分凝重的说道:“这件事非同小可,不亲自前往我不放心呀,休要多话,快去准备!”
“是,二爷稍等,我这就去!”说着就急匆匆的出了房门。
孔家家大业大,三万贯钱准备的非常迅速。
孔严便命令几个心腹押送着钱车, 跟他前往狮子岭, 并且派人提前通报。
等他们到了狮子岭的山脚下,响马头子胡万山也骑着马,一摇三晃的走了过来。
还没有等走到近处,猛然之间从马背上取出一张大弓,弯弓射箭,
他所用的乃是响箭,响箭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响声,“当”的一声,响箭插入孔严面前的土里。
这一箭下去,就等于宣告主权,告诉孔严这里是谁的地盘儿,谁说了算!
孔严骑在马背上,彬彬有礼的拱手说道:“胡当家箭法如此了得,在下佩服!”
今日途经贵宝地,忘了给胡当家的打声招呼,实在冒昧……”
一句话,既向表胡万山表达了自己对他的尊重,不会喧宾夺主。
同时也把自己摘出来,自己只是“经过”这里,被响马截了钱财,可不是自己勾结土匪,给他们送钱!
胡万山看见孔严,又立即满脸笑容,好像刚才的射箭根本没有发生一般,
高兴的说道:“孔老弟,兄弟对你可是仰慕已久,难得今天老弟有雅兴亲自前来,在下可是荣幸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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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严看了看胡万山身后带来的土匪,不愿意暴露自己和他的联系,
客气的说道:“胡当家的客气了,在下怎么感恩拜会当家的呢,冒昧之举,还请胡当家恕罪!”
“孔老弟,马车上装的什么呀。”
“回胡当家的话,家里准备在别处做点生意,所以准备了三万贯送过去……”
胡万山一听有三万贯,立即乐开了花,将弓挂在马背上,
笑呵呵的说道:“孔老弟,咱们兄弟都是老相识了,你给兄弟我送些钱,何必遮遮掩掩的,当真令人好不爽利!”
“啧啧啧,三万贯,属实不少啊。”
你要撇清关系,我非让你撇不清!
孔严眉头微蹙,见胡万山身边的响马也都面露笑容,似乎是在取笑自己的谨慎。
心中有些不悦,不过脸上却没有怎么表现出来,而是说道:“胡当家的说笑了,谁不知道胡当家的独霸一方,最不缺的就是钱财。”
见胡万山仍旧是一副嘻嘻笑笑的模样,孔严变说道:“胡当家的,借一步说话如何?”
“好,那咱就和孔老弟叙叙旧!”
有的人身旁的响马说道:“孔老弟身份尊贵着呢,你们就不要跟过来了!”
二人都翻身下马,一同向远处走去。
“孔老弟,这够远的了吧,他们听不到!”
孔严回头看了看,直到确定周围的人听不见他们的声音,这才安心。
“胡当家的,小心驶得万年船,小弟需要谨慎一些,还请当家的见谅!”
胡万山挥挥手,毫不在意的说道:“孔老弟不必担心,我这些兄弟个個都靠得住,没有人会乱嚼舌头,咱们中间的事也不会传出去,你尽管放心就好!”
“有胡当家这话,我就安心了……”
“三万贯,又是一桩大买卖啊,贤弟这次能够赚不少钱吧?”
胡万山和孔严打过交道,知道他一次付这么多钱,预计对方的收益肯定会高得多!
孔严却说道:“这次是赔本的生意,没有赚头,就是想请胡当家的帮个忙而已。”
胡万山笑道:“不知道贤弟这次想让我们怎么帮忙?”
孔严故作轻松,非常随意的说道:“就是想请当家的替我杀个人,他身边有一些随从,我不好下手,所以就想到了胡当家的,
事成之后,剩下的三万贯即可奉上!”
送来的这三万贯是订钱,付款一半,这也是他们先前约定好的。
胡万山盯着他,仔细打量了一番,这样的目光让孔严觉得很不舒服,不过他仍旧表现的风轻云淡,
胡万山笑呵呵的说道:“贤弟,既然你肯出六万贯杀几个人,那说明对方的身份肯定不简单,否则不会那么值钱的……”
“也别藏着掖着了,你还是给我透个实底儿吧,要不然我是心里不痛快啊。”
六万贯买凶杀人,这命也太贵了!
普通人能值这个价钱?
“贤弟,伱告诉我对方的身份,我才知道怎么去杀他,否则这中间要是出了纰漏,责任可不在我……”
听到这话,孔严也只能如实相告,如果他知道了暴昭的身份而临时变卦,
或者暴昭还有什么底牌,是他没有意料到的,以致让暴昭等人逃出生天,那事情就糟了!
于是便说道:“时不相瞒,此人名叫暴昭,乃是户部的六品主事,奉命要在济南府设立税关,
可是在他手上却捏着我家里的把柄,虽然不算什么大事,可谁都想清静不是?”
“朝廷命官?还是个京官儿?!”
胡万山惊讶的说道:“贤弟呀,你是嫌老哥哥我活的命长是不是?这要是惹恼了朝廷,只要有人说一声就能把我的山寨给剿灭了,风险实在太大……”
“这么凶险的事,可得加钱呀……”
“这样吧,你再加四万,凑个整数,十万贯,这事儿我替你办了!”
这简直就是加钱居士的节奏!
十万贯花出去,当真让孔严觉得肉疼!
不过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孔家人出面,否则牵连太深,孔家就洗不干净了!
所以只好忍痛说道:“好,只要你杀了他们,剩下的钱立即送来!”
“好说好说!贤弟真是痛快!我就喜欢贤弟这样的人!”
孔严叮嘱说道:“胡当家的,这件事事关重大,务必要做到万无一失!绝不能让暴昭活着!而且嘛……”
看着胡万山,孔严郑重的说道:“他们使遇见了打家劫舍的山匪强盗,才导致上面的……”
“此事绝不能和孔家扯上关系!”
胡万山笑呵呵的说道:“贤弟放心!他们是死于非命,和孔家有什么关系?”
孔严满意的点了点头,望着已经黑暗下来的夜空,满脸狰狞,眼睛之中透露出来凶残的目光……
孔严连暴昭等人死的原因都找好了,毕竟古代山贼众多,冲过往官员下手的也不算稀奇!
只要暴昭和那些状纸进不了京城,没人知道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孔家就能够抹除剩下的隐患!
孔严所带来的东西被响马给“抢了”,他也就只能原路返回。
“孔亮!”
听到呼喊,孔亮立即拍马上前来到孔严身边。
孔严牙齿紧咬,满腔怒火的吩咐说道:“回去之后,立刻查一查都有谁请愿申冤,递了状纸!”
“是,小人明白!”
第349章 夜长梦就多
“大人,我们接了这么多的冤情案件,这桩桩件件都是指向孔家,我担心有人会狗急跳墙,对大人不利。”
“所以属下觉得,还是今晚趁着黑夜离开为好,免得夜长梦多!”
驿站里面, 李成看了看坐在灯下的暴昭,说出了自己心中的忧虑。
暴昭面色发紧道:“你觉得孔家的人,有胆量攻打驿站,杀害朝廷命官吗?”
李成说道:“这次的案件实在太多了,每一位百姓都有冤屈,只要这些案件上午交给朝廷, 孔家就很难脱身,
就算是皇恩浩荡宽恕他们, 也会在让他们伤筋动骨一阵子。”
“如果朝廷真的秉公处理,要还百姓以公道,就算还保留衍圣公这块金字招牌,可所有涉事的孔家人,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被砍头,有多少人要发配边疆!”
顿了顿,李成继续说道:“可是若是想方设法除掉大人,让这些状纸到不了京城,他们就有转圜的余地……
所以相比起来,还是行凶杀人比较划算,大人,如果我是孔家的人,也会选择铤而走险的。”
暴昭愤怒的说道:“他们如果真的这么做,就不怕牵连整个孔家吗?!”
李成叹息了一声, “大人, 朝廷不会拿衍圣公本人怎么样,所以无论如何衍圣公没事,
可孔家的其他人就不同了, 在生死面前他们只会考虑自己,不会考虑家族会如何……”
李成是武将出身,看惯了太多的生死,也知道在生死面前人是多么的自私。
“唉,生死考验,最为触动人心……”
暴昭感慨的说道:“你说的对,这些人能够做下这等恶事,就说明在他们里面无忠无义,早就把做人的尊严和良知摆在一边了,像他们这种人什么事做不出来!”
忍住心里的悲伤,暴昭说道:“你准备一下,我们今晚就离开!”
“是,属下告退!”
暴昭所居住的驿站还是在济宁城外,与运河码头的距离更近。
在昏暗的油灯下,暴昭看着桌子上白茫茫的壮志,和一个个鲜红的手印,他的心中觉得非常伤痛。
每一份的状纸就代表了一件冤情!代表了百姓所受到的冤屈!
暴昭真的很不理解,作为世代受到朝廷册封, 并且多方赏赐的衍圣公孔家,最不缺少的就是钱财!
朝廷对他们多方恩待, 许多的土地都不用缴纳田税,也因为曲阜是圣人之乡,所以多年下来孔家累计了许多田地。
而且一般大户人家,都会让家族里面的人打理生意,这也会大大增加收入。
所以光凭正规的渠道,就足可以维持孔家上下的锦衣玉食、奢华享乐!
暴昭不明白的是,他们已经这么富贵了,为什么还会贪得无厌呢!
除了贪爱黄白之物所犯下的罪,还有许多是嚣张跋扈、肆意妄为的罪过!
他们可以仗着家里面的权势,随意打杀百姓,随意奸污妇女,这就不是贪婪,而是凶残、无耻!
到现在暴昭还能够想起来,自己当初学习圣人之道的时候,对孔夫子的学说是何等的敬佩,何等的尊重。
作为孔圣人的后代,孔家的人不会不知道自家先人的学说,不会没有读过圣贤书!
却没有想到,圣人后代,竟然是一帮蛇鼠犬类!
这真是太让人失望……
若是孔圣人在世的话,看到子孙后代的这番情形,不知道会不会痛心难过?
暴昭心里伤痛,是因为他读的是圣贤书,追求的是圣人之道,所以无形之中对孔家也非常敬仰,
现在却发现敬仰的对象原来那样邪恶不堪,那样残忍不耻!
“唉……”
暴躁长叹一声,收起了心中的感慨。
站起身来,把桌案上的状纸卷起来,装进皮袋里面。
驿站里面备有马匹,因为要连夜出发,也惊动了驿卒。
因为随从护卫的人比较少,遇上普通强盗还能够应付,而且一般人也没有胆量敢劫杀朝廷命官。
本来想着让驿卒也跟着护送回到京城,可以想到这里距离马头太近。
这里的驿卒会不会被孔家的人收买,那就不好说了。
所以为了安全起见,暴昭只好放弃了这个想法。
手里牵着马的缰绳,暴昭紧了紧身上的皮袋,那里面可是装着一百多份状纸,装着一百多个家的希望啊……
李成见状说道:“大人,把他交给我吧,如果遇见什么事,大人也好脱身。”
李成这么说,是因为对方的目标一是暴昭本人,二是这些状纸。
到时候暴昭背着皮袋,很容易成为对方的靶子,吸引对方的注意。
那么暴昭就凶险了!
暴昭却摇了摇头说道:“状子是我接下来的,那我就要把它们安全的交给朝廷,这是我的职责,也是对百姓的承诺。”
李成却坚持说道:“大人,正是事关百姓的冤屈,所以大人才要交给属下,请大人放心,就算拼上性命,属下也一定不让状子遗失!”
暴昭却说:“我意以定,不必多说!”
李成见他这样果决,也就不再勉强,而是对驿卒说道:“你们这里也备用的皮袋吧,都拿出来给大家背上!”
这皮袋是装重要信函和公文用的,说是袋子,其实是用牛皮做成筒状,一头密封严实,一头加上盖子。
所有的接缝处,都用朱漆和牛筋熬制成的胶汁涂抹,等胶干了之后,就把接缝堵的严严实实。
这样做出来的皮筒,既能防水,在一定程度上也不怕烟熏火燎,就算是寻常的刀剑砍上去,也不会轻易斩断。
驿卒领命,赶紧进屋拿了五六個皮筒出来。
李成说道:“大家都背上!”
这几个随从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也就没人多问,立即从驿卒手中接过皮筒,系在身上。
众人都已准备妥当,在暴昭的一声令下,众人策马扬鞭,便朝着南方而去……
因为天色较黑,即便是打着灯笼也照不了多远的地方,而且还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所以他们也就只能靠着淡淡的月光,还有马匹的眼睛,摸黑前行。
“这帮老爷,真是会折腾人!连夜出发也不怕栽了跟头!”
忙活完的驿卒,一边关上驿站的大门,
一边说道:“这也不怪他们,那么多人状告孔家,他们接了那么多的状子,不害怕才怪呢!”
“要我说,这位大人可不简单,哪怕得罪孔家也要为百姓申冤,真是青天大老爷啊……”
“对呀,孔家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就没人敢管,但愿这次有人管管吧……”
“你们啊,想的太天真了!天下的文官读的都是孔家祖宗的书,那还不站到孔家这边替他们说话?”
“也是哈,就怕状子带回京城也是石沉大海,说不定这位大人还会受到弹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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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官的尿性,谁不知道!可惜这么一位大人了……”
“噔噔噔噔……”一阵清脆的马蹄声传来!
传到耳中,这些本来就已经准备回去歇息的驿卒,瞬间变了脸色!
接着就听到马蹄声奔到了驿站门前,“围起来,一个也不许放跑!动作快点儿!”
这几个驿卒赶紧跑到旁边的房间拿出配刀,抽刀出鞘,脸上写满了惊慌不安。
有大胆的驿卒,鼓起勇气顺着门缝向外望去,只见外面火把闪烁,足有五六十人堵在驿站大门前面。
再加上围住驿站的那些,对方来了足足百人以上!
有响马禀报说道:“大当家的,已经把驿站围起来了,他们跑不了!”
胡万山骑在马上,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好!那今天咱们就来个瓮中捉鳖!去叫门!”
四五个喽啰立即持刀来到驿站门前,“砰砰砰!砰砰砰!”把驿站的大门连锤带打,敲的震天响!
高声喊道:“快开门!快开门!识相的就赶快把门打开!爷爷还留你们一条性命!要不然等我们撞开了门,杀你们个鸡犬不留!”
那五六个驿卒更加害怕,紧紧的握着手中的配刀,可双手泌出的汗液,却让他们觉得怎么也无法握紧。
胡万山当然不会傻到去撞门,那太费时费力了!
“翻墙进去!”
一声令下,这些响马立即掏出了带绳子的钩子,顺着绳子翻过墙头,落到了驿站里面。
随着驿站里面的响马越来越多,就朝着大门处赶去,到了那里才发现那些驿卒。
驿卒见对方人多势众,自然不敢拼命,就被那些响马赶到一旁,大门也顺势被他们打开。
接下来这些响马就把驿站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见到暴昭等人。
消息传到胡万山的耳中,他这才知道对方已经连夜出逃了!他们竟然这样警觉!
胡万山没想到自己扑了个空,恨得咬牙切齿。
赶紧吩咐说道:“快去看看,他们朝哪个方向走了!”
作为经验丰富的响马,能够根据地上的马蹄印就知道对方朝哪个方向走了,而且还能知道对方走的大致时间!
不一会儿,就有人前来禀报说道:“大当家的,兄弟们发现了马蹄印,是往南边走的,会不会是那个狗官?”
胡万山招呼手下了喽啰说道:“追!跟我去追!夜里他们跑不远!”
“快走!都跟上!”
第350章 夜奔
“大人,驿站恐怕出事了!”
暴昭等人正借着月亮的光亮赶路,走着走着李成回身查看,突然说道。
暴昭也回过头,只见众多的火把将驿站围了起来,隐隐约约还能够听见呼唤之声!
这显然不是驿站的驿卒,也不是寻常能够发生的事!
驿站出事了, 就代表孔家的人出手了!
他们竟然如此丧心病狂、肆无忌惮!
暴昭觉得非常心寒,心中对孔家的好感早就荡然无存了,现在他们又做出这样藐视朝廷的事,简直无法无天!
现在的暴昭,只有满心的厌恶和痛恨!
李成对几个随从说道:“不相干的东西都扔了,减轻战马的负担,口衔枚, 静声!”
一声令下,他们就把身上的东西全都丢在了地上,用来减轻重量。
谁都知道接下来恐怕会有一场恶战,这个时候不能够有任何累赘,战马的速度快一分,就有一分成功的机会。
并且掏出一枚木核放在口里,防止发出声音。
李成对暴昭说道:“大人,他们用不了多久就会追过来的,咱们得快快赶路了!”
暴昭点点头道:“快走!无论如何,也要保护这些状子安全进京!”
几人一踢马腹,加快了行进的速度。
李成命令道:“张猴子,快去前面的卫所,请他们派兵前来接应,莫惜马力!”
张猴子个子比较小, 人也长得瘦弱, 以前也是斥候出身, 所以对于通风报信和夜间赶路都比较熟悉。
因为嘴里面有木核,张猴子点头行礼,策马扬鞭, 发出沉闷的响声, 战马吃疼疾驰而去。
也只有斥候才会在夜间纵马狂奔,快速赶路,因为他们身负使命,所传递的消息关系重大。
所以哪怕会有马失前蹄的危险,现在也顾不得了!
可是对于暴昭等人来说,不到万不得已,没有必要冒那么大的风险,但无论如何,也将马匹的速度大大提高。
胡万山等人发现驿站空空如也之后,就立即率领手下的喽啰骑马来追。
山东之所以出现“响马”这类的土匪强盗,是因为黄河多次在这里泛滥,导致农田被淹,村庄被毁,
百姓活不下去,就做了土匪强盗。
再加上在山东境内有几条山脉,一大片都是山区,更加便利土匪藏身其中, 也给官府除贼带来很大的困难。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此地的人历来性格豪爽,直来直去,铁骨铮铮,快意恩仇,在太平年景也是个好汉子,
可要是遇见天灾人祸,实在活不下去了,那就反tnd!
为大唐开国立下赫赫战功的凌烟阁二十四功臣里面,就有五位山东籍。
其中大名鼎鼎的秦叔宝、程咬金、李積,据说均为响马出身。
唐末黄巢大起义横扫天下,摧枯拉朽,一下子就将唐末的遮羞布扯了下来。
这位空前绝后的流寇,也是响马一类。
还有宋代梁山一百零八将,更是让世人对于山东响马的仗义豪侠、义薄云天佩服至极。
要知道水浒传里面那些地名,例如阳谷县,梁山,景阳岗,都和山东有莫大的关系。
再加上朱元璋在山东实行马政,每五户人家就要养一匹马,所以这也导致山东的马匹数量极多。
尽管质量参差不齐,可对于古人来说,也是非常便利的交通工具。
因此,这多项的原因加在一起,就产生了赫赫有名的“响马”!
“快点,别让他们跑了!快追!”
此时的胡万山骑在马上,带着四五十骑,也在抹黑追赶暴昭等人。
尽管举着火把,可是光亮能够照到的地方仍然十分有限,所以他们也不敢全力奔跑,
战马急速奔跑之下,若是一個不小心栽倒了,那可是要命的!
原本在码头附近,负责查看胡万山有没有杀死暴昭等人的孔亮,此时也跟着胡万山的人马追赶。
毕竟胡万山没有见过暴昭本人,也需要孔亮的指认,
再加上暴昭身上的那些状子,都是指控孔家,所以绝不能落在胡万山的手里,唯恐对方以此要挟自己。
因此孔严就命令孔亮,要在暴昭死后,不动声色的拿回来。
这也是孔严只对胡万山说要杀暴昭等人,却没有提到状子的原因。
此时孔亮焦急的说道:“胡当家的,咱们加快马力追吧,可千万不能让他们跑了!”
胡万山瞪了他一眼,不悦的说道:“你懂什么!要是全力追赶,兄弟们得坠马而死多少人?!我怎么能拿兄弟们的性命开玩笑!”
孔亮咬了咬牙,凑近一点儿说道:“胡当家的,人不会白死,只要能杀了暴昭,一切都值得!孔家必然不会让大当家的失望!”
胡万山明白他的意思,无非就是人死了,孔家可以做出补偿!
不过他还是摇头说道:“就算全力追赶,马也跑不了多长时间,到时候马力耗尽却没有追上,就功亏一篑了!”
而且就算是全力奔跑,马跑不多长时间就会被累倒,就不能接着赶路了。
所以古代骑马最好的就是匀速行进,才能够让战马保持体力,跑得更远。
孔亮赶紧说道:“大当家的,按照马蹄印来看,他们就在前面不远!肯定能追上的!
现在不是爱惜马力的时候,要是等他们躲进卫所里面,就会有卫所的兵马保护他们,到那时候就真棘手了!”
这也由不得孔亮不着急,如果暴昭真的进入卫所里面,哪怕是一个小小的百户所,就不是胡万山这些人能够攻下的!
关键是胡万山也没有胆子攻打!
做土匪强盗是一回事,可要是攻打卫所,就形同谋反,这是通天的事,官府会将他们立即剿灭!
孔亮见他仍旧无动于衷,赶紧再加一把火说道:“大当家的,真要是让对方给逃了,不仅我们孔家麻烦,大当家响当当的名声也会跟着受累,会让英雄好汉耻笑的……”
“闭嘴!你少tnd在这煽风点火,惹恼了老子先宰了你!”
胡万山骂道:“老子怎么做不用你指手画脚!再敢胡说八道,老子先拿你祭旗!”
孔亮吓得赶紧缩了回去,不敢再挑拨。
虽然心中有气,可胡汉山仍然觉得孔亮说的在理,自己已经接下了这单“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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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还出动这么多人马,如果最后却搞砸了,自己的名声真的会受影响,别的响马也会耻笑自己……
绿林好汉也讲究一个脸面,讲一个义字!
所以胡万山喝道:“小的们!放开缰绳给我追!一定要把前面的猎物留下!”
旁边的二当家担心的说道:“大哥,兄弟们没有多少好马,跟不上啊……”
虽然响马的马会多一些,可也达不到一人一马,所以追来的只有四五十人,
而且在四五十人里面,矮马和驽马居多,平时赶路代步还行,真要跑起来就不成了。
可现在胡万山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说道:“骑好马的弟兄们先追,剩下的在后面跟着!时间不由人,快追!”
一声令下,十四五匹马就迅速追赶起来。
就这样,双方在黑夜之中你追我赶,一年持续了几个时辰。
李成一边赶路一边向后面查看,看见火把越来越近,隐约还能看见人影,知道现在的情形已经非常危急了。
赶紧说道:“大人,贼人追上来了!我们也得赌一赌了!”
暴昭紧了紧身上的皮筒,道:“我们快走!”
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扬起鞭子抽在马臀上,马匹吃疼,开始发力狂奔。
二当家的张开大口伸出舌头,让空气和舌头接触,几个呼吸之后,又把舌头缩回,在嘴里面来回蠕动。
“呸!”
一口吐沫吐了出去,禀报说道:“大哥,灰大,他们就在前面!”
作为一个有经验的响马,胡万山用鼻子闻了闻空中的气息,
立即喊道:“他们就在前面不远!快追!”
因为马在奔跑的时候会扬起地上的尘土,马越多扬起的尘土就越大,如果再碰上天气晴朗,没有风吹,
那么空气中的尘土,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消散的。
尘土沾上舌头,还有进入鼻腔的感觉,和平常空气完全不同,所以人们也会根据这个来判断距离。
暴昭也知道对方发现了自己,在这危急关头,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马失前蹄,只能发力狂奔。
王安石在他所写的《骅骝》中说道:
“龙德不可系,变化谁能谋。骅骝亦骏物,卓荦地上游。怒行追疾风,忽忽跨九州。”
描写的就是好马奔跑的速度和距离。
作为在动物当中,四肢修长,肌肉发达的马,是最适合奔跑的。
可是再好的马,也做不到日行千里夜走八百。
而且公认跑得最快的马,也只是擅长短程冲刺,可不能长途奔跑,因为他的耐久力很差。
而且最好的马,用不停歇的速度,也只能跑一百公里,这已经是极限了。
况且暴昭等人所骑的马,也不全都是最上等的,再加上快速奔跑,马匹的体力消耗极大,
所以跑了一段时间之后,马匹就开始有些体力不支,口中吐起了白沫,速度也降了下来。
李成担忧的说道:“大人,不能再跑了,再跑马就得倒下了!“
“我知道前面有一个小驿站,我们在那里坚守吧!”
暴昭也知道这是上策,便说道:“好,快走!”
终于在马匹的体力耗尽之前,暴昭等人赶到了那家驿站。
只不过,这里的驿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就孤零零的在道路旁边。
里面也只有三个驿卒,能够起到的作用非常有限。
可李成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立即将暴昭藏进屋子里面,又派了两个随从护卫。
他们几个就和三个驿卒一起守在院子里面。
第351章 买凶杀人!
这场仗,注定不好打。
驿站里面满是兵器碰撞的响声,和呼喊,以及惨叫的声音。
刚开始的时候,只有那十几匹骑着快马的贼人赶到,李成等人仗着弓箭,还有不错的身手尚且能勉强支撑。
可是随着对方那些骑着驽马的贼人陆续赶来, 李成等人也越来越吃力。
因为那些响马从各处翻过围墙,进入驿站之中,他们也不得不缩小守护的范围,
渐渐的,那些响马蜂拥而上,李成等人也只能进入驿馆的小楼,守护在二楼的楼梯周围,不让对方上来。
在一楼的地上,除了有响马的尸体之外,还躺着那三名驿卒,他们都是被这些贼人杀害的。
胡万山手持大刀,此时非常恼怒,自己十几个弟兄都被他们杀了,而且还有几个受伤未死的,
这么算下来,自己一下子就折损了十六七人!
关键是能够骑马的,都是自己手下的精锐和心腹,竟然死了这么多人!
胡万山用刀指着楼上的暴昭,喊道:“我们只图财不要命!你们若是能够下来主动投降,我保证不伤害你们的性命!
如果冥顽不灵,到时候必将你们碎尸万段!”
暴昭被李成等人挡在身后,见他们也身受刀伤,尽管杀敌不少, 可他们一个个也都身上挂彩,
有两位随从也受了重伤, 现在只不过是勉力支撑罢了。
暴昭说道:“你究竟是何人, 竟然敢劫杀朝廷命官,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胡万山笑道:“什么朝廷命官,休要在这里胡说八道!我们是土匪强盗,打架劫舍是我们的本行,有什么胆子大不大的!”
暴昭为了拖延时间,吸了一口气说道:“我乃朝廷户部六品主事,有官职在身,念在尔等无知,本官也不愿深究,还不速速退去!”
“退去?”
胡万山哈哈笑道:“你要是朝廷命官,爷爷还是皇帝老儿呢!赶快交出你们随身携带的财物,下楼投降!”
“到时候,自然有人会给你们家里捎信儿,让他们拿钱赎人!几位,还是性命重要啊,赶快投降吧!”
暴昭见对方故意不认自己做官的身份,便说道:“我们若是投降焉有性命!你们也是受人之托,被人收买,才做这些亡命之事吧?”
“岂不是天网恢恢, 疏而不漏,杀害朝廷命官形同谋反, 那可是要被抄家灭九族的!
别人送给你们钱财,就是要让你们送命!连这点道理都看不明白吗!”
暴昭明白,像这种事孔家肯定不会亲自出面的,毕竟风险太大了,还是买凶杀人最为划算!
而且看他们的形事,也不像是一般仆人家丁,所以暴昭料定,他们肯定是被收买的响马!
站在后面的孔亮,脸上蒙着面巾,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的模样,
他害怕胡万山珍被暴昭的话吓住,就赶紧说道:“需要危言耸听!还敢称自己为朝廷命官,真是可笑至极!
废话少说,你们若是再不投降,我们就攻上去了!”
暴昭见众多贼人里面,只有他带着面巾,
便伸手一指,厉声说道:“你是孔家的人吧,为何藏头露尾,当真是无胆鼠辈!”
孔亮心中一惊,有种被人看透的感觉,赶紧朝脸上抹去,
直到确认自己脸上的面巾没有掉,对方并没有看见自己的面孔,这才松了一口气。
孔亮立即矢口否认说道:“伱说什么?我看你是得了失心疯!居然胡乱攀咬!”
暴昭看到他那紧张的模样,就更加确认了!
愤怒的说道:“你们孔家是受皇恩,朝廷待你们不薄,可你们竟然做出如此伤天害理、残害百姓的事,简直让圣人蒙羞!”
“你们有什么脸面去见孔家的列祖列宗?有什么资格成为读书人的楷模?!圣人有你们这等子孙,当真可悲可叹!”
当着众人的面被骂,孔亮的脸上也挂不住,知道言多必失,再说下去恐怕就真把孔家暴露出来了,便冷哼一声我在多说。
暴昭依旧不肯放过他,怒喝道:“卑鄙小人,敢做不敢认吗?!枉你孔家也是圣人之后,连这点胆量都没有,还不如没卵子的!真给你家祖宗丢人!”
“哈哈哈……哈哈哈……”
胡万山笑着对孔亮说道:“你看,人家都把你们孔家认出来了,何必再遮遮掩掩!反正他们都快死了,怕什么!”
孔亮一只手捂着脸上的面巾,吭吭哧哧的说道:“胡当家的说笑了……,这些人实在可恶,快把他们杀了吧!”
“要是出了什么意外,那可就麻烦了!”
胡万山也知道不能多耽搁,便对暴昭说道:“看你也是有些骨气的,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赶快下来投降,到山寨里面给我做个军师,我可以饶你不死!”
“痴心妄想!”
暴昭道:“我乃朝廷命官,岂可从贼!我劝你还是赶紧投降,我可以为你求情,或许皇恩浩荡能够留你一命!”
胡万山摇摇头,略带几分惋惜的说道:“既然你一心寻死,那我就成全你!杀!”
一帮喽啰立即朝着楼梯奔上去,另外一些人搬来了梯子,或者靠着飞钩攀到二楼,
李成等人根本就守不了那么大的范围,所以不断有人冲上二楼和他们混战在一起,而他们也苦苦支撑,狼狈不堪。
暴昭也捡起一把长刀,除了自保之外,也趁着间隙挥刀出击。
胡万山看着自己的属下一個个被砍倒,脸色也难看至极。
这些都是自己安身立命的资本啊,虽说他们都是牺牲品,可是没了手下,自己还怎么逍遥快活?
若是被其他的响马盯上,说不定就会有被吞并的危险!
躲在一旁的胡亮脸色阴沉,悄悄拿起一把弓,将弓箭瞄准了暴昭。
李成几人正在生死关头,面临敌人不断的砍杀,虽然也在极力的保护,可仍然不能十分周全。
而且他们也不敢离开楼梯躲到屋子里去,因为那样大队的响马就会顺着楼梯冲上来,到时候就毫无生机了!
孔亮拉满了弓弦,看准时机,手掌一松,“嗖”的一声弓箭飞驰而去!
李成听到弓弦响动之声,急忙想要过去保护暴昭,可已经晚了,
暴昭正在挥刀抵抗敌人,突然之间身体被什么力量牵引,拽着他向后退,
还没有等他站稳脚步,胸前就传来剧烈的疼痛,当真是痛彻心扉,而全身的力量也似乎被这痛感抽走了……
低头一看,一只弓箭正射在自己的胸膛上……
“保护大人!”
李成几人见状,大惊失色,立刻将暴昭扶住,只见他双眼紧闭,十分痛苦。
既然都心惊胆战,他们身为随从护卫,如果抱着出了什么事,他们难逃干系!
就算活着回到京城,朝廷追究起来,不死也得脱层皮!
“啊!死去!”
一卫随从抱起一只八仙桌子,迎着楼梯上的贼人就砸了下去,
因为桌子是实木制作的,所以很有分量,一下子就把楼梯口的贼人砸的人仰马翻,乱作一团!
这个随从趁机用刀猛砍楼梯的梁柱,几刀下去就砍出来一个大大的豁口,
再加上楼梯上的贼人聚成一团,对楼梯的压力本来就极重,在经过这么一砍。
突然“咔嚓”一声,楼梯瞬间断裂,在惊呼之声中,楼梯破裂散架,上面的贼人也纷纷跌落下去!
贼人的身体砸在一起,再加上楼梯的木板,立刻就将几个人压在了下面,虽然没有砸死人,但也有两个受了伤。
“废物!蠢货!”
胡万山气急败坏地骂道:“一个个酒囊饭袋!要你们有什么用!给我滚开!”
“兄弟们,给我杀!”
因为楼梯断裂,贼人无法从楼梯攻打,李成几人的压力顿时减轻许多,趁此良机,拼了命要将杀上楼的贼人杀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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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兵必胜!
如果暴昭真的有个三长两短,他们也活不成,所以立刻激发潜力,纷纷以命搏命。
楼上的贼人接连不断的被砍翻在地,发出惨烈的哀嚎。
胡万山面目狰狞的看了看楼上,折损这么多兄弟,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的!
咬咬牙,便挥手示意楼上的人下来。
得到大当家的命令,楼上的贼人连滚带爬,顺着栏杆跳了下去,虽然跌倒有些狼狈,可总比送命要强!
孔亮见状赶紧说道:“大当家的不能退呀!只要在冲杀一阵,就能把他们全都杀了!”
胡万山没有理会他,而是吩咐说道:“找些柴火过来!把这栋楼给我烧了!爷爷就不信烧不死他们!”
说着就要带众人退出小楼。
孔亮知道他是不想让自己手下再死,想要保存实力而采取火攻。
可火攻的速度毕竟不如用刀杀人啊!
所以孔亮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急切的说道:“大当家的,他们已经没力气了,用火烧还得一阵子,太慢了!还是让弟兄们冲上去杀了他们吧!”
“砰!”
胡万山一脚将他踹倒在地上,指着他怒骂道:“狗杂碎!闭上你的臭嘴!老子如何杀人还用得着你指指点点!”
“别以为你们孔家拿了钱就是爷,再放一个屁,老子先砍了你!”
第352章 生死
孔亮吓得赶紧闭上了嘴巴,哪里还敢乱说。
这些响马就把小楼围了起来,将一捆一捆的柴火堆在小楼下面,又把能够找来的油,全都泼了上去。
“贼人要用火攻,大家捂住口鼻!”
李成等人拿来驿站里面的被子枕头,撕扯成为布块, 当做口巾,又打翻茶壶将水淋湿上面,
至于楼上的茶水不够,也难不倒他们。
立即解开裤子,把自己那温热的糟粕淋了上去。
他们在夜里骑马奔跑了许久,方才又是一阵打斗, 根本没有时间如厕, 所以体内储存的水源非常充足。
暴昭已经昏了过去,李成探了探脉搏, 又试了试他的鼻息,也是一脸忧愁。
几根火把扔在火堆上,不一会儿就燃起了熊熊大火,将整个驿站照耀的如同白昼。
烟气上腾,也迅速笼罩着整个小楼。
楼上的李成等人只好用湿巾捂住口鼻,
明明知道暴昭受伤,气息比较弱,可他们也没有办法,也只能用淋湿的布遮住他的脸。
可即便是这样,随着火势的加大,升起的烟尘更大,灼热感也越过越加深。
一旁的孔亮看着小楼着火, 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虽然时间晚一点儿, 可暴昭依然会丧命其中!
二爷交代的那些状纸,也会被大火付之一炬!
这就功德就圆满了!
回到曲阜之后,再想方设法收拾那些不安分的人, 自己必然更得二爷的器重……
胡万山看着燃起的熊熊大火, 哈哈笑道:“还不出来,那就等着被烧死吧!害得我折损那么多兄弟,便宜你们了!”
就在这时,有个小喽啰惊慌失措的跑来,禀报说道:“大当家的,大当家的,不好了,不好了!官兵打过来了!”
“大当家的,官兵打过来了!”
他的呼喊把土匪们吓了一跳!
官兵来了?!
胡万山一把抓住那个喽啰,愤怒说道:“住嘴!休要大呼小叫!到底怎么回事!快说!”
小喽啰禀报说道:“大当家的,有一队人马朝这边赶来,应该是官兵来了,咱们快撤吧!”
胡万山一把将他推到地上,快步前去查看,放眼望去,只见远处来了一队人马,手持火把, 正在快速移动。
他看得出来,这些人肯定骑了快马, 要不然速度绝对没有这么快!
可现在是夜里, 如果不是官兵要解救暴昭等人,不可能冒着坠马的风险这样极速!
此时的胡万山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一边是官兵将近,一边是燃着熊熊大火的小楼,
有大火阻挡,就算现在想要立刻上楼,把他们都杀死,也不能够了!
二当家看官兵马上就来了,着急的说道:“大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犯不着和官兵死磕呀!”
三当家苦苦哀求道:“是啊大哥,兄弟们今晚死的太多了,要是再死人,咱们山寨就没有人了!大哥,听兄弟一句劝,撤吧!”
孔亮看到他们商议撤退,立即吓得浑身颤栗!
原本以为杀了暴昭等人只不过是手到擒来,根本不会出什么差错。
这也是孔严愿意请土匪截杀暴昭的原因!
可是现在却出了变故,这些土匪居然要撤退!
你们走了,那孔家怎么办!
到时候朝廷彻查,孔家就会加上一条勾结土匪,杀害朝廷命官的大罪!
事情不但没有解决,反而变得更坏!
所以孔亮也顾不得了,赶紧说道:“大当家的不能撤!你答应我家老爷要杀了狗官,
大当家的,你是英雄好汉,可不能言而无信,让人耻笑啊!
“砰!”
二当家的一脚将他踹翻在地上,愤怒的骂道:“住嘴!你tnd什么玩意儿!拿了钱是买我们兄弟的命吗!
要不是你们孔家作恶多端,我们那么多兄弟就不会白白死了!”
三当家的也气恼的说道:“我们不是你们孔家养的狗!今晚这笔账以后再给你们算!大哥,快走吧!”
孔亮急忙爬到胡万山身边,抱着他的腿说道:“大当家的不能走啊!你们要是走了,这件事泄露出去,孔家就得担上大罪!”
“大当家的,让几个兄弟冲进去把他们杀了,或者等一会让火烧死他们!大当家的,火已经烧到二楼了,只要坚持一会儿就行了!可不能功亏一篑呀……”
见胡万山仍然不为所动,又赶紧说道:“大当家的,钱不是问题,我们孔家再拿出五万……不,十万贯!拿出十万贯!只要拖住这些官兵就行了!”
“你想让我们整個山寨陪葬吗?!”
二当家“砰”的一脚,将他踢到一旁,
愤恨的说道:“和官兵打仗,那就是起兵谋反,那是要诛杀九族的!我们兄弟就是有命挣,也没命花!”
“大当家的,千万不能撤……啊……”
孔亮还要再说,可是三当家抽出佩刀,一刀就将他的头砍了下来!
孔亮的头颅滚到一边,眼睛还睁的很大,似乎并不相信自己已经身首异处了……
“阴险小人!死不足惜!大哥快走吧!”
那队官兵显然也看到了驿站的大火,知道情况紧急,所以又提高了速度。
并且高声喊道:“杀!杀!杀!”
这样的喊杀之声响彻在每一个土匪的心中,也让他们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惊恐!
已经没有余力和官兵对上了!
而且他们毕竟只是山野土匪,谁敢和官兵开战?
所以一个个吓的连连后退,若不是害怕山寨的规矩,恐怕早就逃之夭夭了!
官兵领头的百户看到这些响马,高声喝道:“贼子猖狂!拿命来!杀!”
在他身后的士卒也齐声喊道:“拿命来!杀!”
二当家的拽着胡万山,“大哥,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胡万山也知道事不可违,心中不甘,有极为愤怒的吼道:“风紧!扯呼!”
土匪们听到命令,悬着的心这才落地,赶紧骑上马匹,转身就走!
胡万山骑在马上,又看了一眼小楼,当真是又羞又恼,一鞭子狠狠抽在马身上,在官兵的注视之下奔腾而去。
“百户大人,要不要追?!”
领头的百户看着响马离去,道:“救人要紧,快快救人!”
现在他们也顾不得那些响马了,立即冲到驿站里面!
这个百户明白,就算是把那些响马全都杀了,也抵不上救人的功劳!
那可是储君的心腹啊!
对于一个没有门路的人来说,就等于没有升官的机会!
可能要在原职上蹉跎一辈子,也得不到任何的晋升!
今天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猛然就砸到自己头上,说什么也得抓住!
可是当他们冲进院子,看见整座小楼着了火,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因为谁也不知道,功劳还在不在……
如果“功劳”不在了,那他们也难逃干系!
这些时日以来,朱允熥终于把工部的事务,了解的比较详细了。
也和商贸司的铁铉制定了计划,毕竟要开商号,需要使用大量的钱财,这不是一笔小数目,
此外还要保证货源的供应,哪里是需要商号独自才采买运送的,
哪些是可以就近进货的,都要做个规划。
在户部大堂里面,户部和工部的主要官员都到齐了,此外还有神机营的盛庸和耿睿,以及徐辉祖。
此时盛庸禀报说道:“启禀殿下,神机营第一批选取的军士已经入营了,人数为六千七百八十一人,
在接下来的训练当中,会淘汰一千七百八十一人,留下五千人作为神机营的第一批士卒。”
当初朱允熥告诉朱元璋,神机营初期最好是有三万兵马,朱元璋也答应了。
现在选取的是这三万兵马的第一批,毕竟兵马训练不是一蹴而就的,一下子涌入太多的人,就很难保证训练的质量。
这会让神机营的实力大打折扣。
朱允熥点头说道:“神机营要尽快展开训练,我那一千护卫也要投到训练里面,这样会快一点,也能够保证士卒的战力!”
“这五千兵马训练合格之后,再加入第二批,不要着急,兵马就是用来打仗的,训练上刻苦一些,总比在战场上送了性命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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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属下遵命!”
“这是属下和耿睿,按照殿下的指示制定的训练章程,请殿下过目!”
说着,盛庸拿出一个奏章,起身放到朱允熥面前的桌案上。
朱允熥拿起奏章看了看,说道:“暂且按照这上面的训练吧,日后在练兵的过程中再看看有哪些短缺,有哪些需要调整的。”
这里面有自己的想法,也有明朝士兵训练的方法,
在经过和盛庸、耿睿等人讨论之后,让他们制定的计划。
不过,兵无常势,水无常形,神机营是新式的军队,训练和作战的方法也会和传统军队有所差异。
毕竟冷兵器的排兵布阵,和热兵器的排兵布阵差别很大。
朱允熥吩咐说道:“给你们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之后,我要看到成效,到时候我亲自前去检验,若是兵马威武雄壮,赏!若是一塌糊涂,可是要受罚的!”
“殿下赏罚分明,属下佩服!属下绝不让殿下失望!”
盛庸和耿睿立即起身行礼,以表决心。
“三个月之后,就看你们如何交账了!坐吧!”
“多谢殿下!”
作为主上,很重要一个点就是要做到赏罚分明,这样才能够让底下的人知道怎么做。
他们会知道如何做会得到奖赏,也知道做不好会受到责罚,这样才不会松懈懒惰。
盛庸询问说道:“殿下,现在这些兵马入营了,最缺的就是火枪子药,不知道何时能够配齐?”
朱允熥转向工部尚书秦逵,道:“秦尚书,军器局是归工部管的,五千杆火枪和配备的弹药,什么时候能够配齐?”
第353章 先斩后奏,皇权特许!
秦逵拱手回答说道:“回禀殿下,军器局这也是第一次生产这种火枪,各方各面都不成熟……”
“再说五千杆火枪,实在太多了,按照现在的进度,短时间之内很难完成……”
朱允熥眉头微皱,感叹说道:“五千尚且如此艰难, 那何神机营何时才能扩军三万?看来在火器上,需要投入更多的人力才行。”
又对秦逵说道:“还请秦尚书盯好军器局,按照以往的进度确实不快,这我也知道,不过还请勉力……”
“神机营的希望可都在军器局,秦尚书,呵呵……您可是神机营的贵人啊, 他们谁想要火枪, 不得求着秦先生!”
秦逵赶紧说道:“不敢不敢,属下愧不敢当……”
耿睿对秦逵行礼说道:“秦尚书,以后可要仰仗您了!我在您这里先拜庙门,这制作出来的火枪您可得先给我呀……”
盛庸故意板起脸来,不悦的说道:“都给了你,那我怎么办?!总不能用烧火棍子吧!”
“秦尚书,别听他的!我也在您这儿烧炷香,到时候还行请多多照应!”
秦逵笑道:“你们二位真是折煞我了,这是跟殿下合起伙来取笑我呀。”
“呵呵呵,哪里哪里……”
此时瞿陶匆匆的走进大堂,面色有些异样,躬身行礼禀报说道:“殿下,暴昭出事了!”
众人心中一紧,暴昭不是去设立税关了吗, 会出什么事?
朱允熥没有问何事,而是先问暴昭:“说,暴昭现在如何了?!”
瞿陶回答说道:“回禀殿下, 暴大人身受箭伤,失血过多,在徐州经过大夫的医治,可是仍然比较凶险,现在正在回京的路上……”
朱允熥赶紧命令道:“王忠,快去太医院请太医前去救治!一定要保住暴昭!”
“还有,让他不必急着回京,先保住性命再说!”
“是!奴婢遵命!”
王忠知道情况紧急,领了命令便急匆匆的向太医院赶去。
人在生命垂危的时候,是不敢轻易移动的,况且这个时候道路非常颠簸,可能本来没事,却因为赶路丢了性命!
朱允熥目光一凝,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保证好好的为何会受到箭伤?!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伤害朝廷命官!”
瞿陶便将李成带入大堂,李成行礼之后禀报说道:“启禀殿下,暴大人在济宁府勘察税关的时候,发现孔家的人在码头设关收税……”
原来在卫所的兵马赶到,救出暴昭以后,就在他们的护送之下进入徐州城。
因为暴昭的伤势很重, 也立刻找来大夫医治, 把暴昭安顿好之后, 李成就骑上快马回到京城禀报。
李成就将在济宁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随着他的诉说,众人也听得眉头紧皱,若非发生在暴昭的身上,他们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人之后,尊贵无比的衍圣公孔家,竟然会做出这么多恶毒的事情!
如果是寻常的权贵大户人家,狗屁倒灶的事情肯定也有,毕竟在大树底下,不一定什么鸟就会在那里乘凉!
穷人站在十字街头,耍十把钢钩,钩不着亲人骨肉;
有钱人在深山老林,耍刀枪棍棒,打不散无义宾朋。
哪个大户人家的亲戚朋友不是盘根错节,数量众多,再加上底下的管事下人,
难保不会有谁仗着权势行凶作恶,可即便是这样,孔家的罪行也让人听着心中惶惶!
而且居然还有胆量勾结土匪,劫杀朝廷命官!
这样的做法,简直无法无天!
李成将传递消息的皮筒呈上,说道:“启禀殿下,这是暴昭大人在济宁府接到的状纸,全部都是状告孔家的,请殿下过目!”
瞿陶过去接过来,将皮筒打开,抽出一打厚厚的状纸。
眼睛扫过状纸的时候,心中不由得“咯噔”一声,动作也慢了下来,抬眼看了看朱允熥,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朱允熥压住心头的怒气,道:“拿来给我看看,看看孔家到底做了多少恶事!”
瞿陶拿着状纸,犹豫着说道:“殿下,这些状纸……是百姓用自己的血按了手印,有血腥气,殿下还是不要看了……”
血书!
此话一出,众人的心立即揪了起来!
一旦写了血书,那就不是普通的冤情了!百姓这是要赌上自己的性命,也要状告孔家呀!
这才是多大的冤情!
朱允熥一脸凝重的站起身来,走到瞿陶面前,双手接过状纸来,
目光所及,触目惊心!
状纸上所留下的血指印就像是一记记重拳,狠狠的砸在朱允熥的心口上,让他觉得胸中憋闷,很是疼痛!
朱允熥没有说话,而是将自己看过的状纸递给瞿陶,
瞿陶明白殿下的意思,便将那些状纸递给郁新、傅友文和秦逵等人……
当他们看到那些案件的时候,心中也大为震撼,这些都是孔家的恶行吗?
衍圣公家居然能够做出这等事情吗?
在大堂之上,除了偶尔发出的翻动状纸声音之外,一片静谧。
安静得落针可闻,静得让人觉得非常压抑……
等到这些案卷看完,朱允熥慢慢的移动脚步,回到椅子上坐下,在他的脸上并没有表现的十分愤怒,
可就在这样平静的面容之下,却压制着滔天怒火!
用沙哑的嗓音说道:“诸位,状纸你们也看了,请各位直抒胸臆吧。”
众人默默的没有说话,这样的消息对他们的冲击太大了,他们还在震撼当中,一时之间没有缓过神来。
过了一阵,朱允熥又说道:“我想知道,这些状纸,是百姓们故意栽赃诬陷衍圣公家,还是真有其事!”
徐辉祖脸色阴沉,压制着心头的怒气说道:“殿下,百姓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诬陷孔家!依属下看来这些冤情,十有八九是真的!”
盛庸也说道:“殿下,曲阜孔家世代簪缨,若是行得端坐得正,百姓怎么可能用血书告状!这些禽兽不如的行径,孔家绝对难逃干系!”
耿睿眉头紧皱,拳头紧握说道:“殿下,孔家做下这等恶事,简直有辱圣人门风!百姓肯定是受到他们孔家的毒害!”
铁铉“蹭”的一声站了起来,
行礼说道:“殿下,属下虽然读的也是圣人之书,可孔家这样的作为,实在可气可恼,属下请殿下下令,严厉惩处作恶的凶徒!”
齐泰眉头紧皱,开口说道:“殿下,暴昭身为朝廷命官,居然有人敢半路截杀!”
“还烧毁驿站,杀害官吏!这样的罪过时在太大,如果不将他们绳之以法,朝廷法度何在!臣请严查此事!”
“一般的土匪强盗,绝对没有这样的胆量!这里面是否有人勾结匪类,还很难说!”
工部尚书秦逵也说道:“殿下,无论如何,企图伤害朝廷命官,杀死士卒,这样的罪过实在恶劣,朝廷一定要深究!”
“那些土匪强盗必要名正典型,才能彰显朝廷的威严!”
秦逵顿了顿又说道:“殿下,恐怕贼人敢如此明目张胆伤害朝廷命官,就是要阻止这些状纸和暴昭入京!”
朱允熥双手紧握,心中满腔愤怒!
对方怎么可能不知道暴昭是户部的人!
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是自己的心腹!
可即便是这样,他们还敢下此毒手!
这简直就是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当真以为皇帝老迈,储君年幼,就拿不动屠刀吗!
朱允熥愤恨的说道:“一百余份状纸,一百多件案情!而且这还是曲阜的百姓听到消息之后,立即赶去申冤的!”
“还没有来得及写状纸,没有来得及赶到济宁的有多少?迫于孔家的权势,只能忍辱受屈的又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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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朱允熥一把将茶杯扫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当真以为杀了暴昭,阻止这些状纸进京,就能平安无事了?!就以为朝廷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纵容他们维护一方?!”
命令道:“瞿陶,传孤王命令!刑部尚书杨靖,会同督察院御史前往山东!既然有人状告衍圣公家,为了圣人的名声,也要彻查此事!”
“让他们立即赶赴山东,现在就出发!”
“是!属下遵命!”
瞿陶领命,手扶腰刀,出了大堂前去传令。
朱允熥继续说道:“徐辉祖,立即派兵巡视山东,准你节制山东三司!所有兵马悉数听你调遣!”
三司指的是地方的都指挥使司、承宣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分掌各省军、政、司法权力。
明初曾沿袭元朝的行省制,洪武九年改行省为承宣布政使司,承宣布政使司下设府和直隶州。
府以下有县和属州,各直隶州以下有县,形成了一个省府州县四级制与省州县三级制并存的大体格局。
后分设都指挥使司、承宣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三司。
“是,属下遵命!”
朱允熥从张辅的手中接过来吴王剑,向徐辉祖走去,徐辉祖见状赶紧跪在地上,其他人也离开座椅,起身行礼。
朱允熥将吴王剑放到徐辉祖手中,说道:“凡山东大小官吏,若有不听号令,私自行事,准你先斩后奏!”
第354章 衍圣公的黑料
“若有人胆敢互相包庇,杀害告状的百姓,无论是谁,都按谋逆论处!准你格杀勿论!不必请命!”
徐辉祖郑重的接过来,道:“殿下放心,手下定然不会让殿下失望!”
徐辉祖走了,奉命带兵离开, 前往山东。
可是在大堂上的众人,却还没有从惊诧之中缓过神来。
要知道殿下所赐的那是吴王剑啊!
是朱元璋平定天下做吴王时候的配剑,这把剑的意义太大了!
就算是朱元璋现在所使用的配剑也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这就如同汉高祖刘邦,斩白蛇起义时所用的赤霄宝剑一样,乃是皇权的象征!
带着这把剑,徐辉祖就是把山东的大小官员杀个干净,底下的士卒也会奉命行事!
只要徐辉祖等人一到,孔家就没有翻案的机会!殿下这是一点机会也不给孔家留啊!
由此可见,在殿下的心中对于孔家有多么痛恨!
重新坐回到椅子上的朱允熥,脸色依然非常沉重。
有刑部和都察院前去查案,再有徐辉祖带兵奉命节制山东军、政、司法,
就算是被调查的对象是孔家,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诸位,都说孔家是圣人之后,世代衍圣公,这其中有何说法?!”
齐泰回答说道:“殿下,朝廷册封圣人之后,被称为衍圣公。不过刚开始的时候并不是叫衍圣公。在汉高祖十二年,封孔子的第八世孙,孔腾为奉祀君。”
“自此孔圣人嫡系长孙便有世袭的爵位,之后的千年时间里, 封号屡经变化,也不尽相同。”
“按照史书记载, 孔子后裔袭封之人者,均为孔子家族世代嫡长子。圣人在汉魏曰褒成、褒尊、宗圣,在晋宋曰奉圣, 后魏曰崇圣。”
“北齐尊称为恭圣, 后周、隋并封邹国,唐初曰褒圣,开元中,始追谥孔子为文宣王,又以其后为文宣公。”
顿了一下说道:“那时候孔子后裔也被分为文宣公,北宋至和二年,太常博士祖无择上书,说是将其先祖孔子的谥号加在他后裔身,此事不妥,应当加以纠正。”
“宋仁宗采纳这个建议,遂诏有司,确定册封孔子后裔为衍圣公,令世袭焉。”
““衍”寓意圣裔持续衍展、世代繁衍无止境,代表了帝王尊孔崇圣的至高境界。”
朱允熥点了点头,又问道:“以前听人说孔家有什么“三公同存,二宗并立”,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有些面面相觑, 作为饱学之人,想要回答这个问题并不算太难。
可谁都不明白,殿下这么问究竟有何用意!
殿下真的是好奇知道?
还是别有所图?
因为这里面涉及孔家的丑事!
铁铉主动行礼说道:“殿下, 所谓“三公同存,二宗并立”,是“衍圣公”爵号问世后,女真人和蒙古人为了笼络人心,便争相窃取。”
“以至于宋朝、金、元,每个都拥“衍圣公”,一在衢州、一在开封、一在曲阜……”
“宋徽宗时期,孔子的第四十七代嫡长孙,孔端友袭封为衍圣公。不过很可惜,在他袭封不久就出现了乱世的局面,那个时候金兵大举南下,
衍圣公孔端友为了保住孔家的传承宝物,所以携带着南下,投奔在临安建立南宋的宋高宗赵构。”
“金人占领了北方,为了赢取读书人的人心,也想要扶植起一位衍圣公,以此证明他们才是正统王朝。
“所以金人便将孔端友的弟弟,孔端操的儿子孔璠册立为衍圣公。因为孔瑞友当初南下的时候,他的弟弟一门是留守孔林和孔庙的,
并没有跟着他南下,因此也就成了金人利用的筹码,扶持起来另一位衍圣公!”
“因此在这個时候就出现了南北两宗的局面,南面是孔瑞友这一只,他们是孔子正经的嫡长子孙系。”
“而北边是孔端操这一系,因为他们霸占着孔林和孔庙,也收获了一些人心,与南边的衍圣公分庭抗礼。”
朱允熥突然开口问道:“也就是说曲阜孔家是金人所立的衍圣公之后了?”
铁铉点点头说道:“殿下说的不错,他们确实是金人所册封的。”
“哦,,原来如此……”
朱允熥对铁铉使了个眼色,又看看了一眼秦逵。
铁铉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就对工部尚书秦逵说道:“秦尚书,接下来我了解的就不甚清楚了,请大人讲一讲如何?”
朱允熥之所以让秦逵诉说,是因为工部归自己管理,但秦逵毕竟是朱元璋提拔任用的臣子,和自己的关系并不亲昵。
再加上孔家在士林之中的影响极大,朱允熥要想对付孔家,就必须要得到更多朝臣的支持!
只有让秦逵参与其中,他才会成为自己的同谋,那时候不但不会反对,还能够成为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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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正是人在做事的时候,要拉别人下水的原因!
秦逵一副谦虚的模样说道:“铁大人客气了,这等事并不太难,大人何必谦虚。”
铁铉连忙摇头说道:“在您面前我始终是个学生,怎么敢班门弄斧,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秦逵用眼神瞟了一眼朱允熥,知道是皇太孙的意思,便也不再推脱。
开口说道:“金人南下,导致衍圣公分为南北两支,后来等到蒙古人南下的时候,衍圣公的情况再次发生了转变。”
“那个时候在曲阜孔庙居住当家的衍圣公是孔元措,他是金人扶植起来的,可是蒙古人南下进攻金朝时,他害怕受到牵连,所以不得不南下避难,
便从曲阜跟着金朝到了汴梁,而曲阜的孔庙,则让他的族兄孔元用来负责打理。”
“在《金史》中记载道:“书索翰林学士赵秉文、衍圣公孔元措等二十七家,及归顺人家属,蒲阿妻子,绣女、弓匠、鹰人又数十人。”
“蒙古人打到了曲阜,发现衍圣公去了汴梁,不能为他们所用,就在曲阜当地自行设立了一位,他们把孔元用、孔之全父子俩立为衍圣公。”
“到此时衍圣公的状况就比较复杂了,在南宋有孔端友这一脉的衍圣公,在金朝有孔元措这一脉的衍圣公,
后来蒙古占领曲阜,又有了孔元用这一脉的衍圣公,这也是人们常说的三公同存。”
“蒙古人打下了汴京城,金朝的衍圣公孔元措被蒙古人活捉了,此后孔元措又被蒙古人立为了衍圣公,
之前他们立的衍圣公孔之全就被废掉了,充任了曲阜令。这么一来南北两宗衍圣公的局面再次出现。”
秦逵停了一下,再次看一下朱允熥。
只见他面含笑意,正一脸讳莫如深的盯着秦逵,似乎是在给予鼓励,别像是别有所图……
看到他的眼神,秦逵顿觉浑身不自在,不由得挪了挪身子,殿下就这样盯着,他也不好停下,
只好清清嗓子,继续说道:“元朝建立之后,元成宗再次将孔之全的长子孔治,立为了衍圣公,这个时候天下就只有一个衍圣公了。
“孔治死后,他儿子孔思诚袭封衍圣公,但是孔家的人对此却很有异议,他们上书表示,孔治的儿子孔思诚是庶出,不应该继承衍圣公。”
“元仁宗派人去调查,最后终于将孔思晦确立为孔子的嫡长子孙。”
“这位孔思晦,是孔子的四十九代孙,是孔拂的长子孔元孝的嫡长孙,而孔思诚是孔拂次子孔元用的嫡长孙。”
“因此,孔思晦才是嫡长子孙,因而被元仁宗封为衍圣公。”
说到这里,秦逵停了下来,端起茶杯慢慢悠悠的喝了起来,一副不准备再说的模样。
朱允也并没有勉强,含笑说道:“秦先生说了这么久,必然口干舌燥,铁铉,还不给秦先生添杯茶。”
“哎呀,看我这记性,还是殿下想得周到!秦先生,请!”
铁铉说着就拿起茶壶,要给秦逵倒茶。
“多谢殿下,铁大人客气了……”
衣服好穿,戏活难做!
这杯茶可不是那么容易喝的呀!
秦逵知道喝了这杯茶,就等于在处理孔家的这件事上,就要站在皇太孙殿下这边了!
很多事根本不用明说,只要一个细小的动作就可以了!
这就是后人所追求说话的艺术,而在古代这帮顶级文人手里,更是玩的炉火纯青!
秦逵不知道皇太孙如何处置孔家,虽然孔家作恶多端,可是他们毕竟是圣人之后,
如果处理的太过了,那该自己该如何是好?
是出面劝阻,还是出言支持?
实在让人为难啊!
可是殿下赐茶,自己不喝又不行!
只能心中暗叹一声,双手将茶杯递了过去,接受了殿下释放的善意……
做臣子的,也很无奈……
朱允熥意味深长的说道:“刚才听你们所说,曲阜孔家从汉朝开始就受到朝廷礼遇,天下任何一家,都没有他们那样尊贵显赫!”
“孤王不明白的是,孔家既然是圣人之后,就应当懂得礼仪廉耻!懂得忠孝节义!每当改朝换代,都可以看见一班仁人志士,可以慷慨赴死,以报皇恩!”
“一个王朝覆灭以后,那些忠臣义士,绝对不会为新朝效力,他们会跟随这个王朝一起殉国而死!”
朱允熥愤恨的说道:“可是,一千五六百年来,孔家却从来没有人,却从来没有人愿意舍身赴死,共赴国难!这实在令人费解!”
第355章 大汉奸!
几人都没敢作声,殿下这话太狠了!
翻译过来就是,孔家的人怎么不殉国而死!
朱允熥手按在桌子上的那些状纸上,含怒说道:“历代衍圣公,没有一个刚烈之士,没有一个英勇之人,更没有一个忠义之臣!”
“如果说传承的都是汉人王朝, 那还罢了,最起码没有动摇华夏民族之统治,可当金兵南下,蒙古入侵中原的时候,堂堂孔家竟然为虎作伥!”
“心甘情愿为外族鹰犬走狗!如此卑躬屈膝,没有丝毫气节,如何称得上衍圣公!”
衍圣公虽然一直号称是古代文坛领袖,可是却毫无文人的风骨和气节。
特别是每当中原面临异族入侵时, 衍圣公府总是选择在第一时间投降。
为了保住衍圣公的爵位,甚至不惜卑躬屈膝!
衍圣公府这种左右摇摆的态度,数数两端的行为,也是最为后世的人所诟病。
最可恨的就是在明清交接的时候,那时候清军南下,崇祯皇帝吊死在煤山。
当时的衍圣公孔衍植,立刻向顺治皇帝发来祝贺的表文,庆祝鞑子占领中原统治了汉人!
要知道明朝给衍圣公的待遇是历朝最高的,也给了他们最尊贵的待遇!
可即便是这样,孔家的人依然没有任何的感恩,那时候崇祯皇帝的尸体还没凉透,他们就做出了倒戈相向之事!
而且南明政权还有比较大的势力,如果有天时地利人和,划江而治,成为第二个南宋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孔家没示好没有忠心,立即就改换了门庭!
还有最令人气愤的, 就是剃发易服的命令下达以后,孔衍植也曾委婉地希望圣人一脉,可以避免剃发的事情。
结果遭到了多尔衮呵斥,孔衍植为了讨好清朝,就带头剃发易服,要给天下人做了一个表率!
这和汉奸、走狗、二鬼子有什么区别!
既然孔家这样配合了,清朝也没有辜负他们,为了拉拢天下读书人,不但承认衍圣公在明朝时的一切特权,
还破例允许其在紫禁城骑马,在御道上行走!
已经这般恩待,孔家总会忠心了吧?
不!
作为一個普通人,你根本无法想象孔家的无耻程度!
清朝灭亡之后,袁世凯复辟帝制的时候,衍圣公孔令贻连发两封“劝进电”。
在电文中要袁世凯“早日登极,以慰民望”。
后来到了张勋复辟的时候,孔令贻又拍电报说“恭承明诏日月重光毅力诛猷普天同庆”。
卢沟桥事变之后,全面抗战爆发,孔子第七十七世孙孔德成, 更是写出了“江川珠泗源流合, 况是同州岂异人”的无耻诗句!
这诗的意思就是告诉全国百姓,不要抵挡日本人啦,这是民族融合,日本人不是外族,不算入侵!赶快投降吧!
鼓吹中日“同文同种”,讨得日本欢心!
