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宰江山》 第一章 穿越250年前…… 乾隆三十年(西历1765年),汝州(直隶州)鲁山县城。 城南陈家。 大门外就是鲁山县的南大街,早已经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热闹不已。可大门内却安安静静的,连下人说话都不敢提高嗓门。 陈典吏,陈大老爷的独子,年纪才满15周岁的陈鸣陈大少爷,六天前在小院乘凉的时候人突然晕过去了。这下子可把陈大老爷和陈夫人给急坏了,第二日连土门老宅的老夫人都急忙忙的赶来城里。 陈典吏为了救儿子是不遗余力的,在鲁山的大夫不顶用时,快马加鞭派人去州城请来名医,结果州城的大夫人还没到,被鲁山县的大夫一连倒腾了三天也不见好转的陈大少爷,在第四天的时候自己醒了。陈家连忙再让刚刚赶到的州城名医与县里的大夫联合会诊,一群人揪断了自己的胡子,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可也不能向陈典吏胡诌诓骗,陈大老爷陈惠,祖上三辈起就在县衙讨活,执掌鲁山县户房十年,在鲁山县里说句话的份量没有县大老爷的七分重,也可比的五分,鬼知道自己这边胡咧咧了,转首是否就有‘内鬼’出告了,别没吃到羊肉还惹得一身腥。 最后一众名医大夫据实已告,只能开出一剂安神补脑的温养方子,然后要陈家人小心照料,并且告诉陈家人禁勿喧哗。 所以打那之后的这三天里,陈家连看门狗都给宰了。 太阳照到了屁股上,陈鸣一脸懒样儿的从床上爬起来。这年代的屋里可没表,看着外头的阳光,估计是到九点后了。 外屋候着的小厮、丫鬟听到动静后连忙进来,或是赶紧伺候着少爷穿衣服,或者端着铜盆,拿着毛巾,还有青盐和牙刷,是的,满清中叶是有牙刷的,这玩意儿刷新了他脑子里对满清的印象分。 “今天可又有亲戚到?” “回少爷,老家的七公大老早就到了,正在跟老夫人和夫人说话。老爷也在。” “哦?父亲今天没去县衙?” 陈鸣略感惊奇。穿越已经三天了,三天的见闻结合脑子里就有的记忆,他已经能清楚的知道陈家在鲁山的份量,也知道现今自己的这个爹是什么样的一个人了。 这是一个与前世的父亲很相似的人,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虽然看起来温温和和好说话,实际上却是职业赋予的外表,内在是一个用行动来表达感情的人。这让陈鸣对陈惠多出了一份舔犊之情,加上记忆的同化,陈鸣对今世的这对便宜父母倒还接受。就是不知道前世的父亲母亲接到自己身亡的通知后会多么的悲伤,万幸自己还有个大哥。 或许,这个时空的陈鸣也有可能‘穿越’到21世纪自己的身上去了。 再多的思念陈鸣也只能埋在脑海里,或是从记忆中陈惠的做派里找到父亲的一丝身影。 陈惠对待儿子很严厉,女支院赌场从来不让进,还施行严格的财务管制。可另一方面,每逢生日年节,陈鸣又总能收到老爹一份厚礼。 ——不是金银,而是不可变卖的实物。比如玉石棋子、古玩雕饰,或是好马! 15岁的陈鸣已经跟着自己老爹学习了七年算账的本事,并且打三年前开始跟着老爹见习——算是很见识了一番社会的黑暗面。 陈鸣通过‘回忆’,发现****真正是好啊。前世的当官的再黑也没有这个时代黑。21世纪好歹还有个约束,现在呢?真正是王法也打不过老爹的一张嘴去。 如今之县衙,没那么多的局啊、科的,一共三班六房,其中户房最贵,刑房最威。陈鸣的老爹是户房的一把手——典吏,只要户房与刑房做好了沟通,在于地方保长一类的地头蛇略略的分润一二,待到收缴税收之时,把那不长眼的肥羊缴纳之税消减上一二,然后说其瞒报产业,逃避国税,刑房的衙役直接就能去拿人。 苦主倒是能去告状,先决条件是你能把状纸递上去,然后你告个状又要用多少钱?不知道衙门是有名的‘衙门八字向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 你吃那么大苦,费那么大的力,花销那么多的钱,还不见得能打赢了官司。何苦来哉跟户房一帮人顶牛?被勒索的时候,直接把钱给了户房不就什么事儿都没了吗?那银钱上的开销还十有*要比打官司来的少。 陈惠户房典吏的位置已经坐了整整十年,在这之前他在衙门里熬了十六年。陈家从陈鸣老太爷那一辈起就在县衙里当差,先是白役,20年才补上了一个正缺。从陈鸣的爷爷那一辈起摸到了典吏的位置,前后长达三十年时间,纵然陈鸣的爷爷死的有些早,中间隔断了六七年,陈家在鲁山县衙也是真正立稳了脚跟。那也是鲁山土门陈氏发达的奋斗史啊。 所以别看县城里的陈惠一家,一不沾手家族的店铺生意,那是五堂叔在经营;二不打理山里的矿藏和土门的瓷窑,那是他亲二叔在打理,这位亲二叔是庶子,住在土门老宅,平日里还有个老佛爷死死地压在一家子头上,很够悲催的;但陈惠是土门陈氏当之无愧的族长,当家主事人,整个陈家的八百亩公田的地契,店铺的地契,瓷窑矿藏的文书,全都在他手心里握着。并且作为陈氏主脉,陈鸣还知道自家自身还有着整整一千五百亩地。整个陈家也没人会说一个不字,这就是一个‘典吏’的震慑和影响力。当然,这里面还有陈鸣的大哥一份力气,他的大哥是庶长子,陈鸣他老娘过门八年才生下了他,在陈鸣之前,陈惠只有陈岗一个儿子,小妾纳了四五个,就出了一个陈岗,连个闺女都没有,照陈鸣的想法这绝对是陈惠自己身体有毛病。 陈岗在十二岁的时候被陈惠过继给了族兄陈庆平,这位陈鸣的族叔可是陈家少有的文化人,17岁高中秀才,19岁媳妇过门还不到一年就病死了,也没留下一个后来。陈鸣那族婶带着嫁妆回娘家了,陈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且陈庆平连个一儿半女都没留下,没道理让那族婶苦守。 陈惠过继陈岗给陈庆平一支,时间已经间隔了七年,说的好听的是继承香火,让陈庆平后世清明还能吃上一份贡,省的在地下也过苦日子,实际上是接着陈庆平秀才的名头给大儿子洗脱了衙役之后的污点。 是的,自从雍正帝赦免了十大贱籍之后,衙役之后也能考功名了。但这出身日后即便真的有了出息,也会被人‘另眼相看’。甚至影响到士林声誉,让陈岗再好的天分也走不到北京。 说起来也是陈惠的一片慈父之心。 陈岗过继出去的时候,陈鸣才五岁,现在跟这位大哥的感情说不上亲近,但也不太疏远。 反正人都过继出去了,对于陈家的家业一点继承权都没有了,对陈鸣造不成半点威胁。并且陈鸣他老娘高氏一家,他的亲舅舅高鹏起,早年捐了监生,掏光了高家的家底,谋得了鲁山县鲁阳关巡检的位置。那可是鲁山县里的一霸!陈家要不想跟高家翻脸,变亲家为仇敌,陈鸣这份家业那是稳如泰山。 所以很确切的说,陈家在鲁山县就是一个根深蒂固的坐地虎。只要不出天塌地陷的大乱子,陈家的富贵还能再延续上几十年上百年。如果陈岗能够真的金榜题名,陈家日后甚至可以摇身一变成为书香门第,步入鲁山甚至是汝州的台面。 今天陈惠没去县衙,那是今个是县衙旬休。当官的也是人么,是人就要休息么。 陈鸣洗刷干净,穿戴整齐,外屋桌子上已经摆好了早餐。并没有什么大鱼大肉,他现在需要温养,大鱼大肉之类的跟他没缘了。一碗熬的金黄的小米粥,一叠咸菜,一个拌黄瓜,一个拌双耳,鲁山这里可是出了名的木耳之乡,再有一个切开了的咸鸭蛋,蛋黄红红的直流油,让人看着就有食欲。当然还少不了两道点心。 陈惠这个人在十年前,也就是大儿子陈岗过继出去,自己坐上户房典吏的宝座之后,人的思想观念可能有了改变。也可能是他为了树立形象,反正‘口味’变淡了,连吃饭都要餐食清淡,陈鸣这么一病,他的早餐就更加清淡了。这样的早餐对于陈家的家势来说,简直简朴到朴素了。如果是原先的陈鸣,一连多日这样的饭食早就厌了。但陈鸣已经换了内核,对于来自21世纪的陈鸣来说,这绝对是美味! 21世纪街头早点摊子上的小米粥哪有这味道? 他始终搞不懂原陈鸣怎么就一下子昏过去了,他自己在21世纪也没被雷劈,也没摸电门,怎么就穿了呢?还是清穿? 这是乾隆三十年啊,满清的国势还处在一个顶点。自己家里又是如此富贵…… 陈鸣一边念着‘清穿不造反,菊花套电钻’,一边内心暗暗纠结。这不是清末,那个时代造反是大势所趋。甚至不是乾隆末年,那时还有一个白莲教做盟友。 在乾隆中叶,满清王朝国势最胜的时候,想造反,更要造反成功,谈何容易! 现在陈鸣的家势多好,多棒?一千五百亩地,其中四百亩是昭平湖岸边,那可是整个鲁山县最好的地段了。四百亩全是上等的水田。 在鲁山,在这个七山一水两分田的鲁山县,全县鱼鳞册上载录的田亩不过三十万六千余亩,算上大山沟里开垦的私田和豪强地主家瞒下的隐田,全县田亩不超过三十五万亩。在乾隆中叶这个满清王朝皇权的巅峰时期,鲁山县竟然还能瞒下一成多的土地,陈鸣也不知道该如何判断了。说这是满清末路的征兆?见识不广,更不高深的陈鸣在这点上没有发言权。但是整个鲁山县最上等的水田只有一万三千亩。全部在昭平湖边,人人肉眼可见。陈家能在其中占据四百亩地,也就可见陈氏在鲁山的地位了。 有这样的家势家产,如此的富贵,21世纪辛苦打拼多年月薪还不满六千大洋的陈鸣是拒绝不了的。人都是贪图安逸、贪图享受的。如果他不知道历史,不知道百年后中国的耻辱史,这样安安静静的享受一辈子富贵也是很不错的事情。 陈家还有自己的瓷窑,汝州千年以前就是瓷器的生产重地。现在是没落了,可陈鸣知道骨瓷的配方啊,让陈家的工匠照着配方去做,总能搞出来的。这东西在陈鸣认知里,应该有一定的市场的。未尝不能一鸣惊人! 而且他还知道怎么土法上高炉,大炼钢铁的,虽然也是嘴炮的功夫,全是奇点给他点开的天赋,但鲁山这地方陈鸣是知道的,前世他在漯河【河南】工作,漯河离鲁山很近,这里属于平顶山!鲁山这个地方是有煤也有铁,而陈鸣原有的记忆也映证了这一点。 陈家在鲁山西北方的山区里就开有两个小矿,一家挖煤,一家挖铁矿石,距离并不远。同时明面上陈家还开着一家小煤矿。在陈氏真正的老家——土门西边的小南沟,陈家的炼铁厂和打铁铺子就都在那里。那是陈家真正意义上的老巢。 整个小南沟一百来户原住民,80%都姓陈。所以打陈鸣的爷爷那时起,办铁铺开私矿,地方就放在了小南沟这个陈家人放心的老根据地里。 陈家从外头拿私盐,通过自身的关系打通与山沟沟里那些村寨,甚至在官衙册子上根本就没记载的村寨,用食盐、布匹、粮食等人生活所必需品,来跟这些村寨换铁料、皮毛、药材,再把这些所得向外运转去,甚至一部分自身能够吃下的铁料在铁匠铺子里转了一转,出来的就是价值倍增的菜刀、剪子、铁锅、镰刀、铲子等等。一来一往陈家获利不下五倍!即使上下打点分润一番后,陈家也能赚的盆满瓢满。 陈鸣有自信让陈家在自己手里变得更加兴旺,对了,他还知道炼玻璃。 所以,安安稳稳的生活,陈鸣自认为会过的很舒坦的。要是陈岗这个大哥能考中举人,再接着考中进士,纵然会影响到陈鸣在陈氏的地位,陈家在鲁山却更稳当了。这样的生活对于陈鸣这样来自后世的**丝来讲,是很有吸引力的。 不过一辈子跪在地上给人当奴才,陈鸣品品,也怪不是滋味的。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现在陈家还是他老爹陈惠在当家做主,陈鸣想的再嗨,也是白日做梦。走一步看一步,想干什么事儿,手上至少要有实力。他是一个很实际的人! 所以,陈鸣不会忘了历史,他要改变全中国的命运,这是最低的底线!但也不会狂妄自大,目中无人。现在他要做的,就是一点点积累力量! ps:新书上传,各位书友多多支持。求收藏,求推荐,求一切支持! 第二章 辫子戏真他么的假 七公,不是洪七公。这是陈鸣的叔祖,也就是叔爷爷。要是按照前世陈鸣老家的习俗,他就直接称呼这位为七爷。但现在是满清,宗族规矩大着呢。 陈惠固然是整个陈家的族长,但面对长辈也要客客气气,陈鸣就更不用说了。 所以抹干净嘴赶来的陈鸣很恭敬的给七公见礼,嘴上还说着:“见过七叔祖。” 七公今天来当然是表示慰问的,陈鸣的安危直接关系到整个陈家的稳定。若不是陈鸣他那便宜大哥两个月前就去开封了,他肯定也是要到家里走一趟的。 今年是陈岗第二次下场,秋闱——乡试,也就是考举人。陈岗老早就带着书童去开封了。 如果今年他能得中,明年——乾隆三十一年丙戌科春闱,他就可以尝试着去摘取科举考场上最耀眼的明珠了。而陈鸣的便宜大嫂,已经怀有身孕,老太太从土门赶来县城前就做了吩咐,不用去了。 陈家现在运转一切正常,七公进城,别看大老早的就登门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天不亮就起身了呢,实际上这位陈鸣的七叔祖在城外有个院子,就是专门做进城时落脚用的。比如每年的年节这段,总不能一到城里就住陈鸣家吧! 手头又不是没钱! 陈家是中国最传统的家族式集团,整条利益链上占据着关键位置的人十有*是姓陈。陈惠一系吃肉,他们也跟着啃骨头喝肉汤,七公这样活着且还在管事的长辈,家中搞个一二百亩地,搞一两套房子很轻松。 也别觉得一二百亩地少。这里是鲁山,不是豫东大平原。在人口超过二十万,人均土地还不足两亩地的鲁山县,一二百亩地已经很可以了。现在不是康熙时候,那个时期江南的肥田也不过是2、3两银子一亩,现在是乾隆三十年,中国的人口已经走向了两个亿,江南的田亩价格更飙升到了十两纹银一亩。 鲁山县田亩价格当然比不上江南膏腴之地,但因为这里田地稀少,人口稠多,所以地价比陈州、归德这些豫东富庶府县是要高上一些。 旱田看档次,从最低的2两银子一亩到最高的能有5两银子一亩。而鲁山县最最宝贵的水浇地呢,昭平湖周边一万三千亩地的总价值绝对赶超10万两。近五年里,昭平湖周边的水田只有三次过手的交易,其成交价就没低于8两银子一亩的。而且除非到了逼不得已的时候,这一片的田地几乎没人会卖。 一二百亩田地,就至少是五百两银子。在整个中国,有五百两银子家底儿的家,走到哪儿都算不上穷人。 ‘家族大会’并没有召开多长时间,其间更没有陈鸣插嘴的份。陈鸣到后没多久,陈惠就跟七公去书房开秘密小会了,让陈鸣都觉得这是不是故意在等自己。 跟一脸慈祥、慈爱的便宜奶奶、便宜老妈唠了一阵嗑后,陈鸣回到了自己房间。陈家这个宅子并不大,三进的院子,住着陈惠、陈鸣+老娘,以及现今还留着的两个姨娘,所以陈惠就早早买断了左右的邻居,两个两进小院子,打通了院墙,当做陈家的跨院。陈鸣的住处就是其中北院,南院是老太太进城时固定的落脚地。平日里有下人常打扫,没住人。 陈鸣决定这次趁着送老太太回土门的时候,真正的扎根于陈家的根基地了。自从他爷爷病死了后,老太太就不愿意呆在城里了,执意回土门老家,老太太娘家就在土门这。所以才有庶出的二叔奉养老太太,嫡出的老爹一人在城里。 陈鸣与老爹陈惠的想法不一样,双方的人生观和理想就决定了彼此道路的不同。在陈惠眼中,陈家最重要的不是那一千五百亩地,不是那些店面和私矿,而是他屁股底下的位置。 没有自己站在鲁山县衙,陈家顶多是个乡绅土霸,再积累财富,在那些穿着官皮的眼中也是一头肥猪。只要想宰了吃肉,就没有杀不死的。 所以,陈惠的眼中——陈家最重要的是世代传承的这身官皮。衙役、典吏,还称不上官。但在民间他们就代表着官。 可是陈鸣是21世纪的人,即使现在他还没下定决心搞造反,你要他在鲁山县空耗时光,那也是在要他慢性自杀。他要回到他认为的真正力量之处,在陈家的老根据地把握实权。 骨瓷、小高炉,或许吧。 赚钱绝不是陈鸣的第一要务,掌控着权利,最重要的是拿到陈家武装力量的一部分控制权,这才是最重要的。陈家搞私盐不是一年两年了,手头上的私盐队伍堪称一支‘能征善战’的雄师劲旅。人数具体有多少,陈鸣不知道,但绝对超过五十人。 对于鲁山县这个县城只有一个汛的绿营兵地方,五十条敢打敢杀的汉子,已经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了。如果屏蔽掉地方乡绅的势力,五十条敢打敢杀的汉子已经能直冲县城,那些绿营兵如果敢出城迎战,最终去见阎王的肯定不是私盐队伍,而是这些大清国的经制之兵。 陈鸣自己内心里都没有发觉,自己除了‘历史的负担’外,实际上还一直被一种恐惧感在影响着。他怕自己身份暴漏,所以潜意识里他就想远离陈惠夫妇。土门肯定也有很多人认识陈鸣,但论及熟悉,连他这位慈爱的便宜奶奶都不见得比过陈家的一个丫头。所以他对县城里的这个家一直有股隐隐的排斥,现在送老太太回土门,多好的一个机会啊,立刻的就被他用上了。 陈家的下人也不多,丫头婆子小厮管家,再加门房,总共十个人。陈鸣身边平日里只有一个小厮跟随着,俩姨娘身边各一个丫头,陈高氏身边一个丫鬟一个婆子,这婆子就是陈鸣贴身小厮刘武的老娘,门房是他老爹。管家是家仆,老婆孩子都在田庄,剩下三个,一个是车夫,跟烧饭婆子是两口子,儿女也都在田庄,然后是一个打下手的小丫头。 陈家有一千五百亩地,算上隐田,有一千七百亩,四百米的水田做不得假,剩下一千三百亩就是两个庄子,不仅是陈家安置下人的好去处,还是犒赏功臣的好去处。对于下人来说,自己忠诚卖力,能让主家瞧着好,提点一下儿子辈,做个庄头,那子孙后代就有奔头了。 陈鸣又在家里静养了四天,然后在一次晚饭后提出要跟着奶奶会土门一阵,陈惠略带沉思,就答应了下来。只有陈高氏很不放心,她现在一个劲的想给陈鸣早早说上一门好亲事,早成亲,诞下子嗣来,才是安心。陈鸣昏迷的那三天把她吓坏了。 次日上午,陈鸣骑着马,随在一辆两轮马车边,哒哒的出了鲁山县城。他的身边还有刘武,骑着一头骡子的刘武。 对于陈鸣想回老家的想法,刘武是不乐意的,土门哪有县城呆着舒服啊。陈鸣对此很乐见其成,他始终很想把这个贴身小厮扔的远远地,但这显然是不可能。这个时期的下人是没人权的,但没理由的也不能平白无故的换下人。 刘武的小心思毛用都没,都不用陈鸣的便宜爹娘发话,刘武的爹娘就主动地把这小子很收拾了一顿。所以刘武很乖乖的打理好包裹,骑着骡子下乡了。 穿越至今,陈鸣第一次走出了陈家的大门。人来人往的南大街上,陈鸣骑上马背的一瞬间内心是很紧张的,但马匹温顺,没出现他预想那样糟糕的一幕。他用略有点生疏的动作安抚马儿,一带马缰,马儿乖乖的转了半个身,陈鸣这才彻底放下了心。——自己真的会骑马了! 稳定下心神后陈鸣才放宽心的欣赏起鲁山县城。 土门在鲁山县的西面,他们一行人要去土门需要从城南到城西,出西大门才行。 这是与电视电影里辫子戏很不相同的画面,是真正的满清中叶民间生活,历史的气息扑面而来。陈鸣从南大街走到城中心,转向西到西大门,走一路,看了一路,如果穿越回去后,他能指着那些辫子戏导演的鼻子大骂,他么的,拍大街小巷的时候少往里面填女人的影子,看这满大街上哪有几个母的? 鲁山县作为一个普通的县城,大街小巷里也没那么多的人行走,更不会街道两边都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摊。这要让人家临街店铺怎么办? 再一个,男人的辫子不会那么粗大。又粗又亮的大辫子可能只存在于北京城的权贵头上吧。这个时期不是道光年间,更不是二次鸦、片战争过后,这个时代男人的发型只比之康雍时期的金钱鼠尾好上那么一点点,头上长头发的地儿能有一个碗口大,还不是那种粗瓷大碗,辫子能有拇指粗就是头发好了,可不是影视剧上的阴阳头。【看康麻子、雍正、乾隆的画像,耳朵前是有鬓角的,丫的,汉人就不行。看1792年马嘎尔尼访华使团描绘满清的画作,汉人的发式就后脑勺一巴掌大的片留发】而至于辫子发亮,也不是什么营养丰富,那是污垢头油。你以为这个时代洗头就跟21世纪那么方便容易啊?香皂,也就是胰子、香胰子,这东西是早就有了,但那是普通老百姓能用得上的么?皂荚而已! 而且洗起来也不方便,没人伺候着,自己一个人来就甭指望辫子不发亮。 最后就是街面,酒楼、药店、钱庄、当铺,各行各业挂的全有幌子,密密麻麻,各有不同,唯一的相同之处是要显眼。与许多辫子戏里,干干净净的街面,或是只有零零星星几家挂着幌子的样儿迥然不同。满清时候的店铺,除了招牌还有幌子,跟现在的门面房是大不同的。或者,这幌子在一定程度上就是满清商界的广告。 第三章 陈氏根基 ps:新书上传,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支持! 老太太回了土门,还带回了陈家嫡出的大少爷。消息立刻像风儿一样传遍了整个土门市集,两天后连小南沟的人都在陈鸣面前照了脸儿。 这两日陈鸣没有轻易的做什么动作,他只是默默的了解着土门,细细的看着陈家。 作为一个山间谷底,土门面积并不大,不要说跟昭平镇、七里河比,就是土门东边的瓦屋、双音寺,面积也不是土门能比的。整个土门集面积不过三千亩,扣除了一个市集,好田劣田都算上也才一千五百亩。 这里之所以能从一个草市慢慢的发展成现在的土门集,一半的功劳要靠在陈家身上。小南沟太偏僻了,土门却位于饮马河畔,从这里顺着饮马河能一直通到昭平湖,直接同官路连接上。而且作为昭平湖——沙河水系的一条支流,饮马河也有无数的支流,他们或许只能说是山间溪流,但是有水的地方就有人家。 鲁山县七分山一分水两分田,广大的山区村寨多是临水而居,因为只要有溪流就总有山间谷底,一块块的冲击小平原,这样的地方在人类繁衍至今的时代里,早就成为了一个个村落。在陈家走出大山的时候,那时候还只是一个村落的土门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太大了,他们吃不下,因为每个村落都有自己的势力。陈家也有由弱变强而来的,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而小鱼要是不为大鱼吃了,那么它们就终有一日能靠着吃虾米变成大鱼。 陈家在土门经营了六七十年,这里,陈家就是主宰。本地的乡民也早就接受了陈家,这都是陈鸣祖上和陈鸣他那便宜老爹,拿着本该是朝廷的税赋来为自己收买人心。陈家几辈人都在户房当差,照顾一下土门不要太简单了。 有了利益就有了联系,六七十年了,两边早就变成了一家人。所以,陈家在土门一家独大,是标准的土霸王。 原先的陈鸣受陈惠的影响太深了,对土门的印象只停留在这是‘自家地盘’这个很笼统的概念里,对土门细致的情况认知并不多。 现在不一样了,陈鸣经过两天的观察之后,认识到土门的情况比他原先认为的要好太多了。怕是自己在这里搞出大炮来,都不会有人向官府举报告发。 土门一共小两千人,保长是陈家人担任,论辈分是与陈鸣一辈的。市集上三家饭店、酒楼,全是陈家开的,有十五家店铺,背后的人十个姓陈,剩下的探一探根底儿,或是老婆或是老娘,再不就是儿媳,最次的也是兄弟家里,都与陈家做了姻亲。 另外陈家手里的那个私盐队伍,人数五六十人,带头的陈二宝,陈鸣该叫他二叔。可这个数字只是一个常备数字,要是有火拼的大事了,整个土门,都不用去小南沟,就能再拉出一二百。 整个土门三百零二户,翻翻这些人的家底、生计,或是直接给陈家卖命,贩盐运铁的队伍;或是直接给陈家做事,店铺、酒楼、窑厂、铁铺、矿场都要人啊;再或是祖上、自己受过陈家的恩惠,比如哪一天急着用钱,或是交税的时候手紧,是陈家解了燃眉之急,这就是大恩德,救了一个家;最次也是跟陈家的那些个姻亲牵连上关系,总之,整个土门,十*的家儿能与陈家扯上瓜葛。陈家在土门夯下的根基,真的超乎了陈鸣的想象。 这两日里陈鸣就在想,如果不是碰到自己穿越了,陈家的命运会如何? 如今之陈氏,就跟历史上那些上升期的皇朝一样,蓬勃生机,绽放着耀眼的光芒。如果陈岗此次能一举得中,明年蟾宫折桂,陈家的地位还能更上一层楼——冲破鲁山,直接跃到州府这一层次上。那陈家就还能继续发展下去,最终把自己的根基从土门扩展到整个鲁山县,这也就到顶了。除非陈家后人能科举不断,这样陈家变成了官宦世家,这就又是另外一个层次。 可要是陈岗今年不得中,将来也不得中,或是四五十岁了才中举人,那么在陈鸣的眼中,陈家在社会格局不动的情况下,实力、势力就都已经走到了顶点了。再继续发展,官面上的保护伞就不够遮风挡雨的了,等待陈家的命运会如何,不难而知。要么就老老实实的不动弹,依照这几日里陈鸣对自己那个便宜爹的认知,陈惠很可能会如此选择。那是一个很有自知的人! 