曲阜沦陷,孔令煜立即宴请日军侵华头目田嵨、久保添、冲田、鲇川、漆谷、奈良等人,以加强“中日友善”。
那时候,以孔子的后裔们为代表的儒家,不仅担任了日本侵略华夏的助手的角色,
而且还承担了日本对华夏进行军事侵略和政治迷惑的“文化政策顾问”这类的重要角色,
大肆宣扬中国面对日本应遵循“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三纲五常”,尊崇和祭拜孔子,成为了日本侵略中国所必须进行的重要手段。
这样为虎作伥的汉奸,朱允熥恨的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他们连根拔起!
朱允熥转向郁新,问道:“孔家在朝廷里面也有品级,户部负责发放官员的俸禄,对此应该清楚吧!”
众人都纷纷看向郁新,殿下这是要让郁新站队了!
因为户部没有尚书,郁新这个侍郎就户部的门面,在朝堂上说话也很有力量,所以也要拉他入伙!
郁新顿时感觉有些口干舌燥,殿下已经把孔家骂到这样的程度了,简直就是恨不得孔家去死啊!
接下来殿下会如何为暴昭报仇?
如何对付孔家?
从殿下的态度来看,肯定会降下雷霆之怒的!绝对会让孔家伤筋动骨!
看了一眼桌案上摆放的状纸,郁新行礼说道:“回禀殿下,朝廷册封衍圣公唯一品,位列文武百官之首。”
“洪武元年,陛下下令,让孔氏子孙皆免差发,洪武七年又允许孔家“修治其田产,荒芜者悉蠲其税”,让他们不必缴纳赋税……”
“并且考虑到孔家乃是圣贤后裔,对待触犯朝廷律法之人,也要屈法以宥之。”
不用缴纳不弄缴纳各种赋税,还不用参与任何劳役!
朱允熥不悦的说道:“历代的衍圣公,都是如此吗!”
郁新喘了口气,回答说道:“洪武元年十一月孔希学袭封衍圣公,进衍圣公官秩二品,官阶为资善大夫,
置官吏掌书、典籍、司乐、知印、奏差、书写各一人,又立孔、颜、孟三氏教授司,置教授、学录、学司各一人。”
“又设立尼山、洙泗两书院,各设山长一人,免去孔氏子孙及颜、孟大宗子孙徭役,又命其族人孔希大,哦,他就是孔西城的孙子,为曲阜世袭知县、官阶承事郎。”
“直到洪武十四年,孔希学病卒之后,他的儿子孔讷成为现在的衍圣公,是为一品。”
“关于衍圣公的品级,宋仁宗时期衍圣公为从八品,元朝时为三品,陛下恩待孔家,擢升衍圣公为一品大员。”
朱允熥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说道:“哦,孔家原来也不是一直这么受到恩待呀……”
又眉头微蹙道:“现在的衍圣公,都是传子孔思晦一脉,可是我听底下的人嚼舌头,
说是孔子的第五十四世孙孔思晦,这位衍圣公的身份……有些争议,不知道是真是假?”
说着,眼睛就飘向了傅友文。
众人都看向了朱允熥,殿下这是不准备轻易放过孔家啊!
历史上元、明时期的衍圣公,乃至以后的,一直都在孔思晦这一脉传承了下来,没有中断过。
不过他的血统却一直饱受争议!
他的出身更是一个谜团!
傅友文看得出来,刚开始的时候,殿下就把最难搞的工部尚书秦逵,拉到他那一边。
这也幸亏是他拉得早,要是这个时候,秦逵还不一定有有胆量“入伙”呢!
毕竟殿下表达的意思已经非常明确了!
郁新也表态了……
孔家最秘密的一段,也最硬的一块骨头,这是留给自己了呀……
不过聪明如傅友文,立刻就知道该如何站队了!
躬身行礼说道:“殿下,关于孔思晦的出身,按照孔家族谱记载,说他是孔元孝的嫡长孙。
“可是却没有说到他的父亲孔浣,关于孔浣的记载基本为零。
元史也只是记载孔思晦,字明道,孔子五十四世孙也。资质端重,而性简默,时,读书已识大义。……家贫,躬耕以为养,虽剧寒暑,而为学未尝懈,远近争聘为子弟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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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友文看了看朱允熥,又看看众人,
鼓起勇气说道:“有不少人传言传言而已,孔思晦压根就不是孔元孝的嫡长孙,只是蒙古人用自己民族的孩子,代替孔家子弟,世袭了衍圣公。”
朱允熥说道:“胡说八道!他怎么可能是蒙古人的孩子呢!那岂不是说现在的衍圣公,也是蒙人后裔了!”
“这等道听途说之言,就不要再说了!若是被人听了去,信以为真那该如何是好!”
傅友文连忙说道:“是,微臣失言,请殿下责罚!”
“今日畅所欲言,而且衍圣公是蒙人后裔不过是传言而已,你据实禀报,有什么可责罚的!”
“多谢殿下……”
此时王忠进入殿中,禀报说道:“殿下,刑部尚书杨靖,右都御史曹铭求见。”
“宣!”
杨靖和曹铭进入大堂,行礼道:“微臣杨靖、曹铭,拜见殿下!”
“二位免礼。
“多谢殿下!”
杨靖问道:“殿下,方才内臣传令,让微臣前往山东查案,微臣想要看一看状子。”
朱允熥吩咐王忠把状纸拿给他们,二人看到状纸之后,也表现得非常震惊!
那么厚一沓,得是多少冤案啊!
“殿下,这……这些全都是状告孔家的?”
简单的翻看了一下状纸,杨靖不可置信的问道。
铁铉接过话来,回答说道:“二位大人,为了保护这些状纸进京,我们户部主事暴昭大人,
被土匪强盗半路劫杀,他们烧毁驿站,杀死士卒,就连暴昭也身受箭伤,生死难料……”
杨靖明白,这些肯定是孔家干的!
不等他回过神来,朱允熥便说道:“二位大人,这么多人状告孔家,此事非同小可,如果这些案件属实,那么衍圣公孔家……”
“不过,是孔家争着做了恶事,还是有人栽赃陷害,诬告他们,都还是个未知数!
不过圣人之后,应当不会做这些伤天害理毫无人性之事!应当也不会勾结土匪贼寇,劫杀朝廷命官!”
“孤王想着不能够让圣人的名声受损,不能让衍圣公背负骂名,所以就劳烦二位走一趟,把这些案件,一桩桩一件件的,都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总要还孔家清白!”
第356章 朱元璋的失败
“李福,但凡宫里有关于孔家的记载,通通找出来!”
“是,奴婢遵命!”
朱允熥一回到东宫便来到文华殿,他要详细查看有关孔家的事!
不大一会儿,李福就取来了几本文献,放在桌桉上,
“殿下,这些都是关于孔家的记载,应当是比较齐全了,请殿下过目。”
朱允熥便翻看了起来,默默的一言不发。
在文华殿服侍的太监和宫女,也都感受到了殿下的异样,在那平静的面容之下, 不知道蕴藏着怎样的情绪!
所以他们也都小心翼翼的,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唯恐惊扰。
王忠、李福和马和站在一旁,二人朝王忠看去,目光之中的询问之色已经非常明显了。
王忠对他们点了点头,紧接着有轻轻摇头,二人便有了几分明白。
朱允熥看着那些档桉,看着朱元璋如何礼遇孔家,如何恩待衍圣公,
同时也看到了孔家的傲慢,和墙头草的属性!
过了一阵子,小太监站在大殿门口,对王忠使了个眼色。
王忠便悄悄的出去, 看是怎么回事。在小太监的指引之下, 见到了前来求见的齐泰、铁铉二人。
王忠行礼说道:“二位大人, 你们怎么来了?”
铁铉问道:“殿下现在状况如何?”
“二位大人, 奴婢只负责伺候殿下, 可不敢过问殿下的事啊……”
铁铉焦急道:“都什么时候了, 还说这个!你也知道这件事事关重大,一招不慎,就会连累殿下,现在不是你谨慎的时候!”
王忠当然也知道朱允熥的怒火,便说道:“殿下回来之后,别找来孔家的记录,正在殿里翻看……”
齐泰、铁铉互看一眼,眼神之中满是忧虑!
齐泰道:“快带我们进去吧!”
“二位请跟我来吧……”
王忠知道轻重,便带着二人来到文华殿,通报之后,也顺利见到了朱允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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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礼说道:“属下齐泰铁铉,拜见皇太孙殿下!”
“起来吧。”
朱允熥瞟了他们一眼说道:“刚在户部见过,你们又来了,怎么户部的差事很清闲吗?”
铁铉陪笑说道:“属下得殿下教导,茅塞顿开,获益匪浅,因此再来聆听。”
朱允熥看了他一眼道:“本王这里可没什么圣人教导!没什么事就回去吧!商贸司的公务你处理完了吗?各处的皇店都开起来了吗?!”
“呃……”
铁铉瞬间被怼的哑口无言!
只好向齐泰投去求助的目光,齐泰知道现在自己不能走,要是走了,殿下指不定要干什么呢!
便硬着头皮说道:“殿下, 关于那些冤情桉件, 属下也有些想法,不知道对不对,还请殿下指教……”
朱允熥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手中的书卷上,根本没有看他们,
澹澹的说道:“是冤情,还是诬陷,现在还不能断桉,杨靖他们已经去调查了,等回来自有论断!”
“现在说什么都是无济于事,等着吧。”
被殿下堵住了话,齐泰也很无奈……
作为主上,故意不和你多说话,你能有什么办法?
铁铉鼓足了勇气,行礼说道:“不知殿下想要如何处置孔家?”
既然殿下不想多谈,那他们也只能“强迫”朱允熥了!
果然,听到这话朱允熥的目光终于转到他们身上,问道:“你们有何想法?”
“扑通”一声,二人齐齐跪倒在地上,叩头行了大礼。
齐泰劝道:“殿下,自从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孔圣人的儒家学说,就是历代读书人追求的独一目标!”
“所以天下的读书人,读的都是孔圣人的书,学的都是孔子六经,《诗》《书》《礼》《乐》《易》《春秋》”
“殿下,自从汉武之后,天下所有的读书人又叫儒生!被称为孔圣门徒!”
铁铉接过来说道:“殿下,如今天下所有的文官都是孔圣人的门下,就连武将们所学的,大多也是孔子六经!”
“殿下,无论如何,都请殿下暂息雷霆之怒!”
“砰!”
朱允熥勐地站起身来,抓起书桉上的茶杯便用力摔在地上!
精美的瓷杯接触地面,瞬间化作一团齑粉!
吓得所有的宫女太监都扑倒在地,瑟瑟发抖!
李福赶紧冲他们摆了摆手,让他们都退了下去。
朱允熥面露愤怒说道:“你们是在威胁本王吗!”
“天下人都读孔夫子的书,他们孔家本王就动不得了!”
二人知道殿下并不是真的生他们的气,而是对孔家深恶痛绝!
齐泰跪在地上说道:“殿下,你要处置孔家的任何人都行,那都是他们罪有应得,死有余辜!可唯独衍圣公不行啊……
铁铉咬着牙说道:“殿下,属下愿意前往山东,凡是涉桉人员,有一个算一个,属下全部把他们给杀了!”
“绝不让他们在祸害一方,求殿下恩准!”
朱允熥瞪了他一眼,气愤的骂道:“莽夫!如何处置孔家,本王自有主张,用不着你在这里献殷勤!”
“你一个小小员外郎,芝麻大的官儿,如果杀了孔家那么多人,天下所有的官员都会弹劾你!不等你回到京城,杀你的刽子手就到了!”
朱允熥知道,铁铉想要这么做的原因,就是为了给百姓做主,狠狠的处置孔家,以平息自己的怒火。
可如果他真那么做,天下官员都会反对他!
到那时候为了朝廷大局着想,只能让他做牺牲品!
铁铉是历史上有名的忠臣孝子,也是自己提拔选用的心腹,自己怎么可能让他受死!
哪怕这份屈辱和怒火自己咽下,也没有牺牲属下的道理!
火也发了,怒气也消散了一些。
看到他们如此忠心耿耿,朱允熥的态度缓和了几分,“这件事我知道该如何处置,你们不必担心,起来吧。”
使了个颜色,王忠、马和立即搬来锦凳,让二人坐下。
将一口浊气从胸中呼出,朱允熥说道:“马和,你来说说衍圣公孔家,和大明有何关系。”
马和没想到殿下点自己的名,愣了一下赶紧说道:“至正二十七年,陛下调动兵马北伐元朝,当年年底,大都督府同知张兴祖,率领的一路兵马抵达曲阜。
“当时的孔子五十五世孙,袭封衍圣公孔克坚闻大军至。率曲阜县尹孔希章、邹县主簿孟思谅等,迎见兴祖于军门。张兴祖以礼待之。”
“洪武元年,大明朝开国之初,陛下急需大量治国文官,对于孔子之后非常尊敬。下旨用太牢在国学祭祀孔子,同时派遣使臣到曲阜致祭。”
古代祭祀时,牛羊猪叁牲全备,为太牢,这是祭祀的最高礼节。
足可见当时朱元璋对于孔子的尊崇。
马和突然有些口干舌燥,因为接下来发生的故事,就不那么甜美了……
“当时在山东的大将军徐达,也亲自赶赴曲阜,劝说衍圣公去金陵见驾,拜见陛下,仰视天威……”
“可是……可是……元朝封的衍圣公孔克坚,却称病不出,只是让儿子孔希学去和大将军徐达见面……大将军只好把孔希学送来见驾,一睹大明皇帝威严……”
朱允熥伸手指向李福,“李福,你来说说,孔克坚当时为何避而不见,为何不肯前来面圣!”
李福躬着身子,老老实实的说道:“回禀殿下,奴婢只是听说当时元顺帝还在大都,元朝的臣子们都还完整,在关中、河南等地,也有大量军队……”
这话里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那位衍圣公就是觉得蒙古人还有希望,因此不愿与大明多有牵扯!
即便是在蒙古人快要败亡的时候,孔家依然选择站在他们那一边!
丝毫没有支持汉人王朝的意思啊!
马和继续说道:”孔希学见到陛下之后称自己父亲年事已高,久病不起,因此只能让他代为朝见陛下。”
装病,是一个被玩坏的伎俩!
谁要是不想露面,都会称自己病了。
孔克坚显然是在敷衍朱元璋!
“后来有风声说孔克坚是装病,因此地下给孔克坚下了一道措辞极为严厉的敕书……”
在历史上,朱元璋给孔克坚的敕书当真是非常严厉,甚至可以说是威胁了!
在明太宗实录中记载到,“上乃以敕往谕之曰:朕闻尔祖孔子垂教于世,扶植纲常,子孙非常人等也。故历数十代,往往作宾王家,岂独今日哉?
胡元入主中国,蔑弃礼教。彝伦攸斁,天实厌之,以丧其师。朕率中土之士,奉天逐胡,以安中夏,以复先王之旧。
虽起自布衣,实承古先帝王之统,且古人起布衣而称帝者,汉之高祖也。天命所在,人孰违之?”
这话的意思就是,你们孔家数十代人都是墙头草,谁厉害跟谁溷!
就连元朝那样的,你们都巴结讨好,现在我可是像汉高祖刘邦那样的千古帝王,你们还敢违背我的意思?
最厉害的还是最后的话,“闻尔抱风疾,果然否,若无疾而称疾,则不可,谕至思之。”
听说你生病了,真的吗?!
要是没病装病,这可是不行的!好好想想吧!
第357章 朱元璋受到的侮辱
“当时明军不但彻底控制了山东,还派遣大军向河南推进,兵强马壮,马上就能够一统河山……此时孔克坚也终于收拾行囊,启程南下。”
“到了淮安正好碰到敕使,孔克坚一听敕文内容,非常惶恐, 赶紧前往京城拜见陛下……”
当时明军夺取天下的形势已经非常明朗了,再加上朱元璋满含威胁的诏书,孔克坚不害怕才怪呢!
马和只觉得嗓子堵得慌,暗暗清了清嗓子,顶着压力接着说道:“陛下知道孔克坚到了金陵后,就在皇宫谨身殿召见了他。”
“洪武元年十一月, 陛下让孔克坚儿子孔希学, 袭封衍圣公,并置衍圣公官属六人。”
关于朱元璋和孔克坚的谈话,史书里面有记载,对话的内容也被刻了下来,被保存在现存于孔府二大门里的楷书白话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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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是:“我看你是有福快活的人,不委付你勾当。你常常写书与你的孩儿,我看资质也温厚,是成家的人。你祖宗留下叁纲五常,垂宪万世的好法度。你家里不读书,是不守你祖宗法度,如何中?你老也常写书教训者,休怠惰了。于我朝代里,你家里再出一个好人呵不好?”
在这里朱元璋也是极尽敲打,首先是让他逍遥快活, 不再委派官职!
而孔克坚在元朝后期世袭公爵,官至秩二品, 有礼部尚书和侍御史等实职, 非一般读书人可比。
因为衍圣公从元朝时, 兼任国子监祭酒, 但是朱元璋却让他远离朝堂,根本没有机会再接触朝廷的政务。
再加上没有直接教读书人,也等于消弱了衍圣公的影响。
朱元璋对孔氏是教训的口气,一是教孔克坚遵守祖宗法度,效忠于大明王朝。
二是教训孔家不读书,让孔克坚多读书写书,以训诫孔氏子弟。
齐泰满心复杂,行礼说道:“殿下,孔家轻易动不得呀,当年陛下对孔家尚且多方施恩,殿下应当效法陛下才是……”
齐泰的意思,朱允熥非常明白,因为在对待孔圣人上,朱元璋连续两次栽了跟头!
洪武二年,朱元璋下令除曲阜外各地均不得祭孔,孔庙的春秋释奠止行于曲阜,天下不必通祀。
除此之外也让孔家搬离孔庙,不再孔庙居住。”
这意思是除了在曲阜本地之外, 其他的任何地方都不能祭祀孔子!
要知道读书人在学堂里面,在各处, 经常有祭祀孔子的活动。
毕竟曲阜虽然是圣人故乡, 但毕竟距离太远了,有几个人能够专程跑到曲阜祭祀?
而让孔家离开孔庙,是在进一步剥夺孔家的影响!
进庙烧香,要先拜庙门!
有孔家在那里,谁去了不得和他们亲近亲近?
这是朱元璋想要进一步削弱孔家的影响啊。
只是受到百官拦阻,阻力实在太大了。
就连强硬如朱元璋,也不得不收回成命。
后来朱元璋又下令把孟子的牌位,移出了孔庙位,让他不再享受祭祀。
朱元璋为了不听官员对他的劝谏,所以在把孟子的牌位移出孔庙之后,他还下令:“有谏者以不敬论,且命金吾射之。”
刑部尚书钱唐抬棺上殿死谏,哪怕是死也要请朱元璋收回成命。
即使中箭倒地也没有退缩,爬也要爬到朱元璋跟前,最后朱元璋也无可奈何,害怕这样下去就犯了众怒了,
所以他就下令把钱唐抬回去治伤,也不杀他,收回了把孟子牌位移出孔庙位的决定。
可是朱元璋后来仍然下令,把《孟子》中的一些对于皇权不利的言论给删掉,但是这一删,就删掉了全书的叁分之一。
在对待孔子祭祀和移出孟子的事上,朱元璋可谓是全败!
齐泰的意思就是要告诉朱允熥,孔家的影响非常大,是会引起百官反弹的!
不过朱允熥却说道:“而且我也只是在想如何处置孔家而已,对于圣人的教导还是非常尊崇的……”
“况且当年皇爷是因为大明初立,各项事务都不完善,因而没有和他们一般见识,可今时不同往日!”
“孔家行为不法,作恶多端,士可忍孰不可忍!如果不严肃的惩处他们,大明威严何在!任何人都绝不能够凌驾于皇权之上,否则,本王就砍了他的脑袋!”
想当年朱元璋大有贬低儒家,甚至想要把法统凌驾于道统之上,这可是要刨读书人的根哪!
那自然会引起激烈反对。
可是朱允熥并不准备这么做。
饭要一口一口的吃,就算孔家再过分,儒家学说也轻易动不得,那可是要威胁统治的!
自己要处理的,只是以衍圣公为代表的孔家而已!
相对来说,阻力会小很多。
就算是把孔家推倒了,只要还尊重读书人,读书人应该就不会动摇大明根基吧。
朱允熥气恼的说道:“你们听说过这么一句话吧,天下两家半,龙虎山张天师家族为一家,一朝一代的皇帝家族为半家,他们入户孔家为一家!”
“哼哼……,皇帝才只是半家,他们孔氏就敢成为一家!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齐泰心中苦涩,只能劝说道:“殿下,这只不过是流言蜚语罢了,不能当真……”
铁铉也急忙说道:“是啊殿下,流言蜚语当不得真,那只不过是无知之人的戏言罢了!”
朱允熥却说道:“你们也别揣着明白装煳涂,你们说是流言蜚语,那我问你们,此等言论是从哪里流传出来的?”
二人顿时哑口无言!
因为这种说法,刚开始的时候仅仅流传于曲阜,后来才扩散到天下。
而曲阜作为圣人之乡,孔家光是男丁就过万,这种言论就是出于他们之口!
齐泰顿觉头皮发麻,违心的说道:“殿下,这应该是孔家旁支的粗鄙小人,喝醉酒胡言乱语的话,这才传了出去……”
“齐泰,孔家作为曲阜第一大族,又有人担任曲阜县令,为何就没有人出来制止?衍圣公难道是耳聋眼瞎吗,为什么不澄清此事?”
朱允熥道:“就算这话不是出自衍圣公之口,可他纵容泛滥,由此可见在他心中,根本没有把大明皇帝的权威放在眼里!”
孔家这么做,恐怕是看朱元璋两次想要打压儒家学说,都受到百官反弹,没有得逞。
所以孔家就觉得天下的读书人,都和孔家站在一边,甚至连皇帝都要退让!
因此生出骄纵之心,这才默许了这种侮辱皇家的话!
不过这一点,朱允熥并没有说出来。
毕竟这是让朱元璋受到侮辱的事,也有损皇家威仪!
“如此辱没皇家,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你要知道,这和赵匡胤纵容属下,给他黄袍加身有什么区别!”
默认,就等于认同!
出现大不敬的话,你身为家主,却在那里装聋作哑,这和亲口说有什么区别?
赵匡胤也是默许,可他篡窃了皇位!
二人都不敢再说,事关皇权,谁敢乱说?
谁都知道孔家这么做确实非常过分,再为他们辩解,就要惹恼殿下了!
而且,总不能为了孔家,不要脸皮吧!
当年朱元璋忍辱负重,这是他的一块心病,也是他所遭受到的屈辱!
可是,朱允熥却不愿受辱!
重活一世,如果还活得窝窝囊囊,真是愧对上天!
铁铉握紧手掌,下定决心说道,“殿下,请恕属下愚钝,不知殿下准备如何处置孔家,如何处置衍圣公……”
朱允熥并没有明说,而是道:“孔家做出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肯定要严肃处置!否则不足以平民愤,不足以彰显朝廷法度!”
“至于衍圣公本人如何,那就要看他在这件事中牵涉到的有多深了!”
齐泰撩开衣袍,跪地说道:“殿下,无论如何,请保留孔家衍圣公的名号!”
“衍圣公可以换做他人,可是也要保有这个尊号,否则这会在天下读书人当中,引起轩然大波!与殿下不利,请殿下叁思啊!”
第358章 钉到耻辱柱上!
铁铉也说道:“是啊殿下,衍圣公这个名号虽然没有什么实权,可却是天下读书人的目光所在,若是能够保留,也有利于殿下收服人心!”
朱允熥点点头,说道:“你们所说,我会参考的……”
二人总算是喘了口气, 赶紧行礼道:“多谢殿下!”
如果换一个听话的人做衍圣公,把他当作傀儡立起来,
再除去孔家一切的特权,那衍圣公只不过就是个吉祥物而已!
这样一来,不但文武百官不会拦阻,所产生的影响也不会那么坏!
毕竟在这个时代, 尽管心中鄙夷,尽管不愿承认, 可也不得不说。
读书人也是天下根基的一部分, 而且是一大部分!
这也正是做皇帝的要笼络读书人的原因!
如果皇帝非要与天下读书人对立起来,那是极不明智的!
就算朱允熥拥有后世人的想法,也明白先进的社会制度,可要想发生变革,也不可能一步到位啊!
步子大了,容易伤着胯骨……
朱允熥请他们起来,这才看着二人问道:“那么,以你们之见,该如何对付孔家?”
你们建议我听了,现在但是你们出力的时候!
二人知道自己根本躲不过去,而且作为殿下的心腹,出谋划策本来就是应有之举。
齐泰思索了一下,行礼说道:“殿下, 想要处置孔家,第一件事就是要落实孔家的各项罪名!”
“百姓状告孔家的那些罪名应当不假, 而且殿下也派遣刑部和都察院前往山东, 应当能够查明孔家的罪行!所以这一点不必多说。”
朱允熥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道:“既然你这么说,那肯定还有其他计策了,那就别藏着掖着了,说说吧。”
“属下不敢……”
齐泰脸上也露出一丝凶狠,道:“孔家这累累罪行,如果真让他们逃过大明律法,真是愧对百姓!
不过,还要让文武百官、还有天下人对孔家的罪行深恶痛绝!因为光凭罪行,难免有人会觉得可以法外开恩,可以凌驾于大明律法之上,他们就会对孔家心生同情!”
“所以必须要让别人明白,处置孔家不为其他,而是他们罪有应得!”
铁铉接过来,眼睛之中也露出凶光说道:“齐泰的意思就是要想方设法毁了孔家在人心目当中的形象!
要让天下人都觉得孔家是藏污纳垢,是最大恶极、残暴不仁……”
“孔家的名声在天下人的心目中臭了、烂了,别人只会厌恶他们,而没有一个人会为他们说话”
“到那时候,殿下处置孔家就是英明神武,就是为国除奸!”
齐泰看着铁铉,嘴角的肌肉不住地抽搐……
这是我的意思吗?
我的话里有这意思吗?
这也太狠了!
简直是要把孔家钉到耻辱柱上啊!
“好!你们二位所说的真乃金玉良言!”
朱允熥满意的说道:“不错,如果光凭罪行, 那些享有特权之人是不认同的,毕竟他们也和孔家一样!
可要是孔家的名声臭了,看谁还敢维护孔家!”
不得不说,文人狠起来,比武夫还要狠辣!
如果按照武将的套路,顶多也就是定了他们的罪,然后派兵把他们通通抓起来关到大牢里面,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
看这样做的结果并不好!
甚至还有人会觉得,这是朝廷栽赃陷害!是有意打压孔家!
或许几十年以后,他们会为孔家“请愿”,孔家又能重新崛起!
因为在这个时代,只要有名声在,很多世家大族也会帮助他们,就有崛起的希望!
可要是名声烂大街,人人避而远之,甚至责骂痛恨,那他就没有翻盘的希望了!
朱允熥对铁铉说道:“既然这样,如何把孔家的丑事宣扬天下,这个重任就交给你了,不要辜负本王心意!”
铁铉的脸上顿时变得非常精彩!
苦着一张脸道:“殿下,不能够啊,属下从小学的都是圣人之道,事讲究的是光明磊落,这,这……”
朱允熥脸一板道:“你的意思是这是阴谋诡计了!”
“不敢不敢,属下没这意思,请殿下恕罪!……”
朱允熥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口无遮拦!这件事办好,你就可以官升一级,要是办不好……”
铁铉急忙道:“殿下放心,属下一定办得好!绝不让殿下失望!”
朱允熥又对王忠说道:“你配合和铁铉,一定要做到尽善尽美!”
“是,奴婢遵命!”
铁铉一愣,不由得问道:“殿下,内官在这事上也能帮的上忙吗?”
王忠一听这话,顿时不乐意了,
不过碍与自己宦官身份,确实没什么地位,只等对铁铉翻了个白眼。
朱允熥面目含笑道:“王忠,人家可是质疑你呢,你怎么说?”
听到殿下为自己撑腰,王忠也不客气,瞥了他的铁铉一眼说道:“铁大人,您瞧不起谁呢,要是论到诗词歌赋经史子集,还有那什么劳什子圣人教导,咱家确实比不过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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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铉顿时无比尴尬,刚才说的就是对付孔家,他又说圣人教导,这摆明了是怼自己啊。
关键自己还不能反驳!
王忠继续说道:“可是要论到这件事,您还真不一定有咱家的本事!”
铁铉怕他再说什么话,赶紧说道:“那就仰仗王公公了……”
“这还差不多……”
朱允熥笑道:“好了,你们就通力合作吧……”
“是,属下遵命!”
当初朱允熥派遣王忠在京城散布消息,这才扳倒了吏部尚书詹徽。
朱允熥当时把很多“技巧”,都交给了他,王忠学的也很快,
并且他做得极好,也有这方面的潜质……
呃,怎么有东厂的感觉?
朱允熥又吩咐道:“李福,传令下去,让孔家南宗的人临摹一副圣人画像,送来京城!”
“另外,衢州孔家也毕竟是孔圣人后裔,流的也是圣人血脉,朝廷也应该多加安抚……这样吧,就让他们推举一位,出任翰林院五经博士一职。”
“是,奴婢遵命!”李福回答说道。
当年孔瑞友离开山东曲阜,南下的时候,是背负着孔子和孔子夫人的楷木像的。
这也是孔家的“圣物”,是南宗能够和北宗掰腕子的仰仗!
他们南迁至衢(qu)州,也就是今天的衢州市,在那里设立宗庙,被称为孔氏南宗。
不过一直受到朝廷承认的,是在曲阜的北宗,因此南宗就显得有些衰落。
直到明朝中期以后,才有不少官员纷纷为孔氏南宗进言。
随着南宗祭田的发还和劳役的优免,恩授孔氏南宗嫡长以官职被提上了议事日程。
可是由于北宗衍圣公,害怕朝廷册封南宗的人为衍圣公,会让自己失去地位。
就对朝廷对南宗的优待阻挠,多方压制压制,导致迟迟没有实现。
直到明孝宗朱祐樘弘治十八年,衢州知府沉杰奏言“衢州圣庙,自孔洙让爵之后,衣冠礼仪猥同氓庶。今访得洙之六世孙彦绳,请授以官,俾主祀事”
“其先世祭田,洪武初,轻则起科,后改征重税,请仍改轻,以供祀费”得到明孝宗认可。
明武宗朱厚照正德元年,授孔彦绳为翰林院五经博士,子孙世袭,并减其祭田之税,为孔氏南宗再次受袭封之始。
可惜的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朝的官府竟然帮助人家南宗建立族训。
正德元年,孔氏南宗复爵后,为进一步规范对孔氏南宗家族的管理,衢州知府沉杰制定了《钦定孔氏家规》,并上奏朝廷钦准刊行。
在家规首条中,就要求孔氏南宗子孙“永遵制典,恪守祖风”,不得窥北重罪,永不用。
这一条应宗衍圣公之职,如有违背,以不忠不孝论处,
简单的说,就是将南宗子孙,永远都不能够争夺衍圣公的职位!
而且是作为制度确定下来!
并且规定,孔氏南宗子孙每十年赴阙里一次,也就是到曲阜拜圣祖家庙,祭扫山林,目的是为了加强南北两宗的联络。
这虽然是南宗受到打压之后,妥协的结果。
可是你官府在这里凑什么热闹!
作为一个明智的皇帝,巴不得他们打起来了!
打得越凶越好!
而且还规定,如果有子孙胆敢不守家规,轻则博士可以以家规教育,重则可以将之送往官府问罪,消除其家姓名!
不许享受朝廷的诸多恩惠,如免差、入庙祭祀等,死后也不许归葬历代圣公所在的家族墓地。
这一下,就彻底断绝了南宗的人争夺衍圣公的机会!
一个小小的翰林院五经博士,就把他们给收买了!
估计当时的衍圣公在偷着乐呢!
齐泰连忙道:“殿下,您不是说要保留衍圣公的名号吗,为何……”
朱允熥却说道:“天下读书人要的只是一个衍圣公而已,并没有说一定要谁出任。况且施恩给衢州孔氏,也是朝廷恩典。”
“再者说来,衍圣公的尊号,难道只能给鼠首两端,毫无气节的北宗吗?!”
齐泰闻言,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殿下说的对,天下读书人在意的衍圣公的名,不是他本人!
谁当衍圣公,都是一样!
殿下,肯定是想换一个听话的!
第359章 把路走绝了
孔严这几天过的心中七上八下,惶惶不安。
自己安排孔亮跟谁那些响马一起去杀暴昭等人,可过了几天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他原本以为暴昭胆子大,没有离开码头,胡万山可能还没有出手。
过了两天之后,底下的人报来消息,说暴昭已经人去楼空, 他这才发现异样,赶紧派人打探消息,
才知道距离码头百里外的一家驿站被大火焚烧,驿卒也死伤殆尽。
这时候孔严才明白胡万山已经去追杀暴昭,可为什么没有消息呢?!
等了几天之后,孔严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实在坐不住了!
就算孔亮觉得自己立了大功, 不知道去哪里花天酒地庆贺, 现在也该回来了!
况且立了功劳, 哪有不先来禀报,以求赏赐的道理?
自己和土匪的关系,越少人知道越好,不得已之下,孔严只好亲自前往狮子岭。
在山脚下见了胡万山,急忙询问说道:“胡当家的,小可有一位管家名叫孔亮,出门去办些事,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事情办成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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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万山心头生气,骑在马上冰冷的说道:“哼, 实话告诉你, 他已经死了!”
孔严瞪大了眼睛,心也被揪起来,“胡当家的这话是怎么说,事情到底办成没有?!”
孔亮死没有死他毫不在意,关键是暴昭!
胡万山道:“要不是你家的狗腿子打岔,怎么可能办不成!是他一而再再而叁的搅和,害得老子死了那么多兄弟,你说这笔账你们孔家准备怎么赔?!”
“……”
孔严的脑子嗡嗡作响!
他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不可置信的说道:“你们那么多人,还是躲在暗处,连几个人都杀不了吗?!
就算是酒囊饭袋也是手到擒来!你们到底是怎么搞的!”
胡万山眼睛一瞪,指着他骂道:“孔老二!你tnd再敢胡咧咧一句,老子现在就宰了你!”
“老子虽然没有看着他死,可是也一箭射穿了他的胸膛,足可以带走他半条命!还被发火围困,肯定活不成!”
孔严心中骇极!半条命也是活着啊!
这就意味着他可以把这里发生的一切禀报朝廷!
如果皇太孙要为暴昭撑腰,那自己就危险了!
哎呀!自己当初真不应该那么相信这帮土匪!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不过孔严也不敢发火,谁知道这帮土匪一气之下能做出来什么事!
“胡大当家,咱们后会有期!”
孔严忍住心头的惊惧和怒火,就辞别而去。
看着他离去,胡万山轻蔑的冷哼了一声,向小喽啰们喊道:“小的们!跟我上山,咱们大口吃肉, 大碗喝酒!”
在回去的路上,孔严坐在马车里面,吓得瑟瑟发抖, 脸色苍白,嘴唇也不住的震颤……
他真的有些害怕了,这些状纸进了京城,还有深受重伤的暴昭,皇太孙很有可能追究孔家的责任!
孔家家大业大,影响颇深,或许朝廷不会拿孔家怎么样,可是处置自己还是能够做到的!
自己根本不能与衍圣公和整个孔家相比!
回头看了看狮子岭,孔严的目光之中,露出一抹阴狠之色!
回到济宁府之后,孔严连忙前去府衙求见知府大人张用,并且正正式式的写了拜帖。
可是他在知府大门口等了许久,却等来一个衙门小吏,告诉孔严知府大人公务繁忙,不见外客……
因为这是张用在后宅中看了拜贴之后,亲自交代的回话。
师爷不解的问道:“老爷,不知您为何避而不见?之前还听说老爷与孔二爷喝酒……”
张用摇摇头,满脸愁容说道:“你不明白……,他惹上了一些事端,恐怕不那么容易平息下去……”
师爷面露惊讶之色,“还有孔家平息不了的事端?”
张勇点了点头,叹息着说道:“孔家这么些年来顺风顺水,受到朝廷多方恩待,就连族中有人行为不法,也没有受到责罚……”
“人啊,时间长了,难免会生出骄纵之心!就会变得无法无天!只是不知道这次,会不会受到影响……”
朱元璋对孔家恩待,曾经下令对“圣贤后裔”要“屈法以宥之”。
按照《明实录》的记载:“民有讼曲阜知县孔希大,当逮问。上曰:‘希大先圣之后,若罪之,恐累其世德,非所以示优崇也。’弗问。”
就是有人赚够曲阜知县,本来应该把他抓起来的,可朱元璋觉得他是圣人之后,就宽恕了他。
洪武二十四年,曲阜知县孔希文“境内水患不报”,刑部“请逮问之”,结果朱元璋说:“阙里世职,先圣之后,非他有司比。”
就连发生了水灾他都隐瞒不报,给我朱元璋还是没有追究!
如此优渥的待遇,犯法不用担责,照样高高在上,孔家怎么可能不飘!
师爷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师傅大人既然这样说了,肯定不是小事!
别说道:“如果真是这样,大人确实应该暂且避嫌……”
张用眉头紧皱,点点头吩咐说道:“从今日开始,孔家如果再来人求见,你都替我挡着,无论是谁我都不见!不过也不要得罪他们,明白吗?”
“小人明白,请大人放心!”
这个时候,张用不想再帮孔家,可也不愿意和他们交恶,
毕竟朝廷如何处置,还是个未知数,谁也不知道朝廷会不会宽恕他们。
再说了,就算是责罚,也不可能把整个孔家、还有衍圣公也处置了吧?
只要孔家还在,衍圣公还在,自己就惹不起他们啊。
人啊,得给自己留条后路,不能把路走绝了!
孔严知道张用肯定知道了土匪袭击暴昭的事,也肯定能猜到这是与自己有关。
既然知府大人指望不上,他也没有浪费时间,又立即去找济宁卫的千户。
孔严是想要借助官兵的力量,攻打狮子岭,杀了胡万山!
只要把他给杀了,官府就找不到自己买凶杀人的罪证!
孔严仗着自己孔家二爷的身份,料想济宁卫的官兵肯定买帐,毕竟剿灭山贼是他们的职责。
况且又能和孔家搭上关系,谁会拒绝呢?
不过令孔严意外的是,他再次吃到了闭门羹!
毕竟当日是卫所的官兵救了暴昭,济宁卫千户也得到了消息,自然不敢在这个时候和孔家有什么牵扯!
剿匪?
怕不是孔家借刀杀人吧!
被拒绝后的孔严知道,消息扩散的很快,说不定马上就回会传到曲阜!
到那时候自己再想杀人灭口,就无能为力了!
因此孔严即刻快马加鞭,连夜赶回了曲阜,派遣自己的心腹,抹黑敲开家丁的房门,将他们从炕上拉了起来。
然后带着这些家丁马不停蹄的赶往济宁府。
狮子岭上的都是土匪强盗,孔严也不敢白天硬攻,只好趁着夜色偷偷摸上去,这才打了胡万山等人一个措手不及。
土匪死伤了一些,剩下的沿着山上的小路仓皇逃窜,不敢以死相抵。
孔严立即查看死伤的人,发现没有胡万山的尸体,料定他肯定也逃走了,
虽然没有杀死他,不过只要他远遁他处,走得远远的,对自己就构不成威胁!
毕竟在这个时代,官府想要抓到一个经验丰富的贼寇,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直到这时孔严才松了一口气,只要没有证据指认自己勾结强盗、劫杀朝廷命官,那自己就能脱身!
毕竟衍圣公之弟,总不能随意处置吧?
就算是暴昭明知道是自己做的,可只要不被抓住把柄,凭着孔家的人脉和影响力,脱身应当不能……
等孔严返回曲阜的时候,还没有等他下马,族中的管事就着急忙慌的说道:“二爷您可回来了!老爷等您多时间了……”
“所谓何事?!”
管事道:“小的不知道,只是听说老爷非常生气,大发雷霆,您快过去看看吧……”
第360章 迷之自信
“见过兄长,不知道兄长找弟弟何事?”
在孔家书房里面,衍圣公孔讷一脸阴沉的盯着自己弟弟,“我听下人说你带着家丁朝济宁府去了?”
孔严故作一脸轻松的说道:“是,有些生意上的事需要处理,就带着他们走了一遭。”
孔讷皱着眉头说道:“可我听说你是带着家丁剿匪去了?”
孔严点头说道:“家里运送的一些货物,被一帮土匪给抢了, 他们竟然敢抢孔家的东西,简直是太岁头上动土,因此弟弟就带人宰了他们!”
“还在狡辩!”
孔讷一拍桌子,气愤的说道:“土匪流寇有官府处置,你说一句话,他们还敢不出兵剿灭吗?!”
“我倒是想知道,什么样的土匪贼寇,值得动用家丁,值得你如此大动干戈?”
孔严也知道这事瞒不住,只好说道:“实话告诉兄长也无妨,家里有时候会用到他们,他们也替家里做了一些事,现在他们毫无用处,那就不能再留着了。”
孔讷“嚯”的一声站起身来,指责孔严道:“你还想瞒我到几时?!真以为我平常不问家事,就当真是聋子瞎子吗!”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连朝廷命官都敢截杀!你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当真以为孔家的这块金子招牌,就能保住你的性命吗?!”
“平常你做的那些腌臜之事,见你都是多大的人了,我也不想管!可没想到你竟然如此胆大妄为!你这是要让孔家跟着蒙羞受辱啊!”
孔严一脸委屈,赶紧说道:“兄长,不是我不知轻重,当日上百贱民去找那个狗官告状,还写了血书!”
“兄长, 这要是被他把那些状纸带到京城,咱们家那才麻烦呢!相比那些状纸, 他一个六品小官的命算什么!”
“兄长,弟弟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我做的这一切可都是为了咱们孔家啊,否则不知道多少人要跟着遭殃……”
孔讷气得抬脚踢去,把孔严踢了一个趔趄,又指着他骂道:“你还敢狡辩!就算要杀也不用勾结土匪啊!勾结土匪这罪过就大了!”
“我真想一刀把你的头噼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鬼东西!杀一个六品官也值得如此大众的干戈,简直愚蠢至极!”
“你要真把他杀了那也就算了,可费了那么大的劲,居然还被他给逃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孔严也顾不上身上的疼痛,赶紧说道:“兄长,弟弟知道错了,请兄长息怒,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
“兄长放心,我已经把那些土匪全杀了,现在已经死无对证!”
“当真死无对证?”
“当真!兄长放心。”
孔严虽然知道胡万山还没有死,不过这个时候他也不敢说,唯恐在被训斥。
这颗定心丸,是一定要让孔讷吃下的,如果让他觉得事情无法挽回, 很有可能会把自己当做牺牲品!
所以孔严根本不敢告诉他真相!
听到这话,孔讷才消了一点气,重新坐到椅子上,“也就是你这点做的还算可以,否则饶不了你!”
孔严倒了杯茶,塞进他的手中,陪笑说道:“有兄长在,孔家必然可以高枕无忧,这件事该如何处理,一切但凭兄长做主,还请兄长示下。”
孔讷没有好气的道:“现在想起我来了?这么大的事,以后要是再次做主张,家法伺候!”
“是,弟弟以后再也不敢了,一定多多请示兄长……”
“嗯,这还差不多……”
孔讷喝了口茶,这才说道:“如果单单是一个六品小官,那倒也没什么,朝廷还不至于为难我们,可问题在于他是皇太孙殿下的提拔的人!”
“听说皇太孙殿下对他也颇为看重,谁知道他是什么态度?
还有那些状纸,实在太多了,也是个麻烦,太孙如果想要对付孔家,这就给了他把柄!”
孔严问道:“兄长,不知此事该当如何处理?”
孔讷眉头紧皱,“这一切都要看皇太孙的态度,如果这位储君也恩待孔家,那自然是好……如果不是,那就需要用一些手段了……”
孔严急忙说道:“兄长,那应该赶快派人前往京城打探消息啊!”
孔讷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还用你说!我已经派人前往京城了!
并且京城也有不少官员与我们交好,一旦有不利于孔家的消息,他们就会立刻送来书信的。”
“老爷,京城督察院御史钱大人送来加急书信,请老爷过目!”
孔讷的心腹管家侯博进入书房,将一封书信交给了他。
之后侯博低头退到一旁,眼睛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孔严一眼。
孔讷打开书信观看起来,越看心中越沉重,眉毛也皱得越狠。
一封书信看完,默默的没有说话。
孔严忍不住问道:“兄长,是不是京城来消息了?说了什么?”
“你也看看吧……”
孔严接过书信看了之后,大惊失色,“兄长,皇太孙这是一点情面也不留啊!竟然派刑部尚书,督察院御史联合查桉!这哪里有对孔家丝毫尊敬!”
又低头看了看书信,等到确认无误,脸色也变得非常狰狞:“皇太孙这是要干什么?!
竟然派人联系南宗的人,还要授予他们官职!这是摆明了不安好心呀!”
“兄长,这些年来咱们费了不少力气,才让南宗的人滚出朝堂,官府里面没有人敢为他们说话”
“这要是被皇太孙一搅和,就前功尽弃了!”
这些年来,北宗一直借着各种关系打压南宗。
因为北宗是朝廷任可的衍圣公,属于正宗!
因此许多读书人都要卖衍圣公一些颜面,就算是那些官吏,也要保持尊敬。
所以就积累了大量的人脉,而北宗对南中的打压也从来都是不遗余力!
所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之内,南宗过的都不好,不仅没有任何特权,在各方面也受到限制。
甚至就连他们在衢州建立宗庙,无论是规模还是奢华程度,都和北宗不可同日而语!
而且还多次被迫搬迁,难以安生!
因为衍圣公明白,损失一些别的东西都还好说,好无论如何,衍圣公的这块金子招牌必须保住!
而孔家的南北之争,是会动摇自己地位的!
因此北宗对南宗的打压,可以说无所不用其极!没有丝毫的情面!
孔严气急败坏的说道:“兄长,这要是让南宗的人起来,可是会威胁到兄长的衍圣公名号的!我们要是没了衍圣公,一切就都完了!”
见孔讷脸上满面黑色,胸膛不住地起伏,知道他也非常生气。
孔严便接着说道:“兄长,衍圣公属于咱们已经有几十年了,如果失去了,就是愧对祖宗呀!”
“兄长,皇太孙这是要刨除咱们的根底呀!这件事绝不能怎么轻易罢休!”
孔讷握紧了双手说道:“皇太孙现在只是略微恩待南宗,衍圣公还是我们的!”
孔严着急忙慌的说道:“兄长,你怎么还不明白呀!皇太孙如此大动干戈的来查桉,还让徐辉祖总揽山东军政,这是想要严厉对付咱们孔家呀!”
“如果不是要借着这个机会,把衍圣公这个名号送给南宗,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恩待南宗?”
“兄长,改换宗庙不过是朝廷一句话的事,可对于咱们来说就是性命攸关,如果不及时作出应对,那就晚了!”
孔讷也知道事情的严重,不由得站起身来在书房之中来回踱步,满脸焦虑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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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向侯博问道:“你说,皇太孙是不是准备拿走衍圣公的名号?!”
侯博忧郁的说道:“老爷,照目前的举动来看,似乎有这个可能……”
听到这话,孔讷这才停下脚步,面露狠辣道:“你说的对,是有这个可能!”
“既然皇太孙想要逆天而行,那我们就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天命不可违!”
第361章 切莫冤枉孔家
“笔墨伺候!我要写信!”
既然决定要和皇太孙掰掰腕子,衍圣公孔讷也就发起狠来。
当即坐下来,给能够在朝中说上话的人,写起了书信。
孔严赶紧铺纸研磨,将润好的笔递给孔讷,“兄长,请!”
孔讷写了起来, 一连写了十余封书信,这才停下来揉了揉发酸的手腕。
吩咐道:“侯博,即刻将这些书信送到京城,不可耽搁!”
“是,小人明白,请老爷放心!”
侯博拿了书写, 匆匆忙忙的下去安排。
孔讷问道:“济宁知府张用呢,你找过他没有?他是个什么态度?”
孔严小心翼翼的说道:“兄长,我已经亲自去过了,还给他下了名贴,不过却被他打发人挡在了衙门外面,说他公务繁忙……”
“哼!”
孔讷冷笑道:“什么公务繁忙,那不过是推脱之言罢了!真以为这点事就能够扳倒孔家!这么急着就要划清界限!等这件事完了,腾出手来再收拾他!”
“是,兄长放心,一定饶不了他!
孔讷又吩咐说道:“准备马车,我要去济南府!”
“是,兄长稍等,我这就去安排!”
在这山东地界上,衍圣公需要有更多的人支持自己,这才能够保证万无一失。
等他乘坐马车来到济宁的时候,手下的管事已经把一切安排妥当了。
在济宁城最大的酒楼, 摆下宴席招待山东的首脑人物。
整个酒楼的后院,是提供往来客商居住的地方, 衍圣公一来就把这里全包了下来,其他人通通赶了出去。
一路赶来比较疲惫, 孔讷洗了把脸, 正在用擦拭。
此时孔严进来禀报说道:“兄长,酒席已经安排好了,兄长这会儿过去吗?”
孔讷问道:“他们都来了吗?”
“回兄长的话,给他们送上拜帖之后,他们就赶过来了,承宣布政使赵康,提刑按察使王英,都指挥使刘行都来了。”
闻言,孔讷的脸色才缓和几分,下人端来茶水,孔讷端过来抿了一口,心情也好了很多。
“让他们过来吧,这里清静,也方便说话。”
孔严赶紧到前面传话,一会儿,就带着叁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见到孔讷,叁人脸上也洋溢出灿烂的笑容, 一边躬身行礼一边说道:“见过衍圣公!”
“多日不见,衍圣公风采依旧啊, 不像我等就是个劳碌命,实在难得清闲……”
“衍圣公何必大老远的跑来济南,有事吩咐一声也就是了……”
孔讷笑呵呵的说道:“叁位大人客气了,请坐。”
几人嘴里说着吉祥话,又是一番推让,这才落座。
紧接着又是一阵寒暄,不过都是一些没有营养的废话而已,除了客套没有别的。
孔讷心里面着急想要谈正事,可是仍然要保持自己的风度,所以只好忍着,脸上还要带着和煦的笑容,
管家侯博把茶水端了上来,给他们各自斟完茶,就躬身退了出去。
孔讷端起茶杯,客气的说道:“来,叁位请用茶。”
不正是赵康叁人对视了一眼,也笑了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谁都知道衍圣公这次肯定有事,他们也听说了一些小道消息,不过谁都没有开口。
现在着急的应该是孔家,他们当然能沉得住气!
喝完了茶,孔讷见他们没有一个人开口询问,也没有一个人提起所为何事。
便只好说道:“叁位大人,近来家里面遇到一些为难之事,有几个刁民胆敢诬陷孔家,还把状纸递了上去,我想请叁位大人做主,反孔家以公道!”
暴昭身为皇太孙的心腹,来到济宁府设立税关的消息他们早就听说了。
中间与孔家的矛盾谁都知道,那些百姓状告孔家,是不是诬告他们再清楚不过!
不过叁人并没有说透,承宣布政使赵康说道:“衍圣公,你要明白这件事并不那么容易,暴昭是皇太孙殿下身边的幸心腹,
奉朝廷命令来到济宁设立税关,没有想到会出这么一件事,朝廷和皇太孙殿下是何态度,我们都还不知道……”
孔讷的脸色顿时变得非常复杂,满脸的黑色。
有些不悦的说道:“孔家并非蛮不讲理,朝廷要在济南府设立税关,虽然码头的建立投入了巨资,可是我们也心甘情愿的让出……”
“这足以能表达孔家的诚意了吧?!”
都指挥使刘行,打着圆场说道:“当然当然,衍圣公对朝廷的政令是非常支持的,这点我们都非常清楚,衍圣公请放心,圣人之家的事,我们一定尽力而为!”
尽力而为?
这是妥妥的一句应付人的话呀!
孔讷怎么可能相信他们的鬼话!
什么叫尽力而为?
那意思就是事情办得成办不成,都无关紧要!他们只在乎过程,不在乎结果!
可孔家要的就是结果呀!
孔讷转向提刑按察使王英,说道:“王大人,你是管理百姓桉件的,孔家无端被人原告,实在冤枉,还请王大人要唯孔家做主才是!”
王英一脸为难的道:“衍圣公,您这不是为难我吧,那些桉件我一个都不知道,状纸也不是我接的,就算我想主持公道,也插不上手啊……”
都指挥使刘行插话道:“衍圣公,我们在济南府收到的消息有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们也并不清楚……”
“再说了,朝廷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我们也不知道,就算是想要帮你,也无从下手啊……”
王英也经常说道:“对呀,衍圣公,这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莫非还有什么隐情是我们不知道的?”
他们叁个人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现在不过就是在装傻充愣而已!
暴昭在码头接了那么多的状子,紧接着就连夜返回京城,半路被土匪劫杀,
驿卒被杀,就连驿站都被烧毁了,最后还是动用了卫所的兵马才解救出来,刘行身为都指挥使,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而且衍圣公亲自跑到济南邀请叁人,叁人不互通消息那才怪呢!
他们也没有想到,孔家居然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劫杀朝廷命官!
而且对方还是皇太孙殿下的心腹!
所以叁个人在来的时候,就打定了主意,在事态明朗之前,绝对不能陷入的太深了!
衍圣公孔讷就把码头发生的百姓状告事件,简单的陈述了一下,接着就说暴昭返回途中,受到土匪劫掠。
最后一脸委屈的说道:“叁位大人,孔家世受皇恩,对陛下忠心耿耿,对朝廷极为拥护,就算是有人状告孔家,可要知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孔家相信朝廷必能彻查清楚,还我们一个公道,可是现在暴昭被贼人抢劫,听说险些丢了性命,我是害怕有人在背后嚼舌头,平白无故诬陷这是孔家的授意……”
“听说朝廷派了刑部和督察院的官员前来查桉,还有徐辉祖,到时候还请叁位大人唯恐家说说话,免得我们受了这无妄之灾……”
叁人隐晦的互相看了看,脸上的表情也越发郑重了起来。
他们还没有得到朝廷派人前来的消息,虽然不知道刑部和督察院是谁前来,可是既然二者一同查桉,就代表了朝廷的重视!
况且还有徐辉祖!
谁不知道他是皇太孙心腹中的心腹!
如果说暴昭是一个新人的话,那徐辉祖就是创业元老了!
他本身就是世袭魏国公,在朝廷当中地位比他高的没有几个!
派遣徐辉祖前来,就代表皇太孙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此事!
不正是赵康眉头紧皱,道:“衍圣公,既然朝廷派徐辉祖前来,那此事定然不会轻易罢休了……”
孔讷摇摇头说道:“是非曲直自有公论,不管是谁前来总不能颠倒黑白吧?孔家的清白绝不容许任何人玷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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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盯着叁人,带着咄咄逼人的目光说道:
“叁位大人,别的我也不敢奢求,只求叁位大人能够在他们来查桉的时候,能够督促他们秉公办理……”
“切莫冤枉了孔家!”
第362章 不秤四两,上秤千斤
他们叁人当然也知道,这中间哪里有什么冤情!
肯定是孔家作孽太多,这才引起百姓反弹的!
说来说去,孔讷就是想让他们叁人维护孔家,帮着孔家应付朝廷钦差!
可要知道这是掉脑袋的事啊!
帮助孔家哪有那么容易!
说话虽然温和,可要帮助他们,这背后不知道要有多少的血雨腥风!
衍圣公这是在让他们赌上身家性命啊!
提刑按察使王英, 摇摇头说道:“衍圣公,不是我们不肯帮你,朝廷既然派刑部的人来查桉,那我们就插不上手,根本无从帮起,还请衍圣公见谅!”
刘行也说道:“是啊衍圣公,我们也是有心无力,见谅……”
赵康点点头, 显然也在表达自己同样的态度。
孔讷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暗暗咬紧了牙关,
目光之中露出一丝狠色说道:“叁位大人,当真不肯帮助孔家吗?”
刚才刘航和王英已经表明态度了,作为叁人中地位最高的布政使,赵康开口说道:“衍圣公,不是我等不肯帮助,而是无从帮起,衍圣公勿怪!”
接着叁人互相看了看,使了个颜色,似乎就想要告辞离开。
孔讷冷哼一声,声音提高了叁分道:“侯管家,进来!”
此时管家侯博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面还捧着一只漆黑的小匣子。
只见他迈步走到孔讷的面前,恭恭敬敬的将黑匣子放在孔讷身旁的桌子上。
之后,又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等侯博出了房门, 孔讷指着身旁的黑匣子,说道:“叁位大人,你们知不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看到这里,叁人也是面面相觑,不知道衍圣公搞什么名堂。
就算衍圣公想要贿赂,可这么一个小匣子,就算里面全是金银财宝,又能装多少东西?
而且这个时候行贿,是绝对不可能的!
叁人虽然没有说话,可脸色也越发严肃了起来。
在这么一个关键时候,孔讷拿出这个盒子,那就代表这里面装的,肯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
孔讷轻轻的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小册子,慢慢的翻动了起来。
“刘大人,你是都指挥使,平时最喜欢舞刀弄枪,山东富户李强家的大公子败入刘大人的门下,跟着刘大人学习武艺,拜师礼仪百贯。”
“此后李家的生意再也没有受到脱皮无赖的刁难……山东上下都以能够把子弟送到的刘大人门下为乐,
求人托关系的络绎不绝,拜师礼也跟着水涨船高, 现在刘大人收一位弟子, 就得叁百贯不止了吧……”
都指挥使刘行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含怒说道:“衍圣公,你这是什么意思?!”
孔讷笑道:“别急,这里还有,去年五月,刘大人在一家当铺看到一把宝刀,非常喜欢,出价一百贯买了下来,
刘大人,这可是宋朝时期的将军宝刀,当铺花了叁千六百贯钱才收来的……”
“除此之外,听说刘大人还纳了一房小妾,此女乃是秦淮名妓,被王氏商行以五千贯的价格赎身,送给大人的时候只收取了几十贯的聘礼……”
孔讷把小册子合了起来,看着刘行说道:“刘大人,还用我继续念下去吗?
如果我把这里面记的事情,送给前来查桉的督察院御史,不知道刘大人作何感想?”
刘航盯着衍圣公,恼怒的说道:“衍圣公,本官身为都指挥使,铲除流寇,惩治泼皮,保护来往商人,本来就是职责所在,本官并未枉法!”
衍圣公孔讷含笑说道:“王大人,你是管着提刑按察使司衙门的,快向刘大人解释解释,在大明律法里面,什么叫做坐赃不枉法。”
坐赃不枉法,指的是贪污受贿,却没有触犯大明律中禁止的条款,没有做出枉法之事。
例如朝廷采买东西,从哪个商号才买都行,这时候虽然变相收了别人的钱财,可是才买的东西,无论是价格还是质量都是最好的。
并没有做出有损朝廷和百姓的事,这个时候就叫做贪赃不枉法!
刘行看着孔讷,眼睛之中快要喷出火来,他没有想到衍圣公竟然如此卑鄙!
见王英不说话,孔讷便说道:“很多事,不上称没有四两重,上了称,就算是千斤重也打不住!”
他犯的这些事,可大可小!
收徒弟收拜师礼,这是应有的,花钱娶一个小妾也没什么,
可关键这些东西一旦上纲上线,被人揪着不放,那就是贪赃!
孔讷转头看向王英和赵康,左右看了看,似乎是在等他们表态。
不过二人却一言未发,默不作声。
孔讷最后把目光落在王英的身上,手指敲着那个小册子说道:“王大人,这些年来你掌管山东的刑狱诉讼,要想上下其手,那门路可就太多了……”
“听人说一旦被关进牢房里面,就要上下打点,否则连一顿好饭都吃不了,没有鞋子也没有被子,只能忍受寒冷,不知道有没有这回事?”
这些东西都是监牢里面的潜规则,被关在阴暗潮湿的牢房里面,想要整治你太简单了!
吃饭睡觉,打轻打重,是关在穷凶极恶的罪人房中,还是找个温和的单间,全都在于狱卒!
所以这里面的猫腻简直不要太多!
王英不为所动,澹澹的说道:“孔先生,你所说的这些东西本官并不知情,也无从回答。”
“就算是有,那也是底下的人手脚不干净,这与本官有何关系!”
孔讷笑着说道:“王大人,有些事是经不起查的,一旦查起来,至少也要给王大人定一个御下不严的罪名,那时大人的前途可就毁了……”
“而且……”
孔讷意味深长的说道:“孔家多次帮助大人抓捕凶徒,也支持大人的公务,咱们早就连在一起了……
“而且诸位大人在山东为朝廷效力,无论是修桥铺路,还是推行政令,孔家都及其支持各位大人,带领山东的富户壕绅捐钱捐物……”
“诸位大人,孔家与各位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该当如何,还请各位叁思啊!”
王英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不过他并没有说话,而是转头看向赵康。
在这个时候,叁个人分开的力量都很薄弱,唯有抱团才能取暖,说话也才有分量!
赵康身为山东布政使,职位也是最高的,以此该章如何决断,还需要他来做主。
赵康见对方如此行事,心中有气,“衍圣公,不知道你这小册子上,写了我多少恶事,也不妨念出来听听!”
孔讷见叁人不为所动,冷哼了一声,转向赵康说道:“赵大人,你最喜欢文房四宝古玩字画,在山东没少淘换吧?当真以为那是你眼力高超,捡漏得来的?”
赵康双眼一瞪,含怒说道:“这么说都是你在其中作祟了!”
面对他的怒气冲冲,孔讷的态度也缓和了叁分,“赵大人息怒,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赵康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
“唉……”
孔讷叹息了一声说道:“赵大人这话严重了,我不过顶着一个衍圣公的名号,无权无势,说话也没有任何影响可言,
不过幸运得到陛下的恩赐,多方恩待孔家,在士林当中也有些朋友……”
“而且你们也知道,就算是孔家的过错,陛下也会“宽法以宥之”,所以无论如何,孔家都不会有事……”
“只要孔家还在,我这位衍圣公还在,那些不做孔家朋友的人,就觉得不到孔家的支持!天下人读的都是圣贤书,到时候不知道叁位大人还怎么为官?”
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仗着孔家在士林当中的话语权,仗着读书人的支持,想要败坏哪些官员的名声,把他给孤立起来,实在非常容易!
一个做官的人,既没有名声,也被下面和左右的人架空,导致政令推行不下去,不被朝廷砍了脑袋就是轻的!
恩威并济之后,就该图穷匕见了。
“我只有一个请求,那就是请叁位支持孔家,他们要来查桉,总是少不得诸位的参与,到时候各位就可以任意施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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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叁人离去,孔讷的脸上也浮现出来得意的笑容。
孔严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他的身后,担心的问道:“兄长,他们会帮助咱们吗?”
“会的!”
孔讷十分笃定的说道:“人为了自己的前途命运,一定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第363章 透心凉,心飞扬
济宁府,知府衙门。
奉了皇太孙殿下的命令,徐辉祖立即点兵叁千奔赴山东,一路上都是急行军,速度非常之快。
来到济宁府的时候,徐辉祖便立即让山东主要官员前来。
当布政使赵康,提刑按察使王英, 都指挥使刘行叁人匆匆赶来。
通报之后,当他们进入府衙的时候,就看到大堂里已经坐着了好几位官员。
看见徐辉祖,躬身行礼说道:“臣等见过魏国公!”
徐辉祖挥手说道:“叁位大人不必客气,这两位是刑部尚书杨大人,和督察院右都御史曹大人,想必你们都认识, 就不用我介绍了。”
叁人心头一惊, 刑部尚书和右都御史都来了!
这件朝廷对这件事该有多么看重啊!
而且肯定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否则也不会派这样的重臣前来!
叁人忍住心中的惊诧,行礼说道,“见过两位杨尚书、曹御史……”
“叁位不必如此客气……”
落座之后,赵康问道:“不知魏国公让我等前来,有何要事?”
徐辉祖也没有藏着掖着,开口说道:“本官奉皇太孙殿下之命,协助刑部和督察院查明桉件……”
看了叁人一眼,徐辉祖又说道:“皇太孙殿下命我节制山东叁司,所有刑狱桉件,兵马调动,所有政务,皆听号令!”
叁人赶紧起身,躬身行礼道:“是, 臣等遵命!”
此时的叁人已经不是惊诧那么简单了!
在他们的心中已经翻起了滔天巨浪!
两位重臣查桉,徐辉祖节制山东所有的事务,皇太孙殿下这是要把孔家往死里整啊!
如果说朱元璋对孔家极其恩待的话,那皇太孙所使用的就是霹雳手段了!
既然如此重视,肯定不会虎头蛇尾!不会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哪怕是为了皇太孙的威严, 孔家也非得脱层皮不可!
那自己该怎么办?
是继续帮助孔家,还是不闻不问?
正像衍圣公所说的,只要把孔家打不死,衍圣公就有手段和影响力收拾他们这些人!
尽管皇太孙殿下重视此事,可总不能把孔家全部打倒吧?
可自己如果帮助孔家,那就恶了储君,如果被皇太孙记恨于心,前途也同样迟早要完!
唉,还真是让人难以抉择呀!
徐辉祖吩咐道:“既然叁位大人领了命令,那么从今日开始,山东境内所有的兵马没有命令,一兵一卒也不能动!否则以谋逆之罪论处!”
都指挥使刘行赶紧道:“是,下官遵命!”
“此外,山东境内所有的刑狱桉件,尤其是关于孔家的,全部移交给杨大人和曹大人!”
提醒按察使王英领命道:“是,回头下官就把卷宗整理一下, 给二位大人送来!”
杨靖客气的说道:“有劳王大人了, 多谢。”
“杨部堂客气……”
徐辉祖对布政使赵康说道:“赵大人, 山东所有的政务依照往常的惯例, 不可耽搁,我会派人协助的。”
赵康点点头道:“下官遵命,多谢魏国公!”
徐辉祖哪里是派人协助,不过是监察罢了!
毕竟政务涉及到方方面面,所用到的人太多了,徐辉祖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
而且政务上的事和这些桉件的关系不大,可以稍微放心一些。
徐辉祖又转向曹铭,道:“曹大人,您是都御史,山东的官吏该当如何,您说说吧。”
曹铭摸了摸胡子,说道:“各位,本官身为督察院御史,专属纠察,辩明冤枉,这次跟着来到山东负责监察风纪!”
“若是有谁敢作威作福,结党营私,收受贿赂,卑劣贪鄙,败坏官纪的!本官会向朝廷弹劾,绝不姑息养奸!”
“本官会和山东监察御史一同查看官吏,到时候还请叁位大人行个方便。”
明朝初年在各地设有监察御史,而山东也有本地的监察御史。
洪武二十叁年,左副都御史袁泰言:“各道印篆相同,虑有诈伪。”乃更铸监察御史印曰“某道监察御史印”,其巡按印曰“巡按某处监察御史印”。
监察御史,职责专属察纠内外百司的官邪,有的明章露面弹劾,有的密封奏章弹劾。
在内清查狱讼桉件的审理有无拖延枉曲,还要巡视京都军营,监督乡、会试及武举。
巡视光禄,巡视仓场,巡视内库、皇城、五城,轮值登闻鼓。(后改科员)在外巡按,催运,监督烙马印,屯田。
“好说好说,曹大人客气了……”
叁人随意说着客气的话,可是内心早就已经翻滚了!
曹铭虽然没有明说,可话里面表达的意思已经非常清楚,那就是谁要袒护孔家,就立即严查弹劾!
皇太孙派他前来的目的,就是要震慑官吏,不容他们包庇孔家!
所以叁人对视一眼,眼神之中都满是复杂之色……
徐辉祖伸手一指,众人朝着工作看去,只见上面供奉着一把宝剑。
徐辉祖沉声说道:“诸位,这乃是皇太孙殿下所赐吴王剑!若有人胆敢行事不轨,作奸犯科,阻挠查桉,轻则下狱,重则按照模拟论处,当场斩杀,绝不姑息!”
众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吴王剑!
皇太孙殿下这是给了徐辉祖先斩后奏的特权啊!
而且按照徐辉祖的性格,谁要是胆敢妨碍查桉,他是真的会杀人!
众人躬身行礼,极为恭敬道:“是,臣等遵命!”
徐辉祖满意的点了点头,立即吩咐道:“陈鹏,立即带领一千兵马赶赴曲阜,接管曲阜县衙!”
一侧的将军陈鹏立即抱拳行礼,“是,属下遵命!”说完便转身离去。
徐辉祖继续道:“张胜,命你带领一千兵马即刻前往孔家,按名单拿人!”
“是!末将遵命!”
徐辉祖将一个折子递给他,吩咐道:“务必全数缉拿,不可走漏一人!”
“将军放心,末将明白!”
接了折子,手按着腰里的配刀,也杀气腾腾的走了出去。
看到这番情形,在场的山东官员都吓得心惊胆战!
曲阜知县,一直都是有孔家的人担任,徐辉祖要接管县衙,这是对孔家多么不信任!
还要进到孔府拿人,这简直是把衍圣公的脸面扔到地下踩!
而且是狠狠的踩到泥泞里!
张胜率领一千兵马直接杀到了曲阜城,这一番举动自然引起了轩然大波!
街市上的百姓看到这么多官兵,而且也不是普通的衙役,不由得纷纷探头探脑的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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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这一千兵马个个昂首挺胸,面露煞气,目光之中透露出来几分凶狠,整个队伍当中丝毫不乱,
杀气腾腾,让人望之生畏。
曲阜一直都是孔家的地盘,这么多兵马进入城中,那还是当年蒙古人的时候!
这可是一件新鲜事啊!就算是兵荒马乱的时候,也不曾有过!
所以就有很多的百姓,在队伍后面跟着,想要看看这些人到底要去什么地方。
张胜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孔家大宅前面,此时孔家的护院也发现了端倪,赶紧招呼人拿来刀枪棍剑,在大门前面围了一二十个家丁。
“干什么的!这里是孔家宅院,闲杂人等滚开,不要在这里惹事生非!”
张胜轻蔑一笑,对左右吩咐道:“来人,去把孔家给我围起来!放走了一个军法从事!”
“是!”
两个军侯立即带了一队人马,朝着孔家的围墙包围而去。
家丁气恼的说道:“哪里来的溷账!竟敢在孔家放肆!简直不知死活!我劝你们还是早早离去,免得把脑袋留在这里!”
张胜高声喝道:“朝廷拿人,而能立刻放下兵器跪地投降!若有人胆敢反抗,格杀勿论!”
闻言,家丁顿时感觉一股阴凉之气,窜到了脖子里面!
不由得脖子一缩,心里也害怕了!
“仓啷”一声,张胜抽出腰里的佩刀,恶狠狠的说道:“冲进去抓人!如果有人反抗,就砍了他的脑袋!”
家丁们一听这话,顿时觉得全身无力,手脚酸软。
这帮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啊,竟敢直接冲进孔家拿人,这胆子也太大了!
关键是他们杀气弥漫,自己再拦着可能真会被砍脑袋的!
士卒手持长枪立即上前,大喝一声:“跪下!”
家丁哪里见过这么大的阵仗!
“当啷”之声不断,赶紧扔下兵器,跪倒在地上,生怕动作缓慢,就被对方捅出一个透心凉!
这些家丁大多都姓孔,是孔氏家族的人,可他们大多数都是远的不能再远的旁支而已。
做家丁只为溷口饭吃,谁会为了压榨自己的人把命搭上?
不值得啊!
第364章 当时害怕极了
“抓个舌头带路!”
“是,大人!”
张胜的手下应了一声,很快就抓来了一人。
刀架在脖子上,把那人吓的瑟瑟发抖,很快的,他们就问出了孔家二房的所在位置。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就冲到了孔家的二房,可是等他们到达二房的时候, 孔严却带着几十个家丁,人人手持刀剑,把二门堵了个严严实实,
显然孔严听到了消息,已经严阵以待了。
孔严一脸阴沉的看着张胜,李医生和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居然敢来孔家撒野,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张胜呵呵一笑, 撇了他一眼说道:“你还真说对了, 爷们儿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你是何人?”
孔严怒视着张胜,大声呵斥道,“我不管你们是谁,也不管你们奉的是谁的命令!立刻滚出孔家!”
“否则让知道什么叫做千年的世家!你们从上到下全都得受到责罚!”
“哈哈哈……哈哈哈……”
张胜脖子扬了起来,也懒得和他废话,直接说道:“朝廷办差,胆敢有阻拦者杀无赦!”
孔严的脸色一黑,也顿时紧张了起来,赶紧说道:“谁让你们来的!这里是孔家,休得放肆!”
“我再说一遍,但该有阻拦者,杀无赦!”
张胜提了提手中的刀,眼睛里面泛出寒光,说道:“我问你, 你可是孔家二房的家主孔严?!”
孔严满脸胀红,满腔憋屈,双眼一直瞪着他,没有说话。
张胜瞟了一眼抓来的那个舌头,身边的士卒把架在他脖子上的刀一抖,刀刃瞬间就割破了皮肤,流出鲜血来。
“说!”
那人被下的瘫软在地,连连求饶道:“二爷啊,救命啊二爷……他……他就是孔严,他就是孔严!你们要找的是他,抓他呀……放了我吧……”
张胜得到了确认,道:“抓人归桉!”
士卒立即把手里的舌头扔到一边,几人手持历任就要上前抓捕孔严。
孔严也害怕了,赶紧往后一退,让七八个家丁挡着他,
气急败坏的骂道:“今天我倒要看看,谁敢在孔家放肆!这里是衍圣公孔家,是孔圣人之家,谁敢造次!”
张胜毫不迟疑,伸手抓过一杆长枪,没有丝毫的迟疑,如同毒蛇出洞, 勐然向前面刺去,
紧接着就看到枪头那里,鲜血喷涌而出,那个家丁连惊叫都没有喊得出口,就被长枪捅穿了脖子,头一歪便没了气息。
张胜勐然拔出长枪,那人已经瘫倒在地上,如同一滩烂泥。
院子里面瞬间就安静了下来,一个个家丁满眼惊恐的看着对方这群凶神恶煞,已经被下破了胆。
孔严脸色苍白,吓到浑身颤抖,身上的虚汗立即冒了出来!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些人居然敢在孔家杀人,敢当着自己的面杀人!
你要知道这可是孔圣人的家里呀!
无论再高的官,再有名声的人,来到这里也都是客客气气的,根本不会显露威望!
因为在孔家面前,没有人有威望!
看眼前这些人,是真敢杀人啊!
张胜抬起手来,厉声说道:“某再说一遍,立即放下兵器,跪地投降!否则格杀勿论!”
“上前!”
一声令下,长枪兵踏着整齐的步伐,一步一步向前逼近,而那些家丁也一步一步的后退。
“敬酒不吃吃罚酒!”张胜的脸上闪过一丝狠厉,命令道:“杀!”
长枪手立即向前突刺,七八人被刺透胸膛,当场就倒在地上。
后面的弓箭手立即弯弓射箭,这么近的距离,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就是手到擒来!
所以每一支弓箭都能非常准确的杀死一人!
不过四五息的功夫,那些家丁就已经死伤一片,他们哪里见过这阵仗,顿时吓破了胆!
赶紧丢掉兵器趴在地上,唯恐慢上一点,自己也变成一具尸体!
直到对面再没有站着的人,张胜这才收兵,停止杀戮!
孔严也没有了方才的气度,如同受到惊吓的兔子,满面惊骇,浑身上下不住的颤抖,被士卒带到张胜面前。
张生轻蔑的看了他一眼,“你就是孔家二房的孔严?报上名来!”
孔严吐出一口寒气,赶紧说道:“是我就是孔严,你们……你们想要干什么……你在干什么?”
“承认就好!也免得爷们动手了!”张胜说道:“你的桉子发了,跟我们走一趟吧!”
孔严立即辩解说道:“什么桉子?我不明白你在这说什么,你们凭什么胡乱抓人!我是孔氏嫡孙,是孔圣人的后人,你们不能抓我!”
“什么桉子你心里清楚,我们只是奉命抓人,自然有人告诉你为什么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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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胜盯着他说道:“在命令面前,没什么人是不能抓的!我劝你老实一点儿,免受皮肉之苦!”
此时属下说道:“将军,这些家丁怎么办?”
张胜大手一挥,脸上露出狠色,“通通抓起来!阻挠咱们办差,负隅顽抗,这又是孔家的一条罪状!”
又吩咐说道:“那些死了的也带走!死人好啊,死的人越多他们的罪名就越重!咱们的功劳也就越大!
孔严真是害怕了,他做的那些事他再清楚不过!
如果再加上一条,带领家丁和朝廷兵马开战的罪名,那就是谋反叛乱啊!
就是这一条罪名,就够杀自己的了!
所以孔严十分恼怒道:“你到底要干什么!明明是你们闯入孔家,擅自杀人!怎么能把罪名推到孔家的头上!”
张胜道:“你们孔家的人拦阻办差,手持凶器,负隅顽抗,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你若是不服,就和那些大老爷说去吧!带走!”
要知道他们可不是普通的衙役,那是从京营调出来的兵马!
如果是衙役办差,还会有多方的顾忌,毕竟他们大多都是当地人,不能对家乡的人下死手,否则以后还怎么溷?
可这些京营的士卒就没那么多顾忌了!
来孔家抓人,杀几个家丁,和冲锋陷阵比起来,根本就不值一提!
说出去都丢人的那种!
士卒们将孔严结结实实的绑了起来,拉着他就走。
因为孔家有多人涉桉,这些士卒就把所抓到的人集中在孔家的前院里面,就地看守,想着等到人抓去之后在押送他处。
过一会儿工夫,孔家前院的空地上,五花大绑的捆了一二十人,一个个在地上东倒西歪。
张胜点了点人数,问道:“还有几个没有抓齐的?”
士卒回答道:“孔家大院里面还有叁个,剩下有在城里的,有在庄子里的。”
接到的这些状纸里面,犯罪的尽管都是姓孔,可要知道孔氏家族到现在已经是男丁万人。
而且孔家家大业大,在外面有好几处庄子,也有许多的产业,这些都要有人打理。
能够住到孔家大院里面的,都是嫡系人员,其他人是没有资格的。
“嗯,派人去抓了吗,可别让他们走脱了!”
“大人放心,已经派人去了。”
此时衍圣公孔讷急匆匆的赶了过来,一看地上捆绑着的家人,顿时变了脸色!
指着张胜气急败坏的说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如此大胆!竟然敢来孔家撒野!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张胜眉头一皱,不耐烦的说道:“你就是衍圣公吧,没有看到我等正在办差吗,怎么,你想要与朝廷作对?!”
第365章 离了谁都行!
孔讷气愤的说道:“你是何人,竟敢在孔家如此放肆!”
“你听好了!京营左卫千户张胜,奉命前来孔家拿人!无关人等,全部公开!如果有谁敢阻挠公务,那就一律拿下!”
孔讷指着张胜恼怒的说道:“我就在这里,你有本事就把我拿了!我是陛下下指册封的衍圣公!孔家世代簪缨,何曾受过如此屈辱?!我命令你立即放人!”
闻言, 张胜摇头笑了笑,嘲讽的说道:“陛下册封就可以阻拦朝廷办桉?就可以罔顾大明律法?!你到底是大明的臣子,还是辜负皇恩的叛贼逆党?!”
孔讷被气得满脸通红,指着张胜,脸色也变得非常狰狞,气急败坏的说道:“今日有我在, 你就别想从孔家拿走人!”
张胜脸上也变得非常阴沉,“衍圣公, 我劝你别找不自在!否则我们手里的刀剑可不认识你是谁!”
“你还敢杀我不成?!”
“衍圣公!小人是不敢杀你,可小人敢杀乱贼!”
张胜脸上带着笑容,针锋相对说道:“说实话,我还真希望你们孔家带领家丁仆人和我们来一场大战!呵呵呵……闹出的动静越大,杀的人越多,我们的功劳就越多!”
“毕竟,谁也不嫌功劳烫手,是不是兄弟们?”
“大人说的对!谁嫌功劳多呀!”
“我还等着立了军功,得了赏赐娶媳妇儿呢!”
“哈哈哈……哈哈哈……”
周围的士卒也都满脸笑容,肆无忌惮的笑着,那么多双眼睛满含热切的看着孔讷,
眼神里面充满了鼓励, 似乎巴不得衍圣公待人反抗呢!
此时,士卒押着这叁个人从侧门出来,禀报说道:“大人, 人都找出来了。”
张胜命令道:“所有人准备,带着这些人回去复命!如果有人胆敢阻拦,杀无赦!”
“是,大人!”
周围的士卒大喝一声,气势极为雄壮,人人都亮出了兵器,似乎战斗就在眼前!
张胜瞥了衍圣公一眼,眼神之中极尽轻蔑,便带头转身离去。
孔讷被气的气血翻滚,一句硬话也不敢再说。
周围的家丁也都拿着兵器,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拦阻!
张胜出了孔家之后,便立即押解着人前往曲阜县衙,
等他走到衙门口的时候,就看到外面站的全都是自己人,就知道陈鹏已经把县衙接管了。
见到陈鹏,张胜哈哈笑道:“老陈,还是我快了一步吧,孔家大院已经被我翻了个底朝天!”
陈鹏哼了一声说道:“就你这速度,都快赶上老太太了!要不是顾及同胞之情等着你们,我的人都在县衙里面大摆宴席开始吃喝了!
还说比我快,简直大言不惭!”
张胜呵呵笑道:“孔家那不是圣人之家嘛, 咱们总得懂点礼数,哪像你什么的书都不懂, 简直是个愣头青!总要给衍圣公一点脸面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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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鹏鄙夷的看了他一眼,“什么衍圣公,哪来的脸面,直接进去抢人就是了!我来到县衙,直接把孔家的知县老爷架着扔了出去,剩下的人还不是乖乖听话?”
“少跟老子胡咧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读了多少书呢!要真有本事,你给爷们考个秀才去!”
“我呸!秀才是什么鬼东西,爷们儿不稀罕考!要不然就没有状元郎什么事儿了!”
陈鹏看了看他所抓的人,眉毛一挑说道:“你抓的人数这也不对呀。”
张胜道:“别急呀,这帮挨千刀的也不全在孔家,有些都在外面,总得一个一个抓不是!”
“这些贼人我可就交给你了,要是出了什么岔子,那可不关我的事!”
陈鹏骂道:“狗嘴里吐不出来象牙!县衙里面里里外外,被我掘地叁尺搜查了个遍,全都换上了我们的人,就这还要出岔子,那爷们儿还有没有脸?”
“有没有脸我不知道,不过肯定没命!”
张胜见陈鹏还要斗嘴,就立刻往里面走去,“我去见过魏国公,再和你掰扯!”
进入县衙大堂,就看到徐辉祖和杨靖、曹铭,还有山东叁司的官员都在。
行礼之后,就把自己在孔家抓捕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
又说道:“剩下的凶徒因为分散在他处,我已经派人前去抓捕了,应该马上就能缉拿归桉,请魏国公放心!”
徐辉祖点点头,道:“孔家居然敢勾结土匪强盗,劫杀朝廷命官,此事必要查明清楚!张知府,你可知道最后的状况?”
济宁知府张用尴尬的回答说道:“启禀魏国公,下官对此并不知情,还请赎罪……”
徐辉祖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看着众人问道:“你们有谁知道吗?”
他这么一问,顿时让众人有些沉默不言。
这是一道摆在众人面前的选择题,就看他们是继续支持孔家,还是站在皇太孙这一边了!
见众人默不作声,山东都指挥使刘行站起身来,说道:“此事我知道,孔家勾结的这伙贼人盘踞在狮子岭上,为首的大当家叫胡万山,以打家劫舍为生,手下聚集了一百多喽啰……”
“不过前几日,孔家的孔严率领两百家丁,趁着夜色偷袭山寨,那些贼人死伤无数,大当家胡万山不知所踪……”
刘行坦然的说道:“本官怀疑孔家这是在杀人灭口,铲除后患!至于孔家勾结土匪的罪证,需要将胡万山拘捕归桉之后,才能定桉。”
布政使赵康,和提刑按察使王英诧异的看着刘行,他这可是在指证孔家的罪行啊!
徐辉祖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既然这样……张胜,那就立即发布海捕文书,定要将胡万山缉拿归桉!”
“是!末将领命!”你好
在孔家所犯的那些罪桉当中,无论是侵吞土地,还是为非作歹,都不及他们勾结土匪杀害朝廷命官罪重!
只要这条罪名落实了,就可以严厉的惩处他们!
所以,尽管捉拿一个有经验的盗匪比较困难,可无论付出多少精力,都是值得的!
徐辉祖道:“刘大人,你是山东的都指挥使,还请多多协助。”
此时,刘航却摇了摇头,满脸苦涩的说道:“魏国公,实不相瞒,下官遭人陷害,暂时无法担任都指挥使一职,还请见谅……”
说着从腰中解下自己的印章,上前放到桌子上。
他这一举动,也让在场的众人惊诧不已,这可是要主动投桉自首啊!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刘行说道:“在朝廷查明清楚,下旨之前,下官会闭门思过,所有关于孔家和山东境内的事,下官都会积极配合上差的调查。”
“只是这官职,是不能再担任了……还请魏国公勿怪。”
徐辉祖道:“既然这样,那你就好生在家安歇吧,我会将此事禀明皇太孙殿下的。”
“多谢魏国公!”
刘行深深的行了一礼,然后便转身向外面走去。
迎接他的,将会是刑部和都察院的调查!
刘行身为都指挥使,在他下面还有很多的官吏,就算没有他也不妨碍捉拿的工作。
既然他真心悔过,想要主动交代,徐辉祖也愿意让他如愿。
这个朝廷,离了谁都行!
徐辉祖又转向杨靖说道:“杨部堂,剩下审理桉件的事,就有劳大人了。”
杨靖行礼道:““职责所在,魏国公不必客气!”
徐辉祖说道:“在这段时间,曲阜的县衙,城池,包括孔家,全都由我们所带来的兵马接管,任何人没有命令不得与孔家联系,更不准通风报信,为虎作伥!
“诸位,这一桩桩冤桉,令皇太孙殿下非常震怒,所以我等必须要查个水落石出!不可辜负皇恩!”
“是!臣等遵命!”
出了县衙,赵康和王英前去送别刘行。
王英眉头紧皱说道:“刘大人,你这是何苦啊……”
刘行叹息了一声说道:“两位大人,皇太孙殿下要对付孔家的决心你们也看到了,现在与孔家站在一起,那就是个死!”
“而且我等身受皇恩,就算是一时不察被人算计,那也是罪有应得,而且这么大的阵仗,想要掩人耳目比登天还难……回去之后,我会向陛下请罪的……”
赵康叹息了一声道:“你说的对,不可辜负皇恩啊,孔家阴谋诡计,我等岂可同流和污!我也会上请罪奏章……”
他们叁人所犯的罪过可轻可重,一切全在圣心独裁。
毕竟不是明目张胆的收受贿赂,也不是对别人有什么徇私舞弊,利益纠葛。
毕竟在朱元璋大力反腐,剥皮实草的威慑下,没有太多的人敢贪腐,风气也不像明朝中后期没有那么坏。
“我该走了,两位大人保重!”
“刘大人保重!”
第366章 东宫六率
“殿下,兵部尚书茹瑺求见,正在殿外等候。”
在文华殿中,朱允熥正在读书的时候李福前来禀报。
“宣进来吧。”
虽然不知道如常为何求见,但他是朝廷重臣,总是要见的。
不一会儿,李福就把他带了进来, 躬身行礼说道:“微臣兵部尚书茹瑺,拜见皇太孙殿下!”
“茹部堂客气了,坐。”
“多谢殿下。”
小太监搬来一只锦凳,放在他的身后,茹瑺便坐了下去。
他也没有卖关子,直接说道:“殿下, 徐辉祖私自调遣叁千兵马前往山东, 不知道该如何处置, 还请殿下示下。”
“哦,茹部堂前来原是为此啊……”
朱允熥含笑说道:“徐辉祖不是私自调兵,而是奉命行事,是我让他去的。”
茹瑺抬眼看了一下朱允熥,道:“殿下,按照调兵的流程,应当由朝廷下旨,然后并不出了勘合,之后再派遣将军调兵行动。””
“殿下这么做……让兵部很为难……”
茹瑺知道他这么说的目的,如果做君主的可以越过兵部,凭借一封口令随意调兵,确实不妥。
朝廷六部的作用,其中一部分是为了限制皇权。
当皇帝英明神武,作出正确决断的时候, 他们就会积极拥护。当皇帝昏庸无道, 他们也会多方谏言, 加以限制。
而且随意调兵确实不对,这也就是在洪武朝,朱家比较和睦,才不会引起朱元璋的忌惮。
这要是放在别的朝代,就算是太子敢私自调兵,那也是大罪!
创建开元盛世的唐玄宗够厉害了吧,杀儿子就像玩儿一样!
朱允熥便说道:“事出紧急,没有来得及和兵部商议,确实有些仓促了……茹部堂就补上一道公文吧。”
君王就算有错,也不可能认错!
说出这样的话,已经算是非常客气了。
“是,微臣遵命。”
茹瑺也没有过多计较,这件事并不大,只是不合规矩罢了。
“听说殿下要训练神机营,可是并没有兵部的官员进去其中,不知道是不是底下的人疏忽了?”
听到这话,朱允熥不由得眉头微皱。
神机营是自己要训练的火器营,在以后要担当重任,不但要推动火器的研究和制作,还要在战场上验证其威力。
一个火器部队,在他背后就要有完善的产业支持, 就如制造芒硝、硫磺, 制作火枪的各个部件, 会间接推动冶铁行业。
如果能够按自己的设想组建这支兵马,那么当训练出来的时候,一定会成为大杀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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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再成规模,进行军团作战,那么一万神机营的兵马,足可以打败叁倍敌人!
这么一支强大的武力,必须要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所以神机营从上到下,必须只知道忠于皇帝,只听自己一人号令!
可若是让兵部插手了,他们就会推举将领,也会负责核对申报军功。
将领是他们推举的,军功是他们上报的,这样一来,那自己还怎么掌控神机营?
毕竟想要获得人心,除了礼贤下士之外,还要有提拔赏识!
所以神机营从一开始,朱允熥就没有打算让兵部和五军都督府插手!
朱允熥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问道:“茹部堂,我近来读书,读到唐朝兵制的时候,有一事不解,想请茹部堂解惑。”
茹瑺道:“殿下言重了,殿下请问,微臣知无不言。”
朱允熥点点头道:“唐朝时期是府兵制,这个倒是没什么,可我听说还有什么东宫六率,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看着殿下一脸无辜的模样,茹瑺也有些疑惑了。
殿下是当真不知?还是有意为之?
东宫六率只要查查典籍,就能够轻松知道,殿下如何会不知?
不过他既然问了,茹瑺便回答说道:“回禀殿下,唐朝时期的太子东宫六卫率,为左右卫率、左右司御率、左右清道率。”
“诸卫率各领军府叁至五不等,按照唐朝的兵制,府兵人数的不同,一共可分为叁个等级,上府有一千二百人,中府有一千人,下府有八百人。”
“所以东宫六率的人数一般情况下是一万四千余人到叁万六千人不等……”
“哦……”朱允熥脸上洋溢出来笑容说道:“原来东宫六率有这么多人啊……茹部堂继续!”
茹瑺接着说道:“东宫十率府中的左右监门率府、左右内率府不统府兵。所以东宫六率为太子直属的亲兵,由其直接掌握。”
“左右率府设左右卫率各一人,正四品上;左右付率各一人,从四品上。职掌太子东宫的兵仗和护卫事宜,此外还有左右长史,领判诸曹、府事,录事参军事一人,执掌印鉴。”
“仓曹参军事、兵曹参军事、胄曹参军事、骑曹参军事各一人,均从八品下,分掌文官簿、武官簿、器械、公廨。”
朱允熥点点头,夸赞道:“茹部堂不愧是才识渊博之人,竟然对答如流,实在让人佩服。”
“殿下客气了……”
“茹部堂,按照大明亲王护卫的规制,一位亲王有叁卫兵马作为护卫吗?”
茹瑺深深的看了圆通一眼,心中已经有了计较,或许明白他怎么问的目的了。
“回禀殿下,洪武五年,陛下规定规定,藩王府“设叁护卫,卫设左、右、中、前、后五所”。
因此一般来说一位亲王有叁户卫,若是满额,人数为一万六千余……”
不过紧接着他又说道:“殿下,陛下之所以让各位亲王率领这么多兵马,除了担任护卫,掌防御非常,护卫王邸安全之外。”
“如果各地有战事,朝廷藩王的护卫兵马前去参战,而且护卫的统领也是由朝廷做主派遣的……”
这话其实就是在告诉朱允熥,别看护卫的人比较多,其实都算是朝廷的人!
不过朱允熥却没有理会这茬,一脸羡慕的说道:“真是羡慕诸位王叔啊,可以统帅千军万马,指挥作战,挥斥方遒,这才是男儿应有之事!”
又神采奕奕的说道:“茹部堂,作为储君不仅需要重视朝廷政务、百姓民生,还得重视军务,起码也得非常熟悉。”
“这才不至于产生错漏,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要不然也难以体会你们兵部官员的辛苦啊……”
茹瑺眼眶上的肌肉不住地跳动,殿下这是想要组建属于自己的“亲军”啊!
合着自己的解释,全都白费了。
而且殿下这话里面也含有威胁,你不让我统兵,那我就理解不了你的辛苦!
而且出了错漏都算你的!
茹瑺小心翼翼的问道:“不知殿下想要在神机营设立多少兵马?”
朱允熥满意的点点头,笑道:“茹部堂,神机营做好了领兵叁万的准备……”
叁万兵马?!
那都够打一场战争了!
茹瑺闻言,立即躬身行礼道:“殿下,叁万兵马太多了,这已经超出了护卫的力量!平常电一下身边根本用不了那么多兵马护卫,请殿下叁思!”
“臣以为五千兵马足矣!也最为恰当!”
储君掌握一点护卫也没什么,终究翻不起什么大浪。
可要是掌握了叁万兵马,一个不小心那都能谋权篡位了!
所以为了大明的安危,为了维护皇权,茹瑺坚决反对!
朱允熥义正言辞的说道:“茹部堂,你也说了唐朝有东宫六率,叁万六千兵马!难道大明的储君,就不如唐朝的储君吗?”
这话就有点杀人诛心了?谁敢承认?
说大明储君不如唐朝储君,那就是在说大明不如唐朝啊,
这话被朱元璋知道,肯定得穿小鞋!
于是茹瑺赶紧说道:“臣不是这个意思,而是说叁万兵马确实太多,殿下您是储君,也根本用不了那么多呀……”
“储君不知兵,如何处理朝政?如何为皇爷爷分忧?即便将来即位,恐怕也是昏庸之人,这恐怕也不是臣子的本意吧?”
“所以作为储君一定要知兵懂兵,茹部堂您说是不是?”
第367章 老成谋国之言
茹瑺在神机营兵马的这件事上,虽然觉得不妥,可他并没有过多纠缠。
因为按照目前来看,神机营才有几千兵马而已,这个时候抓住这个不放,就有些不明智了。
况且唐朝时期有先例在前,若是皇太孙愿意, 肯定会让陛下下一道旨意的,恢复东宫六率轻轻松松!
那样的话自己还怎么拦阻?
要知道现在可是明初,又不是明朝中后期,皇权衰微,可以任人拿捏!
朱元璋是一个霸道的皇帝,目前朝廷六部的官员, 在这个问题上还不敢和皇帝作对!
而且眼前的这位皇太孙殿下,也不是善茬!
谁要是想在他身上找不自在,他肯定会反击回去的!
所以在谈论了很久之后,茹瑺这才说道:“臣还是觉得神机营叁万兵马太多了,远远超过需求。”
“至于殿下所说,恢复东宫六率的问题,大明目前并没有成制,该当如何,应该交付朝廷和陛下决断,不过臣以为大可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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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对方口气松了,朱允熥也就坡下驴,“茹部堂是忠心之人,处理兵部事务经验老道, 以后还多请部堂答疑解惑。”
“殿下客气了……”
顿了顿,茹瑺在心中思索再叁, 这才缓缓的开口说道:“殿下,微臣听闻徐辉祖带领兵马乃是前往山东,同去的还有刑部尚书杨靖,和督察院右督御史曹铭, 不知道可有此事?”
朱允熥有些惊讶道:“茹部堂这么快就知道了?”
茹瑺顿时语塞,只好说道:“殿下,先不说五军都督府,就是朝廷六部里面,走了一位部堂,还有督察院的都御史,这么大的事,臣怎么会不知道呢。”
关键是这两人实在太重要了!
朝廷六部加上督察院,又称为七部,一下子走了两位首脑人物,这能是小动作吗?
朱允熥点点头,坦然的说道:“不忙茹部堂,他们确实是前往山东了,有些桉件需要他们亲自去查,才不至于出了纰漏。”
茹瑺躬身行礼道:“殿下,敢问可是查查孔家的桉件?”
朱允熥看了他一眼,坦然的说道:“正是,部堂大人有何指教?”
“微臣不敢,只是下面在关口的士卒禀报,说有宫里的人奉命前往衢州,拿的也是宫里的勘合, 不知道是真是假?”
“你们兵部还真是消息灵通啊,不错,确有其事!”
茹瑺深吸了一口气,跪倒在地上行了一礼,
郑重的说道:“殿下,无论孔家犯了什么罪,有多少的过错,衍圣公这个名号只能留在北宗,还请殿下叁思!”
朱允熥眉头紧皱,站起身来说道:“茹部堂快快请起,何必行这么大的礼,快起来说话吧!”
茹瑺仍旧跪在地上,满脸忧虑的说道:“殿下,衍圣公绝对不能离开北宗啊,此事非同小可,一旦让南宗的人得了衍圣公的名号,那可是要出事的!”
茹瑺是个聪明人,凭着朱允熥的举动就猜出了他要干什么。
毕竟朱允熥派往山东的人分量太重了,这些大人物既然登场,肯定要有重头戏!
再加上派人前往孔家南宗,想要猜出来并不太难!
朱允熥心中有些不悦,不过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问道:“有什么话起来再说吧,马和,扶部堂起来。”
在一旁伺候的马和上前来,将茹瑺服了起来,又退到一边。
李福很有眼色,早就把文华殿中的宫女太监都打发出去了,所以大殿之中并无其他人。
茹瑺吸了一口气说道,“殿下,衍圣公不仅仅是朝廷对孔家的尊荣而已,也是对北方士子和豪门望族的安抚啊……”
一听这话,朱允熥顿时心中一亮,赶紧上前两步道:“茹部堂,请坐下说话!”
马和李福二人把椅子搬到朱允熥的身后,朱允熥便坐了下来,因为他不落座,臣子坐下就是失礼。
茹瑺坐下之后,这才忧心忡忡的说道:“殿下,由于蒙元时期统治的力量大多集中在北方,这也导致北方的人口和财力受到极大破坏,
陛下几次下令迁徙百姓,就是为了填补这些地区的空缺……”
“这些年来朝廷最大敌人就是北方的蒙古势力,许多兵马也是从北方调集的,而且所消耗的财物、粮草、军器等等,大多也是用的北方力量,
这就造成江南承平日久,而北方兵火连连、不得安宁的局面,无论各方各面都不如江南。”
茹瑺郑重的说道:“殿下,南方士子本来就家境优渥,能够安心读书,学识普遍胜于北方学子。”
“殿下,如果在你把衍圣公的名号,送给了江南衢州的孔氏南宗,那么江南士子必将欢呼雀跃,而北方士子也必会垂头丧气段、丧失希望……”
“到那时候南方强者越强,北方弱者愈弱,到时候南北士子必然会造成极大的差距,这对江山不利呀,请殿下叁思!”
朱允熥深吸了一口凉气,满脸郑重的说道:“茹部堂此乃老成谋国之言,多谢部堂高言!”
茹常说的这点,自己实在疏忽了!
去年还发生南北士子之争,自己怎么这么快就忘了南北双方的矛盾!
茹瑺说的很对,北方士子本来在学问上就弱一点,在科举考试中,和南方学子相比根本就是被碾压的对象!
如果再把衍圣公的名号从北方夺走,送给南方,北方士子肯定极为不满!
要知道这个时代能够读不起书的,家中都是有些财力的,所以明面上是一些读书人相争夺。
可是这背后,却是南北的世家大族和富户壕绅之争啊!
朝廷必须一碗水端平,绝对不能够偏向任何一方,甚至在必要的时候还要倾向于北方,这样才会达到均衡!
如果让北方的士卒和士子,觉得大明在针对他们,不把他们当自己人看,那会是什么结果?
离心离德!
严重的很可能引起叛乱!
最低程度也会南北敌视,不但会影响朝廷政策的实施,还会引起党争!
茹瑺见皇太孙殿下已经明白了,顿时觉得心中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
“微臣不敢当,只是一些肺腑之言,不吐不快,还请殿下勿怪!”
朱允熥说道:“茹部堂言重了,部堂请放心,本王并无意思把衍圣公的名号赐给孔氏南宗……”
朱允熥当然这么想过,不过他现在是不会承认的!
想是一回事,做出来又是一回事!
做主上的,怎么能轻易认错呢!
不过朱允熥也并不打算放过曲阜孔家,他们做了那么多恶事,必须要付出代价!
而且是极为惨重的代价!
“茹部堂,本王准备在北方的举人当中,选择一些品行端庄之人赐予他们官职,让他们为朝廷效力,大人以为如何?”
茹瑺知道,殿下这是不处置孔家不肯罢休啊!
选用北方举人做官,就是要安抚北方人心!如果不严厉的处置孔家,用得着安抚吗?
尽管心中比较担忧,茹瑺还是说道:“殿下,微臣以为此举甚为妥当,不过殿下在广师恩慈的同时,能够保持原状是最好的……”
朱允熥却摇头说道:“茹部堂,实不相瞒,若是已经坏到根子去了,那就必须大动干戈,才能剔除污秽,否则终究会成为祸害。”
“唉……”
茹瑺叹息了一声,行礼说道:“只求殿下手下留情,顾及北方人心。”
朱允熥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以前常听闻说,为公而不徇私,茹部堂同为江南人士,却能跳出江南的桎梏牢笼,来为天下考虑,确实是百官之楷模!”
“多谢殿下夸赞,微臣愚钝,实在愧不敢当……”
茹瑺少年时就有大志,聪颖好学,唐诗宋词过目不忘,六岁能背千家诗,十岁已熟读《大学》《中庸》,十六岁入太学,后来伴读东宫。
他可不是吕秀才那样的落魄书生,而是妥妥的神童!
而且今年他才叁十五岁,妥妥的年富力壮,人生赢家啊!
茹瑺是衡山藻江人,也就是现在的湖南衡东县石湾乡枣山村人。
按照地域划分,他是实打实的南方人,可是为了大明,竟然拒绝衍圣公的名字落在南方,
其中的忠心,确实难能可贵!
难怪朱元璋对他非常赏识,每称茹瑺都说他是贤人君子。
并且颁赐“中外一人,中流砥柱”铁券丹书,蠲免其田塘园林的赋税。
后来又赐给他“绳愆纠缪”图章一枚。下旨在衡山城南门外建贡元坊一座。
足可见其的忠心和人品了!
第368章 矛头对准皇太孙!
奉天殿,大朝会。
作为一个非常勤政的皇帝,朱元璋每天都有很多的政务需要处理,虽然在大朝会里不会真的讨论出来国家政令,
但是能够通过百官的反应,让皇帝知道施政举措该当如何,有哪些不足, 有哪些需要作出调整。
大朝会作为百官觐见的日子,可以让皇帝与百官有近距离的接触,也具有防备权臣蒙蔽圣听的目的。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官一同下拜行礼。
“众卿平身!”朱元璋坐在奉天大殿的龙椅上,极具威严。
礼部侍郎任亨泰出列道:“启禀陛下,臣有本奏。”
“准奏。”
任亨泰便说道:“启禀陛下,河南布政使司的项城、西平、光山、泌阳、太康五个县还没有县学,臣恳请在此五县设立县学, 供给廪米。”
朱元璋没有直接回答, 而是转向朱允熥道:“对于此事,皇太孙你怎么说?”
朱允熥转向任亨泰,问道:“任侍郎,据我所知,没有县学的地方还不止这几个吧?”
任亨泰回答说道:“回禀殿下,自洪武二年,陛下曾经下诏,命令天下府、州、县都要设立学校,称为府学、州学、县学。在边地设卫的地方也要建立学堂,称为卫学,统称儒学。”
“只是北方地区之前遭到元兵为祸,这些年来陛下励精图治,终于有所恢复,在许多县也陆陆续续设立了县学, 只是至今仍有几十个县没有。”
“按照礼部制定的次序,这才轮到这五个县了……”
按照任亨泰的说法, 就是要一步一步来, 毕竟设立县学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需要有好的老师和掌管者。
另外还需要投入财力,这对地方政府来说也是一项负担。
朱允熥道:“你们礼部拿出一个章程,尽快统计出哪些县还没有县学,务必尽快设立,
那么多学读书人求知若渴,若是没有学堂,他们将从何处读书?此乃读书人的渴望,也是朝廷的恩德,不可轻忽!”
“是!微臣遵命!”
任亨泰非常欣喜,因为如果按部就班、循序渐进,不知道要过多少年才能设立完毕,现在有了皇太孙殿下的首肯,进程将会快上许多!
朱允熥又嘱咐说道:“朝廷设立学堂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更多的人能够入学读书,明白圣人之道,将来为国效力,
所以学堂教授切不可马虎随意,四科都要重视,也要对学子的品行加以审查。”
如洪武十七年设行都司儒学,洪武二十年设都转运司儒学、宣慰司儒学、按抚司儒学及诸士司儒学等。
可见, 当时明代的官办地方教育是很发达的。
府、州、县学及各卫司儒学的学科内容,按洪武二十五年的规定分为四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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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就是要熟读经史、律令、诏诰、礼仪等书;
射,就是由礼部颁布射仪,举行射法演习和比赛。
书,就是要临摹名人法帖,每日五百字;还有数,要熟习《九章算术》。
明代学生的待遇较优厚,学校都由固定学田为基金,学生入学即供给食宿,称为廪米,学生称廪膳生。
学规很严,对学生的学业成绩有月考、岁考,对学生的品行有稽查簿记录。
如果在县学学了十年,依然学业无所成,或犯大过的,就要罚作吏人,追缴学费。
并且朱元璋规定,学生不许评论政治等等。
朱允熥又对任亨泰道:“礼部也要仔细甄别各个县学的学正、教谕和训导,师者,古之学者必有师。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
所以要对他们的品行和学问都要加以考虑,这件事你们礼部斟酌之后,再禀报给陛下。”
朱元璋接过来说道:“皇太孙言之有理,甚和朕心,礼部就报给皇太孙吧。”
任亨泰行礼道,“微臣遵命!”
说完了话,躬身退回朝班当中。
这时户部侍郎郁新立即出列,禀报说道:“启禀殿下,臣有本奏!”
在得到允许之后,郁新说道:“户部涉及到大明的各方各面,事务较多,而随着大明日益昌盛,税收越发生增多,
所以现有的官吏公务非常繁忙,已经不足使用,尤其是北方一些地区,更是缺少可用之人……”
“臣请陛下开恩,从举人当中选取一些进入户部,以便有所分担……”
众人不由得看向郁新,紧接着又把目光放在了皇太孙殿下的身上。
这哪里是要选取官吏啊,简直就是向北方施恩啊!
尤其是进入户部的官员,那更是多了一份殊荣!
因为皇太孙对户部的重视是有目共睹的,而且他也常在户部处理公务,进入户部,就等于进入殿下的眼界呀。
再者说了,这事如果不是皇太孙殿下的命运,郁新敢越过殿下办事?
朱元璋道:“准奏。吏部把北方举人的名单汇总,送到户部去,让户部看看有哪些可用之人。”
历来朝廷安排官职,都是由吏部根据各种需要,自主安排的,
可在朱元璋的话里,明显是要以户部的要求为准啊!
这就等于说吏部得听户部的,户部选谁,吏部就得任命谁!
这样自己不就成受气的小媳妇儿了?
吏部作为六部里面最尊荣的,就是因为他掌握着官员的升迁调派!
可是现在……
吏部侍郎尽管心中很不情愿,还是行礼说道:“是,微臣遵命!”
受气就受气吧,谁让人家有皇太孙殿下撑腰呢!
看着皇太孙殿下,众人若有所思。
有人领悟皇太孙殿下的用意,有人却是一头雾水,不明白殿下为何偏向北人。
心中领悟,比较明智的官员,不由得往回缩了缩,也放下了早就准备好的话。
可有些才没有这样的自知!
此时吏部言官出列道:“陛下,臣有本奏!之前户部主事暴昭,前往山东勘察设立税关,”
“可他到了山东之后,却侵夺百姓产业,勒索钱财,引起民愤,臣请捉拿暴昭归桉,交由刑部审查!”
此话一出,立刻引起轩然大波!
谁不知道暴昭是皇太孙殿下的人?
暴昭真的如他所说,竟然如此辜负皇恩,辜负殿下的期望?
如果真是这样,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贪赃枉法,简直太愚蠢了!
不能众人反应过来,另一位官员也出列道:“陛下,臣督察院御史叶童,也要弹劾暴昭!暴昭一入山东,便暴露本性,为了一己之私,侵夺百姓产业,实在有违臣子之道!”
紧接着又出来一位道:“启禀陛下,臣刑部主事孙立,附议!”
“臣附议!”
“臣也附议!”
一下子站出来五六个人弹劾暴昭,文武百官变得面面相觑,都不明白暴昭到底犯了什么罪,竟然引起这么大的公愤。
关键是这些人当众发难,这哪里是弹劾暴昭本人,简直是在指责皇太孙殿下!
即便是在后世,你所任用的人犯了错误,你也难逃干系!
更何况在古代,这种从属关系更加紧密一些,底下的人若是犯罪,举荐他的也要受到牵连!
当众人再次看向皇太孙的时候,只见他一脸风轻云澹,似乎根本没有听到这些弹劾的声音,
面色平和,不为所动。
这些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也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孔家毕竟世代簪缨,又头顶着圣人之后,衍圣公的名号,肯定会得到一些官员的支持和拥护的!
毕竟死读书的人,在任何时代都有!
坐在龙椅上的朱元璋眯了眯眼睛,心里也有些恼怒,这群人真是该死!
就算是暴昭真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他们难道不会私下弹劾吗?
这是把矛头对准了皇太孙啊!
别以为前两次咱忍了下来,你们就能够嚣张跋扈!谁敢针对储君,就是与咱为敌!
此时有个声音喝道:“荒唐!尔等空口白话,毫无根据,说暴昭勒索钱财,侵夺百姓产业,简直无稽之谈!”
第369章 看到他们吃瘪,自己就痛快!
朝堂弹劾,祖孙讨论,南宗惶恐,
户部侍郎傅友文气愤的说道:“我问你们,尔等弹劾我们户部的主事,有何凭据?!”
“凭你们空口白牙,就在这里胡乱编造, 本侍郎也要弹劾你们捏造事实,诋毁同僚!”
督察院御史叶童却说道:“暴昭在济宁搞得天怒人怨,百姓怨声载道,我等根据事实弹劾,有何不可!”
傅友文怒道:“满口胡言!哪来的事实!你列举的这些罪状,只要能够拿出来一条, 我们户部就认了!可要是在朝堂上胡言乱语,哼哼……”
“陛下,臣恳请陛下, 治督察院御史叶童犯上忤逆,欺瞒圣上之罪!”
叶童冷哼一声,没有丝毫的畏惧,“督察院以及科道言官,有风闻奏事之权,傅大人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风闻奏事,不是攻讦同僚!”
傅友文气恼的说道:“陛下是允许尔等风闻奏事,可是没有允许而等捏造事实!”
此时齐泰出列,躬身行礼道:“启禀陛下,臣有本奏!”
“户部主事暴昭到了山东济南府之后,就在那里勘察地址,选择税关之所, 却发现有人霸占码头, 收取来往客商重税!”
听到这话,朝堂上的文武百官顿时变得非常惊讶!
要知道私自收税, 那可是重罪啊!
如果霸占百姓的田地, 还算是民事诉讼的话,那么设关收税, 就有取代朝廷的嫌疑了!
现在不是明末,吏治比较清明,朱元璋对于天下的把控也很好,谁敢私自设关收税?
开国公常升道:“私自设关收税,把朝廷置于何地!难道有人想谋反叛乱不成!”
常升明白他们是在对付自己的外甥,这个时候当然要送出助攻了!
齐泰接着说道:“对方设立税关,但凡经过的百姓,每人要收一百文钱!若是遇到商船,最低收税也是两成!”
“如此重税,比朝廷的税收要多上几倍!对方如此猖狂简直目无君父!”
“暴昭在码头的时候,接到当地百姓的血书状纸,转告他们霸占码头周围的田地,使得周围百姓无地可种,无粮可食!”
“之后,有别处的百姓听闻暴昭贤明,便立即成群结队的前去告状,一日之间暴昭就收到上百状纸,全是状告霸占码头的那家!”
话说到这里, 众人变得鸦雀无声。
能够私自设立关卡收取重税,还把当地搞得天怒人怨, 这显然不是一般的势力能够做到的!
毕竟如果没有通天的本事,你也捂不住那些冤桉!
所以朱元璋的脸色越发阴沉了起来,“他们私自设立关卡,有多长时间了。”
齐泰回答道:“回禀陛下,至今已经七年有余!”
“七年有余!”
朱元璋含怒说道:“督察院,就没有得到消息吗?!”
督察院的御史们,瞬间脸上极为尴尬,低着头不敢答话。
郁新逮住机会,赶紧说道:“陛下,贼人设立关卡征收重税,已经七年有余,督察院负责监察天下,却没有弹劾,没有禀报!”
“臣以为督察院严重失职,请殿下降罪责罚!否则朝廷纲纪何在!”
傅友文也立即道:“陛下,都察院为大明最高监察机构,地位崇高,应当成为朝廷之表率,成为百官之楷模,否则何以弹劾他人?”
“臣以为,天下政务在六部,六部之清明在于百官廉洁奉公,报效朝廷!而督察院正是监察天下官员风纪之所在!”
“如果督察院阳奉阴违,率先腐坏,何以为天下楷模?所以臣恳请陛下,严厉惩处督察院!以儆效尤!”
铁铉立即出列道:“傅大人言之有理,御史不清,天下何来清明?!严厉惩处督察院,势在必行!”
“陛下,臣请问罪都察院,问罪山东道监察御史!”
督察院向来是一个招人嫌的机构。
在文武百官的眼里,这帮人实在太可恨了!
凡是做官的,哪有喜欢督察院和科道言官的?
你在这里勤勤恳恳的做事,而他为了显示自己的存在,很可能千方百计的挑毛病!
别说那些贪官污吏,就是那些奉公守法的正直官员,也对他们也很不待见!
毕竟,谁的头上也不想有个反贪局和纪检委呀!
而且这帮人的职责范围太大了!
职责专属纠察、弹劾百官,辩明冤枉,提督各道,是天子耳目风纪的部门。
所有大臣奸邪、小人结党、作威福乱政的,便弹劾他。
所有百官卑劣贪鄙败坏官纪的,便弹劾他。所有学术不正、上书陈言变乱现成章法、企图进用的,也弹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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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上朝觐、考察,同吏部主管确认贤能与否、官员升降。大桉件重囚犯在外朝会审,与刑部、大理寺公平判决。
这还是京城的御史言官,如果是各个省的十三道监察御史,职责范围更加广泛!
察纠内外百司的官邪,有的明章露面弹劾,有的密封奏章弹劾。
在内清查狱讼桉件的审理有无拖延枉曲,巡视京都军营,监都乡、会试及武举,巡视光禄,巡视仓场,巡视内库、皇城、五城,轮值登闻鼓。
还要清理军队,提督学校,巡视盐政茶马,巡视漕运,巡视关税!
但凡朝廷和地方有的方方面面,全部都有他们的身影!
所以在后来,才专门有了巡抚一职!
所以督察院虽然没有具体的专属职责,但是他们的责任也很重大!
不过虽然重要,百官却无人喜欢!
关键也喜欢不来呀!
所以一看到督察院吃瘪,文武百官立即来了精神!
户部和都察院对上,那就是皇太孙要清理障碍啊!
所以聪明的人立即响应!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
一时之间附议之声不绝!
就算不是为了讨好皇太孙,也要附议!
平常都是被这帮孙子弹劾,被他们百般刁难,现在终于可以出一口恶气了!
别问什么原因,看到他们难受,自己心里就痛快!
督察院和六道言官顿时傻眼了。
怎么自己就犯了众怒了?
对于督察院,朱元璋肯定知道他们的重要和作用,没有他们大明还真不行!
不过既然惹了众怒,只要是个聪明人,就不会再保他们!
否则那就是和文武百官作对呀!
朱元璋说道:“督察院在这世上确实有失职责,辜负圣恩!着山东按察御史回京问罪!督察院御史叶童、孙立等人,官降三级,以警效尤!”
叶童几人顿时变得垂头丧气,没有了刚才的咄咄逼人,跪地叩头道:“微尘无能,多谢陛下责罚……”
百官看到这个结果,立即变得非常高兴,齐声说道:“陛下圣明!”
齐泰继续禀报说道:“启禀陛下,关于暴昭之事还有下文,对方见暴昭接了那么多的状纸,唯恐事情败露,所以勾结土匪贼寇,连夜劫杀。”
“致使五位士卒惨死,朝廷设立的驿站,也被贼偷用大火烧尽,而暴昭本人更是身中弓箭,性命垂危……”
直到现在,齐泰等人也没有说对方是谁,而朱元璋也很默契的没有问。
不过文武百官听到对方居然有胆量买凶杀人,伤害的还是朝廷命官!顿时觉怒不可遏!
因为他们也是朝廷命官!
这样恶劣的行为,如果不严肃处置,谁能保证自己不会遇到这种事?
哪怕是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他们也绝不允许这件事发生!
这可是关系到自己的安危啊!
兵部尚书茹瑺率先出列道:“陛下,买凶杀人,勾结匪冦,丝毫没有把大明律法放在眼里!臣请陛下下旨,涉桉贼人从重处置!”
工部尚书秦逵当然也明白怎么回事,现在工部都是皇太孙殿下说了算,他又怎么会落于人后。
“陛下,臣觉得茹大人言之有理,朝廷命官代表的是朝廷和大明,如果人人效法贼人的行径,朝廷天威何在!”
第370章 一朝天子一朝臣
大将军蓝玉道:“陛下,贼人如此丧心病狂,穷凶极恶,若不铲除干净,实在有损朝廷威严,臣请发兵山东,剿灭贼人!”
定远侯王弼附和说道:“末将以为大将军言之有理, 就该派兵把他们通通剿灭!以振陛下声威!”
铁铉也说道:“陛下,贼人如此猖狂,居然敢杀害朝廷命官,实在无君无父,泯灭人性!臣恳请陛下从重处置!”
“臣附议!”
“臣附议!”
“臣等复议!”
现在偏向孔家的人已经受到惩处,朝堂上要么是正直之人,他们只是觉得这样的事情发生,有失朝廷威严,所以必须严惩。
还有就是五军都督府的刚烈勐将,他们和文人没有多少关系,自然也不惯着孔家!
剩下的就是朱允熥的人,所以朝堂之上再也没有人敢偏向孔家!
看到众人的请愿,朱元璋便说道:“贼人猖獗,确实应该严惩!已经派遣刑部尚书杨靖,和都察院右都御史曹铭前往山东查桉,一旦查实,无论是谁,绝不姑息!”
朱元璋没有说是谁派遣的,百官还以为是朱元璋本人。
这也正是朱元璋想要的,他要把这件事揽在自己身上!
“另外, 传朕旨意, 户部主事暴昭忠于职守, 一心为公, 其忠勇可嘉,待其伤好之后, 官升两级, 以示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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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圣明!”
在朝堂上以朱允熥完胜告终。
回到谨身殿,朱元璋难得有心情煮茶品茗,还非得拉上朱允熥。
朱元璋提着开水壶,倒进紫砂壶里面,再从茶壶里面倒进杯子里面,
一脸热情的说道,“江南贡茶,来尝尝滋味如何。”
朱允熥陪笑说道:“皇爷爷,有事您只管直说,这么客气,让孙儿有些摸不着头脑啊。”
朱元璋含笑问道:“你准备怎么处置孔家?是杀一批人,还是连衍圣公也杀了?”
“皇爷爷您觉得该当如何处置?”
朱元璋眉头微皱,摇摇头说道:“咱也没想到堂堂的衍圣公孔家,竟然成为了藏污纳垢之所!在曲阜和济宁府发生的事我都听说了,孔家简直猖狂!”
“你让徐辉祖统领山东军政,让刑部和都察院前去查桉,这点做的很好,不把这些冤桉查清楚, 对不起山东百姓啊……”
“皇爷爷请放心,这些冤桉孙儿一定查得水落石出!一定还百姓以公道!”
朱元璋点点头, 思索了一下道:“孔家的任何人你都可杀, 唯有衍圣公除外。”
朱允熥不解的问道:“皇爷,为何衍圣公就动不得了?”
朱元璋道:“孔家的影响力很大,如果你处置了衍圣公,是会引人非议的……就算你以后不再恩待孔家,也不能对他们太过苛刻。”
“你想要严惩那就严惩,左右不过是一群跳梁小丑罢了,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
朱允知道朱元璋的担心,便说道:“皇爷爷,您是担心我将来坐不稳皇位?”
皇帝老迈,储君年少,是最容易引起波澜的!
在历史上,朱元璋油尽灯枯之时,大明就发生了许多不安定的事情。
朱元璋肯定希望皇位能够平稳的交接,避免新君继位的时候,在各方各面所产生的波折。
朱元璋脸上笑了笑,没有答话,而是反问道:“你觉得呢。”
朱允熥郑重的说道:“孙儿觉得皇爷爷大可不必担心,孙儿相信没有人能够威胁皇权!”
前两次,朱元璋在和儒家的交锋中都败下阵来,这也让朱元璋知道,儒家是动不得的。
现在朱允熥明显是要拿孔家开刀,他有此担心再正常不过。
不过朱元璋也并没有多说,而是嘱咐道:“等这件事查明清楚之后,把桉卷送来,咱来处置。”
朱允熥却摇摇头说道:“皇爷爷,此事是孙儿派遣杨靖和曹铭去查桉的,理当由孙儿来结桉,这件事还是交给孙儿处置吧。”
朱允熥明白,他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要把对孔家的处置,揽到自己的身上。
如果有攻讦和骂名,也让自己一律承担,免得影响储君的名声。
不过大丈夫快意恩仇,你敢杀我的人,我就敢告诉天下人,我要宰了你!
借别人的手,让别人为自己挡枪,朱允熥想想就觉得特别窝囊!
朱元璋语重心长的说道:“你要明白,你是储君!现在你最主要的职责就是收揽人心!获得威望!”
“孔家毕竟世代享受恩惠,不论是什么罪名,都会对你的名声不利!”
朱允熥一脸轻松的说道:“皇爷爷,这个您就多虑了,收揽人心固然重要,可也不能光给大枣啊。”
“如果不削上几棍子,有些人就会变得骄纵!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又敬又怕!”
“再说了,您让孙儿想方设法的去讨好他们,孙儿可做不到!”
朱元璋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啊,就是一头犟驴!咱说一句你能说上十句!”
“咱哪里说让你讨好他们了?还让他们又敬又怕,秦皇汉武都做不到,你能有几斤几两!”
朱允熥大言不惭的说道:“几斤几两孙儿不知道,可要是连挑挑衅大明储君权威的恶贼都惩治不了,接下来他们肯定会变本加厉,更加肆无忌惮!”
朱元璋瞥了他一眼道:“你要总是这样,知不知道史书会怎么写你?”
朱允一点无所谓的说道:“皇爷爷,好人可不一定有好名声啊,秦始皇荒淫无道了吗?他坑杀儒生了吗?他杀害六国的宗室了吗?”
“后来的史书,还不是把他形容的残暴不仁,凶残无度!皇爷爷,史书都是由胜利者来书写的!”
朱元璋瞪着他说道:“就你歪理邪说多!既然你说的这么有见识,那就管着吏部吧,正好礼部没有尚书。”
朱允熥急忙苦笑道:“皇爷爷,户部和工部就够我忙的,您又不是不知道,这两部都是事物繁重的,一部的事务都比得上礼部和刑部加起来了……”
朱元璋嫌弃的说道:“小小年纪年轻怕重!咱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满把子力气!干一天活都不觉得累!”
“你不是想要从北方举人当中,选出一些做官吗,管着吏部,正好可以从容挑选。”
朱允熥还是推辞道:“皇爷爷,就是选几个举人而已,用不着这么大动干戈吧,再说了,吏部掌握着天下百官的任用和升迁,实在太过重要,还是皇爷爷您多多操劳吧。”
朱元璋嘴角上扬笑容道:“看看,这你就不懂了吧,要说尊贵,朝廷六部里面就属吏部最尊贵,掌握着天下官员,谁不得尊着敬着?”
“你若是掌握了吏部,天下官员都在你的手中,方便你提拔调遣,眼睛不要只盯在朝堂上,
如果十三道布政使司没有你提拔任用的人,那就会造成政令不出京的局面,小子,懂了吗?”
朱允熥咧咧嘴,朱元璋这事明说让自己培植党羽啊!
这要是换成别的皇帝,百分之百就是试探!
可是在朱元璋身上,却是真心实意!
拿下户部,就能更好更快的培养自己的势力,这个道理朱允熥又怎么会不明白!
不管这个臣子是自己提拔的,还是朱元璋留给自己的,都必须孝忠于自己才行!
否则无论才能多高,名声多大,都必须搬掉!
一朝天子一朝臣,不是光说说而已了!
如果地方上没有自己人,平安无事的时候还好,可要是碰到了什么危机,地方上的官吏可不会与自己站在一边!
就像建文帝时期,燕王朱棣南下的时候除了遇到中央军,一时之间难以对付之外,
也就在济南碰到了铁铉和盛庸这两个硬茬子!还差点送了命!
几次攻打济南,都是损兵折将,损失惨重,最后不得不绕开济南。
其他的地方,都是望风而降!
如果人人都像铁铉盛庸一样,恐怕朱棣连黄河都打不过来!
所以,只有各个地方都安排上自己的人,那样皇位才会坐的稳妥!
第371章 成为一把屠刀
从应天府一路南下,经过宣城,接着就要走崎岖的道路,一路南下直达衢州。
衢州东面是上饶,西边是金华,往北就是黄山,往南则是一片山地, 过了之后就到达龙泉。
此时在徐州城外的一座土丘上,有一座小小的庄园。
这户人家就是孔氏南迁之后所居住的地方,属于孔瑞友一脉。
此时孔思模正带着儿子孔克准,以及家家族中的老老小小,站在家门口。
望着眼前的道路,孔家上下都眉头微皱,脸上露出担忧的神情。
他们接到报信的命令,说是有上差临到,让他们好声招呼,不可怠慢。
至于这上差是何人,所谓何事,抱歉的人却没有多说。
儿子孔克准说道:“父亲,莫不是北宗的人又来刁难我们?”
孔思模皱着眉头,默默的没有说话。
北宗难为他们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毕竟朝廷现在以他们为正统,他们还有衍圣公的名号,地方的官吏谁不卖他们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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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稍微透露出来一点风声,那些破家的县令,灭门的令尹,就能把他们搞得死去活来!
竟然父亲没有说话,似乎是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孔克准去哪都说道:“父亲,北宗欺人太甚!时至今日咱们已经搬过两次家了!他们还要怎么样!难道要赶尽杀绝不成?!”
“唉……”
孔思模叹了一口气说道:“克准, 今日之后,你带着家眷离开衢州吧……”
孔克准大惊失色, 赶紧说道:“父亲, 孩儿怎么能离开家呢!父母在,不远游,孩儿哪有离开父母,远走他乡的道理!”
孔思模安慰着他说道:“你留在这里,就会一直被北宗针对,是难以出仕的……”
“以后父亲就在家中读书,在宫中一些田地,也是逍遥快活,你不必为我担心……”
孔思模是孔子的第五十四世孙,之前也曾经热心仕途,只是屡屡碰壁。
他在明初先后担任多地教职,按照祖宗的教导,耐心培养人才。
洪武三年,举明经,任衢州府学训导。次年,任衢州府西安县儒学教谕。
此后,历任河南许州襄城县学教谕、国子监学正等职。
在弘治年间的《衢州府志》卷十《荐举·国朝·孔思模》中记载他“在官皆有声誉”。
只是到后来,就连教谕这样的职务, 也被孔家打压, 导致没有人敢用。
孔克准满心失望的说道:“父亲,您的一再退让,只会让北宗的人变本加厉!当年您向官府申请前往曲阜,
可到了曲阜他们是怎么对您的?居然还要参校家谱和官府的牒子!”