只是蓬勃兴旺的陈家猛地触到了天花板,就如同浩荡洪水一下子碰到了三峡大坝,后果不是摧毁大坝,而是激流倒回,自家人开始起来小心思小算盘。整个陈氏一族蓬勃向上的劲头在这一刻也就戛然而止。接下来免不了就是一路腐朽一路衰败了。 如果后世陈家还能出人杰,当能延续陈家的富贵,否则的话,用不了几代人陈家也就败了。 就像同在县衙三班六房的那些班头、典吏,陈家这样的道路,是很多人家都已经走过的老路旧路,但看那些这样走过来的人家现在的下场? 衰败的如钱家,鼎盛时期把持着仓大吏和河泊所大使两个肥的流油的要缺,但现在呢?钱老二在衙门还有一个正职,钱老大只能跟在衙役屁股后面当白役。 而鲁山县百年中如钱家这样兴盛一时的坐地虎,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家早早的泯然众人。他们兴盛时间长的有五六十年,短的只有三五年,或是子孙不肖,或是碍了县老爷的眼,或是自己志得意满下疏心大意遭了算计,再有就是太过冒尖被当成了肥猪,甚至一些人家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就败了势的,旧位让给了新人坐。 在皇权不下乡的年代,在衙役世袭的年代,出现陈家这样的坐地虎,一点都不稀奇。区别只在于强弱,和声誉的好坏,本质没任何的区别。不要说全中国,就一个河南省,揪出几十上百家也轻而易举。 “二叔!”陈鸣在这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面前表现的很恭敬。他二叔陈聪。 名字跟本人不怎么相衬,陈聪人比较木板,不知道是因为身份的原因,还是因为他自始至终头上都压着一座大山的原因,陈聪是真正的老实本分,为陈家尽心尽力的打理着矿场和瓷窑厂。当然,陈惠也没亏待这个二弟,比较亲娘人在土门,是老二在伺候。 陈鸣对陈聪这样的人生不出半点意见,如此老实本人的人,在后世太少太少了。那道德沦丧一切向钱看的21世纪,谁要是主管一方,不从公账上拿点好处,那简直是没本事的代名词。 而纵览陈聪35年的人生,除了默默的‘工作’,完全没给陈惠和陈惠的老子惹下丝毫麻烦。这可能就是几千年传下的道德观念的作用力了。庶子的身份,陈聪的经历,让陈鸣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没有想过陈聪是‘大忠似奸’,当面一套背地里一套,他不信自己老爹几十年的时间都看不透这个二叔! 陈聪要真有这样的心的话,陈鸣只能说——他生在陈家这个小窝窝里真的是屈才了。 这要是生在皇家,那说不定就能成为赵匡义第二啊! “骨瓷???”陈聪迷惑的看着眼前的大侄子,长官瓷窑也有十多年的他,从来就没听说过什么叫骨瓷的。 “骨炭、粘土、长石和石英……,高温素烧,低温釉烧……”陈聪两眼直直的看着陈鸣,他能确信自己从来没有看到过这种配方和制作技艺,“石头,你这是从哪弄来的配方?二叔理瓷窑事物多年,不说多么精通,天下瓷器也闻之一二,此类何以闻所未闻?” 石头是陈鸣的小名,跟狗蛋、树墩、虎头是一个意思,要高大上的说,就是跟曹操的阿瞒,刘禅的阿斗来比。陈鸣来的不容易,小的时候起个贱名,好让他站的住。老太太就说石头,要他的嫡出孙子像石头一样结实。 陈鸣现在也才15岁,算不得成年人,在陈聪眼中还是个孩子。说话就随便很多,但这种随便何尝不透着亲昵。 “侄儿是从一本残书中扒出来的,也不晓得成不成真。二叔就让人试一试么,反正也费不了大钱。如果能成,就如那残书中所言,细腻通透,润泽如玉,咱们家不就发财了!” 陈鸣说着,两眼直冒精光,这可是他计划中的第一步。这一步走踏实了,那就有了话语权,他会得到陈聪很大的信任,以后上土窑炼钢,阻碍就会小很多很多。 不过这幅样子在陈聪开来就是见钱眼开+异想天开的愣头青了。几乎没有沉默考虑,陈聪就应下了。正如陈鸣所说,反正费不了大钱。微小的可忽略不计的付出和可能会收到的巨大利益,即使可能性再渺小,陈聪也不介意去试一试。更何况,这是他侄子,未来的陈家家主的意思。 陈聪半点也没抱陈岗大腿的意思,整个陈家只要有眼色的人,就没几个去压宝陈岗身上的。虽然陈岗年纪小小就考中了秀才,可陈岗不是案首,不止不是案首,他连县里前十都没进。这样的名次,学问如果不突飞猛进,想考中举人谈何容易? 要知道全河南省如鲁山这样的县有近百个,而每一科乡试,取中人数只不过百人。这举人考取的比例比之进士都要小,每科进士也都有三百人被取中呢。而且全国上下参加科举的举人数量也不比一省之中参加乡试的秀才要多。 陈岗的成绩并不能给人以信心。陈鸣是在县城那个家呆多了,受他老爹影响,始终将陈岗考中举人当成很大之可能,但对于土门这些陈家中上层骨干的想法,知道的真心不多。 而且大清朝经过了雍正帝的改革,举人的能量被大大的削减,想要跟前明时候那样一招举人到手,立马地位飙升到县内顶层,无数人过来投现,大清朝是行不通了。 官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满清财政与朱明财政最最迥异的一点,最大的差别就在这里。雍正皇帝给满清做出的贡献绝对不是他那个好大喜功的宝贝儿子可比的。乾隆当政64年,那么多战争和灾难,满清还能有脸皮夸奖是‘盛世’,根基全是雍正打下来的。尤其是乾嘉之交的川楚白莲教大起义,虽然让满清跌下了巅峰,可那么好大的起义,那么沉重的打击,满清竟然可以支撑的下来,前后调动几十万大军,耗费2亿两军费,这样的财政能力绝对不是前明可比的。乾隆有个好爹啊。不然,上百年的土地兼并下来,川楚白莲教大起义就能拉开埋葬满清王朝的帷幕! 所以,满清的举人比不得前明的举人,虽然它还是老爷。可是陈岗给人的信心太薄弱了,谁也不看好他能如期得中,然后来跟陈鸣在将来争夺陈氏大权! 几乎不可能中举的陈岗,90%的可能会是一辈子秀才,他凭什么来跟有高家做后盾的陈鸣争夺陈氏大权?谁要是这么早的就押宝在陈岗身上下班前,那绝对神经有问题! …… 感谢书友秋绳的打赏,多谢支持! 第四章 逼格很高的骨瓷 ps:新书上传,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支持! “不敢劳嫂嫂相送,小弟告退。” 陈岗家中,陈鸣神色极为诚恳的请他嫂子留步,他是真不敢让怀孕六个多月的嫂子出门送他。带着刘武走出了陈岗大门,陈鸣神色不动,内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这一必须要走的过场,终于走完了。 这两日陈鸣一天要串好几家门,不一定是要很正式,以说说家常话的形式拜访土门一众亲戚,也是可以的。这种打交道,陈鸣很喜欢,这等于让他在土门所有有份量的人面前都亮了亮相。只是对于陈岗家,这个名分上已经出了五服,实际上是异母兄弟的大哥,就要谨慎、端重许多了。 陈岗人不在家,登门拜访女主人那是说不过去的,这年头嫂子也要见个外啊,这又不是21世纪。今天陈鸣登门是借着他舅爷的堂弟的媳妇过大寿,给整个土门‘送温暖’的机会才登的陈岗家大门。 这关系说真的距离陈鸣有些远了。舅爷那不用说,他奶奶的亲弟,两边还亲自呢。再说一句题外话,陈家的老夫人娘家就是土门原住民中实力最强的黄家。黄家是土门集仅次于陈家的地主,虽然只是四百多亩,可是整个土门集才三千亩大。但是黄家人少,从陈鸣上两代,也就是他奶奶那一辈起,黄家就是单传,一直到黄松这个大了三岁的表兄。 黄松为什么叫松?这名字可不好听。但是寓意,黄家要的是寓意,松树长青长寿,枝叶繁茂,黄家人要的是这个寓意。 所以陈黄合流很容易就做到了,在陈鸣奶奶的上一辈人,看到膝下唯一长成的只有一个独子的时候,所有的念头就全部打消了。黄家跟陈家拼不起,陈鸣老爹这一辈就有七个长成的,没有了陈惠,甚至没有了陈聪,还有陈敏、陈嘉、陈权等等,陈鸣爷爷那一辈可是有四个亲兄弟! 陈家的香火旺着呢! 陈黄合流,黄家甘居下首,几十年走过来,土门的第一大家从黄家顺理成章的变成了陈家,陈鸣知道这个内幕的时候也不得不叹一声,老天助陈! 陈鸣舅爷的堂弟实际上与他舅爷那一脉还隔着一层呢,家境也算不错,但这关系与陈鸣一家隔的就有些远了,祝寿的时候陈鸣到场就够了,陈惠可用不着从县城回来。然后就是中午的一顿大吃大喝,结束罢了就是馈赠了。 普通人家能分得一些剩菜油水就够欢喜的了,好一些的,回个点心盒,陈岗家当然的也送了一份礼,陈鸣就很自然的提着他特意备下的礼盒来转了一圈,然后大舒了一口气。 他就是这毛病,事情有了就老想尽快办完,不然就跟疙瘩一样始终挂在心里。特别是陈岗家这种特殊关系户,原先的陈鸣就跟陈岗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亲近,别以为陈鸣年纪不大就什么事都不动,只一个高氏在背后说道也能让陈鸣明白陈岗对自己的威胁性。 高氏对于这次陈鸣的昏迷为什么这么挂心?不就是怕陈鸣万一去了,连个后都没有,这偌大的陈家家业就都落到了陈岗手里?陈岗已经生下一儿一女了,只要舍出一个儿子过继到陈鸣的名下,一切都不成问题。那样,高氏非呕死不可。 她过门八年才生下了陈鸣,想想之前七年是承受了多么巨大的压力?而陈岗的老娘却早早的生下了他这个庶子。在这种社会大环境下,子嗣艰难的罪过绝对怨不到男人身上,只能怪女人。高氏绝对不能容忍陈岗的儿子变成自己儿子的儿子,不能看到陈家偌大的家业交到陈岗的手里!所以她才急着要给陈鸣说亲,就是想让陈鸣早生贵子! 这不能说高氏的慈母之爱没有了,这是一个很现实很现实的现实问题。 解决了‘外交’上的所有事儿,陈鸣就顾不得自己会赢得什么样的名声了。反正,不管好坏都没啥大用,一切还要看他身上的血统,还要看他能不能马上烧出骨瓷来。 在陈鸣展开‘外交’的同时,他拿出的一份新的瓷器配方,并且陈二爷已经着手做了准备,打算在窑厂的某个窑洞里准备试烧一次看看成果,这个消息早已经传遍了整个土门。 鲁山隶属汝州,北宋时期赫赫有名的汝窑就在这片土地上,这里有历史悠长的瓷器烧制史,县里的梁洼镇,到现在为止也是豫西很重要的一个瓷器来源地。只不过鲁山花瓷档次太低,梁洼镇的很多窑口出产的瓷器直接可以跟粗瓷大碗这一档次划等号,逼格太低。土门的逼格也不高。如今的汝州人已经没有了汝窑鼎盛时候的傲气和信心,烧制瓷器对于许多从事这类工作的工人、、经营窑口的老板,都只是为了生存。 所以对于陈鸣拿出的‘新方子’,不少人抱着看笑话的态度‘看’着,另有一些人带着好奇‘看’着。陈鸣具体的声望值能够在土门刷出多少,最重要的是他的身份,然后一小部分取决于骨瓷的烧制。 这就像‘二代’们下基层去镀金,你想尽快的升上去,总要有拿出手的成果吧?要是没有,你二代的身份依旧还是牢固不可动摇,但想金光闪闪放光芒的回上头,那是妄想了。 骨瓷是18世纪末英国人发明的。因在其黏土中加入牛、羊等食草动物骨灰(以牛骨粉为佳)而得名,在后世是高档瓷器的代名词。陈鸣也不知道这是因为西方文明的力量,还是这东西真的就值得这么高的价值。反正骨瓷是西方人唯一发明的瓷器,被西方人,尤其是约翰牛们,捧到了极点。他在商场中也见到过骨瓷,是挺漂亮的。骨瓷很白,那就很容易在上面勾勒。可你要他说骨瓷比陶瓷究竟好在哪了,陈鸣还真的说不出来。 在陈鸣的认知中,骨瓷这玩意逼格高! 他还知道骨瓷的出现纯属偶然,严格地说,骨瓷是一种不太成功的仿制品,可是欧洲人从失败的仿制中却得到了异想不到的美妙结果。欧巴罗人太爱景德镇的薄胎瓷了,亦称“脱胎瓷”、“蛋壳瓷”。这东西在明清之交时期传入了欧洲,让整个欧洲震惊! 中国自家人的史书《陶记》上都这么的说这种瓷:“薄如纸、白如玉、明如镜、声如磬”。赞美至极! 欧洲的说法也不差:“比纸还薄,比牛奶还白,比玻璃更透”(直译)。 这种瓷器在欧洲价值连城。一件瓷器甚至可以换回一支军队。更为神奇的是,这种瓷器甚至可以做成灯具,却有着比玻璃灯更加奇幻的效果。 为了得到“比玻璃更透”的效果,1794年,英国发明家威廉华尔森在陶土中加入了动物骨粉。骨粉在经过高温后可以获得氧化钙,这是西方的玻璃工艺中已经非常成熟的技法,是一种很有效果的助溶剂,还容易形成玻璃类物质。然后一种欧洲自己人的陶瓷被发明出来了。虽然直到今天它也很难达到薄胎瓷1mm-2mm左右的厚度,而且色调中略有偏红,无法真正实现高白的色彩,骨瓷是奶白。 在陈鸣来的21世纪,倒也没人将骨瓷与脱胎瓷来媲美,后者根本就是艺术品,其价值远不是骨瓷可比的。脱胎瓷已经不算是瓷器——日常所用,而是一种高价值的艺术奢侈品。 反正陈鸣不觉得骨瓷真的有它的逼格那么高杆,但这对于中国瓷器制造是一种创新,应该能产出不小的价值的。更何况,有一才能有二啊。它对于陈鸣的意义,绝不是它所代表的产业之经济利益。 …… 感谢书友‘通天峰’、‘yl太帅’的打赏。我也是河南人,但我不是鲁山人。 第五章 再接再厉,继续发明 ps:新书上传,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支持! 鲁山县城南,陈家院子。 从县衙下班回到家中的陈惠没有去吃饭,而是急匆匆的走进了书房。下午时候他在签押房接到了老二从土门传过来的书信,这一下午就心神不定的。勉强在衙门里保持着‘风度’,回到家中就顾不得了。 陈惠为人稳健沉定,这样急匆匆的样子,在陈家真一年也见不到一次。 陈高氏倒是知道原因。下午时候土门的老二差人向家里送来了一个大木盒,一块递来的还有陈鸣的一封问安信,陈高氏抓人问了几句陈鸣在老家的情况,知道陈鸣回土门没几天,就拿出了一个瓷器的新配方,昨日新瓷已经出窑了。老二这次差人送来的木盒子里,十有*就是新出窑的瓷器,并且还有两封信被这人直接送县衙了。 书房里视线已经有些发暗,陈惠放下手中一个色泽有些偏红的小碗,拿起一块奶白色的残片对着小碗轻轻一敲,一种不同于往日瓷器的声音传入耳中。“真的有回响!” 陈惠眼睛更亮了。这土门窑的陶瓷较重较厚,两个碗相碰发出的是“叮”的声音,基本没有回音;而这骨瓷就不一样了,坚硬度果真比陶瓷要高出一等,碰撞后发敲钟一样清脆的“铛”的声音,并且有回音。 陈惠目光移到桌案上放的那封书信上,如果老二说的是真的……,他起身走到灯前,用火刀点燃了油灯,然后回身拿起木盒中最白的一块残片,对着油灯轻轻一遮,目光中的喜悦彻底迸发出来。“好,好,好!果然透明!” “此器大有可为,大有可为!”陈惠已经不去考虑自己宝贝儿子从哪一本残书中得到的这个方子,反正这个方子现在就是自家的了。虽然第一次烧制不算成功,一千件骨瓷制品,烧成的不满百件,其中呈奶白色泽的更是只有十余件。但看其色泽、质地、外观,已经足以证明配方是正确的了。土门窑这次烧制不成功,差别只在于手艺不行,经验不够。 一窑不成,十窑;一月不成,一年;只要道路是正确的,这点投入成本对于陈家算什么。 就算如宝贝儿子所说的,即便成功了,骨瓷这玩意儿也不能跟景德镇的高白瓷相比,并且骨瓷用不了几年颜色就会变黄,还容易伤到釉面,茶渍之类的污垢只能用食醋清洗。 但骨瓷有瓷质细腻通透,器型美观典雅,彩面润泽光亮,花面多姿多彩,一系列有点,已经足以让其成为优质的中档瓷,这可比土门窑现今生产的粗瓷大碗赚钱的多的多了。 “老爷,什么大有可为?” 门外响起了高氏的声音。她手里提着一个食盒,一边推开了书房的门。 作为陈惠的书房,实际上这里没什么秘密,陈家又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就连每季一结的账册也都收到了卧室。这是小门小户人家的本性,自己睡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 高氏在屋里等了陈惠小两刻钟,陈惠人还是没回,就让人准备了饭菜,自己提着过来书房。在门口正好听到陈惠情不自禁的大叫。 “哈哈,夫人来啦。快过来看——”陈惠不是爱四爷,他的书房连个锁都没有。 半刻钟后高氏满脸喜悦的走了,她不仅高兴于骨瓷的成功,更高兴儿子的争气。这骨瓷一出,被儿子惠顾的是整个陈氏宗族。陈鸣除了宗法上的名正言顺以外,更有了一层个人能力的光环! 陈惠还要留在书房,他要给土门的老二回一封信,同时还要给陈家的几个主事给写一封信,比如这几年一直打理着家族店铺生意的老五,还有家族武装力量总指挥陈二宝…… 今天下午在县衙里接到的那两封信,一封是陈聪写的,另一封来自陈鸣。陈鸣在信中除了开头两句是问安的话,然后又些了两句老太太的念叨,接下的就是道出了他短期内的一个打算:要在土门扎下根,刷一刷影响力。 陈惠敏锐的意识到其中的问题,骨瓷烧制的‘成功’,让陈鸣觅到了一个涉身陈家利益链的很好的机会。虽然他依旧认为陈家的根基在自己屁股底下的这张位置,但后辈子弟也不能在家族里全无根基。 陈家,自己在的时候当然不需要多说,可到了下一代人,情况就不一样了。别以为陈惠就真的被大儿子的‘中举’迷昏了眼,他还是很清醒的。 陈家是由土门与陈惠自身所代表的县衙力量联合组成的。在整个陈家体系中,谁为首,谁为辅,现在清清楚楚,将来就不一定了。不说一定会本末颠倒,但让陈鸣在陈家多刷一刷影响力,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此时的土门陈家老宅中,陈鸣做的一个小实验已经接近了尾声,只要解决了浮球的材质问题,他要搞得抽水马桶就可以说成功了。 这东西很简单。在21世纪,陈鸣租住的房子里抽水马桶被他来来回回的修过七八次,现在要是还不能复制出来一个抽水马桶,那他人就真的是笨死了。 这玩意儿算是他为陈家找到的第二个财路,再接再厉的搞发明么,更重要的是方便他自己。有了抽水马桶,他就能挖下水道,然后就可以肖想着搞一搞浴室了。穿越这些日子,衣食住行,除了头发问题,方便卫生问题就是让陈鸣最最不能满意的一点。 “少爷,你看这个行不?”刘武拿着一个小碗那么大的白色气球,这是用猪膀胱做的,为了保险,还是双层的。但是抽水马桶想要大行其道,是不可能用猪膀胱来造浮球的,只能用某种量大的轻质材料。 “系结实了。咱们试试!” 陈鸣甩了甩有些发酸的手,刚才为了给吊在树上的木桶里添水,他手都累酸了。 树荫下,抽水马桶边,一张椅子,一个小几,摆在那里。木几上还摆着两盘水果和一壶茶。陈鸣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伸手拿起木几上的茶壶,对着壶嘴直接抽了起来。这样的‘豪放’,他那便宜大哥是绝对做不来的,之前的陈鸣也不可能做得出来,只有21世纪那个小白领才能自自然然做出这种在清中期称得上粗鲁的举动来。 刘武却是见怪不怪了。他跟着陈鸣来土门已经半个月了,十五天养成一个习惯,刘武自己都没发觉,他现在已经能慢慢接受少爷偶尔的出格了。或许陈鸣一切不同于以往的言谈举止,他也一点点接受了。 刘武没觉得自家少爷被孤魂野鬼给附体了。比竟陈鸣接受了前任几乎全部的记忆,仅仅是主体意思受21世纪陈鸣的主导。在陈鸣不知不觉中表现出一些不同于以往的言谈举止时,他大部分的举措,比如生活习惯和说话语气,都与过去的陈鸣被什么区别的。 这具身体也就才15岁,刘武更是才13。少年人,心性不定,本就是善变的。 第六章 陈惠请客 ps:新书上传,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支持! 鲁山县没有县丞,县衙除了一个知县大老爷外,只有一个主薄和典史。是的,与典吏只有一横之差的典史,少了这一横,人家就是堂堂正正的朝廷命官了。 掌管县境缉捕、监狱之职,属于未入流(九品之下)的文职外官,在县里的县丞、主薄等职位不全时,其职责由典史兼任。因此典史职务均由吏部铨选、皇帝签批任命,属于“朝廷命官”。在‘我大清’,典史年俸银31两5钱2分,养廉银80两。 鲁山县的典史不是鲁山人,他是汝州人,汝州州治之人。据说是走通了州同李大人的路子,州同就是州中的同知,就像州判是州中的通判,等同府里的同知、通判,担任级别要第一等的。汝州只有四个县,有州同而无州判。 李典史是真正会做官的人,来鲁山县两年,虽然也大快朵颐,但伸手只拿属于自己的那一份,不该是自己的决不乱伸手。这样的人才是真正做官的人,和气生财。谁也不会排斥这种人,有后台——他自己也姓李,不知道跟李州同有多深的瓜葛,那李州同可是汝州边上的许州人。 许州也是直隶州,就是后世的许昌。 陈家对李典史有过‘认真’了解,这位典史跟李州同并没明面上的亲戚关系。可是李州同推他来鲁山当典史,而不是别人,那其中必有因由。只是陈家的层次还勾不到那个层面,无从打听细节。 反正李典史是规矩人,来鲁山之后对陈家并无构成威胁,陈惠平日里对这位也是很恭敬的。该走的礼数一点也不缺。 今日,陈惠请客。陈家没什么喜事,只是说高兴,夏收工作结束了,大家轻松轻松。当然这个‘大家’覆盖范围实际上还是很小的,除了户房几个正牌的衙役,就是其他五房的典吏、三班的班头等。陈惠在家中开了三桌,两桌衙役,一桌典吏、班头以及李典史和知县大老爷的钱粮师爷卢先生。李典史做上首,卢先生和陈惠坐左右。 陈惠身为户房典吏,也只能攀扯到这个份上了。鲁山县的终极*oss,岳文海,岳知县,陈惠是请不来的,他面子还不够。而且对于岳文海来,身为进士出身的堂堂官员与县衙小吏交好,那是绝对的耻辱!即使这个人是他在工作中用得着的肱骨。 满清时候的官场,官员的左右只能是官员。官吏之间,天差地别,可不是21世纪县长和局长的差距能比的。 菜肴没什么推陈出新,还是老一套。鸡鸭鹅,猪牛羊,鲜活的鲤鱼和山鸡野兔这些常年的山货。但陈惠的这次宴请真的就没任何别的用意吗? 早在一群人来到陈家喝茶闲聊,等着酒席准备的时候,很多人就已经注意到了。陈家人换用具了,茶盏、果盘,那色泽与先前绝对不同。这是一种浓白! 鲁山县不是内蒙古,这种白色一时间他们联想不到奶白,只能说是浓白。 一群人喝茶之时免不了茶盖要碰碰茶碗,那清脆的声音很多人当然忽视了过去,可这么多人总有几个有心的,甚至家中本身就在经营着窑厂,多少对瓷器有些明白的人,立刻知道陈家的这些用具……,不一般呐。 甚至其中已经有人在皱起眉头想着了,想着自己过去听说过的所有瓷器。 他们用认真的目光打量着茶盏、果盘。这些前天才从土门运到城里的骨瓷器具,色泽润眼,胎面净白,能衬应上面的勾勒更加的醒目,而且质量较瓷器轻一些,再仔细看,这些器具的胎体要比瓷器薄上不少。而且与传统的白瓷不同的是,这种瓷器在灯光之下,更加溢彩。 等到酒席开始,当那些有心人看到桌上的大盘小盘、大碗小碗,汤勺、酒具,全都是如此一类之瓷器的时候,很多人就明白了,陈惠家里肯定是购进了一大批这般的瓷器了。但是没听到风声啊,在座的不少人倒是知道两天前土门刚送了一批东西到陈家,但这很正常啊,真没人意识到眼前这种新颖的瓷器,会是陈家自己烧出来的。 酒酣胸胆尚开张。男人一喝起酒来,那就不是一时半会儿就可以起身的了。酒席从酉时末刻开始,一整个戌时都过去了,还在喝。只是这场酒席喝着喝着,众人聊天的话题就从之前的官场趣闻和八卦消息,变成了陈家的茅房了。 抽水马桶第一次亮相在大厅广众之下,陈家提前好多天修好的厕所,那批马桶一到,不过半个时辰,一切就全部搞定。非常土非常土的土水泥,却也足够用了。 陈鸣在土门已经呆了足足两个月,这两个月里,他并没有立刻对炼铁动手,只是周边了小南沟里里外外,另外就是抛出了土水泥和抽水马桶。这两样东西都非常简单,对于陈家来说,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实验成功了。可是一件物品要从特制转为大众化出品,就不是一时半刻便能搞定的了。 足足两个月,陈家烧出了卖相不错的骨瓷,烧出了600个抽水马桶,烧出了大几千袋的水泥,后者全用在了土门和小南沟的建设上,尤其是后者,陈家将小南沟的木栅栏换成了一丈三尺高的围墙,并且从村口开始铺起了路,只是现在还远没有完成。 两个月的乡下时光,陈鸣接到了陈岗的一封信,去鲁山县去了几封信,然后看到了两次土门集的分盐。每个月的十三四到十七八,这四五天的时间里,整个饮马河中上游范围内的村寨都派出青壮赶过来买盐。这些山民当然不会全用钱卖,他们易货换货。用风干的山珍野味,用皮毛,用药材,用自家村落里炼出的铁料,在土门集换回一代代发黄的私盐。陈鸣敢用自己的眼睛打赌,那私盐里面绝对掺了土。 两次分盐,陈鸣对陈家利益系统的最下游总算是有了一个直接的认识,至少有四十个村落。这些山民日子真的很苦,他们用自己全部的所得,换回生活所必须的食盐,以及粮食。这是每个村落都需要的购买的两样物质,山里面的土地很难养活全部全部的人。 穷的村落只能卖盐和粮食,宽阔点的村落还能卖些布匹。而除了这些以村子为代表的贸易队伍外,还有那些山民本身,他们也是土门贸易圈的顾客之一,只不过购买力相当够呛。 陈鸣第一次分盐的时候没有插手,第二次分盐的时候就跟在陈二宝身边做了个小跟班。这私盐之利益,算是给他估摸个大概。 四十多个村落,多则一月要用二三百斤盐,少则也要百十斤,因为山民都可以算是重体力劳动者。那些个村寨,人多的有五六百口,人少的二三百口,这些食盐他们不仅要当月吃,还要节省出来一些留作冬天里吃,冬天里一旦大雪封山,山里山外的交通就算断绝了,小南沟都如此,别的地方也不例外。并且山民要用盐来腌制野物、腊肉。 而一斤盐呢,鲁山官盐是18个铜子一斤【乾隆十年洛阳知县龚崧林编写的《查议盐价》一文中说,康熙年间,洛阳食盐价格是每斤15文铜钱;雍正年间,洛阳知县伍公下令,每斤降为13文铜钱。】私盐价格只有官盐的三分之一,而且质量比之官盐更好。 土门集一次分盐在*千斤,因为土门集自家人吃的盐也都是私盐。但是*千斤私盐的利对于整个陈家来真心不值得一提,真正为陈家积累财富的是陈家从这些山民手中拿到的山珍皮毛和铁料,这才是陈家的私盐队伍常备人力有五六十人之多的根本原因。 第七章 县太爷 ps:新书上传,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支持! 第二天,上午。 “抽水马桶?”岳文海放下了手中的曲本,心里生出了兴趣。这抽水马桶要真有卢师爷说的这么好的话,他可一点也不介意让陈惠给自己装上一个。 “学生那里敢骗东翁。这抽水马桶确实巧妙。虽是腌臜事物,与人则大有方便。”卢师爷现在还记忆犹新,他第一次被陈家下人引到那厕所,见到抽水马桶掩饰的时候的惊奇。虽然这说起来是很不体面,但记忆真的深刻啊。 他把鸟缩回自己裤裆里后,搬了下那木桶边的小把手,看到干净的清水哧溜溜的将桶里面的黄汤冲得一干二净,耳朵里听到上面的水塔在不住的往木桶里注水,卢师爷是真的在边上一直等到注水声消失了,拉了第二下,再看到那相同的场景后,才收起了满脸了惊讶走出了厕所。 所以,此刻的他在知县大老爷面前讲起抽水马桶是绘声绘色。 签押房里。 陈惠笑呵呵的应付着围着自己的人,这些人都是要求陈家快给自己装抽水马桶的。钱是小事儿,一个抽水马桶,不过是陶瓷的罢了,能有多金贵啊?在场的这几个人可都是鲁山县衙的台面人物。三五两银子不肉疼。 陈惠今个才到签押房,就有人过来约了。“中午某某楼,兄弟请客,陈兄务必要到啊……”等等。这不仅是看中了抽水马桶,更看中了骨瓷。 鲁山县衙的人是真的没想到,土门那种破地方竟然自己烧出了这种品质卖相很不错的瓷器。这远超过没技术含量,受众又不大——不能全面推广的抽水马桶的利益,虽然不能与景德镇官窑场的高白瓷相比,但对比一般民窑的精品瓷器,也不差多少。 这可是改写了整个汝州的瓷器制造史啊。自从汝窑完了后,汝州瓷器烧制就已是江河日下,到现在一点名声也不剩下了。整个鲁山县,就出些所谓之花瓷,真正的花瓷是特指鲁山所产的一种黑地、乳白蓝斑的花釉瓷器,唐玄宗时期曾为宫廷御用瓷器。鲁山花釉胎如坚石,釉质细润,蓝如宝石,云絮飘动,观之赏心悦目,史称鲁山花瓷,又曰“唐钧”,是集观赏性和实用性于一身的珍品。跟现在的粗瓷大碗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事物,现在的鲁山花瓷只是顶着千年前老祖宗的名头,还没人买账。 把自家出产的瓷器与昨日陈家的赠品拿到一块来做比较,高下立判。这种瓷器至少是中档精品!比粗瓷大碗级的花瓷价值高出太多太多了。 而陈家之前又是什么水准呢?鲁山县还有人不知道么?土门窑烧出来的陶瓷,那也是粗瓷大碗级的。现在陈家突然烧出了这种中档精品级别的瓷器,那就也意味着他们也可以烧出来。 当然,想要陈家毫不遮掩的吐出方子那是不可能的。陈家不是活雷锋。 今天这些一大早就过来与陈惠’约’的人,就是打算好好地探一探陈惠的口风,再不济也要尽快的购到一批新瓷,让自家的老师傅们好好地研究研究。 在鲁山烧瓷业,谁也不比谁高半级去。没有甲能行,乙就不能行的道理。 而此刻的知县大老爷书房,岳文海的另外两名师爷也到场了,刑名师爷潘旺,书启师爷师爷胡建飞,然后是岳文海的贴身常随岳鑫。 几个人围着知县大老爷的书桌,书桌上放着两套完整的茶具和两套完整的餐具。 茶具,几个人看来看去,还是选择了景德镇出产的高白瓷,骨瓷再怎么不错也真真的没人家景德镇的高白瓷漂亮。但是这样的一套茶具,岳文海虽是一县父母官,也没几套。价格不菲啊。 而餐具,几个人再怎么细看,也不能昧着良心说骨瓷餐具不如另一份好。那一份茶具已经是鲁山窑厂所出的精品了,但对比骨瓷,真的一眼可见高下。 “陈家是走了****运还是得了祖宗保佑?竟然给他们捣制出了这等佳品!”绍兴出身的潘旺摇摇头,确定自己没有见过这样的瓷器。他很羡慕的这样说道。陈家有了这门手艺,只要保住秘密,那就是一口能吃百年的富贵啊。 “恕学生眼拙,实在想不出有哪种瓷器是这般样子的。”胡建飞对于潘旺的话很是赞同。 岳文海挥了挥手,笑呵呵的坐回了大椅,“这是老天让陈家人吃这口饭。我等羡慕不来啊。岳鑫,下午陈家会派人来,你负责打理。县衙不比民宅,一些规格不是小民懂的。” 岳鑫忙应承下,再笑着对自己主子说道:“恭喜老爷,鲁山两任,劳心劳力。如今陈家出了这么大个彩,县里的牙税定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卢师爷,卢志强嘴角抽了抽。这个岳鑫,吃相也太难看了。即使这屋子里只有他们几个。 岳文海脸上继续的笑:“这个本官很放心。陈惠是个老实人!”岳文海在鲁山做了五年官,岂能不清楚陈惠的为人?那是很有规矩的人呢! 县衙里这很不堪的一幕幕,这很不堪的一个个规矩,就是满清观察的生存发展,就是得到了这个时代统治阶层认可的制度。 而此刻这一切最大的功臣,穿越者陈鸣人在哪呢?他已经不再土门了,人在小南沟。 当骨瓷、抽水马桶都研制成功之后,陈鸣就再也不理睬了。剩下的事儿就是推广,而推广有陈家的一帮长辈去操心。 他现在已经有资格对炼铁炉子指手画脚了,而且身边左右跟着的也不再只刘武一个了。虽然他一直都在让陈家投入,还没为陈家赚回本来。 小南沟的地势若是放到21世纪,铺开一条路来并不困难,那些拦堵着道路的山体岩石,只需要几次爆破就能ok,毕竟有溪流沿途而下,先天上就存在着‘基础’。 现在陈家修葺小南沟的围墙,开始铺路,就是听了陈鸣的意见,山体岩石直接用火药炸。之前陈家人根本就没有了想过这一点。 陈家当然知道火药,陈家人甚至都自己配过火药,陈鸣在小南沟都见到过木头炮。但他们不知道火药还可以用来开山辟路,陈家在深山里的私矿,都一直在用很传统的法子在搞。 但是被陈鸣这么一点,什么都痛彻了。 陈鸣可没有在钢铁厂工作过,钢铁这东西他比瓷器还要陌生,他脑子里的东西一切都是嘴皮子功夫。实际操作是一点都别指望他。 不过喜欢看奇点历史文的陈鸣对于土法炼钢确实知道不少好招,而21世纪根本就从地球上消失的土法炼钢在这个时代,却是不折不扣的黑科技,陈鸣相信‘以自己的能耐’,将小南沟的高炉改造成功应当没有问题。 …… 感谢书友‘九州方圆02’、‘yl太帅’打赏,多谢支持。 第八章 小白文里写烂的梗 ps:新书上传,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支持! 在陈鸣的嘴炮指点下,小南沟里竖起了第三座高炉。之前就有的两座高炉并没有动,要做陈鸣就做个新的来,改旧炉,陈家还不缺这俩小钱。何况旧炉一停,直接就耽搁了陈家的赚钱了。现在的旧炉可始终在产生着利润的。 从打基,到烧制火砖,足足用了二十天,新鲜出炉的高炉才竖立在了小南沟铁厂。与传统的两座高炉不一样,新的高炉有一个堪称巨大的储热室,增加了一只巨大的水利风箱,原本一次只能出铁百十斤的小高炉,现在至少能一次出铁五百斤。 当然,在陈鸣的认知当中,这样的高炉还是绝逼的小不点。只因为是第一次搞,没有经验,不敢盲目的贪大。并且这二十天里,陈鸣还根据山里面的煤矿挖出来的原煤,建立了一个规模不大的洗煤厂。 他不清楚这时候的中国有没有洗煤这么一说,但却知道洗煤是煤炭深加工体系中一个不可缺少的工序。从矿井中直接开采出来的煤炭叫原煤,原煤在开采过程中混入了许多杂质,而且煤炭的品质也不同,内在灰分小和内在灰分大的煤混杂在一起。洗煤就是将原煤中的杂质剔除,或将优质煤和劣质煤炭进行分门别类的一种工业工艺。 洗煤过程后所产生的产品一般分为有矸石、中煤、乙级精煤、甲级精煤,经过洗煤过程后的成品煤通常叫精煤,通过洗煤,可以提高煤炭的质量。这是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小国。、烟煤的精煤一般主要用于炼焦,而鲁山所在的地区属于日后的平顶山,平煤正是中国的炼焦煤之王! 而炼铁炼钢,直接的原煤根本不能用,只能用焦炭。陈鸣一边倒腾小高炉,另一边就是想建立起一个洗煤厂,然后炼一批焦炭,也甭管利用率有多高了,只要能成就万事大吉。 他这种作风还是很有‘改革试点’的学生样的,然而落在陈家的长辈们,落在陈惠、在陈聪的眼中,陈鸣这就叫做‘稳重’。拿不准的事情就先打小处着手,成功后再推广开来,很得陈家管事阶层的认可。 要是一般的小年轻,有了骨瓷和抽水马桶的‘胜利’打底,再插手炼铁,可能心就变大了,但陈鸣依旧‘小心谨慎’,不激进,不自大自傲,这种心性在陈家一帮主事人眼中的得分一点也不比骨瓷、抽水马桶的胜利所得要少。只是陈鸣不知道罢了。 …… 陈鸣对高炉如此改进,就一点不同的声音都没有吗?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这个时代的工匠都很有职业精神,或者说他们都死心眼一样‘膜拜’着他们已经认知的知识,就像尊敬神一样,不容得任何的更改。陈鸣要搞的小高炉在他们眼中简直是‘大逆不道’。 所以,从开工起,一个个工匠,甚至是满头花白,五六十岁了的老人,说起来都是为陈家劳动一辈子的功臣,都恰着腰的跟陈鸣放对,让陈鸣心里很呕的是这些人言辞心意里都表现着一种‘为你好,为陈家好’的大义凛然,甚至这种‘大义凛然’并不是虚心假意,而是真真的出自一片为陈家好的忠心!这让陈鸣内心里感觉很古怪,又有些对这个时代‘精神’的更深次的感悟。他并不厌烦这些与自己放对的工匠、老人们,与前世那些拿了钱后要怎么干就怎么干的工人比,这样的工人似乎更让人放心。这群非常具有‘主人翁’精神的工人! 这可不是现代社会,不是现代中国,兔子们还没降临这个位面的。这是中国传统社会的‘忠义’思想结出了一朵奇葩! 陈鸣对此暂时保留意见,但现在就他个体而言,他是很喜欢的。 当然了,偶尔的恼火也是免不了的。因为这些工匠不仅是在口头上反对,还另有实际上的动作——在屡次劝阻无效,见大少爷真的不听良言之后,这些工匠直接反应上高层去了。 当时的陈鸣脑子里很可笑的冒出了‘越级上访’这四个字。这些人还会玩‘越级上访’了? 陈鸣实在是佩服这些工匠们的操守,什么是工厂的主人翁精神,这他娘的就是啊。 只是工匠们的‘上访’全被陈聪压了下来。对于陈聪的坚定支持,陈鸣还是有些小感激的。自己下乡快三个月了,这个便宜二叔是真真没有拖过他一次后腿。 此次小高炉上马成功了的话,功分100,陈鸣可以占一半,工匠们占剩下的一半的一半,另外四分之一就该属于陈聪这个便宜二叔。是他一手‘镇压’了工匠们的骚动和上访,并且扛住了小南沟这块陈氏祖地几个老辈分的压力。 年纪越大越固步自封,还喜欢倚老卖老。陈鸣可以对陈家的工匠工人们强硬,但不能对这些长辈们强硬。谁都有老的一天,谁也不希望自己年老的时候被小辈甩脸子丢面子,陈鸣要是敢这样做了,后果会影响‘深远’! 所以,陈鸣现在是越来越喜欢他这个便宜二叔了。或许陈聪只是一个中庸之才,但他下能对陈鸣放权,上能给陈鸣成风挡雨,这就是最适合陈鸣的‘上司’。 陈鸣对小高炉信心很足,别说技术是有一系列的改进,就是啥也没动,只靠着用焦炭炼铁,得出来的铁料质地也必胜过之前很多啊。速度上相应的也会快上不少。 届时再用那出炉的新铁料炼成熟铁,会比之前的劣铁方便、快捷、省料、省力很多,然后熟铁生铁就可以坩埚出钢水了。 当然,炼钢炼铁技术革新到这一步后,陈鸣脑子里的货也掏个差不多了。毕竟他人不是学冶金的出身,能知道炼焦上小高炉,也全是拜奇点的历史穿越文所赐。这样的手段在奇点历史文中已经给写烂了。 陈鸣现在所做的一切,就是把奇点历史文中诸多被写烂的梗全都拿出来再重复上一遍。情况允许的话,他日后还会试着造香皂、肥皂,试着卖卖卷烟。穿越前陈鸣看过的一本明末神书里,主角搞得就是卷烟,记忆深刻。 还有玻璃,玻璃镜,这个穿越者的大杀器在这个时代应该还能管用的。反正陈鸣在陈家是没见过玻璃镜子,陈家用的还是传统的铜镜。在乾隆年间,玻璃镜应该还是奢侈品,还没普遍到陈家这样的乡下土豪能用到的程度。那曹雪芹写的《红楼梦》里,就较多地提及了玻璃制品,尤其是贾宝玉房间里的西洋大玻璃镜。可见玻璃镜这玩意才普及到贵族权宦之家。 感谢那些小白文,陈鸣脑子里装了不少的好玩意,好点子。 再有那炼铁炼钢,造枪造炮,在诸多的历史小白文中,这八个字是完全连接的。但很可惜,这却不是陈鸣现在能够做的。 他可以造枪造炮,甚至可以光明正大的囤积火药,鲁山县现在还有几个人不知道陈家再用火药开山铺路,在用火药开矿炸矿,用得着火药的地方太多了。而造枪造炮在这个时代的豪强之家也一点不稀奇。 但这一切都有一个前提,不能过线,过了线儿,就等着整个陈家的反对反噬吧! 第九章 统一战线 ps:新书上传,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支持! 秋风萧瑟。秋闱的日子临近了,在陈鸣不知不觉中。当他还在小南沟忙忙碌碌的时候,人可不知道陈家的老太太每日都要坚持步行从家中走到集东口的夫子庙,恭恭敬敬的对孔老夫子的泥胎木雕点上一炷香。 就连县城的高氏,都按耐下心中的小九九,天天到城里的文庙供奉香火。而整个鲁山县中像陈家这样作为的家庭,还有很多很多。全是有家人参加今年秋闱的。 主意识被来自后世的灵魂占据的陈鸣,还是轻视了科考对这个时代的影响力,那是更胜过后世高考十倍、百倍的浩大洪流。但秋闱再浩大的影响力也阻碍不了人类对金钱的苛求,对于鲁山县此刻的几家豪强来说,什么乡试秋闱,全是清风拂面。反正他们家族,他们家族的亲戚里并没今科下场之人。 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从陈家手中拿到骨瓷的更多定额,才是最重要的。抽水马桶那啥玩意没技术含量,鲁山的瓷窑转头就能烧制出来,关键是那骨瓷。高中档瓷器的利润绝对不是低档的粗瓷大碗可比拟的。而且骨瓷这玩意数量有限度,不比那些粗瓷大碗,骨瓷烧制是要用骨头的。陈家实验所用骨粉全部是牛骨,但整个鲁山有能有多少牛骨头呢? 乾隆中叶的中国是不比唐宋时候那般重视耕牛,但吃牛肉的家也是有数的。陈家在收购牛骨的时候,为了混人耳目,还收购了大量的鱼骨、羊骨、猪骨等,就是为了保密配方。 这个限制已经是套在陈家窑厂头上的紧箍咒了,不想法子克服它,骨瓷的产量就提高不起。这个问题陈家联系了高氏的娘家人,高鹏起是鲁阳关的巡检,而鲁阳关是整个鲁山县最大的牲口市场,鲁阳关往南隔壁就是南阳府么。 南阳黄牛可是全国都有名的招牌特产。 高鹏起今年四十有七,是高氏的大哥。面相并不算衰老,方正脸,一双浓眉,鼻梁高挺,五尺二三的身高,两只眼炯炯有神。 作为巡检,即使高鹏起早年为秀才出身,多少年的红尘磨砺下来,举止行为间也充满了武人的爽快、干脆。或是更改说他有股子乡间豪强土霸王的作风,也就外观上还剩有三分书生气。 陈鸣是见过这个大舅的。在陈鸣的眼里,这个大舅并不算是真正的书生文人,四书五经对于这个便宜舅舅来更多是一块敲开官场大门的敲门砖,当发现四书五经并不能达成自己的愿望时,转头就彻底的将四书五经丢在了脑后了。 “哈哈,好,好,分的好。利益均沾不吃独食,这才是为人处世和泰安平的真本事。”当着陈聪的亲面,高鹏起大声赞叹起自己的外甥来。话语中很有真诚,陈聪自己也觉得‘利益均沾,不吃独食’这八个字大好,如高鹏起所说的那样,是为人处世保家安宁的真本事。 陈家以骨瓷、抽水马桶笼络整个鲁山县的豪强、士绅,等过段时候甚至能小范围的扩散骨瓷的配方,牢牢地将整个鲁山县的士绅豪强力量变成自己的盟友,那土门陈氏一门在鲁山就真的根深蒂固了。这连带着高家也大能受益。 更何况陈家的根本利益根本不是产量有限的骨瓷,而是盐铁。在这条路上,高家是关键点,鲁阳关这个口是鲁山县往南的要道。高鹏起在鲁阳关巡检的位置上坐了十好几年,南面的路线打理的很是得力,地方豪强、巡检衙役、甚至南阳镇驻守地方的汛哨,以高鹏起的官位和能量当然不能彻底摆平,却可以牵头搭线。陈家的铁料很多都是由南阳府的地头蛇们拿了去,转手卖到了湖北的郧阳了。 后者可是明清之际的大火药桶。 从元朝时候这里就有流民定居,因为郧阳府地势险要,官府恐怕流民聚众闹事,难以辖制,蒙元时期就将这一带作为封禁区,是不许百姓迁入的。明朝建国初,朱元璋延续元制,对荆襄地区仍实行封禁政策,还派遣卫国公邓愈率兵到房县清剿,“空其地,禁流民不得入”。但到了朱明中叶时候,郧阳已经是当时最大的一个流民聚集区了,破产的农民如潮水般地四面八方涌进,流民人数高达一百五十多万。朱明却一个劲的驱散百姓,想将郧阳重新清空,官民矛盾最终引爆了震动一时的荆襄流民举事。 五年之间前后两次大举义,震动了整个朱明。当朝唯恐坚持前策让郧阳的流民继续暴动,就捏着鼻子设立了郧阳府。这个制度一直持续到眼下时候,郧阳六县至今不变。 但就像朱明中叶时候一般,眼下的乾隆朝也不是真正的太平盛世,每年都有大量破产的百姓变成一无所有的流民,郧阳府作为山高林茂之地,历来是流民的喜爱之所,到今天里头的流民没有百八十万,也不会少于三五十万了。 在历史的原来轨迹上。嘉庆元年爆发的川楚白莲教大起义的一个爆燃点就是郧阳流民。眼下郧阳流民的时局还没困顿到起来造反的地步,却变成了陈家铁料的一处上好倾销地。 陈家没那么大力量直接把铁料送到郧阳,南阳府当地的地头蛇从中转过了一道,但这也是关系陈家经济命脉的一条线。所以,高家人在陈家的影响力,和对陈氏一门的重要性,是不需要多说的。 陈鸣根本看不上抽水马桶的那点蝇头小利,就是骨瓷他也不觉得会获多大的利。让他看中的是铁料,真正的好铁就是在鲁山本地价格也不会差的。 ——鲁山产的铁料是不少,但质地普遍低劣。 用小高炉炼出来的新铁料,其质地之优,简直是亮瞎了整个陈家的眼。 在出铁的第二天,所有参与新铁炉建造工作的工匠都与陈家重新签订了契约,这法子是绝对不能泄露的。 所以,有了这个大财源的陈家很明智的就做出了抓大放小,用骨瓷‘团结’整个鲁山士绅地主阶层的决定。搞好统战工作是很重要的么,统一战线‘统一’了敌人,就是强大了自己。 这次的家族会议上,陈鸣不仅作为陈家的继承人出席会议,更以自身所有的‘才能+威望’,在家族中赢得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利益均沾,不吃独食!”八个字就是他在会议上首先提出来的。陈鸣当然不是出于对整个鲁山局势了解的有多么深刻才得出的‘理论’,这是250年后网络铺天盖地的信息告诉他的人生哲理。 人在实力弱小的时候,在规则完全被对方掌握的时候,该放弃的利益就该放弃。想要做大做强,必须要懂得取舍!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达练即文章。这样的道理不是谁都能懂的。之前怎么就没看出这小子有这样的能耐?”高鹏起送走了目的达成的陈聪之后,回到家里感慨着跟家人说。 “石头最爱看杂书,姑母还老说他不上进。现在陈家可不就是沾了那些杂书的光了?”陈鸣的表弟,生辰只比陈鸣小二十天的高彦明一边说着一边心里嘀咕:那些书我也多看过,怎么就没见过啥子骨瓷配方? “依我看呐,石头那是被姑母老虎当成了家猫养。现在人到来了外头,可不就是锥处囊中,其末立见了。我……” 高彦明话还没说完,尥(尥)腿蹦起,就见高鹏起抓起手边的痒痒挠冲他扔了过来。边骂道:“兔崽子东西,学会拐着弯儿念叨了是吧?给我滚回去看书。明年再过不了童子试,看老子不打断你的腿!” 第十章 改一改规矩 ps:新书上传,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支持! 秋天到了,许多树上的叶子开始变得发黄,大山密林就像变魔术一样,短短几日里就重新穿上一身金黄色的新装。 天空一碧如洗,只有在傍晚西边的天上才会有几缕流云。这些流云在落日的映照下变的五彩斑斓,陈鸣一日甚至看到了一道银灰、一道橘黄、一道血红、一道绛紫,四道云彩横挂天空,真的漂亮到极点。 小南沟的溪流清澈见底,这条被陈家人命名为小南溪的饮马河支流,说是一条小河也完全可以。从小南沟背靠的南山流淌下,左右石壁高耸,险峻如削,形成一段一段的瀑布,虽然落差不大,无以壮观,但沿山怪石嶙峋多姿,要是拿到21世纪陈鸣的老家,可就是个热闹的好去处了。水流在小南沟这块平坦之地积蓄下一个水潭——陈家叫它碧水潭,然后溪水顺着山势继续向下。 这条小南溪和碧水潭一样,明透的像一条银带串联着一块碧玉宝石,静静地躺在大地的怀抱里。要是文人墨客看了,兴致起来多能拽上两句酸文,而小南沟的本地人看来景色也很寻常。 只有在陈鸣的眼中,这条可比河流的溪水,这样落差不小的水流,完全可以搞出水力锻锤。或许这里的水利不能驱使太重的份量,但绝对会比人力锻打省劲的太多太多。 “二叔,这水力锻锤就是用水利驱使锻锤。咱们古时候不是有水力风箱么?你要再不明白就想想水车?” “我觉得这是一个道理。只要找木匠多尝试几遍,搞出来花不了几个钱。” “如果能成了,这可是芝麻换西瓜的大利。咱们铁匠铺子里的产量能比过去高出十倍来。” 陈鸣就像恶魔一样蛊惑着他二叔。只要这事儿做成了,他就敢让陈家来修水坝,蓄水增能,到那个时候,他就把根基给夯实了。 陈鸣还想组建一所学堂,但做事儿不可操之过急,想改革也必须一点点的撬墙角,学堂这种跟‘知识文化’牵扯上关系的东西,步子迈得稍微大一点就会扯着了蛋。 陈鸣还要等等。穿越两三个月,他脑子里已经打了无数次大纲。自认自己列的大纲还不错,接下只需按部就班,便能一点点扩充自己的实力。 比如水力锻锤做成了以后,以陈家铁匠铺子里现有的师傅数量看,肯定的不够用的。但要扩招铁匠就太过于浪费了,有了水力锻锤,只需要入门级的学徒,就能完成不少的活。全部缺位都用铁匠填补,太浪费了。而且这样一来还容易引起县里的注意力,铁匠、木匠、铜匠、泥瓦匠等等这些都是有固定数的,陈家就算是从大山村寨里招人,消息也遮掩不住。 陈鸣到时就要人去扩招学徒,届时他就回趁机改变一些这个时代的规矩了,老师学生关系当然不会变,但那‘学徒’是给陈家当的‘学徒’,而不是给那些铁匠们当免费劳力的。陈鸣会让铁匠们传授全部的技巧给学徒,铁匠们当然不会愿意无偿教授自己的知识,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这一'传统理念‘在中国太有市场了。 陈鸣的手段不是强压强制,而是以用利诱,所有的够格铁匠教出一名合格的初级铁匠,陈家给一两银子,或是多少多少钱。那个学生在一年或是几年内的工钱,需要上交一成或是多少个点给他的师父。陈鸣很相信金钱的魔力,利益当头由不得铁匠铺子里的铁匠们不低头。何况这些铁匠已经跟陈家新签了契书了。 