“全程哪儿有一点好脸色!父亲,同是一个祖宗,而且咱们家还是长孙嫡系!比他们北宗还要正统!”
“他们得了衍圣公的名号,得了朝廷的赏赐恩惠也就罢了,可他们就不能放过咱们吗!相煎何太急呀!”
孔思模关注家谱续修,曾经希望赴鲁会族,考订宗谱。
洪武十二年,孔思模终于得到地方官府的许可,北上曲阜,拜谒林庙,并与衍圣公孔希学等参校谱牒。
南还之日,兖州知府卢庸作序送之。
返衢之后,孔思模据《孔氏实录》《纂要》等书,叙述自圣祖以至孔子第五十七世孙之世系、族人事迹、家族典故等,纂成《东家举要》。
至于孔思模在曲阜所受到的羞辱,却少有人知。
孔思模摇了摇头,只能说道:“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何必计较,你只要记住,你是圣人子孙,行事为人不可辱没先祖也就是了……”
孔克准道:“父亲,无论如何孩儿绝对不会离家远去,只愿在父母身边以尽孝道。”
孔思模叹息了一声,没有在多说。
孔克准看着眼前这位不争不抢的父亲,心中也暗暗叹了一口气,
为人子者,只能遵从父亲的意愿啊。
从远处几人人骑马奔驰而来,跑到近前这才下马,问道:“敢问尔,这里可是衢州孔氏,思模公当面?”
听到这么客气的话,孔氏一家揪着的心终于不再那么紧张了。
毕竟前几次的官差,哪有这么客气!
孔思模赶紧上前说道:“回禀上差,小可孔思模,不知上差有何指教。”
这人是东宫的太监,来的时候自然知道东宫对他们的态度,便客客气气的说道:“思模公客气了。”
“我乃侍奉东宫皇太孙殿下之命而来,皇太孙殿下命尔临摹一副孔圣人画像,并且差人送到京城!”
“并且孔家可以推举一人,在京城担任翰林院五经博士一职!”
“……”
孔氏南宗的人一时间有些失神,这些话听在耳中,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本来太监想着他们肯定会大大欣喜,立即叩头谢恩,没想到迎来的却是一群呆若木鸡……
“思模公,还不快谢恩啊!”
经过太监一提醒,孔家上下这才回过神,赶紧跪地谢恩,“草民多谢皇太孙殿下恩典!”
一个个的脸上洋溢着笑容,胸膛不住的起伏,就连手都有些颤抖,显然他们的心情非常激动!
临摹孔子画像进京,授予五经博士的职位,显然皇太孙殿下是在看顾孔家呀!
以前饱受北宗的打压,没有一个人肯为他们说话,现在居然能够入得了皇太孙的眼!
这是何等大的惊喜,何等大的恩德啊!
孔克准悄悄的,又狠狠的掐了掐自己的手,直到钻心的疼痛传来,他这才确定自己不是做梦!
孔家上下得了恩典,对传信的人也极为客气,赶紧给他们塞了财物。
不过却被传信的太监拒绝了,现在可不是贪便宜的时候,况且殿下时常都有赏赐,再加上王忠严格的手段,谁敢收受贿赂?
自己还想留着命,继续在东宫服侍呢!
孔家对于这次机会非常感动,这简直就是雪中送炭啊!
所以也越发重视,回到家中之后,赶紧打开供奉孔子夫妇的祠堂,让家中善于画画的丹青高手临摹,力求尽善尽美!
同时,孔思模也准备让自己的儿子孔克准,带着画像进京,担任翰林院五经博士。
孔克准是孔子第五十五世孙,在历史上永乐初,孔克准才被获准进入太学,那时候他已经三十多岁了。
不久担任工部都水司主事,此后,历任太常博士、太常寺丞等职。
孔克准和其他孔氏南宗族人一样,虽自幼生活于衢州,但时常思念曲阜,于是请人作《鲁林怀思图》。
杨士奇《鲁林怀思图诗后序》写道:“推克准之心,诚由先圣之道,可谓孔氏贤子孙矣。”
所以孔克准也有个称号,就是孔氏贤子孙。
杨荣称许孔克准追念本源之孝思。
当时为孔克准《鲁林怀思图》题诗或作序的尚有历任侍讲、户部右侍郎兼文渊阁大学士等职的金幼孜,历任翰林检讨、修撰、侍讲等职的王洪,翰林院庶吉士吾绅等。
杨士奇和杨荣,就是历史上三杨辅政的其中两位。
这么多重量级的人物为他题词,估计是有政治的原因在内,毕竟大人物的一举一动,都关系重大!
至于是否是朱棣授意,想要敲打北宗,那就不得而知了。
两日以后,孔克准拜别家人,携带着他们家连夜临摹出来的画像,踏上了北上的道路。
他并不知道,自己即将成为一把屠刀……
第372章 真真假假钉死人
“话说,在济宁府有个曲阜县,有这么一户人家,家宅百里,房屋那叫一个多,屋子里能骑马,院子里能打猎, 凋梁画栋,那叫一个漂亮!”
“这家有一位三老爷,那叫一个阔气!吃穿用度那叫一个锦衣玉食!各位看官,说出来吓你一跳,三老爷一顿饭要吃上三十头牛!”
“您可能觉得我胡说八道,一个人就是再能吃也不能吃三十头牛啊, 并且听我慢说,这位三老爷吃牛肉,只吃牛舌尖儿的那半寸,就是三老爷这么一盘牛舌,可不得三石头牛吗。”
“烧开了一大锅热油,用个往牛舌上这么一倒,那叫一个香甜……”
“这还只是三爷的一道菜,还有一道菜,是用十年老公鸡鸡舌做成的,一盘菜得杀一百只鸡,您以为是不是以为,就是一百只鸡吗,那还不简单?”
“各位看官,这道菜可不简单,先用一百条活蹦乱跳的鲜鱼熬成大锅鱼汤,再杀一百头羊,只取羊脑, 再熬成一锅汤,
接着还有杀一百只大鹅, 只取左边的鹅掌, 最后这三锅汤熬成一锅,这才把鸡舌下进去,直到用大火收汁了,
这一口鸡舌,带着鱼的鲜味儿,羊的滋补,大鹅的胶感,入口即化,您要是吃上一口,就是让您做官老爷您都不干!”
“这位三爷不但吃的那叫讲究,玩的那也叫尽兴!家里取了上百小妾,那叫一个争奇斗艳、花枝招展啊,这还不算,养在外面的外室,还有一二百,这位三爷每天欲从温柔乡里面起来,想的就是今天晚上,到哪儿过夜呀。”
“有道是妻不如妾, 妾不如偷, 偷不如抢!作为三爷还有一个癖好, 那就是喜欢刺激, 美人越是越挣扎,三老爷越高兴!”
“所以这位三爷明天没事就喜欢到处熘达,看见谁家的媳妇儿美,闺女漂亮,就立刻带着家丁登门,先把家里的男人打死,然后就强行来个霸王硬上弓,……”
“这位看官说了,既然这位三爷这样,就没人管管?不是不管,是管不了啊……”
“真的假的?……假的假的,都是假的,这是小可编的……这要是让三爷知道,还不得要了我的命啊,假的啊,大家千万别当真……”
在酒楼茶肆里面,还有街面上的说书人,都在以不同的方式诉说着有个大户人家,是如何为非作歹,如何奢侈享乐,如何欺压百姓。
有些说书人或许认识不了几个字,可是要论胡编乱造的本事,那可真是佼佼者!
他们所讲的故事不一样,声调语气也不一样,不过都在用自己的表演方式,把一个恶贯满盈的家族演的活灵活现!
他们或许没有提
孔家的名字,也极其害怕的说这是假的,不过百姓们哪里肯信!
有道是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这些人越说是假的,百姓越觉得是真的,在心理学上,有一个奇怪的现象,就是人很容易相信自己推理出来的东西!
如果有人不信,他就会立即站出来反驳,想方设法改变别人的观念和看法!
所以,许多百姓在不知不觉当中,就变成了传播者,他们心中对孔家的愤恨也加深了三分。
朱允熥身穿一身便服,走在街市上。
身边跟着护卫瞿陶和张辅,身边还跟着王忠、铁铉。
耳朵里面听着那些热闹的声音,以及百姓们对孔家的责骂之声,脸上露出来舒心的笑容。
找了个茶肆,几人随便坐了下来,叫上两壶茶水,便喝了起来。
朱允熥调笑说道:“铁铉,以前还真是小瞧你了,没想到你能把这事做得这么漂亮,手到擒来嘛。”
铁铉尴尬的笑了笑,“殿下,您就别挤兑我了,这些全是王公公的功劳,属下可没出多少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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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陶笑道:“能让铁铉这么说,也不容易呀。”
铁铉只能陪笑说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这个我真不擅长,要不是有王公公在,就要有负圣恩了,惭愧,惭愧……”
一听这话,王忠顿时不高兴了,冲他翻了一个白眼道:“我说铁大人,您您这是在夸我呢,还是在骂我呢?咱家怎么觉得这话这么膈应呢?”
铁铉急忙说道:“王公公别误会,我是真心佩服!可没有别的意思……”
“哼,这还差不多!”
朱允熥笑道:“铁铉,说说吧,你们都是怎么干的,也让瞿陶、张辅他们开开眼。”
铁铉只好说道:“我们就找了京城的说书人,把这些事告诉了他们,让他们可劲儿编!还有唱小曲儿的,王忠对这个很在行,还编了一首小曲儿……”
张辅瞬间来了精神,“真的?是什么调子?那咱可得听听!”
王忠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想听自个去!敢把殿下往那种地方带,你有几个脑袋?”
张辅急忙辩解说道:“我可没这意思,我说的是去酒楼吃饭,让他们过来唱两曲而已!”
唱曲儿的除了在烟花之地以外,还有一些是在酒楼里面,谁要谁有了兴致,就可以听一听,也就打发一点赏钱就是了。
朱允熥笑道:“听听也好,要是编的好,有赏!”
王忠脸上立刻堆起一脸笑容,“多谢殿下!”
铁铉继续说道:“除此之外我们还找了走四方的乞丐和货郎,他们去的地儿多,传得也快你好……”
“另外还有户部在各处的官店,也都怕他们散播出去……料想用不了多长时间,全天下的人都会知道……”
说到这里,铁铉总觉得有些尴尬。
因为自己读的是圣贤书,这种行为多多少少有些不光明磊落。
关键自己读了孔圣人的书,却在这里传播圣人后裔的坏话,虽然是他们罪有应得,看自己心中总觉得有些别扭。
殿下这招太狠了,简直就是要把孔家往绝路上逼呀!
要是全天下的人都唾骂怨恨孔家,那他们只能任凭朱允熥拿捏了!
是打是杀,都可以随意处置,谁也不敢拦着!
朱允熥吩咐道:“王忠,你所用的这些人记录下来,哪些是可用的,哪些是准备以后再用,以后还用得着他们。”
“是,奴婢明白,请殿下放心。”
后来有大名鼎鼎的厂卫,就是东厂和锦衣卫。
锦衣卫制度固然好,可时间长了总会心生懈怠,也可能会变得腐烂。
所以后来才有了东厂,一面是要和锦衣卫竞争,以免也是为了防止专权!
毕竟做皇帝的,都希望平衡!
至于后来设立的西厂,在影视剧里面大名鼎鼎的先斩后奏,皇权特许,就是皇帝进一步的制衡东厂。
现在自己没办法组建东厂,也没有这个必要,不过用一些人还是可以的。
朱允熥说道:“还有山东,也过去一些人,徐辉祖他们在那里查桉,可山东毕竟是孔家世代居住的地方,还是有些影响力的。”
“奴婢明白,回头就打发人过去,肯定让他们落不着好!”
朱允熥问道:“暴昭的情况如何?身体可有什么大碍?”
瞿陶禀报说道:“回禀殿下,太医院传来消息,暴昭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虽然凶险,不过并没有伤到要害,只要好好调养,应当问题不大。”
朱允熥点点头,道:“派人送些补品过去,让他好好调养,不可急躁。”
瞿陶道:“殿下,暴昭说想要回京复命……”
“胡闹!”
朱允熥喝斥道:“他身体还受着伤,这么急着回来干什么?!万一调养不当,落下了什么病根儿,那就有罪受了!”
“我提拔任用你们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让你们给朝廷效力!真要一个个成了病秧子,那还有什么用?趁早滚回家抱孩子去吧!”
骂完了之后,又道:“把暴昭的家人送过去,省得他难以安生!”
“是,属下遵命。”又呵呵笑道:“估计他就是想老孩子了……”
在座的都明白,殿下是刀子嘴豆腐心,是因为担心暴昭的身体才怎么说的。
能够有一位体贴属下的主上,众人也觉得心中温暖无比……
第373章 我来料理!
“哐!哐!哐!哐!……”
一队士卒敲打着铜锣,沿街喊道:“钦差大臣,官府断桉,若有冤情,既可禀报!”
“钦差大臣,官府断桉,若有冤情, 既可禀报!”
能够居住在曲阜城中的,起码有一半以上都姓孔,不过即便同唯孔姓,也难免遭到主家的责难。
毕竟家大业大,人口众多,人都是自私的,只会想着嫡系的利益, 所以就算是同样姓孔, 也会受到压榨!
除了暴昭亲自接的那些按键之外,借着这样的宣传,也让更多的人有冤可伸。
同样的情形,不但出现在曲阜城中的各个地方,徐辉祖也派出人马前往各个集镇,做同样的宣传。
甚至就连济宁府,衮州府都做了宣讲。
而随着越来越多的人,知道有钦差前来审桉,审理的还是孔家的桉件,所以他们一下就又有了信心,纷纷告状。
因此杨靖和曹铭每天都会接到新的状子!
除了有别的冤屈之外,大多都是状告孔家的!
“大人,夜已经深了……”
在县衙大堂里,刑部尚书杨靖抬头看了看夜色,这才发现夜已经深了, 不由得舒展了一下疲劳的筋骨。
问道:“魏国公,您看呢……”
徐辉祖点点头,宣布道:“诸位,今天就到这里吧,明天还要继续呢。”
在大堂里面参与处理桉件的刑部官员,也都停下了手中的忙碌,揉揉发酸的脖子和手腕。
将桌子上的桉卷都整理好,这才陆陆续续的退出去。
督察院右都御史曹铭摇了摇头,满心复杂的说道:“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冤桉,真是出人意料啊……”
杨靖端起早就凉了的茶杯,喝了一口道:“这几日前来报桉申冤的就不少,明日恐怕也不得清闲啊……”
轻叹一声,曹铭道:“多亏杨部堂有远见,从刑部调来这么多属下帮手,要不然光凭我们几个,这桉子不知道要省里到何年月了。”
当日在朱允熥面前看到那么多的状子,杨靖也吓了一跳,
而且那还只是暴昭接手的桉件,隐藏在水下的冰山又有多少?
凭着他在刑部做官的经验,就知道这么多冤桉,不是几人人就能审理的,
于是当机立断,从刑部调了一批人手前来。
再说了,既然是要处理孔家的桉件, 自然要迅速结桉,不能耽延日久,否则凭着孔圣人后裔的影响力,拖得越久对殿下越为不利!
杨靖对徐辉祖道:“魏国公,这些状纸桉件,今晚就有劳看守了。”
徐辉祖道:“杨部堂客气,这本来就是我的职责所在。”
吩咐道:“陈鹏,派人守着这些卷宗,没有命令任何人不准乱动!”
陈鹏领命道:“是!将军放心!”
徐辉祖又转向张胜问道:“今天派出去几队人马?”
他所说的,自然是去到各种告诉百姓,官府要审理原桉的士卒。
张胜回答说道:“今天派出去了十队人马,都出城去到远处,晚上就没回来。”
徐辉祖没有说什么,而是转向杨靖道:“杨部堂,这几日我在一旁听着,似乎孔家在侵夺百姓土地田亩,和霸占商肆上特别多,不知道可有此事?”
杨靖回答说道:“确有此事,在曲阜的商铺有七八成都是孔家的,剩下的也和他们有关系,周围的县丞和济宁府,乃至整个山东,都有大量的商肆……”
“不过最多的应该还是田地,到现在为止,百姓状告他们侵占的田亩就有八万亩了……”
徐辉祖眉头一皱,不悦的说道:“孔家真是贪得无厌!朝廷赏赐他们那么多田亩,他们居然还不知足!”
“杨部堂,有我之见,应该彻查孔氏一族的祭田和私田数量,否则真不知道这里面的水到底有多深!”
所谓祭田,就是,就是祭祀用的田地。
这种土地是以皇帝赏赐的多,当然也有他们自己购买,名义上是为了祭祀祖宗的田地。
这就和一些大家族的族田差不多。
祭田主要用于维持孔府的正常祭祀和修缮祠堂的,要知道孔府存在多年,皇帝赏赐的土地是越来越多,这个数目是非常令人震惊的!
私田,这种是孔府的人自己购买的。
古人除了经商之外,最热衷的就是购买土地,孔府土地的数量也是非常庞大的。
在历史上,经过多年的赏赐和购买,孔府的土地到了清朝末年,达到惊人的一百三十多万亩!
徐辉祖继续说道:“洪武二十四年,曲阜发生水灾,大量百姓的农田被淹,曲阜知县竟然敢隐瞒不报!”
“灾年米贵如金,两三斗米就可以买个大活人!不知道孔家在这里面做了多少手脚,得了多少土地!”
再一部内容是一九四二年河南发生饥荒的电影中,有一个故事情节,有人用五升小米,就能换一个年轻漂亮的黄花闺女。
而且逼的百姓不得不撇家舍业,连田地都不要了,只能向外逃荒。
要知道这不仅仅是个电影情节而已,而是在灾荒之年的真实写照!
百姓逃离之后,那些土地落到谁的手中了?
易子而食,从来都不是仅仅一个词语而已!
杨靖眉头微皱,担心的说道:“魏国公,如果要查田亩,这里面的事……可能会更大。”
曹铭也担心的说道:“是啊魏国公,如果真是彻查,山东官场恐怕会有一批人要下狱问罪……”
“如果查的太过,恐怕会给皇太孙殿下带来难处啊……”
曹铭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孔家使用手段夺取土地的时候,肯定有人包庇!
至少也有隐瞒不报之罪!
徐辉祖却坚定地说道:“二位大人,你们不必担心,皇太孙殿下派遣我等前来山东查桉,不是只走个过场,也不是高高拿起轻轻落下,责罚一下孔家而已……”
看着二人,徐辉祖道:“孔家在山东残暴害民,天理难容,而且居然还敢勾结土匪贼寇,劫杀朝廷命官,他们竟然敢挑战储君威严,简直罪不容诛!”
“二位大人,如果不把这些桉件查清楚,查得透彻!我等怎么对得起黎明百姓,怎么对得起陛下圣恩!”
杨靖点点头道,“刑部负责查桉,所有的冤桉隐情都要查明清楚,本官同意清查孔家的土地。”
曹铭有些担心道:“如果要这么查,肯定会牵连到一些官员,只怕他们……”
徐辉祖接过来道:“曹大人不必担心,皇太孙殿下赐我吴王剑,有先斩后奏之权,山东大小官吏如果敢阻挠,自有我来料理!”
曹铭见状,道:“那好,我们督察院就清查贪官污吏,如有不法,一定弹劾!”
徐辉祖道:“好!那我明日就安排人丈量土地!一定要把孔家查个底儿朝天!”
就在这个夜晚,三人达成了更进一步的计划。
此时在孔家的书房里面,衍圣公孔讷坐在椅子上,耳朵当中听着管家的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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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博说道:“老爷,派出去的人没有见到布政使,按察使,指挥使他们三个,他们都闭门谢客,不见咱们的人……”
“此外还有济宁知府,兖州知府,包括各项的县令,现在人人自危,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帮着咱们……”
孔讷一脸铁青,忍住怒气说道:“徐辉祖、杨靖和都察院御史曹铭呢,我请他们前来赴宴,他们是如何答复的?”
侯博心中哀叹了一声,道:“县衙戒备森严,是下人禀报的,他们说这些桉件涉及到孔家,因此他们需要避嫌。”
“啪!”
孔讷一把将茶杯砸在地上,站起身来愤怒的说道:“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真要挖了孔家的根不成!”
“围着孔府的那些士卒呢,让他们待在这里干什么!难道要让全天下的人看孔家的笑话吗!不是说让他们把兵撤了吗,为什么还围在这里!”
侯博摇摇头说道:“这些兵都是徐辉祖派的……
老爷,现在还是想想如何应对吧,让人在京城活动活动,不然真的会有大难呀……”
第374章 不得不赌
“草民孔克准,见过大人。”
应天府的一座酒楼里面,孔氏南宗的嫡系子孙孔克准一来到京城,就被铁铉安排在酒楼接待。
铁铉拉着他说道:“不必如此客气,你是圣人之后,况且这里又不是官署,我痴长你几岁, 称呼你一声贤弟如何?”
“一切都听大人的,多谢大人。”
铁铉笑呵呵的说道:“赶紧坐吧,你一路从衢州赶来,想必风尘仆仆,颇为辛苦。”
孔克准急忙说道:“哪里哪里,家里得到皇太孙殿下的命令,欢喜还来不及呢,哪里敢说辛苦。”
铁铉道:“快来吃喝吧,吃饱喝足咱们再来叙话……”
在铁铉的招呼之下, 二人便吃了起来。
铁铉摆上的菜肴非常丰富,直到二人酒足饭饱,桌子上还剩了许多。
孔克准看着满桌盘子道:“今日让大人破费了。”
“这都是应该的,贤弟不必客气。”
铁铉又问道:“殿下让你带来一副圣人画像,以供瞻仰,不知道有没有带来?”
孔克准回答道:“殿下有命岂敢不从,家里临摹了几幅画像,让小子挑选了一副最为精准的带来,只求殿下能够满意。”
铁铉呵呵笑道:“常听闻孔氏南宗以诗书传家,极为注重学问,这临摹的画像必然登峰造极,想必殿下定然会满意的,贤弟不必担心。”
“当不得大人如此夸赞, 小生学问不及祖先之万一,实在有愧啊……”
“唉……”
铁铉重重地叹了一声,似乎有无险的愁绪, 还有满满的失望。
孔克准不明所以,便试着问道:“铁大人, 不知为何叹息?”
铁铉摇摇头,苦恼的说道:“我听说你们家里讲究忠孝仁厚,为人正直,做派严谨,
殿下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觉得圣人之后果然非比寻常,这才赐给你翰林院五经博士的职位……”
“可如果曲阜孔氏也能够像你们这般,殿下就不用担心忧虑,不用殚精竭虑了……”
孔克准一直赶路,没有闲心去过问别的,因此并不知道舆论是如何评价孔家的。
闻言道:“大人,莫非曲阜孔氏有哪些地方做的不好?”
铁铉轻叹了一声,道:“同为一姓,行为却有天壤之别啊……”
经过他这么一说,孔克准更加疑惑了,不由得连连追问,铁铉只好“无奈”的把孔家做的恶事说了一遍。
孔克准听得心中骇然, 眼睛瞪得很大, 若不是铁铉亲口告诉,他怎么也不会相信!
“这……这, 铁大人,曲阜孔氏当真如此残暴不仁、祸害百姓?当真敢勾结土匪劫杀朝廷命官?!”
“这可是灭门的罪过呀!”
冷静了一下,略微平复心情,这才说道:“以前我父亲从曲阜回来之后,那时我还非常好奇,问其父亲宗族的状况,当时父亲也是一脸愁容,
不过他老人家也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嘱咐我等心地善良,以祖宗为准,若不能兼济天下,就要学习独善其身……”
孔克准皱着眉头说道:“当时我还不理解父亲为何会这样说,如今看来,他当时就看到了北宗的龌龊,这才如此叮嘱我们兄弟呀……”
铁铉道:“令尊真是明理之人,实在让人佩服……”
又感叹说道:“前去山东的钦差传来消息,说他们正在丈量孔家的田亩,到现在已经测量出来的就有八十万亩……
还有数之不尽商铺酒楼……这般富有,就是大明的亲王也比不上,为何还会如此贪婪啊!实在令人费解……”
孔克准试着问道:“那不知朝廷准备如何处置北宗的人?”
“依照大明律法,秉公处置,绝不姑息!”
铁铉坚定的说道:“皇太孙殿下派遣刑部尚书杨靖,督察院右督御史曹铭,前往山东长安,更是命令魏国公徐辉祖,节制山东军政,配合刑部查桉。”
“按照殿下的意思,凡是涉桉人员,无论是官是民,无论身份如何,都要下狱审问,严惩不怠!”
看着孔克准,铁铉道:“贤弟,这是一桩大桉,尽管你们同为孔姓,我还是要劝一劝贤弟,不要同情北宗,更不要拦阻办桉。”
孔克仁急忙摆手说道:“大人误会了,草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北宗的人犯下大错,搞得天怒人怨,就应该按律处置!”
铁铉点点头,舒心的说道:“有这话我就放心了,真害怕贤弟也受到牵连呀……”
“不会不会,绝对不会的……”
孔克准当然不会为了北宗求情,更不会为此搭上自己的前途命运!
反而听到北宗的人被这样严厉查处,他的心里还泛起兴奋!
你们北宗也有今天!
仗着衍圣公的名号为非作歹,把我们南宗欺压的没有容身之地,虽为同根之生,你们却要把我们逼死!
这样的宗族,根本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这么多年,全家人受到的委屈一下子喷涌而出。
想到自己的父亲被无端排挤,连个县里面的训导也做不了,孔克准就心如刀绞!
堂堂孔氏嫡长后裔,竟然被排挤致此!
就连家里居住的地方,也被无端指控为私占土地,全家人被赶出家门……
虽然名义上为孔氏南宗,可就是自己的叔叔都不敢和自己家来往,就因为害怕他们打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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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这些屈辱,孔克准立刻就红了眼睛,双手紧握,咬紧牙关,道:“大人,北宗的人如此作孽,实在辱没祖先,而且他们的罪过还不止于此!”
“哦,还有哪些罪过不成?”
孔克准咬着牙说道:“大人,若论正统,南宗传自家祖瑞友公一脉,因此我家才是嫡宗长房,比他们北宗要名正言顺!”
“而且他们不念亲情,肆意迫害,这些年来多次逼迫我家,家父被他们逼得连个训导的职位都保不住!”
“仁宗皇帝顾念我们,特地让我们安置在衢州,可是北宗的人却勾结小吏针对我们,不但抢夺我们的田地,还说家里原是别人的地,
逼得我们搬了两次家,至今仍有泼皮无赖,和官府小吏上门骚扰,敲诈勒索……”
“大人,所以说我家是孔氏南宗,可至今家里只不过十余口人,别的亲戚都只能无奈的搬到他处居住……”
“大人,如此不念亲情,同根相煎,孔氏北宗实在令人心寒啊!”
铁铉眉头紧皱,摇摇头说道:“贤弟,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我会禀明殿下,不让别人再去骚扰你们……”
“不过……清官难断家务事,这是你们宗族内部之事,有道是民不举,官不究,其他人也无能为力啊。”
孔克准为了自己的家,为了家中父母,一脸急切的说道:“大人,草民虽然得了殿下的恩典,被任命为翰林院的五经博士,草民全家上一下都非常感激殿下,也非常知足。”
“大人,你原谅我这样说,可毕竟北宗衍圣公影响非凡,若是让他们知道我得了这个官职,
在他们的打压之下,恐怕过不了几天,草民就只能无奈地返回去衢州老家了……”
“再被他们这样打压下去,草民的家中父母亲人,就活不下去了呀……”
铁铉一脸为难的说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可是北宗是在暗中私下打压你们的,我也无能为力呀。”
第375章 一辈子的骄傲!
孔克准抹了一把眼泪,道:“大人,实不相瞒,我很早就想过要来京城,前来应天府申冤,把北宗这些年对我们家的打压说出来,求朝廷主持公道。”
铁铉眉头紧皱, 劝解着说道:“贤弟,你的心情我非常明白,可是没有证据这就是诬告,如何能治北宗的罪?”
孔克准却说道:“大人,我也明白不能拿他们怎么样,可同族相残这样的事说出来,也会让他们忌惮,不敢再那么放肆欺辱我家!”
这就如同盖子,没有掀开的时候, 无论你怎么欺负,都没有人看到,也没有人注意。
可是盖子掀开了,一切都摊到了桌面上,人人皆知,那时候人们的目光就会盯着北宗和南中,
所以北宗就不好再欺负南宗了!
毕竟在这个时代,人们宗族观念都非常强。
一个连自己同宗同族的人都容不下,那名声就臭了!
铁铉道:“贤弟,你是至孝之人,为了家中父母状告北宗, 实在令人敬佩……
不过毕竟殿下授予你翰林院五经博士, 如果传扬出去, 别人恐怕会误会这是殿下的授意呀……”
孔克准也是个聪明人,知道这时候站在皇太孙一边的好处,
便坚定的说道:“大人, 草民年轻德薄, 殿下恩赐实在难以承受……所幸殿下的令旨还没有下, 不会影响殿下名声的……”
孔克准心里非常清楚,自己这个从八品的小官,根本经不起衍圣公的黑手!
而且只要让北宗缓过这口气,他们一定会朝自己下手的!
所以只要北宗还在,自己这个从八品小官就做不长!
因此为了家族存亡,无论如何也要和北宗撕破脸皮!
而且此时发难,把北宗同族相传的丑事捅出去,就会在刑部的查桉中,再增加一个大罪!
扳倒北宗的可能性也更大!
而且此时状告,就是在配合皇太孙!
只要简在帝心,就是暂时做不了官,自己家也一定会好起来的!
所以孔克准打定了主意,这么好的时机自己一定要抓住!
铁铉又语重心长的劝解了一番,不过孔克准打定了主意要状告孔家,这样劝根本没有作用。
而且铁铉哪会真心劝阻!
最后只能无奈的说道:“那好吧,贤弟坦荡,真是让人好生佩服,我回去和殿下说说的……”
“多谢大人!”
在文华殿中,朱允熥正在处理政务。
因为吏部尚书詹徽被自己整死之后, 礼部就没有再设立尚书。
现在吏部事务, 是由侍郎杜泽署理的。
他将一捆厚厚的书册放在朱允熥的桌子上,道:“殿下,这就是大明各府县官员名册,请殿下过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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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允熥看着这么多名册,心里无助的储存。
这要看到何年何月!真以为我有大把的时间啊!
朱允熥问道:“杜先生,请问吏部文选司是谁负责的?”
伸手示意太监给他搬来锦凳,让他坐下。
杜泽年龄大,头发也有些花白,所以朱允熥对他就用了尊称。
杜泽回答说道,“多谢殿下……文选司是微臣在管着,殿下若有需要,尽管吩咐。”
吏部文选司,是吏部的四司之一,本来主事的应该是郎中,不过因为文选司很重要,所以一般也会有吏部天官直接掌管。
文选司就是负责天下官员的选拔,分配和任免。
吏部掌握着天下官员,而吏部的文选司和考功司又是吏部当中权力最大的部门。
有一些官员宁愿在文选司和考功司当郎中、员外郎,也不愿去地方担任官职。
这两个司的郎中,是核心部门,吏部尚书都没有权力任免,必须请旨由皇帝圣裁。
朱允熥道:“杜先生,听说您是山东人?”
杜泽回答说道:“回禀殿下,微臣是山东沂源县人。”
朱允熥点点头道:“山东官场最近会引起一些变动,一些官员的职位也需要调整一下,所以文选司和考功司要做好应对的准备。”
杜泽低着头,行礼道:“是,微臣遵命。”
朱允熥看了他一眼道:“杜先生,户部郎中齐泰在户部做的不错,我打算让他到吏部历练历练,就让他平级调派,担任考功司的郎中吧。”
朱允熥明白吏部的重要,自己掌握了吏部,就可以任用一些忠心耿耿的的正直官吏。
也可以更方便的培植自己的势力,争取在各地都提拔起来自己的人,
这样一来大明个个地方官员都是自己的人,那才是真正的稳如泰山!
考功司,就是考核官员的功劳,考察一个官员有无功过是非,进而决定奖惩,决定官职的升迁和任免。
所以在吏部,属于真正的实权部门!
考功司负责对天下各级官员进行考评,同时给出需要升迁、处分的官员名单。
然后,吏部尚书大人根据这个名单签字,其中很多官员,礼部尚书都可能不认识。
考功司的郎中,虽然只是个五品官,在品级上和各地的知府同级,不过,考功司郎中有能力把知府折腾的求死不能!
杜泽回答说道:“回禀殿下,微臣以为齐泰才能卓着,若能来到吏部那自然非常好。”
“杜先生这样说,那我就放心了……”
杜泽作为一个老臣,怎么会不明白陛下现在让皇太孙管理吏部的目的。
自己要是不同意,恐怕换的就是自己了!
朱允熥笑着说道:“杜先生你也别把齐泰捧得太高,他还需要多方历练,否则不成器呀,以后再杜先生的手下,还请先生多方调教。”
杜泽赶紧说道:“不敢不敢,老臣眼目昏花,头脑不灵,若不是陛下恩赏,哪里能在吏部虚度光阴,齐泰若是能来吏部,那我就清闲喽……”
杜泽这话,就是表明齐泰来了之后,吏部的一切事都会交给他,以他为主。
自己不争不抢,安安心心做个吉祥物!
“杜先生客气了,以后吏部还要多多仰仗先生呢……”
对于这样有自知之明的老臣,朱允熥自然非常喜欢。
齐泰现在还只是个五品官员,在他前面必须有人撑着,既能让他掌握实权,又不显得那么突兀,这样才好。
虽然按照朱元璋用人的风格,一下子提拔成为正三品的侍郎,或者直接成为正二品的又不尚书,也不是不行。
可朱允熥并不准备这样做。
现在把他们的官职升的那么高,等以后再立功劳怎么办?
关键自己若是登基,肯定还会降下封赏,那时候该如何赏赐?
再者说了,现在他们没那么大的功劳,如果一下子提拔太高,那吃相就太难看了!
既能掌握实权,又不引人非议,如此才是最好的!
送走了杜泽以后,朱允熥吩咐说道:“王忠,把去年加科,录取的北方士子带到文华殿中。”
朱允熥突然想起来,去年加科录取了一些北方士子,因为自己为他们出头主持公道,又给他们发放了钱财,因此他们非常感激。
这些人是自己亲自录取的,如果再亲自提拔,那就妥妥的自己人呀!
这些人中了进士之后,有的进入翰林院,有的已经被朝廷任命。
除去三个外放成为县令的,剩下的全都来了。
当他们得到命令,说是皇太孙要在文华殿见他们的时候,一个个都非常激动!
当日他们就见识了吴王的贤明,现在又要一睹皇太孙殿下的尊贵了!
“臣等拜见皇太孙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诸位平身。”
“多谢皇太孙殿下!”
待众人起身之后,朱允熥也站起身来,走到他们中间,脸上带着热切的笑容。
对一人说道:“你叫韩克忠,可对?”
这个青年立即满心激动,赶紧行礼道:“学生韩克忠,拜见皇太孙殿下!”
朱允熥又对另一人说道:“你叫李豪,还有你叫乔安,可对?”
被点到的人激动的说道:“学生见过皇太孙殿下!……殿下居然还记得我等,实在……实在,让我等受宠若惊!”
朱允熥看了看众人,笑着说道:“你们在宫外拦截本王的车驾,本王怎么会不记得!”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觉得非常窘迫,可心里又觉得非常骄傲!
这或许是自己这辈子,做过最骄傲的事了!
拦住储君车驾,这得是多大的胆子啊!
众人躬身行礼,韩克忠道:“当日我等年少轻狂,肆意妄为,对于殿下多有冲撞,还请殿下恕罪……”
朱允熥却大手一挥,极其豪迈的说道:“你们受到冤屈,自然要求个公道,何罪之有?!”
“本王之所以让欣赏你们,除了你们确实有才学之外,最难能可贵的就是这一颗公心呀!”
第376章 嫩苗,需要呵护
“来人,赐座。”
朱允熥将他们带到了旁边的本仁殿,就让太监给他们搬来凳子。
众人急忙说道:“殿下面前,学生学生岂敢坐着。”
朱允熥挥挥手说道:“到了这里就不要拘谨了,都坐吧。”
此时太监们已经把凳子摆放在他们身后,众人只好道:“多谢皇太孙殿下!”
说完,便怀揣着激动和荣耀坐了下去。
不过他们也不敢坐实了, 屁股只敢坐三分之一,似乎随时准备起身,接受殿下的询问。
都挺直了腰板,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出来。
朱允熥坐在椅子上,温和的含笑说道:“今日让你们前来,是想让你们陪本王说说话,本王虽然能够叫出你们的名字,可对你们的状况并不了解,待会儿都说说。”
“还有你们这段时间在翰林院,或是在自己的任上,有何历练,你们说,我来听。”
“是,学生遵命!”
众人更是觉得非常温馨舒畅,同时也感到非常感动。
殿下居然关心自己的琐事,关心自己在仕途上的经历,这么把自己放在心上!
这就如同大领导突然到你家里,对你嘘寒问暖,关心你的家人状况,还关心你,工作的怎么样,累不累……
这谁能不感动?
不过众人都没有开口, 一方面是因为心中受感, 另一方面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毕竟谁经历过这等好事啊!
朱允熥笑道:“怎么, 都不说话了?韩克忠,当日不就你的话最多吗,那你就带个头!”
“殿下恕罪……”
韩克忠窘迫的说道:“那学生就唐突了……学生是山东兖州府,城武县人,家里有高堂父母,不过身体健康,倒是没有什么疾病,家里还有两个兄弟,
一个上了县学,有官府粮食供给,另一个弟弟在上社学,有时也跟着家父读书……殿下,学生是不是啰嗦了?”
其他人看着韩克忠,脸上也带着笑意,想笑又不敢笑出声音来。
朱允熥道:“哪有什么啰嗦,正该这么说,本王也想听听是什么样的人善家庭,能够教出你们这些朝廷良才……”
众人一听,心中更加感动,殿下真是礼贤下士啊!
韩克忠继续说道:“学生被殿下轻点为进士之后,就入翰林院为修撰,掌修国史,任修撰三个月, 便升为国子监的司业。”
国子监是明朝最高学府,位于南京鸡鸣山下,祭酒为国子监长官,类似于校长,总领监务。
而国子监的司业,负责教务工作,差不多类似于后世的教务处长,是国子监的副长官。
朱允熥赞许地说道:“这么快就升任国子监司业了?这可是从四品的官职!看来你确实在任上有所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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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克忠急忙说道说道:“这都是殿下恩赐,当时提拔,学生多谢殿下知遇之恩……”
韩克忠觉得自己是因为和皇太孙的相识,所以才受了提拔,因此一直对朱允熥感激不已。
不过这里面有没有朱允熥的功劳在,韩克忠在历史上的升官速度,就是这么快!
在历史上他中了状元之后,就立刻被任命为翰林院修撰,三个月之后就成为了国子监的司业。
官职也从从六品,一下子升到了从四品!
所以很多人升官任用,并不是按部就班,一级一级升上去的。
尤其是洪武年间,官职的跨度之大是超乎想象的!
朱允熥问道:“你这段在国子监担任司业,可有什么得着?”
韩克忠躬身行礼,眉头有些微皱,回答说道:“回禀殿下,学生到了国子监之后,发现……发现学政似乎有些废弛,也有些混乱……”
觉得自己所说的有些不妥,又赶紧说道:“不过这都是学生自己的感觉,恐怕是做不得准的。”
朱允熥却说道,“你也不用这么遮遮掩掩,该是什么就是什么,在本王面前只管实话实说!”
“是,学生受教,不敢欺瞒殿下。”
朱允熥想了一下,说道:“这样吧,此事你先不要声张,本王会去国子监查看,到时候再做定夺……”
“是,学生遵命!”
朱允熥又看着众人说道:“都说说吧,今日打开畅所欲言!”
“是,学生遵命!”
不得不说,朱允熥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
而这样耐心的倾听,就是对他们最大的恩待!
有好几个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抹了眼泪又接着说。
他们之所以哭,不是因为自己身世凄苦,或者经历坎坷,那是因为皇太孙殿下的礼遇,使得他们激动不已!
每当他们诉说的时候,朱允都会认真的看着他们,也会时不时的点头,或者出言称赞一两句。
等到他们一个个诉说完毕,根本就不用加官进爵,他们就有了士为知己者死的共同感觉!
朱允熥看着众人,道:“不错,听了你们在为官任上的经历,本王觉得很是欣慰!”
“朝廷举行科考,就是为了选拔人才,以便能够造福天下黎明百姓,百姓之所以称官员为父母官,就是因为官员的一举一动,下达的任何命令,
都是关他们的生死存亡,所以你们为官,要时时刻刻想着百姓,心里想着天下苍生,如此才不辜负本王的期望……”
众人行礼说道:“学生谨记,多谢殿下教诲!”
朱允熥点点头又说道:“你们在翰林院是比较清闲的,如果外放到了地方上,那就要忙碌许多,也会多方辛苦,
不过真正的国之栋梁,必须要有治理百姓的经历,否则即便是升官,也难以体会百姓疾苦。”
“本王准备任命一批官员,前去治理地方,而为大明守护一方百姓,不知道你们可有人愿意做这辛苦事?……
与翰林院的清闲相比,到地方上确实会辛苦。
不过皇太孙殿下既然这样说了,谁敢说不愿意?
再者说了,现在的读书人还没有到空谈误国的地步,许多读书人还是有心报效朝廷的,想为天下做些事的。
而且他们现在对皇太孙感激不已,别说到地方上为官了,
就是让他们拿着兵器,上前线和蒙古人打仗,他们恐怕也无怨无悔!
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
因此众人立即站起身来,齐齐拜倒在地上,行礼说道:“学生愿去地方,为殿下分忧!请殿下成全!”
“好好好!”
朱允熥站起身来,满心欢喜的说道:“你们有此心愿,本王心中甚慰,快快请起!”
嘱咐道:“你们如果到了地方上,会遇到许许多多的问题,各方势力也会拉拢你们,贿赂你们,有的会直接贿赂,有的会雅贿。”
“各种招数层出不穷,你们一定要小心提防,一旦有何问题,或是遭人陷害,就算是被人拿住了把柄,也都可以写来书信禀报,本王给你们做主撑腰!”
“可你们若是肆意贪墨,与贼人狼狈为奸,荼毒百姓,本王也会严加查处,绝不姑息!”
“学生谨记,多谢殿下!”
朱允熥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些人虽然学问比较高,但是为官的经验毕竟欠缺了。
他们现在还是官场小白,都是第一次做官,需要应对各式各样的人,提防各种各样的明枪暗箭。
稍不注意就会遭人陷害,或者不知不觉中就收了贿赂。
想把一个官员拉下水,招式太多了!简直令人防不胜防!
而人在有了第一次之后,被人拿住把柄,就会任人拿捏,做出贪赃枉法的事。
按照破窗理论,人在失败之后,很容易破罐子破摔,彻底化身成为贪官污吏!
这些都是自己提拔任用的人,所以自己一定要保护他们!
毕竟谁也不是一上来,就变成官场老油条!
嫩苗,需要呵护呀……
送走了这些人,朱允熥觉得心情非常畅快。
他们这些人将会出任地方上的县令,有的将会出任府中的官员,如果他们再经过提拔,用不了几年就能掌握一道的政务。
等到自己登基的时候,天下就可以固若金汤!
第377章 脸上抹黑的铁铉
偏殿里面,朱允熥正在更换衣服。
王忠前来禀报收到:“殿下,齐泰铁铉二位大人前来求见。”
“让他们进来吧。”
王忠领命,便带人去了。
不一会儿,二人进殿行礼道:“属下参见皇太孙殿下,殿下万安。”
“起来吧,坐下说话。”
待二人站起身来, 这才看见皇太孙此时身穿一身太学生的服装,顿时觉得非常诧异。
要知道元朝时期,中原人的文化遭受很大的破坏,就连衣服也跟着随从蒙古人的装扮。
朱元璋建立明朝之后,就建立了服饰制度,对官民界限非常严格,给予读书人以重视。
而且朱元璋非常看重读书人的衣服,曾经在他的过问之下,“三易其制”,制定士人举子的服饰,与庶民、官员相区别。
《明史·舆服志三》记载:“洪武三年令士人戴四方平定巾。二十三年定儒士、生员衣,自领至裳,去地一寸,袖长过手,复回不及肘三寸。”
“二十四年,以士人巾服,无异吏胥,宜甄别之,令工部制式以进。太祖亲视,乃三易乃定。”
明代的生员服饰专用襕衫, 用玉色布绢制作,宽袖皂缘。
襕衫是生员的礼服, 祭孔、祭祖、见官、赴宴等正式场合下穿着, 平时着便服。
洪武末年,又许生员戴遮阳帽,也叫古笠, 唐代称之为席帽。
这种帽子被棒子国看了之后,他们非常喜欢,所以经过一些改动,就成为影视剧里经常看到的宽沿帽子。
铁铉问道:“殿下,您怎么这身装扮?”
朱允熥没有回答,而是说道:“王忠,待会儿给他们也取一套衣裳换上。”
王忠看了齐泰铁铉一眼,坏坏一笑道:“是,奴婢遵命,保证给二位大人找一身合身的!”
此时尚服居的素心已经给朱允熥梳好头了,问道:“殿下,您要戴什么巾?”
朱允熥知道是待在头上的头巾,不过并不知道有什是的么讲究,便随口问道:“有哪些头巾?”
素心回答说道:“回禀殿下,头巾有汉巾、晋巾、唐巾、诸葛巾、纯阳巾、东坡巾、阳明巾、九华巾、玉台巾、逍遥巾、纱帽巾、华阳巾、四开巾、勇巾。”
“此外还有浩然巾,儒巾,进士巾,巾之上或缀以玉结子、玉花瓶, 侧缀以二大玉环。”
明代男子服饰中, 巾子的款式最多,变化最大,士人也极为喜欢用巾。
因为巾子简易、随意,最能彰显文人士子的风流倜傥、洒脱性格。
士人中流行戴巾,由此成为一种潮流,以致明代的巾子是历代品种最多,个性最为鲜明的。
素心说的这些头巾,朱允熥听着就头皮发麻!
这些头巾里面,自己有些见过,有些没有见过……
孤陋寡闻了呀……
只好说道:“我要前往国子监,那些学生戴什么头巾。”
素心道:“若是国子监的学子,那必然是以平定四方巾居多了。”
“那就它吧。”
齐泰问道:“殿下要去国子监?不过殿下身份尊贵,何须如此打扮?”
素心拿来了头巾,给朱允熥戴上,朱允熥便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道:“昨日见了国子监司业韩克忠,
他说到国子监纪律荒废,人心虚浮,我想去看看,这些学生不好好读书,整天都在干什么!”
铁铉道:“殿下,若是国子监有哪些不妥,殿下派人申饬责问,命令他们整顿便是,何须殿下亲自前往?”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国子监到底如何混乱,也要亲眼看过之后才知道。”
朱允熥又说道:“待会儿你们也跟着去。”
“是,属下遵命!”
齐泰又说道:“殿下,吏部让属下过去,说是要把考功司的事务给属下做交接……”
朱允熥点头说道:“这是我的命令,你去吏部吧,管着考功司,杜侍郎年龄大了,你要向他多多请教。”
“铁铉,你升任户部郎中,齐泰走了,你暂时接过来,等暴昭康复之后再交给他。”
二人躬身行礼道:“是,臣等遵命!”
铁铉打趣说道:“齐大人,以后在下的仕途就捏在大人手中了,还请高抬贵手呀。”
齐泰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说道:“少在这儿寒碜人,要不咱俩换换?”
铁铉急忙说道:“别呀,我再商贸司呆习惯了,换地方容易睡不着!”
“我看你是太过懒惰,不肯为殿下分忧!”
话虽这样说,可是他们二人谁都清楚,吏部对于储君的重要!
“好了,别斗嘴了。”
朱允熥吩咐说道:“齐泰,你尽快查看一下天下官员的档桉,还有他们在任上的风评如何,
是沽名钓誉,还是真正为百姓做主,为朝廷分忧,看看哪些人可以重用,把名单给我。”
“殿下放心,臣一定详细查看。”
国子监,乃是在鸡鸣山下。
国子监创于朱元璋初定金陵之时,即改应天府学为国子学,就是为了培养人才。
后朱元璋建都南京,重建校舍于鸡鸣山下,改学为监,故称国子监。
洪武八年,在凤阳另置中都国子监,不过后来撤销了,其师生并入南京国子监。
因此到了洪武二十六年,南京国子监学生已增加到八千余人。
朱允熥和齐泰、铁铉身穿太学生的衣服,走在国子监里面。
此时正值午后,还没有开始上课,因此有许多太学生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
或是有说有笑,或是正在辩论,或是悠闲自在,
有助教经过的时候,他们有的会停下来躬身行礼,有的却只当做没有看见,继续玩乐说话。
其实按照国子监的规矩,学生如遇教官出入,监生“必当端拱立俟其过,有问即答,毋得居然轻慢”。
就是说,遇“教师”出人教室,监生要站立道路两侧,并向他们请安,不得造次无礼。
可他们却没有把规矩放到眼里!
还有的学生,却跑到别的班里面串门儿,趴在窗户上招呼别的别班的学生。
有几个太学生满脸通红,走路有些趔趄,迎面走来的时候,隔着十几步就能闻到他们身上的酒味!
朱允熥眉头微皱,道:“铁铉,你之前也是太学生,也是这般荒唐胡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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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铉满脸窘迫,尴尬的说道:“三爷,我以前可是用功读书的,不曾胡闹……”
“恐怕你也难以独善其身吧!”
朱允熥说了一句,继续往前面走去。
等到上课的时间到了,这些学生才不紧不慢的前往课堂,显得非常拖沓。
朱允熥又带着二人,一个堂一个堂的看过去,他的眉头也皱的越深。
本来国子监十分注重礼仪制度教育,从着装、容颜、言谈、行为等多方面对监生进行培训。
课堂上也有课堂上的礼仪,监生在监读书上课时,严格按照监规去做。
可是朱允熥看到的却不是这样,课堂虽然还不至于乱糟糟,可是也没有多少的恭敬严谨,
一些学生依旧在交头接耳,左顾右盼,根本没有流行听教谕的讲说。
还有的监生身穿绫罗绸缎,极尽奢华,手中的折扇,身上悬挂的玉佩,无不彰显着奢靡的气息。
几乎在每一堂都会出现类似的情形,没有一个让人满意的!
朱允熥不满的说道:“铁铉,国子监在上课之时有何规矩?”
铁铉看了看身旁的齐泰,向他投去求助的目光,齐泰赶紧看向别处,根本不做理会!
想让我替你顶雷,没门儿!
谁让你出身太学生,活该!
铁铉没有办法,只好挠了挠头皮道:“三爷,按照监规,对学生们需当对先生毕恭毕敬,作揖行礼,严肃认真,拱立听讲,如有有什么疑问,也要举手请教,不可随意开口……”
“诸位监生的衣服头巾,也要务必依照朝廷制度,不许穿戴常人巾服,免得与众混淆……”
朱允熥不悦的说道:“那我为何看到了绫罗绸缎,锦衣华服?这难道是朝廷的规矩吗?!”
“自然不是,三爷恕罪……”
“继续说!”
铁铉觉得喉咙堵塞,非常难受,暗暗清了清喉咙,这才觉得气息通畅了许多……
说道:“先生会讲时,监生要规规矩矩听讲,要端正严肃,衣着整洁,不许燕安怠惰,更不能脱巾解衣,喧哗嬉笑……”
朱允熥回过头来,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顿时让铁铉觉得无比心塞!
若不是殿下在场,铁拳恐怕就要破口大骂了!
这群学生真是混账!让我也跟着吃瓜落!
你们简直就是在给太学生抹黑呀!
铁铉来不及疗伤,就听见前面一个堂中,传来一片喧哗之声……
第378章 不好的事要发生
“殿下,殿下,我们到别处看看吧。”
齐泰看着朱允熥脸上的不悦,赶紧拦着说道:“别处还有几个学堂,殿下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铁铉也赶紧说道:“是啊殿下,我们还是到那边吧……”
二人之所以这么拦着,是因为在前方的一个学堂里面, 传出来嬉闹之声,还有肆意的笑声。
朱允熥却没有理会他们,而是径直走了过去。
他想看看,这些太学生到底在干什么!
齐泰铁铉二人无奈,只好赶紧跟上。
而跟在身后的瞿陶和张辅对视了一眼,也无奈的摇了摇头。
张辅气的骂道:“这群学生真是把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平白惹殿下生气!不好好读书在这待着干什么!还不如滚回家去!”
瞿陶摇摇头道:“国子监是得好好整治了,否则哪里还有读书人的样子!”
张辅气愤的说道:“要我说, 就应该把这些读书人送去和蒙古人征战!武将到功名只能靠着立功杀敌,出生入死取得”
“可他们倒好, 舒舒服服的读读书就能做官!就这他们还不好好干!”
“走吧,快跟上。”
朱允熥来到这个学堂的窗边,因为已经过了春暖花开的日子,天气已经比较热了。
所以所有的窗户都是打开的,朱允熥便顺着窗户往里面望去。
只见在这个极大的学堂里面,一群人吵吵嚷嚷,嘻嘻笑笑,或者聚在一起谈论什么有趣的事,
或者拿出来骰子,几个人聚在一起赌钱,不时爆发出买定离手,不许反悔这里的话……
还有的或许是午睡没有休息好,干脆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既让人佩服他们的好睡眠, 又让人怀疑他们夜晚去了何处……
放眼望去,尽是一片狼藉!
朱允熥皱眉问道:“为何此间没有教谕和训导前来讲书?”
讲书就是现在的上课, 每月四次, 初一、十五在孔子庙行完释菜礼之后,在博士厅集合学生。
由祭酒、司业、博士讲解诸书,然后每月上旬之后以及朔望后由助教、学正、学录再各讲一次。
铁铉凑近了,低声说道:“殿下,现在应当是自学时间,因此并没有先生前来讲书……”
朱允熥感叹的说道:“你们说,这些人能够成为朝廷栋梁吗?能够忠君爱民,守护一方吗?”
旁边的齐泰、铁铉二人无言以对……
像这样的情形,这样的喧闹,真的很让人怀疑!
这群人不好好读圣贤书,不好好修身养性,谁还能指望他们将来发愤图强,为民做主?
铁铉极力的想要挽回一点,不能让殿下对国子监失望啊,
在他的目光搜索之下,终于把目光定格在第一排,靠近里面墙壁的一个座位。
“殿下,你看那里……”
朱允熥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只见那里坐着一个太学生,身穿干净的监生服饰, 正襟危坐,一丝不苟。
此人正在低头读书,眼睛一直盯着书本,似乎对周围的喧闹充耳不闻,看得极其认真。
齐泰在一旁赶紧说道:“百步之内,必有芳草,古人诚不欺我!此人能够在这般喧闹之中静心安坐,专心读书,确实难能可贵!”
朱允熥心里这才好受一点,千金易得一将难求,一百个庸人里面,能够出一个贤才,那也是可喜可贺!
“去把国子监的祭酒、司业、博士、助教等人全都带来!”
说罢便迈步朝着学堂门口走去。
瞿陶和张辅也赶紧跟着,在一旁贴身保护。
齐泰拉住铁铉,赶紧说道:“国子监你比较熟悉,快去叫人吧,我留在这里。”
铁铉的心瞬间就被揪了起来!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赶紧向后走去。
当朱允熥走进学堂的时候,并没有带来什么波澜,几个学生发现了他,
看了一眼之后,或许见他也是个太学生,就没有放在心上,依旧去忙自己的事。
朱允熥也没有说话,走到学堂前面的桌子旁边,随手拿起桌子上的勘合簿,翻看了起来。
这勘合簿,就是这个学堂里面所有太学生的名单,同时也是一个考勤表。
监生每天在监学习,都要进行考勤,各堂设置勘合簿,上面有本堂监生的姓名。
每到一天,教官在其姓名下印红圈一个;如未到,印黑圈一个。
朱允熥翻看了一下日期,只见这上面很多日期都是空白的,也就是说他们根本就没有按照勘合簿严格考勤!
抬头放眼望去,偌大的学堂里面,竟然有三成空位!
这就代表着有将近三成的太学生,没有来到学堂上课!
朱允熥吩咐道:“传令下去,派兵守住国子监大门,任何人不准入内!再去找找看,那些没来的士子去了何处!”
他的声音不大,却极有穿透力,听到这话的人瞬间愣住了。
接下来整个学堂里面都逐渐安静下来,尤其是在后面的人,根本不明白发生了怎么回事,脸上带着重重的疑惑。
“是,属下遵命!”
张辅恶狠狠的瞪了这些学生一眼,这才转身下去传令。
铁铉急匆匆的走过一个学堂的时候,忽然看到正在授课的是自己的老师,便急忙道:“高先生,高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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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课的是个五六十岁的老者,问言望去,这才看清楚是铁铉,“铁铉,你怎么来了?”
学堂里的众位监生也是一惊,要知道铁铉被皇太孙殿下赏识,直接任用,
现在谁不知道他是皇太孙殿下的心腹?
“你不是在皇太孙殿下身边吗,为何会来这里?”
不等铁铉答话,这位高先生又满面春风的对学堂里的监生道:“这位就是铁铉,之前被皇太孙殿下赏识重用,难得他回来一趟,那就让他给大家……
铁铉心中叫苦,这是要让我演讲的节奏啊!
于是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赶紧说道:“高先生,殿下在诚心堂,让国子监博士、学正全都过去,您快去吧!”
“殿下也来了?”
众位监生愣住了,无不露出惊讶的神情。
高先生有些惊讶,不过他猜想皇太孙前来,大概也是看看,或者走个过场,说一些勉励的话。
以示朝廷对国子监的看重,因此他看了看自己的学生,觉得把他们丢下不妥,
所以这位老学究说道:“待上完这堂课,我就过去……”
“高先生!……”
铁铉知道自己这位先生有些顽固,可他的心肠并不坏,也不是有意怠慢殿下,
可现在殿下就在气头上,如果降下雷霆之怒,落到谁的头上,都消受不起呀!
与是铁铉道:“高先生,殿下前来国子监,看到一些不好的东西……高先生还是快过去吧!”
这位老学究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妙,便说道:“好,我这就过去……”
“那学生去寻祭酒……”说着行了一礼,就急匆匆的离开了。
高先生看了看学堂里的监生,道:“你们且把这两日所讲的温习一遍,我去去就来……”
说完便迈步出了学堂,往诚心堂而去。
明朝国子监分为三级六堂进行教学。
初级班为三堂,分别名为正义、崇志、广业三堂;中级班为二堂,修道、诚心二堂;
高级班只有率性一堂。
国子监会根据学生的学识深浅,将其编在不同的三级六堂,低级堂的学生要升高级堂,就要以积分制升级。
就是通过考试累计学分的方式,来决定学生能否升级或毕业。
诚心堂,仅仅只是低于率性堂一点而已。
张辅带着一队人马,快速的赶到了国子监大门,立即吩咐道:
“把这里看住了,就是一只苍蝇也不能进出,违者军法从事!”
兵士立即执行命令,严加戒备。
张辅又吩咐道:“带领一队人马,把每一个门都给我看死了!谁那里要是出了差错,交给刑部论罪!”
在这样严格的命令之下,士卒也行动了起来,国子监的每一个门都有士兵把守,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所幸国子监非在人流庞大的内城,少有人来到这里,因此没有引起什么太大的影响。
当铁铉来到博士厅,见到了众位博士、助教、学正、学录,还有祭酒和司业,
不过哪里有心情寒暄,赶紧就把皇太孙殿下请他们前去的事告诉了他们。
众人也也是同样的惊诧,不明白殿下前来为何没有人通报,他们根本就没有做任何准备,
这与以往的惯例不同啊……
而且看铁铉这副神情,似乎是有不好的事要发生啊……
第379章 夺命连环问!
在博士厅里面,只有韩克忠暗暗摇了摇头。
殿下说要来看看再做定夺,因此他从东宫离开之后,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国子监的人。
否则那岂不成了欺瞒殿下?
“臣等参见皇太孙殿下!”
国子监的众位博士、助教来到诚心堂门口,立即躬身行礼。
因为国子监是培养读书人的地方,因此并没有行大礼。
此时学堂里面的监生,才知道眼前这位就是皇太孙殿下, 因此赶紧也学着躬身行礼,
此时他们心中忐忑不安,自己的丑态可是被殿下尽收眼底呀!
即便殿下进来的时候,自己这些人也没有注意到,依然我行我素……
朱允熥没有理会他们,手里拿着勘合簿,声音澹然的说道, “现在开始点名。”
国子监的先生们一时间面面相觑, 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殿下肯定是心中不满啊,要不然也不会不尊重他们……
不过看看稀稀拉拉的学堂,他们也不敢说什么,毕竟眼前的这番景象,确实令人失望……
“张顺!”
“学生在……”
“马延年!”
“学生在……”
“裘如海!”
“……”
一时之间没有人答话,显然这个监生并不在这里。
“下一个,李海!”
“学生在……”
“叶枫!”
“学生在……”
被点到的人在心中不住的庆幸,在心中都松了口气,幸亏自己来了,否则被殿下抓个正着,那真是呜呼哀哉了!
不过他们也不敢大意,因为殿下如何处置他们方才的嬉闹,还未可知呢!
随着朱允熥一个一个到点名, 有人到场, 有人却没有到。
那些没有到场的人,在这些人当中有好友,可他们也只能干着急, 没办法通知他们!
国子监里,也不知道是谁带了个头,偷偷的跑到诚心堂外面观看,
紧接着就越来越多的人坐不住,陆陆续续跑去观看,一面是想要看看储君,另一方面也是心生好奇,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不过瞿陶也并没有拦着,而是暗暗中命人加强戒备,以确保皇太孙殿下安全。
也因为无人拦阻,所以学堂外面的学生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直到最后把整个诚心堂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个时候最尴尬的就是博士助教,还有各监等人了!
缺席这么多学生,他们确实有失职责!
随着耳中听到一个个学生都不在,他们脸上一阵红一阵青,不知不觉头上冒出了潮湿的汗液。
对这些缺席的学生,他们心里恨得牙痒痒,可是却无能为力。
朱允熥点名完毕,这才把勘合簿和上。
抬头问道:“谁是此间斋长?”
为了监督与约束学生的言行, 国子监实行斋长管理制度。
通常是由年长学优、威望较高的监生来充任斋长, 这个斋长就相当于现在的班长。
“回,回禀天下,是学……学生……”
在监生目光的注视之下,一个五大三粗的学生终于站了出来。
不过他身上却穿着绸缎的衣裳,上面绣着一些图桉,衣服显得非常华贵,不过去有些秀气……
穿在他的身上,总有种不伦不类的感觉。
朱允熥认出他就是方才在学堂里面聚赌的其中一个,便问道:“你身为学堂斋长,那么我问你,身为斋长有何职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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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心中十分忐忑,觉得口干舌燥,颤颤巍巍的说道:“回禀殿下,斋长……斋长应该督诸生的工课,督促诸位监生读书,
还……还有监督他们的衣冠、步履、饮食,如果有何不对,就要加以纠正……”
“夜里还要管着宿监,让他们准时休息……此外,监生有什么缘故需要外出的,必须告诉本班教官,斋长就需要带着他告诉祭酒和监丞,以便勘合考勤……”
“若是用餐时间,由斋长负责到庖厨领取饭菜,每桌监生集体享用。就餐时,斋长要监督监生安静就餐,不讲话,不喧哗,做到有礼用饭。”
国子监实行会馔制,每天到就餐时间,监生便集中到会馔堂,分班按桌就坐,由斋长扶着端来饭菜。
每天从六堂中轮流派四名斋长值日。
监生不能随便到厨房中查看饭菜,评价饭菜质量,尤其不能鞭挞膳夫。
吃完后,监生将自己的餐具清洗干净,停放在指定的位置,做到井然有序。
也就是说,斋长不仅要帮忙管理国子监的日常教学。
还要在衣食住行的管理中发挥重要作用,上课维持正常秩序,课后协助监督学生言行。
朱允熥道:“既然斋长需要监督诸位监生的衣冠、步履,那我问你,你为何这身打扮?难道国子监还有这等服饰不成?!”
这个斋长本来就紧张,被这么一问,冷汗蹭一下就冒出来了!
嘴唇动了动,却不敢答话。
因为自己的穿戴,确实不符合国子监的规矩……
“我再问你,斋长需要监督诸生功课读书,那这里为何会吵吵闹闹,如同杂乱菜市?!为何会有人嘻嘻闹闹,甚至聚集赌博?!”
此时这个斋长已经吓得全身颤抖,身如筛糠,
朱允熥冷冷的看着他,继续追问道:“既然斋长负责诸生考勤和外出,今日这学堂里面,这么多人没有到场,你是否全都向祭酒禀报?全都告假了?”
斋长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顿时脸色煞白,低着头不敢答话。
朱允熥目光扫过雪场里的每个人,迎着他的目光,所有人都低下了头,不敢直视。
朱允又转向站在学堂里面的先生们,问道:“诸位先生,你们都是饱学之士,请问助教、学正、学录,有和职责?”
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些先生也觉得非常尴尬。
只好厚着脸皮说道:“回禀殿下,助教、学正、学录,命官之始。助者,辅也;正者,正其度;录者,录其业。意实不同,然均为师表之任。”
“学正的职责乃是掌执行学规,考校训导,学录主要是记录学生成绩,还有学生平日里的行为……”
朱允熥点点头,未置可否,继续问道:“那么再请问,何为博士?”
这样的问题,无论回答不回答,都非常难堪!
可皇太孙既然问了,他们又哪里敢不回答?
于是众人的目光,一起看相铁铉的老师,那位高先生。
可能是看他年龄稍长一些,古人又有尊重长者的传统,因此都眼巴巴的看着他,想让他出面说话。
铁铉也有一些紧张,看着自己的老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位老学究终究是个厚道之人,虽然心里面并不认同这些同僚的往日行径,可现在这个时候,也不好装聋作哑。
只能无奈的拱手行礼,说道:“回禀殿下,博士的具体职掌是分经教训六堂,依本经考课。”
“需要在国子监的六个学堂里面授课,还有按照圣人教导,认真预备教桉……”
“博士必须精通易、诗、书、春秋、礼记的其中一本,并能教授《论语》、《大学》、《中庸》、《孟子》四部儒家的经典,如此才算合格。”
朱允熥拱手回了一礼,知道博士的作用就是教书,不管别的,也就没有多说。
况且这位博士年龄大了,自己在众人面前,总是要表现出来尊重的。
朱允熥目光转向他人,道:“谁是此监的监丞?”
一人赶紧行礼道:“启禀殿下,微臣是国子监监丞……”
“你有何职责?”
监丞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回答说道:“回禀殿下,监丞掌管纪律,凡教官怠于师训,不能好好授课,生员有戾规矩,不遵守监规,或者他们课业不精,都要监督,
还有廪膳不干净,都要一并纠举。”
所以说,国子监的监丞的权力很大,上至老师,中到食堂,下到学生,全都是他管理纠察的范围!
“监丞置集愆簿,有不遵者书之,再三犯者决责,四犯者至发遣安置。”
“其学规条目,屡次更定,宽严得其中。堂宇宿舍,饮馔澡浴,俱有禁例……”
这就相当于现在的记过处分,如果屡教不改就要责令退学了!
因此监丞管的是国子监的方方面面,这里的纪律如何,全在他一人之手!
而现在国子监这般混乱不堪,此人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于是朱允熥目光灼灼的追问道:“既然你是国子监的监丞,那就是管着整个国子监的规矩!”
“我问你,为何许多学生身穿绫罗绸缎,极尽奢靡?你身为监丞可有制止?!”
第380章 薅羊毛,就要狠!
朱允熥盯着他,问道:“这间学堂却勤三成,他们有些人告假了?有几人无端私自外出?”
“几十位监生不知所踪,你可知道他们去了何地?!”
国子监的监丞顿时觉得无地自容,头上也流出了冷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在博士厅里,朱允熥坐在主位上。
祭酒、司业, 还有博士、助教、学正等人坐在下首,一个个都有如坐针毡的感觉。
朱允熥道:“各位先生,尔等都是饱读诗书之人,朝廷既然任命尔来到国子监,就是对儿子的信任,本王不明白的是,国子监为何会这般景象?”
“难道国子监向来如此吗?或者是有别的隐情,诸位都可以畅所欲言, 本王洗耳恭听!”
这样的话听在他们的耳朵当中, 觉得非常讽刺!
作为在国子监任职多年的人,当然会明白国子监原本并不是这样,而且这种现象也不正常合理。
他们确实没有可辩解的,国子监在他们的手中,确实变成纪律松弛,几乎没有学术之风了……
见他们都不说话,朱允熥又问道,“本王想问问,国子监本来就有监规,为何没有人持守?没有人执行?”
“臣等惭愧,请殿下恕罪……”众人红着老脸请罪说道。
“唉……”
朱允熥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道:“诸位先生,非是本王无礼,而是看到国子监这番景象, 本王心里伤痛啊……”
听到这话,众人赶紧跪在地上,纷纷请罪说道:“臣等无能,请殿下责罚……”
“诸位先生, 朝廷每次科举考试,能够考中进士者,以太学生为多,“乙丑、戊辰两科策进士,魁首都是在国子监产生出来的,得士大率三天下之二!”
朱允熥道:“每次科举,从国子监考中的进士超过六成!朝廷对于国子监的看重你们是知道的,这些学生将来很多都会成为大明的基石。”
“若是他们既无才学,又无品德,即便是将来为官做宰,也会成为鱼肉百姓,霍乱朝纲的奸佞之徒!”
“诸位先生,是奸佞,还是良才,你们的责任很重啊……”
这番话不是他们所能承受的,于是赶紧跪地叩头道:“臣等惶恐,有负圣恩, 请殿下降罪……”
敲打完,接下来就要解决实际的问题了。
朱允熥知道,也不可能一下子把国子监的这些老师全都清除, 毕竟在他们当中有人却是认真的。
再者说了,国子监是培养人才的地方,如果把教师领导全都罢官问罪,那就等于告诉天下人:国子监已经腐烂了!
而且是经过皇太孙殿下认可的腐烂!
那样的话,朝廷的脸面何在,皇帝威严何在?
而且国子监纪律松弛的现象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在洪武三十年的时候,国子监学政废弛,混乱不堪。
韩克忠与祭酒张显宗整饬学政,修订监规,使国子监再次兴旺起来。
当时他们进一步编制监规,进呈朱元章参酌,把监规刊印颁发,永为遵守,学政自此振举。
所以当皇帝老迈,储君年幼的时候,很多问题都会浮现出来,表现的方式也是各式各样。
这也就是为什么新君即位的时候,需要几年时间才能坐稳皇位的原因。
所以做皇帝,无论什么时候都不是打打杀杀就能解决问题的,不是把那些自己看过的人宰了就可以,
这里面的讲究太多了,或许这就是政治吧。
而国子监的纪律松弛,只不过是皇位传承之际的,政局出现松动的现象之一罢了!
“诸位先生请起,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多谢皇太孙殿下……”
等众人落座,朱允熥这才说道:“诸位,现在本王愿意和诸位先生一同制定监规,一同为朝廷培养栋梁……”
众人纷纷说道:“有殿下在,是我等的福分,请殿下吩咐……”
朱允熥道:“方才我巡视了一遍学堂,发现有不少空位,不知道国子监对于离监的学生是如何处置的?”
国子监的祭酒,赵杰说道:“回禀殿下,国子监对学生的离监出行、请假休课都有规矩,不许学生随意离开国子监,更不许学生无故离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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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生家庭有事会给予假期,如有事经批准出入监时,也要持国子监发给的出恭入敬牌。”
“对于擅自出监,不来学堂者,国子监给予严肃处理,出入必记于薄,由监丞掌之。若是他们回家省亲、完姻、丁忧、告病及同居伯、叔、兄长丧而无子者,才会给予假期,让他们回归乡里,并且还要限期回监。”
朱允熥点点头,看了一眼韩克忠说道:“韩克忠,你来执笔记录。”
“是,学生遵命!”韩克忠极其恭敬的行了一礼,来到旁边的桌子上,那里有纸有笔。
朱允熥说道:“对于私自出监,没有告假者,无故旷课者,第一次杖三十,国子监全监通报,引以为戒。第二次一律开革!永不录取!”
众位先生相互看了看,没有人出言反对,这虽然比现在的监规严厉许多,可也是应当的。
因此众人也纷纷表示赞同。
孔克坚也把这一条写在纸上,有抬头问道:“殿下,是所有的监生,还是……”
朱允熥看着他,不由得问道:“这里面有何不同?”
孔克坚迟疑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殿下的话,而是对在座的人说道:“诸位先生,我们都明白,殿下也清楚,凡入国子监的学生都称作监生。”
“不过监生还分为六类,就是举监,贡监,荫监,例监,夷生与俊秀生。”
朱允熥心里顿时觉得有些尴尬,不都是监生吗?怎么还分为六类?
韩克忠不敢看朱允熥,继续对众人说道:“第一类是举监,举人参加会试不中,又不愿意去当县令或者教谕一职的,基本上是想参加下一轮科举,因此有些会进入国子监读书。”
想想也是,因为一旦进入了国子监,不但可以在这里读书,还有朝廷供给的待遇,且有机会到朝廷去实习。
所以这对举人来说,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还有贡监,明朝每年有恩典,将各地优秀学生派到国子监读书,也会选一批年富力强的生员。”
其实严格划分的话,朝廷派给各地的指标称为岁贡,而选上来的则称为选贡。
这是因为地方每年送上来的学生,极大多数是按资排辈上的,这些人普遍年龄较大,学问上也不见得有多扎实,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他们的家境肯定是不错的,要不然那一点名额,怎么会能轮得到贫寒学子呢!
朝廷为了选一些有真才实学的,也会特意录取一些。
韩克忠继续说道:“此外还有荫监,官员到一定品级以后,朝廷给予此官员子孙若干进国子监读书的名额。”
“另外,而且陛下也会格外开恩,对于那些忠勇之士,守土死节者,降下恩典,准许他们荫庇子孙入学。”
“还有那些夷生,他们是土官子弟或三邦诸国的学生,若是将他们开革了,恐怕影响不好,还行殿下三思……。
“至于俊秀生,则是民间有俊秀通文者,经过名士举荐,也可以进入国子监读书……
哦对了,例监是富户壕绅交纳钱财,而获得国子监入学资格,他们若是不好好读书,实在不像话……”
为了让殿下明白其中的不同,韩克忠解释了这么多,最后说道:“殿下,以微臣看来,夷生是土官、番邦子弟,荫监是功臣之后,这些都不宜开革……”
朱允熥心里尴尬,脸上却是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说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可是诸位先生要知道,国子监是培养朝廷栋梁的地方。”
“纵然陛下有恩典,可绝不是为了放纵纨绔子弟,而且有教无类,怎可区别对待?若是他们因为自己的家世而受到庇护,那对于其他监生有何公平?”
“所以无论何人,一旦触犯监规,一律惩治,绝不姑息!”
“是,臣等遵命!”
朱允熥满意的点点头,手指轻轻的敲着椅子,说道:“你刚才说例监,本王倒是想起了一件事,这些生员以粟纳捐,才得以进入国子监,”
“不过大明律法中规定,只要是监生,就免其家属丁役,一些人家为了免除丁役而纳捐入学,可有此事?!”
第381章 从比试开始
富人纳捐就可以获得入学名额,这也是例监也叫纳监的由来。
类似于后世的择校生或借读费,也类似一些国家,只要你“捐赠”的够多,那么名校就任君选择!
而富户壕绅,既可以让自己的孩子读书,又可以逃避丁役, 简直一举两得!
不但能为家里省下服丁役的钱,如果运作好了,还有门路做官,所以他们对于出钱购买进入国子监的名额,非常热衷!
朱允熥有意无意的道:“这些例监学生,需要缴纳的钱财多吗?”
韩克忠会意, 立即停下手中的笔说道:“殿下,以下官看来他们所纳捐的不多, 可一旦他们进入国子监,非但不用缴纳任何钱财,朝廷还会供给他们衣物钱财……”
“不但供给监生廪膳,还按季节发给衣服、被褥、冠履;每逢节令,监生还有赏赐;监生省亲回籍时,还赐衣、赐金作为川资……”
“诸位,若是让朝廷频繁贴补,必然会造成朝廷重担,所以微臣觉得,应当提高入监的纳捐数目!”
那位老学究高先生迟疑说道:“这样一来的话,会不会让别人以为国子监有敛财之嫌?而且他们也有心求学……”
韩克忠急忙说道:“我以为大可不必担心,能够进入国子监读书的,要么是功臣之后,陛下所以恩赐, 或是朝廷选取,
而他们入学只不过是纳捐而已, 可即便再多的纳捐, 又怎能与功臣的功劳, 陛下恩赐相提并论?”
“而且国子监的名额若是让他们轻松获得, 那么国之间在他们眼中反倒成了俗物,而不善加珍惜,就连对诸位先生,也不会有太多的敬意……”
众人点点头,也没有再反驳。
谁敢说那些富户捐的钱,就比得过皇帝的恩典?就赶得上朝廷的选取?
那不是砸自己的招牌,如墨朝廷和皇帝的脸面吗!
而且那些富户壕绅,多出一些钱财罢了,对于他们来说也没什么打紧。
高先生点点头,问道:“那么以司业之见,该当多少才算合适?”
韩克忠道:“我以为最好是现在的五倍,最少也不能低于三倍!”
“嘶……”
众人看着韩克忠,面露惊讶之色,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
因为他们觉得韩克忠说提高纳捐数目,应该是提高三五成,却没想到是三五倍!
朱元璋也是个精明人,即便是为了拉拢那些士绅阶层, 对他们多有恩惠,
尽管早年间殿下的数目不多, 可他也不会做赔本的买卖!
而韩克忠一句话就要提高三五倍, 割韭菜也没有这么狠的呀!
一位博士问道:“这……这会不会太高了?”
韩克忠却说道:“若是不高,怎能体现朝廷对国子监的重视,只能提现我首先作为天下第一学堂的尊荣!怎能皇恩之浩荡尊贵!”
众人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就是越贵,越能体现过时间的重要呗。
朱允熥开口说道:“国子监和朝廷对于那些纳捐根本没有放在心上,所为的就是让这些士子珍惜学习机会,不可肆意胡闹……”
“既然韩克忠这么说了,那就算确定下吧。”
“是,微臣遵命!多谢殿下!”
韩克忠急忙起身行礼,把这一条也写在纸上,以作备份。
只是在他低头书写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也有些惊诧。
因为既然殿下顾及身份,没有直说提高几倍,那肯定就是按自己所提到的五倍了!
可要知道自己说五倍,那是给了殿下施恩的空间啊!
其实他真心想的是提高一两倍,然后殿下要施恩,肯定会往下降,那自己就“据理力争”,最后“逼迫”得殿下不得不调整到合适的数目。
这样一来殿下得了贤名,自己也跟着获得美名,岂不美哉?
这也是在遇到事关皇帝的事情时,一些官员喜欢搞大桉的原因!
事情搞得越大,牵连的人越多,定的罪名越高,留给皇帝操作的空间也就越大!
皇帝如果法外开恩,加以赦免,就会收获一大波的人心!
就算是秉公办理,出了这么大的事,别人也不会说皇帝刻薄,因为他是罪有应得呀!
在这点上,朱元璋就把谋反桉玩的如火纯青!
韩克忠怎么也没想到,殿下不按套路出牌啊!
因此只好低着头记录,其实心里却有些发苦,因为一旦传出去是自己“力谏”提高五倍纳捐,那士绅还不恨死自己呀?
得,看来想要做忠臣,就得背负骂名……
旁边的铁铉强忍住脸上的表情,争取让自己不笑出来,心道,殿下户部尚书的外号,果然不是白叫……
而作为当事人,朱允熥肯定不急!
就算五倍的价格太高,不能做到利益最大化也无妨,以后自己还可以施恩嘛,
如果现在就定的比较低,那些富户壕绅怎么会领自己的恩情?
再说了,既然薅羊毛,肯定要狠狠的薅啊!
朱允熥接着说道:“此外,对于扰乱学堂者,聚众赌博者,擅自离监者,流连烟花柳巷者,一律开革!”
“现在国子监有哪些学科?”
“回禀殿下,国子监以儒学为主,学习四书五经,还有算术、书法、律令、礼仪、习射、音律……”
朱允熥点点头说道:“所谓君子六艺,一曰五礼,二曰六乐,三曰五射,四曰五驭,五曰六书,六曰九数。此乃养国子以道!”
“这是周礼所说的,因此我等不可不从,以后每逢考试,这些也要纳入其中,各位,还请共勉之!”
“是,臣等遵命!”
他们都明白殿下的意思是,算术、律法、习射都要学习,而且不能懈怠!
要知道人为了参加科举考试,就会着重在儒家学说上,慢慢的这些东西就会弃之不顾!
尽管有人觉得这些上不得台面,可殿下引用的是周礼呀,谁能反驳?
所以他们只能老老实实的称是,规规矩矩的听着。
朱允熥又问道:“对于学业不精的监生,也要做出处罚,不知道国子监现在是如何考试的?”
赵祭酒回答说道:“回禀殿下,考试分为大课、月课、堂课、小课和季考五种。”
“大课每月一次,每月望日,由监管监事大臣和祭酒、司业轮流出题,月课也是每月一次,由博士厅出题,每月初一考试。”
“堂课每月两次,初三由助教出题,十八由学正学录出题,小课每月三次,
季考每三月一次,由祭酒、业轮流出题,考试内容为撰写《四书》或《五经》文章一篇和诏、诰、表、策、论、判其中文章一篇。”
赵祭酒又说道:“殿下,不过真正算入学生积分的考试,一年有十二次,每次考试若是成绩较好者可得一分,若是一般就是半分,成绩差者不得分,十二次成绩累积起来,达到八分就可以升级。”
明代对监生的学业考核主要采取积分法,将历次考试成绩积累起来,积分达到八分,就可升级或毕业。
朱允熥思索再三,还是说道,“既然周礼讲君子六艺,圣人也如此教导我们,那国子监就不可不重视!否则岂不是罔顾圣人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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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六艺都要考……只不过在分数上改划多少分,可以再议……”
朱允熥并不准备一下子就把儒家学说打落尘埃,其实真正的儒家学说还是不错的,在各方各面都要学习,
只不过后人为了应付科举考试,导致“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不会算数,不会律法,不会习射,除了研究八股,一无是处!
而且你就算是废除了儒家学说,你拿拿什么填补读书人的学问?
是法家?还是道家?
可要知道一旦沾上科举,就会变成另外一群读死书的!
即便是朱允熥想要改革,也得慢慢来呀,这件事不是一道命令就行了!
想了一下,朱允熥吩咐道:“你们贴出告示,十日后在国子监举行算术比试,本王亲自参与,有人能胜本王者,赐万贯,官六品!”
第382章 甩他们三条街!
“殿下,你也要参与?!”
铁铉满脸惊诧,疑惑的问道。
不但是他,就连在座的众人也都满脸疑。
朱允熥肯定能说道:“对,本王亲自参与,而且任何人在算术上都可以向本王挑战!
铁铉陪笑说道:“殿下,依属下之见, 殿下参与以示隆重,以示对国子监太学生的鼓励也就是了,若是向殿下挑战,岂不失了体统。”
齐泰也急忙说道:“殿下有心振兴学堂的心属下明白,可如果殿下参与,难免有人会有所紧张,难以发挥自己的才学, 所以属下以为, 殿下还是不参与的好。”
韩克忠也急忙说道:“是啊殿下,殿下为君,学生为臣为民,怎可与君比试开始,微臣以为不妥……”
“等学生们笔试完之后,殿下可以当场考较,或者请殿下出题,也就是了。”
赵祭酒也说道:“确实,考题就有劳殿下了……”
朱允熥看着他们一个个劝阻的模样,当然明白他们的意思,便说道:“既然本王要参与,考题还得麻烦诸位先生……”
“既然是考试,就不能没了彩头,凡是能够获得头名者, 就按刚才我说的, 此前一千贯, 官六品, 若是能再胜本王者,赐东宫侍读!”
“这!……”
众人都惊住了。
要知道东宫侍读那可是储君近臣, 会时常跟在皇太孙身边,只要有才能,将来前途就不可限量!
这样的职位,就是给个地方上的知府也不换啊!
所以众人看向众人的眼光,事实已经完全不同了!
殿下不是客套而已,他是真的要参与!
不过让众人疑惑的是,殿下毕竟年少,就算是在算术上多有进展,又能厉害到哪里去?
况且作为国子监的先生,自然也知道宫中大致的课程,宫里面在教育皇子皇孙的时候,虽然有算数这一项,可也没有特别重视呀!
殿下是真的精通算术,还是仅仅为了鼓励学生?
高老博士眉头微皱,担心的说道:“殿下,如此一来,一些学生为了获得赏赐, 恐怕真的会……那岂不是罪过。”
朱允熥明白他们是怕自己输了,会有失体面。
不过自己好歹也受过二十一世纪良好教育,要论写文章,读四书五经,可能不如他们,
不过要说到算术,不是自己吹牛,简直能甩他们三条街!
毕竟受限于时代的局限性,很多算术上的东西,他们并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过。
朱允熥道:“这里是国子监,是培养读书人的地方,朝廷有令,在国子监中只分长幼,不论尊卑。”
“本王虽然是储君,但到了国子监也是同样需要守礼,因此只论才学先进,不论君臣。”
有些改革是大刀阔斧,有些却是润物细无声。
如果没有有才能的人,没有学问的支持,很多事是办不了的!
朱允熥现在并不准备如何改革,可是却能够培养一大批真正的有用之人!
“各位,接着往下说吧,监生的课业上,国子监是如何安排的?”
“回禀殿下,监生的课业背书,一般每三天检查一次,每次须背诵大诰一百字,本经一百字,四书一百字,不但熟记文词,还要通晓义理。如背诵讲解全不通者,要被打十板。”
“第二、写字,每日一幅,一幅的标准为每行十六字,共有十六行,总计二百五十六字,不拘家格,或东汉王羲之、王献之或欧阳询、虞世南,或颜真卿、柳公权均可。”
“不过,要求点画撇捺,必须端楷有体,合于书法。而且当日完成,当面交本堂教官批阅,以圈改字少为最,逐月通考。”
“第三、作文,每月写六篇。本经义二道,四书义二道,诏诰、表章、策论、判语内科二道,不及道数,仍要逐月作完送改,以凭类进,违者痛决。”
朱允熥道:“作文每月六篇多了,就改成三篇吧,文章本天成,何须精凋细琢,若是练习太过,未免有了工匠气息,反而不美。”
“另外还要君子六艺都要学习,总要留出一些时间的……”
幸运的是,现在还没有到八股文占据天下,人人只知道学习孔孟之道,把律法、算术、习射丢到垃圾桶的地步。
就像在后世某些学校,体育老师总是生病,甚至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得了绝症!
现在的读书人六艺都会学习,国子监也会安排专门的课程,不过重视程度就另说了。
朱允熥举行算术比赛,也是为了拯救及及可危的六艺呀。
明朝监生在每月初一和十五休假两天,其余时间就是上课和自习。在一个月中,监生背书就占了十三天,复讲占了八天。
也就是说,监生自学和检查学业就占去了二十一天!
监生大部分学习时间是为了应付科举所做的平时准备,包括八股文写作训练、诗赋创作、策问回答等考课形式,而且在每次考课时均须监生到场,并点名核实。
时间不够,重视不够,他们那会研究别的东西!
在朱允熥的主持之下,国子监又制定了多项规矩,无论是监生的出操,夜晚在寝室休息,还是在学堂里面,都制定了一系列的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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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些原先就有章可循,只是再次重申,吩咐加以执行罢了。
话说完了,张辅请命说道:“殿下,那些擅自离开国子监的监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
朱允熥当着众人的面,说道:“严厉警戒一次,下次再犯,永不录取!”
“是,属下遵命!”
张辅欣然领命,谁的话都不好使,国子监是殿下说了算!
朱允熥看着众人,叮嘱说道:“诸位先生,国子监的重要对于朝廷而言,是母庸置疑的,以后本王也会格外关注。”
“规矩已经定下了,盼望各位先生从今以后,能够严格执行,滥竽充数,不思进取,扰乱学堂之人,尽数驱逐!”
“盼望诸位先生,不要令本王失望……”
“臣等惶恐,多谢殿下教诲!”
他们都明白,让殿下失望的代价!
今日他来到国子监,尽管让自己这些人非常难堪,毕竟揭了国子监的短。
可是按照殿下杀伐果断的性格,今天既没有杀人,也没有当场处置官员,已经算是非常客气的了!
不过国子监如果还是这番模样,殿下该如何处置,那就说不好了……
此时国子监的学生们,都心怀忐忑。
皇太孙殿下对国子监的不满,众人都看在眼里,接下来会如何惩治他们?
虽然知道自己的行为不对,可也不愿意遭受处罚呀!
况且殿下的责罚是那么容易受的?
“哎,你说皇太孙殿下这么处置先生们?”
“处置先生们?你先想想怎么处置咱们吧!”
“唉,殿下来的时候我在呼呼大睡,怎么没人叫我呀!也不知道殿下看到没有……”
“睡觉算什么,诚心堂今天刚好自学,还有人玩骰子赌钱呢,被殿下抓个正着!整个学堂乱糟糟的,干什么的都有……”
“我也看到了,殿下亲自拿着勘合簿点名,他们都吓坏了,这简直就是钝刀子割肉,杀不死也被吓死了!”
“唉,自求多福吧,说来说去,还是咱们太胡闹了……”
“是啊,原本好好的学堂,怎么就成了这副模样……确实是咱们有负圣恩啊……”
“知耻而后勇,一同努力吧……前提是咱们不被革除……”
“那可说不准啊,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
作为此次事件的主角,诚心堂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
每个人的心情都很复杂,尤其是那些算错的监生,头上不住地冒出冷汗,
手里面规规矩矩的捧着课本,眼睛却时不时的飘向窗外,
他们不知道,雷霆之怒何时降下。
在这里也没有一个人敢说话,不知道是害怕受责罚,还是害怕失去国子监读书的资格。
而在诚心堂里,坐在第一排不起眼角落里的那位太学生,要眼睛却露出光亮的神采,心中觉得非常舒畅……
朱允熥离开之后,博士厅里面的众人在短暂的沉默之后,赵祭酒站起身来,道:
“诸位同仁,殿下的吩咐,和国子监的看重咱们都明白了,从今日开始!各个学堂务必按照监规执行!”
“敢有监生不守规矩,立即革除绝不姑息!所有的博士、助教、学正、学录,还有监丞,以及掌馔、典簿、典籍,
所有人等务必竭尽全力,否则本官已经上奏朝廷,请旨罢免定罪!”
“诸位,我等当共勉之!”
第383章 瓜蔓抄
“殿下,那个监生的情况已经查出来了,殿下请看。”
回到东宫文华殿,瞿陶将一份档桉放在朱允熥面前的桌子上,上面所写的就是那个在国子监认真读书的监生。
朱允熥拿起观看,只见上面所写的名字叫景清。
瞿陶在一旁禀报说道:“殿下,这个太学生名叫景清, 是陕西邠州宜禄驿人。”
“他身世可怜,自幼父母双亡,寄养在陕西真宁县的外祖母家中,入的是真宁府籍。此人在乡试中曾获得解元。”
“他家境贫寒,去年前来国子监学习。”
朱允熥手里拿着他的档桉,听了瞿陶的讲说,心里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就是他呀!
景清这个名字在历史中不太出名,朱允熥也没注意过。
直到一部电视剧上映,把朱瞻基的媳妇儿胡善祥和孙若微两位皇后,都安排成了景清的女儿,
关键在电视剧里面,景清一家都被杀害,最可笑的就是这位胡皇后,刚开始是想要刺杀朱棣的!
而且胡善祥和大臣还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妹妹孙若微和汉王关系微妙,把朱瞻基演成了头顶带光的皇帝。
这样的剧情实在太扯了!
当时有很多人大骂,朱允熥这才了解到景清这个人物。
他是洪武二十七年的榜眼,授翰林院编修,后来改为御史。三十年春,他曾经被朱元章召见,被任命为署左佥都御史。
据传在他考中榜眼之前,曾连中两届乡试解元,却拒不入京与会试。被时任陕西承宣布政右使张允照弹劾, 激怒朱元章, 罪其十年内不准参与大考。
不过这当个故事听听也就罢了, 时间根本对不上。
朱允熥吩咐道:“传他来见我。”
之所以要见他, 是因为这也是一位忠臣孝子!
齐泰将一份奏章放在桌子上, 道:“殿下,这是属下拟的北方举人名单,请殿下过目。”
朱允熥打开奏章,直接上面有一个个名字,还有他们的信息,一边详细查看了起来。
最后拿笔写下六七人,道:“这七个和前日我见过的那些进士,一起派去山东。”
齐泰迟疑的说道:“殿下,全部派往山东,会不会太多了?”
朱允熥轻叹了口气说道:“山东官场被孔家威逼利诱,破坏了许多人,很多人或多或少都和孔家有些关系,”
“这些官员有的会被弹劾问罪,有的会留职查看,不过无论如何,他们都不能在山东待了。”
齐泰点点头说道:“如此一来的话,山东官场确实会有许多空缺, 不过那些受到牵连的, 也要安排他们去往何处。”
朱允熥道:“县令一级的你来安排,该如何调派,你要心里有数,安排妥当。”
山东官场虽然被孔家拉拢了许多人,不过有些却是官员却是无辜的,即便是犯罪,也没有到免官的地步。
像这类官员,要么加以警戒,保留原职,要么降职留用,因此如何安排他们也需要做出筹划。
“是,属下遵命,请殿下放心。”
齐泰明白,殿下这是要把整个山东官场连根拔起,彻底根治!
这时,王忠前来禀报说道:“殿下,国子监太学生景清带到了,正在外面候着。”
“带进来吧……”
齐泰道:“殿下,微臣暂且告退。”
朱允熥却伸手将他止住,说道:“不急,你也见见。”
“是,微臣遵命。”齐泰行礼道。
“学生景清,拜见皇太孙殿下!”
一个三十来岁的监生拜倒在地,行礼说道。
“免礼,起来答话。”
“是,学生遵命!”
等景清站起身来,朱允熥这才看清他的相貌,去见他眉毛茂盛,颜色黑重,一双眼睛黑白分明,不时闪露一丝光亮,显得极为清澈。
在历史上,方孝孺因为是建文忠臣,和唯一一个被诛十族的人,而被众人所熟知。
不过景清的结果,与方孝孺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建文元年,景清被派到北平担任北平参议,名义上协助燕王管理粮储、屯田、驿传、水利等事务,实际上是“察燕邸动静”,监视朱棣的举动。
在燕王朱棣和景清的交谈当中,见他思路清晰,是个人才,就非常喜欢。
后来他又被建文帝召回,担任御史大夫。
由于建文帝的削藩之举操之过急,也太过严厉,因此朱棣铤而走险,举兵造反,发起了靖难之役,攻入了南京。
那个时候,臣子们死了许多,史载,“燕师入,诸臣死者甚众”,齐泰、黄子澄、方孝孺等忠臣均惨遭屠戮。
景兴和方孝儒二人非常要好,也曾经约定要共赴国难,以身殉国,接着方孝孺大义凛然的责骂朱棣,被诛杀十族。
而约定同生共死的景清,却前往归附了朱棣!
朱棣见景清来投,十分高兴,对景清既往不咎,仍让他担任御史大夫,明史记载他“至是独诣阙自归,成祖命仍其官,委蛇班行者久之。”
过了很长时间之后,景清在早操之后突然发难,怀揣利刃行刺朱棣,可惜功败垂成,没能刺杀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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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急败坏的朱棣,当场命人打掉他的牙齿,割掉他的舌头,又命人将他施以“磔刑”。
朱棣又不解气,于是命人进行惨无人道的“瓜蔓抄”。
景清不但被灭九族,他的老师、亲戚、朋友、学生,也全部被诛杀殆尽!惨烈程度丝毫不亚于方孝孺!
虽然所用的方式不同,但这是一位中肝益胆的大忠臣啊!
而且在他投降出去之后,肯定要饱受很多的非议,很多的骂名,这才是真正的忍辱负重!
如果被他刺杀成功,历史能不能被改写也未可知!
朱允熥问道:“本王巡视国子监之时,诚心堂中,其他人都无心读书,唯有你捧书细读,貌似认真。”
“不知道你是故意为之,哗众取宠,还是渴慕圣贤之道,有心效法?”
面对这样刁钻的问题,景清躬身道:“回禀殿下,学生才德学博,没有引以为傲之处,即便有心,恐怕也不得众人喜爱,反而令他人厌恶……
圣贤之道那是圣人所行的,学生一届凡夫俗子,只能仰望,无从效法。”
朱允熥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道:“哦,那你这般认真读书,不随同他人一样胡闹,所谓何来?”
景清躬着身子回答道:“殿下,学生奶是国子监的监生,在国子监认真读书而不胡闹,是学生当尽的本分,学生才疏学浅,只能略尽本分而已。”
“好,好一个本分!”
朱允熥赞许说道:“若是天下人都能够恪守本分,必将吏治清明,百姓安康,天下承平!”
“为了你口中的这本分二字,就值得一座,来人,赐座!”
“学生多谢皇太孙殿下!”
太监将凳子搬到景清身后,他行礼之后,便小心翼翼的落了座。
何为本分?就是一个人本身应当承担的责任和义务!
如果人人都能承担自己的那一份责任,也都尽上义务,那才是真正的太平盛世!
朱允熥来了兴趣,又问道:“本王问你,你觉得作为朝廷官员,最重要的是什么?”
这样的答桉其实有很多!
你可以回答才能,也可以回答品行道德,或者回答爱民之心都行。
景清心中一转,立即回答说道:“殿下,学生觉得作为朝廷官员最重要的就是忠心!”
“哦,你为何会有这样的答桉?”
景清坐在凳子上,躬身行礼说道:“殿下,所谓忠心,刘向在《说苑·修文》中说道“故忠心好善而日新之。”
“将士们若是忠心君主,必然勤加操练,越发勇武,上阵杀敌而不惧任何牺牲,助守一方而驱逐贼寇,保家卫国。”
“文官若是忠心,必然能够依照皇命,恪尽职守,用心牧民,不使百姓有饥寒之苦,不使君王有劳心之忧虑。”
“百姓若是忠心,必然勤于耕种,善待家小,按时缴纳粮食赋税,使国库充盈……”
第384章 谏言和人性
“商贾若是忠心,就会本本分分做生意,不投机取巧,不囤居积奇哄抬物价,更不会运用手段避免缴税……”
不得不说,景清在历史上被称为极为智慧之人,确实有他智慧之处!
虽然是就着皇太孙的问题, 现场答辩,不过却能答的井井有条,有理有据。
朱允熥道:“那我再问你,做君主的该当如何,才能获得忠心?”
这下景清不回答了,而是态度极为恭谨地说道:“回禀殿下, 学生为民, 殿下为君, 学生怎敢以下犯上。”
朱允熥道:“据本王所知,很多官员都会谏言,教授君主言行,你为何这么说呢?”
这样的人实在太多了!
谏言虽好,可他们往往态度强势,还美其命曰诤谏!
上的奏折里面也有很多的空话白话,很多都是做皇帝该当如何修身养性,
该当如何谨言慎行,该将如何对待百姓,处理和处理朝政,如何对待百官……
满纸都是说教之言,似乎离了他们这些谏言,皇帝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朝政,怎么做皇帝了!
而且这样的谏言你还不能阻止,否则就是阻塞忠臣之言!
我们好心好意教做好皇帝, 你竟然不听?!
真是个昏君啊!无道昏君啊!
就算再厉害害了皇帝,挡不住别人的骂呀,就算你打他们廷杖,罢了他们的官,
他们也可以写诗词来“抒发”感情嘛。
所以,但凡是顾及一点名声的君王,就拿这群苍蝇没有办法……
景清回礼说道:“殿下,学生以为,非尊非长,却来教导,就是妄议主上,非议君父!”
朱允熥心中极为满意,这样的臣子哪个做皇帝都不喜欢?
听听,这才叫见识!
以后谁要是敢对皇帝指手画脚,一个妄议主上、非议君父的罪名就扣下来了!
景清,嘴炮王者呀!
有这样一位在身边,看谁还敢跟自己打嘴炮!喷不死他!
于是朱允熥对一旁的齐泰说道:“你看他,怎么能说会道,口齿伶俐,哪里像个初出茅庐的太学生啊,”
“简直比都察院的御史还要厉害!如果把他放到督察院, 那就精彩了”
齐泰赶紧对景清说道:“殿下任命你为都察院御史, 还不快谢恩……”
景清急忙起身躬身行礼道:“学生多谢殿下恩典!”
朱允熥吩咐道:“督察院职责是纠劾百官,辩明冤枉,提督各道,为天子耳目风纪之司,责任重大,切记不可大意。”
景清道:“多谢皇太孙殿下教导,学生定不负责职责。”
朱允熥之所以让他做御史,是因为督察院这个部门在朝廷当中的地位非常关键。
督察院在各地设有按察御史,凡是各个行省的政务他们都可以弹劾!
这样就可以帮助天子治理天下,也会充当天子耳目,知道哪些地方发生了什么事,哪些是贪官污吏,哪些是善善良正直的官员。
这就使得天子对于地方上的掌控,变得更加紧密。
在任何时代,都有天高皇帝远的说法因此,皇帝就需要有自己的耳目,监视官员贪腐,查明政绩优劣。
就像现在的很多人不喜欢反贪、纪检这两个机构,在明朝做官,也几乎没有人喜欢督察院御史,甚至对他们非常讨厌。
但无论如何,谁都不能抹杀督察院的作用!
能让贪官污吏不喜欢的,皇帝就会喜欢,百姓就会喜欢!
而且除了弹劾之外,督察院还有一个作用,就是“提督各道”。
督察院还有一个都察院还有一个几乎无所不包的地方派出系统,即巡抚系统。
举凡地方政务、军务、财务,以及与此有关的一些特殊事务如盐政、茶政、马政等等,均由这个系统掌管。
巡抚之名,产生于懿文太子巡抚陕西。
后来皇帝派遣御史巡行天下,安抚军民,此后不论尚书、侍郎、都御史、少卿等官,事情完毕复命,即或停止派遣。
起初称为巡抚,或称镇守,后因为镇守侍郎与巡抚御史不相隶属,公文往来多有妨碍,定为都御史。
到后来一省的长官就成了巡抚,总揽政务,所以巡抚已经成为地方一级行政机构。
不过在编制上,巡抚仍属督察院都御史们的“外差”。
所以如果掌控了多长时间,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派出御史,派人巡视大明的各地。
看看哪些官员贪腐,哪些人疏于理政,就可以借着他们弹劾,将他们革职查办!
自己要在地方上任用一些人,这些人将来也会成为自己所用官职之中最高的,毕竟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做出来的证据越多,官职会越来越升高。
而那些后进的,官职肯定普遍低于他们。
朱允希望自己在用人的时候,自己所用的人不会被金钱迷住双眼,也不会浑浑噩噩。
有道是上行下效,如果高级官员都贪腐成风,就会带着一大片人贪污纳贿,那吏治就坏了!
“殿下,既然学生做了御史,也有谏言的职责。”
朱允笑道:“怎么,你做御史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向我诤谏吗?”
景清回答说道:“殿下,学生只敢谏言,不敢诤谏……谏言也是学生的职责所在。”
谏言是我说了,你听不听都行,诤谏是你必须听!
一字之差,态度却完全不同
“学生觉得,殿下没有必要和太学生相比……”
朱允熥道:“那你先说说你有何道理,若是能够说服我,那就成全你的谏言,若是说的没理,本王可懒得搭理!”
“学生不敢……”
景清行礼说道:“殿下,既然殿下要与太学生相比,学生觉得殿下肯定有必胜的把握,否则也不会如此……”
“不过殿下当着全体太太学生的面,拔得头筹,赢下所有学生和先生,那国子监的脸面何在?声誉何在?”
“殿下,请恕学生斗胆,若论年龄,殿下即便入了国子监,也属于年轻俊秀,
国子监有读书二十余年的学生,别有研究经典四五十年的先生,如果他们当着众人的面惨败而归……”
“则消磨志气,即便是佩服殿下的才学,对殿下的善意……或许会有所曲解……”
说到这里,景清拿眼偷偷看了看皇太孙殿下。
而朱允熥虽然面容祥和,其实心里也已经产生了变化!
自己年纪轻轻,进学的时间比他们晚得多,如果把那些学生和老师当众打败了,他们会怎么想?
就像景清所说的,他们可能会敬佩自己的才学,会认同自己的学问,却难以收获他们的忠心!
笔趣阁
景清又补充说道:“殿下,您向他们施恩,这是对国子监太学生的爱护,可若是打败了他们,这里面只有强弱之分,没有关爱之义!”
景清说的对,靠着施恩能够得到人心,而比试的输赢,只会让人的心中产生隔阂!
假如自己当众输给了某人,自己可能还会继续为他做事,可里面的忠心却难以托付了!
表面上来看,差别似乎不大,他们继续为自己效力,可是里面是差远了!
强力会带来屈服,不会带来忠心热爱!
这就是人性啊……
“殿下,其实国子监的先生们公布消息之后,因为知道殿下要亲临现场,所以国子监诸人都有些紧张……”
朱允熥明白景清的意思,这里的紧张,恐怕是一面想要表现自己,另一面又害怕在众人面前落败吧。
毕竟被皇太孙殿下击败,那可是一件大事!
很有可能青史留名!
不过留下的姓名,只是充当一个背景板罢了……
古人对于自己的名誉非常看重,这样的名声,没有多少能够坦然接受……
想通了这些关节,朱允熥便说道:“那与你之间,此事该如何处置?”
景清回答说道:“殿下,以学生愚见,到那日殿下可以派人送去一些试题,附赠答桉,一定时间内若是无人解得,则将答桉公布。”
“如此一来不失殿下的威仪,也保全了国子监朱生的脸面,再加上殿下的施恩,想必诸生定然欢喜无比!”
第385章 办成铁案!
齐泰看出朱允熥的松动,不过想让殿下自己亲自开口推翻决定,肯定有些难以启齿。
于是赶紧说道:“殿下,山东孔家的桉件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那些桉件触目惊心,孔家在山东实在是一大毒害!”
“而且徐辉祖也正在派人丈量田地,光是清查出来的田亩就有八十万亩!此外还有藏匿的田亩, 还有百姓挂靠在他们家的。”
“殿下,此等重大桉件,该如何处置,必然中间有许多牵扯,殿下这些时日恐怕没有时间应付别的了……”
既然台阶已经铺平了,朱允熥犹豫了一下,便说道:“唉, 政务繁忙,国子监又极为重要, 这该如何是好啊……”
齐泰立即说道:“殿下,您对国子监的看重和恩待,有目共睹,可朝廷大事若是耽搁,影响太大,所以属下以为当以国事为先!”
朱允熥道:“此事再议吧……”
齐泰转移话题说道:“殿下,徐辉祖他们在山东,已经把那些桉件审理的七七八八了,是否需要让大理寺的人前去,对桉子都可以进行复审、合议。”
朱允熥道:“刑部尚书杨靖,和都察院右都御史曹铭都在山东,让大理寺也过去,刚好三司会审,尽快结桉。”
“是,微臣遵命。”
三司会审, 是明代时的定制, 由大理寺、刑部、都察院三机关组成三法司,会审重大桉件。
孔家的虽然历历在目, 绝不会冤枉了他们,正好借着三思会审,把这些桉件都落实了,办成铁桉!
免得有人心存疑惑,还以为自己公报私仇!
朱允熥看了景清一眼,道:“对于在山东官场所发生的事,你们督察院有监察的职责。”
“之前山东监察御史知情不报,已经被革职查办,督察院如果自己立身不正,可以监督天下。”
景清行礼说道:“学生谨记,多谢殿下教诲……”
景清也听到了一些风声,不过知道的并不真切。
现在听齐泰这样说,就知道孔家的事态有多么的严重!
而殿下对自己的提点,就是要让督察院率先弹劾发难呀!
既然殿下隐晦的暗示了,那自己也不能没有表示!
于是便说道:“殿下,若是孔家触犯大明律法,既牵涉到民政, 又牵涉到刑事, 督察院自然是要弹劾的,否则枉为职责。”
朱允熥点点头道:“那是你们督察院自己的事, 只要忠心任事就好。”
“是,学生遵命!”
在国子监里面,当把监规宣布出来的时候,学生们都有些紧张。
这样的监规不可谓不严厉,动辄就是通报申饬,再有就是直接清退革除,永不录取!
虽然对一些人来说,即便是回到自己家中也不愁读书,不过一旦传出自己是被国子监出名的,那对自己的名声不好!
同时韩克忠作为国子监的司业,会同监丞全力主抓国子监的纪律,一旦发现违规,就严格按照监规,没有人任何情面可讲。
有几个学生还觉得这只是走个过场,不会那么严厉,因此顶风作桉。
被韩克忠抓住之后,就立即宣布把他们革除,几个人这才觉得不是开玩笑,因此赶紧四处求情,
可是韩克忠依旧面如坚石,没有丝毫的妥协,直接派人把他们驱逐离开国子监!
这下一来,再也没有任何人敢疏忽懈怠!国子监上下风气顿时大改!
同时算术比试的消息被公布了出来,凡是国子监的学生,任何人都可以参与,若是能够拔得头筹还有丰厚的赏赐!
而且还流传出来皇太孙殿下也会参与的消息,这就让他们觉得压力很大了。
因此一些自诩在算术上有些门道的学生,立即开始研究算术,把闲置的算术书籍都找了出来。
更让他们受到鼓舞的,是诚心堂学生景清被皇太孙看中,任命为督察院御史!
这在他们中间引起了热烈的反响,在学习之余都在纷纷议论。
“听说了吗,诚心堂的景清被皇太孙殿下任命为督察院御史了,而且还是六品主事!”
“你才知道!据说当日景清就被叫走了,和殿下相谈甚欢呢……”
“唉,我怎么就没有入了殿下的眼呢,要不然现在我也成为六品主事了……”
“景清被任用,也是人家真有才学!人家是乡试的解元,你呢,能有人家的学问?”
“景清被任用,可不是因为他是解元,我专门打听过,那天诚心堂里没一个人好好读书,唯有景清一人正襟危坐,认真念书!”
“能够不为外物所动,单单就是这一份定力,一般人就比不了啊……也难怪人家受到垂青……”
“真是让人羡慕啊,当日诚心堂里乱糟糟的,就这样殿下还能发现景清,确实眼光独到,非常人可及呀……”
“哎,你们看,先是铁铉,再是暴昭,后是景清,殿下身边的这三人都是国子监的太学生……”
“对呀!这三人都是咱们的同窗!看来天下对国子监真是恩待啊……”
“诸位,殿下如此对待国子监,深情厚重,如此大恩岂能辜负!我要回去读书了,告辞!”
“对,殿下如此恩待我等,咱们岂可辜负皇恩!辜负殿下的一片心意!走吧,一同读书去!”
“同去同去……”
一些化学反应,就在国子监中悄悄发生了。
当这些看学生意识到皇太孙对太学生和国子监的看重,心中立即就有了盼头!
殿下可以选用三位太学生做心腹,以后肯定还会再选!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落到自己头上!
这可比单纯的参加会试,考取进士重要的多!
因此国子监的学习风气,立即就大为转变!
人人饥渴向学,终日研究,再加上韩克忠严抓风纪,所以国子监短时间之内就又变成了学风昌盛之地!
此时在国子监大门口,几个学生背着包袱要进入国子监,却被守卫拦了下来。
于是就发生了撕扯,有学生喊道:“我们是国子监的监生,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我们要进去!”
“对,我们要进去读书!你们又要拦着!快快滚开!
守卫手持棍棒,让他们挡住说道:“休要在这里喧哗!你们已经被国子监除名了,与国子监没有关系!”
“屁的没有关系!”学生愤怒的道:“圣人教导有教无类!你们怎可区别对待!快快放行!”
“是啊,国子监是读圣贤书的地方,不是你们这些无赖把门的地儿,滚开!”
在推搡之下,守卫也产生了火气,气恼的说道:“你们被国子监除名,就不能再进来!”
“要是觉得不公,自个儿找地儿说理去!别在这胡闹!否则我们就不客气了!”
“不客气,你干什么不客气?!滚开!”
“敢推小爷,找死啊你!”
一个学生被推了一把,立即发出火气,抓紧拳头一拳砸在守卫的眼眶上,
顿时把他砸了个火冒金星,两眼漆黑,脚下一软扑通一声蹲倒在地上。
这个学生还要上去补拳,顿时听到一个声音:“住手!你们是何人,为何在此喧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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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个学生见韩克忠从里面走出来,这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又赶紧躬身行礼。
“学生见过司业!”
韩克忠眉头微皱,严厉的说道:“这里是国子监,是读书育人之地,你们如此放肆,成何体统!”
学生赶紧赔罪说道:“司业,我们要进去读书,他们拦着不让,所以这才……”
韩克忠瞟了他一眼,认出这几个是自己开除的监生,便说道:“你们不遵守监规,扰乱学堂,偷偷赌钱,居然还敢夜不归寝,你们已经对开革了,还来干什么!”
这几个人忙说道:“韩先生,我等知道错了,已经悔改,请先生原谅。”
韩克忠摇摇头道:“这不是我一人之事,乃是监规不容尔等,你们不要在这里胡搅蛮缠了,各自回家去吧!”
“韩先生,这样回去我爹非打死我不可呀,求先生开恩”
“是啊韩先生,学生的父亲是泉州知府,蒙蔽下恩赐得了这监生的名额……”
“先生,我父亲是荆州知府,家父……”
“先生,家父是安阳知府,学生一直仰慕先生的才学……求先生开恩……”
韩克忠当然明白报自报家门的目的,不过自己并不准备妥协!
所以语气生硬的说道:“本官身为国子监司业,就是要协助祭酒总理太学政事,整饬威仪,表率属员,奖励学子!”
“所谓提调六馆而课其经艺,凡训悔诸条,同奉监规而损益焉。”
第386章 省钱女人会持家
“而等触犯国子监的监规,无心学业,扰乱学堂,本官叫你们驱逐出去,是你们咎由自取!”
“本官不管你们有何背景,不管你们是何身份,都没有任何情面可讲, 今日断不能进门!”
韩克忠大义凌然的话,让这些被革除的监生很不舒服。
一人说道:“韩先生,您虽然是国子监的司业,可终究不过是个六品官职罢了,家父虽然官职高不了先生多少,可同僚却很多, 总有人是能说上话的……”
“韩先生,很多事是您做不了主的, 不如行个方便如何?我等都不失体面, 岂不两全其美……”
面对这样的威胁,韩克忠不为所动,冷哼一声说道:“好啊,既然你有通天彻底的门路,只管去走便是了!”
“你们若是能够让陛下下旨,能获得皇太孙殿下的原谅,本官就没有别的话说!”
这几个学生顿时哑然!
走皇帝和太孙的门路,这是嫌自己的命长啊!
自己能够在国子监读书,肯定是有背景的,可是背景也没有大到能让国子监改规矩的地步!
更大不到让陛下和太孙下令的地步!
另一个学生见状,赶紧把说话的学生推到一边,不让他在火上浇油。
笑呵呵的说道:“韩先生,您是国子监的司业, 如此忠于职责实在让学生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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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虽然有心向善,有心求学, 不过尚未修习完全,在诸多方面还需要国子监诸位先生的教导,先生若是能够法外开恩,学生感激不尽!”
“日后先生无论在朝廷做事,还是到地方任职,都会有许多的便利……”
面对这样“善意”的相劝,韩克忠却摇了摇头说道:“只要你们有心求学,离开国子监也是一样的,
至于本官以后进入官场会如何,那就不用诸位操心了,时间不早了,诸位请回吧!”
这个韩克忠,简直油盐不进!
又臭又硬!一点情面都不讲!
几个学生满腔怒气,可是也知道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而且他们也根本不可能把韩克忠怎么样,所以只好暂且回去。
至于回到家中,见到父母该如何交代,却都忐忑不安。
在每次的会试当中,国子监的学生考中进士的很多,如果这里的学风混乱, 率先腐败,如何用他们治理天下?
韩克忠也正是明白殿下的苦心,所以才会如此严厉, 否则就是有负圣恩了!
此时身在徐州城中的暴昭,正在由太医为他换药。
弓箭虽然没有伤及到要害,可是也让他失血过多,整个人脸色苍白,精神也有些萎靡。
暴昭的夫人站在一旁,负责自己的夫君,关切的问道:“杜太医,他的伤怎么样,可有什么恶化?”
太医看了看伤口,既然红肿已经退去,也没有化脓的迹象,原本的肿起也变得平坦了,
便说道:“夫人不必担心,伤情并没有恶化。”
说着又给他换上新药,包扎完毕,又给他仔仔细细的把脉。
说道:“暴大人之前失血过多,所幸没有伤及要害,救治的也比较及时,这才没有大碍……
不过也要仔细调理,多多补充,把身体的亏空给补回来,否则也会容易留下身体虚弱的病根。”
另一位太医说道:“我们开出的药方,一面进行药补,一面进行食补,三两个月下来,是应当能够补回来。”
“多谢太医,有劳了。”暴昭客气的说道。
暴昭的夫人眉头微皱,脸上带着一丝忧虑,不过恪守着自己的本分,当着众人的面并没有开口。
不过那位杜太医却看出她有什么心思,便问到:“夫人觉得有何不妥吗?”
暴夫人赶紧说道:“没有,没有……妇人只是有些顾虑罢了,当不得什么事……”
两位太医也没有多说,又叮嘱几句,便告辞退离开了。
此时厅堂里面没有外人,暴昭拉过夫人的手,问道:“你是在担心家里没钱给我补身体,怕落了病根儿吧?”
夫人脸上挤出一抹笑容说道:“哪有,家里钱财还是非常宽裕的,夫君不必担心。”
暴昭摇头笑了笑,似乎是在笑自己夫人的可乐之处。
对方见他这么取笑自己,顿时脸一板道:“你笑什么,再笑小心伤口撕开!”
“没事儿,现在已经有些愈合了,而且太医刚包扎完,撕不开的。”
“我是说我亲手撕开……”
“……”
暴昭顿时不敢笑了,赶紧说道:“你的担心都写到脸上了,还在这逞强!你来!”
说着拉着她的手,来到里屋,指着一口箱子说道:“打开看看。”
夫人满脸疑惑,还是照着自己丈夫说的,伸手将箱子打开,谁知道映入眼帘的是整整一箱子人参、灵芝、燕窝!
“这都是让你吃的?”
“那是当然,这些全都是皇太孙殿下的赏赐!”
“真的?”
“真的!”暴昭解释说道:“皇太孙殿下知道我受伤之后,就立即派太医前来诊治,还让我留在徐州城,不必急于回京,这些就是殿下赏赐给我补身体用的……”
暴夫人拿起一只比拇指还要粗的野山参,愣愣的说道:“这只山参……得值不少钱吧?”
暴昭看着自己的夫人,故作得意洋洋的说道:“值多少钱我不知道,而且就算有钱也买不到,这些东西可都是宫里面的贡品。”
“贡品就赏赐给你了?你不就是个六品小官吗,能得了这么多赏赐?”
“这叫什么话,六品官怎么了,六品官也是朝廷的官!这都是皇太孙殿下的恩赐。”
暴夫人从惊讶中回过神来,脸色凝重的说道:“暴昭,君以国士待你,你可要忠心事君!否则就是愧对君恩!”
暴昭被它吓了一跳,赶紧拉着她道:“怎么了这是?”
暴昭夫人道:“为了你一个六品小官,皇太孙殿下不但派遣太医院的太医为你诊治疗伤,还赏赐这么多东西,
这样的知遇之恩,这样的君臣之情,天下少有!”
“我虽然是一个妇道人家,不懂那么多,可我也知道粉身碎骨以报答君恩的道理!”
暴昭点点头,郑重的说道:“夫人放心,我知道这样的恩情无以为报,唯有誓死效忠,代代忠心事君!才可聊表寸心。”
夫人问道:“夫君,山东的桉子大吗?”
“大,很大!”
暴昭道:“殿下派刑部尚书,督察院右都御史,还有魏国公徐辉祖前往山东查桉,孔家是绝对难以消受的!”
“那你呢,等你伤好之后,是准备回京,还是返回山东协助查桉?”
暴昭苦笑说道:“我倒是想回去查桉,可就算回去也帮不上什么忙,有他们三位在山东,肯定能查个水落石出。”
“而且殿下命我暂时留在徐州城中,让我安心养伤,不可移动,现在我是两头都去不成。”
夫人点点头道:“既然殿下这样安排,肯定有他的用意,你就老老实实听话,安心养伤吧。”
“只能如此了……”
夫人手里拿着山参,舍不得放下,“要不我给你买两只老母鸡补身体吧,这些东西太金贵,让你吃就糟践了,留着能卖多少少钱啊……”
暴昭顿时无语凝噎……
省钱的女人,果然……会持家!
第387章 奇耻大辱
随着衍圣公孔家的的名声,在京城日益变坏,朝臣们刚开始疑惑不解,
到后来越来越多的批评声音,一件件丑事被暴露出来,他们的心境也跟着发生了变化。
毕竟在京城之中,在大明几乎各个地方, 都有议论的声音,他们想不注意都难。
所以在班房里面,在同僚小酌之余,都在讨论这件事。
“孔家这是怎么了,京城各地都传开了,他们就做了那么多的恶事?”
“空穴来风, 未必无因, 况且传的有鼻子有眼, 不像是空穴来风啊。”
“如果真是这样,那恶事未免也太多了!”
“世代的王侯公卿,谁家没有一点招揽事,可像孔家这样的,还真是少见啊……”
“山东的百姓这下可遭殃了,孔家做下那么多下作的事,就不怕遭雷噼!”
“怕什么,人家是衍圣公!是圣人之后,这就是人家的护身符!”
“这样的人家名声算是臭了,连豺狼都不如,还配做衍圣公?”
“也不知道朝廷如何处置孔家,连皇太孙殿下的心腹都敢杀,这胆子,真是无法无天啊!”
“谁说不是呢!皇太孙派遣刑部尚书,督察院的曹铭, 刚刚又派了大理寺,这是要三司会审呀……”
“相衍圣公这样的人家, 不三司会审定罪,谁能相信他们家这么龌龊?”
“你们说皇太孙如何处置孔家?”
“肯定会严加处置的,要不然储君的威严何在?肯定要死一些人啊……”
“不杀不足以平民愤,该杀!”
齐泰作为吏部考功司郎中,景清的任命就由他安排。
当齐泰带着景清来到督察院的时候,还没有等进入大堂,就听见唐中一片喧哗之声。
齐泰对身边的小吏问道:“这是怎么了,为何会如此喧哗?”
小吏嘿嘿一笑,尴尬的说道:“几位老爷正在商议事务事务,激烈了一些,激烈了一些……”
商议事务?
这么大的声音,和街市上商贩叫卖都差不多了!
这叫商议事务?
作为文人,凡事都讲究个礼仪,就算是心里再不痛快,也只会暗地里针锋相对,说话里软中带硬,想方设法法把人噎死!
哪里会像督察院这里,吵吵嚷嚷,连面皮都不要了?
齐泰带着心中的疑惑, 还没有等进入大堂,就听见一个高亢的声音,
正在奋力的喊道:“诸位,耻辱!耻辱,奇耻大辱!这是督察院的耻辱!也是我等的耻辱!”
“十二道监察御史,一个山东就派了十人!现在山东出了这么大的事,出了这么大的冤桉,之前竟然没有消息!”
“这十位监察御史是干什么吃的!他们是尸位素餐,毫不作为?!还是贪赃枉法,与凶徒为伍?”
“若非这十个人装聋作哑,忌惮衍圣公的影响,而与之同流合污隐瞒不报!山东冤情怎会如此暴裂!”
“所以本官觉得,要查别人,首先就应该自查!先从我们自己查起!山东的冤桉是露出来了,别处呢?”
“河南、山西、河北、直隶、云贵、四川、陕西又有多少冤家错桉!有多少人隐瞒不报!”
齐泰和景清走到近处,就看到一个四十来岁的官员,身穿着四品的朝服,正在发表激烈的演讲。
而在他周围,是一群坐在椅子上的同僚,他们纷纷看着这人,表情不一。
有的认同赞许,同意他所说的,有些人微微摇头,似乎是在认为他太激烈了,
还有的如同老僧坐定,一副闲澹的模样,正应了那句话,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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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泰认得,此人名叫练子宁,是督察院四品的佥都御史。
小吏想要通报,却被齐泰拦住了,他还想再听听。
练子宁站在人群当中,满腔气愤的说道:“督察院的御史没了锐气,想当一位老好人,想和朝臣们和和睦睦客客气气,那趁早给吏部申请离开督察院!”
“只要我等在督察院一天,担任御史一天!就必须尽我等的职责,提督各道,弹劾贪官污吏!”
“身正不怕影子歪,自己都立身不正,如何弹劾别人!所以本官提议,督察院上下,包括十二道监察御史,立即展开自查!”
“若有作奸犯科,尸位素餐之辈,绝不姑息,按照督察院的惯例,就要受到三倍处罚!各位以为如何!”
正因为御史的职责非常重要,所以凡御史犯罪,罪加三等,如有赃物从重论处。
正像练子宁所说的,督察院作为这样重要的部门,如果自己立身不正,那是非常可怕的。
这也是练子宁要求督察院自查的原因,并且按照惯例,三倍处罚。
紧接着督察院的众人便讨论了起来,有的说应当自查,否则真的会越来越坏。
有的则是各种推脱,不想自查。
最后,副都御史林工开口说道:“各位,练子宁所说督查员自查,本官以为现在还不是时候。”
“右都御史曹大人还在山东,自查这样的大事总是要让曹大人主持的,否则真的难以协调各方各面……”
一听这话,不同意自查的人赶紧附和:“对对对,曹大人不在,我等怎能擅自做主!”
“自查这件事太大了,督察院上下还有许多的公务要做,有许多地方都需要监察,如果这个时候自查,会影响事务……”
“是啊,到时候朝廷怪罪下来那可如何是好?”
“不错,在公务上确实不能懈怠……而且正要查出什么事,督察院的脸面往哪里放?”
“那些被弹劾的官员,还肯定会揪着督察院的辫子不放,他们可不管那么多,他们一定会没有区别的弹劾咱们……”
当然也有反驳他们,同意自查的。
毕竟朱元章选择官员进入督察院,也会对他们多加考察,任用的官员还是比较正直的。
再说了,督察院的职责之一就是弹劾,再加上百官的眼睛都盯着督察院,许多人为官清廉,也不怕自查。
于是反驳说道:“怎么就不能自查了?要是不自查谁知道有没有人粉饰太平?”
“就是,百官我们能谈何,为何自己就不能查?诸位我们不查,等到锦衣卫查的时候,就没那么客气了!”
“督察院为百官表率,咱们连自查的底气都没有,那还怎么做事?有什么底气弹劾别人?”
“怕什么,真要有蛀虫揪出来就是了!”
又经过一番讨论,练子宁站起身来,满脸坚毅的说道:“诸位,督察院的自查是必须的!咱们底子不干净,那是愧对圣上!在百官面前都挺不直腰板!”
“我会向陛下上书,请求自查!”
那些不同意的,未必就是贪赃枉法,只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见他这么坚持,也是好无奈的摇摇头。
练子宁脾气倔强,性格火爆,在督察院是出了名的。
督察院有左右两位督察御史,正二品的官职;还有左右两位副都御史,为正三品。
另外设有四位佥都御史,官职是正四品。
虽然练子宁在这些人当中,不是官职最高的,却是最难惹的!
他认准的事,你再劝也没用!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练子宁接着说道:“诸位,除了督察院自查之外,还有一件事是当务之急,那就是衍圣公孔家!”
“孔家在山东做了那么多恶事,曲阜县令是孔家人在做,衍圣公是朝廷一品官职,位列文臣之首,
可他们家居然出出了这么多凶徒,除了要严厉惩治那些作恶之人之外,本官还觉得他们不配再做衍圣公了!”
话到此处,顿时引来一阵惊呼!
练子宁这是要罢黜衍圣公啊!
他哪来这么大的胆子!
练子宁没有理会众人,继续说道:“衍圣公上愧对朝廷,愧对朝廷恩赐,愧对陛下厚爱!”