当这一规矩确立之后,陈鸣就可以玩玩夜校了。今后他的所图只会越来越大,就是天下第一的巧匠,不会认字,不会总结经验,那也跟不上陈鸣的脚步。 只要一切进展顺利,明年的时候陈鸣就会在大山里另安一个巢穴,比山里的那两个私矿更加遥远的渗透伏牛山。小三个月的时间,他想来想去还是做出了‘心怀不轨’的决定。 因为陈鸣不认为安安稳稳的环境下自己有改变中国命运的能力和机会,只要中国的当权者们还是满清的鞑子,火枪火炮这东西就不会真正意义上在中国替代刀枪弓箭这些冷兵器,中国就不可能实现武力上的更新换代。而且18世纪后期是什么时候?再等十几年老美就成立了,这个时代已经是大航海的尾端了。 抓不到这个机会,中国就彻底失去了世界。 想象前世,中国即便强大了起来,举目四周,北面俄罗斯、东面北美、南面澳大利亚、西面中亚,全他么部是白种人,黄种人说起来人口也不少,却只占住了不那么大的东亚这一块地方。 全球七大洲,扣除了南极洲,白种人布种南北美洲、欧洲、澳洲,一部分非洲,一半亚洲。 21世纪10年代后的中国或许很强大,但更强大的白种人毫无置疑的统治着整个世界,也是不可动摇的事实不是吗? 陈鸣的野心是很大的。如果能真的推翻满清,他的眼光将决不限于中国传统版图,南洋、澳大利亚、北美、中亚和西伯利亚。在改变中国命运的同时,陈鸣也希望改变一下未来世界的命运。 他有时候就觉得老天爷是挺公平的,把自己送到了这个时代,却把自己扔到了封闭的内陆而不是东部沿海。若是在海边,扯起一支船队来,事有不及大不了下海,整个家族都有一条短期内安全的退路,陈鸣的压力就小多了。他敢向老天爷保证,到时自己就是短期里折腾不死满清,也能让乾隆这孙子提早70年享受一下什么叫‘坚船利炮’! 只要在海外找到一块立足之地,比如菲律宾,钢铁煤炭都不缺,再有源源不断的移民,即使不反攻大陆,陈鸣也有信心吊打世界。给自己、给后世的国人打开新的一扇窗。 因为18世纪后期的欧洲是万分热闹的,这个时代唯一有实力在全球各地插手战争的大英帝国,会牢牢地被欧洲的战争吸在欧洲大陆本土。等到欧洲人料理完自己的破烂事,陈鸣那个时候还会惧怕英国人吗? 鲁山这个地方,煤炭、铁矿全都不缺,自身靠着伏牛山,民风也比较彪悍,要是纯粹的冷兵器时代,拉起一直披挂齐全的铁人来,还能让陈鸣有点底气。但在18世纪后期的年代里,陈鸣骨子里就想拉起一直热兵器队伍,可是鲁山没硫磺啊? 鲁山西面隔着丛丛大山就是汉中,那地方是中国传统的硝石出产地,在鲁山硝石是不缺的,但是硫磺呢?这就没办法解决了。要是在沿海,硫磺可以从日本搞进口,天然的高品质硫磺,价格也便宜,硝石也能堆粪取土硝么,最多多过滤提纯两次。火药不会缺。 但这在鲁山行不通。缺少硫磺是找不出火药的,大规模的火枪兵根本没实现的条件。陈鸣要是决意造反,起兵之初他的部队只能是冷热混合型军队,装备一定规模的大炮,少量精锐的火枪兵,然后是冷兵器为主的大部队。 两三个月的时间已经足够陈鸣详细的了解了鲁山内外,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他不想死的话就只能剔除。造反是要掉脑袋的事情,用毛太祖的一句话说:gm不是请客吃饭,不是作文章,不是绘画绣花,不能那样雅致,那样从容不迫,文质彬彬。那样温良恭俭让。gm是暴动。 对陈鸣来说,是冒着天大的风险,以整个家族为代价,是一个小小的团伙预谋推翻一个阶级的暴力行动! 第十一章 亲事 ps:新书上传,求多支持! 开封城,城摞城,地下埋着多座城! 自从朱温将自己的老巢定在这里,洛阳灿烂的光辉从此就不再照耀中国。 北宋灭亡,开封的富贵荣华不复往昔盛景,但是靠着地理——中国经济中心南移,靠着黄海大平原,开封牢牢把持住了河南首府的名头,将洛阳死死地压在身下。 乾隆三十年乙酉科乡试已经尘埃落定了,住在同福客栈的陈岗却半点没有欣喜的神采,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以自己的文采,除非走了****运气,否则今科想中,痴心妄想也。 陈岗没出鲁山的时候还有一两分信心,可从汝州一群人结伴而行,到开封的路上,谈经论道中陈岗的心就早早的凉透了。实在不能比,学识上的差距显而易见,而这还只是在汝州。 到了开封,陈岗又没少与外州府的学子交往,而几次文会之后,他的一颗心简直要坠入九渊地狱了。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陈岗算是见识到‘天下英才’了。他带着一颗毫无自信的心走上考场能考出好成绩来才叫怪事。 就在陈岗郁闷不乐,哀伤自卑的时候,他并不知道,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农家汉子,此刻正背着行囊走进了开封城的西大门。“总算是赶在放榜前到地儿了,没误了鸣少爷的大事。”刘武的大哥刘文,满面的风尘仆仆,但浑身却都散发着一股高兴劲。 陈鸣批了他三两银子的路费,回头打探完消息,只要能赶在陈岗把消息传到鲁山之前送到他手里,就还有二两银子的劳务费。刘文一路上省吃俭用,带着铺盖天天睡大通铺,这一路到开封城吃住行才用了600来钱,而一两银子在现今的年月里大概能换900来个铜钱,所以刘文这一趟赚大发了。【道光年前一两银子能换一吊钱,在乾隆年前也就8/900钱吧。】 当然,这家伙玩的小聪明也是有代价的,一路上刘文吃了不少的苦,更是在8月的28日才赶到开封,这距离秋闱最后一场结束都已经过去十天了。距离放榜也差不多只剩下五六天。【秋闱八月中开考,九月放榜】 刘文第一次出远门办事,就敢打这样的小九九,要是让刘暹知道了,他绝对会在刘文的名字后面画个叉叉。这种人搞不好就坏事。 老大考举人,陈鸣怎么会不担心?这要真让陈岗鸿运当头中了举人,自己在陈家的位置就不牢靠了。但陈鸣又不可能去阻止老大参考,他能做的只有先一步知道陈岗考中与否的消息,然后分别对待! 陈岗考中的希望不大,但1%的希望也是希望。这东西谁能说得准?老大的秀才功名又不是买来的假货,他也是凭实力真真正正的考中秀才的。 就是前世他的表弟,初中成绩很一般般,中考的时候却出人意料的考上了市里的重点高学,全校成绩都排到了前二十名。很匪夷所思是不是?然这是陈鸣经历的事实。 在做不到阻止的情况下,陈鸣所要求的就只有抢一步先机了。可别忘了,他大嫂的生产也就这几天的时候了,古人很讲究迷信,两边的好事要是都加一块了,陈岗的地位会直线上升的。 转眼又是四天,时间进入了九月里。 “七公,小子今日就回土门集,水利锻锤的事,您老人家就要多操操心了。” 在陈鸣‘大病’的时候登门看望的七叔祖,果然是陈氏主脉在小南沟最可靠的助臂,陈二宝是七叔祖的亲侄子,所以七叔祖算是小南沟陈家产业的掌舵人。继陈聪离开小南沟之后,陈鸣今天也要走了,他侄子出生了。 血脉的诞生让陈惠万分高兴,他人在县衙不能立刻脱身,就让陈鸣的老娘带着二姨太太柳氏一块回了土门集。名义上自然是看望老太太的,但实际上是干嘛的谁都明白。这天底下的正房夫人有几个回老宅看望老夫人的时候还带上一个姨太太? 柳氏是陈岗的生母。 胡子都白了的七公用‘充满爱意’的眼神看着陈鸣,脸上全是‘宠爱’。“小石头你放心,水力锻锤事关重大,老头子知道轻重。”还有什么比一个能给家族带来一笔又一笔巨大利益的继承人更能让家族宿老满意的呢?七公现在瞧陈鸣,就是怎么看怎么满意,一百个满意。 陈鸣脸上带着和熏的笑,一路出了小南沟。太阳还在挂在东天,看位置时间该有十点左右。小南沟距离土门集有十多里的直线距离,但翻山越岭这么一算的话,距离至少要翻倍。陈鸣、刘武骑着两匹骡子赶路,快的话,下午三四点钟就能到达土门。 陈鸣已经能坐在骡子背上开小差了,这阵子往来小南沟和土门集,还亲自到私矿转了一圈,骡马真真是骑的熟练地很了。 陈鸣知道这次回土门集还有件大事等着他。他的便宜老娘真的为他寻了一门亲事,从刘武爹娘那里传来的消息,高氏已经见过女方了,借着去观音寺的机会。 这女的是城西李秀才家的闺女。李秀才在城西开了一所开蒙的书塾,名声挺不错的,膝下就一儿一女,儿子李琨是与陈岗同年的秀才,名次比之陈岗要好上不少,李琨至少补上了增生,虽然比不得禀生,可比陈岗也强多了。 一门两秀才,李家都可以说是书香门第,诗书传家了,纵然身价上算只能说中等人家,但配陈氏,衙役出身之家,绝对是够格的。 李老爷子不是茅坑里的石头,人是很灵性的。很清楚名声不能当饭吃,更知道科考是要费大钱的。这次李琨上开封去应乡试,就带了十五两银子,几乎把李家的流水给陶干。这要是考不上的话,过三年还要去,如果碰上恩科,那都等不了三年。 而陈家是什么家境?放眼鲁山县是第一等人家了。名声是差了一点,但陈家有钱。嫁了闺女过去,一辈子吃喝享用不尽,还能照顾照顾娘家。至少儿子赶考的费用就有着落了。 人从来都是现实的。面对这种事情,李家小妹的意见完全不在双方家长的参考范围之内,同样陈鸣的意见也是如此。这个亲事若不逢大变的话,那是结定了。 陈鸣现在思考的就是如何求老娘让他亲眼见一见将来的老婆。因为听刘武这家伙传过来的消息,陈鸣觉得挺不靠谱的。 他的便宜老娘是照着端庄、好生养的标准来给陈鸣找的婆娘,刘武这家伙传过来的话中包含了‘个大’、‘身子好’、‘屁股大’、‘好生养’等等以刘母的眼光为准绳的评价,听得陈鸣心里是噗通噗通的直跳。 个大,他不怕。但'身子好'、'屁股大'、'好生养'都是什么梗? 第十二章 娶妻娶贤,纳妾纳色! ps:新书上传,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支持! “胡说八道。那李小妹父兄皆秀才,文文静静的一个人,怎么会是蛮横不讲理?” “石头啊,娘跟你说,你别听那些胡七八绉的,娘还会害了你不成?” “这李小妹啊……,个头是高了一点,因为这个小脚也没裹的太过,但是身体好,好生养。你要相信娘,娘就你一个指望,可不会委屈了你。” “还有啊,这李小妹的亲哥哥李琨,学问比你大哥还要好,将来你大哥要能考中举人,你大舅子也准能考中,有你大舅子在,陈岗他就永远翻不了身。” 陈鸣满脑子线团的从高氏这里出来,果然自己在人情世故是还欠功夫,竟只想着李小妹长的如何而忘了他大哥的存在。高氏这是在担心陈岗中举啊。给自己找了个媳妇,娘家大哥也是个小才子。估计这一点在高氏的心中份量会比李小妹的长相还重要。 “娶妻娶贤,纳妾纳色!”还有这八个字在陈鸣的脑子里像点开了复读机一样一遍遍循环。 这个时代是能光明正大的把小三、小四、小五领进门的啊,看看自己老爹年少时的作为,那就是活生生的榜样。 陈鸣很意外的发现自己的心态平静了,李小妹的长相在自己心里的份量猛地减轻了,甚至便的可有可无。陈鸣发现自己原来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前世谈朋友的时候对女友那是毕恭毕敬,那是因为自己兜比脸白,手里没钱,硬起不来,虽然最终也没成。但陈鸣还记得自己的一心一意,还酸过‘现在的女孩子真现实’。但现在看么,自己就是因为手里没钱,有钱了也是个祸祸! 当天晚上陈鸣就yy起来自己日后的美好生活,早上起来发现裤裆赫然很让人羞耻的湿了。然后在他回到土门集的第五天,刘文回来了。 满脸风尘仆仆,整个人比起领命的时候黑瘦了可不少。“大少爷,岗少爷没中,没中!”刘文脸上带着一股绝对的兴奋,这是一种表功样的得意。刘家人作为绝对的高氏一系,刘文显然明白陈岗中否的意义。 心里一轻,陈鸣觉得今天天气特别的好,内心最后的忐忑没有了。陈岗,就一个小小秀才,老老实实的倒还罢了,要想搅风搅雨,有的好看给他。“好,好。刘文,这些日子辛苦你了。”神清气爽,念头通达的陈鸣直接从怀里摸出了一小锭银元宝,五两的银元宝扔给了刘文。“下去好好歇歇。缓两日去城里,少爷我后日就回城。还有事儿要让你办。” “对了,这次我鲁山可有榜上有名者?” “回少爷,只有饶山镇的齐济元齐老爷,中了三十七名。” 齐济元?一个陈鸣根本没有印象的人。摆了摆手,陈鸣对着刘文说:“回去知道怎么说吧?要是走漏了风声,我要你好看。” 刚才兴奋之下他的态度太好了一点,要使人,可不能全靠好处驱使。 五两银子到手,天降横财啊,刘文高兴地眼睛都眯起来了。这一趟来回他至少得了六两半白银,值得往日在庄子上两口子大半年的忙碌了。这还是因为刘父刘母在陈惠和高氏跟前有脸面,陈家对刘文租种的二十亩好田,只收两成的租。 比起别人家的至少三成起,一成的租子放在二十亩好田的基础数字上,那就是两亩好田的收益啊。没有这优惠,刘文两口子一年从头忙到尾,在好年景里也攒不下三五两银子。 陈鸣起身去了东厢房,他老娘就住在那里的。 让下人都退下,陈鸣伏在高氏耳边小声的嘀咕了起来。高氏先一惊,接着就是大喜。抓紧陈鸣的手道,“石头,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特意让刘文去开封打探的消息,还能有假。最多七五日,报喜的公人就能到鲁山了。今科乡试我鲁山只有齐济元一人得中。” “娘,后日我们就要回城。现今得到消息,不如运作一二,让大哥颜面扫地。” “刘文?他不是往豫东贩牛骨了么……”高氏一脸的恍然大悟,原来刘文不是去了周家口,而是去开封城了。 豫东陈州府的周家口是整个中原都出了名的富裕之地,打朱明万历年间贾鲁河道疏浚完成,周家口就成了南接江淮,北通山陕的重要商品集散地。清初的五十年间,贾鲁河疏浚达十次,以确保河运畅通。到乾隆年间,周家口的发展达到顶峰,现在光渡口就开辟了16个,常住居民数万人,流动人口达十多万人。比之鲁山县都要繁华。 同时呢,周家口是豫东最大的牲口市场。陈家虽然把南阳府划给了高家,但并不是说所有的骨粉全部都从南阳府购入,豫东大平原在这个时代也是河南的膏腴之地,周家口更是一个不容错过的地方。 陈鸣主动提出要刘文去探路,在所有人眼里这是很‘理所应当’的。刘家在陈惠心中份量很不小,更不用说刘家的老二刘武从小就跟着陈鸣。所有人都认为这是陈鸣念着情分,拉了这几年埋头种地的刘文一把。 陈鸣看着高氏惊喜的脸,笑了笑。这个便宜老娘到底是妇人,眼睛只盯着家宅后院,陈鸣的打算是一举让陈岗声名扫地的。比如让人放小道消息,说齐济元、陈岗今科中举了。 等到齐济元的喜报送到的时候,陈岗却闪了所有人一个轱辘,那他还怎能在县里抬起头来? 只是陈鸣又想了想,觉得自己做这种事是不可能彻底扫清除首尾的,要是有心人按着脉络查下去,十有*会揪出真想来。再说,这事即使不爆出来,陈氏声誉也会因之受损,这是要整个陈家来买单的。所以,不可取! 翻来覆去,陈鸣最终想定的法子就是让高氏出手,让高氏趁着这两日在土门集的最后时间,高调一点,炫一炫她那个好‘族侄’,以一种比较无知的面孔来宣扬陈岗定能中举。虽然这样做会让高氏在几天后颜面大损,‘无颜见人’,但陈岗丢的脸更大。而且丢的全是他自己的脸。 再一个就是陈惠的感受,高氏只要在他面前多说几句陈岗必定中举,绝对能把这个好爹的兴致挑的高高的,然后一盆冷水浇泼下来,高氏颜面大损,陈惠内心可不就要更失望? 以陈鸣对高氏的了解,她是绝对愿意‘脸面大损’的。只要能对儿子有益,还能作践陈岗,这根插在她眼里的眼中钉,她绝对心甘情愿的丢人现眼。这种类似于釜底抽薪的计策,对陈家损失很小——妇人么,头发长见识短,又不是陈家的爷们丢人现眼了,最多三分钟热度,给鲁山县的大家夫人、小姐留下一个梗,却能直接断了陈岗插手陈氏主脉的全部可能。 别把这个时代的人当傻子,与陈鸣相比,鲁山县的老老少少只是缺乏站在透知历史这一高度上的见识,人并不是傻瓜。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还是少用为妙。但你也不能否认这个时代的局限性,女人的‘错’与男人的‘错’,代表的是两个概念。 …… 终于搞定签约了。从下周起,一天两更保底。 第十三章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ps:新书上传,求支持。 陈家这两日气压很低。前天,齐济元的喜报已经送到了饶山镇,一路敲锣打鼓,大红的吉庆让所有人都艳慕不已。从这些报子【旧时给得官、升官、考试得中的人家报喜而讨赏钱的人】的口中大家知道,鲁山县今科似乎自考中了这么一人。 然后大家就继续等了一天,这个‘似乎’就几乎变成了肯定。这两月刚因为骨瓷和抽水马桶在鲁山县名利双收的陈氏,是丢大人了。这当家主母嘴上不把门……,真真让人没法说出口。 没有人知道高氏对这一‘屈辱’是甘之如饴的,她是成了整个鲁山县的笑话,连带着还让陈惠有些没脸,但陈岗呢?那不是更加没脸和名声扫地了? 这事儿虽然是个热络话题,但影响力真心不大,只看这几日里陈家与李家的纳彩、问名进行的不是一般的快,就能证明这一点。陈家的名声要真的是臭了,李家会这么热络吗? 摘下瓜皮小帽,刘武知机的接过手,刘文很恭敬的立在一旁。他昨天就到了县城,却不敢踏进陈家的大门,在门口跟刘老爹透了个信后,就到了不远的这家小客栈要了间房。 “刘文,少爷我交代你两件事,其一,去给我打听打听李家小妹,我要知道她的相貌为人;第二、就是这件事了,你就回庄子上给我招人。十二岁以上,二十岁以下,愿意吃我陈家一碗饭的人,有多少你给我招来多少。” 有了水力锻锤,有了新式的炼铁高炉,陈家暗地里的生意将会扩大许多倍,陈鸣需要现在起培养一批真正的自己人。不是陈家人,是他陈鸣的自己人。从自己佃户里招人是这个时代最正常最普遍的现象,要不是‘安全’起见,不愿意太出人意料,陈鸣都想直接从小乞丐护挑人,然后再让人牙子帮帮忙。 整个鲁山县的乞丐,没二三百,也有百十个,其中不乏几岁的、十岁大的小乞丐,人牙子手里也会有不少的十来出头小孩,很多大家买仆人,都喜欢买这种年纪小些,容易被调教的。 刘文惊喜异常,愿意吃陈家一碗饭的人?整个田庄谁不是在吃陈家一碗饭?鸣少爷的意思他清楚地很,那是从佃户到仆人了。老陈家待下人仁义,看看刘文他自己的待遇,2成的租子,整个汝州能有几家?都眼红死了。 陈家大小三个田庄,谁家不做梦都想着进陈家的大门? 刘文明白,自己得了口信,只要回到庄子上一吆喝,所有年龄适合的都会蜂拥而到。根本没有一点的难度。 那么这样的人都可以进陈家大门了,作为牵头的刘文自己,岂不是一样能进? 为陈鸣跑一趟开封城,六七两银子白花花的已经迷住了刘文的眼。他现在是一心想为陈鸣效力,鞍前马后,无怨无悔。 从小客栈里出来,陈鸣头上已经再戴上了瓜皮小帽,不带这帽子,他实在耻于见人啊。放大版的金钱鼠尾,这他娘的像什么样子?恶心死了。 但是他身边的刘武,却丝毫不以为丑陋,打出生落地的那一刻,他看到的就是这小细辫子,潜移默化,已然习惯了。陈鸣径直到了城西大街的老陈家生铁铺,这是陈家在县城里唯一的一座铁铺。卖的都是剪刀、菜刀、斧头、铁锅和铲子之类的。 陈鸣今天到这里是因为,这座生铁铺昨天下午到了一批对着陈鸣有特殊意义的货。陈家利用水力锻锤打出来的第一批菜刀、斧头,从小南沟经过土门集,运到了城里来。 这一批货意义非凡,对于陈家,对于陈鸣,代表着是一个划时代的革新。陈鸣必须亲眼看一看,听一听生铁铺里老师傅们对这批货的评价,内心才有底儿。 昨天陈家宅院也接到了二叔送来的信,信上倒是对这批货信心十足,说是质量很好,把水力锻锤跨成了一朵花,省力、省时、省料。老爹这两日即便内心严重不爽,晚上吃饭的时候也对陈鸣露出了一个笑脸。 不过陈惠的‘心’依旧没什么变化,依然认为陈家富贵所系皆在自己屁股底下的这把椅子。他真的很看重很看重陈岗的举业,这两日一直没能得到报喜的报子,心里清楚陈岗没戏了。自家还白白的成了满城笑柄,心里头又失望又窝火,对于什么水力锻锤,根本不放心上。 陈家的生铁铺子外挂着一个大大的幌子,画着剪刀、菜刀、斧子、铲子、铁锅等各类卖件,下面缀着大红布绸。 陈鸣走进铺子的时候,铺子里正好有两个客人,一个在那试着剪刀,另一个则摩挲着斧子刃面。陈鸣对铺子掌柜的使了个眼色,直接从另一边走进了铺子后。 店铺里自然有人招待。陈鸣刚在椅子上坐下,一个伙计就端着茶水送了过来。 大概有十分钟,掌柜的走了过来。“永德大哥,这批货质量如何?与之前的比来,孰胜孰劣?”陈永德,辈分与陈鸣是一辈的,虽然出了五服,血缘远了一些。再一个就是,陈家没什么字辈,衙役出身的陈家,放到康麻子时候还属于贱民,从雍正帝到乾隆三十年,四十多年的时间主脉一个秀才都没出过,还要是对比高门大家续字辈,就太作了。 陈家人更多地是一个‘家’里,取一同字。 “好质量,好质量。比之先前更胜许多。”陈永德提起这批斧头、剪子,满脸笑容。陈鸣放心了,陈永德没必要跟自己说假话。 陈家的利益不再鲁山这块小市场,只要有出货,陈家的商队完全可以把货运到周家口,那地方繁荣无比,货物通南北,以陈家现在的格局,所有的产量都拿去周家口也能被轻易消化。 鲁山这个小场面陈鸣才不会放在心上呢。 整个鲁山县多少人都盯着铁料这一块呢,别看鲁山县自身的流水在陈鸣眼中,在新高炉试验成功后的陈家眼中,已经不值得一提,但在不少的鲁山乡绅地主眼睛里,那就是一块肥肉。 有了新式高炉,有了水力锻锤,陈家就已经具备了走出鲁山,走出汝州的能力。鲁山的这一亩三分地当然不能说是蜗角之争,但也不入陈家的眼了。 且为了不刺激鲁山的这些坐地虎,同时也是为了最大限度的保密,陈家在鲁山的生意只能维持,不能扩张。 做什么事都要一步一步来,现在的陈家已经有了自己的独门手艺,赚钱不成问题。但千万别忘了眼下的社会是一个纯粹的官本位社会,千万别把当官的和士绅权贵们想的有多么道德高尚。陈鸣就始终记着一句话: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第十四章 遮掩陈家 ps:新书上传,求支持。 此刻的‘嘴上没门’事件中的另一主角——陈岗,还对鲁山发生的事情全然无知,满心的悲秋伤秋,游荡一样走在开封回鲁山的路上。却不知道,他那在鲁山县城孙家大宅的亲娘已经急的满嘴虚泡。 高氏阴沉着一张脸,时不时的找机会给柳氏难堪,让柳氏恨不得变成乌龟,躲在小屋里不出来。内心中高氏可是高兴得很,这是光明正大的找柳氏麻烦,还不会被陈惠护短。因为高氏就是这般的脾气,她自己丢了大脸,要老老实实的不寻柳氏半分的麻烦难堪,这才会让陈惠这个做了半辈子伴儿的丈夫疑惑不解,甚至心生怀疑。 高氏现在绝对的神清气爽,腰不疼来腿不酸,换到玄幻小说里这就叫念头通达,能光明正大顺理成章的找柳氏的麻烦,报复这个青年时给她留下无数伤痕的女人,要不是高兴不能显于外,她都要乐得唱着过了。 “我的石头儿真的长大了,脑子真聪明,可让娘好好地出了一口气。”陈岗多年前被过继了出去,那就被陈惠铁心的往科举之路上推了。陈岗是很被陈惠看重的,母凭子贵,柳氏在陈家也变得尊贵起来。高氏虽然掌家,却也不能无缘无故的寻柳氏麻烦,免得伤了与陈惠的夫妻和气。她多少年,做梦都想寻到一个机会光明正大的惩罚柳氏,就是陈惠也不能说什么。 现在多少年埋葬在心底最深处的愿望实现了,高氏整个人精神面貌都不一样了。 陈鸣出了房门后摸了一把额头上一层薄薄的汗水,这女人啊,这精神胜利法啊,真心不能小觑。陈鸣感觉着自家这位便宜老娘的精神面貌一下年轻了十岁一样。 随后的几日里,陈鸣老老实实的宅在院子里,亲事还在一步一步的进行着,不出意外的话,乾隆三十年的腊月前,前世今生一共活了快27岁的陈鸣就要人生第一次做新郎了。 “少爷,真不去城西看看少夫人?”刘武手里拿着一张画像,这是刘文用一两银子从媒婆王婆子手里买来的,说是李小妹的画像。陈鸣只看了一眼,就要刘武拿去烧了。这种颇有唐伯虎美人图效应的图画,能看出个球来。 “看什么看。不管俊丑,爷都要娶。难道长的不好看了,我还能让家里退了这门亲?”都已经要定日子了,岂是说退婚就能退婚的?何况陈鸣从来都是一个现实主义者,李家在鲁山小有文名,不仅可用来压制自己拿便宜大哥,将来真要举事的时候,也能拿来做幌子、挂饰。有这两大作用,自己心里早就认从了的。 娶妻娶贤,纳妾纳色。在这个可以光明正大领小三进门的社会,只要有钱有权,想找漂亮的女人还不是轻而易举? 但妻子不一样,不仅在于妻子在家庭中的地位,也在与妻子背后的力量。它叫妻族! 陈家的地位虽然很低,妻族的能量也显露无疑,不说土门集的黄氏一族,就说便宜老娘背后等高家,就是陈鸣继承家业最可靠的保证之一。 时间走过九月中旬,今年参加科举的鲁山学子们纷纷归家。同时,陈二宝带领着陈家的战斗部队也安全的回归鲁山,在九月的上旬刚过,陈二宝就带上了手下全部的人马,又额外召集了二十多条山里汉子,上百人分作两批护送着比往日多出五倍份量的铁料、铁器出了鲁山县,这是陈家打新式高炉与水力锻锤成功之后的第一次出货。陈二宝所担负的责任不仅是要将原路走过,还要‘出征’新域,开疆辟土! 南向的队伍只有二十人,有着高家的帮助,自己也表现的全无‘害人倾向’,这一趟他们无一损伤的越过了南阳府城。 但是往东把目标钉在了周家口的陈二宝一行,路上就发生了很多事了。陈家作为鲁山县的一个地头蛇,本身的‘延伸’是根本够不到周家口这块大肥肉的。这要是明面上的正当交易还好,可陈二宝一干人做的是见不得人的私盐贩铁生意,抓到了极大可能是要吃刀子的。 走黑路的他们,自然就触碰到了各地灰色势力的利益。不过陈家的这点东西量还是小了些,并不能对大势形成冲击,所以陈二宝一路上只是遭遇到了一点不大的麻烦,伤了两个人,但没闹出人命。 “二宝叔,这次只是咱们第一次走货,沿途路上的那一家家都还摸不到我们的底儿。五六十条敢打敢拼的汉子,可不是谁都能吃下的。但以后这条路上咱们要常年走,一个月至少要一次。等到山里铁矿、煤矿开采量增加,可能半个月、十天甚至更短时候,就要走一趟货,可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能不能寻上一两个道上的奢遮人物……” 陈家暗中的生意不见得就一点不为人知,只是做这种生意的人在汝州这个不缺煤铁的地方,太多太多了。区别只在量大量小,以陈家的底子和能力,现在的出货量已经远超过正常数值了。这要是从一个月一次变成十天半个月一次,甚至一个月三四次,那被人知道了肯定都会‘深感好奇’的。 陈家官面上的力量太差,阻挡不了州中的大人物的伸手,一旦曝光就是‘怀璧其罪’,最好的下场也是技术公开,但更多地可能是要整个玩完。 陈鸣知道危害处,但如何解决这个危害,就不是他能说明白的了。对周边力量和社会浅薄的了解不足以让他通透其中的危险,这个主意必须是陈惠等长辈做主。 再有,豫东是平原地形,鲁山向西出了襄县以后,就再没成型的大山老林了,整个沙河中下游都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想要遮掩陈家的痕迹,是绝对不容易的。陈二宝人在鲁山挂不上号,但认识他的人可不少,多去周家口来往两趟,立刻就要露馅。 陈鸣觉得,陈家更该隐藏在幕后,不出现在贩铁的第一线上,即使放弃一部分利益。 当然周家口是不能放弃的,只要控制好每月的走货量,别人是看不出究竟的。就依靠原来的‘路线’一点点打通东去的路。一样是贩铁,现在贩的货却不是过去汝州的劣铁,而是上等的好铁,甚至是好钢。只要陈家在周家口做好布置,披上一层马甲,把出货的事儿跟自己撇清干系。在这个交通联络都不发达的时代,应该能保住秘密吧?至少短期内不用担心有人看破。 如此每月走货的量虽是不变,收益却能大大的增高。 而剩余的货最好就放在有山有林的襄县出手,让出一部分利益,也彻底遮掩陈家的身影。 第十五章 陈岗将归 “我陈家后继有人啊。” 简单的碰头会结束以后,事情并没有得到确定,这件事关系整个陈氏的利益,需要更多地人来共同商议。陈二宝与陈惠今天只是彼此交换了一点自己的认知。在小花厅的酒桌上,陈二宝一杯烈酒下肚,畅快淋漓的叫道。 今天陈鸣的表现让他满意极了。做成了一件又一件大事,与家族有大功,却一点也没自满自得,依旧对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保持着绝对的谨慎。这天底下每一个家族都希望有这样一个下代的继承人吧? 只是这样的性格,陈二宝就觉得陈家在陈鸣的手上绝对不会败落。陈鸣对于大清社会未知的畏惧、警惕、小心,在陈家所有人眼中就是万分难得的谨慎了。 谨慎不是胆小,在大利益下的谨慎,更不是色厉胆薄,犹豫不决。要知道这大利益就是陈鸣自己带来的。这种谨慎是面前有黄金万两心智不迷的谨慎!自古以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多少人就被白花花的金银迷昏了头脑,利令智昏,做出自寻死路的勾当来。陈家有陈鸣执掌,此类事就再无忧虑。 再往后,没人能够保证。但他们这一代人老去前,陈家还是陈家。 “这小子只有爱看杂书、文本,本以为是一中人罢了。不想……”陈鸣的便宜老爹一时间也想不出一个确切的词来形容这三个月的陈鸣,那简直是人才中的人才。自己十多年里怎么就没发现呢? “锥处囊中,其末立见。”这是陈惠外甥评价陈鸣的一句话,充满了孩子稚气,被大舅子说笑一样说给陈惠听过,陈惠也从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而现在想一想,真的是……很恰当。尤其是陈岗的落榜,让他心中的失望大盛,心里本就很自然的转了一大块给陈鸣,现在陈鸣又如此的杰出,就跟填补了陈惠之前内心的空缺一样。陈鸣的形象在陈惠心目中就大大的美化了。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罢了。来,喝酒,喝酒!” 陈惠现在的心很复杂,失望与惊奇交织,事态的发展与他自己的认知距离有些大,在家族的问题上他甚至已经可以感受到自己儿子的力量了。对,就是陈鸣。在土门两三个月,赢得了家乡族老的众口称赞,自己眼前的陈二宝,他可以感觉得出,对陈鸣的印象也是好的很。 儿子真的是长大了。就是时间太过早了些,也太过突然了些,他都没做好准备。 此时陈鸣正与高氏在说话,“大哥不进城了?直接回土门集么?” “估计是不好意思了吧。你爹派人在襄县等着了他,肯定是知道自己颜面扫地了。这次你老娘成了整个鲁山县的笑话,丢了多大的人,他就是十倍的没脸面。 读书人都是要脸皮,讲脸面的,还怎么好意思登门来。” “你明天去辛集等着他,带上东西。然后陪他直接回土门集,最多大后天你爹就会回去。”高氏说道这里,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了,心情明显不好,显然是感觉陈惠还记挂着陈岗。 她拍着陈鸣的手说道:“娘知道你有主见的,就不多嘴了。见着了陈岗,该怎么跟他往来,你自己拿主意。我石头儿多聪明,陈岗那书呆子怎么会是你的对手!”这话说到这里,高氏的脸上又笑开了花。 陈鸣只能心中感叹一声:这女人啊…… 从高氏房里退出,陈鸣回到自己房间,就见刘武正守在门口,见到陈鸣立刻起身抵上了一个信封。“少爷,我大哥刚刚传来消息。”那信封里装了整整八页信纸,上面写满了一个个人名和他们的身份背景。 李小妹实在没什么好查的,刘文也不是能飞檐走壁的高手,从王婆子手里卖到李小妹那抽象画的画像已经是最大的进展了。至于李家左右家邻,只能打听出一句接着一句的好话。李家人也不是傻子,他们家跟陈家议亲,左右家邻肯定都知会过了。一些意思是不需要点明的。除非是跟李家人已经撕破了脸皮,谁会在这个时候坏这种事?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坏人姻缘是要损阴德的。 李小妹个头确实是高,但这对应的是身子好。读书识字,会算账,还贤惠。她嫂子过门三年来从没姑嫂红过脸,能着手一手好针线,李琨儿子身上的穿戴多是李小妹的针线。还有李小妹、李小妹的,她也是有大名的,名叫李玥,兄妹俩取名都是王字旁。 刘文在城里打探消息只用了两天时间就再无可探的了,人回到了庄头,接下的日子里就是招人,打着陈家的牌子招人。陈惠那里陈鸣已经招呼过了。 陈鸣给刘文又下达了第二个指令,所有愿意吃陈家一碗饭的人,祖宗三代、姥娘舅舅全调查个清楚,这些人是陈鸣的第一批班底,日后是要给予重用的。先调查调查根底,是很有必要的。 这一夜,陈鸣睡房里的灯亮到了深夜才熄。第二天被叫醒的时候眼睛都不想睁开。而回忆昨天看到深夜的那八页写满小字的信纸内容时候,脑子昏昏的,竟然想不起几个名字来。 “看来自己就是个凡人啊。”陈鸣心里哀叹一声。 想想历史上那些大人物旺盛的精力和超强的记忆力,乌里扬诺夫能准确记住国民经济统计的繁杂资料,并能对阅读过的资料了如指掌。他常常指导他的助手,到哪本书的哪一页去查证他所要的资料,助手一翻,果然如此。 中国红朝太祖也丝毫不逊色,《春秋公羊传》、《左传》等经史书籍,他不仅能背,还能一字不差的默写出来,在少年时候就有很多同学说他‘记忆力特强,过目不忘’。到了老年记忆力也一样惊人。一天他要机要秘书张玉凤给他读《枯树赋》。《枯树赋》是南北朝时期著名文学家庾信写的,写得很好,但较为长一些,有500多字。张玉凤慢慢念了两遍,太祖突然说:“你拿着书,看我能不能把它背出来。”张玉凤在笔记中写道:“我看着《枯树赋》,他老人家几乎一字不漏地全部背诵出来。他已不能像过去那样声音洪亮地吟诗,只能微弱而费力地发音,一字一句,富有感情地背着。‘此树婆娑,生意尽矣!……昔年种柳,依依汉南;今看摇落,凄怆江潭。树犹如此,人何以堪!’”背诵一遍后,太祖意犹未尽,又让张玉凤看着书,很吃力地背第二遍。 还有三国的费祎,担任蜀汉的尚书令时每每审阅公文,略望一眼,便已知道其中的主要意思,速度超过常人几倍,有过目不忘之能。更是精力过人,他经常在早晨和傍晚听取大家意见,决断公事,半点差错不出,中间接待宾客,饮食娱乐,还要做博弈之戏,每次都能使人尽兴快乐,公事也无半点荒废。 陈鸣真的很羡慕这些伟人超强的记忆力,至少他们不至于连昨夜自己刚刚看过的资料,今早一起来就忘了七七八八。 第十六章 风中凌乱 第二天下起了小雨。 陈鸣没有骑马,是坐着马车出了家门。刘武没有跟他坐在一块,而坐在后头的马车上,一辆陈家从城南车马行雇来的马车,赶车的人年纪不大。里面装了不少盒子和布匹,这都是要带回土门集的。 从县城到辛集有一二十里路,下雨天就是有雨具,陈鸣也不会放着马车不坐去骑马。 两辆马车轱辘轱辘的驶出了鲁山县城。陈鸣背靠着车厢,没多久就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觉了。这二轮马车的晃荡真心很让人‘晕车’的。 淋漓的细雨里,鲁山县显得比往日要萧瑟很多,特别是除了东门,官道上几乎看不到行人的踪影。再往东北去,道路两边的田野里也看不到农夫的身影。 秋天里,一场秋雨一场寒,这都九月下旬了,最多一个月后,天上就该下雪了。 1765年这个时空,要比21世纪冷上不少。马车中已经燃起了一个小碳炉。 官道还算平坦,大清国毕竟正值兴盛么,官府每年多多少少会拨些钱粮加上对士绅的募捐,对官道进行修补、维护。 陈鸣闭上眼睛并不为官道多分一丝儿心,他现在想的是如何面对自己那便宜大哥。 秀才啊。陈岗要是来跟他拽文怎么办?陈鸣可应付不来。而偏偏从辛集到土门集,四十里路怎么着也不是今天能走完的。在辛集陈鸣接到自己大哥后,总不能立刻就启程赶往土门集吧?中午饭必须要在辛集吃的,下午等到启程的时候,也不知道天还会不会继续下雨。40里路,顺顺当挡的也要晚上才能到家。 想想今天一整天几乎都要与这个不怎么样亲近的便宜大哥作伴,陈鸣就脑子疼。 陈岗人并不帅气,在陈鸣继承的记忆中,陈岗这人却是真的有三分书生气。高氏说陈岗是死读书的书呆子,略有些以偏概全,但也并不是无中生有。这样的一个人对于鲁山现在的‘复杂局面’应该是无地自容的,那么一个无地自容的书生会‘爆发’出怎样的‘力量’呢?陈鸣很担心自己招呼不过来啊。 这是陈鸣穿越以来必须攻克的最后一个‘碉堡’,他的异母大哥。 不过不想不知道,陈鸣现在这么一想陈岗,突然发现自己对这个异母大哥真心是太不亲近太不了解了,不知道陈岗喜欢吃什么菜、喝什么茶,不知道陈岗最得意的是那一部‘四书五经’,不知道陈岗的报复野望,陈鸣的脑子里竟然想不出半点陈岗与书生这个儒家子弟最具代表性形象有异的不同点来。 他这个小弟做的原来还没有他自认为的‘好’啊。在之前的印象里,陈鸣觉得自己对陈岗只是不亲近,现在再看,所谓之‘不亲近’都是一个表面现象,这层面具下面隐藏的真实感情更该说是‘冷漠’。 “唉……”陈鸣睁开了眼,但他的头感觉着更痛了。 炉子上坐着有一小壶热水,陈鸣拉开马车一旁的暗箱,拿出水杯倒了半杯。温热的感觉从水杯传递到手心里,让陈鸣忐忑的心慢慢平静了下来。自己干嘛太过纠结陈岗呢?这个便宜大哥现在是人生输家,与自己相比,他已经连追赶的资格都要没有了。自己干嘛如此纠结呢? 穿越都仨月多了,陈鸣经历了乡下的磨练,人就是变了也纯属正常。就算陈岗感觉着现在的陈鸣不同于先前的陈鸣了,陈鸣觉得他也不至于想到自己的便宜弟弟换内核了。 陈鸣突然觉得自己实在没必要对陈岗太费心思和脑筋。在陈岗被坑了之后,在陈家,在鲁山县,他已经没有再威胁陈鸣的力量和潜力了。 突然车厢北面传来了老孙的声音,“少爷,前面有俩人,后面也有俩人。” 老孙的名字叫孙有福,但他的前半辈子没有一丝儿的福。本身是山东人,乾隆十二年山东九十八州县卫被水成灾,他带着父母妻儿逃荒进的河南。一路上老孙的亲友或死或散,等到他最终进陈家大门,已经是乾隆十九年的事儿了。孙有福当时已经小四十岁,两口子跟前只有一个十岁出头的宝贝儿子,和一个不到五岁的女娃。而在从山东老家逃难河南的时候,孙有福是带着六个儿女的。 所以孙有福的前半生一丝福气也没有。他在陈家赶了十二年马车,他老伴在陈家管着灶房,他儿女没什么能力,但现在都安安稳稳的生活在陈家的庄子上。 所以别看陈家的仆人少,但忠诚度绝对非一般的高。这样的仆人远比大家大户从人牙子手里买来每两年的小厮丫头忠诚。 孙有福年纪已经半百,又经历过家破人亡和穷途末路的磨练,这样的人对于一些事感觉是很灵敏的。虽然孙有福在陈家的十二年里生活一直很安定很安平,可今天他还是迅速察觉到不对。后面两个骑马的人在七里桥开始就跟在马车后面,而现在前方又出现了两个同样打扮的人。 四匹马上坐着四名大汉,腰间鼓鼓的,马鞍下也挂着一口刀,虽然那整口刀都被黑布条缠裹成了‘一条’,但看条形宽度和长度,一眼就是腰刀。而且四个人手里还都拿着木棒。 陈鸣万分惊愕,这是要绑票吗?还是要打劫?一个很柔情脉脉的剧本怎么突然变台风了? 这里还是鲁山县境好不好,离开了七里桥,去辛集的路就走了一半……额。钻出车门的陈鸣看了看周边,细雨中空寂无人。倒真的是一个绑票打劫的好地方。 抬头向前看,再向后看,后面的马车已经已经到了身边,那个年纪不算大的车夫整个人都木掉了。刘武从后面马车里钻出来,“少爷。”神情带着紧张。 “你们是什么人?”看着打马到近前,用一种看肥羊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四个大汉,陈鸣并不多害怕,而更多地是好奇。谁要怎么玩儿?竟然要绑自己的票?他们目的何在?目的何在? 对于着突然转变的台风,拿错了的剧本,陈鸣要风中凌乱了。 之前台风一直很‘盛世太平’的,这一下子就蹦到刀光剑影了? “少爷,你做好了。老头子今儿就是拼了命,也会带着你冲出去。”老孙说话中,陈鸣就见他手中多了一把锋利的镰刀。这把镰刀很像是割草用的农家镰刀,但它是纯铁的,连带着杆子。 “你们知道我是谁?”陈鸣声音有些发颤,这种场面他是前世今生都是第一次见识。不管害怕不害怕,紧张是必须的。眼前的四骑在用很笃定的目光看着他,眼神中透着一股把握。“你们认识我?”或是已经见过陈鸣的画像。陈鸣再问。 “陈大少不用担心自己的小命。我们所求的只是骨瓷配方!” 第十七章 杀人 似乎是秋雨中起了雷声,很奇怪深秋时候也有雷吗? 那事实上却是两声枪响,两支燧发手铳,青青的烟儿正从枪口中冒出来。陈鸣的手在发抖,紧张地了,但他还是立刻换了两把新的燧发手铳。 这是陈鸣下乡一个半月后,拿到一杆陈家私藏的鸟枪半个月后,以这杆鸟枪支离破碎为代价画出来的燧发手枪结构图,陈家小两个月的时间也只不过制成了七只合格的。满清时候叫手枪为手铳,这玩意真的比后世的手枪大的多,也沉的多了。 七只燧发手铳,陈二宝佩一支,陈鸣、陈惠爷俩各一支,小南沟老家造枪师傅那里留一支,陈惠卧房里方一支,剩下的两支就放在县城宅院的卧房,但是家中三口谁要是出去用了马车,这两把燧发手铳就从卧房的暗格里转移到马车的暗箱中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并不是陈鸣的主意,穿越三个月里,陈鸣虽见识了陈二宝一帮私盐贩子,却并没真真体会到这个时空的危险性,也就是性命从没收到过真正意义上的威胁,所以潜意识里就以为‘没有危险’。这是他便宜老爹的坚持。 陈鸣没有想到老爹的‘以防万一’,真心就应征了。今儿自己就真的碰到歹人了,而且是目标明确的歹人。 他脑子已经顾不得多想,紧握着手里的一支手铳,紧张地看着后方的两骑。接过手铳的刘武就瘫坐在车厢尾部,战战兢兢的装填着手铳。刘武的手抖成了筛子,药葫芦里的火药撒的比倒进枪管里的多,但这无疑给了后方两骑绝大的压力。偏偏陈鸣手中还握着最后一颗子弹。 老孙头也被陈鸣突然变出来的手铳给吓了一跳,马车前方的两骑应声落马,胸膛上被开了大洞,汩汩的流血,眼看是不能活了。老孙头反应了过来后是一脸的高兴,利索的下马来到陈鸣跟前,目光炯炯的盯着后面两骑,手里的铁镰刀挡在陈鸣身前,也把后面马车的那个车夫挡在了陈鸣身外。 “咕噜!” 黄三狠狠地咽了一口吐沫,手中的木棒紧紧地抓着,可人俩胳膊却在发抖。谁能想到陈家在一辆马车上会放三支手铳。黄三见识浅,只见识过鸟枪,这燧发手铳他从没见过,但这并不妨碍他知道这东西是什么。 在黄三的认知里,手铳是很高贵的东西,土豪地主家里有两杆鸟枪就好了,陈家怎么会一辆马车里就冒出来三柄?这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 但更让他丧胆的是,陈鸣手中的手铳已经打死了他的两个同伴,这很能证明陈鸣手中的手铳不是样子玩意。现在他们是还剩下两人,陈鸣手中的手铳还有一支,任何一个脑子清醒的人都知道一支手铳只能打死一个人,他们还有两人还能剩下一个来报仇雪恨,可黄三半点也不想成为第三个倒在手铳下的人。他相信他边上的邹冲也必是这样想。 “陈大少,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冒犯公子了。小的们这就走,这就走。” 邹冲的声音里充满了颤抖,他们干这票活儿本该是手到擒来的,哪里料到碰到了煞星,一个字不吐就直接开枪,四个兄弟死了一半。在剩下两个人谁也不想死的情况下,他们唯独有退了。还必须快些退,否则等到另两支手铳装填完毕,他们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邹冲把牙关一咬,话音落罢,就把马头向外一拨,硬着头皮要从马车侧面奔出。黄三也立刻跟了上,心里虽然怕的要死,脸皮都白了,却因为此他更要跟着邹冲一块离开。 陈鸣清晰地认识到对面两人的惧怕,心里一动都要发问他们背后究竟是谁?但话到了嘴边,硬给陈鸣咽了下去。他也觉得怕啊,刚刚杀了两个人,那危险的时候一股子劲支撑着,也不觉得怕,可现在危险远去了,他腿都是软的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作为一个小人物,作为一个普通人,他实在没那个霸气和勇气,反过身来就威逼敌人。 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雨打湿了,凉凉的雨水顺着脖子向胸膛流淌,陈鸣打了个寒颤。才发觉自己身子好冷。 “老孙,去看看那俩人,认识不认识人。再收拾一下他们的东西,看有没透漏身份的。”陈鸣踢了一下还在哆嗦的刘武,俩人缩回车厢,刘武放下手中的药葫芦,立刻把火炉的木炭拨到最旺盛。 温暖的碳炉让陈鸣感觉到一丝暖和,双手放在炉口,那股温热真的舒服极了。他心中的紧张在一点点消散,刘武的手也不再哆嗦了,把击发后的两支燧发手铳复装。 胸膛从激烈的起伏到平稳,陈鸣的神色平静了下来。他没有感觉到自己有什么不同,但在刘武的眼中,眼前的少爷眼睛一下亮了好多,人还是那么个人,气质却发生了改变,整个人似乎变得跟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孙有福很快就抱着两把腰刀和一个小包裹进了来,“少爷,所有的东西都在着。没发现表明身份的印记。这里面还有一封信是要给老爷看的。” “准备的倒是齐全。”陈鸣看了一眼信,里面写的是什么话,不看他就知道。 “老孙,后头那车夫信的过吧?” “少爷的意思是要……” “我可没那么狠。我是问他会不会跟这四个绑匪是一伙儿的。”陈鸣笑着道。 孙有福脸色轻松了好多,“那不会。这小子是车马行杨掌柜的侄子。已经在车马行做了五年了。” “信得过就行。你告诉他,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能说。陈家不会亏待人的。” “另外,尸体不能长留在外面,被人瞧见了就有麻烦了,搬到后面马车上去。老孙,你去叫那车夫帮忙。刘武,你也下去帮忙。” 辛集还是要去的。但不是他们现在这么去,就现在的路在向前走上三两里,向左拐上小路,不到一里地就有一个村子,拐口那里有村子里人家开的茶铺和一个小店,那个小店就是陈家的一个暗点。 说是暗点,实际上真真的高抬了。里面绝不会备着强大的武力,那家暗点就是父子三,实际上这个暗点只是一个打听消息探风声的岗哨,店主一家拿着消息在陈家那里换银钱,只是他们爷三开店之余的一个外块。 陈鸣要在这个小店里落落脚,同时派人报信给老爹和最近的庄子上。出了这样的事儿,不带全保镖,陈鸣倒是敢去辛集,但绝不敢从辛集结伴自己那便宜大哥一路回土门集。 而且保险起见,那小店里要是能找够人手,他还想叫人往辛集四通客栈送一个消息,在自己带人没到辛集之前,陈岗就老老实实的待在客栈里,千万别提前回土门集。 突然间冒出来的‘绑匪’让陈鸣内心里的危机感大兴,真真的见识到了中国古代乡土豪强势力的蛮霸,一时间他是看什么都怀疑。这从他连车马行的车夫都怀疑,就可见一番了。 陈鸣‘受惊’之后已然有点杯弓蛇影! 但这是人之常情。穿越前的陈鸣毕竟只是一个小**丝,不要说开枪杀人,他也就大学军训时打了几枪,平日里打架都没有过。 猛然杀人,怎么会还一点影响都没! 第十八章 兄弟 ps:新书幼苗,求支持,求收藏,求推荐。 汝州通往鲁山的官路上,一辆马车在秋雨中不快不慢的前行着。马车内坐着三个人,其一正是陈鸣那便宜大哥。 陈岗从来没想到自己会突逢这般‘大难’,这让自己在鲁山如何还有脸见人啊?要是再被哪个缺德的小人传扬出去,自己就成了整个汝州的笑柄了。 陈岗心头恨死了嘴上不把门的高氏,但是他内心里要说不懊悔自己当初在父亲和高氏面前频频显摆的‘吹牛’,那也不可能。“干嘛把话死了呢。” 当初为了在陈惠跟前‘争宠’,他可没少对着老爹胡吹大气。陈岗万万没想到的是高氏竟然把这个当真了,还一次次的在外显摆。“愚妇,真的是愚妇!” 自从襄县见到了老家人,看了父亲的那封信之后,这几日里陈岗浑身上下就跟被点开了寒冰光环一样,自骨子里散发着逼人的寒气。就像现在,马车里的陈岗就跟一个大冰块一样,他左右的随从和老仆,不自觉地就做到了马车尾端了。 陈岗这时又想起了恨事,骂起了高氏,浑身上下寒气更胜,随从和仆人立刻明白这个时候陈刚的心情又恶劣起来了。 但是没有最恶劣只有更恶劣,当陈岗一行赶到了四通客栈,没有看到陈鸣的迎接时,周身的气压都要凝固了。还好,报信的出现让陈岗没有彻底变成冰人。 “岗少爷,鸣少爷来辛集的路上碰到了劫匪,万幸打退了来人。”报信的将手中的信递给了陈岗,陈鸣在信中并没有多说任何的话,只说回土门集的道路不安全,他已经派人回城去报知父亲,又派人去了田庄叫人了。要陈岗在他没有带人到辛集之前,玩玩不可冒险回土门集。 