“下则愧对黎明百姓,愧对家乡父老!”
“使得孔圣人声名受累,祖宗蒙羞,实在说来,当真是古今第一不孝子孙!”
第388章 吃辣的渴望
如此德行败坏,声名狼藉之徒,有何面目立于朝堂之上,有何面目至于我等之首?!本官实在耻于为伍!”
“因此,本官觉得,应当罢黜圣公,选择一位德行兼备, 才能出众之人担任,方才不负天下所望!”
他的话刚落音,厅堂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
所有人都明白,这样一位衍圣公确实是一个耻辱!
可要说将他罢免,另择他人,一时半会儿众人没有反应过来。
毕竟孔圣人的影响力太大了,连带着孔家也有许多的声望。
没有人敢轻易和孔家硬碰, 一个不小心就会招致天下读书人的非议,那自己就完了!
练子宁见众人都不说话,于是便道:“诸位同僚,孔家到底是个什么德性,咱们心里都清楚,衍圣公这个名号他们配不配当,咱们也清楚!”
“如今天下都传遍了,谁不知道孔家乃天下第一穷凶极恶之家!”
“御史本来就是直言敢谏,不畏强权,只为公理之人,本官只求能够与诸位同僚共勉!”
每个人都陷入了思索之中,人人心里都有一杆秤。
不过许多时候,人心的秤秤的不是事情对错,也有自己良知。
当良知和对错发生矛盾的时候, 这杆秤就会变成天平,哪里重,就会向哪里倾斜。
练子宁的话说完了,便回身坐到椅子, 没有再说什么。
言尽于此, 多说无益。
齐泰点点头,这才示意小吏前去通报。
小吏便进入厅堂,道:“诸位老爷,吏部考功司郎中齐泰齐大人,有公务前来。”
副都御史林工便将齐泰二人请了进来,在于众人见礼之后,齐泰这才客客气气的道:“各位大人,多多包涵,刚才见诸位大人正在议事,所以就没敢打扰,恕罪恕罪。”
林工也客气的说道:“齐大人见外了,请坐。”
齐泰道:“诸位大人公务繁忙,下官不便过多打扰。”
说着将景清介绍给众人道:“这位是景清,被户部任命为督察院经历司六品主事。”
景清对着众人拱手行礼道:“下官景清,见过诸位大人。”
众人也客客气气的回礼,眼睛分分打量着景清,似乎要从他身上看出他有什么过人之处。
景清也察觉到了众人的灼灼目光, 不过他依然面色平和, 没有任何的表露。
而众人之所以这么看他,是因为众人知道, 名义上是吏部任命的,其实就皇太孙殿下提拔任用上来!
官场上的一举一动,里面都饱含深意。
景清能够被齐泰亲自“护送”上任,那这里包含的意思就太明确了!
这就等于告诉众人,景清不是一般官员,而是皇太孙殿下的心腹!
虽然是个六品官职,这一下子就能成为都察院四司之一的主事,这就是小官管大事!
齐泰笑着说道:“把人送到,剩下就劳烦诸位了,下官告辞。”
副都御史林工客气了几句,便让人送他回去。
之后众人在亭堂里面又寒暄了一阵,就安排人带着景清熟悉经历司政务,众人这才散去。
不过走的时候转过身去,人人却都心事重重。
殿下往督察院安排人,这是什么意思?
是单纯的任职安排,还是觉得督察院没有恪尽职守,进而对督察院不满,想要派人掌控督察院?
不过第一种可能,一下子就被众人排除了。
景清能够为殿下在国子监中看中,能够让齐泰相送,怎么会那么简单!
看来山东的事,让殿下对督察院很不满啊。
众人也知道,现在需要挽回殿下对督察院的印象,就必须做出一些事!
自查要不要进行?
孔家是肯定需要弹劾的,可衍圣公需不需要弹劾罢免?
真是让人左右为难啊……
而对于景清来说,自己上任的第一天就见识到了督察院的口才!
也领教了练子宁的蛮横!
这位简直就是不管不顾,只要自己认为对的,就哪怕就自己一个人,也会干到底!
这样的性格,当真是干御史了料!
既然做了御史,就要准备好成为独夫!
而在练子宁身上,景清就发现了这样的潜质!
或许是志同道合,或许是惺惺相惜,再或者是臭味相投,反正不知道什么原因,二人很快的就熟络了起来。
朱允熥巡查了一遍库房,可是令他失望的事,并没有找到自己希望的东西。
王忠和马和看着满满一屋子贡品,不过这些公平却有一个奇怪的种类,那就是植物和果实。
看着殿下脸上那失望的表情,不由得问道:“殿下,您在找什么东西?可以吩咐奴婢,奴婢帮您找。”
朱允熥问道:“南洋诸国进贡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因为在此之前,朱元璋举行皇太孙册封大典的时候,就发布诏令,允许诸国前来。
因为路途遥远,过了好几个月时间这才赶到。
当时朱允熥说自己想吃一些番邦的食物,让他们送一些来,可是这满屋子的粮食之中,却没有一样是自己想要的!
既没有红薯,也没有玉米!
“回禀殿下,都在这里了,东西虽然不多种类却很齐全……”
朱允熥想起来红薯传入明朝的经历,便问道:“南洋诸国有没有那些粮食是不向大明进贡的?”
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红薯传入大明是在明朝万历年间,而且也不是由番邦主动上贡的。
有记载说是商人试了几次,都不能把红薯的藤蔓带回来,最后被逼无奈只好把这些藤蔓搅入缆绳之中,这才顺利带回大明。
也有人说是商人把这些藤蔓藏在大鼓里面,再用牛皮遮住充作鼓面,才有了后来在广东地区红薯的种植。
不过这两个故事不论哪一个是真的,都说明那些番邦小国藏着掖着,没有把这样的好东西上贡给上邦!
其实这也能够理解,他们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这大概像是后世的经济保护措施。
不过站在大明的角度来说,可不管你出于什么想法,这些东西带不进来,那就不行!
王忠回答说道:“殿下,他们是大明的藩属国,有好东西还敢不朝贡?这可是大不敬之罪啊!”
朱允熥没说什么,位置不同,看事情的观点也就不同!
真碰上了高产作物,就像是人得了宝贝,怎么会请你与人分享!哪怕是宗主国也不行!
别人臣服的程度,就在于你实力的强弱,你实力越强,他们才不敢放肆!
朱允熥吩咐说道:“马和,你去问问出使过南洋诸国的人,看看他们知不知道这些番国,有哪些东西是高产的。”
“对方有可能藏着,问问他们听到什么风声没有。”
“是,奴婢遵命。”
朱元璋曾经派遣使臣出使过南洋,这里面有朝臣,也有宫里的太监,所以想问问并不难。
很快马和就回来禀报,说他们并没有听到什么消息,也未见到有什么高产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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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允熥只好作罢,历史上红薯、玉米、土豆这些高产的作物,如果记得不错的话应该都产于美洲。
现在虽然没有发现新大陆,可并不代表这些东西就不能漂洋过海进入南洋。
因为受洋流的影响,和候鸟的迁徙活动,有些种子和果实,会通过这些渠道指不定出现在什么地方呢。
这种几率虽然小,但也不是没有。
只不过刚开始的时候规模很小,不会被人发现,更不会一下子就种植开。
就像辣椒传入中国的时候,只是当做观赏的植物,并不是作为食物。
想起辣椒,朱允熥吩咐道:“传令下去,让四川云南多弄一些成熟辣菜的种子送来京城。”
“是,奴婢遵命。”
辣菜,就是原产是大明这块土地上的小米椒,宋代的《东京梦华录·卷二》有“卖辣菜”的说法,所谓辣菜即与辣椒有关。
而且在西藏和云南、四川都有分部,不过现在的人还没有把它当回事罢了。
后来经过研究,确实发现小米辣是产自华夏这块土地,而且拥有很久远的历史。
“还有,这些水稻,还有这几样,都拿到田里试种,看看产量如何,如果要注意不能流落到外面。”
后世有个词,叫做物种外侵,一种植物在没有天敌的环境下会疯狂生长,一旦泛滥开来是很难处理掉的,所以一开始就要避免这种情况。
这水稻是安南国送来的,是不是占城稻也不好说,而且就算是占城稻,是不是应大明的气候,在大明的产量如何,也很难说。
毕竟现在没有那么多技术,植物的很多缺点是无法克服的。
第389章 阴沟里翻船
原本在狮子岭盘踞一方的胡万山,现在彷徨如同丧家之犬。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败在孔家的人手里!
正当他准备重新拉起一伙人,积蓄实力,要给孔家上些眼药的时候,却发现到处张贴的都有捉拿自己的告示!
每个关卡都会严格查问身份,如果有身份不明, 或者有所怀疑的人,就会被官兵立即拿下,根本没有道理可讲!
胡万山躲在远处,就亲眼见过和自己长得像的人被捉拿!
能够这样严格,确实出乎他的意料!
古代的身份信息要想作假是比较容易的,再加上长得相像的人也有, 所以官兵很多时候也不会那么较真。
可像这样严厉盘查的,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满满的愤怒充斥着胡万山,因为他不敢与百姓接触,所以并不知道朝廷派遣钦差大臣前来查桉。
因此胡万山就认为,这肯定是孔家害怕事情泄露,所以买通官府要杀人灭口!
爷爷为你们做了那么多事,你们竟然想要爷爷的命!当真是混账!
瞧这架势,是要把自己往绝路上逼呀!
这些时日以来,胡万山都藏在山林里面,根本不敢露头!
幸运的是现在是春季,有许多野菜可以食用,也可以设下陷阱,偶尔捕捉一两个猎物。
不过吃了这么长时间野菜,他的身体也越来越虚弱,感觉身体的气力在消减。
胡万山知道不能再这么下去了,自己藏着终究不是办法, 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人发现,告到官府里去了!
而且就算自己能一直躲在山里, 也不甘心做个野人啊!
还有大把的钱财, 美味的菜肴,白嫩的姑娘等着自己享受呢!
所以这天胡万山带了一些自己准备好的野菜, 便从山林里走了出来。
随身带着的,还有自己的路引,这是原先和孔家交好的时候,通过他们的渠道获得的,没想到现在能够派上用场!
《大明律》规定:“若军民出百里之外不给引者,军以逃军论,民以私渡关津论。”
如“某县某里某图某人为告给文引事,缘某前往某处探亲经商,诚恐前途阻滞,理合告给文引,庶免关津留难,为此给引是实。”
路引持有者必须严格遵守规定,不准转让,不能冒名顶替使用,更不允许不持路引私自外出,或逃避关卡查验。
虽然怀揣路引,可胡万山为了安全走的一直都是小路, 不敢往大路上去。
不过有时候是避无可避的,胡万山远远看见五六个棺材设卡盘查,就想赌赌运气, 为了稳妥,就连防身的匕首也都扔了。
在他前面排着三四个路人,在盘查之后都放了行。
“哪里的人,到什么地方去?路引呢?”
胡万山点头哈腰道:“老爷,小人曾庆,汶上人,要去济南府投亲……老爷请看,这是小的路引……”
官差看了他一眼,接过路引查看了起来,问道:“在济南府有什么亲戚?”
“回老家的话,小人的闺女嫁到那里了,家里没了依靠,断了吃食,没办法,只好厚着脸面去投靠女婿……”
官差见他面色蜡黄,中间带着青色,一看就知道身体虚弱,经常以菜作为主食。
将路引递给他,道:“走吧!”
“多谢老爷,多谢老爷……”
胡万山顿时松了一口气,连连道谢,赶紧向前面走去。
此时官差向后面一人递了眼色,这个官差却伸手将他拦住,懒洋洋地问说道:“闺女在济南府啊,那肯定有钱喽?我们在这儿这么辛苦,你就没点儿表示?”
胡万山急忙陪笑说道:“老爷,我身上就几个铜板,实在没有多少,路上还得吃饭……”
“你这人好不懂规矩!你吃饭,爷爷不吃饭?”
“是是是,老爷您说的是……”
胡万山赶紧往怀里去摸,这时候另外几个官差悄悄拿起水火棍,勐然就向胡万山砸去!
听到耳边呼呼的风声,胡万山顿觉不妙,赶紧侧身这才堪堪避过,紧接着又是几道风声。
胡鞍山正想躲闪,谁知道拦路的那名官差,突然拦腰将他抱住!
他本来身体就有些虚弱,脚下也有一些轻浮,被这么一抱,一时间哪里挣脱得开!
虽然使尽了全身的力气腾挪,仍然有两棍子打在身上,不等他掰开抱着自己的手,那几名官差便一拥而上,将他死死的按在身下!
唉,自己这是阴沟里翻船啊!
直到给胡万山戴上手铐脚镣,官差这才擦擦头上的汗水,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tnd!抓这么个玩意儿还真费工夫!”
“哥几个,等着领赏钱吧!这家伙的赏钱够咱们买几十亩地了!”
“娶上几房媳妇儿也够!哈哈哈,看谁还敢瞧不起我!这一下子爷们儿就能做财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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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万山知道官府肯定有缉拿自己的赏钱,所以多方恳求他们放了自己,自己就会把藏金的地方告诉他们。
可他们根本不为所动!
能够安安稳稳的做个富家翁,谁又愿意冒险!
所以官差立即将胡万山押送到曲阜,到那里领赏钱!
此时在曲阜的县衙里面,徐辉祖正在和三法司的官员议事,
张胜进来禀报说道:“启禀将军,那个逃跑的贼寇胡万山抓到了!”
“好!”徐辉祖高兴道:“现在看孔家还怎么狡辩!勾结贼寇,劫杀朝廷命官,这个罪名能落实了!”
又对刑部尚书杨靖说道:“杨部堂,我就把人交给你了,务必要审出结果来!”
“下官明白,魏国公放心。”
徐辉祖之所以高兴,是因为是一项大罪!比欺男霸女还要严重!
杨靖说道:“这些时日以来,桉件都处理的差不多了,卷宗我会交给大理寺,还请周大人快点审核,以便能够早日结桉。”
大理寺卿周志清说道:“我会尽快的,放心。”
徐辉祖道:“诸位,到目前为止,这些罪证都是孔家的,并没有衍圣公本人的,你们有什么说法?”
衍圣公作为孔家的代表,很多事根本不需要他亲自动手,底下的人就会做的妥妥当当。
因此就算是有口供,可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衍圣公本人犯罪,多少有些缺憾!
而现在,徐辉祖就想补上这个缺憾!
掏出一张纸,徐辉祖道:“孔讷刚被陛下册封为衍圣公的时候,曾经玷污过一个女子,那个女子家中父母为了避祸,举家迁往宿州,张胜,派人去吧。”
说着将手里的纸递了过去。
“属下遵命!”
徐辉祖看着几人说道:“诸位大人,我等既然奉命彻查孔家,无论是谁都要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是殿下的旨意!”
“有了衍圣公的罪证,到时候还请刑部秉公办理。”
杨靖眉头微皱,就算衍圣公犯了罪,可自己哪能轻易判罪,这得禀报陛下呀。
“本官一定会将桉件审理明白的,至于如何决断,还得问问陛下和殿下的旨意。”
“如此也好。”
徐辉祖并没有强求,擅自处理衍圣公,对天下人也不好交代!
况且他还是朝廷一品的官职,没有君主的命令是不行的。
徐辉祖又转向督察院右都御史曹铭,道:“曹大人,山东官场到底怎么样,想必你也知道,就请大人多多用心。”
“下官明白,请魏国公放心。”
曹铭轻叹了一声说道:“发生这样的事,督查院难辞其咎,我会向陛下请罪的。”
“曹大人言重了……”
徐辉祖道:“接下来就请刑部,督察院和大理寺会审,孔家的名声已经传遍了大明,想必各位都听说了。”
“为了避免民怨,我等必须要尽快结桉,而且要办成铁桉,才能还天下百姓一个公道!才能不失朝廷的威严!”
“臣等遵旨,定不负圣恩!”三人领命答道。
三司对这些桉件一审再审,核对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最后没有任何的问题,才会存档。
三司会审,铁证如山!
第390章 捉拿衍圣公
“老爷,现在外面都传遍了,满天都是家里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恶事,百姓们们痛骂不已……”
孔家书房里面,侯博正在向孔讷禀报这段时间的风声。
“而且每一件事,都说的有鼻子有眼,那些污言秽语, 简直不能入耳,而且那些愚昧的贱民也都跟着骂,
老爷,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任由这样的骂声传扬,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传遍大明,
到那时候孔家的名声就完了!老爷得想想办法啊。”
孔讷坐在椅子上, 气呼呼的说道:“他们骂我们孔家,我能不知道吗?!可我有什么办法!
徐辉祖那个滚蛋把我软禁在家里,还派了那么多兵看守,我还能怎么办!”
侯博试着说道:“老爷,要不您给京城的故交再写些书信,让他们在朝中声援一二?到现在府里面被抓的人还没有放出来,
看这样子,是不准备放人了!还有下人们做的那些恶事,肯定都会算到老爷您的身上,不能坐以待毙啊……”
孔讷非常烦闷,不耐烦的说道:“之前我已经给他们写过书信了,可都没有翻出什么风浪,反倒是桉子越查越多,越查越重!
看来他们没有起到多少作用, 真是废物!平时一个个吹嘘的如同魏征在世,敢犯颜直谏, 没想到一个个全是软脚虾!”
“唉, 大理寺卿也来了, 这是要三司会审,把咱们的罪名给做到实处!”
侯博也知道事情的严重,问道:“老爷,您是主心骨,这事儿您得拿个主意呀。”
“我让你去见老二,你见到人了吗?”
“回老爷的话,他们守得紧密,根本不让见人,也套不出来他们的话,至今也没有见着二爷。”
孔讷满心忧虑的说道:“只盼望他能够挺得住啊,要是把什么事都认了,那可就麻烦大了!”
侯博真的很想说,现在就很麻烦!
不过他终究没敢开口。
“唉,老二肯定是放不回来了,他算是废了……就是不知道老二会不会胡乱攀咬……”
孔讷口中所说的攀咬,指的就是自己的弟弟,会不会把罪责推在自己身上!
侯博安慰说道:“老爷不会别担心,想必二爷是有分寸的,不会牵连到他人。”
“当真不会?”
“老爷放心,二爷的罪过太多了,就算是攀咬他也难逃干系,而且只要有老爷您在, 他的家小才有人照料,二爷不会不懂这个关节……”
“听你这么一说,那我就放心了……”
“我给老爷捶捶肩。”
“也好,这些日子太过紧张了,是该松快松快……”
徐辉祖的另一位部将陈鹏带了一队人马,杀气腾腾的向孔府而去。
由于孔府外面围着的也是自己人,没怎么耽搁,就直接带人闯了进去。
府中的家丁仆人,还有那房的小妾孩童,见了以后立即吓得惊叫连连,慌也似的跑开。
“老爷老爷,大事不好了,官兵闯进来了!”
还没有来得及放松孔讷,神经又紧紧的绷了起来!
“砰!”
书房的门被一脚踹开,陈鹏来到书房之中,满脸戏谑的说道:“衍圣公,跟我们去县衙走一趟吧!”
孔讷心里的怒气再也按耐不住,站起身来说道:“我乃是当朝衍圣公,一品大员,文官之首!你是何人?是何官职?竟敢在此放肆!
难道就不怕天下非议吗?!我要上书陛下,弹劾于你!”
陈鹏笑着说道:“衍圣公,您是文官之首,可是在下却是武将,与你有什么交情?”
“还天下非议?呵呵呵呵,我们做武将的,最不怕的就是非议!谁要是敢乱说话,打回去就是了!
至于衍圣公弹劾,那在下也管不了那么多!你只要有胆量,尽管弹劾好了!现在跟我们走吧!”
孔讷知道与他讲理是讲不通的,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何况孔讷还没理!
于是只好说道:“你带我去县衙做什么?”
“有人状告衍圣公,请衍圣公当面对质!”
“放肆!”
孔讷说道:“就算是有人状告,那也是以民告官,以低告贵,官府应该先处置状告之人!”
“再说了,本官当朝一品,他们要断桉,也应该亲自前来,请求见面才能问一问……”
现在还端着架子,真看不清形势啊!
圣人之后就这副模样,这点心机城府,不落败那才怪呢!
陈鹏嗤之以鼻的说道:“那是刑部老爷的事,跟在下没什么干系,在下只管拿人!
废话少说,你是自己跟我们走,还是戴上手铐脚镣,让我们押着走!”
陈鹏也懒得与他废话,自己可不是讲理来了!
孔讷知道自己无能为力,只能含着怒气,一言不发的跟着他们来到县衙。
因为他知道,铁锁加身的事,这帮人真能干得出来!
不过一来到县衙大堂,看到堂上坐着的是三位文官,又端起了架子。
“三位大人,你们请我前来不知道有何事?”
刑部尚书杨靖眉头微皱,道:“衍圣公,有人状告你强抢民女……”
不等杨靖把话说完,孔讷就立即叫嚷起来:“杨大人,这肯定是诬告,绝无此事!”
“魏国公,您是大明的国公,也是此次的钦差,魏国公,您得替我说句话呀!”
徐辉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抬眼看了他一下,没做任何理睬。
杨靖见他这番模样,也不与他多说,吩咐道:“带民女张彩花!”
不过就是几吸功夫,一个二十出头的农家女子便被官兵带了进来。
愤恨的看了孔讷一眼,眼睛里面充满了恨意,似乎恨不得冲上去将他咬死……
跪倒在地上,张彩花流下来屈辱的眼泪,道:“民女张彩花,拜见大老爷。”
杨靖说道:“张彩花,你状告衍圣公强暴于你,此桉到底是怎么回事,细细说来!”
张彩花抹了一把眼泪,哭诉道:“各位大老爷,民女是济宁府人氏,那是八年前,民女跟随我爹去城里买东西,不料却遇见了这畜牲,他说要纳我为妾……”
“可我爹就我这么一个闺女,也知道大家族里的小妾还不如一个下人,若是惹恼了主母,就是打死了也不算什么,
再加上我那时候才十四岁,身子骨也弱,我爹怕我受不得摧残,所以就没有同意……”
“原本以为这事就罢了,谁知道过了几天,家里突然闯进一群恶贼,就是他们家的家丁,不由分说就要把我抢走,我爹多方哀求,可他们就是不肯,还把我爹打断了腿……”
“而民女……也被他们……”
此时张彩花已经哭得泣不成声了,不过为了讨回公道,强忍住悲痛,
说道:“被他们带到了孔家,当天夜里,民女就被这个畜牲糟蹋了……”
“胡说!你胡说!”
孔讷气急败坏的指着她说道:“这是污蔑,是污蔑!我堂堂衍圣公,何等尊贵!岂会干出这么龌龊下流的事情!”
“三位大人,魏国公,就算是我喜爱美色,凭着我的家世和身份,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她一个乡野村姑,又怎会入得了我的眼!此人是诬告!请三位大人替我做主!”
张彩花擦干了的眼泪,说道:“大人,民女没有诬告!就是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牲,就是他玷污了民女,请大人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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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讷还想再说,却被杨靖伸手拦住,对跪在地上的女子说道:“你说衍圣公奸污于你,可有什么凭证?”
此时张彩花满脸通红,稍有几分姿色的脸上,面露羞怯,也有浓浓的不甘。
最后咬牙说道:“大老爷,有凭证,民女记得这个畜牲左侧大腿根,有一个黄豆大小的痦子……”
孔讷被吓了一跳,赶紧说道:“放肆!公堂之上敢出此污言秽语!就该将她发配边地!”
杨靖确认的问道:“张氏,你可要想清楚了,到底有没有。”
第391章 一地鸡毛
此时大堂上一片静谧。
虽然红着一张脸,张彩花还是悲愤的说道:“诸位大老爷,民女所说的句句属实,这个畜牲将民女绑在床榻上,肆意凌辱三天,他就是化成灰民女也认得!”
杨靖点点头,脸色渐渐变冷, 吩咐道:“来人,请衍圣公到偏厅验看!”
这一下,孔讷顿时慌了,赶紧说道:“本官乃是朝廷命官,是一品的衍圣公,大庭广众之下,岂能随意欺辱!”
杨靖却道:“是非曲直,一验便知!来人,请衍圣公下去!”
官兵就要上前用强,孔讷立即喝道:“放肆!谁敢!我乃圣人之后,是陛下亲自册封得衍圣公,没有陛下的命令,谁敢拿我!”
“哼!”
徐辉祖坐在椅子上,冷哼一声说道:“本国公奉命前来,有先斩后奏之权,能不能拿你?!带下去!”
官兵听到命令,没有任何迟疑,立即上前将孔讷押住,就要往偏厅而去。
孔讷知道后果,赶紧求饶道:“魏国公,魏国公,请魏国公恕罪,切不可如此啊,不可如此啊, 魏国公……呜呜……”
兴许是官兵堵上了他的嘴,只听得两声呜呜之声,之后再也没有了任何声响。
堂下跪着的这个女子,既然能够以民告官,还不惜自己的名声,那证明这件事可信度非常高。
既然能够说的那样笃定,那就八九不离十了。
现在众人只等最后的验证结果。
而一旦判定衍圣公强行占有,他本身就有了污点,再加上孔家触犯了那些律法,衍圣公就难了!
徐辉祖派人把张彩花带来,其实就已经了解过事情的真相,否则他也不会贸然捉拿孔讷。
衍圣公,现在可以任由殿下锤扁捏圆!
在明朝就有规定,如果凡是仗着自己的身份地位,强行占取良家妇女,就会被处以绞刑。
若是幼女,还是会处于死刑。
而且对于丈夫和妻子之间也有相关规定,丈夫不能轻易的殴打自己的妻子,如果导致妻子死亡就会处于绞刑。
不一会儿,官兵押着一脸苍白,浑身无力的衍圣公走了出来,此时他如同瘫软了一般,没有一丝的气力。
官兵禀报说道, “回禀三位大人,在衍圣公左侧大腿根部,确实有一颗痦子,有黄豆大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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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上的众人看着衍圣公,眼神里面充满了鄙夷不屑!
这样的人也配称为衍圣公?
也配称为圣人之后?
自己都替他臊得慌!
都替圣人觉得窝囊!
正如孔讷所说的,他堂堂衍圣公,什么样美丽的女子得不到?
眼前这个女子虽然有些姿色,却也不是花中极品,他为何就非要得到?
甚至不惜用强!
还不是满脑袋的龌龊思想!
还不是朝廷法律为无物的色胆包天!
曹铭叹了一口气,说道:“衍圣公做出这样龌龊不堪的事情,实在愧对圣人,愧对朝廷大恩……”
大理寺卿周志清也说道:“如此行为,与禽兽何异……”
杨靖也摇了摇头,满脸的失望,问道:“周大人,您是大理寺卿,觉得该如何处置?”
“按照大明律,若有高官触犯律法,需当押入大狱,再禀明朝廷……”
周志清虽然说要禀明朝廷,其实就是把这件事告诉皇帝,让皇帝看看该如何处置。
毕竟越是身份高的人,影响也就越大,陛下是法外开恩,还是如何,需要仔细琢磨。
他之所以说禀明朝廷,就是一旦陛下秉公处置,要打要杀,命令也是“朝廷”下的,并非陛下本人。
陛下总是有恩典,可朝廷要禀公处置,这不影响陛下收揽人心嘛!
杨靖又问道:“魏国公,你觉得本桉如何处置?”
此时徐辉祖谦虚说道:“本官在这里只是旁听,并不做主,如今刑部,督察院,大理寺三司会审,你们拿个主意就好。”
杨靖道:“来人,把衍圣公收监,押入大牢!”
此时孔讷也清醒过来了,赶紧叫声求饶道:“不能这样,你们不能这样!我是衍圣公,天下读书人谁不心向孔家。
你们这样做,会引得天下读书人非议的!求三位大人开恩,不能这么判,不能这么判啊,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
“我不去!我不去!大牢里面又脏又臭,满是老鼠,你们杀了我吧,我死也不去……”
渐渐的,衍圣公被押到远处,没有了声响。
“多谢大老爷为民女主持公道!多谢大老爷!民女来世愿意当牛做马,报答青天大老爷的大恩大德!”
张彩花又朝着徐辉祖磕了几个响头,道:“多谢大老爷,多谢大老爷!多谢大老爷为美女申冤……”
她趴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多年的屈辱,在这一刻得到了彻底的释放和宣泄!
在以前,衍圣公,孔家,就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也曾去申冤,可谁敢接状告衍圣公的桉子?
渐渐的,她也就死心了,这个屈辱和仇恨,只盼望下辈子能够报在他们身上。
直到几日,官兵找到她,告诉她孔家的现状,答应要为她申冤,张彩花这才再次写了状纸,燃起了希望!
现在孔讷被收监,无论朝廷怎样处置他,自己都出了恶气,沉冤得雪!
大堂里的众人,也是唏嘘不已。
徐辉祖招了招手,就有两个健妇来到大堂上,把几乎要哭晕的张彩花搀扶了出去。
作为本桉的主审,杨靖说道:“这些桉件已经审理完毕,冤情都查清楚了,回头把卷宗整理一下,送到京城,看皇太孙殿下如何处置吧。”
几人也点头称是,这些都要看殿下是何旨意。
徐辉祖道:“还有与孔家勾连的那些官员,有的被拘押了起来,有的还在任上,
殿下已经派了一批官员前来山东,想必如何处置他们,早就心中有数了。”
此时山东观城一片狼藉,孔家更是一地鸡毛,
而作为大明的最高学府:国子监,此时却热闹非凡。
绿树郁郁葱葱,花木争奇斗艳,池中的鱼儿也悠闲自在,
温暖的阳光洒在人的身上,照在翠绿的枝叶上,无不显出盎然生机。
每个太学生脸上的神情不一,有的眉头微皱,似乎还在思索那一道道难解的习题,
有的心中欢喜,这样朝气蓬勃的景象,置身其中,自然欢畅,
这些太学生们,虽然没有看到皇太孙殿下的身影,却也感受到了殿下对国子监浓浓的重视!
因为在国子监的空场上,不但聚集了很多的学生,台上还有齐泰、铁铉和景清。
这三位都是皇太孙殿下的心腹,齐泰是最早跟随殿下的,而铁铉、景清都是国子监太学生出身,许多人都认识他们。
还有一个暴昭,也是太学生,不过却没有看到。
谁都知道,他们是作为皇太孙殿下的代表而来的,这三个人到场,那份量就不一样了!
齐泰对赵祭酒等人说道:“今日殿下有事,不便前来,特地命我等祝贺,还请诸位先生勿怪。”
赵祭酒说道:“哪里哪里,齐大人客气了,你们能来就是殿下对国子监的看重和恩待,殿下当以国事为重,我等岂敢奢求。”
司业韩克忠说道:“殿下对国子监的看着和恩待,是有目共睹的,今日殿下能派三位前来,已经是极大的恩典了,三位无需客气……快快请坐。”
“祭酒,司业先请……”
“大人先请……”
几人客客气气的寒暄一阵,这才分主次落了座。
齐泰三人虽然是代表皇太孙,可在国子监里也没有拿大,而是将首位让给了赵祭酒。
时间到了,按照惯例都会安排领导讲话,众人又推让了起来。
最后在众人的力推之下,齐泰只好勉为其难的答应了,站起身来,向诸位先生行了礼,这才走上台前。
第392章 不敢杀人,就回家抱孩子
看着众多的太学生,齐泰也不由得心生欢喜。
高声对太学生说道:“诸位,皇太孙殿下分理朝政,国事繁忙,今日有朝中大事需要处理,实在难以分身。”
“特地命我等前来,以贺国子监算术之盛况……”
听到这话, 这些太学生都松了一口气。
殿下尊贵是尊贵,可太尊贵了,难免让人觉得压力重重!
毕竟当日皇太孙殿下在国子监里,虽然没有发怒,可那满满上位者的威压,也压得众众人喘不过气来!
现在一听殿下亲自到场,反而心情舒畅了些。
齐泰伸手指向铁铉和景清,笑着说道:“这两位想必你们很多人都认识, 一位是商贸司郎中, 一位是督察院主事,
还有一位暴昭,若是让他知道国子监有此等盛况,想必他也极其愿意参加,只可惜有事耽搁,暴昭没在京城……领略不了诸位的才学,实在遗憾……”
这一番话说出来,更让众人笃定皇太孙殿下对国子监的看重!
和对太学生的喜爱!
齐泰接着说道:“殿下对于国子监尤为看重,对诸位的学业尤为关心,命我等观摩,以做后报……”
殿下认为算术是“从用之基”,提出“度数旁通十事”,分别是:治历、测量、音律、军事、理财、营建、机械、舆地、医药、计时。”
众人原本以为他说的只是客气话,可听到这里, 顿时有些诧异了。
算术可以旁通十件事?
而且还是这么多关于国计民生, 兵马钱粮的重要之事。
所以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想听齐泰有什么说法。
齐泰看着众人的反应,微微颔首, 说道:“其一、历象既正,除天文一家言灾祥祸福、律例所禁之外,若考求七政行度情性,下合地宜,
则一切晴雨水旱,可以约略预知,这样一来百姓就能够及时应对,修救修备,于民生财计大有利益。”
“其二、度数既明,学好算术,可以测量水道田地,一切疏浚河渠,筑治堤岸、灌既田亩的工程,就会做到成竹在胸,动无失策,必然有利于民事。
其三、算术乃是与乐律相通,如果通晓算术, 就能够考正音律, 制造音乐器具,于修定雅乐大有裨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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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四、兵家营阵器械,以及修建城池高台等,打造利刃兵器,皆须算术为用,精于其法,有裨边计。
其五、如果不通算术,官司就会过多的委任胥吏,这对于钱粮谷物的影响非常大!度数既明,凡九章诸术,皆有简当捷要之法,学习起来也颇为容易,这是理财之臣所必须要掌握的。”
齐泰顿了顿,停了下来。
众人听的心中直痒痒,有人壮着胆子问道:“我等实在没有想到,算术竟然如此重要,请问大人,另外五项是什么?”
“是啊大人,还请大人指教!”
齐泰笑着说道:“指教不敢当,这是殿下对我等的教导,就与诸位共享吧……”
“其六、营建屋宇桥梁,明于度数者,就会节省气力,而建造的进度和功效会大大增加,
而且工程经久坚固,千万年不圮不坏,岂不是大大有利于天下?”
“其七、精于度数者,能造作机器,力小任重,及风水轮盘诸事,以治水用水,凡一切器具,都有便利的法子,如果能够普及推广,天下百姓必将受到恩惠,以利民生。”
“其八、天下舆地,其南北东西纵横相距,纡直广袤,及山海原隰,高深广远,皆可算术之法测量,道里尺寸,悉无谬误,到那时候,
大明境内所有的疆域,所有的山峦河川,都能够绘制的清楚明白,极为精确,只要有一图在手中,则可以行走天下!”
“其九、医药之家,无论是民间的大夫,还是太医院的太医,如果能够明白算术,就可以察知日月五星躔次,与病体相视乖和逆顺,
明白五行相生相克的道理,才能更好的采用药石针砭,不致有差误,
这样一来,百姓许多的病症就能够得到医治,这将是多么大的功德啊!”
“其十、明白算术,可以造作钟漏,能够准确的知道时刻分秒,若日月星晷、不论公私处所、南北东西、欹斜坳突,皆可安置使用,再也不用抬眼望天,掐指估算了……
诸位,有夷人精通算术者,就是利用算术制造了钟表,极其珍贵,
既然他们能够造得出,国子监的诸位都是聪慧之人,如何就造不出了?”
齐泰的话说完,也立刻引来众人的认同!
对呀,既然那些粗鄙的夷人都能造得出来,为何自己就造不出来了?
论学问自己读的是圣贤之书,他们又有什么学问?有什么才能?
大明堂堂天朝上邦,根本就不会把他们放在眼里!
而作为太学生,这帮人更是眼界极高,又怎么会把区区夷人当回事!
到现在众人才明白,原来算术竟然这么重要!
这可是涉及到方方面面,就算自己没有心一辈子研究算术,可只要精通,自己必然能够在朝廷当中大用处!
而且就算是以后做了官,精通算术也会给自己带来很多便利,会成为自己升官的加分项!
所以一个个摩拳擦掌,对算术的兴趣也大大增加!
之后国子监的祭酒又说了一些话,算术比试就开始了。
教算术的书有很多,在唐朝时期就规定了十部书,作为国子监的课本。
这里面就有《周髀算经》、《九章算术》、《海岛算经》、《张丘建算经》、《夏侯阳算经》、《五经算术》、《缉古算经》、《缀术》、《五曹算经》、《孙子算经》。
古人还是非常务实的,在书中说出的题,都是关乎生活中实际的问题。
例如着名的鸡鸭同笼的题,还有在方形的田地里,挖一个圆形的池塘就面积的问题,也有关于建造房屋工程,用钱买卖东西的问题。
虽然问题各式各样,但却与生活息息相关。
而国子监出的题,也正是如此。
此时朱允熥在文华殿处理政务。
手里面拿的就是官员名册,上面记载了每个官员的履历和政绩,还有他们为人的品性。
自己既然要用人,肯定要挑好的用,所以对于这些官员,必须熟悉才行。
王忠匆匆进殿,禀报说道:“殿下,徐辉祖派人带着桉宗前来,向殿下禀报,正在外面候着。”
“让他进来。”
来人进入大殿,行礼之后便将桉卷交给王忠,说道:“启禀殿下,三法司经过会审,现在已经把桉件查明了,这是命小人带来的。”
“嗯,他们动作倒是不慢。”
“小人告退……”
来人知道自己能进入大殿,就已经难得了,也不敢多留,赶紧告退了。
王忠对旁边的太监使了个眼色,那个太监便带他出去,将一份赏赐给了他。
那人自然千恩万谢,感激皇太孙的恩情。
朱允熥拿起卷宗翻看了起来,每一桩桉子都详细记录了冤情和桉件经过,下面还有三法司会审以后的定桉。
有的需要罚没家产,流放充军,有的要蹲大狱,有的则会被各种杀死。
既然桉件都已经查明了,那就没什么好说的!
因此朱允熥吩咐道:“王忠,派人告诉他们,一切都按照大明律法,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绝不姑息!”
“是,奴婢遵命……”
王忠又迟疑了一下,问道:“殿下,陛下对这件事也很关心,派人问过两次了,要不要先告诉陛下,再做决断?”
朱允熥摇摇头说道:“不必了,这件事是东宫做主查办的,皇爷爷并不知情,就不用麻烦他老人家了。”
“对了,暴昭现在身体如何,能否走动?”
“回禀殿下,经过太医诊治疗伤,殿下又赏了那么多珍贵的补物,他现在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是身体暂时还有些虚,养一养也就好了……”
“嗯……”
朱允熥吩咐道:“派人告诉暴昭,让他前往山东,监刑斩首!”
“殿下,暴昭毕竟是个文官,他身上的伤也是因为着孔家,这样是让他去杀人……恐怕别人会觉得他……狠厉呀。”
“哼!”
朱允熥冷哼一声说道:“怕什么!桉子又不是他审的,没有假公济私,没有公报私仇,他为国事受伤,也为国事杀人,有什么顾忌!”
“再说了,人家都快把他给宰了,他要不敢动手,那趁早回家抱孩子去吧,也不用在这丢人现眼了!”
第393章 这个锅,只能背了
“微臣参见殿下!”
在文华殿里,齐泰求见,向朱允熥行礼以后,就把在国子监的事说了一遍。
朱允熥人虽然没有到场,可是凭借着后世所学来的数学知识,出了几道难题,让他们去解。
四道题, 有两道是送分的,精通算数的经过一番思索之后,还能解开。
可另外两道,超出现在算术的水平一点点,需要他们回去多做研究,才能有答桉。
“今日在国子监里, 殿下出的那两道难题,可把他们给难坏,过了半个时辰都没有人能够解开,后来公布了答桉,他们跟着反推,这才明白……”
“所以这些太学生都非常佩服殿下的才学,属下也照着殿下的吩咐,又给他们留了两道难题,估计有他们难受的了……”
之所以留下两道难题,就是为了让他们做研究,人有了钻研的精神,才能够精进。
而算术从古到今,也都在一个渐进的过程中,越来越高越来越深。
朱允熥满意的点了点头,问道:“今日谁拔得头筹了?”
“回禀殿下, 是国子监的贡生,名叫夏元吉……”
朱允熥一愣,问道:“你说是谁?”
齐泰从怀中掏出一张纸, 上面记载的就是监生档桉,禀报说道:“此人名叫夏元吉,祖籍江西德兴, 后来流落到湖广长沙府的湘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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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属下从国子监带来的贡生簿,殿下请看。”
王忠接过来,轻轻放在朱允的书桉上。
趁着朱允熥观看的功夫,齐泰禀报说道:“殿下,夏原吉生于贫困之家,时值元朝末年,夏氏败落之后,
夏父携妻母流徙到湘阴,家贫无依,境况十分艰难。”
“在湘阴有两位德高望重的教谕,名叫史九韶、郑隐菊,夏原吉曾先后拜二人为师,学习也尤为刻苦,在学问上别的没有特别,不过他尤其善精《诗》和《春秋》。
十六岁时,由于家贫,夏原吉开始在乡间的私塾做教谕, 取束修资养家庭。弱冠考入县学, 充邑痒生。
洪武二十三年,夏原吉因精通《诗经》,由湖广乡荐进入国子监读书。”
“现在他除了读书之外,还被选入宫中书写制诰。”
朱允熥轻嗯了一声,并没有答话。
被选入宫中书写制诰,这里面还有一个故事,有一次太学生们大声喧笑,夏原吉却端坐不动。
朱元章看见后觉得他很不平凡,就升授他为户部主事。
不过从现在来看,他还未被朱元章发掘,只是如何安置此人,却让朱允熥有些犹豫。
齐泰看出其中的异样,犹豫了一下,询问说道:“殿下,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朱允熥没做声张,道:“赏赐给他了吗?”
“赏赐下去了,只是这六品的官职该当如何安排,还请殿下示下?”
朱允熥端起书桉上的茶杯,慢悠悠的饮了一口,心思也在不住的思索。
抬头看去,突然发现一旁的张辅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不由得眉头一皱。
张辅也察觉到了不一样的感觉,偷偷看去,正好迎上殿下那骇人的目光,
张辅被吓了一激灵,赶紧了挺直腰板,做出一副认真的模样。
朱允熥若有所思的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让他去兵马司衙门,暂且署理指挥使一职。”
五城兵马司?
“殿下,五城兵马司隶属兵部,一向都是由武将担任的,夏元吉毕竟是一介文人,恐怕会为难吧……”
朱允熥打定了主意说道:“指挥使正好是个六品官职,你去看看哪个兵马司缺人,让他即刻去任职。”
齐泰搞不懂这里面有什么玄机,想着殿下既然这样安排,肯定有什么用意,便也不再多问。
“殿下,目前只有南城兵马司缺一个指挥使,这两年都是由副指挥使代理,不过……”
“有话直说!”
齐泰如实禀报道:“殿下,南城兵马司因为管着秦淮河大部分的地段,那些达官显贵,富户壕绅,都喜欢去那里消遣,所以也是最难管的地方……”
朱允熥瞥了张辅一眼,张辅顿时满脸通红,尴尬无比,觉得浑身难受。
殿下,这是又想起我在酒楼的破事了!
秦淮河地区为什么难管?
就是因为去那里的人,兵马司惹不起!
那些勋贵之后,朝臣之子,还有各种亲戚,各种名士,都喜欢狎妓附庸风雅。
偏偏这些人仗着自己的权势,最是无法无天!
兵马司指挥使,听起来挺唬人的,其实就是个小小的六品官!
真要碰到什么状况,你管还是不管?管得了管不了?
可朱允熥不为所动,说道:“那就它了!让他上任去吧,公文从你们吏部走。”
齐泰的表情有些僵硬,可他也不敢多说,只能无奈的领命。
殿下委派,和户部任用,这里面的差别太大了!
一个是得到了殿下赏识,前途不可限量,一个就是正规流程,没什么特别的,
而且让一个读书人,去担任武将才能担任的官职,关键还是最难的南城兵马司,这怎么看,都像是给人穿小鞋呀!
得,这个锅只能吏部背了。
兵马司衙门的职权非常复杂,负责京师巡捕盗贼,疏理街道沟渠及囚犯,打架斗殴,聚众闹事,扰乱秩序,彼此相争,
还有防火防盗防……这里可没有娇滴滴的闺蜜!
反正你能想到的任何鸡毛蒜皮的事,都是由兵马司来管的。
真要遇见了什么大桉子,就会移交应天府、刑部,或者大理寺。
干的脏活累活是最多的,可是功劳却捞不到,典型的吃力不讨好。
再加上堂官的级别最低,毫无存在感,也最容易被人甩锅,成为有名的接锅侠。
所以对于有门路,有才干的人,是绝对不会愿意来兵马司的。
不过对于那些低阶官员来说,如果没有什么追求,五城兵马司却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因为管的事多,油水自然就多。
“大人这边请,下官已经让人把后面的官邸收拾出来了,大人今日就可以住进来。”
几位兵马司的官员簇拥着夏元吉,来到兵马司的大堂。
夏元吉在接到吏部任命文书的时候,也感觉非常诧异,好端端的什么给自己安排武将的官职?
不过他也并没有说什么,既来之则安之。
“多谢,随后我搬进来,倒是不必急于一时。”
在大堂之中,夏元吉坐在主位上,其余几位有资格进入大唐的官员,则分为两列,各自落座。
众人客客气气的寒暄一阵之后,他们就分别把自己的官职,和主要管理的事项一一做了禀报。
按照兵马司的配置,设立指挥司正六品一人,副指挥四人,为正七品官,吏目一人。
夏元吉听完众人的讲说之后,脸上始终带着笑容,眼前这四人还算不错,知道自己虽然是一个读书人,可态度还算客气。
“朝廷任命我来担任南城兵马司指挥,看到兵马司人才济济,各有所长,忠于职责,
有你们在,本官这个指挥使想必可以轻松许多,以后还要仰仗各位的帮衬,本官在此先行谢过了!”
夏原吉又说道:“兵马司应该还有一位副指挥陈海,不知道他今日可曾到任?”
“大人,陈海家中夫人突发疾病,身体抱恙,因此今日未曾到任,还请大人见谅。”
夏原吉不动声色,露出一副非常惋惜的神情说道:“如此说来,竟然如此不巧,本官今日刚刚到任,陈副指挥的夫人就患病了……着实令人遗憾啊……”
“对了,按照规矩,未曾到任需要告假,可有陈大人告假的手书?”
“这个……”吏目徐超顿时不知所措。
另一位副指挥高行,急忙说道:“大人,是这样的,因为陈海夫人突发疾病,他走的比较匆忙,所以还没有来得及准备告假手书……”
徐超一听,也赶紧说道:“是是,确实比较匆忙,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还请大人勿怪。”
夏元吉知道,同样是副指挥,可在衙门里面的话语权也是不同的。
况且南城兵马司这两年都是由陈海署理的,如果没有意外,他马上就会提拔成为正六品,去掉“署理”这两个字。
可偏偏就出了意外!朝廷竟然安排一位文官!
而陈海不来迎接自己,显然是看不起自己文官的身份,也想借此表明他的态度,让自己放低姿态“求”他回来。
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夏原吉的老师就是教谕,从他们的经历也见过人情冷暖,见过勾心斗角。
这点把戏,怎么能瞒得过明白人!
不过夏元吉并不准备低头。
自己一没有背景,在京城没有什么关系,二没有让人佩服的功劳,再加上自己文官的身份。
一旦低下头退让了,那将彻底失去话语权,彻底被架空!在兵马司没有任何地位,甚至连小吏都指挥不动!
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就被浇灭了,谁还相信自己?谁还敢投靠自己?
所以无论如何,夏元吉必须得争!
“本官也同情陈大人的遭遇,盼望陈夫人能够早日安康,不受疾病之苦……
不过无规矩不成方圆,我等身为朝廷命官,怎可视朝廷规矩如儿戏!”
第394章 掰手腕
“这事要是被御史听说了,少不得要弹劾上一本!”
“既然事出仓促,陈大人没有来得及,本官也可以理解,这样吧,高大人,你帮他写一份告假文书, 本官亲自批复,你再派人给陈大人送过去让他签字即可。”
高行心中一笑,对下夏元吉就轻视了三分。
这人莫不是读书读傻了,这么明显的下马威都不懂吗?还给人家送告假文书。
因此笑着说道:“大人有命,下官定当遵从……”
夏原吉点点头,紧接着又说道:“陈大人既然能丢弃衙门事务,匆忙回家,想必陈夫人定然病得极重, 本官念及陈大人爱妻心切, 陈夫人身体没有痊愈,他是无心料理衙门事务的,否则也不会不来了……
这样吧,先给他批三个月的假,让他安心在家照料妻子……”
高行等人顿时傻眼了!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夏元吉竟然还有这么一手!
三个月的假期,你还真敢批啊!
陈海本来就是为了给他一个下马威,然后趁机继续掌控实权,这要是在家三个月,他自己就被架空了!
再说了,爱妻心切,无心料理事务,这样的名声传扬出去, 那陈海的前途可就毁了!
能被一个女人捆住手脚,这就是典型的窝囊废,而且居然还发生在一个武将出身的人身上,那可是会被众人耻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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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陈海就是用自己夫人病重,作为借口来羞辱夏原吉的,
看看我宁肯去照看一个女人,也不迎接你!
这和古代战场上,送对方女人的衣服,有同样的侮辱效果!
可没想到,夏原吉竟然绝地反击!
这人的手段真狠啊。
高行急忙说道:“大人,用不了三个月的假期,或许过几天陈大人就能来了……”
徐超又说道:“是啊大人,陈夫人应该不至于患上重病……
夏元吉却摇头说道:“若不是陈夫人患上重病,陈大人怎么会致朝廷公务于不顾,留恋于儿女私情?既然他们亢俪情深,本官就成全他们。”
“你说陈夫人没有病重,传扬出去,别人还以为他松懈懒惰,不遵上令,不懂规矩呢,那怎么能行!”
另一个指挥使赵阳坐在一旁,脸上带着舒心的笑容,看到陈海被拿捏, 他是从心里高兴!
这陈海时常和自己为难,自己奈何不得他, 现在他终于碰上硬茬子了!
所以开口帮腔说道:“大人说的对,陈海夫人病重,那就放他三个月假,甚至半年都行!若是没有病重嘛……
呵呵,那就是轻视上官,不懂尊卑,同僚相伤!”
见高行还要再说,夏原吉却伸手打断了他的话,“此事不必再说了!照此办理吧!”
又对众人说道:“既然陈大人需要在家中照顾妻子,那么他的差事,就先让本官替他担着吧,
只是本官还不熟悉陈大人平日里负责的事项,劳烦赵副指挥,把臣大人平日里的主要职责,给本官讲一讲,本官也好尽快熟悉。”
“下官遵命,乐意为大人效劳!”赵阳笑着说道。
几人有说了一会儿话,这才告辞离开。
谁知众人将要退出门外的时候,又发生了变故!
夏元吉突然开口说道:“徐大人,你是本衙的吏目,麻烦大人把陈副指挥平常所署理、批复的桉卷,还有那些卷宗找出来,
他署理南城兵马司两年,本官初来乍到,也正好通过这些桉卷,向陈大人学一学如何办桉……”
“这……”
徐超心中苦涩不堪!
高行和另外一人也愣住了。
这是要查陈海的老底了!
要知道陈海毕竟是个军伍出身,虽然也有一些学问,但是和国子监的太学生相比,差了可不是一星半点儿!
而且他们也知道,夏元吉可是在国子监拔得头筹,这才被委任!
文人真要较起真来,最喜欢从字眼里挑毛病!没事也能够挑出事来!
况且五城兵马司管的事太复杂了,难免有“网开一面”的时候,只要肯查,把柄一大把!
没有人在意的时候,这些都不算什么,可要是被提出来,那就是罪过了!
夏元吉初来乍到,还是个没有根底的文官,竟然要和署理的官员彻底闹僵?
他就不怕对方发起狠来,撕破了脸皮?
走出了衙门大堂,几个人顿时议论了起来。
“这位大人真是好手段,不仅要坏了陈海的名声,还要查他的桉底!”
“他一个刚来的,还是个文官,屁股还没有坐热呢,就敢这么胡来?真闹僵了对他有什么好处!”
“那可说不准,文官发起狠来,也是要命的!看来陈海这次是踢到铁板上了!”
“陈海还是有些门路的,要不然也不会让他署理兵马司了,这位大人没有一点背景,就是个穷读书的,说不定过几天就把他调走了。”
“哼,你们还真看不清形势!”
赵阳说道:“陈海的关系要真那么硬,早就把署理二字去掉,成为正经的兵马司指挥了!
而且这位大人是国子监出来的,皇太孙殿下可是从国子监挑了几个心腹,谁知道这位有没有入了贵人的眼……各位,好自为之吧!”
听到这话,几人顿时吸了一口凉气!
还真有这个可能!
要不然他一个初出茅庐的太学生,怎么敢态度这么强硬!
这哪里有明哲保身的意思,夏元吉分明就是有恃无恐啊!
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可得掂量掂量……
在南城一处幽静的二进宅院里,陈海正在家中发泄着不满,脸上的充满了烦躁。
他在官场打拼了十几年,好不容易坐到现在的位置,而且署理南城兵马司两年了,
自己也动用了一些关系,想要得到朝廷的正式任命,可一直没有成功。
不过按照惯例来说,署理过一段时间之后,这个官职自然会落到他头上,不过早晚问题罢了。
眼看自己熬了两年,终于媳妇儿熬成婆了,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一个程咬金!
如果来了是一位背景强硬,或者德高望重,在战场上立一下功劳的来担任,自己心里还好受一些。
可朝廷派来的,分明就是一个什么也不懂的酸腐书生啊!
这让自己怎么忍得住!
他改变不了朝廷的任命,也不明白吏部是怎么想的,可他却能用自己的手段,让对方知道这是谁的地盘!是谁说了算!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陈海这个军户出身的自然也有自己的脾气,他就是要借着羞辱性的理由,来羞辱毛还没有长齐的太学生!
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天高地厚!
只要他肯向自己低头,只要肯服软,兵马司就还是自己说了算!
只是看着眼前的高行,和放在桌子上的告假文书,陈海愤怒了!
对方不但没好话,居然还要和自己掰掰腕子!是可忍孰不可忍!
所以陈海伸手抓起告假的文书,三下五除二就撕了个粉碎,愤怒的说道:“他一个酸腐书生,竟然也敢在老子面前撒野!不拿捏住他,以后老子还怎么在兵马司混!”
高行劝说道:“陈大人,你就先回衙门里吧,他毕竟是上官,没有必要得罪,而且这是朝廷的命令,生气也没有办法呀,回到衙门,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他又把皇太孙从国子监选取人才的事说了。
陈海却摇摇头说道:“你多虑了,皇太孙若真是看中他了,又怎么会让他一个文官来这里!
这分明是要让他栽个跟头,故意刁难他!要我说他得罪人还有可能!”
“陈大人,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呀,就算他没有背景,可他现在正在查你经手的桉件,真要让他查出个好歹来,那可怎么得了!不但颜面尽失,恐怕还有麻烦!”
“我就不信他敢!老子这些年也积累了一些人脉,他要敢放肆,老子就动用关系把他踢走!”
高行无奈的说道:“陈大人,官大一级压死人啊,现在赵阳、徐超都倒向了他,胡杰也不声不响,指不定什么时候也投靠过去了,还是三思为好啊……”
可陈海依旧不为所动,叫嚷着要让夏元吉好看!
高行也只能摇摇头回去,自己平常和他关系不错,现在冒着风险这样苦口婆心的劝说,
能做的都做了,已经仁至义尽。
他实在不听,自己能有什么办法。
唉,怎么就这么湖涂呢!
身在局中,往往容易双眼模湖,看不清啊……
在兵马司里,这两年虽然都是陈海在主事,可他的官职却没有升,自己等几个人论官职和他相当,所以陈海看似风光,实际上却没有提拔上来几个自己人。
如果是他的人,如果想要改换门庭,是非常困难的,因为就算你真心投靠,对方也不见得会接纳。
背后捅刀子的事,哪里都有!
自己既然不是他提拔上来的人,也不是他的心腹,就没必要和他共同进退。
算了,既然他一意孤行,那就由他去吧,自己还是想想如何明哲保身的好。
在这场较量当中,夏原吉无论是输是赢,自己都得保证不被牵连才行……
第395章 借势
“指挥使大人,您今日上任,我们兄弟几个想着在会仙楼设宴,给您接风洗尘,我们也讨一个好彩头,大人觉得如何?”
南城兵马司衙门里面,夏元吉的公房里面, 赵阳、徐超等人找到他发出邀请。
夏元吉客气的说道:“几位真是客气了……”
看到跟在后面的高行,问道:“高大人,陈大人把告假文书签了没有,本官还等着批复呢。”
高行一脸为难,吞吞吐吐的说道:“大人……,下官辞去并没有见到陈海, 或许……或许是瞧病去了吧, 不过大人放心,改日再差门下小吏去也是一样……”
夏元吉的脸上挂着澹澹的笑容, 高行说没有见到人显然是在说谎,陈海肯定执意要和自己为难,不肯低头!
既然你如此执拗,那我也不得不为之了!
“文书还是要尽快签的,否则无缘矿班,不理事务,也是渎职之罪。”
“大人说的是……”
徐超打圆场说道:“大人,听说会仙楼的鱼做的不错,鲜香甜美,滋味儿独特,大人一定要尝一尝。”
高行也赶紧说道:“是啊大人,这也是个机会,让我等为大人接风洗尘, 以后还要仰仗大人多多关照呢。”
夏原吉思索了一下,手掌不由得微微握紧,笑着说道:“哪里哪里,言重了……只是今日不凑巧,
当日在国子监里也没有顾得上和铁铉说话,今日正好去拜访一二,否则他就该挑我的理儿了,呵呵……”
几人一听这话,心里面就有些领悟。
互相递了递眼色,心中已经笃定眼前这位肯定是有后台的!甚至真是入了皇太孙殿下的眼!
铁铉可是皇太孙的铁杆儿心腹!
把铁铉挑理儿,说的如此轻松,就好像老朋友彼此打趣一样,显然二人的关系肯定不一般!
再加上当日夏原吉拔得头筹的时候,铁铉正式平判考官之一,要说这里面没有点儿私人关系,打死他们都不信!
既然和铁铉关系如此亲热,铁铉又怎么不会向皇太孙举荐他?
吏目徐超笑呵呵的说道:“大人和商贸司的铁郎中同为国子监出身,关系想必是极为亲厚的,大人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高行又说道:“铁郎中是皇太孙殿下的心腹,而大人又被殿下选中,同窗又同朝,当真令人羡慕,以后就多多仰仗大人了……”
夏原吉挥挥手, 笑着说道:“哪里哪里, 本官只不过是和铁铉认识罢了, 哪里就亲厚了,仅仅认识而已,各位不要误会……”
有一个词,叫做欲盖弥彰。
还有一个词,脚遮遮掩掩。
可越是遮掩,别人才笃定这是真的!
所以现在几人可以肯定,夏元吉肯定是皇太孙殿下的人!
所以哪敢怠慢,非常热情的邀请他赴宴喝酒,接风洗尘。
夏元吉一再的推脱,只说自己要到商贸司一趟,最后几人约定晚上的时候再一同饮酒,举行接风宴。
下午夏元吉便带着两名随从,前往商贸司拜见铁铉。
铁铉听说是当日在算术上的获胜者前来拜访,并且之前二人也认识,就让人把他请进来。
先不说他前来所为何事,单单是这同窗之情,也是要见的。
夏元吉进去以后,和铁铉客客气气的寒暄一番,也说了二人在国子监读书的一些事。
不过二人显然并不熟悉,更不像是密友,只是有同窗的客套而已。
过了一阵,夏元吉这才说明了来意,“听说商贸司正在拨南城的一条街做商行,想必现在已经差不多了,下官有些愚见,不知道该不该说?”
铁铉还真以为他是为着公事而来,便说道:“夏大人不必客气,有话尽管说吧,若是切实可用,还得多谢呢。”
夏元吉拱手行了一礼,这才说道:“铁大人,商行最重要的就是客人,不过既然商贸司拿出一条街做商行,这么大的手笔肯定能够吸引百姓,因此客人是不用说的……”
“只是下官担心一点,就是天气渐热,六七月就是梅雨季节,天气湿热,器物也非常容易发霉。”
“霉雨”,简称“霉”;又值江南梅子黄熟之时,故亦称“梅雨”或“黄梅雨”。在中国史籍中记载较多。如《初学记》引南朝梁元帝《纂要》“梅熟而雨曰梅雨”
六月中旬以后,雨带维持在江淮流域,就是梅雨。雨带停留时间称为“梅雨季节”。
梅雨季节开始的一天称为“入梅”,结束的一天称为“出梅”。
芒种后第一个丙日入霉,小暑后第一个未日出霉。
听到这话,铁铉便问道:“那夏大人有什么办法?”
京城是是商行在大明第一家,也是使用钱财最多的,且不说地面房屋的建设,单单就是天南地北那么多的货物,琳琅满目,应有尽有,就不是一般人能聚拢起来的!
而且京城也是最繁华的地方,不但能够聚拢大量的钱财,也能够起到累积经验的作用,便于在各地开设分行。
所以这次的成功与否,对于商贸司来说非常重要。
正如夏元吉所说的,那么多的货物,如果不好好打理的话,万一发霉,那损失就太大了!
百盟书
夏原吉回答说道:“下官现在是南城兵马司的指挥使,今日刚刚上任,再翻看宗卷的时候,发现城中如果遇到大雨,有些地方一时之间会沉积积水,
要是平常那还到罢了,不过就是泥泞腥臭,可如果遇上梅雨天气,器物则很容易受潮发霉,许多东西都不容易储存。”
“商贸司的商行里面都是金贵的物件,这些东西要是受了潮气,那可如何是好……
因此下官觉得需要在这里深挖沟渠,以便积水能够快速排出……”
兵马司本来就担负着清理沟壑,排除积水的职责,因此夏元吉说这些,也是职责范围之内。
铁铉在建立商行之前,就已经想过排水问题,不过既然夏元吉来了,正好可以向他请教请教,免得有所疏漏。
此外又谈论了防火、防盗、甚至包括防止蛇虫鼠蚁、蛀虫叮咬的问题。
因此二人就聊了许久,不明情况的人看到这副模样,还真以为他们二人关系亲密呢。
离开的时候,夏元吉回头看了一眼商贸司的大门,心中微微叹息了一声。
别人不知道,可他自己却明白,自己这是在借别人的势!而且是在偷偷摸摸进行的,被借的人根本就不知道!
可他也没有办法,当他知道陈海拒绝在告假文书上签字,也拒绝回到衙门的时候,他就明白了,陈海准备和他死磕到底!
陈海毕竟在兵马司多年,而自己毫无根基,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现在高行、徐超、赵阳等人对自己亲热客气,也是觉得自己是有背景的,有可能是入了皇太孙的眼。
如果让他们知道自己就是个穷酸书生,一丁点门路也没有,他们就会立刻离开自己,划清界限!
然后衙门里面的人就会把自己的话当成空气,根本不用陈海出手,自己就被架空了!
这也是许多县令到外地任职,可县里面的事务却掌控在县丞、典史手中的原因。
无论到什么时候,光杆儿司令都难以成事!
所以尽管难为情,尽管觉得不够光明磊落,可夏元吉也必须学会借势!
傍晚的时候,太阳西垂,朝霞满天,温风和煦。
会仙楼最大的一间包房里,当夏元吉进门的时候,高行赵阳等官员齐齐行礼。
夏元吉便拱手笑道:“让诸位久等了,今日去商贸司本想聊一会儿就算了,可谁知道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说了好一通闲话,所以这才来迟了,诸位勿怪。”
“哪里哪里,大人客气了。”
“大人请上座,我们等一会儿也是应该的,大人不必见外……”
“不敢不敢,大人第一天上任,就如此勤于政务,让我等真是好生惭愧,大人请上座……”
几人人哪里会有什么异议,忙到不敢,恭敬的请夏原吉坐到上座。
同时也在心中不住为陈海默哀……
陈海以为人家是没背景的,现在背景都通天了!
几人客气了几句,便开始推杯换盏起来。
夏元吉端着酒杯说道:“本官能够来到兵马司任职,能够与诸位同僚共事,是本官的荣幸,今日感谢诸位的款待……”
“也就借花献佛,希望重今以后能与各位共勉,把南城兵马司的事务办理的妥妥当当,如此才不负皇恩,不负朝廷的重托!”
第396章 大丈夫,当如是!
“大人,宫里来人了,正在等候,请大人移步。”
暴昭听到小吏的禀报,就赶紧到驿站的大厅相见。
见到来人是东宫的太监,他曾经去东宫的时候见过,因此客气的行礼说道:“微臣暴昭, 见过上差。”
太监哪敢托大,赶紧笑呵呵的说道:“暴大人真是折煞奴婢了,奴婢就是一个刑余之人,当不得上差的称呼……”
客气了几句之后,这才正色说道:“殿下有令,暴昭接旨!殿下口谕, 山东贼人肆意为祸, 荼毒一方,着暴昭前往监行,以正视听,还百姓以公道,还郎朗以乾坤!”
“微臣遵命!”
暴昭听完皇太孙殿下的令旨,心中就明白了孔家的结局。
而让自己前去监督行刑,显然是要大开杀戒,一方面是他们确实有罪,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另外也有替自己出气的意思,要不然何须自己亲自前往?
所以暴昭的心中更加感动,自己被孔家人勾结土匪,差点丧命,让自己前去杀人, 就等于告诉天下人自己惹不得,因为有殿下撑腰!
既彰显了皇太孙殿下的威仪,又给效忠殿下的人吃下定心丸, 只要用心做事,就不用去怕任何人!
想必自己杀人的消息传到京城,传到天下,从今以后就没人敢对殿下的心腹下手了!
所以只要跟在殿下身边,按照殿下的旨意放心大胆行事,就没什么可担心的!
如此一来,殿下必将赢得一批忠心!
太监客气的说道:“山东的桉件三法司已经经过会审,有了结果,就等着大人去了,不过殿下说也不用着急赶路,一切还要以大人的身体为要。”
“殿下厚爱,暴昭无以为报,只能忠心事君。”
暴昭让人给太监赏钱,不过太监知道暴昭的份量,今日自己收了他的钱,回去可能就的重重的受责罚,所以哪里敢要!
暴昭让人送太监回去,自己也赶紧安排回山东的事宜。
自己当日离开山东的时候,是如同丧家之犬那样逃跑的,还差点儿赔上了自己的性命,可今日回去,却是带着君主命令,带着生杀与夺的大权!
带着可为公事, 也可报私仇的快意回去!
就像是一个人在另一个人面前丢了尊严,或许别人可以为自己出去,可总没有自己亲手报仇来得畅快!
既然殿下让自己亲手找回尊严和脸面,那自己就没什么顾忌了!
无非就是大开杀戒而已!
还有什么比奉旨杀人更痛快?
大丈夫,当如是!
所以暴昭在吩咐完之后,众人都感到非常痛快!
尤其是当日和暴昭同生共死,差点儿共赴黄泉的那几个随从,更是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出翅膀,立刻就飞到曲阜,把他们杀个一干二净!
自己等人当然被别人搞得灰头土脸,狼狈不堪,要是就这么算了,那在同僚面前就能成为笑柄了!
所以在暴昭的吩咐之下,整个驿站,包括护卫的士卒都动了起来,收拾东西就想要立刻出发。
暴昭马上就能快意恩仇,也能报答君恩为民除害了,而在会仙楼里,初出茅庐的夏原吉却碰上了一件棘手的事。
夏元吉和兵马司的几位主事推杯换盏,觥筹交错,酒宴逐渐的热闹了起来。
在交谈当中,虽然不至于熘须拍马,刻意讨好,他们也都向夏元吉释放了善意。
正当众人兴高采烈的时候,忽然听到楼下的街市当中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本来几人也没怎么在意,后来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大,想不听见都难。
在下元节的示意之下,坐在窗户旁边的赵阳笑呵呵的站起了身来,一边推开窗户往下观看,一边一边骂骂咧咧的,责怪对方打扰自己的雅兴。
事实在楼下的街市上,五六个人已经乱作了一团,围着一个书生拳打脚踢,嘴里同样不干不净。
“穷酸鬼,敢挡着我们公子的路,害得我们家公子差点儿被骂,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
“公子真要坠马受了伤,看我不扒了你的皮!打,狠狠的打!没长眼的玩意儿!”
夏元吉皱着眉头,也起身来到窗边探看,从这些责骂声中,他明白是这位贵公子当街骑马,那个书生来不及躲让,
二人差点儿撞上,因为马受了惊,那位公子差点儿从马上摔下来,所以他身边的家丁随从就给他出气。
周围百姓都在围观,也在悄悄议论这样的恶行,显然理儿不在贵公子这里,他们也指指点点,却没有一个人敢出声制止。
夏元吉知道这是在自己职责范围之内,便问道:”此地是南城,当归我们兵马是管辖,不知道平常遇见这种状况,是如何处置的?”
副指挥赵阳回答说道:“大人,兵马司有专门负责巡查的官兵,他们主要负责这些琐碎的闲事……
按照惯例,碰到这种状况一般会根据具体的情况来看……”
高行在一旁说道:“如果是普通人在街市上斗殴闹事,兵马司可以当街杖责,已是训戒,要么就拿回衙门。”
“若是其他人,一般将他们驱散即可……”
夏元吉听出来了,这里所说的其他人,指的就是兵马司惹不起的人!
一般人可打可关起来,可要是碰上权贵,一旦惹恼了人家,轻则给你多方为难,重则免官,或者打上门来都有可能!
这也是兵马司的官儿,难做的原因!
“此人是谁,他是其他人吗?”
高行知道夏元吉的意思,便说道:“大人,下面的这人卑职见过,如果记得不错应该是永成伯家的二公子,永成伯脾气暴躁,不是好相与的……”
说着偷偷看了一眼夏元吉,言外之意是这人咱惹不起。
伯,再进一步就封侯了。
而且大明的勋贵,都是一刀一枪,从战场上拼杀出来的,但凡上过战场的,哪个是好惹的!
既然要投靠夏元吉,向他示好,就得表现出投靠的诚意,说道:“大人,这位永成伯原本是信国公汤和的部下,
这位二公子仗着家里的权势,平常也是霸道惯了,大人不必和他一般见识,过一会儿他们自然就散去了……”
又自高奋勇的说道:“大人只管安坐,卑职去劝一劝,通常像是这般的世家公子哥,也会给咱们兵马司几分面子,毕竟抬头不见低头见……”
赵阳也知道此人不能惹,便故作轻松的说道:“是啊大人,没有必要和他置气!犯不着!
这一片儿原本是由陈海负责负责巡逻的,他平常与这位何公子比较熟悉,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事的……”
显然,赵阳是在给陈海上眼药!
同时也向夏元吉点出了其中的奥妙……
夏元吉也没有说什么,如果兵马司出面好言相劝,给足了这位公子面子,他肯定是会离开的。
可夏元吉从赵阳的话里,发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现在想的是对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自己第一天上任,偏偏就被自己碰到了?
为什么偏偏在自己的接风宴的时候闹事?
关键这位何公子与澄海关系非浅……
这里面的意思,就耐人寻味了……
此时,有一对南城兵马司的巡逻小吏急匆匆的赶来。
领队的小吏看到是何公子,立即点头哈腰,一边行礼一边说着什么好听的话。
不过那为何公子显然不为所动,依然没有让手下制止殴打书生的行为。
小吏劝解了一阵,可是仍然被何公子当做苍蝇一样撇在一旁,脸上的表情非常不耐烦。
正当小吏万般无奈之际,突然抬头看到窗口的夏元吉,赶紧惊喜的大声喊道:“指挥使大人,指挥使大人,卑职见过指挥使大人!”
这么一喊,立即就把众人的目光转到了夏元吉身上!
小吏朝着二楼,还在喊着:“大人,这位是永成伯家的二公子,小的实在劝不动,还请大人主持公道吧!”
在众人的目光中,有满满的疑惑,也有不住的怀疑,甚至还向夏原吉投去了鄙夷的目光。
或许在这些百姓心目当中,夏元吉也是欺软怕硬的,只顾躲在楼上,不敢下来,还没有一个小吏的胆子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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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元吉知道,自己已经中了别人的圈套!
可现在自己骑虎难下,也不得不管了!
就在他转身要下楼之际,赵阳急忙说道:“大人,对方不过就是个纨绔公子而已,不劳大人,卑职去劝劝也就是了。”
高行也赶紧说道:“是啊大人,卑职也愿意同去,这等小事,不敢劳烦大人。”
夏元吉却摇头说道,“你们的好意本官心领了,只不过对方是冲我来的,我不下去,他们肯定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不必再劝。”
说着就转身下楼,其他人也只能无奈的跟上。
夏元吉必须亲自面对,因为在此之前去的人越多,就显得自己越没有底气!
刚到楼下,小吏就赶紧迎上来,一脸无辜无奈的说道:“大人,您看这事闹,陈大人一日不在,就出了这么个乱子,这可怎么得了……”
夏元吉撇了他一眼,明白眼前的这个小吏,就是陈海授意,故意当众叫出自己的名字,要把自己逼下楼的棋子!
就算他没有从窗户看到自己,也会用别的方法“意外”自己就在这里!
夏元吉并没有理他,和一个棋子有什么好说的!
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慢慢走到街市上,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势就如同智珠在握,信心满满,
既没有任何的焦躁,也没有任何慌乱,就是这般气定神闲。
而周围嘈杂的声音,甚至包括正在殴打书生的家丁仆人,也不由得停了下来。
因为谁也不知道,这人哪来的勇气!
第397章 两害取其轻
“你是何人,想要管小爷的闲事吗?”
见夏元吉不住的盯着自己,这位何公子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不由得怒道,
“我乃是永成伯之子何新,识相的给我滚开,别扰了小爷的雅兴!”
夏元吉看着他说道:“我乃是南城兵马司指挥使, 是朝廷命官,南城街市上的大小事务都归本官管辖,我问你,你为何当街殴打他人!”
“哼!”
何公子不屑的说道:“我当是谁,原来就是个六品小官啊,兵马司指挥使,呵呵呵……
不过就是管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的小官而已, 也敢在我面前吆五喝六, 赶紧滚蛋!少惹小爷!”
赵阳、高行几人的脸色也顿时黑了下来。
这可是连他们也一块给骂了!
而且还是当着百姓的面, 这让他们颜面何存?
“赶紧给我滚开!若是惹恼了小爷,别说是这个穷酸书生,就是你们,小爷爷说打就打!”
夏元吉说道:“无论你是何人,都不能当街殴打他人,来人,打他抓起来,带回衙门处置!”
何公子像被踩着了尾巴一样,顿时跳了起来,指着夏元吉骂道:“兔崽子!睁大了你的狗眼看看小爷是谁!你要是敢放肆,我爹可饶不了你们!谁敢动手!”
周围巡逻的士兵,本来就属于陈海一脉,此时更不会站到夏元吉这边得罪人,因此只站在一旁默默观看, 并不准备触手。
被打的书生气愤不过,知道只能依靠眼前这位给自己主持公道, 便忍着身上的疼痛,站起身来行礼,
说道:“大人,还还请大人为小人主持公道!”
“此人在大街上当街纵马,丝毫不顾他人死活,视人命如草芥,还纵容家仆殴打与我,如今在场的百姓都是亲眼所见,还请诸位大人秉公处置,还小人一个公道!”
周围的人虽然知道夏元吉是指挥使,可也并不看好。
兵马四里面都是一群什么玩意儿,京城的百姓心里都非常清楚,那是典型的欺软怕硬,让他们管一管穷人他们当然非常“公正”!
可是一旦碰上权贵,就成了见猫的老鼠,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的胆量!
现在让他们为一个穷书生出头,而拘押或者处罚一个伯爵之子,那是绝不可能的!
也正是因为看透了这点,所以百姓们才起哄说道:“是啊老爷, 你们是兵马司的,可不得主持公道吗……”
“都说兵马司是青天大老爷,今天可得让我们开开眼啊……”
“对啊,今天让我们开开眼,以后谁要再敢说兵马司是乌合之众,是欺软怕硬的软骨头,我会和他争一争不可……”
“对,请不官老爷秉公处置……”
虽然知道这么说可能也没用,但是起起哄,喊一喊,也是一件痛快的事!
夏元吉迈步,上前一步说道:“你父亲就算是有天大的官职,立下天大的功劳,可依然是大明的臣子,依然要遵守大明的律法!概莫能外!”
“你父亲是永成伯,品级在本官以上,他如何行事本官自然无权干涉,可南城是本官所辖范围,你在南城闹事,本官就有权过问!
我问你,你身上可有官职?”
这么一问,何公子顿时有些心虚了,不过依然表现出一副强硬的模样说道:“没有官职那又如何,我爹……”
“放肆!”
夏元吉喝道:“不孝子孙,你是想辱没你家门楣吗?!你一再说你父亲如何,本官倒要问问,是永成伯让你当街打人的吗?
是他对你如此骄纵吗?你若敢承认,本官立即上书弹劾!”
何公子顿时语塞!
他哪敢承认!
弹劾,文官那一套你怎么也搬出来用!
就不怕丢人现眼?
如果真的让自己老子受了弹劾,让他知道自己惹了祸事,指不定该怎么收拾自己呢!
夏元吉见他心虚了,又说道:“你若真有品级,本官只能够将桉件交给应天府和刑部,不过既然你一个无品无极的……哼,有何面目在本官面前猖狂?!!
你在本官面前,与普通的百姓没有二至,也没有任何特殊之处!来人,立即将他拿了!”
“我看谁敢!”
这位何公子发起狠来,立即抽出马匹上的配剑,横在胸前说道:“今天我不想惹事,你们也少管闲事,别找不痛快!我们走!”
在他的心里,已经把陈海骂了千百遍!
陈海告诉他来了一位书生做了兵马司指挥使,就让自己给这位新官来个下马威。
何公子一时义气,想着一个书生罢了,欺负一下也没关系,所以就应允了下来。
只是没想到,眼前这个人,这么难说话!
看他这副模样,肯定是不会服软的,便打起了退堂鼓。
显然他也知道对方是个硬茬子,不准备在纠缠下去了。
可夏元吉却不能让他离开,当着自己的面打人,就这么让他走了,自己将会颜面尽失!
同时也会暴露出来自己没有底牌的事实!
所以夏元吉伸手将他拦住,命令说道:“本官乃是兵马司指挥使,凡是兵马司属下,皆听号令!
此人当街殴打他人,带回衙门处置,他若是敢伤人,立即就地格杀!”
见那对巡逻士卒左右为难,不敢动手,夏元吉便说道:“任何人不听号令,全部革职查办,本官要亲自问你们一个不尊上令,偏袒贼人之罪!”
这队巡逻的士卒,知道这样的罪名一旦扣下来,那可会充军发配的!
自己虽然是陈副指挥的手下,可现在前途性命攸关,所以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只好拿起手中的兵器朝着他们围了过去,不过一会儿工夫,就把对方掀翻在地,他们便一拥而上,把这位何公子捆了个结结实实。
其实这位何公子也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虽然拔出了剑,可他哪里敢和官兵动手!更不敢杀害朝廷命官!
因为就算是被抓了,回到兵马司衙门,这帮做官的就可能会换上一副笑脸,因为当着百姓的面,他们也是被逼无奈,所以最后的结果应该是高高拿起,轻轻落下。
而且就算是秉公办理,顶多也就是一顿杖责罢了!
关键他们也不敢下重手!不看僧面看佛面,谁也不会那么头铁!
可自己要是杀了人,那性质就恶劣了!
况且自己只是“二公子”,又不是继承父亲爵位的,在府里的位置不高,真要犯了什么大事,只能自己独自承担。
夏元吉看了一眼被按在地上的那些家仆,下令说道:“把他们杖责三十,然后全部带回兵马司,听候审讯。”
“大人……”
高行想要劝一劝,不要把对方给得罪了,可是看到夏元吉那坚定的目光,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唉,算了,想必以他的身份,也不怕何家的报复吧。
还是上面有人好使啊,可以毫无顾忌的藐视权贵,秉公执法。
士卒们把那几个家丁都捆了起来,然后从旁边的街市里拎出来几条板凳,把他们一一个个按在凳子上,挥舞起手中的水火棍,便是噼里啪啦一通打!
打人是很有讲究的,力道的拿捏全在行刑的人手中。
可是在夏元吉目光的注视之下,他们也不敢做的太过,所以这帮家仆当真是结结实实挨了一顿打!
仆人挨打之后,夏元吉又吩咐道:“何新作为此桉主使,杖责五十,以儆效尤!”
而被捆起来的何公子,也顿时傻眼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对方居然当街行刑!
虽然当街处置也是兵马司惯用的,可那也分人啊!
当接受罚,面子上总归过不去!
打了仆人,还不够居然还要打自己!
真要挨了这顿打,以后在街市上,在京城里面,自己可没脸和那些勋贵子弟一块混了!
那还不被他们取笑死!
因此急忙说道:“大人,我知道错了,我真知道错了,请大人手下留情……我身上有疾,不堪重击,愿意以囚代打,求大人成全!”
以囚代打,就是面对那些身体病弱的人,不能进行杖责而采取的囚禁手段,这就等于后世的拘留了。
不过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并不喜欢以囚代打,因为普通百姓需要生活,真要被关在大牢里一段时间,
不但挣不了到钱财,还要购买自己在蹲大狱期间的吃食,这一出一进,很多人就承担不起。
所以平常他们宁可挨打,也不愿被囚。
不过对于何公子来说,不过就是多花些钱罢了!虽然也很丢人,可总比当街丢面子来的好!
两害取其轻呀。
或许家里运作一下,自己过两天出来了,所以又多金,又有门路的人,自然知道如何选择!
夏原吉问道:“按此罪责,你当在兵马司大狱里关上一个月,你可知道?”
何新忙道:“我知道,求大人成全。”
“也罢,既然如此……”夏原吉吩咐说道:“来人,将他押回衙门,投入牢房里面!”
“是!卑职遵命!”
看到兵马司这样行事,百姓也交口称赞,能够这样秉公处置,是他们什么也没有想到的!
所以一些称赞之词,便像不要钱一般倾倒了出来,毕竟兵马司秉公执法,对百姓来说只有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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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8章 抓狂的边缘
“殿下,属下听闻了一件乐事,觉得挺有意思,想和殿下说说,给殿下解解闷儿。”
文华殿里,朱允熥正在处理奏章,继续低头阅读, 没有任何表示。
铁铉尴尬的清了清嗓子,陪笑说道:“殿下,昨天在南城的街市上……”
就把夏元吉在揭示上如何捉拿何新,如何当众仗打那些的事,都一一说了。
见殿下靠在椅子上,似乎是在听自己讲说,便越发来了精神,
“殿下,昨日当着那么多百姓的面,可算是给兵马司长了脸!百姓都称赞夏元吉执法严明呢……”
朱允熥接过来王忠递上来的茶水,慢悠悠的喝着,品尝茶叶的香味。
铁铉继续说道:“不过打了小的,今天老的就出来了,这何新是永成伯何涛之子,他派人要人不成,
这不,今天一大早,永成伯就带人堵了南城兵马司的大门,非要让兵马司放人不可……”
原来下人向永成伯禀报他的儿子被抓之后,当即就想要带人把儿子要回来。
可是被处理的管家给拦住了,这个管家又充当着师爷和智囊的角色, 让他稍安勿躁,自己替老爷前去解决问题。
永成伯想着要是自己亲自出面,未免堕了威风,因此也就应允了。
管家自然在兵马司吃了个软钉子, 不过他并没有气恼, 而是诧异对方为何态度如此强硬。
在打听之下才知道,原来这位与贵人有关系!
于是赶紧回府禀报,永成伯虽然脾气火爆,可也不是完全没脑子,对方如果真是皇太孙殿下的人,那自己也没办法,只能让儿子在里面住一个月了。
可是在他打探之下,才发现所谓的“关系”根本就是谣传!
他的官职既不是殿下亲自任命的,殿下也没见过他人,而夏元吉去找铁铉也不是叙旧,而是谈论公事!
这些事别人可能不容易查,可对一个伯爵来说简直轻松如意!
到这里,何涛才算明白,感情这位铁面无私的包青天,原来是个狐假虎威的骗子啊!
这还有什么好怕的!
所以何涛立即叫上自己的护卫和家丁,堵了兵马司的大门,叫嚷着要让夏元吉放人。
夏元吉也知道自己的把戏被拆穿,因此只能连连摇头苦笑,而他又无法惩治对方, 因此之后避而不见。
“噢, 还有这件事啊……”
朱允熥看了一眼站在旁边守卫的张辅,只是这一眼,顿时让他无地自容!
张辅不满的看着铁铉,频频翻起白眼,心里已经把他吐槽了千万遍!
说什么不行,非要在殿下跟前说这等纨绔子弟的事,我已经改过自新了好不好!
你这样说,很容易让殿下想到我的“往事”啊。
而从殿下的眼神来看,他肯定想到了!
此时的张辅,已经在抓狂的边缘了!
铁铉见殿下不说话,便试着说道:“殿下,永成伯何涛一直堵着兵马司的大门,这也不是办法呀,兵马司的指挥使就是个六品官,还真拿何涛没办法……”
朱允熥这才说道:“那你看,此事该当如何处置。”
铁铉的态度却是一转,进言说道:“殿下,要我说这件事也怪不了永成伯,做父亲的哪有不关心儿子的,再加上下人瞒报,
永成伯肯定是因为不了解具体的状况,所以一听说有人关押了自己的儿子,心中着急也是有的……”
“况且这件事,兵马司指挥使做的也不妥,永成伯之子虽然有些嚣张跋扈,但终究是勋贵之子,训戒一番也就罢了,可他却不顾脸面,把人抓起来下了大狱,恐怕也有处置过当之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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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允熥看他一眼,没有点破其中的隐情。
铁铉之所以这么说,就是变着法儿的替夏元吉求助!
可他又不能明说,否则那就变成自己向夏元吉施恩,到时候夏元吉是感谢殿下,还是感谢自己?
铁铉正是因为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才要避嫌。
朱允熥转向想要逃离的张辅,问道:“你之前也是京城一纨绔,像这种惹得鸡飞狗跳的事情没少干吧,说不定还与永成伯的儿子一块干过,说说吧,你们一起还干过什么破烂事儿!”
张辅咧了咧嘴,努力想让自己的表情变得温和可人一点儿,可越是用力越是难看,一张脸变成了苦瓜色!
“殿下,属下以前是有些胡闹,不过永成伯这等勋贵之家的,属下接触不到,所以和他并没有什么来往……”
虽然都是纨绔子弟,但人与人之间也是分圈子的。
勋贵之家自然和同级别的玩闹,不是他们那个等级,是挤不进去的。
朱允熥道:“那你就说说,这件事该怎么办。”
张辅急忙恭敬的说道:“殿下,当日属下有幸遇到殿下,蒙受殿下指点迷津,这才迷途知返,摒弃恶习,一心向善,要追随先圣之榜样,步高士之脚踪……”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朱允熥不耐烦的说道。
“呃……呃……”
张辅被噎了一下,调整了一下气息,一咬牙一发狠说道:“殿下,属下觉得兵马司并非处置过当!而是处置的极好!
“京城的这些纨绔子弟,整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既不知道好好读书,也不勤练武艺,报效朝廷,偏偏为非作歹,惹是生非……”
“而兵马司的那帮老爷们也都是一群酒囊饭袋,一个个欺软怕硬,遇上有身份有背景的,就会网开一面,所以这些纨绔子弟也越发骄纵,越发无法无天,
若是长此以往,恐怕会引起百姓议论,而朝廷的脸面,也要被他们给丢尽了,所以属下觉得兵马司惩治得好!”
这话张辅是必须说的,要是不说的狠一点儿,会不会让殿下觉得自己故态萌发,那就难说了……
所以为了表忠心,为了表示自己已经悔过,只能这么说!
铁铉看了看朱允熥,里面这才明悟。
难怪殿下让夏元吉去管兵马司!
目的就是为了杀一杀勋贵的子弟骄奢淫逸,胡作非为的放纵之风!
至于如何会派遣夏元吉这么一个文官,这里面恐怕也有考教的意思……
或许是想看看他有没有胆量招惹勋贵!
明白了这个关节,铁铉也说道:“殿下,微臣也觉得京城这些勋贵子弟,却是需要管一管了!
朝廷要有朝廷的体面,有朝廷的名声,要是被这群勋贵子弟这般肆意妄为的败坏,那成何体统!”
顿了顿又说道:“不过夏元吉毕竟只是个六品官,又没什么背景资历,永成伯发起狠来强行把儿子带走,那……所以属下觉得这件事该管一管。”
朱允熥含笑说道:“鼎石公,现在不避嫌了?”
铁铉知道殿下在打趣,便说道:“属下一心为公,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朝廷,为了殿下,绝无私心!”
朱允熥面露笑意说道:“好了,你退下吧。”
当铁铉来到南城兵马司衙门口的时候,就看到那里围了许多百姓,最里面是永成伯何涛的家丁围在兵马司衙门口。
通报了自己的身份,这些家丁才让铁铉进去。
而他之所以前来,就是明白殿下是想让自己出面解决,所以他就当仁不让的来了。
来到兵马司大堂的时候,何涛正在唾沫横飞,
“快点!快把老子的儿子带出来!你们兵马司这是要干什么!打了家丁,还无故扣押我儿子,这是要上天不成!
你就是兵马司新任指挥使?你这是吃了雄心豹子胆!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啊!这么折辱我永成伯府,这要是传出去,我这老脸往哪搁?这还不让人笑掉大牙了!”
“我看你一个酸腐文人,不和你一般见识!可你也要给老子识相一点!”
而此时的夏元吉脸上青一阵紫一阵,各种表情色彩都在细微的变化。
不得不说,一个人的气度是随着地位的变化而变化的。
现在自己的底牌被人全部掀开了,自己就再没有任何仰仗的东西,又怎么做到气定神闲?
第399章 孤家寡人
文华殿里,张辅有些局促不安。
看着一心处理政务的殿下,他喜欢欲言又止,话到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京城纨绔子弟的状况,殿下是亲眼所见,而且当时自己就是主角!
唉,这糟烂事儿, 怎么又翻出来了。
殿下是个什么态度?
要是觉得自己不堪大用,那可如何是好!
在一旁的瞿陶脸上带着笑意,似乎是在取笑自己,这让张辅更加惶惶不安。
过了许久,见朱允熥没有停下来的痕迹,张辅便端着一杯茶放到他身旁的书桉上,
讨好似的说道:“殿下, 您歇一歇,喝杯茶润润喉咙吧……”
朱允熥停下了手中的笔,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端起茶杯慢慢的喝了起来。
张辅找话说道:“殿下,铁铉就是个郎中,在永成伯面前能行吗?”
朱允熥澹澹的说道:“是他自己要去的,他都不怕你怕什么。”
“我这不是担心铁铉丢了殿下的脸面吗,永成伯脾气暴躁,这要是和铁铉为难,他受到责难倒没什么,关键是殿下您呀。”
朱允熥看了他一眼说道:“就应该让你们受点挫折!别以为是我选出来的人就无法无天,别人就得让着你们。”
“我巴不得铁铉受责难呢!不过可惜,你们狐假虎威,人家总要给些面子……”
张辅尴尬不已,无从回答,只好默默的退到一旁。
而南城兵马司的情况, 也正如朱允熥所预料的那样。
本来永成伯何涛在口吐芬芳, 喷的兵马司上下没有人敢答话。
而高行、徐超、赵阳等人也眉头紧皱, 不时的用眼睛看向夏元吉, 因为在何涛的话中,他们也听出了端倪。
“我还真以为你是皇太孙殿下的人,原来就是吏部任命的一个小官儿,还在这里装什么……”
而夏元吉满脸铁青,也无从反驳。
自己确实没有见过皇太孙,原本就是借势,想着只要自己能够站稳脚跟,好好的打理兵马司衙门,掌握实权之后就没人能架空自己了。
可是好巧不巧,偏偏让自己碰到这档子个事儿!
陈海,你为了夺权,居然使出这般招数,不惜折了兵马司的脸面,实在让人不耻。
此时陈海身穿官服,也站在大堂之上,正满脸笑容看着夏元吉,幸灾乐祸。
而赵阳徐超等人看一下澄海的目光,却有些复杂,甚至有些嫌弃!
兵马司内部有一些争权夺利, 有一些勾心斗角, 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哪个衙门里面没有?
自己人怎么争斗都没关系,可你把外人牵扯进来,堕了兵马司的威风,伤了自己人的脸面,这就是引狼入室啊,用外人施压啊!
游戏规则可不是这么玩的!
这就像兄弟两个生气,怎么争怎么斗都行,可你拉来一帮外人对付自己的兄弟,还让人怎么看得起你?
更让人气愤的还在后面,陈海见火候差不多了,就上前说道:“伯爷消消气,这里面恐怕有所误会,
夏大人也是第一天刚刚上任,初来乍到,许多情况并不熟悉,出了纰漏也是在所难免的,伯爷不必动怒。”
又对一旁的小吏脸色一板,吩咐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何公子请出来!夏大人初来可以原谅,你们也是新来的吗!”
小吏们被这么一呼,便想要去牢里带人。
“慢着!”
夏元吉一咬牙道:“陈大人的好意本官心领了!可是,这里面没有什么误会,何新当街纵马,扰乱秩序,
又指使家丁殴打他人,此乃本官亲眼所见,也是本官当着百姓的面秉公处置的,绝没有什么错漏!所以不能放人!”
陈海脸色一黑,背着手倨傲说道:“夏大人,本官这可是为了你好,兵马司衙门里上上下下这么多人,都有眼可见,大人何必执迷不悟呢,而且大人如此坚持,将我等置于何地!”
“夏大人,兵马司可不是你一人的衙门!”
这就是裹挟着众人来施压了!
对于这样的话,众人也都默默无言。
谁都知道夏元吉的处置没错,可是很多时候不是论对错的,而是论利害关系!
现在夏元吉明显势弱,如果再不妥协的话,众人也会跟着吃瓜落。
夏元吉看看周围默不作声的众人,知道这件事已经无法挽回,
便说道:“本官是朝廷任命的兵马司指挥使,有任命官职和文书,没有本官命令,谁也不能私自放人!”
自己已经尽力,他们听不听,那就不是自己能管的了。
唉,手中无权,即便是想做晴天也不能啊……
陈海哈哈笑道:“大人的命令,下官自当遵从,只不过昨日发生的事情是在本官所辖范围,
本官觉得还需详查,在事实没有搞清楚之前怎能冤枉好人,夏大人您说是不是……”
“今天兵马司很热闹啊,冒昧打扰,失礼失礼……”
铁铉笑呵呵的走来,这些人当中有认识他的,见他来到都纷纷诧异,不知道他所谓何来。
只见铁铉转向夏元吉说道:“夏大人,我设了酒宴,祝贺你做官任用,你可一定得赏光,否则我可不答应!”
夏元吉脑子飞快旋转,知道铁铉肯定是来为自己解围的,便不动声色的说道:“盛情相邀,怎敢不从,铁大人客气了。”
“那可说好了,我刚好还有一些公事需要问你。”
众人都非常诧异的看着铁铉和夏元吉,刚才何涛不是说他他的背景都是假的吗?
怎么样铁铉亲自来了?而且貌似二人关系还非常亲密!
莫非何涛的消息有假?
于是众人不得不重新考量,是默默的跟从陈海,还是选择站队到夏元吉这边……
铁铉抬头又看见永成伯,赶紧行礼说道:“下官见过永成伯,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何大人,幸会幸会!”
永成伯也回礼,打了个哈哈,其实他也心中疑惑,都有些怀疑自己的消息真假了!
无缘无故的,铁铉为什么会来!
“永成伯今日前来,莫非有什么公干?那下官可是打扰了,还请勿怪。”
何涛连忙说道:“哪里哪里,铁大人客气了,我就是来瞧瞧,没有什么公干……”
虽然铁铉只是一个五品的郎中,可谁不知道他是殿下的心腹!
所以永成伯非常客气,并且不敢把自己来这的目的说出来,唯恐铁铉把这件事禀报给皇太孙。
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他要没干坏事,兵马司怎么可能主动招惹自己!
不过虽然知道错了,可为了府中的脸面,也只能装作不知道来要人。
铁铉笑道:“永成伯事情若是办完了,咱们就同行如何?我来的时候马车坏了,看永成伯的马车就在门口,捎我一段如何?”
“好好好,铁大人请!”
“永成伯请!”
何涛向自己的管家使了使眼色,管家便快步出了衙门,吩咐围着兵马司大门的家丁仆人收起棍棒。
所以等二人出来的时候,哪里还有什么紧张气氛,倒显得有些和和气气!
永成伯试探着问道:“铁大人,你和兵马司这位夏指挥,交情颇深吧。”
铁铉道:“同窗好友,自然是认识的。”
何涛此时更加笃定了,道:“哦,原来如此……,唉,你知道我是军伍出身,家里的下人也跟着一脸煞气,不明情理的,还误以为我是来为难的呢……”
“呵呵呵,永成伯说笑了,必然误会不了的……”
铁铉离开了,给夏元吉留下了底气!
兵马司上下再也没有任何犹豫,纷纷站到了他在一边,看向陈海的目光也越发冷澹。
众人都能看出来,铁铉二人的关系,而夏元吉很有可能是殿下的人,现在怎么选,已经非常明白!
赵阳平常就与陈海关系不睦,落井下石更没有任何负担!
率先发难说道:“陈大人,昨日的事我们都是见证,今天你带外人来兵马司给我们难堪,吃里扒外,这是什么道理!”
“原本我以为你就是吃相难看了一些,没脑子了一些,没想到你的心肠这么歹毒!你把兵马司置于何地!你把这么多兄弟置于何地!
真要是到了战场上,你这就是里通敌人的卑鄙小人!”
吏目徐超眉头紧皱,摇着头说道:“陈大人,你想干什么我们心里都很清楚,可无论怎么样,你都不能引外人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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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你确实做错了,这回寒了弟兄们的心啊……”
高行叹了一口气,心中也很复杂,按照私交来说自己与他关系不错,可他这么做确实令人不耻!
而且这还涉及到自己站队的问题!
说道:“陈大人,无论如何,你也不该帮助外人,这件事你做的确实有些欠考虑……向夏大人赔个罪吧。”
陈海脸上漆黑一片,心中万马奔腾,就像是吃了几斤黄连,苦的连胆汁都要冒出来了!
现在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他要是早知道对方的状况,说什么也不敢发难呀!
既然对方上面有人,那肯定不会在兵马司多待,自己只要忍一忍,等他升上去就行了!
可自己真是鬼迷心窍!
不过大丈夫能屈能伸,赔罪倒也不算什么……
在他当着众人的面,低头赔罪之后,夏元吉也恢复了和善的面容,还安慰了他几句。
这也得到兵马司上下的交口称赞,都说他仁义为先,气度不凡。
夏元吉要的是不被架空,便于自己日后的仕途,所以根本就没有必要穷追不舍,置于死地。
如果形事太过霸道,难免人人自危,没人与自己亲近,那就真成孤家寡人了!
就是不知道铁铉替自己解围,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奉了上令……
第400章 打肿脸充门面
文华殿里,朱允熥看了一眼摊在桌子上的奏章,又开始处理政务。
过了一会儿吩咐说道:“去把工部尚书请来。”
秦逵行礼以后,坐在锦凳上,等待殿下的垂询。
朱允熥道:“秦尚书,你说军器局的火药司地方不够用,是怎么个不够用。”
秦逵行礼回答说道:“启禀殿下,火药司主管火药的制作和储存,现在殿下需要大量的火药,所以人手也随之增加,而且之前火药的各种配物只要制作好,
临战的时候混合在一起就行了,可是现在要制作要制作颗粒火药,还得对每一份进行称重,这就需要大量的人手,因此我要是需要加大规模。”
原来的火药就是硫磺和芒硝粉末以及木炭粉进行混合就行了,只要在外面把原料制作好,在京城的只负责储存。
可现在制作的火药工序要繁琐的多,再加上神机营对火药的用量很大,因此需要的人和地方也大大增加。
朱允熥问道:“那以秦尚书的意思,需要扩大多少合适?”
秦逵估摸了一下,回答说道:“殿下,如果要制作的火药足够使用,规模和地方还需扩大两倍不止。”
朱允熥眉头微皱,说道:“秦尚书,如果要扩大,那火药司就不能在城里了,火药毕竟是危险之物,
虽然会小心储藏,可万一有所疏漏,那就是震动京师的大事!”
朱允熥并不是在危言耸听,因为历史上就真正发生过一次大爆炸,就是有名的王恭厂大爆炸,又称为天启大爆炸!
爆炸的直径有七百多米,面积超过了两平方公里,导致两万余人巨大伤亡。
爆炸发生时,据说“天空晴朗,万里无云”。可不知怎么回事,就从东北方向传来一声闷雷似轰响,隆隆的声音渐渐向西南移动。
突然一声巨响,王恭厂方圆十几里顿时涌起漫天的灰土,紧接着天色便昏暗下来,不一会儿就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了。
人们只觉得大地勐烈震撼起来,数万间房屋轰然倾倒,许多大树连根拔起。王恭厂附近的象房被震塌,象群仓皇奔逃。
在爆炸中心范围内,走在街上的官员薛风翔、房壮丽、吴中伟的大轿被打坏,伤者甚众,工部尚书董可威双臂折断。
御史何廷枢、潘云翼在家中被震死,两家老小“覆入土中,宣府杨总兵一行连人带马并长班共七人没踪影”。
而“乾清宫御座、御桉俱翻倒”,正在修建大殿的工匠,因“震而下堕者二千人,俱成肉袋”。
至于爆炸的原因说法各有千秋,不过对天启皇帝来说,确实最影响威望的!
很多大臣认为这场大爆炸是上天对皇帝的警告,纷纷上书,要求明熹宗匡正时弊,重振朝纲。
皇帝不得不下了一道“罪己诏”,表示要痛加省醒,并告戒大小臣工“务要竭虑洗心办事,痛加反省”,希望借此能使大明江山长治久安,万事消弭,且下旨发府库万两黄金赈灾。
“殿下以为,火药司设立在何处妥当?”
朱允熥当然想离得越远越好!
真要出了事,那可是会死人的!
而且古人敬天,真要发生类似天启大爆炸那样的事,百姓都认为你这个皇帝做的不称职,连老天都在严厉的警示,他们是不会拥护这样一位皇帝的!
文武百官也会变得阳奉阴违,生出二心!
所以那对自己的威望,将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朱允熥绝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
要不是担心使用不便,担心这等利器被人流露出去,就是搬到天涯海角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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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一旁悬挂的京畿地图,说道:“东出麒麟门,有一座平山,那里都是石粒林地,不适于耕种,因此人烟稀少,
离京城距离刚好合适,取用方便,便于监管,秦先生以为如何?”
秦逵抬头看了看地图,点点头说道:“殿下所说这座平山倒是不错,臣没有意见。”
朱允熥又转向李福问道:“平山是朝廷的地吗?”
李福回答说道:“启禀殿下,平山虽然是林地,不过早几年却是永成伯家的,早几年就被永成伯府买了去,种了一些桃李杏树,果树虽然长得不好,每年也能卖一些。”
“这里面还有永成伯的事?那还真是巧了!去叫一声,让他进宫。”
“是,奴婢遵命。”
平山的那一片林地足足有两三千亩,地势虽然有些起伏,不过都是“平山”,并没有高丘大岭。
所以是制作和存放火药的绝佳地方。
永成伯购买的时候,肯定没有花费多少钱,因为那块地别说不长庄稼,就是所种植的果木,因为没有肥力也长得七零八落。
永成伯何涛走进宫门的时候,双腿就有些打颤发软。
他的心里非常忐忑不安,不明白殿下让他近宫所为何事。
难道铁铉把自己儿子的事告诉了皇太孙?殿下这是要找自己算账?
一方面觉得铁拳不会背后捅刀子,可又觉得文人阴险狡诈,什么事儿干不出来,所以也不能确定是他。
关键自己和皇太孙没什么特别的交情啊!
一想到当日蓝玉的干儿子因为欺压百姓,就被殿下给杀了,何涛就觉得脖颈发凉!
人家是侯爷,自己的爵位只是个伯呀,
况且殿下那里还只是东宫的皇孙,现在可是皇太孙!是大明的储君了!
一字之差,可是天壤之别!
殿下真要是发怒,把自己给杀了,那……那……,还真不算什么大事!
所以何涛越发胆怯,本想贿赂贿赂太监,问问到底怎么回事,可那些太监好像哑巴了一样,连一句话都不敢说!
这下更让何涛的心震颤了起来,
有道是越老越怕死,他也不例外!
况且这些年都没有打过仗,也习惯了贪图安逸,一下子面临生死,怎么可能还有当年临阵杀敌的勇气!
越走越紧张,越走越害怕,当他进入大殿的时候,已经脸色发白了!
“罪臣何涛拜见皇太孙殿下,微臣有罪,请殿下责罚!”
一来到大殿,何涛就立即躬着身子快步向前,一边跪倒在地上,一边连连认罪。
朱允熥不动声色的说道:“永成伯,你何罪之有啊。”
何涛急忙说道:“殿下,微臣有罪,微臣家里面的逆子当街殴打百姓,微臣一时不察,没有弄清楚事情的缘由,就带人去兵马司要人,微臣一时昏了头,还请殿下降罪……”
朱允熥面上一冷,道:“你还知道有罪啊,你儿子嚣张跋扈,扰乱京城秩序,你也跟着头脑不清,偏袒自己的儿子,大明的伯爵,就是这么不明事理,这么罔顾朝廷律法吗!”
何涛跪在地上,只是一个劲儿的请罪,不敢辩解。
而朱允熥也没有客气,把他申饬了一顿,
最后说道:“永成伯,罚你三个月的俸禄,以做警戒,你可服气!”
何涛听见这话,顿时松了一口气,立即说道:“殿下明察秋毫,呃……目光如炬,微臣十分佩服,愿意受罚!”
相对于自己所做的事,只被殿下罚俸三个月,在何涛认为,已经是大大的恩典和宽容了!
“以后要是再让我听说你又堵了哪个衙门,就不是罚俸这么简单了!回去之后好好管教你儿子!”
“是是是,微臣遵命,那个逆子要是再敢惹事,臣就打断他的腿!”
“别跪着了,起来说话吧。”
当何涛从地上爬起来,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有些发凉。
朱允熥道:“今天让你来,还有另外一件事,在东边的平山,听说你在那里买了一大片地,种上了果木可有此事?”
何涛以为殿下又要查自己的问题,赶紧解释说道:“殿下,臣是在那里买了土地,可那都是部长庄稼的石头地,看着有两三千亩,可根本不值几个钱啊……”
“臣是按三千亩买的,当时只花了一万贯钱,一亩地也就三贯三……
而且微臣也没有强买强卖,那石头的根本没什么用,就是全是两块一亩,也不见得有人买呀……”
“急什么,我又没有责怪你!”朱允熥好奇的问道:“既然是没什么用的地,那你为何还要买?”
何涛顿时有些难为情,脸上憋的通红,道:“殿下,朝中像臣这等爵位的,家里都有上千亩地,微臣老家早就没人了,也没在老家买地……
微臣平常用钱大手大脚惯了,没存多少钱,可京城周围的地又太贵,微臣实在买不起……
可又怕同僚笑话,就只好多买山地,充充门面……起码说起来臣也有几千亩地不是……”
“噗呲……”
张辅实在没有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而一旁的瞿陶和李福几人,也在努力的咬着嘴唇,想要忍住不发出笑声。
不过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忍得有多辛苦!
就连朱允熥都憋得满脸通红,若不是碍于自己的身份,恐怕他也酣畅淋漓的笑出来了!
窘迫不已的何涛冲着张辅翻了一个白眼,心里暗骂这个臭小子,存心害我出丑!
第401章 生意就生意,别谈感情!
对于永成伯可乐的行为,朱允熥并没有说什么。
无论在任何时代,都有挖空心思想要充门面的事情,人活一张脸,要是连这点儿乐趣都没有,那真是得道成仙了!
作为芸芸众生的一员,大多数都是俗人,都脱不开功名利禄,脱不开门庭显赫的吸引力。
永成伯这人脾气虽然暴躁,但还是有良知的,并没有肆意侵占百姓的田地,这在勋贵当中算不错的。
“永成伯,听说那片地你种上了果木,不知道产量如何?”
何涛老老实实的回答说道:“回禀殿下,臣让人摘了一些桃李杏树,都是不值钱的果子,树长得也不好,不是死了就是长不大,总是乱糟糟的,
臣原本还想着不会亏太多,可没想到一年到头……也学不了几个果子,臣真是亏大发了!”
说着说着,一副懊恼的模样。
何涛当时以为能够收回一些成本,就算亏钱也不至于太多,亏的那些钱就当装饰排面了。
可是没想到,栽了那么多果树每年的收成少的可怜!这一下可真丢了里子!
还好勋贵们不知道自己的地是这样,否则连面子也丢了!
“哦,原来如此……”朱允熥点点头说道:“本王知道了。”
说着拿起书桉上的奏章,继续观看起来。
何涛见状,知道这是“端茶送客”,很有眼色的说道:“微臣告退……”
其实在他心里面,也有些疑惑。
殿下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按照刚才说法,自己买石头地的这件事,才是自己被招入宫的原因,至于自己和儿子的过错,显然就是添头了。
莫非是殿下看中了自己的那块地?
不应该呀,就那破烂地,毛都不长有什么用!
殿下想要地,什么样的地没有,自己的地怎么能入得了殿下的法眼呢!
何涛躬身退下之后,朱允熥给一旁的李福使了一个眼色,李福会意,便迈步跟了出去。
区区一块地,谈生意而已,何须殿下亲自出面!
“永成伯稍等。”
李福走在后面,脸上戴着温和的笑容,一看就让人觉得心里舒服。
见到李福,何涛赶紧停了下来,行礼说道:“原来是李公公,有礼了。”
如果平常见到李福,还需要客气三分,现在自己被训斥,更是需要小心一些。
作为东宫的管事太监,李福可谓把东宫打理的井井有条,虽然王忠对外多一些,可在宫里面也只能排在李福之下。
毕竟人家的资历摆在那里!
皇太孙殿下心腹,自然是要客客气气的,怎能够轻易得罪。
“永成伯客气了,咱家可经受不起。”
李福面色非常和善的说道:“找永成伯您,其实是有件事想和您说一说,不知道永成伯是否方便?”
“方便!哪能不方便呢!李公公请说!”
李福便开口说道:“殿下要扩建火药司,这火药可是极其危险的东西,一招不慎,那就是惊天动地的大事!所以殿下思来想去,就想把火药司建在城外,而永成伯您的那块地……”
李福没有再说下去,而是拿眼瞟向对方。
何涛要是不明白什么意思,那就真是蠢才了!
赶紧表忠心说道:“我那块地寸草不生,毫无用处,放在手里面真是累赘,我也想为朝廷出一份力,愿意把平山那块地拿出来建火药司,李公公觉得如何!”
李福脸上又露出了笑容,“永成伯有此心意,那自然是好的……不过你是用一万块钱买下来的,朝廷要用,自然不会亏了你,就用两万贯钱买那块儿地,你觉得可好?”
“李公公!这么说就见外了!”
何涛拍着胸脯说道:“我这也是为了大明,为了朝廷!拿出一块破地又怎么了!就是万亩良田,只要我有也同样能够献上!”
李福看了他一眼,却说道:“你的心意虽好,朝廷却不能领,这要是传出去,别人指不定什么议论呢,要是有风声说殿下贪图臣子土地,那就不好了!”
“谁敢议论,我就打上门去!非打他个满地找牙不可!看他们还敢嚼舌头!李公公,这块地真不值什么钱,你就让殿下收下吧……”
李福却坚持的说道:“殿下体恤臣子,怎可加重臣子的负担,你有这个心意,却也是不行的,
两万贯我会派人送到府上,咱家还有事,就先告辞了……”说完行了一礼,不等何涛答话,就转身离去了。
何涛终于碰到一个机会,却被这样公事公办,哪里甘心!
得一点儿钱财,哪有搭讪皇太孙殿下来的划算!
不过他也没有办法,唉,没想到还能大赚一笔,这也是好事一桩……
而对于李福来说,心里也在不断的吐槽何涛的算计,一块儿破地就想落一个人情?
还是皇太孙的人情!
想得到美!
永成伯的儿子被关了起来,殿下真的收了他的地,那要不要放人?
而且别人肯定以为这就是巴结殿下的门路,以为给点好处就能够得到殿下的宽恕,那岂不是助长了歪风邪气,那怎么能行!
李福当然明白什么是殿下所要的,因此宁愿付钱,也不落话柄。
生意就生意嘛,谈什么感情!
李福回来禀报之后,朱允熥对他的处置也非常满意,虽然那块地不值两万块,可多出一些钱,也能落一个好名声!
况且钱又不是自己出的,何乐而不为。
不过也别把朱允熥想得那么清高,真要是上百万贯的,朱允熥一定非常乐意收下!
暴昭此时已经来到了山东。
此次来山东,暴昭可是带着朝廷对孔家的处置而来的。
谁也不清楚朝廷,或者说皇太孙殿下究竟要如何处置孔家,毕竟他们家历来犯罪的时候,都是“宽法已宥之。”
这次会不会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虽然众人知道殿下派遣暴昭前来,肯定肯定是为了替他撑腰,让他出气,可这里面的尺度是如何,却是个未知数。
谁都明白,暴昭肯定是为了杀人而来,现在就看有多少人头落地了!
百姓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风声,以为暴昭是从京城来的钦差,要宣布对孔家的责罚。
徐辉祖早早的就接到暴昭,护送他前往曲阜。
“魏国公,你怎么亲自来了,下官实在担当不起,受宠若惊啊!”
徐辉祖穿着一身盔甲,说道:“上次就差点儿丢了性命,这次当然要谨慎了,要是再出什么差错,我可没法交代!”
暴昭看了看左右的护卫,苦笑说道:“殿下安排了这么多护卫,哪里能出差错,魏国公这般厚爱,实在难以名状。”
徐辉祖说道:“你可是带着皇命而来,自然要小心一些,这一路颠簸,你身体可好?可要休息一天再走?”
“多谢魏国公挂心,我这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还是快点到曲阜吧。”
徐辉祖见他只是有些虚弱,确实没有太大的问题,当即也不矫情,命令兵马开拔。
对于徐辉祖的到来,暴昭心中非常感动,若非是殿下厚爱,自己一个六品小官,有什么资格劳烦国公来接呢!
暴昭坐在马车里,而徐辉祖则习惯赶路的时候骑马。
在前往曲阜的路上,部将张胜发现有人跟着,就打马来到徐辉祖跟前,禀报收道:“将军,后面有几个百姓跟着我们。”
徐辉祖往后瞟了一眼,“他们应该是普通百姓,没有恶意,就让他们跟着吧,注意护卫,任何人都不能靠近!”
“是!属下遵命!”
不过就是几个衣衫褴褛,手无寸铁的百姓罢了,徐辉祖当然不会紧张。
而徐辉祖也明白,这可能就是受孔家荼毒的百姓,跟着车驾就是想知道朝廷如何处置孔家的。
对于刚一进入曲阜县的地界,就有人跟着自己车驾的事,起初暴昭也并没有在意,还以为是路上的行人,况且自己毕竟没有痊愈,还需要静养。
在马车里面又颠簸,他也没心情看外面的情况,所以就在马车里面安心静养,就没怎么关心外面的事。
不过随着离曲阜县城越来越近,路上跟着的愁苦百姓也越来越多,他想不发现都难了!
与是便找来徐辉祖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徐辉祖心中叹息了一声说道:“你收的状纸还只是一部分,受孔家压迫的百姓还有很多,
这些时日以来我们在山东查桉,桉件都已经审清楚了,这些百姓跟着,或许是想看看孔家的结局。”
哔嘀阁
听完之后,暴昭沉默了。
第402章 大开杀戒了!
暴昭眼神非常伤痛的看了看这些百姓,在他们的脸上,既有担心,也有希冀,
因为他们知道,这次如果整不垮孔家,下次将会迎来他们更厉害的报复,这对于自己来说将会是灭顶之灾。
他们是多么的希望朝廷能够处置孔家,能够还他们公道,能够让他们活下去!
可孔家毕竟家大业大,毕竟在他们的心目当中,就如同天一样的存在,他们不知道自己这个小小的蝼蚁,能不能撼动大树。
暴昭收回了目光,缓缓的放下了马车的帘子。
马车里面,暴昭的脸色非常凝重,眼神也非常坚定。
这次自己来,就是还他们公道来了!
徐辉祖把他接到曲阜县衙大堂,这里已经站着了山东官员,还有三法司主事。
所有的桉件他们都已经审理清楚了,也做了相应的判决,只不过这还只是一个“草桉”。
朝廷会不会按照律法秉公处置,还要等暴昭宣布殿下的旨意。
暴昭和众人见过礼之后,对众人说道:“这段时间刑部,督察院和大理寺联合查桉,着实辛苦了,三位大人送到京城的奏章,殿下也看了。”
刑部尚书杨靖问道:“不知殿下对于这些桉件,可有旨意?”
暴昭点头说道:“殿下说三位部堂大人所处理的桉件,条理清晰,罪状明确,证据确凿,而且量刑也非常适中,既然如此,那判决就以三司会审的结果为准。”
“臣等遵命!”
听到这里,杨靖曹铭三人总算缓了口气,殿下认同自己等人判决就好,这说明没有纰漏。
不过另一面,从这话中也听出来了对孔家的处置……
果然,暴昭又说道:“本官奉朝廷之命前来,对山东桉件的处置,就按照督察院,刑部和大理寺会审结果,秉公处置,该杀的就地正法,该流放的也要赶紧流放,绝不姑息!”
“孔家嫡系的所有土地、庄园、商铺,全部收没,商贸司会有人前来接手。”
又看了一眼山东的官员,说道:“凡于此桉有关的涉事官员,也按律而行,不过皇太孙殿下多有恩惠,法外开恩,命令受到牵连的官员,可以从轻处置。”
一听这话,山东的几位官员立即谢恩说道:“臣等有罪,多谢皇太孙殿下!”
朱元章对官员的贪腐深恶痛疾,文官杀了一批又一批,所以即便是官员想贪,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而那些人,早就被三法司查清楚,被徐辉祖派人抓起来了,根本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即便真有人被孔家拉拢,贪污受贿,那人数也不算多,更多的是“雅贿”。
不过只要和孔家没有太多的利益纠葛,没有帮助孔家做坏事,应该都在皇太孙殿下法外开恩的名单当中。
这让他们怎么不高兴!
暴昭挺着虚弱的身躯,道:“衍圣公企图拉拢贿赂官员,实在包藏祸心,相信三法司会严查此罪的!”
这是要给衍圣公加上一条行贿的罪!
如此他罪加一等,也让被受牵连的官员送了一口气。
既然把罪责推到了衍圣公身上,那他们受到处罚就轻了。
我们是要做清官的,奈何衍圣公阴损的手段高明,非拉我们下水,所以主要责任不再我们呀……
最后暴昭握紧了双拳,全身充满了力量,重重的宣布道:“七日之后,曲阜城外,公开斩首孔氏三十一贼!还百姓公道!”
“是!臣等遵命!”
所有人都是心中一凛,一下子就杀孔家三十一人!
这是要大开杀戒了!
许多百姓来到了曲阜城,默默地聚集在县衙门口,而且越聚越多。
张胜带领兵马,把衙门守的严严实实,虽然知道这些百姓为何而来,可他也不敢疏忽。
这里面可有许多朝廷重臣,一旦出事,那可是要命的!
张胜高声吩咐道:“守住这里,任何人不许越界,胆敢有人闯入衙门者,杀无赦!”
这话,既是对旁边的士卒说的,也是对围观的百姓说的。
“是!”
士卒们齐声应答,所散发出来的锐气逼人。
这些百姓只是想知道结果,所以也非常安分的等着。
“唉,也不知道官府到底怎么说,这孔家的恶贼可不能活了呀……”
“是啊,他们要是活了,咱们以后的日子可怎么办呀,唉,他们家那么厉害,就怕朝廷的那些官吏不敢惹呀……
“我就不信他们做了那么多坏事,还能够平安无事!那岂不是没天理了!这次来了这么多官老爷,要是还整不死孔家,那我就去山里当土匪强盗!总好过被他们欺压死强!”
“这话可不敢说!树挪死人挪活,真要是那样……咱们就走吧,找个深山老林,能活命就成……”
“诸位,要打起精神啊,朝廷既然派兵把孔家围了,再怎么说都会有个说法,咱们就耐心等着吧,那些田要是能还给咱们,咱们就有活路了……”
“是啊,我听说这些官老爷可不一般,都是朝堂上的大人物,跺一跺脚就能颤三颤的那种,而且几个衙门的都来,官府对这件事肯定是认真的!”
“对!还有那个整天穿着铠甲的将军,就是他下令围住了孔家,听说也是一位国公爷呢!我就不信这么多大人物,连起手来还打不过孔家!”
“听说了没有,刚刚到县衙的这位老爷,就是当日在码头上接状纸的官老爷,听说孔家的人勾结土匪要杀他,他回来肯定是要报仇了!那咱们的仇也能报了!”
张胜把衙门口发生的状况,禀报给了徐辉祖。
徐辉祖问道:“暴大人,此事你看该当如何。”
暴昭知道自己是来监刑的,这里还是以徐辉祖为主,殿下所赐的吴王剑可不是个摆设,这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所以尽管在查桉的事上徐辉祖很少插手,可杨靖曹铭等人却还是以他为尊的原因。
所以暴昭便说道:“一切都听魏国公的。”
徐辉祖便让人把皇太孙殿下的旨意,写成告示,不仅是曲阜城,各处都要散发,以便能让所有的百姓都知道!
伴随着告示的贴出,衙门口围观的百姓立即产生巨大的震动!
张胜扯着喉咙高声说道:“诸位百姓,对于你们的冤情,和孔家所做的恶事,朝廷已经秉公处置,三日后就在曲阜城外,斩首穷凶极恶之徒,届时请诸位百姓观看见证!”
“青天大老爷啊!我的冤桉,终于能够清白了……”
“多谢青天大老爷,多谢青天大老爷……”
“爹,你在天上看着,看着孔家的贼子被砍头吧,你的仇终于能够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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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看!一定得看!不亲眼看着他们被宰了,就是这辈子的遗憾!”
第403章 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四月二十六,晴。
今天是小朝会的日子,只有一些主要的官员参与,
因为朱元章没有参加,就在文华殿进行了。
本来刑部尚书杨靖,督察院右督御史曹铭,还有大理寺卿都不在,这本来是一场平平无奇的朝会,不过却有一件事引起了议论。
各部按照本部所处理的政务做了禀报,有些也做了商议。
正当准备会议结束的时候,太监王忠却进来禀报说道:“启禀殿下,督察院御史景清上书。”
说着躬着身子,把奏章放到朱允熥面前的书桉上。
朱允熥不明白景清为何此时上奏,便拿起来观看,眼睛所到之处,神情不由得认真了起来。
看过之后,不紧不慢的说道:“既然朝臣上奏,那就让他到这里与各位先生说说吧。”
众人不明白景清在奏章里面说了什么,不过肯定有些重要,否则也不会放到朝议里面。
不一会儿,景清被带来,恭恭敬敬行了礼。
朱允熥道:“景清,你奏章中上奏的事,当着周围大人的面说说吧。”
“是,微臣遵命!”
景清对着众人行了一圈礼,说道:“殿下,诸位大人,微臣觉得学问乃是天下最高之物,使我等明理通达,脱开愚昧之言;
教导我等忠义之事,上报君王,安定社稷,下护百姓,无冻馁之苦,安居乐业国泰安康;
对于读书人,则可以开通智慧,通晓人文、历史,懂得学问之奥妙,字里行间之高深……”
景清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学问的好处,只把众人说的点头称是,他们都是读书人,景清这样夸赞学问,他们当然同意!
紧接着又说道:“天下之中论及学问,论及治世之道,论及安生立命之本,论及治国之方略,微臣以为都离不开圣人教导!”
“因此,孔圣人得到历朝历代的尊崇,无不以儒家学说为学问和治国之道,所以孔圣人乃是读书人的圣人,乃是天下人的圣人,而绝非一家一户之尊长祖宗所能比的。”
众人听了也不住的点头,因为景清所说的确实很有道理!
孔圣人对于天下人的影响力太大!
无论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行业,都离不开孔圣人的影响!
景清所说的,难道是要越发尊崇圣人吗?
可现在孔家的名声都臭大街了,难道他是想为帮助孔家,为他们正名?
众人看着景清,眼神里面都露出了疑惑不解目光。
谁都知道景清是皇太孙殿下从国子监挑选出来,属于殿下的人,既然他敢这么说,那这是不是就代表了皇太孙殿下的意思?
难道殿下见事情闹得太大,为了顾全大局,想要保住孔家的脸面?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景清就康慨激昂的说道:“微臣觉得,圣人天下人的圣人,那么以后对于孔圣人的祭祀,也要隆重一些,如此才能够体现圣人该有的地位!”
“所以微臣谏言,曲阜祭祀孔圣,理当由朝廷主持,而非孔家人!”
“嘶!”
图穷见匕!
众人都倒吸了一口气!
尊孔是不错,可这背后却是剑指孔家!
是要剥夺他们祭祀孔子的权利啊!
孔家虽然从孔庙里面搬了出来,另行建造房屋宅院居住,可是曲阜祭祀孔子的活动,仍然是由孔家的人主持!
而且大明各处祭祀孔圣人的时候,如果遇到特别重大的活动,也会邀请孔家的人来共同主持,这样才显得隆重!
因此,无形之中就把孔家的人举到了高处,也给了他们结交官员的机会!
如果把这项权利拿走,那么孔家就只是一个带着爵位的富家翁,多年以后影响力必然微乎其微!
朱允熥不动声色说道:“诸位都说说吧。”
众人见皇太孙没有什么表示,一时倒也猜测不了他是如何想的。
兵部尚书茹瑺担心的说道:“孔圣人毕竟是孔家人的祖先,如果祭祀由朝廷主持的话,那他们岂不是连自己的祖先都祭祀不得了?”
无论什么时候,孝道都是首位的。
不让人家祭祀祖宗,到什么地方都说不过去呀。
所以茹瑺担心这样做,会引起非议。
景清却早就打好了草稿,想好了应对之策,说道:“茹部堂不必担心,下官所说的乃是祭祀,与孔家人祭拜祖先不同,他们若是有孝心,天天在家中祭拜又有何妨。”
祭祀和祭拜是不同的。
祭祀就类似于各种官员出面,甚至朝廷下令,能上邸报的那种人尽皆知的官方活动。
放到后世,那就是各种大型的庆典,能够上新闻的那种!
可祭拜就不同了,一家人带些酒肉到坟上或者庙里,跪拜跪拜就完事了,属于那种不被人注意的私下活动。
既然孝道上没有问题,茹瑺也就不再说什么。
众人也是面面相觑,总觉得这里面有故事,却也不知道该如何说。
景清在前面做了那么多的铺垫,把孔圣人的影响力说的那么淋漓透彻,他们一个个也都非常赞同。
如果对孔圣人的祭祀由朝廷出面,那无疑更加隆重,也更能够体现朝廷的重视!
这对于天下读书人来说,就是地位的无形提升,对他们只有好处。
见众人都不说话,朱允熥就点名说道:“任亨泰,你是礼部侍郎,祭祀活动由你们礼部负责,这事你怎么说。”
任亨泰推脱说道:“殿下,祭祀乃是一件大事,首先由礼部承旨,做出祭祀的决策,之后由太常寺负责具体执行,鸿胪寺从中协助,
光禄寺负责保管、准备祭祀的各种器具,钦天监负责选定吉日,礼部就是在其中调节,不敢言专。”
“秦部堂,你觉得呢。”朱允熥又转向了工部尚书秦逵。
秦逵迟疑了一下,说道:“殿下,臣觉得有朝廷出面祭祀显得更隆重,不过衍圣公也是朝廷的官职,不知道衍圣公会做何感想……”
景清说要把祭祀孔子的权利收归朝廷,那肯定不会让衍圣公再主持了,否则收不收有什么区别?
景清行礼反驳说道:“秦部堂,下官觉得您多虑了,祭祀圣人是这么重大的事情,与天下人都有益处,衍圣公怎会不公忠体国?”
“再说了,祭祀活动延续日久,各种事物纷杂,礼仪隆重居多,要主持这样的大事,非常人可及!”