陈岗浑身的冰寒之气消散去了一些,低头对报信的说:“回去告诉鸣弟,我是不会意气用事的。嗯……,让他自己……多加小心。” 这话说的一字三顿。报信的人暗暗翻了一个白眼,这陈家的岗少爷与鸣大少差的也太大了。好歹鸣大少在碰到劫匪之后,立刻就派人来辛集报信,这陈岗说一句关心的话都顿了又顿,连亲兄弟都如何凉薄,亏得他没能考中,最好以后永远也考不中,否则做了官后也是要老百姓遭殃。 当然,这报信之人如此怒气冲冲也有另一个原因,陈岗竟然连一个铜板也没赏他。这真的让人是可忍孰不可忍。或许说,这才是报信人这般愤怒的主要原因。 在陈岗赶到辛集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辰时末刻,也就是快11点了。陈惠的回信已经送到了陈鸣手里,就像陈鸣给陈岗心中写的一样,陈惠也让陈鸣必须带足了人才可以去辛集。如果不是陈鸣要这个便宜老爹镇定,不要出城惊动了外人,陈惠现在早就带人奔来了。 陈鸣相信这个时候的便宜老爹一定在咬牙切齿的盘算着是谁干的这件事,正恨之入骨的发着誓要十倍报之。陈惠对于陈鸣和陈岗的感情,现在陈鸣可是不怀疑的。 可是陈家的三个庄子距离就有点远了,等三十条拿着棍棒的大汉赶到小店,下午都过了一半了。陈鸣吩咐店家备好了一切,雨天里这些人辛苦赶来,怎么着也要歇一歇,暖和暖和,换身衣服,吃两口热乎的饭菜肉汤,再走不迟。反正陈岗已经到了四通客栈。冷不着他,也饿不着他,更不会有危险。 三十人的衣物和饭菜,即便前者是旧的,后者是简单的,也把店家爷三儿高兴的乐呵呵的。算上他们跑腿雇人陈鸣给出的赏钱,今天一天的收益顶得上往日一个月了。 陈鸣觉得时间应该是下午的四点左右了,雨已经停了,一行人这才重新出发。 三十条大汉吃饱喝足,还得了一套衣服,每个人都高兴的很,都道鸣大少爷大方体贴小人。陈鸣之前让刘文在庄子的佃户里招人,本就刷了一遍印象分,现在这些人对陈鸣大少爷的好感是更加巩固了。 一行人踩着泥水拥护着两辆马车走进了辛集,天已经黑了。 陈鸣已经决定今天不走了,吩咐带人来的两个庄头,各带十人去安歇,剩下的十个跟着陈鸣一行到了四通客栈。当然,马车里的两具尸体现在已经消失了,否则陈鸣可没胆子带着两具尸体来客栈。 在老孙和刘武找客栈安排住处的时候,陈鸣在四通客栈的一间上好客房里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便宜大哥。两个人的见面气氛真的很冷,陈岗恨屋及乌,不鸟陈鸣;陈鸣呢?更不会鸟陈岗。知道的说两人是兄弟,不知道的还以为俩是才见第一次面的生人呢。 “兄长也知道的。小弟之前曾于某一残本中得一瓷器配方,趁着回乡修养之计说于了二叔,咱家的做瓷师傅试着烧制,不期而成功,近俩月来销路甚是旺盛。就碍了小人,竟然想趁小弟外出的机会,绑了小弟,问那瓷器之配方。卑鄙可恨!” “那背后之人既然做出了绑票之事,小弟恐怕兄长回土门集一路上也会不安全。”绑票的手段已经突破了‘规矩’的下限了,谁敢打包票对方只会绑陈鸣而拿陈岗当空气啊?要是陈岗独自上路被人绑了,那就糟糕了。万幸陈岗不是意气用事之人。 “鸣弟可知道是谁在背后捣鬼?” 陈岗对这事也很有震撼,煌煌太平盛世,竟然出现这种事情,打破了他对社会的固有认知,简直不可思议。所以陈岗对那背后之人绝对愤怒。 倒没有‘怎么没成功呢?’这种腌臜的心思。虽然陈岗现在对陈鸣的母亲高氏恨之入骨。 当然了,陈鸣不是作者,他也没心理感应能力,更不会他心通,他是不知道陈岗这时的真实态度的。只是顺着陈岗说话。 “这哪里知道。小弟最近些日子虽然多少涉略了一点家族之事,但要查人,就说笑了。这事还要父亲出面才行。对方只要出手,就肯定会有蛛丝马迹留下。这般恶徒,不能饶了他们。” 说起这次遭遇,陈鸣心里就觉得后怕。如果自己真的被绑了票,还能活着回去吗?对方倒是说只求骨瓷的配方,可绑匪口中的话要能信,老母猪都能飞上天。 “兄长,这是一柄手铳。你自己收好。” 陈鸣把一杆燧发手铳和相应的药葫芦、铅弹袋子递给了陈岗,这下把陈岗吓了一跳。他一个秀才书生,四书五经才是他的专长,那里见过这大杀器。吓得不敢接了。 “这是父亲吩咐的。背后黑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斩断,你即便回了土门集,也不能说一定安全放心。这支手铳你拿着防身用。千万别束之高阁,回到土门集了,自己到抽空到山里练一练手。” 第十九章 长叹息 ps:新书幼苗,求支持,求收藏,求推荐。 随后几日里整个鲁山县都不太平了。因为陈惠已经查明了那两具尸体的身份了,这就是一个坐地虎+县衙户房典吏的影响力,任是天大的事儿,也都要卖个面子。 这两人一个叫周大明,另一个叫陈虎子,却不是鲁山县哪家豪强手下的人,而是鲁山北面的宝丰县青条岭的贼人。陈惠这几日里就在梳理鲁山县与青条岭有瓜葛的那些关系户呢! 陈惠一有动作,当然会引得不少人侧目,只不过陈鸣险些被‘绑票’的事儿还没被捅出去,很多人并不知道陈惠为什么动,目标又是谁。闹得整个鲁山县都隐隐有些不安。 陈鸣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那幕后黑手竟然如此小心谨慎。而这个结果带来的直接影响就是陈家县城中宅院里的下人多出了六个身强体壮的青壮,陈岗家里也多了两个孔武有力的彪悍青年,土门集的陈家老宅有四个带刀拿棒的护卫看门护院,陈鸣更是有了两个贴身保镖。 两个人一个姓陈,当然是土门集陈家一脉的人了,只是血缘离得有些远。今年十八岁,膀大腰圆,身板看起来就是‘力量’两个字,他名字叫陈大伟;另一个叫黄子聪,打小就是土门集有名的孩子王,好狠斗勇,白瞎了他爹给他起的那名字了。今年二十,已经娶亲了,还有了孩子,但性格没变,是陈二宝那波人里头的好手之一。 陈大伟的性格有点憨,或是说莽撞吧,别看比陈鸣大两岁,论辈分却是要喊陈鸣叔的。陈鸣直接叫他‘大伟’。 黄子聪与陈鸣倒是同一辈的,年纪也大,他在他们那一家里排行第三,陈鸣叫他‘黄三哥’或是‘三哥’。 这两个人的到来陈鸣并不觉得有什么不方便的,安全也得到了保障,他还是欣喜的。刘武这小子都不一样了,陈大伟与黄子聪的到来让他明显感觉到了一股危机感。这是一种‘资源’被旁人刮走的感觉。 在绑票这件事之前,陈鸣是他的少爷,直接跟着陈鸣的只有刘武一个,好处几乎都有刘家的份儿。这就是刘家最看中的资源之一。可现在陈鸣跟前又多了陈大伟和黄子聪…… 刘武心里的小九九,和这两日的变化,陈鸣不去管。手下人么,有了竞争,才能更好的触动他们的活力。甚至绑票那档子事儿的后续,陈鸣也不需要去管。一切有他老爹来料理,就陈鸣所知道,陈惠已经发信给陈二宝了。 青条岭,整个汝州地界,有名有姓的山匪贼寇,也就青条岭一处了吧。没办法,这就是封建社会,再他么‘盛世太平’,也不是真的太平。何况所谓的康乾盛世里有多少水分,那可是中国历史上最著名的海绵体的。 汝州这靠着大山的地方只有一个有名有姓的山寨,北京城已经可以给汝州的前几任州官一人颁发一枚一吨重的大勋章了。 这个青条岭,传闻中有三五百人,寨主有四名,除了大哥赵传敬外,其他三个谁也不知道具体的来路,名字都是化名。 陈家一点都不怕青条岭,后者在宝丰县境内。青条岭只在山里窝着也就罢了,可要是拉着一二百队伍光明正大的在宝丰县经过,宝丰县令和汝州知州要还不管,他们头上的顶戴花翎就要玩完了。而且三五百人只是个传闻,青条岭究竟有多少人马谁也说不准确,里头有多少能打敢杀的汉子更没人知道。陈惠一经查明立刻就要动手砍青条岭在鲁山县的关系户,这也从根本上证明了青条岭并不可怕。 在乾隆中叶年间这么的存在于汝州,青条岭应该有一定的硬实力,但硬实力绝不是青条岭能在汝州立稳脚跟的最重要原因。最重要原因是汝州的不少豪强需要有青条岭这样一个站在官府反面的势力存在。这才是赵传敬和青条岭一直屹立在汝州的根本原因。 陈惠恨青条岭恨到了极点,他可以砍掉青条岭与鲁山县的联系,短期的。能收拾收拾鲁山县里青条岭的几家关系户,只要不把人收拾到家破人亡,不要太过分。但面对青条岭本身,陈惠的做法只能是压下一口气,让人带话给青条岭:这件事要怎么办! 青条岭怎么着也要给一个交代人。或是说出幕后黑手的姓名,或是闭口不言。那之后陈家出手对付青条岭就顺理成章了。 可别忘了,陈鸣不只是陈家的陈鸣,高家是他母族,出手也天经地义。赵传敬要‘义气’的话,汝南南路从今之后就彻底的对青条岭封闭了。或许陈家短期内还怎么不着青条岭,但两边梁子结下了。 只是受害者陈鸣同学现在还不够资格掺和进这种大事,并且还成为了陈家的重点保护对象。跟随陈岗回到土门集后,就留在了土门集。也正好利用这个机会让刘文把他召集的那些田庄子弟都带到土门集来,陈鸣准备施展自己那个打算已久的大计划了。 “可行。此法甚好。二叔这就往小南沟去一封信。五两银子,三年中一成的工钱分润,不需要再高的了,这个条件足够小南沟所有的铁匠答应。” “让十四岁以下者习字、学珠算、学记账,也是好主意。今后我陈家的生意只会越做越大,凭现在的账房可是远远不够。” “工学,哈哈,好,匠师之学就叫工学。” 陈鸣的提议似乎很合陈聪的胃口,笑哈哈的答应了,着手张罗之余还让陈鸣列个费用出来。嗯,陈二叔的意思就是字面的意思——今后这工学是要有公费拨款了。可有公费拨款了之后的工学,还是陈鸣之前打算搞成的‘童子营’吗? 陈鸣现下手中的力量和影响力完全依附于陈氏一族,现在陈家要掺合进来了,这影响力上是陈鸣占主导呢?还是陈家占据主导? 在陈聪的眼中,无所谓陈鸣与陈家之区分,他眼里的陈鸣与陈家利益是完全一致的。可在陈鸣眼中是有区别的,陈家的不全是他的,他的也不能全是陈家的。 陈聪的好意一下子就打破了陈鸣盘算了多日的小算盘。这让陈鸣更加清醒的认识到自己的弱小。还不是陈惠出手,只是二叔的一次好心帮忙,陈鸣的小九九就被扯得乱七八糟。 “唉……”陈鸣仰天长叹。 这种被‘人’轻轻一‘顾’就‘身不由己’的感觉实在太糟糕了。陈二叔的这一举动简直就是在打陈鸣的脸啊。他刚刚想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力量,就被这样来了一遭。可偏偏从这几个月的相处中来看,陈聪绝不是有意如此的。这是最最让陈鸣郁闷的。 第二十章 小南沟现貌 ps:新书幼苗,求支持,求收藏,求推荐。 小南沟。 陈鸣带着人已经回到这里三天了,面对陈家开出的条件,小南沟的工匠们毫无抵抗的束手就擒。三个田庄刘文一共招来了87人,进工学的有34个,剩下的53人已经开始跟着师傅适应起了自己新的生活了。 伴随着新一天的到来,寂静的小南沟嘈杂了起来。如今的小南沟可不再是昨日的小南沟了,光是新式的炼铁高炉就有五座耸立,要不是矿上的矿石供应不上,小南沟完全还可以再起几座。 目光越过这五座耸立的炼铁高炉,再向前看是小南溪边上一列排列的水车和工坊。水力锻锤这项技术已经继炼铁高炉之后成为了陈家第二个不传之秘。 被水力催动起来锻锤力道远超过人力不说,落点固定,并且力道还均匀。同样一个刀片,用人力锻锤,再厉害的铁匠也要大半天时间,而水力锻锤呢?啪嗒啪嗒,算上铁条加热的时间,都用不了半个时辰,而且质量比之人力锻打的腰刀来只好不坏。 高炉旁边堆满了铁矿石,另一边的洗煤厂也在开足马力。中国老百姓是很有智慧的,洗煤厂都不用陈鸣出声,他们自己就搞出了一个畜力动源来。 小南溪继续的流淌着,冬天的时候小南溪是不上冻的,不是天气不冷,而是这里地势落差太大,水流快,那就上不起冻来。从村子这里再向上走,一个不大的水坝已经建成,有了它就可以更好的控制水流了。 “装料喽。” 二号高炉随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工头的一声令下,两个工人立刻驱赶起骡子拉动铁索,铁索沿着滑轮发出吱吱的声音,将一筐筐焦炭吊到高炉顶上,“哗啦啦”的声响,一筐筐焦炭倒入高炉当中。这每一筐焦炭就有一百多斤,高炉一次性就要用去三十筐。 前世炼钢,一吨钢记得三四百斤焦炭就够了。可是陈鸣倒腾出来的这种小高炉,一吨铁都至少要一吨焦炭来炼。 除了焦炭当然还少不了一筐筐的铁矿石。和焦炭一样,铁矿石也从顶口倾入高炉,一层焦炭,一层铁矿石,一次装填都要花娶小半个时辰的时间。 风箱在畜力的带动下慢慢转动了起来,然后就越转越快,带动着风箱哗啦啦响动,巨大的风力经过蓄热室,吹进了高炉内,高炉内的火苗冲天而起,将四周的人脸映得通红。 随着起火时间越来越久,炉内的温度自然越高,通红的火陷窜出数尺之高。二号高炉那里也就跟其他的高炉处没什么区别了,仿佛整个炉子都会要化掉的热度,让工人们再也感受不到深秋时候的寒冷。 与老式的炼铁炉相比,现在的小高炉首先产量上增加了,速度增快了,铁料的材质好了。所以对比洗煤啊、选铁矿石啊、炼焦啊等等之前没有过的麻烦事,陈家人都可以忍受。 五个高炉已经全部在忙碌走,热浪逼人,炉内的火焰已经变成幽幽蓝色,从孔隙中可以看出,里面的铁矿石在慢慢的融化。 当今天的第一炉通红的铁水顺着凹槽哗哗的流出来的时候,时间刚刚到黄昏。铁水就将第一个模具立填满,自动流向第二个模具,一炉铁水直到流进第十二个模具,铁水才停止了流淌。 那一个模具里的生铁就至少有二百斤左右。现在的小高炉,一次能冶炼至少1吨左右的生铁。综合矿石的出铁率和时间,如今小高炉一天的效益至少是过去高炉的十倍。 “七公,你这可难为我了。劈山开矿靠的就是人啊。想提高矿场的产量就那几个要素,修路和人。修路也是要人,所以你与其难为我,还不如让五叔他们从外面多招一些难民、乞丐,悄悄地运进山里来呢。而且咱们家的粮食,我看以后也不用买了。说不准咱们还要从外面买呢。” 陈鸣小心的搀扶着七公,边笑嘻嘻的说着话。七公要他想个法子把私矿产量不足的事情解决了,这是严重不现实的一个难题,绝逼超出了陈鸣的水平。在满清中叶,在瓦特的蒸汽机还没成功的戏院1765年,打死陈鸣也解决不了这个问题。 “粮食早就不往外卖了。咱家在鲁山和汝州的三家粮铺,都改成杂货铺了。”七公脸上也全是轻松的笑,给陈鸣说了一个他还不知道的消息。“招难民、乞丐倒是好想法,比买人好多了。保险。只要咱们小心一点,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能送来土门集。” “再管理严谨一些,外人是查不到咱家的私矿的。” 陈鸣抬头看着浓烟滚滚的小南沟,“七公啊,我是真觉得咱们应该招一些小乞丐。这些乞儿吃过大苦头,吃过苦的人就知道恩情。咱们养着他们,教他们读书识字、珠算账本,这以后他们还会不给咱们卖力?” “七公,你看看眼前的这高炉,只不过五座而已。咱家的私矿产量就不够了。小南沟不大,可再立十座也轻而易举吧?只要平平握握,用不了十年咱陈家就能富佳汝州。 这还是在明面上。暗地里咱们隐下的钱财会更多。 五座高炉,矿石焦煤不缺,一天出铁至少10000斤,另外还有的坩埚炼钢,一天也能得到百十斤的好钢。光这些就多少钱了?”整个大清朝似乎也才5000万斤的铁产量吧?陈鸣记得自己在那本书上看到的。满清雍乾时候的钢铁产量一年达2.5万吨,也就是5000万斤。 小南沟这里只要铁矿石、焦炭跟得上,多开两座高炉,一年达到我大清十分之一的钢铁产量轻而易举。 这可不是劣质铁料,都是可比粤铁的上等好铁。只500万斤上好铁料的价格就值的上六七万两银子,如果其中的一部分再被加工成价格更高的菜刀、剪刀、斧子、镰刀、铲子、铁锅等生活必用品,六七万两银子就能变成一二十万两银子。 整个汝州,你听过有几家产业能高达以十万两白银作单位计数的? 不需要几年陈家就能富佳汝州,甚至成为整个河南的首富。 ——整个大清朝的首富陈家是不用奢望了。不说扬州的盐商和山西的晋商,以及徽商等等,也不说广东的十三行,就是北京城的那些王公贵胄,还有要不几年就会精彩亮相的和珅和大人,谁敢去跟他们比富? 七公明显也想到了这一点,咕噜,他喉咙涌动,狠狠地吞咽了一口口水。 “七公,这可是百万家业啊。只要十年,只要十年,我陈家子弟,家家户户都吃香喝辣,享用不尽。” “只要五叔他们能把人带进山来!”没人一切白搭。有人就有一切! 第二十一章 独善其身 ps:新书上传,求大家支持。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 梁洼镇去宝丰县的大道上,这条梁洼镇大户们合资维护起来的两丈宽道,比之鲁山的官路也只好不差。作为鲁山县的制瓷中心,梁洼镇一年到头不知道要向外头运送多少车瓷器。道路不好怎么行呢。 最近俩月陈家的骨瓷在汝州声名鹊起,因为产量的原因,骨瓷还威胁不到梁洼镇在鲁山制瓷业的地位,但其锋芒,已经被所有人看在眼里。 土门骨瓷以质取胜,他们以明确无误的中档瓷精品价位、格调进入市场,并且得到了这个市场的认可。梁洼镇虽然是鲁山瓷器的中心,可他们99%的产品都是低劣的粗瓷,仅有的一些精品也只能达到中档的门槛,与土门骨瓷的差距不可以道计。 随着越来越多的骨粉,尤其是牛骨粉被送入土门,土门骨瓷的产量在稳定的逐步增加,经验的积累也让土门骨瓷的品质在一点点提高,它迟早会取代梁洼镇在鲁山制瓷业中的地位的。或三年,或五年,仅仅一个时间问题。 要说整个陈家对‘陈鸣遇绑事件’的怀疑对象最大的就是梁洼镇的那几家制瓷大户。骨瓷配方他们应该是最迫切需求的。这俩个月里他们已经不止一次派人到土门私下里接触窑口的工匠、师傅了。全被陈家狠狠教训上一顿,赶跑。 可惜两具尸体的身份是宝丰县青条岭的,并没有查到梁洼镇那几个大户的尾巴。可这就能证明梁洼镇那几家瓷器大户是清白的吗?扯淡。 陈惠只知道梁洼镇张、丁、许、梁四姓五大家,每一家都似乎与青条岭有来往。梁洼镇的商道有三条,一条是向北——汝州,一条是向南——南阳,然后是向东——走沙河水路。 这三条出路里,汝州是梁洼镇瓷器的最主要商道,梁洼镇全年的瓷器产量80%是运输到汝州。向南和向东两条商道的份量根本远不能与汝州比。 所以,横在北向商道间的青条岭,是梁洼镇绕不过去的一道坎。 这波躲在青条岭,连绿营的几次围剿都撑得过来的匪寇,就像是一头贪吃的坐地虎,谁要从他的势力范围内经过,那就要剥下一层皮。梁洼镇五大家对青条岭是年年有进贡的。 这不算是勾结,只是一条潜规则,在中国流传了几千年的潜规则。不然你以为山大王吃吃喝喝、潇潇洒洒就全靠下山抢劫啊。 要清楚哦,现在是满清鼎盛时候,青条岭上的人要是频频下山劫掠,被人一封奏报捅到开封城,都不需要到北京,只河南巡抚的一声令下,就是天王老子也保不住他们。所以‘吃贡’才是维系青条岭生计的真真根本所在。 此刻梁洼镇五大家派出来的一拨人正被另外一群人围堵着。陈二宝手里握着钢刀,用狰狞的眼神看着梁全,“姓梁的,把东西都留下,然后给老子滚回梁洼镇去。” “去告诉你们家老爷,想去青条岭给那姓赵的拜寿,就拿钱去宝丰、汝州办寿礼。眼不见为净,我陈家也没霸道到伸手勾着宝丰、汝州。可是在这鲁山县里,谁要敢带着红盒,挑着彩箱去给赵传敬拜寿,那就是打我陈家的脸!” “打了陈家的脸,那也就别怪陈家不给脸面了。” 陈二宝以最快的速度从襄城被陈惠召回,一同回来的还有足足三十多条大汉。现在他们或端着鸟枪,或披着胸甲,拿着刀枪,像抢匪一样将梁洼镇五大家去青条岭拜寿的队伍团团包围,虽然五大家团拜队伍足足有六七十人,但这六七十人怎么能同陈二宝一群人比呢! 陈二宝有鸟枪,有刀枪,不少人还披了铁甲,这种用水力锻锤打出来的胸甲,重10斤。因为只有前面的一片,背后部分是用藤甲代替的。比之现今这个年代的欧洲胸甲骑兵用甲要轻了几乎一半。 陈二宝手下人马全是青壮大汉,每个人都五大三粗的,孔武有力,10斤重的胸甲穿戴身上活动根本不受影响。而且给了他们更加充足的底气。 二十来人持刀持枪围着六七十人,一个个凶神恶煞,视被包围的梁洼镇人如鸡狗。 梁全是梁洼镇二梁当中梁贤成的管家,平日在梁洼镇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被陈二宝这么指着鼻子叫骂,当然气恼之极。可是形势逼人啊,他们一行五家六七十口,别看人多势众,却根本没带刀枪来,能用的只有手中的棍棒。对面却是要火器有火器,要铁甲有铁甲。说真的,梁全本身都呆住了,陈家有鸟枪不稀奇,可陈家竟然倒腾出来铁甲来。胆大妄为,胆大妄为! “老爷……”狼狈的跑回梁洼镇,梁全看着梁贤成。陈家有铁甲,陈家有铁甲,这是死罪! 梁贤成却长叹一声,“你去账房拨二百两银子,带人去宝丰置买寿礼吧。” “老爷??!!”梁全惊愕的看着梁贤成。难道就这么算了? “不然呢?你想如何?” “去官府上告?有拿得出手的证据吗?” “你以为你说什么岳文海就会信什么?” “陈家拿出火器,拿出铁甲,那就在划下道——他们是在玩真的。不是在说笑,不是在置一时之气。陈家人要在鲁山县把青条岭赶绝!” “梁家是生意人,生意人和气生财。所以我能给青条岭上供,能够给赵传敬拜寿。那为什么今天就不能给陈家一个面子呢?” “是我梁家能压得过陈家吗?还是我梁家的面子在鲁山县比土门陈氏响亮?” 梁贤成心里真的没气吗?没气他能够对一个管家说这么多话?他心里也有气,但是形势比人强。陈家有陈二宝那班敢打敢拼的汉子,梁家没有;陈家有陈惠在县衙内多年的经营,有在县太爷面前的体面,梁家没有。说到底,梁家就是一个商贾,还没有完成向士绅地主转化的小商贾。 小商贾或许有钱,可在大清朝是没地位的。 梁洼镇张、丁、许、梁四姓五大家要是彻彻底底、真心实意的联手,倒是能跟陈家斗一斗。可梁贤成是绝对不愿意掺和进去的,他不是全无消息来源的孤家寡人。这几天里,陈家的态度和陈家对于某方面的怀疑,早就有人通报给梁贤成。 说真的,就是梁贤成自己也有些怀疑,用青条岭的人手做爪牙,绑票陈家独苗的事儿,是不是另外四家人做的。因为这中间涉及到的骨瓷与梁洼镇的经济命脉关系太密切了。 反正梁贤成是没这么干,他现在只想独善其身,认怂就认怂了,可不愿意与另外有可能做下这件事的四家人联手。别到时候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第二十二章 陈家的火器作坊 ps:新书上传,求大家支持。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 陈鸣人在小南沟,一只耳朵可始终在听着县城那边的消息的。陈家的犀利手段让整个鲁山县都看到了陈家的决心,这是真的要在县里赶绝青条岭。虽然到现在为止幕后黑手的影子依旧没有被抓到。 不过经此一闹,陈鸣的大名是在整个鲁山县大大小小的地主士绅家里都家喻户晓了。陈家闹得这么大,那显然是对陈鸣这个下代人的重视。一定程度上说,这件事可算作他作为陈家继承人位置确立的注脚了。 只是这件事的影响力远远没完。 不找到幕后黑手,陈鸣不安心,陈惠不安心,整个陈家都不安心。 没人愿意活在别人的窥视之中,人的利益就跟狗的骨头一样,对之都具有极强烈的‘保护欲’的。何况陈家的产业不止一个骨瓷啊,陈家现在真正来钱的产业是铁料,骨瓷与铁料相比根本不值得一提。那暗中之人要是顺着骨瓷摸到了铁料,对于陈家的打击将是无可估量的。 别把希望寄托在敌人的‘胆小’上面。幕后黑手如果真的被陈家的大张声势给吓住了,不敢再伸手,自然是最好不过。可这样的可能性有多大呢?小南沟关系的是陈家百年基业! 所以这件事绝对没完,整个陈家继续在虎视四方,认真观察着任何一个风吹草动。 陈鸣内心里一股危机感生了起来,他不知道小南沟如果曝光了后,他们一家会是怎样一个下场。是被豪门大户吞吃收编了?还是一个罪名加身,整个家族不复存在呢? 陈鸣开始真正意义上插手陈家的火器制造了。 小南沟近山的地方,一个不大的作坊,却配置两架水力锻锤,一共四个工匠和调配过来了六个学徒。这六名学徒是陈鸣在87个庄户子弟中挑选的最可靠人选,除此外还有两个身份不一般的人,两个陈家的本族子弟。 一共十二个人,这就是陈家现有的火器作坊了。 上一次陈鸣来到时,并没插手做什么,只是让四个师傅不再修理和打制鸟枪了,改作手铳,还是燧发手铳。现在陈鸣就准备要他们着手制造燧发火枪。只不过****还不是现在的陈家有条件制造的,陈鸣也不会好高骛远的去追求火帽枪。陈家现在需要的就是已经有的燧发枪和来复枪。 是火帽枪不好吗?是来复枪的改进版米尼步枪不好吗?都不是。错的是陈家现在实力弱小。在你实力弱小的时候,就最好不要用那些没太大技术含量偏偏又具有划时代影响力的先进武器。那太容易被敌人得到和模仿了。 秘密从来都是一个人知道的时候是秘密。火帽和米尼步枪要是个制造出来,前者在我大清或许要有一定的保密可能,因为这个时代的中国化学值太差了。可是米尼步枪就不一样了,只要拿到一杆样抢,有几颗配套的子弹,一切秘密全不是秘密。以满清的国力,仿照是很轻松的事儿。甚至这种枪还会传扬到海外去。 说什么严加看管,严格约束,全是扯淡。这个世界上最难约束的就是人心,再忠诚的士兵面对着金钱的大诱惑也会抵挡不住,何况这个时候的满清在很多国人看来已然是天下正统。陈鸣真的起兵的时候,标标准准的是反贼。这让陈鸣很难对手下的‘人心’有十足的信心。恐怕不需要满清朝廷发话,只要地方上有心向满清的士绅地主,暗中拉拢一二,就足以把陈家军全部的信息和最好的武器弄的一清二楚。 不在一统天下的战争中占据到不可动摇的优势,陈鸣不打算让火帽枪和米尼步枪面世。眼下的陈家私造火器,能比清兵的火绳鸟枪先进一个层次已经完全可以了。 不大的作坊中摆满了零零碎碎的器物。一个火炉上,一根已经在和缝的枪管正在加热。 这个时候的枪管都是用熟铁打造的——铁条敲打成铁片,中间裹着钢棒,一次次加热,一点点敲出来的。这种方法在原时空中一直持续到19世纪后半期——新式炼钢法和新式特种合金钢刀具大量普及,以及新式无烟火药的发明后,才换装成钢制枪管的。 陈鸣也试过钻孔,他让工匠们准备这个时代最硬最坚的钻头。结果是让人失望的。五根造价不菲的钻头全部耗光,只钻出了两根合格的枪管。现实证明了这个法子的不可行,所以陈家的火器作坊就回到了锻打的老路上来。虽然陈家的工匠师傅们始终没有忘记陈鸣的高额悬赏,研制出高强度钻头的人可获得1000两白银的赏钱。只要你发明的钻头能一次性钻三根枪管,那就合格。 中国也有‘合金’的传统——青铜就是最好的例子。陈鸣也为他们推开了‘合金’这扇大门,或许有一天这些师傅们真的能够造出合格的钻头来,但那绝不是现在。 陈鸣还想过‘钢管’,有坩埚钢,那就直接用铸造的法子来解决枪管。结果,不可行。 首先耗费太大。坩埚钢的品质虽然一般般,但钢就是钢。价值是远超过熟铁。坩埚钢在欧洲是制造机械刀具的重要材料。在现在的小南沟,坩埚钢是没有多少用武之地——打造机械刀具,但用坩埚钢在水力锻锤的不少小零件上有大用。钢件比铁件耐用多了,能很大的提高工作效率。如此,坩埚钢也是有大用处的。 第二,坩埚钢属于硬钢,含碳较高,材质没有弹性,作用力大了就会碎,再有硬钢不抗热。并不适合做枪管。 最后,钢的流动性很差,可以说不具备浇注这种超薄壁件的可能性。虽然用它做枪管也能凑合,不适合就是不适合,成功率很低。 陈家现在还没太紧迫的危机,火器可以慢慢储备,一点点准备,陈鸣说服不了陈家上下,去要用十倍的价值来追求速度。 所以到现在为止,让陈家唯一用坩埚钢水铸造枪管的项目,就是燧发手铳。枪管短么。 陈鸣已经让火器作坊里进行标准化了,统一刻度尺,四个工匠也在分工制作火枪的零部件,陈家是按合格率给钱,不合格扣钱的模式与他们签订的新协约,所以是个师傅都十分认真。他们的工作直接与他们的收益挂上了钩,分工合作下的效率也很出乎他们意料的比他们之前自己单独干时要高出很多。 一杆火枪最大的难题当然是枪管,可也并不是说除了枪管就全部简单了。扳机构造和火门,以及弹簧等等,能够铸造的零件工坊这里也已经实现了铸造。 同时,正是因为这些铸造的零件,整个火器工坊人工出品的零部件才必须达到标准化。不然就扯着蛋了。 第二十三章 老爹‘好蛮\’ ps:新书上传,求大家支持。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 “嘭!” 南山树林中响起了一声清脆的枪响。接着陈鸣高兴的声音就回荡在树林中:“打中了,打中了。本大少总算是开胡了。刘五儿,刘五儿,快给我捡来。” 已经穿上了薄袄的陈鸣迎着山风眺望着,一脸****样儿的等着刘武将自己辛苦打中的猎物捡回来。嗯,三四个月时间,他已经很习惯这样指使人给自己干活了。 陈鸣手中拿着一杆火枪,一杆在这个时代的中国很少见的来复枪——陈鸣不知道有没有外国人把来复枪当礼物献给满清,满清的权贵和皇族并不是没见识的傻货,燧发枪、手铳之类的东西他们家应该都有。只不过这样的东西并没有被满清权贵用来武装部队,哪怕是他们的旗兵,而只是用来把玩,和如陈鸣现在的干活一样。 陈鸣手中的来复枪就是陈家的火器工坊出品的第一杆来复枪,昨天陈鸣才拿到手,当天下午就在小南沟校场竖起了靶子练手。来复枪的准确度完全不是燧发枪可比的,陈鸣这种射击场上的纯粹校菜鸟,一次次把距离拉远,间距恨不得都超过了七十米,枪子儿依旧能打在靶子上,而且穿透力绝强。这是一种超乎陈家人想象的强。那之前对来复枪很不以为然的陈二宝,用手指探了探木头靶子上的弹坑,一口黄牙都呲起来了。 超强的精准度,超远的射程,纵然来复枪填装困难,这种枪也有强大的存在价值。几乎所有陈家当事者,都想到了一个词——暗杀。 这种枪跟陈家人熟悉的鸟枪完全不一样,乾隆三十年的中国民间是有大量的鸟枪等火器。也可能是鸟枪的表现太恶劣了,对于臣下禁枪的奏请,满清皇帝往往是不以为然。虽有例禁,但并未真正查惩,实际上是默许民间持枪的。康熙四十七年、雍正二年和乾隆元年,分别有关于枪支管制的上谕,但主要针对军队人员私卖枪支、火药,而非针对民间。 乾隆十四年,福建巡抚潘思榘以“闽省民风不静,半在私藏军器”为由,奏请禁枪,乾隆不准。在原来的历史上,一直要到乾隆三十九年山东王伦起义,持续一个月,攻占数县,让乾隆深刻认识到了民间大规模存在火器对于自身统治的威胁性,于是下令禁枪。 在乾隆三十年的时候,民间造枪并不罕见。尤其是在山区。 鸟枪的射程都不一定能有七十米远,距离超过了十丈,想要打中确切的目标全看老天爷保不保佑你。而这来复枪在老练的枪手手中,距离拉过一百米依旧能轻松命中靶子。完全是一种超越了陈家人大脑想象和认知的大杀器! 虽然七公、陈二宝几人与陈鸣便宜老爹的沟通还没得到确切答复,但火器工坊对于制造来复枪一些的投资已经再没人说什么了。 今天天一亮,陈鸣拿着来复枪带着刘武就跑南山去了。10月份已经是入冬了,山风凌厉,陈鸣却半点也不在意。整整放了13枪,在这个西方人眼中很不吉利的数字点上,才一枪命中目标。那是一只小山羊一样的东西,陈鸣确切的说并不认识是什么。反正他只求打到了么。 “少爷,少爷,是香獐子,是香獐子。” 刘武事实上挺喜欢跟着陈鸣出来打猎的。对于他而言,这比整日整夜里待在工学和作坊快活多了。虽然有两次陈鸣放了空枪却以为自己打中目标了,让他白跑了两趟。 陈鸣翘首以望,也不装填弹药,等着刘武把猎物拎回来。“香獐子?”接受了前任全部记忆的陈鸣知道,所谓香獐子就是林麝,也就是麝香来源。这在日后是绝逼的国家保护动物,但在现在时空,却是一道乡土菜。 伏牛山里生活着不少林麝,每年汝州市面上流动的麝香有二三百斤之多,汝州和南阳府、河南府、陕州等地,是全国都有名的麝香原产地。想想吧,一年上千斤的麝香要杀多少只林麝?这个年头可不讲什么活麝取香! 每年的八月到年节前后是猎麝的月份,陈家在土门集不知道能收获多少麝肉呢。这东西活血化瘀,补虚消积,主腹症腹块,小儿疳积,具有补虚、开胃、润肺等功效。即是肉,也是药。 打得一猎后,陈鸣的兴致更高了,当天一整天都在南山里转悠,第二天又去了一整天。直到第三天天气变冷,阴沉下来,陈鸣才老实待在小南沟。当天下午,小南沟飘下了今年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两天的时间,陈鸣手中的那杆来复枪放了没有一百枪也有六七十枪。准星不变,膛线依旧,整支步枪拆零碎了,细细打量每一个部件,就连最容易出问题的弹簧的弹性也保持的很完好,只要更换一下火石,这就是一把崭新的来复枪。 至此,陈鸣对自家作坊四个老师傅的手艺算是放心了。 而同时间陈家火器作坊的四个老师傅一个个头上都冒出了一层冷汗。他们没有想到还有这么一处在等着他们。这陈家大少爷拎着枪在山里头转悠了两天,打了大几十枪,再把枪拆开了来看零部件,这一招够狠够绝! 在陈鸣拎枪满山转悠的这两天里,七公城作坊里取走了另外两杆成品来复枪。整个火器作坊忙活了十天,一共造出了三杆来复枪——实际上拉出了三个合格的枪管,是全有了去除。 随着时间的推移,作坊里制造来复枪的速度肯定会慢慢增快,陈鸣对这一点并不担忧。反正他不准备立刻就造反,才不急呢。现在的火器作坊在他看来就等于是技术积累。 七公取走了另外两杆来复枪,陈鸣也没追问去处。他很清楚自己的份量和位置,对于陈家很重要不假,但再重要也只是下一代的继承人,还不是整个陈家的掌控者。做事要有分寸,别想着现在就掌控整个陈家的全部活动和一切。 七公取走两杆来复枪,你管他干什么呢?他还能把枪口对准自家人不成? 陈鸣根本就不找七公去问去打听,在作坊里转悠一圈后,刘文从土门集赶来了。他现在是正式的端上了陈家的饭碗,那工学的后勤吃喝全有他打理。昨天去土门集运鸡蛋——小南沟的吃喝穿着全部都是靠土门集供应,整个小南沟本就百十户的盘子,如今作坊、水车等占去了多大的地儿?小南沟已经不再产粮了。上上下下一千多口人的粮食、肉类、禽类和鸡蛋,全部从土门集筹备。工学也不例外,陈鸣很重视工学,里头的学生每天额外加一个鸡蛋。 并且工学的所有开支直接走的是陈惠——陈家主脉的私账,由陈聪负责拨调,并不是小南沟的诸多工坊和陈家本族人,很多开支都是走陈氏的公账。 “少爷,我在土门集听说,宝爷带着人马在张八桥跟青条岭的人狠狠地干了一仗。打死了五个贼寇。”刘文一回小南沟就跑来给陈鸣通风报信。 “什么时候的事?” “就前天。” 前天?也就是来复枪造成的第二天,陈鸣上山打猎的第一天。 “就打死了五个?”陈鸣不信。以陈家现在的五倍,打死五十个都未尝不可能。 陈家现在抓不到幕后黑手的尾巴,又不能不去抓。那么只好敲一敲青条岭,敲山震虎,看看青条岭接下来的举动了。 青条岭是因为‘绑票陈鸣’而遭受到的打击报复,不管赵传敬能不能给陈家以重大打击,他肯定要迁怒于幕后黑手,陈家静观其变,倒是一个寻找幕后黑手的好法子。 而且来复枪头天才造好,第二天陈家人就去找青条岭干仗。不管这一仗来复枪有没有起到作用,想通彻了时间后的陈鸣突然觉得,自己这便宜老爹好蛮啊。 一时间他都有种热血澎湃的感觉了! 第二十四章 寝食难安 ps:新书上传,求大家支持。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 “全体都有,向后——转!” “全体都有,向左——转!” “齐步走……” “跑步前进……” 小南沟不大的校场上,上体育课的工学学徒们,正在被陈二奎狠狠地操练着。陈二奎是陈家的前‘武功队’成员,一次火并中肚子上被扎了一个枪眼,虽然好运的捡回一条命来,但身体不行了。像他这样的人,包括残疾的,依照陈家的惯例,那就是两条出路,其一是被陈家养起来,其二是参与进陈家的产业中去。 做不了重活,那就干轻松的,当不上掌柜那就去当账房,账房也做不了,那就做个采买。 可陈二奎就属于采买也做不好的特殊物种,大脑里就装不下个数字,一见账本就脑子疼。像他这类的人,陈家只能把他扔回小南沟,在小南沟的护卫队里占个位置。 现在他被陈鸣找来当工学的体育老师,当然名头不是这么说的,现在的中国老师还是一个很神圣的称谓,陈二奎这叫教习。 对了,别看陈二奎跟陈二宝的名字很相似,他俩之间可半点血缘关系也没有。陈二奎的大哥叫陈大魁,陈二宝的大哥叫陈大宝。 陈鸣只是教了陈二奎几个很简单的动作,远不是让他干新兵训练:立正、稍息、向右看齐,齐步走,齐步跑,站正姿。 这是21世纪的中国少年在漫长的学校生涯里被一点点灌输的意识,所以中国中学生做广播体操时的操场大集合,能让外国人看傻眼。 那速度和整齐的队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军队呢。 工学的学生不能叫做学生,学生是读书人的称谓,他们在整个陈家眼中还只是一波学徒。将来的位置只能埋首于金银账册铜臭生意之间。 这些孩子的适应能力都不差,体育课两天一堂,这才几天的时间,站起队列来就已经像模像样了。每天吃饭的时候也学会了排队打饭,早晨起来跑操前也懂得了先把内务整理好。 棉被当然不可能叠成豆腐块,但也要整齐,穿着同样也要整齐干净。 只是短短十天时间,这些小孩的精神面貌就焕然一新。不知不觉中他们这些庄户子弟的小家子气也散去了不少。 今天的校场上铺满了一层白雪,但体育课该上还要上。在这些孩子心中,体育课是他们新生活里少有的可以放松的时间,一个时辰的体育课,在开头的列队走、站正姿、齐步跑之后,至少还有四分之三的时间由他们只有玩耍。虽然场地只能限制在校场里。 陈鸣给他们准备了足球,用牛彘胞吹起,外面以薄层皮革缝制而成,这是宋朝时候制作蹴鞠皮球的法子,现在也是陈鸣制球所能想到的最好法子。 以现代的足球规矩为条例,也亏得陈鸣前世算是一个球迷,制定起规矩来半点没有难度。 作为21世纪的世界第一运动,陈鸣相信足球的魅力是绝对高杆的,但他也不信所有的人都会喜欢上足球,就像他前世的父母。更喜欢篮球和羽毛球。 只是在娱乐匮乏的这个年代,足球的出现很快就在小南沟引起了轰动。工学学生才在校场里玩了两回,陈家在小南沟的那些少年子弟还有作坊的工匠们就玩上了手。 陈鸣随即又推出了篮球,一样获得了热烈欢迎。 就算是老人们,也顶着山里的冷风笑呵呵的站在校场边瞧着热闹。并且这足球与篮球很快就从小南沟传到了土门集。陈二宝那群人很喜欢玩这两样能发泄他们旺盛精力的运动。并且因为比赛的输赢而飞快的想到了开赌盘,当陈鸣从小南沟回土门集的时候,那赌盘在土门集已然有了些蔚然成风的势头。 陈鸣并不是道德洁癖者,所以赌博就赌博喽,他并不关心这个。陈鸣关心的是幕后黑手的事情,陈二宝带人与青条岭磕碰的那一仗,青条岭根本不是死了五个,而是死了十五个,被抓了三个,只有四个人狼狈的逃进了山林。 青条岭一共22个人,陈家出动的人马也不多,只有21个人。但后者有胸甲有鸟枪,手中拿的更是钢刀钢枪【枪头】,武备值甩开了青条岭十条街。双方人力相当,拼斗的结果却是青条岭大败而输。 陈家斩获18人,自己所付出的代价只是三个人受了不重的伤。 就像陈家人认为的那样,吃了大亏的青条岭果然在短时间内不能打击到陈家报仇雪恨的情况下,对那幕后的始作俑者下手了。 “二叔,究竟是谁家啊?”陈鸣看便宜二叔的脸色,和他说的口气,觉得那幕后黑手应当是抓到了。只不过很可能是很棘手。 “诸葛庙镇的关家!” “诸葛庙镇?”陈鸣皱了皱眉,他对这个地方有印象,“是宝丰县的,平西湖边上!” 平西湖者,即是21世纪的白龟山水库。那诸葛庙镇就是平顶山市成立之后的市区所在地。陈鸣在看这个时候的地图的时候,特意留意了那个地方。 “就是那个地方。关家是官宦之家,关家老太爷的二儿子关林,是上两科【乾隆二十四年】的举人,现在开封府兰阳县做教谕。关老太爷的父亲是【雍正元年】癸卯恩科的三甲进士,做过州同,以正六品致仕。” “平西湖北岸几千亩地都是关家的田产。这关家要钱有钱,要势有势,不好对付啊。”陈聪说话中眼睛里闪过一道道精光。 而陈鸣是更加的不解了,这要钱有钱,要势有势的关家,怎么就盯上了陈家的骨瓷呢?这要是以后骨瓷闻名全国了,还还说。现在的骨瓷盘面小的很呐,关家就能看的上眼? “二叔,难道这关家有生意在窑口上?” “从无沾手制瓷生意。”陈聪脸色沉沉,“在察觉到青条岭与诸葛庙镇的联系之后,咱陈家就用上了所有手段来打听关家的底细。关家人从无银钱放在窑口上。” “那他们要骨瓷配方作甚?还是这只是一个借口。二宝叔走过一趟周家口,在诸葛庙镇漏了马脚不成?” 陈家往东去的秘密路线是经平西湖,到襄县的洛冈镇,然后走沙河一路到周家口,沿途路上多走水路。诸葛庙镇作为中间的一个点,作为关家的老巢,陈二宝一行要真的露出了马脚被关家看在眼里,也不是不可能。这也是陈鸣唯一能想出来的‘因由’。 “露了一次行迹又如何?关家怎么会知道那是咱们家的现货,而不是囤货呢?”陈聪手指敲着桌面,“这事儿没那么简单。你爹已让人带着厚礼拜访关家了,现在还没消息返回来。咱们现在就等着看关家的态度,关家是什么态度,露了真形,咱们才能伸量出丝丝味道来。 这关家打的究竟是什么主意,不弄明白了,我们陈家寝食难安啊。” 第二十五章 ‘见识\’太少 把所有的话都说到底,陈家上下现在全被‘未来’白花花的银子,迷住了眼。钢铁冶炼关系着上百万两银子的大利益,这是整个陈家谁业无法拒绝、抵抗的诱惑。 所以,任何对陈家暗中的窥视,任何威胁到陈家秘密的人,都被陈家上下视为最大的敌人。 听听陈聪这话中的意思,根本没有一点软弱。要知道,陈家面对的可是官宦之家的关家啊,即使关家的‘进士’已经荣耀异常的躺进了坟地,关家好歹还有一个‘教谕’在撑在台面。这样的权势根本不是现在的陈家所匹敌的。 如果放在一年前,陈家的选择绝对是退让、容忍。而现在呢?陈聪的话语中完全是刚硬。 这也是陈鸣回到了睡房时候才琢磨出来的。“我说哪里味道不对,原来在这啊。” 一个典吏之家,与一个外地的教谕之家,两家还不在同一个县里,这要斗起来,陈家场面上是依旧不怎么占优,但教谕没实权,也不至于直接****趴下。只要银子使足了,把岳文海喂高兴了,陈家又有合理正当的借口,是师出有名,也没必要真的怕了关家。 陈鸣还不知道关家具体的实力,但他对陈家的武装力量十分的有自信,要是两边拉开架势硬碰硬,赢得一定是陈家。可现在的我大清,对地方乡间还是有很强的威慑力的,豪强乡党很厉害不假,却全是在我大清的框架和规矩之下厉害的。这种无法无天的事只存在于脑子里,是万万不能真的赋予实践的。 陈鸣心中松了好大一口气。不管怎么样,幕后之人是找到了,‘敌人’是谁知道了,这总比老被一双眼睛在暗中监视着要有安全感多了。 陈鸣到现在也没接到便宜老爹的一句话,也就是说陈惠不打算把具体的事情告诉陈鸣,或者换一句话说,陈鸣依旧没有搀和进这件事的资格。毕竟他过年了也才16岁。比之工学的学生们也大不了几岁。 陈鸣这次回土门集来,是为了黄氏的大寿,再有十天,陈家的老太太就要过自己61岁的寿辰了。虽然不是整寿,今年的排场比起去年黄氏六十大寿的架势来要小上很多,但对于陈家来言,这是一件大事! 陈鸣作为嫡长孙,当然要到场露面了。 距离大寿还有十天,整个土门集已经为这件事忙活了起来,陈家举办宴席所需的采买尽可能的就近收集,但很多东西必须到县城,甚至是汝州才能买到。 在陈家新近得罪了青条岭,杠上了关家的时候,陈惠继续大肆操办老娘的寿宴…… 陈鸣躺在床上细细的想一想,突然笑了起来。谁他娘的说古人都是傻瓜?看看自己这便宜老爹的手腕?陈鸣自己都hold不住。这谁再以为自己能随随便便在古人面前秀智商,他自己就是被古人秀了一脸的傻瓜。尤其陈惠刚派人去了关家。 美美的睡了一觉,清晨在一片薄雾中起床。洗漱过了,陈鸣先到老太太房间请安。在门口碰到了二婶。陈聪的这老婆与老太太的关系更近,当初老太太为了笼络陈聪也好,为了安抚陈聪也罢,直接把自己的亲侄女嫁给了他。 所以,千万别小看古人的智慧。 恭恭敬敬的对二婶行礼,然后老太太起床,二婶进去伺候着。虽然这伺候也只是站在一旁用俩眼看。一切梳洗好了,陈鸣很恭敬的给老太太请安问好。老太太留自己的宝贝孙子一块吃饭,二婶黄氏则是打道回府,二叔那里还有她的一家子人呢。 老太太仿佛对陈家现在的麻烦毫无所知,拉着陈鸣的手说道的全是他不久后的婚事。 陈鸣与李家的婚事定在了11月16日,黄道吉日,宜结婚、祭祀、祈福。可以说,两边关系走到这一步,李小妹已经算是陈家的人了。 陈鸣是很怕跟这老太太聊天的,在他原先的记忆中,陈鸣跟自己的奶奶关系当然很亲近的。对比陈惠给他的约束,每次回到土门集老宅,奶奶黄氏给陈鸣的感觉就是无拘无束的自由。可现在的陈鸣已经是换过了内核的么,这感情上就隔着一层,再加上陈鸣21世纪的主意识就不怎么样愿意跟长辈聊天。 他小时候老被家长教训——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一次又一次的‘打击’,搞得陈鸣上高中的时候就已经养成了大人说大人的,自己自我隔绝——赶紧吃完饭直接的走人。那时候大人又说话‘不知道说话,那叔叔伯伯阿姨到了,也不知道打个招呼??’陈鸣也只是听着。对于长辈,他该孝敬孝顺的时候孝敬孝顺着,可你要他跟老一辈人吧啦吧啦的说的热闹,恕他做不到。 这个性格直接影响着现在的他,对于跟老太太一块说话相处,他是真心不自在。 随后两天里陈鸣在便宜二叔那里陆续得到了一些消息,比如说关家拒不承认自己与青条岭有勾结瓜葛,更不承认自己阴谋绑架过陈鸣,以谋取骨瓷的配方。 关家人把全部的事情撇的一干二净,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关家人自己是信了。 只要陈家没有抓到赵传敬,让青条岭的高层亲自指认,那任凭陈家说破了嘴,也伤不到关家一丁半点。 陈鸣根本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陈家不可能拉着自己的队伍去硬磕青条岭,后者即使没传说中的那么多人马,也绝不是什么软柿子。同样如此,陈家也不可能跟关家彻底的开战。这天下还属于满清政府的,乾隆中叶的满清官府还不至于到纵容地方豪强摆开场子斗杀、死磕。 那么接下来陈鸣对如何消除威胁和报仇就全然没头绪了。不知道该走官面斗争,还是走私下斗争,对陈家更有利,对陈家的伤害更小,对关家、青条岭的伤害更大。他也不清楚这么走这些斗争,是直接告状,还是直接拉着队伍干仗,还是怎么着…… 年纪还不满16周岁的陈鸣脑子里的‘见识’太少太短,根本不能够给现在的他什么启示。 但是直觉告诉他,一周后的老太太寿宴将是一个有着特殊意义的宴会! 第二十六章 羽翼 大红的缎子将整个陈家老宅装点一新,垂花大门前挂着左右两溜儿大红灯笼,配着阳光下泛着鲜亮色彩的红绸,显得格外喜庆。大门前拥满了人群,老宅的管家高声唱和着遣来祝寿的人家和寿礼,一旁鞭炮鸣响,锣鼓喧天不停。 整个土门集都陷入了热闹的喧哗中,虽然土门集的很多人根本没资格迈入陈家的垂花大门,但只要道上一声好话,礼不礼的放一边,陈家在外面开了61桌的流水席,敬请吃喝。这是陈家老夫人返回土门集后就有的规矩,到现在已经成为惯例了。 作为陈家的嫡孙,陈鸣跟自己的二叔站在大门左右,不停地跟登门的贵客笑,再笑。陈鸣脸都笑麻木了,可他知道这是自己正式在鲁山县登台亮相的第一幕。 今天登门的客人来自鲁山县各大士绅、地主、豪强,随着一个个客人的到场,陈鸣能明显的感觉到二叔松了一大口气。这些鲁山本地户的到场就证明了陈关之争里,这群人的立场。他们是站在陈家这一边的,至少也是一个中立。 到场的来客囊括了鲁山县九成的地主豪强,所谓之地主豪强,就是家中产业主要为田亩者,陈惠身为鲁山县户房典吏,那是他们必须要正视的人物,何况陈惠身后还有陈家。倒是县里的士绅很有几家没给面子,只是托了管家下人前来走了一趟。陈鸣见陈聪也不在意。 所谓士绅则,包括士族代表的:门第、衣冠、世族、势族、世家、巨室、门阀等;和乡绅代表的乡绅阶层,是中国封建社会一种特有的阶层,简而言之是由科举及第未仕或落第士子、当地较有文化的中小地主、退休回乡或长期赋闲居乡养病的中小官吏、宗族元老等一批在乡村社会有影响的人物构成。他们近似于官而异于官,但多多少少与官府有些瓜葛苟且。 在鲁山县,士绅、豪强、地主的划分十分清晰,前者就是出了功名的地主豪强,比如陈家要是陈岗这次中了举人,经过几年的缓和,陈家就从豪强迈入士绅的层次了。而豪强呢?它与地主最大的不同就是武力上的差距,武力强大的地主就是豪强,武力不行的地主,或者说是本本分分的地主,那就是地主。 陈家的战斗力很强,起家于鲁山西北山区,大山里的汉子敢打敢拼。又有陈氏主脉一系人在衙门几十年的经营照应,哪怕出了人命官司也能遮奢一二,久而久之,陈家在鲁山县的‘风格’就被定在了‘粗野’上了。