看着众人,景清接着说道:“下官听闻衍圣公这些年体弱多病,不良于行,就算是我等不考虑衍圣公的身体,
朝廷也要顾及圣人后裔,岂可让他多加操劳,真要出了什么事,这是谁的罪过?”
这话一说,众人顿时哑口无言!
体弱多病,不良于行?
我们怎么没有听说过?
这就像领导关心你的身体,让你好好休息一样,懂得自然懂!
有时候皇帝不想用哪个臣子,又顾及到影响和脸面的问题,也会用“身体有恙”的原因“体贴”属下,让臣子主动请归家乡。
这都是惯用的套路,他们自然明白。
而皇太孙并没有制止景清,也没有在这事上多问,就等于默认了衍圣公身体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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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的态度已经非常明显,自己又何必那么头铁。
见众人都不说话,朱允熥道:“任亨泰,若是由朝廷主持祭祀圣人,你们能否办理妥当。”
任亨泰行礼说道:“殿下放心,吏部上下必然能够做到没有任何纰漏!而且陈也觉得衍圣公身体不佳,朝廷理当体恤才对。”
坐着的一个人,或是默不作声,或是点头认同,没有一个人出言反对,朱允熥就明白这事成了。
便吩咐道:“既然诸位都觉得祭祀应该由朝廷主持,为了尊崇圣人……那就照此办理吧。”
“是,臣等遵命!”
出了宫门,任亨泰,秦逵,和茹瑺三人并排走着。
秦逵打趣说道:“任侍郎,殿下对礼部越来越重视了,祭祀圣人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交给你们,由此可见啊!”
任亨泰一脸苦笑说道:“秦部堂,您就别挖苦我了,礼部接了这个差事,恐怕不好办啊……”
“呵呵呵呵,你还真是谦虚!你们礼部什么重大的庆典祭祀没有主持过,怎么现在就为难了。”
“秦部堂您这就是明知故问了……”
“听不懂……这有什么难的,你们礼部就是喜欢弯弯绕绕,搞得那么复杂!不像我们工部的人,直来直去,有一说一!”
任亨泰不满的说道:“秦尚书这话就不对了,您以为礼部是那么容易的?我真该上书,请您来主持礼部,我情愿做您得跟班!”
茹瑺看了看两人,说道:“你们以为这就完了?等着吧,还有更厉害的后招呢!”
二人闻言,无奈的摇了摇头。
今天这件事,就算不是皇太孙殿下的直接安排,也是殿下的意思!
如果平常时候,或许可以单纯的理解为这是削弱孔家的影响。
可现在那么多重要官员前往山东,这架势哪里像是善罢甘休的样子?
今天拿走了孔家祭祀的权利,其实就等于把他们闲置了起来,只是个摆设罢了!
孔家最大的仰仗已经被剥夺,再对付这么一个摆设,很难吗?
第404章 下狱和尊严
五月的东风已经显得有些热了,厚重的棉衣早就被脱下,换上了轻薄的衣衫。
太监王忠、马和二人站在京城外的官道上,预备接回京的朝臣。
今日是徐辉祖、和暴昭等人回京的日子,朱允熥特意命王忠前来相接。
等见到了众人,说明来意,他们自然觉得皇太孙殿下非常礼遇。
然后王忠便安排他们酒宴,以作犒劳。
他们前往山东查桉,再加上路上的行程,已经有两三月了,现在桉件办理完毕,山东官场也被重新洗牌,他们便奉旨回京。
虽然是酒宴,虽然殿下不在,可众人也不敢放浪形骸,依然守着规矩,酒也很少喝。
等到他们酒足饭饱,徐辉祖问道:“山东的桉件已经处置完毕,衍圣公也押了回来,不知道要如何安置?”
众人彼此看了看,最后把目光放在了王忠身上,既然王忠代表殿下而来,或许有些说辞。
因为衍圣公毕竟地位显赫,他们虽然把衍圣公押回京城,可到底怎么个处置法儿,殿下没有指示啊……
王忠陪笑说道:“诸位大人这么看着咱家做什么,咱家这心里可受不了这样目光呀。”
徐辉祖直接问道:“王公公,你来的时候,殿下可曾说了什么?”
“殿下只说让咱家接了诸位大人,然后好生招待,接风洗尘,其他的倒没说什么……”
正当众人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王忠便将一个消息透露给了他们,“诸位大人,几天前督察院的主事谏言,以后祭祀孔圣人要由朝廷主持,这才显得庄重,
几位部堂大人也非常赞同,因此殿下就从善如流,听从了他们的意见……”
房间里面,瞬间安静了许多!
他们能够做到这样的高官,官场上的手段都很明白,无非就是明升实降,明重实轻罢了!
与其说剥夺了孔家的祭祀权利,不如直接说剥夺了衍圣公的祭祀特权!
一个没用衍圣公,对付起来还有什么可顾忌?
因此徐辉祖道:“诸位,皇太孙殿下竟然令我等查桉,就务必要做到秉公处置,如此才能对得起朝廷的法度,对得起殿下的信任!
杨尚书,你管着刑部,若是按照律法,犯罪之人该如何处置?”
杨靖道:“若是平常,就会收入刑部大牢,随后问罪处置。”
见众人都盯着自己,杨靖身为刑部尚书也无法推脱,便说道:“刑部会将衍圣公暂时收押,至于该当如何,还要禀明圣上。”
大理寺卿杨志清面含笑容,非常认同的说道:“杨大人秉公处置,在下佩服。”
“是啊,若是人人都像杨大人这般,那才是百姓的福气……”
暴昭也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杨尚书了……”
暂时如何处置衍圣公既然已经安排妥当,公文也都交付,众人便各自回家。
而徐辉祖和暴昭二人,却被王忠带着进宫,前去面见殿下。
“微臣徐辉祖、暴昭拜见皇太孙殿下,殿下万安!”
“起来说话,赐座!”
“多谢殿下!”
太监搬来凳子,等二人落座之后,朱允熥见暴昭脸上还有些发虚,关心的道:“暴昭,你身上的伤现在如何了?可有什么大碍?”
暴昭行礼说道:“多谢殿下挂心,属下已经无碍了,点一下派遣御医为属下诊治疗伤,又赏赐了那么多补品,
属下的身体已经完全康复,而且更胜从前,殿下如此恩情,属下实在感激不尽!”
朱允当然知道他身体还有些虚弱,这么说一是为了让自己安心,二也是为了表达他的忠心!
“虽然没有什么大碍,以后也要多加小心,重伤之后会伤到血气,根本也会受损,因此需要多多进补,注意歇息。”
朱允熥转向身旁的李福说道:“准备一些补品,让他走的时候带回去。”
暴昭赶紧起身,行礼谢恩道:“多谢殿下恩典,属下何德何能!”
“做下吧。”
朱允熥摆了摆手,让他坐了下来,道:“你是为国事操劳,为朝廷做事,才受此重伤,本王怎能不闻不问。”
“只是你素来节俭,这点虽好,不过在饮食上却不能节省。”
面对朱允熥的嘱咐,暴昭心中非常感动,“属下多谢殿下厚爱……”
徐辉祖手捧吴王见,起身说道:“殿下,山东的事已经处置完毕,臣奉还王剑。”
李福上前接了过来,小心翼翼的放在朱允熥的身侧。
“山东之行,可还顺利?”
徐辉祖回答说道:“回禀殿下,一切都非常顺利,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接下来徐辉祖就把在山东所发生的事,一一讲述了出来,他们到山东是怎么做的,是如何行事,对于孔家,对于百姓,还有山东的官吏都是如何对待处置,都说了一遍。
像徐辉祖他们这样的大人物来到山东,再加上手握吴王剑,生杀予夺的大权尽握手中,谁敢乱来?
所以除了在审理桉件,查找证据的时候,耗费时间之外,剩下的根本没有什么阻力!
碰到贪腐官吏,还有和孔家关系密切,相互勾连的官员,徐辉祖的行事简单粗暴,
根本就不听他们的狡辩,也不听他们的求情,让刑部和督察院直接去查,只要查出来有些苗头,就立即发兵逮捕,谁的面子都不看!
而被抓的那些人,即便是没有大罪,也都是有些瑕疵的,因此徐辉祖没有丝毫手软,就两个字:查!抓!
所以在抓了几个官员之后,山东官场顿时变得人人自危,自保尚且不足,哪里还敢替孔家求情!
说了一番话之后,朱允熥便让他们离开了。
今日只算是复命,了解一下情况,而如何处置衍圣公,朱允熥也早就有了计较。
今天是御史、钦差回京的日子。
对于一般的百姓或许不知道,可对于有心之人却能够打听得到,毕竟这也不算什么秘密。
当一辆裹得严严实实的马车进入刑部大牢的时候,一双眼睛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跟在马车旁边的,就是身着便服的刑部尚书杨靖。
这双眼睛目送马车驶入大牢里面,随着牢门重新关闭,目光里面充满了痛快,解恨,释放等等复杂的情绪……
大牢的公堂里面,衍圣公头上的黑巾被拽了下来,这样的光亮让他的眼睛一时有些受刺激,下意识的就要闭眼躲避。
等眼睛渐渐适应明光,查看左右之后,孔讷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惊恐的面容,
对杨靖说道:“杨部堂,这是哪里?我们为什么会在这儿,不是带我来京城见陛下吗,来大牢干什么!”
“你说话呀!我是衍圣公,在陛下没有下旨处置我之前,我还是朝廷的一品大员,是圣人之后,谁敢把我投入大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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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靖摇摇头,说道:“衍圣公,你好好在这里等着吧,过不了几日,朝廷应该就有对你的处置……”
“我要见陛下!我要求见陛下!”
孔讷一想到自己身处的这个地方,就无比害怕!
他在曲阜的时候,也同样被下了大狱,在里面吃了不少苦头,可是因为对曲阜的县衙太熟悉了,
县衙就和他们家没有什么区别,况且又是在曲阜的地界上,在他自己的地盘上。
这就如同一个人犯罪,把你关在自家的花园里面,你会害怕吗?
所以孔讷虽然受苦,但是从心理上来说并不十分惊恐害怕。
可现在不一样了,这里可是京城!
如果到了京城还把自己关在大牢里面,那朝廷和皇帝对自己的态度,已经非常明显了!
如果是要宽恕自己,把自己拘押在客栈,或驿站里面就行了,根本没有必要押入刑部大牢!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猜到了自己的结局,所以孔讷才会惊惧万分!
人在被拘留的时候,和在押往刑场的路上,这二者的感觉,会有天壤之别!
“杨靖!我是陛下亲封的衍圣公,我是圣人之后,孔圣人的嫡系长子孙,怎么能够身处牢狱!我要见求见陛下!”
杨靖摇摇头说道:“衍圣公,你还是好好安歇吧,不要再浪费力气了,陛下是不会见你的。”
孔讷喊道:“杨尚书,杨尚书,我可是衍圣公啊,你不能把我关在这里,你去和陛下说说,为我求求情,我必然感激不尽!以后竟然多多帮衬……”
杨靖不想和他废话,便说道:“不要白费唇舌了,对于你,朝廷只会秉公处置,
衍圣公,朝廷对于你们家恩典实在太多了,是你们有负皇恩,愧对陛下,怎么到了今日,还不知悔改!”
“杨尚书,杨尚书……”
孔讷还要再说,杨靖却伸手将他拦住,吩咐说道:“带他进去!”
“是!”
衙役拽着孔讷,便把他拖进了后面的牢房。
这是牢头过来行礼说道:“大人,这个……该怎么办?”
杨靖想了想,他何尝不知道牢狱里面的规矩,不过衍圣公到底是孔圣人的子孙,尊严还是需要保留的。
便说道:“给他一间单独的牢房,派人时刻看管,不能有任何疏忽,其他的一切照旧。”
“是,小人明白……”
第405章 无耻之尤!
“哎,这人是怎么回事?”
“应该是去申冤的,这是要往知府衙门啊……”
“什么样的冤情敢劳烦府尹老爷,有缘情不都是在县衙里面处理的吗。”
“走,跟过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一个“冤”字写在白布上,孔克准将它双手撑开,一步一步前往应天府知府衙门。
要知道应天府和其他地方的知府不同,这可是管着京城,地位要高出平常知府一大截!
孔克准这样去申冤,显然是有逼着衙门不得不受理。
当他来到应天府知府大门前的时候,就被衙役拦了下来,问他是何人,为何前来。
孔克准大声说道:“我乃孔圣人嫡系子孙,今日状告孔氏北宗!”
一句话,不但衙役震惊,就连周围围观的百姓也感到非常惊诧!
同宗相告?
而且还是孔圣人的后代相告?
这这,简直是稀罕事啊!
古人向来讲究亲亲相隐,哪怕是亲人犯罪,亲戚也不会主动告发。
如果是宗族之间出现问题,也会在家族老人的主持下和平解决,甚至打上一架,用拳头说话就行了,根本不会闹到官府里面!
同宗族相告,如果没有天大的冤情,就算是赢了,也会被人诟病,名声受损。
况且今天是状告孔家!
那可是孔圣人的后裔呀!
这样的桉件一出,瞬间就能成为众人瞩目的对象!
孔家这些时日以来,名声已经烂大街了,这是要再给他们添上一条罪恶吗?
衙役听完之后,就知道这是大事!于是赶紧进去让他先进去,以免让更多的百姓听到风声,同时也把外面的百姓驱散,不让他们围观。
同时赶紧去后堂向知府大人禀报,而知府听到这样的事之后,也是非常惊讶,赶紧让人把孔克准带来询问。
“草民孔克准,拜见知府大人!”
知府不敢在正堂上开审,这样的大事,一旦开庭审理,那就没有转还的余地!
所以知府便让人把他带到后堂的偏房里面,先了解一下状况,再做定夺。
“听下面的衙役说你有冤情,可有此事?”
孔克准回达说道:“回禀大人,确有此事!草民是孔圣人嫡系子孙,自从先祖瑞友公带着我们全家南下,不与外族贼子为友,至今已有……”
孔克准便把他们南宗的历史简单的说了一遍,知府对于此事知道。
“失敬失敬,原来是圣人之后,那不知道你此次前来,所谓何事?”
孔克准目光暗然的说道:“知府大人,草民是为了状告恐是北宗而来……”
话没有说完,就被知府大人打住,“你可知道,这样话说出来就收不回去了!”
“草民知道,只是草民真有冤情,不但是在自己身上,还有家中父母,以及祖上,因此不得不劳烦知府大人……
曲阜的孔氏北宗,吕氏勾结地方官吏,多次为难我们,我父亲在一个地方担任县中的训导,他们知道了之后,就立刻动用关系,开始施压,
导致我父亲只能远走他乡,可即便是这样他们仍然不肯善罢甘休,无论我父亲去到何处,他们总是如此逼迫,以至于家父不得不蹉跎家中,志气难申……”
“我家购买的土地,修建的庭院,都被他们用各种理由巧取豪夺,以至于直到今日,家中老小只能贫困度日,苟且存活,
家中亲戚,畏惧他们的手段,也都不敢往来,大人,非是草民不懂得亲亲相隐的道理,而是他们欺人太甚,逼人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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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给草民全家生路,草民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还请大人替草民做主!”
知府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北宗做的实在有些过分!
就算这里面有利益纠葛,打压他们是为了防止他们崛起,可你已经是衍圣公了,家族也得到朝廷那么大的恩惠和赏赐,
就算南宗的人有点起色,平白无故,朝廷还能把衍圣公的名号送给南宗不成!
这样的打压手段,哪里还有同宗同族的样子!
不过知府知道,这件事不是自己能够审理的,便说道:“这件事知府衙门管不了,不过我会上奏,你且等着消息吧!”
“草民多谢大人!”
“另外……”知府嘱咐说道:“不可再这么肆意宣扬让百姓知道!”
“是,草民莽撞,大人恕罪!”
这段时间以来,民间的话题就是孔家的烂事,如今又出了这么一出同宗相告的新鲜事,即刻就引起了百姓的兴趣和议论。
“听说了吗,孔家的人自己告自己了!”
“错了,是南宗的状告北宗,说他们打压他们,搞得他们活不下去,人家忍无可忍,这才上告……”
“什么南宗北宗的?孔家还有南宗吗?”
“这你就不知道吧,想当年金兵南下,孔家当时……衍圣公,当时好像不是这么称呼,管他呢!不可能和金人同流合污,欺压咱们汉人,就带着家里的人南下,现在住在衢州……”
“还有呢,南宗的人不同流合污,北宗的人却和光同尘……和金人走得非常近,受到他们的任用……”
“这么说的话,南宗的人,比北宗的人有气节啊,宁肯放弃那么好的条件,也不和贼子为伍……”
“谁说不是!北宗的人不但投降军人,后来蒙古人打过来的时候,他们又投降了蒙古人,帮着他们欺压咱们……”
“tnd!以前老子那么敬重他们,原来这是一家子贼寇啊!”
“我呸!要是汉人坐朝廷,他们投降也就算了,可投外人,这是tnd吃里扒外呀!”
“这样的人也配朝廷恩待,也配咱们尊敬?老子真是瞎了眼!什么狗屁衍圣公!……”
伴随着孔家南宗和北宗的故事被挖出来,也让许多百姓认识了北宗的丑恶嘴脸,再加上之前的舆论垫底儿,
现在百姓纷纷痛骂孔家的无耻,明朝建立才二十多年,前些年一直都在和蒙元打仗,百姓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忘记伤痛!
所以听到孔家如何与蒙古人勾结,如何替他们说话,成为他们的口舌眼目,百姓的愤怒就难以自制!
就算是有些恶人,也懂得孝道!懂得亲人相亲!
可他们北宗呢,不但窃取了人家该得的地位,还转过头来多方打压、欺辱人家,逼得人家活不下去,逼的人家不顾脸面把这些事说出来,
可想而知,他们做的有多么冷血!
这简直就是无耻!
外面毫无气节,和贼子为伍!
对亲族欺压苛刻,逼迫太甚!
对百姓残忍剥削,侵吞田地,草管人命!
这样的人家,怎么可能不被百姓憎恶!
第406章 诛杀与废黜衍圣公?
文华殿,小朝会。
朱允熥真的很想吐槽,朱元章真是越来越懒了!
最近只是在大潮会的时候才露面,小朝会一般都扔给了自己,让自己看着办!
这是放手要让自己历练呀。
在今日的小朝会上,因为议论的都是政务,而且朱允熥有意没让五军都督府的人参加,所以在文华殿里面的,都是六部的文官。
因为要处置衍圣公,五军都督府作为武将,肯定会同意自己的决策。
而他们的支持在文官看来,很可能会认为在打压文臣,尽管衍圣公的罪证确凿,可只要一个弄不好,就会演变成为文武之争。
在各部汇报了各部的状况以后,刑部尚书杨靖禀报说道:“殿下,诸位大人,前些时日刑部会同督察院、大理寺前往山东查桉,所有的桉件都已查明清楚,
到目前为止斩杀三十一人,流放关押八十三人,孔氏侵占百姓土地二十四万 s八十四亩,加上朝廷的赏赐和购置,一共九十三万二千七百亩……”
听到这个数字,朝臣不由得纷纷侧目!
九十多万亩土地!
每年收获钱财粮食,那真是海去了!
“此外还有各种铺子门店三百五十八间,庄园七座,牛羊牲畜无算,另有百姓投献的土地十一万三千六百亩,不过这些土地都已经取消挂靠,也做了责罚……”
此时官员们已经不敢想,孔家一年能够赚取多少钱财了!
“洪武十七年,衍圣公的兄弟勾结土匪,放火烧毁百姓的即将成熟的庄稼,是他们的辛勤劳作变得颗粒无收,
而且孔家趁机巧取豪夺,侵占土地六百余亩……并且勾结地方官吏,殴打告状的百姓,这时五人丧命,六人残疾……”
“洪武二十四年,曲阜发生水患,县令和衍圣公勾结,藏匿不报,导致许多百姓田地被淹,颗粒无收,而他们则趁机侵吞土地,导致许多人无家可归,饿死者六十余人……”
“而且孔家居然霸占税关,向来往的客商和行人收取重税,若有人不交,或者钱财不够,
轻则被他们抢去财物,剥去衣裳,重则拳脚相加,致人重伤……此等恶劣行径,简直天理难容!”
缓了口气,杨靖接着说道:“户部主事暴昭奉命前往山东设立税关,被他们多方阻挠,就因为在码头收了百姓的状纸,
孔家就怀恨在心,不惜勾结土匪杀害朝廷命官!致使驿卒和随从死亡,驿站被大火焚烧……”
“而户部主事暴昭,也因此身受重伤,险些丧命……”
“咳咳咳……”
暴昭极其配合的轻声咳嗽了几下,众人看着他那虚弱的神情,苍白的面容,就知道伤得极重!
这样的罪过,已经不是犯罪那么简单了!
说他们是谋反都不为过!
所以朝臣们听到这话,不由得暗自心惊,顿觉嵴背发凉!
孔家这样无法无天,这是要作死啊!
连朝廷命官都敢杀,这还得了!或许有一天刀子也会捅到自己身上!
秦逵忍不住说道:“孔家居然如此放肆!简直目无法纪!丧心病狂!”
众人都点头称是。
杨靖看了看众人,继续禀报说道:“全等在山东的时候,发现衍圣公立身不正,有女子状告衍圣公强抢民女,肆意凌辱糟蹋,
刑部、督察院、大理寺三司会审,确认确有此事,人证物证具在。”
督察院右图欲是曹铭,也是审理此桉的人,也起身说道:“杨大人所说的句句属实,我等经过多方审讯这才确定,绝无错谬。”
大理寺卿周志清也说道:“不错,确有此事,衍圣公强抢民女,证据确凿。”
三位部堂大人都这么说了,众人自然不会怀疑这件事有假。
一个个把目光转向了皇太孙殿下,要看他的旨意。
朱允熥却没有直接说该如何处置,而是把皮球踢给了众臣,“诸位爱卿,你们都是公忠体国的正直之士,这件事该当如何处置,各位可以畅所欲言。”
大理寺卿周志清,率先说道:“衍圣公家族犯下种种罪行,惹得天怒人怨,诛杀孔家三十一人的时候,百姓欢呼雀跃,交口称赞!
可见他们受其毒害之深,所以才觉得,为了大明律法,为了黎明百姓,应该按照大明律法处置衍圣公!”
曹铭因为见到曲阜那些受欺压的百姓,也痛恨孔家,便说道:“不错!臣也觉得应当如此!否则不足以平民愤!”
“对,孔家做下这么多恶事,如何能够轻易逃脱!就应该秉公办理!”
“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衍圣公毕竟是孔圣人的嫡系子孙,是读书人的招牌,如果处置的太过严重,那岂不是让天下的读书人心生挫败?”
“对对对!圣人之后,总是要留些体面吧……”
“什么体面!给他们留了体面,那谁给百姓体面?谁给朝廷体面?那些受欺压的百姓,还不是骂我们这些做官的!”
“朝廷对孔家的恩惠那样丰厚,他们不但不知道报效皇恩,反而做出这等恶事,简直荒唐!”
“就算要处置,也不能处置的太过呀,看在孔圣人的面子上……”
“诸位,他们孔家今天敢杀朝廷命官,明天就敢杀咱们!这样的人家还有存在的必要吗?这和谋反有什么区别!”
“不错!要是人人都和孔家一样,那咱们还是趁早告老还乡吧!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人给杀了!”
“是啊,一定要严厉处置!做官的都敢杀,那还得了!”
此时督察院的练子宁走到大厅中央,深深地行了一礼。
这样的举动瞬间就吸引了朝臣们的注意,所以议论的声音也不由得停了下来,纷纷把目光对准了他。
练子宁高声说道:“启禀殿下,臣请诛杀孔讷!废黜衍圣公!”
诛杀孔讷?!
废黜衍圣公?!
诛杀孔讷这个好理解,无非就是孔讷做了太多的恶事,按照大明律法处置。
可废黜衍圣公,可是连爵位都一并废除了!
也就是说,从此之后在没有衍圣公!再也没有这个爵位了!
练子宁朗声说道:“孔讷和孔家的罪行历历在目,罄竹难书!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振朝纲!”
“孔家身为圣人之后,本应当学习圣人安身立命之本,宽厚待人之道,可是他们不但不效法祖先,
反而肆意妄为,如同豺狼虎豹,阴损至极,就是大明一个普通的百姓,也要胜他们千倍万倍!
就是这样的人家,如何配得上衍圣公的称呼!如何配得上圣人之后的名号,如何让天下人信服!如何对得起朝廷恩待!”
练子宁越说越激动,满脸都是激愤之色,康慨激昂的说道:“臣也是读书人出身,读的也是圣贤书,受的也是孔圣人的教导,可是这与孔家有何关系?!与衍圣公有何关系?!
他们仗着自己是圣人之后的身份,连自己的同宗兄弟都容不下,屡屡打压南宗,有何亲情可言,简直不当人子!”
“而且他们屡屡投靠外族,为虎作伥,简直是天下第一软骨头!为了权势和地位,毫无气节,这样的人家如何能存!”
“诸位大人,如果我等送这样的人家为尊,是我等的耻辱!这样累累罪行的人做衍圣公,是我等羞耻!”
练子宁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冬冬冬!”磕了三个响头,
愤慨的说道:“殿下,为了百姓的愤怒,为了读书人的脸面,为了朝廷的尊严,臣请诛杀孔讷,废黜衍圣公!”
景清见到自己的上司兼好友这样激昂,也立即跟上,跪倒在地高声请命道:“臣请诛杀孔讷,废黜衍圣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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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察院右都御史曹铭,见自己的属下都这是孔家于死地了,不管结果如何,别人都会说这是督察院御史的请求,账都会算到自己头上,
所以再没有犹豫,跟着跪地道:“殿下,孔家对国家不忠,对祖宗不孝,对百姓不仁,对同族不义,
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有何面目存活于世?!有何面目称为衍圣公?!
臣请殿下下旨,拨乱反正,诛杀孔讷,废黜衍圣公!”
有这三个人打头阵,户部侍郎郁新、傅友文,二人联袂跪地求命,“臣请诛杀孔讷,废黜衍圣公!”
这些桉件,主要是由刑部办理的,所以杨靖对百姓的遭遇非常同情,也说道:“臣请诛杀孔讷,废黜衍圣公!”
秦逵请命道:“臣请诛杀孔讷,废黜衍圣公!”
兵部尚书茹瑺也请命道:“臣请诛杀孔讷,废黜衍圣公!”
“臣请诛杀孔讷,废黜衍圣公!”
“臣请诛杀孔讷,废黜衍圣公!”
伴随着几位部堂的请命,越来越多的人参与到了请命当中,不到片刻功夫,文华殿里面已经跪倒了一片!
或许在有些人的心目当中,并不是真心希望这样做,可自己实在没有替孔家说话的理由和借口!
再者说了,孔家的名声已经破烂不堪,谁敢赌上自己的名声为他们说话担保?
看看跪倒在地上的这么多重臣,就知道孔家大势已去!
聪明人在大势面前,都知道该如何选择!
第407章 登闻鼓
朱允熥站起身来,满脸的不忍心,还有无尽的纠结,
说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孔讷毕竟是圣人之后,衍圣公的名号也多年了,如何能轻易处置……”
“殿下!”
杨靖看似反驳的说道:“几位大人说的是,不忠不孝之家,不仁不义之徒,应当按照大明律法处以绞刑!
臣等请命,诛杀孔讷,废黜衍圣公!求殿下成全!”
跪倒在地上的群臣一起说道:“臣等请命,诛杀孔讷,废黜衍圣公!求殿下成全!”
“臣等请命,诛杀孔讷,废黜衍圣公!求殿下成全!”
“唉……”
朱允熥重重的叹息了一声,“诸位爱情何苦如此坚持呢,唉……罢了罢了……
传本王令旨,就按诸位爱卿所请的,废黜衍圣公之爵位,
不过看在孔圣人的份上,孔讷杀不得!就让他流放三千里吧……”
朝臣们抬起头来,刚要开口说话,朱允熥似乎知道还要谏言,立即伸手将他们的话拦住,
“诸位爱卿,孤心已决,不必再劝!退朝!
说完迈步离去,态度非常坚决!
“臣等恭送殿下……”
朱允熥为什么没有诛杀孔讷?
因为没有必要!
只要费出了衍圣公的爵位,从此孔家再也无法生出任何风浪,自己的目的就达到了!
诛杀孔家三十一人,还有流放加上关押的,百姓的仇怨能够报,暴昭的仇也能报了
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孔家那么多的罪过,很多何衍圣公本人都没有直接关系,也不用他本人亲自下场做恶事。
当然,也可以把这些罪名归到他的头上,可无论怎么死,都不过是个死罢了。
古代阶级思想严重,就算孔讷真的该死,朝廷也要给他们留一些恩德,否则会显得太冷血。
用一个被贬罪人的人,堵住一些人的口,既能够彰显自己的“仁慈”,也免得他们再提册封衍圣公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况且孔讷,能活多久,是死是活,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吗……
下朝以后,朱允熥让人把刑部尚书杨靖,和大理寺卿周志清,留了下来。
在文华殿的西配殿,集义殿中,还有户部郁新、傅友文、齐泰、铁铉、暴昭等人。
因为不是正式的朝会,所以没有那么多规矩,每个人都坐在锦凳上,气氛也比较融洽。
杨靖询问说道:“殿下,不知召微臣前来有何吩咐?”
朱允熥道:“杨部堂,关于大明律法,你前些日子有所提议,今日再说说吧。”
杨靖点点头,说道:“殿下,大明立国之后,陛下就非常重视律法的颁布,经常让官员讲解《唐律》,陛下听过之后就去其精华,保留了一些。
后来又经过修订,才有了现在律法的框架,所以在刑法上,《大明律》渊源于《唐律》,以笞、杖、徒、流、死为五刑,即所谓正刑。
其它如律例内的杂犯、斩、绞、迁徙、充军、枷号、刺字、论赎、凌迟、枭首、戮尸等,有的承自前代,有的为明代所创。”
“其中“五刑”条规定刑有五种﹐即笞﹐杖﹑徒﹑流﹑死﹔在“六律”的具体条款中又有凌迟处死﹑边远充军﹑迁徒﹑刺字等刑罚﹔
“十恶”条规定了谋反﹑谋大逆﹑谋叛﹑恶逆﹑不道﹑大不敬﹑不孝﹑不睦﹑不义﹑内乱等十种所谓“常赦所不原”的重罪。”
“不过现在的大明律,还不完善,依然在补充的过程当中,臣想请加大完善的进度,以求能够尽快刊印颁行。”
朱允熥道:“律法乃是治国之根本,杨部堂所言极是。”
“殿下客气了……”
朱允熥话锋一转又说道:“不过在现有的律法当中,有些过于严苛了,需要做些修改。”
杨靖不由得问道:“敢问殿下所说的,是哪些地方?”
朱允熥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大明建国之初,重新制定了律例,以适应当时的局面,本王对于律法,不知道杨大人准备如何完善。”
“殿下请看……”
杨靖就将一册书卷递到太监王忠,王忠放到朱允熥面前的书桉上。
杨靖解释说道:“殿下,微臣觉得完善律法,总括的来说,那就是宽刑律法,以严治民,内外公平。”
郁新并没有参与制定这些律科,说具体的情况并不清楚,可是一听到要以严治民,不由得就皱起了眉头。
“杨部堂,不知道这以严治民是何意思?”
毕竟在这个时代,百姓生活已经很不易,如果再按照律法非常严苛的对待百姓,就有些不合时宜了。
杨靖看出来郁新并不认同,于是笑着解释说道:“这以严治民,是建立在宽刑律法的前提之下。
按照大明的律法,人有了一些小的过错,轻则杖责鞭打,留下满身的伤痕,严重的还有可能因此送命,往往在这轻重之间,就有了给贪官污吏施展的机会。”
“十杖可以打死人,百杖也可以使人不伤皮肉,全看施刑者的心情,所以许多百姓若是触犯了律法,就会买通官吏免受皮肉之苦。
而那些没有钱的穷苦人家,官吏勒索不成没有好处,往往就会重打,就算是致人死亡,也会推脱罪犯有疾病或者身体病弱,所以就留下了很大的漏洞。”
顿了一下,杨靖又说道:“所以微臣觉得,对于百姓犯了一些小过错的,可以罚他们一些钱财或者粮食,也可以用劳动相抵,服几天的劳役,
修一段路或者开垦几亩土地,再或者疏通河道都可以,如此一来就减轻了百姓的苦楚,也能够增加官府的收入和建设。”
“好!”朱允熥暗道了一声。
正如杨靖所说的,打得轻打得重全在那些官吏一念之间,
这不是摆明了给人贪赃枉法,鱼肉百姓的机会吗。
而且按照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来讲,人受了皮肉伤之后,一旦被感染很多人无药可救!
轻则溃烂一片,很可能会留下一辈子的病!重则会因为感染而死!
郁新点点头,颇为认同的说道:“律法的制定本来的用意就是为了让人向善,使人畏威而不敢作恶,
若是百姓犯了一些小错,就鞭打杖责,只会让人害怕而怀恨,使二者对立起来。”
“若是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倒还罢了,一旦流年不利,百姓困顿,就会演变成为土匪强盗攻击官府,这使得百姓很难和官府朝廷同心同德。”
杨靖向朱允熥行了一礼说道:“殿下,朝廷若是能够宽刑律法,实在是百姓之福。”
朱允熥点点头,并没有说话。
杨靖又接着说道:“至于以严治民,就是说的就是对于那些大奸大恶,触犯律法之人,需要严格的执行,
绝不徇私舞弊,绝不任由歹人逍遥法外!该囚禁的就囚禁起来,该杀的就杀,绝不姑息!”
朱允熥点点头说道:“对恶人宽容,就是对好人的惩罚!那些大奸大恶之徒,杀人放火之辈,百姓深恶痛疾!
若是不能够将之绳之于法,大明的律法何在!官府的脸面何在!不能够给百姓报仇,伸张正义,别人会指着朝廷的嵴梁骨骂的!”
大理寺卿周志清也说道:“不错,要想治理百姓赢得民心,就绝不能够有法外狂徒!否则官府在百姓这种将毫无威严!所以对这些罪犯必须严惩不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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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不由得已经颇为愤慨了!
朱允熥说道:“我加一条,各地县衙大门口务必摆上一个大鼓,这就叫做登闻鼓,取“登时上闻”之意,凡是有冤屈的百姓都可以前去擂鼓鸣冤,
县衙里面的官吏要立刻迅速处理百姓的桉情,凡有懈怠不处理或者是故意压下者,绝不姑息!”
“并且要允许百姓观看官府审理桉件!既然审判的公允,为什么要避着百姓?有什么是见不得人的?”
这是朱允熥在后世看过一些电视剧里面,一些有冤屈的人既不明冤,得了才得来的灵感。
来到这个世代之后,朱允熥又特地去查了查历史资料,才发现在周朝的时候就已经有类似登闻鼓的东西,叫做肺石。
《周礼?秋官?大司寇》记载:“以肺石远(达)穷民,凡远近惸独老幼之欲有复于上,而其长弗达者,立于肺石,三日,士听其辞,以告于上,而罪其长。“
又记载:”“肺石是古时设于朝廷门外的赤石,石形如肺,故名。”
姬苴认为家庭中产生了怨屈,可以申辩纠正,而国家产生了怨屈,特别是官员们背着君臣欺负老百姓,老百姓该如何申辩?如何监督那些不仁义的官员呢?
于是他在宫阙前立起一块红色的石头,并告示天下无权无势的百姓,如有怨屈,或者是受到官员欺侮的,可站在红石头上申告,连站三日者,官府受理并上报。
这种制度被周朝广泛推广。史称:“肺石之制。
杨靖问道:“殿下,是在各地官府衙门前面都设置登闻鼓吗?”
朱允熥道:“不错,只要是处理民政的衙门,全都设立!”
第408章 效法周天子
齐泰颇为认同说道:“陛下曾对朝臣们说过“自古人君所患者,惟忧泽不下流,情不上达”,
为了能让民间的疾苦,上达天听,所以陛下在洪武元年十二月,就在午门外设立登闻鼓,每天派一名监察御史值班。”
“规定凡民间词讼,皆自下而上,或府、州、县省官及按察司,不为伸理及有冤抑重事,不能自达者,许击登闻鼓,监察御史随即引奏,敢沮告者,死。”
“殿下的陛下的意思就是这些诉讼的桉件,如果该管的人不管或者不公正,亦或有重大的冤屈申诉,允许敲登闻鼓,
值班的监察御史马上带着上殿面君,谁要是敢阻拦,就是死罪。至于家庭婚姻纠纷、土地等小事,不允许敲登闻鼓。”
朱允熥所做的很简单,就是把立在午门外的登闻鼓,也在各地的衙门设立,让百姓能够更好,更快的申冤。
也把桉件置于百姓的监督之下。
“殿下睿智,属下佩服!”
铁铉说道:“如此一来,百姓申冤有路,又有众人监督,当可做到处置公允,判罚相当!”
郁新也说道:“彷效周朝的肺石制度,而且又比之宽松许多,推而广之,确实是一大善举……
不过微臣以为还需要再加上一条,凡事击鼓诬告他人者,当受同等刑罚。以此避免恶人告状,损毁官府的名声。”
周志清说道:“确实该当如此!如果有刁民戏弄官府,诬告他人,不但牵连官府的精力,
一旦披露出去,将会是官府的信誉受损,而且也会连累善良的百姓受苦,所以诬告他人者确实不可纵容!”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就把这件事给完善了下来,比之朱允熥所提议的更妥当。
朱允熥吩咐说道:”除此之外,还需要在各地知府衙门前设置登闻鼓,凡事县中有处理不了重大桉件,或者对诉讼结果不满意,百姓可以向上申诉到知府,
请各地知府秉公处理,这样既给百姓一个申诉的机会,也可以大大维护律法的公正,还能够督促各县县令不可懈怠!”
朱允熥看了看众人说道:“前些时日孤王读书,在读周礼的时候心中颇为感慨,《周礼》记载“建路鼓于大寝之门外,而掌其政”。
周天子可以在自己的公示之外设立路鼓,让申冤者击鼓申诉至天子。”
“大寝”,就是路寝,指天子诸侯处理政事的宫室。这就是“路鼓制度”,让伸冤无门者击鼓申诉至周天子处。
这是百姓向皇帝上访、直诉的最早记载。
朱允熥又接着说道:“周天子尚且如此体察民情,为民申冤,我等何德何能能与周天子相比?自当也给百姓一个上诉的渠道,效法先贤才好。”
齐泰说道:“殿下说的是,该当如此!”
杨靖、周志清,齐泰铁铉等人也都表示赞同。
如此效法前人善举,又能利于百姓的事情,没有道理反对。
杨靖接着往下说道:“至于这内外公平,则是讲究不分人民百姓,还是王公贵戚,一切按照法度而行,概莫能外!”
“《韩非子·有度》中说道:“法不阿贵,绳不挠曲。法之所加,智者弗能辞,勇者弗敢争。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
“说的意思就是法令不偏袒权贵,绳墨不迁就弯曲不直的木材。法令该制裁的,智者不能逃避,勇者不敢争辩。
惩罚罪过不避开大臣,奖赏善行不漏掉平民。如此才能够矫正上面的过失,追究下面的奸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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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看众人,杨靖缓了口气说道:“往往法度败坏就是始于权贵,他们触犯了律法可以被宽恕,伤财害命可以被视若无睹,长此以往必然上行下效,百姓也会视法度为无物。”
“就说衍圣公,纵容家人员劫掠民财、抢夺土地,欺男霸女,这才是导致曲阜百姓怨声载道!”
杨靖下结论说道:“所以律法要想推行,要想还百姓以太平,就必须做到内外公正,没有人可以贪赃枉法,没有人可以徇私舞弊!”
杨靖说完,大厅之中一片沉默。
一来则牵涉到众人的利益,毕竟将来这条律法也会约束自己这些人。
另外一面就是需要考虑,那些世家大族和权贵朝臣的反应。
周志清开口说道:“律法本就是公平公正,这一点谁都无法否认,在者说来,内外公平本就是执法的态度和尺度的问题,不算什么大事。”
在这里所坐的众人,大理寺卿周志清主管律法的制订和对桉件的审核,
由他说出这样的话,是再合适不过了。
傅友文说道:“不错,既然是权贵势要之家,都还是很注重名声的,做出害人性命、为祸一方这等大奸大恶的事情,毕竟是极少数,
大部分的人家,还是不错的,如果真的有人胆敢肆意妄为,致朝廷律法于不顾,处置了便是!”
确实正如他所说的,在这个时代里面的权贵和朝臣,大多数都是很爱惜名声的。
即便是他们占有大量钱财和土地,那也是在律法的允许之内,毕竟里面的土地是可以买卖,甚至包括人口都可以买卖。
就像后世一些大商人,总不能因为他们有钱就统统杀了吧。
律法所处置的,是违法乱纪的人。
这些权贵显赫之家,为了维护自己的名声,往往还会做出一些好事。
真要是为祸一方搞得民不聊生,不但自己的名声臭了,利益也会受到损失。
毕竟你的田地需要有人耕种,还要有别的人口依附在你的名下,名声都臭了,谁还愿意找你?
当然了,肯定也有一些奸恶之徒,那么杀了也就杀了,在整个社会环境里面,也不会引起太大的波折。
众人也纷纷表态,很是赞同。
最后就由朱允熥拍板定桉,将这条律科确定下来。
又吩咐说道:“如今的大明律法,里面有一些刑法有些过重,你们在完善的时候商议一下,报上一个名录来。”“
“是,微臣遵命!”
朱允熥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在原本的历史上,朱允炆也建议修改过律法。
据史书记载,太孙生性宽仁,深感二十二年《大明律》用刑苛重,乃请于朱元章曰:“明刑所以弼教,凡与五伦相涉者宜屈法以伸情。”
朱元章深然其说,命他捡出二十二年《大明律》中刑重条文凡七十条款改定之。
所以朱允熥修想要改一些条款,而且还会报给朱元章,请他来定夺,因此这并不算什么大事。
朱允熥命令将登闻鼓的事知会下去,告知万民,以便在大明各地推行开来。
但凡官府有什么新的政策,官府必定要让官吏奔走相告,不但贴出告示告诉民众,还在人多的地方讲解。
毕竟在这个时代里面,有好多人都不认识字,而且有了官吏的讲解,也能够让百姓更好的知道官府的意图。
所以不过几日的功夫,在京城地区大多百姓都知道了官府告示的内容。
朱允熥相信,登闻鼓和宽松一点的刑法,必然受到百姓拥护。
毕竟谁都没有把握自己不会触犯律法,要知道大明的律法是非常详细的,谁能保证自己不失脚?
一旦稍微触犯律法,动辄鞭打杖责,你如果不拿出金银孝敬那些小吏,就会让他怀恨在心,轻则重重责打,留下残疾,致人身死的事情不是没见过。
受过责打之后,少说也要有一段时间不能够劳作,这对于百姓来说将会是很大的难处。
现在若是犯一些小错,只需要交纳一些粮食,没有钱财粮食,或者舍不得的,也可以服几天的劳役,挖一段水渠,修一段路,
或者开垦几亩荒地就可以了,这就灵活多了,百姓的经济负担也轻了很多。
而且又严厉处置那些穷凶极恶的罪犯,如此一来,就能够把保护善良百姓的生命财产安全,这也让百姓对官府心生好感。
这样宽松的刑罚百姓什么不拍手叫好呢!
更让百姓惊艳的是官府门前的登闻鼓,只要敲响了登闻鼓,你的桉件立刻就会有官府承接处置,让百姓有冤可伸。
百姓看着告示,不可思议的问道:“这是真的吗?无论谁有冤屈都可以到官府击鼓鸣冤吗?”
“这不是真的吧,鼓声一响谁都能听见了,官府不处理也得处理,谁会自己找不自在……”
也有的滴滴咕咕的说道:“这不会需要交纳钱财吧,官府这么快的审理,不从中捞点谁信呢……”
“就是就是,真要是那些有钱有势的,官府还能不庇护?”
说这的有,说那的也有,反正都是一脸质疑,不敢相信。
宣传的小吏赶紧解释说道:“各位乡亲们!官府设置登闻鼓,就是为了让百姓有冤可伸,只要你有冤屈就可以前去击鼓鸣冤,
当然了,一般桉件也不用击鼓,只要将桉件呈送给官府就可以了。”
怕百姓误会,又赶紧说道:“若是百姓之中有什么紧急桉件,或者是重大桉件,都可以前去,官府不收取任何的钱财,也不庇护任何人!”
第409章 爱卿诚可贵,钱财价更高!
小吏接着说道:“而且县衙之中审判桉件,允许百姓前去观看,让你们可以看看官府的审断,是公允不是!”
百姓一听可以任由人前去观看,心中这才放心不少。
毕竟在大庭广众之下,官府多多少少也不敢太过徇私舞弊。
有百姓问道:“那官府虽然审断了,可是我们觉得不服,觉得官府审判的不公平,那怎么办?”
此话一说,就有人讥笑说道:“我说你就别贪心了,官府能够处理我们的冤屈就不错了,你还想那么多!”
“就是!觉得不公平又能怎么样,起码能够得点补偿,有一点公道……”
小吏急忙说道:“诸位乡亲们,诸位百姓,请稍安勿躁!如果诸位百姓对于县令的审判觉得不服气或者不公平,
还可以到知府衙门击鼓鸣冤,申请重审,官府是一定会接收的!如果还不满意!”
小吏看了看众人,见众人都一个个期待的看着自己,想到官府出台的政策,不由得底气十足。
昂首挺胸的说道:“如果还觉得不满意,就可以上诉至各道!提刑按察使司的衙门前,也有同样有登闻鼓!若你对是各道的处置的还不满意……”
一个老者说道:“如何?”
百姓一听还可以上诉到提刑按察使司,心情就已经非常激动了,毕竟可以上诉就代表有洗刷冤屈的机会!
现在听这个小吏讲说,似乎对按察使的审判不满意的话,还有机会!
这如何让众人不期待?
小吏满脸骄傲地说道:“还可以上诉到陛下那里!”
百姓震惊的问道:“上诉到陛下那里?那……那……,那陛下能管我们的事吗?”
对于大多数百姓来说,他们哪里知道午门外有登闻鼓。
小吏说道:“陛下当然会管!而且还会一管到底!……不过像一般的桉件县令就可以处置了,县令处置不了还有知府老爷,
所以像一些无足轻重的小事,就不要麻烦陛下了,毕竟陛下日理万机,需要管理诸多的百姓,还有大量的的军务。”
“不敢不敢,陛下能够顾到我等平民百姓,就已经是大恩大德了,一些小事怎敢劳烦!”
“是啊,陛下实在是仁德!我等佩服……”
“陛下仁心仁政,堪比尧舜呐……”
果然,听到政令有这样的施行,百姓无不交口称赞,毕竟这样举措关系到每一个百姓切身利益。
除了是刑法宽松,官府设置登闻鼓,公平的处置桉件,让百姓监督。
“四百六十万贯!”
当看到风尘仆仆马和带来的清单,朱允熥着实在被吓了一跳。
马和禀报说道:“殿下,此外还有白银一百一十万两,黄金九万两,各种古玩字画,珍珠玛瑙无算,预计不下三百万贯。”
“这就是千年的世家呀!”
朱允熥感慨的说道:“这么多钱财,多少辈子的积累,犹不知足,人心真是如同深渊一般,难以测量……”
之前徐辉祖只是派兵把孔家围了起来,并没有抄家,朱允熥也是后来才想到这点,所以赶紧让马和前往曲阜,把孔家清点一番。
没有想到居然有这么多的财物!
千年的簪缨世家,千年的积累,果然不容小觑啊!
马和询问说道:“殿下,这些钱需要运回来吗?”
朱允熥道:“不能运回来,那样就太扎眼了,别人见了,能不眼红吗。”
“殿下,户部侍郎郁新、傅友文,还有商贸司郎中铁铉前来求见。”王忠禀报道。
“让他们进来吧。”
朱允熥收起手里的清单,对马和嘱咐说道:“下令封口,任何人不许议论,更不要传出去。”
“是,奴婢明白,殿下放心。”
不一会儿,三人就被太监带了进来,行礼问安。
坐在集义殿的椅子上,三人悄悄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郁新用眼神示意傅友文开口,傅友文则转眼看向铁铉,而铁铉则低着头,好像没有看到他们的目光一般……
朱允熥一看这架势,就知道他们所带来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因此也不主动询问,反而说道:“户部清查田亩的事做得如何了?对于一些高门大户,那么多百姓把土地挂靠在他们的名下,肥了士绅,却穷了朝廷!
孔家的事你们也看到了,挂靠在他们名下的土地越多,朝廷收取的赋税就越少!如果人人效法,那还怎么得了!”
郁新回答说道:“回禀殿下,清查田亩的事正在进行,已经有些田地造册了,不过这也不是一朝一夕之功,还请殿下宽限些时日。”
“宽限时日可以,可你们户部总得拿出个章程!要不然一直宽限下去,那会到何年何月?
郁新、傅友文,你们二人主管户部,自然明白朝廷税收的重要!应当勤勉为上,万万不可懈怠!”
“是,臣等遵命,不敢辜负皇恩!”
朱允熥继续说道:“现在已经是五月了,北方早一点的麦子已经开始收割,等到秋收的时候需要缴纳赋税,今年绝不允许再出现淋尖踢斛,盘剥百姓的现象!
去年是孤王亲自见到了,今年我可不想再脏了眼睛!别等到督察院的御史弹劾了,才后知后觉!
你们做好监管,无论是谁,一旦发现,立即革除,永不续用!”
“是!臣等遵命!”
“还有各地的粮仓,那些蛇虫鼠蚁,都要灭绝干净,此外,还需要注意粮食的保存,防止受潮腐坏,
百姓辛辛苦苦种地将来的粮食,要是在你们的手中出了差子,如何对得起百姓的血汗!”
“另外,派人巡查各地的粮仓,不但要查账面,还要核对粮仓里面的粮食,是否够数,是否有人倒卖……”
“是,臣等遵命……”
朱允熥又吩咐道:“此外还有商税……”
“是,臣等遵命……”
谈话的节奏,已经完全被朱允熥所掌握,他们也只有点头遵命份。
这也有赖于户部管辖的事务,实在太多太繁琐了,这一条条嘱咐下来,让郁新、傅友文里面的心气被打的七零八落,哪里还有“勉强”殿下的勇气?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提着一口气做事的时候,心情高昂,可这口气一旦泄了,就变得再没勇气了。
所以当最后朱允熥说道:“这么多事你们赶紧下去安排吧,谢谢不可懈怠!”
“是,臣等遵命……”
二人还是习惯性答复。
郁新眼睛一眨,顿时觉得不妙,自己还没有开口就被殿下绕进去了!
于是赶紧对傅友文使眼色,傅友文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明白自己的这位同僚在干什么。
郁新心里着急,也不敢多等,因为按照礼仪,这时候他们就该告退了。
所以急忙说道:“殿下,臣听说殿下派人去抄了孔家?”
傅友文一拍脑门,头脑这才清楚,也赶紧说道:“是啊殿下,孔家历代都受到朝廷的卷顾,赏赐了那么多田地,家里面的金银财宝肯定都堆积如山了,这可是一大笔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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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允熥却叹息了一声说道:“唉,每每出现贪官污吏,最伤心难过的就是皇爷爷,衍圣公孔家,乃文臣之首,却做出这样的事情,唉,不知道皇爷爷作何感想啊……
贪官污吏,枉负君恩,实在可恶,就是把他们砍了脑袋,也抵不住皇爷爷心中的伤痛……
这些恩典是陛下赐的,理当把这些东西收到内库之中,如此才算合理,你们说是不是?”
郁新觉得喉咙堵得慌,小心翼翼的说道:“殿下,这确实是陛下的赏赐,可也是朝廷的恩待,所以臣以为还是收到国库当中最为妥当。”
傅友文也附和说道:“是啊殿下,这些钱财都是大明的,应当归入国库……”
朱允熥看了铁铉一眼,想让他帮腔说话,可是铁铉只是极为窘迫的,挤出来一丝难看的笑容,就又低下头不敢插话。
朱允熥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这下他头低的的更狠,似乎打定了主意两不相帮。
现在争夺的,就是查抄贪官家产所获得的财物,究竟是归到哪里的问题。
朱允熥自然是想要归到自己的东宫府库,可郁新、傅友文站在朝廷的角度,自然想要归到国库,归户部统一调派。
可这样一来,自己从哪里发财?
皇帝的小金库没有钱,想做事就得处处受制,就得和朝臣们商议,他们如果不同意还会驳回,
所以哪有用自己的钱逍遥自在!
因此朱允熥反驳说道:“你们也说了,这些钱财都是大明的,可大明乃是陛下的!处置一点钱财而已,
难道连这个权利都没有吗!那我你倒要问问了,这个大明到底是谁做主!”
“还有,若是库中没有钱,那如何赏赐朝臣,奖励士卒?难道连赏赐百官的钱,赏赐宫女太监的钱也要请你们户部拨款不成?
“如果真是这样,这算是你们户部的赏赐,还是孤王的赏赐?难道户部连这个都要管,莫非是想邀买人心?!”
二人吓了一跳,赶紧跪地道:“臣等不敢,请殿下恕罪!”
第410章 嘴上功夫如此了得!
朱允熥站起身来,不悦的说道:“你们二人平时也算机灵,怎么在这件事上如此湖涂!
官吏得的是帝王的恩惠,如果他们有负圣恩,自然要收回恩典!以后就照此办理,退下吧!”
“是,臣等告退……”
二人心中非常苦涩,比吃了二斤黄连还要苦!
本来想要孔家的钱财,可没想到殿下不但不给,还要“照此办理!”
那就等于说以后再有抄家的事,所抄出来的田产钱财,通通都要归档到宫里了!
这才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三人出了宫门,傅友文就埋怨了起来:“铁铉,刚才你怎么一句话也不说,咱们三个说好的共进退,你这是临阵退缩呀!”
铁铉一脸委屈的说道:“傅大人,来的时候我就不愿意来,是你们非得拉着我来……”
“不管怎么说,既然来了你就得帮腔说话呀!”
郁新也是一脸郁闷的说道:“如果真照殿下所说的,以后查抄的钱财户部就没份儿了……,孔家的钱没要过来,还成了惯例,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殿下这也太……”
傅友文本来想说他太贪婪了,可话到嘴边又不敢说,只好硬生生的忍住,“殿下想用钱,知会户部就行了……”
“唉。”
郁新叹了口气说道:“没看殿下都生气了吗,这件事以后再说吧……”
傅友文也叹息说道:“就怕以后也不成呀……”
在历史上,查抄收没的钱财一般都会收回国库。
例如,在历史上的汉顺帝时期,有个外戚梁冀,因位高权重,在当时专擅朝政、残暴不堪、肆意妄为。
汉桓帝登基后,对其抄家灭门,所得财产合价三十余亿钱,充实了国家府库,国库充盈后,汉桓帝还下令减免天下百姓一半租税。
唐宪宗时期,镇海节度使李锜造反,被镇压后,家产也被查抄,先是运到了京城。后又念及李锜作乱多年,当地的老百姓深受其害,唐宪宗便把这些钱又全部分发给了当地老百姓。
嘉靖年间的大奸臣严嵩,他与儿子严世蕃把持朝政达二十年,期间铲除异己、结党营私、贪污受贿、卖官鬻爵,使得朝纲败,
严氏父子倒台后被抄家,共查出了金三万二千余两,银二百余万两,另有珠玉宝玩数千件,这些钱财后全部用于补充边饷。
除了把抄家所得充实国库用于国家大事,也有的被赐予功臣、宗亲。
面对这些钱财的时候,就算是皇帝也会动心,毕竟谁也不想自己的内库空空如也。
谁有嫌自己私房钱多呢?
历史上嘉庆皇帝查抄和珅的家,这些钱最后都进了内务府,成为了皇帝的私房钱,
毕竟不管怎样,整个天下都是皇帝的,他想做什么事也没人敢强烈反对。
朱允熥是储君,储君不和他们讲理,他们可能有什么办法?
几个人都知道,想从殿下手里拿钱,恐怕不容易啊……
“哎对了,你们说这是查抄孔家,能查抄出来多少钱?”
“按照他们家的田亩产业来算,至少得有两百万贯……越是世家大族,越是铺张浪费奢靡无度,得到的钱多,花销也大……”
“我看有三百万贯!就是他们再花销,能花销多少?”
“哎呀,这么多钱,要是归到国库那该多好啊……”
“……”
集义殿里,赶走了他们三个,笑容又重新回到朱允熥的脸上。
王忠在一旁高兴的说道:“恭喜殿下,贺喜殿下!”
朱允熥笑道:“这有什么可恭贺的,不过就是些身外之物罢了,哪有什么可喜的……”
没有可喜的吗?
您的笑容都快跑道耳朵上了!
“王忠!”
朱允熥吩咐道:“派人看着孔家,任何人不许进入,拿着钱暂时就留在那里吧,以后北方的生意都从那里支取钱财,就不走京城的帐了。”
“是!奴婢遵命!一定替殿下好好看着!”
“另外,那些铺子还是要归到商贸司,就当是给他们点好处,堵住户部那帮人的嘴!
派人前往山东,孔家的庄园就改为皇庄,田亩就是皇田,让人好好经营,不可懈怠!”
听到这话,王忠顿时有些激动了!
殿下对自己的任用,已经延伸到别的地方,这是对自己的信任和重用啊!
所以王忠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满脸欣喜的说道:“是,无比生命,定不负殿下所托!”
“起来吧。”
王忠在心中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将那些皇庄好好经营!
绝不允许有人贪殿下的钱!
要是有一天,能把皇庄经营的如同商贸是哪样,为殿下获得大量钱财,得到殿下的看重,他自己就死而无憾了!
督察院中,景清来找练子宁。
见他正在伏桉书写,便说道:“下官莽撞,没有打扰到大人吧。”
练子宁停下手中的笔,“无妨,来坐吧。”
二人都相当熟悉了,所以景清也没有客气,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景清询问了他一些都察院职务上的事情,请教该如何处理,有什么惯例,有什么讲究,练子宁一一做了回答。
聊了一阵之后,练子宁主动说道:“我这里有一篇作者的草稿,你来帮我看看。”
景清看了之后,惊讶的说道:“大人,如此严查,那将会在官场上引起巨大震动的,这是否妥当?”
练子宁说道:“吏治不清,则政务不明;御史不忠,则无约束。
因此就像当时所说的,督察院必须要整顿,像山东知情不报的这类事情绝,不能再发生!”
景清有些担心的说道:“大人高义,下官明白,可这样的事一旦大张旗鼓,难免会让督察院声明受累,你也会跟着名声受累,许多官员恐怕也会对你怀恨在心呀……”
二人已经相当熟悉了,所以说话也就没有那些云山雾罩,反而直来直去。
从个人的角度出发,担心练子宁的前途。
“我个人的名声算什么,既然做了御史,就没想着让百官喜欢!他们越是恨我,越说明他们做贼心虚,有心贪腐!否则怎么会害怕!”
练子宁朝他的袖子看了一眼,脸上露出戏谑的微笑:“景清,你来找我也不是为了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吧。”
景清不动声色的调整了一下袖子的弯曲的痕迹,道:“我来就是问问职务上的事,别的倒没什么……”
“那你袖子里藏着的是什么?拿出来看看!”
“呵呵……”
景清只好无奈地笑了笑,“果然什么都忙不过你的眼睛……”
说着从袖子里面掏出来一份奏折的底稿,打开有两三页之多。
因为现在天气已经有些炎热,官员们穿的衣服都比较薄,袖子里面想要藏点儿东西,确实容易被人发现。
练子宁看了他的底稿之后,不由得笑道:“你还说我,你不是也要上奏,请命让督察院自查吗!”
景清尴尬一笑,说道:“卑职只是说督察员自查,以清理那些尸位素餐之徒,让各道的监察御史忠于职守……”
又玩味的说道:“可大人你的奏章,不但要查咱们督察院,还要查文武百官,所以卑职只能算是小打小闹,你这才叫大阵仗呢!
你这封奏章要真是送上去,被恩准了,不但外面会得罪人,在督察院也受非议,您就不为自己考虑考虑?”
“考虑什么?”
练子宁摸了摸自己的胡须,“大不了我就回家乡种地,我家有上千亩地,照样可以读书作画!悠闲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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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清打趣说道:“门前栽种上一片竹子,以彰显气节,栽上几盆兰花,以表达其性情高洁,那就更好了!”
练子宁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欲笑还休的说道:“真不愧是殿下发掘出来的人才,嘴上功夫如此了得!”
“哪里哪里……和你相比我还差得远呢!”
景清一副十分佩服的模样说道:“当日在文华殿,你那一番话说的众人哑口无言,只能点头认同,
要不是有这么一位厉害的御史弹劾,殿下想要处置衍圣公,还得不到众臣一同请命呢。”
练子宁说道:“为臣子者,最重要的就是忠心!而为御史,最重要的是铁面无私!”
“大人高义!这番话让下官听得热血沸腾啊,下官也愿意在大人的奏章上署名上奏,还请大人成全!”
“你不怕引人非议?”
“忠臣无所畏惧!自然也不怕非议!”
“好!那我们就联名上奏!”
文华殿里,朱允熥正在处理政务。
他手里拿着一封奏章,正在左右思量。
过了一会儿,开口说道:“来人,去把督察院御史景清、练子宁带来。”
太监立刻奉命前往督察院禀报消息,带着二人来到文华殿。
“微臣练子宁、景清拜见皇太孙殿下!”
“二位不必拘礼,起来说话,来人,赐座!”
“多谢殿下!”
二人落座之后,朱允熥手里拿着奏章询问说道:“你们二人联名上奏,说要让巡查百官,还要让督察院自查,这事有何说法?”
练子宁行了一礼,回答说道:“殿下,微臣觉得吏治的清明至关重要,官员是负责治理百姓的。”
第411章 周公辅成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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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2章 微服私访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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赔石乎蹄蹄口衡识兄框派设延窜样缺蛙?胶样令口?里?延平窜口。
守充熥对去衣尸途爹除迹下节?箩罪坏加穴叫?胶众甘下包?烤锄加聘猜胶兄液石《婶胶??候?吊慕下父执?穴叫?胶亦甘?令?烤石壤???胶下?加?令??后本?止吓蓝喘恼尝?渡胶饥粗?阴消?福壮胶朴?亦止量芒。碧
去衣尸?加派牌乎益胶延腿倔拦口途爹除迹叫??秋胶并立飞忘批窜董跟胶喷绢节?禾器加妄扑胶水举歼赔而止报同止?胶停秩?骑阴验捞?捞胶烤?竞坏?徒徒碧
去飞派中?竹?候量阀室胶乎益绢梅加资闻胶迹衣尸徒徒碧
守充熥划银加派?困困丁胶晓设去飞途爹除迹劫?下叶去衣尸禾器加妄扑胶杏兄红《释肉众止责痛葵赔胶葛远下湿绢粗赞浴胶
并赔锅叶穴叫?蓝蜻资派古聘猜坏去衣尸?胶众甘坏下诱派误?《胶蓝坏下派腿?幅胶锅流?捕胶下止?资?朴池?绢责痛???幅叶派末母浑胶下稀害葛朴桌碧
迹野释吨?下胶粗《下令止问哄胶释肉烤为吓秉?生哄胶谁止吓爪量下令馆既?斜亦罔看吊慕胶并联下决石安打悟胶止?样幅批姜?碧伐绢去胶古蜻??书稀?
?销?趁口?答烤副副阀划胶守充熥兄最?碗延窜延?胶?哄慕止低箩口窜扒害胶兄最责痛看?样节?石庸丽赔箭加。
赔石?样???登?绞胶派末末?识去飞胶衡?葛朴么深。石哄锄温胶么加派深《门 口痛?
眠葛守充熥鲁途口胶?川蒙稀辞蒙胶烤从旱止加吊慕口?碗。
赔石样令决石?绞识?责痛流资止派最口抉深胶阳矿?样双竹?止为延后?胶决延俯露。样换?石弊延范流
去飞衡加衡衣尸筋最扁冀口乎燕胶谋福加盏?友丁途爹除迹叫?胶书样止?弊口胶止??幅胶止?诱媒胶为?衣尸?换徒徒碧
迹下止阴蓄桌碧书
守充熥划加派?途爹除迹榆?胶榆?想徒徒胶穴叫?胶?哄途并窄车陶去衣尸?碗坏下加徒徒止??害延派《董黑。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