让人说起来,心里就先重上三分。在鲁山县一众乡间豪强里也是屈指可数的强大。 “虽然李、王、许这几家只是托了下人前来,但这几家与关家素来无来往,而且咱家出产的骨瓷都有份额与他们。与关家之事,怎么着他们也不会站到关家立场上。” “这次你祖母过寿,整个鲁山县的士绅、豪强、地主,多少都已经表明了态度。我等无后顾之忧,就可全力应对青条岭与关家了。” 陈惠前面的话是说给陈聪听得,后头的话是说给陈鸣听得。 “父亲,我们该如何全力应对青条岭与那关家?”这才是陈鸣最好奇的。该怎么去对付青条岭、关家这一黑一白两家大敌呢? “当然是让官府绿营去对付了。”陈惠嘴角一翘,对陈鸣道:“石头啊,你要记着,财可通神。只要有钱,让汝州营剿一剿匪患,让汝州、宝丰官府翻一翻关家的旧案,轻而易举。” “关家虽然是官宦之家,但关老太爷已经病逝,而关林仅仅是一教谕,进士无望,三代之中秀才倒是有两名,可想考上举人谈何容易?关林才做了一年的教谕,要想补上知县,更不知需等到猴年马月。关家老儿却以此自傲,将整个诸葛庙镇看做自家的一亩三分地,早就得罪了宝丰县衙。”陈惠这些天里可一点没有放轻松,发动了陈家所有的力量和关系,细细的打探着关家的方方面面。对于怎么对付关家,早已经胸有成竹。 就在今天之前,他已经让人悄悄去到诸葛庙镇接回了三家关家的苦主。今天关家要是登门拜寿了,一切都好说。可要是关家继续强硬,陈惠一声令下就能让那三家苦主上宝丰县衙告关家。 银子,陈家不缺。 别的不说,只这两三个月铁料的利益,就能让关家欲死欲仙。虽然这个法子不可能真正的把关家铲除了。就像他打算走通汝州营的路子,让汝州营的丘八们对着青条岭剿一剿匪,也不可能真的把青条岭个灭了。 “那灭不了青条岭跟关家,我们不还是遗患无穷吗?” “青条岭会与我们死拼吗?给赵传敬一次厉害,青条岭是不会招惹陈家的。赵传敬在青条岭立足十多年,如果这点眼色都没有,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至于关家,这一次就要戳破他们那层官皮。我倒要看看,没有了那身官皮,他关家是不是还能在诸葛庙一家独大!”诸葛庙镇可是一块风水宝地,关家扯着官皮独霸镇上的全部利益,不知道恶了多少人,又碍了多少人。现在陈家与关家恶斗,只要能戳破关家的威风,猫儿还有不吃腥的么?只要宝丰县的人忍不住诱惑儿瞄上了诸葛庙镇,陈惠立刻就会去煽风点火送温暖。关家还想继续寻陈家的麻烦,关老儿先把自己的难关度过吧! 陈鸣躺在床上把便宜老爹的话想了一遍又一遍,陈惠绝对没有把话给自己说完说透。谁敢保证今天到场的众人就真心会站在陈家的立场上啊?卧底用间又不是什么高深技能,谁都会用。可听自己便宜老爹的话,却是完全对到场的豪强地主们放心了,这要不是开玩笑的,那这里面就一定有自己所不知道的道道。 陈鸣脑子里一抽一抽的,这种钩心斗角的勾当,实在太烧脑。偏偏他觉得自己最好还是不要直截了当的去问陈惠,那样显得陈鸣自己太有进取心了。看来还要问一问老娘,联系一下高家。 到了今天,陈鸣已经有些理解历史上的那些太子为什么各个不安分了,也明白古人为什么那么重视母族和妻族了。实在是自身所处的位置,逼得他们不得不去搞明白自己所想知道的一切事情,并且每一个处在这个位置上的人都不想给自己老爹留下‘积极进取’的印象。即使他们最初的目的并不是扩充羽翼,也会在一些不可明言的事情上密切联系母族和妻族,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个利益集团。 陈鸣现在就有些这样的趋势。一些事情陈惠不告诉他,可他心里又不放心,很多事情落在他眼里云里雾里的,十分的想弄明白它。又要担心便宜老爹的印象分,只能去求助母族——高家! 第二十七章 陈关之别 寒风呼呼的席卷着大地,如同呜呜号角,令人听了就骨子里发冷。寒鸦呱呱的划过天空,投向了东方。鲁山县作为山区与平原的交接地,冬天的时候是从来不会断过大风的。只要是生长在这里的人,对于冬日的寒风已经习以为常。所以陈家与李家的婚事进入了11月后,就紧锣密鼓的张罗起来。 于此同时,汝州营的王游击,拿钱办事,丝毫不含糊。在十月下旬,就带着二三百绿营大张旗鼓的来到宝丰县距离青条岭最近的大营镇。 因为有外块支应,陈家银子使的充裕,这支让整个宝丰如临大敌的我大清经制之兵,并没有任何扰民抢掠的劣迹。相反,因为二三百人的吃喝全从大营镇采买,还让冬季里萧条的大营镇市井兴起了一阵当地人意想不到的兴旺。 陈惠用了一千两银子,让王游击带队在大营镇坐镇到年节前夕。期间队伍的所有吃喝开销,全部有陈家负责。那一千两银子汝州营怎么分润陈家不管的,他们只要看到效果,汝州营要彻底卡死大营镇与青条岭间的经贸往来,事后还有一千两银子的厚报。加上陈家在宝丰县和汝州衙门的打点,以及这二三百人两个月的吃喝用度,只青条岭一处的总投入就不下五千两银子。 当然,汝州衙门和宝丰县的打点,对于陈家对付关家肯定也有作用的。即使陈家在打点的时候会说一码归一码。 陈家与青条岭和关家的争斗,完全是以本伤人,用银子砸人。只要关家不吐出实口,不说明白了他们为什么要窥视骨瓷配方,关家就是陈家最大的敌人。 ——由那当没成功的绑架而受到的启发,陈家人再在外面活动的时候,保证安全就变成了他们的一个大事。因为铁料生意,太多的陈家人知道小南沟的变化了,虽然他们还多没知道全部的实情,可暴漏出去了也是一个巨大的灾难。这也是陈鸣最初的时候根本没有考虑到的问题,而陈家也没有想到铁料的利益会如此巨大。等到陈家的高层们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消息已经在陈家内部里扩散开了。知道的人太多了。 陈惠接受了陈鸣的意见,与陈氏一族中的各支各脉签订了一份又一份的股份分配协议,陈惠代表的主脉最后只落得了铁料利益的五成,黑纸白字和白花花的银子,以此笼络住了整个陈氏家族。所以这次陈家与青条岭和关家的争斗,陈惠背后凝聚起来的整个陈家的力量是尽心尽力,一万两的活动基金,陈惠深明大义的拿出六千两,剩余的四千两各支各脉也义不容辞的纷纷解到。 四千两银子对于他们来说不是个小数目,两三个月的铁料利钱也才强强万两白银,而为了建立襄县的秘密交易网络,为了暗中铺路,那万两白银不知道花出去了多少。安比例分润到各支各脉的银子远没有四千两。以至于陈家的各支各脉为了凑齐自己该出的银子,很多人都典当起了房产田亩,引的整个鲁山县一片哗然。陈家为了跟关家、青条岭较劲,下那么大本钱是众人料想不到的,而陈家支脉的凝聚力之强更让整个鲁山县震惊,这是为了主脉‘毁家纾难’啊。分支分脉竟然可以做到这一步,陈家如此高的凝聚力震惊四方。 在外人看来,陈家如此高的凝聚力如不是陈家主脉仁义,陈惠持身正直公允——至少是对陈家内部,是万万不能如此的。这一遭事儿俨然是给了陈惠套上了一层耀眼的光环,野蛮陈家也有了几分义气陈家的转变,却是之前的陈家人所料想不到的。 随着陈鸣大婚日期的临到,随着陈家银子哗啦啦的使到,关家越来越有些焦头烂额的感觉。关林已经发动自己全部的能量了,可惜,宝丰县与鲁山县一般,近一二十年就没一个科场唱名的人。关林是举人不假,任职却在千里之外的兰阳,对宝丰县本地没有半分影响力。他倒递了帖子给宝丰县衙,但一张帖子如何比得过陈家白花花的银子?关林在宝丰县内的同年、同窗、同学,所能发动起来的士子多是几个没前途的秀才,宝丰县的几个举人看在关林同是举人的面子上也向县衙递了话,但也只是如此。 关家独霸诸葛庙镇这个风水宝地几十年,不知道惹得宝丰县内多少人羡慕妒忌恨,那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而关家有崖岸自高,自认为是官宦门第、书香世家,与同县豪强地主士绅打交道的时候,也多自诩身份,早就结下了不少的仇家。 过去,大家看在关家有一件官皮的份上,敬而远之。现在呢?陈家白花花的银子眼看就要压下关家了,谁会去对一个不懂得分润的人家伸出援手?? 陈家出身低微,谨守规矩,很知道舍得之道。所以陈家在鲁山未尝没有敌人,绝大多数的豪强地主士绅之家也不见得真真就支持陈家,但这些人家为代表的鲁山乡党势力不会轻而易举的就站到陈家对面去,不到陈家败势已定的时候,这些人不会轻易对陈家落井下石的。可关家却不一样了,他们自己不得人心,只要势头有波折,落井下石之人就怎么也少不了。 毁掉一个家族最好的法子就是送他们吃牢饭,陈家掌握的三家诸葛庙镇百姓,确确实实是有人命官司葬在关家子弟手中,但在这般铺天盖地的压力逼迫下,关家依旧硬的向茅坑的石头。 “哼!”诸葛庙镇关家大宅正堂里,关家老爷子关和泽高坐上首,关林的大哥关松和关家二房的老爷子关成泽分坐左右。年纪已经接近七十的关和泽,人老气却不小。对陈家,他是坚定异常的鹰派。 自己老子是进士,儿子是举人,孙子中也出了一个秀才的关和泽,十分的瞧不起衙役起家的陈家。小小一个典吏,小小一个陈家,仗着有钱,就敢把关家欺辱到这个境地,若是关家还服软认栽了,那他关和泽百年之后还如何有脸到地下去见关家的列祖列组啊。 关成泽却是关家****的代表,他不想跟陈家斗。因为那一切都是关和泽瞒着他干的,关成泽对事情的内幕知道的并不比陈家多多少了。 他也有一个孙子考中的秀才,他还有两个儿子也考中了秀才,所以这才是关成泽不为偏支而是关家二房的根本原因。但关家二房家底薄啊,他是庶子,分家的时候本身所得就不多,儿孙也都是善读书而不善经营,这关家二房要依附着大房讨生活。但这并不意味着关成泽不能发出自己的声音。 第二十八章 关家 “今天召集大家来,就是要跟你们说一说,老头子为什么要死磕陈家。”关和泽眼睛扫视着下面的所有人,作为他老子去世以后关家几十年的主宰者,他并不像真的对这些人来一个解释,这太有损于他自己的威严了。可是二房的声音不能轻视了,包括自己的大儿子在内,底下的这些人中绝大多数都是反对派。 关家要绑票陈鸣是关和泽的主意,关家要死磕陈家,也是关和泽的主意。为什么呢? “老头子今天就告诉你们,老夫死磕陈家就是要拿到陈家手中的骨瓷配方和烧制工艺。” “为什么?因为这直接关系着我关家的未来。” “你们知道开封府的同知是谁吗?铭正。满洲正蓝旗出身,老姓章佳氏。”关和泽说话间只感觉着有一股荣耀加身,自己就能知道开封府的同知大人是铭正大人,是满洲正蓝旗的老姓,你们其他的人有能耐知道这信息吗? “同知大人有个血亲,江西驿盐道暂管九江关务瑭琦瑭大人。从今年五月份,道台大人就接手了景德镇督陶官一职。”关和泽的眼神扫视着堂中所有人,“景德镇御器厂你们都该听说过吧?那是给皇上给北京的贵人们烧制瓷器的地方。自从十年前唐英唐大人告老,御器厂就一年不胜一年。” 整个关家大堂,一种肃然的气氛犹然升起。在场的没几个傻瓜,已经有些明白关和泽的意思了。关和泽是存了把骨瓷献给开封府同知,然后再由同知转给景德镇啊。 “荒谬。那骨瓷仅仅是中档……” “在陈家手里是中档,到了景德镇的御器厂手中,焉知不会是世之精品?” “那土门窑的骨瓷,初入市井的时候不也仅是中档而已吗?现在呢?已然是中档瓷器中的顶级品质。此物值得一赌!” “更何况,休管输赢,只要把心意抵到,关林日后补一知县,还不是手到擒来?”关和泽可是清楚铭正、瑭琦是什么样儿的人的。那铭正大人传闻里与军机大臣阿桂可是有很近的亲戚关系的。 后者可是一等一的大人物。自从乾隆三年被授镶红旗蒙古副都统,就长期戍守于西北边疆。乾隆十三年,参加大小金川之役。乾隆二十四年,参加平定大小和卓叛乱。然后因公被抬入正白旗,这是上三旗之一。数年间,历任内大臣、汉军镶蓝旗都统、军机大臣、满洲正红旗都统、伊犁将军、四川总督等。 这样层次高高的大人物根本不是关家能够望其项背的,以关林的身份根本就不可能如此详细的知道阿桂这样一品大员的官场轨迹。也就是因为铭正的缘故,开封官场上对于阿桂这位大人物的履历传扬甚广,关林这才知之甚详。也从中寻到了一个不是机会的机会。举人补县令,太难太难了。如果没人提携,就关家这样的家势,关林也就一辈子在教谕、训导的位置上打转了。 关林不甘心,关和泽也不想看着关家在自己手中败落。最后的结果当然是一搏了。况且关家就算是败了也只是败了势头,陈家还能真的把关家产品不成?宝丰县令、汝州知州、州同都小心自己在士林的名声哦。关林怎么着也是个举人,又做着教谕的清流小官,是士林之人。 汝州、宝丰坐视关家势败可以,但关家要是被铲平了,他们就是不当人子了。竟然合伙一卑贱的皂户之家谋害书香门第,这些官儿们的士林声誉必然会受抨击,就别想有好了。 关和泽接着伸出了手来。他要钱,他要送钱去汝州和宝丰县衙,把事情摆平了。可关家也不是豪门世家,短期内哪能凑出几千两银子呢?唯一的办法只有对一众旁支分脉伸出手来。当然,他已经画下了一个大饼。 铭正、瑭琦、阿桂,满洲正蓝旗,这些足够震慑住关家的这群土包子了。 关成泽回到自己家里,脸上沉重的表情立刻变成了不屑。“静汝,别被你大伯一番话晃晕了头,你也不想想。关林要真的补上了县令一缺,这关家重兴得到好处的究竟是谁?会是我们二房吗?你大伯能给咱们留下一丁半点吗?他要是懂得取舍的人,我关家何苦走到现今的地步?” 不仅在外要扛着陈家的重重压力,在内还要顶着宝丰县诸多趁火打劫之辈的狗爪子,本来应该是关家大占上风的官府,在陈家的银子使到之后,也迅速转变了态度。关成泽很清楚,宝丰县衙的人早就对关家独霸诸葛庙镇不满了,这会正好趁机敲打关家。 而且,诸葛庙镇之关家与他二房有何干?关家是大房的关家,分家时仅得的三间铺子都被他的好大哥耍手段拿了回去,整个二房只靠着二百亩地过活,连这次他宝贝大孙子去开封府乡试,都要向大房讨好一二,关成泽心里头可很早就把二房与大房分的清清楚楚了。 “父亲说的是。以大伯的性格,如果关林真的得了县令,我二房不仅不会有好,怕还要受大房的打压呢。咱们这位族长,可是个霸道的人。”关成泽二房的存在,本身就分了关和泽大房族长的威信和权利了。关平汝对自己那大伯的态度比他大哥关静汝还要冷淡,从恶意里出发揣测关和泽也是平常的很。 关静汝、关平汝年纪都不算小了,他们的儿子都下场了,当老子的他们早已经绝了在科场上再进一步的念头,剩下的时光里二关吸引力最大的不是别的,就是金银财货。连同他们的老子关成泽算在内,三关都知道科考场上银子不能少。 不管是经史子集、笔墨纸砚,还是衣食住行,不为杂俗费心,那都需要白花花的银子。 二房跟着大房厮混,有没有前途不一定,但是有没有钱途却是一定——不会有的。 关成泽很不甘心自己的子孙后代一辈子都低大房一头,虽然论后人关和泽的儿子、孙子确实不比自己的差劲,二房三个秀才,可三个秀才绑在一块也比不上半个举人。 那么,也该是二房做出决断的时候了…… 第二十九章 烟消云散去 寒风呼啸,雪花飞舞,树枝上挂满了冰霜,犹如美丽的银条,随着呼呼的北风飘动。地面和房顶上都变成了白色世界,房檐下也挂着一串串的珍珠,这个时代的冬季真的比21世纪冷多了。 而如此天气下的世界本该是寂静一点的,可今日的鲁山县城偏偏热闹非凡。 这一日陈鸣早早的被从被窝里拉了出来,因为他要结婚了。因为今天是11月的16日。 陈鸣前世今生两辈子,虽然只是短短的二十七年,却是生平第一次……结婚。 大红的喜装,大红的绣球,身后大红的花轿,吹吹打打的声乐,砰砰炸响的鞭炮……骑在马背上的陈鸣真切的感受到了‘结婚’两字的含义。 这对于他来说已经不是虚诞,而是实实在在到来的,一个女人从今天之后,就要走进自己的生活和世界当中。 同样是这一天,陈聪继续向开封城赶路。冷飕飕的风呼呼地刮着,官道两旁光秃秃的树木像一个个秃顶老头儿,受不住北风的袭击,在寒风中摇晃,一条条树枝就像一条条狂舞的皮鞭在空中抽打着。虽然陈聪人在马车上,车子中还烧着红通通的碳炉,可车厢裂开的缝隙处,北风像刀子似的猛刮进来,把陈聪冻得鼻酸头疼,两脚就像两块冰。 今天是陈聪大侄子结婚,可陈聪人却在几百里外的途中,他身边放着四个盒子,背靠的车厢暗格中铺满了白花花的金银。陈聪为什么在大侄子要结婚了还不远千里的赶往开封?那是因为他这次的使命意义非一般的重大。直白的讲,比他大侄子的婚事更重要。 “吉时到……”司仪的声音在陈鸣耳边回响。接着就是一连串的嗡嗡声,把司仪的声音都该下去了,中间夹杂着孩子们的欢呼:“拜天地喽……” “拜天地喽……” 陈鸣就像一个木头人一样,一整天里被人教着要怎么做怎么做。整个结婚仪式比之21世纪的打打闹闹可麻烦太多了。最重要的是规矩,无处无刻不在的规矩。 这次陈鸣结婚的排场要比老太太大寿时候的排场高大上的太多了,整个鲁山县的地主、豪强就没有不到的,士绅、商贾也没有不捧场的,就连县太爷岳文海都到场给了陈家一个面子,李典史更是做到喜宴结尾。 很多人都发现陈家的二号人物陈聪不见了,整个喜宴上有的只是陈聪的俩儿子陈继卿和陈继功,内院也见到了陈鸣的二婶,可他二叔偏偏就是人不在。 这一天不知道多少人内心升起了无限好奇,是什么重大的事情让陈聪都不来参加侄子的婚礼而忙着去办?是青条岭还是关家?在喜宴结束后的不久,有心人就已经让人去留心打听了。结果什么消息也没有,随后的两三天里一丝儿陈聪的消息都没有查到,甚至他们都没有查到最近几日陈聪的身影。倒是青条岭在陈鸣大婚的时候,匿名送上了一份重礼的事儿,被不少人查了出来。 没有人会想到五天前陈聪就离开鲁山了。他乘坐的马车里,四个盒子中全是这些天来土门窑骨瓷烧制中偶得的精品,陈聪手中还握着骨瓷的配方和现今为止陈家琢磨出的烧制流程和一些小窍门,并且暗格中足足一千两的白银,是他这次前往开封面见铭正的敲门砖。 别好奇陈家为什么知道了关家的‘大后台’,这种事情不外如此,关和泽对偏支旁脉太过了,昨日因今日果,不外如此。陈家用五百两银子加一个承诺,关和泽的老底儿就被关家人卖的一干二净。陈惠当即就决定釜底抽薪,直接砍断了关家的依靠。 陈家并不要求什么,不像关家,还图着候补知县,陈家连主薄、典史都不要,只是买平安。陈惠相信铭正会如自己所愿的。 所以陈鸣那便宜二叔冒着大风大雪,冻的跟狗一样的,赶往开封了。 这其中的奥妙岂是那些岸上的人能够看得清楚的?他们只是坐山观虎斗,可不知到陈家为了搞定关家不仅投入了巨大的金钱,更发动起了全部的人脉查清楚了关家的所有底细。关家那人心散乱的宗族,就是陈家致胜的最*宝。 努力果然会有收获。 洞房花烛夜,陈鸣是乐呵的笑着过的。李小妹李玥,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美人,但绝对不丑。可能不符合这个时代的审美观,然在陈鸣眼中还是很漂亮的,能把他之前分手的女朋友甩出三条街。 李小妹年纪比陈鸣大半岁,17周岁还不到的,个头几乎与陈鸣平齐,陈鸣的身高现在能有一米七,所以李小妹的个头在这个时代看来确实是高了些,拿到21世纪都能叫高挑。 时人不喜欢,但陈鸣喜欢啊。 他看女人的眼光可是标准的21世纪审美观,何况李玥还不是小脚。【说到这里,话就多说一句话啊,喜欢小脚确实很bt的,但是千万别把小脚真的当成网上流传的那些图片上的样子。谁要认为那就是三寸金莲,那你的大脑就没救了。】个子高,那叫身材高挑。李小妹皮肤也不错,除了胸前的小馒头还是真正的小馒头外,这样的美女放到21世纪绝对不是陈鸣这样的**丝可以叼进嘴里的。 至于李小妹的年纪,能不能下得去手!?陈鸣可以很坦然的告诉大家,他是下的去手的。又不是十三四岁的*,李小妹都快十七了,一米七的个头,有毛的心理障碍啊。谁要有的话,那也是贱人的矫情! 婚后的日子里,陈家的气氛是祥和轻松的。老太太和老娘就不说了,陈鸣成亲了,她们接下来盼的就是孙子、重孙子了。陈惠脸上整日里都是笑容,青条岭的服软,关家攻略的进展,笼罩在陈家头顶的乌云眼看就要彻底的消散了。 陈鸣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他知道,陈家的大事上自己短期内帮不上什么忙。陈家与关家的斗争一切都是在满清中叶这个时代的规矩的框架之内所做的,并不是说陈家武力强就能够直接推平了关家。 就陈鸣对这个时代的了解,在不打破‘枷锁’的情况下,他一点忙也帮不上。 对于一根‘独苗’的陈家,陈鸣现在努力的在李小妹身上耕耘,才是对陈家最大的帮助。 第三十章 襄县窝点 冬风不敌春来到,万物复苏一年新。乾隆三十一年的春天。 春雨似停未停,一丝丝地飘落在人世间。在周围的青山当中,仿佛这细细的雨丝也是绿色的了,从湛蓝的天空中飒飒落下。林子中的泥土夹杂着清新的气味,感受到春天气息,受到春雨的滋润,小草慢慢地探出头,在树根,在灌木丛,在人的脚下,静静的为大地蔓延着不为人知的浅绿,就像淡淡的水粉。 襄县,从去年后秋开始,陈家就用心经营的一处铁料交易地。藏在大山中,道路曲折蜿蜒,但并不艰难难走。只需要沿山路蜿蜒而上,进入密林深处,就能顺顺当当的来到那处私铁汇聚之处。 没人知道这个窝点背后是哪家大豪支撑着。出现在人眼前的只是一撮襄县的破落户,明显是被人推到前台的摆设。虽然这摆设似乎也能搂到不少的钱。但所有人的眼睛还是想看到那幕后中人。因为这股势力的强大的有点让人心惊,每个月都能拿出三四十万斤好铁,堪比整个河南的炼铁产量都要高。当然,这一点是没有人去统计的,那些有心人顶多就估量一下汝州的铁料产量。萤虫比皓月,完全没得可比。 并且这些铁料的质地比之粤铁只好不差,因为大批上好铁料的出现,汝州的那些吃铁器饭的豪强们,就跟闻到了腥味的猫一样迅速的参合了进去,买回好铁打制铁锅、菜刀等等,利润比之劣铁可还要更好许多,因为这样的铁器他们敢直接卖去山西和湖北。而不像原先那样只在豫西一亩三分地打转转。 然后整个豫西市面上就迅速涌现出了大批质量上乘的菜刀、剪子、斧头、柴刀、镰刀、铁锤、铁锅、铲子等等。对了,现在的汝州还开始流行起了蜂窝煤和煤炉子,那也用铁。这是搞出骨瓷的鲁山陈家弄出的新产品。 一天生火烧饭只需要三四块煤球,对于住在城里人家来说,每月买煤球的钱,可比买柴火要划算多了。而且方便,快捷。甚至你要是不嫌麻烦的话,还能自己买个打煤球用的煤球机,去煤铺买回一筐煤,再去搞点锯末和黄土来,自己就能打煤球,更加省钱。 煤这个东西在汝州不稀罕,但汝州城镇当中的百姓还是烧柴的居多,谁让汝州近山呢。这里又不是北京城,人口上百万,不烧煤烧柴火的话,整个应天府剃成‘秃瓢’也不够使用的。 蜂窝煤这东西之所以在后世流行数十年,是有它自身的优点的,陈家只是稍微的一推广,很快就流行整个鲁山,接着冲出了鲁山县走向了整个汝州,整个豫西。 陈家并没指望靠这个东西赚钱,就像骨瓷一样,陈家图的是能增加一点铁料的应用度,同时继续刷一刷自家的名气,也不是给汝州本地土产的劣铁寻找市场,寻找出路。那还用不着陈家去关心。 陈家出产的几十万上好铁料虽然吸引住了整个汝州n多家吃铁料铁器这碗饭的豪强们的眼睛,但是汝州地界的肚量太小,在经历了最初的一个月的疯狂之后,襄县窝点的汝州销售总额顶多只能占整体产量的十分之一。 汝州出产的上等铁器是多了,从冬天到眼下的春天,都已经打到山西去了。可汝州本地的劣铁继续在生产,并没受到冲击和震动。当然,汝州本地的经济利益团体收到的震动越小,他们的反弹力就越小,陈家暴漏的可能性就越低。 月产三四十万斤铁说起来量很大,可要真正的放到整个中原市场中去,根本激不起多大的水花。因为这个时候民间对铁料的需求度是远大过满清的铁料生产量的。康熙年间,民间一斤好铁价格只不过一分银子,到了雍正年间铁价就已经越过了一分半,现在是乾隆三十年,工部调用山西晋铁的价格每斤铁连买价带脚费,以四分银子计算。 我大清的铁产量或许没有减少,但是人口数量却比之康熙时候大大增多。乾隆三十年,全中国的人口加一块至少有两亿五千万。再迟个一二十年,到乾隆后期,人口准准的超过三亿。 再有,陈家这几个月所做的准备可远不止襄县这一地,在周家口,陈家直接开了两个马甲,从他们做幌子向襄县购买铁料,然后在周家口这个繁华之地转手卖出,获利甚丰。更非常直接的带动了襄县铁料窝点的名头,到现在已经为陈家吸引来了多家周家口的大商人了。 这些人才是陈家铁料的主力买主,所以陈家出产的几十万斤铁并没有对汝州本地市场造成多么大的冲击,汝州本地的劣铁如果真的出现了滞销,陈家还会想办法买过来,反正就是在炉子里过一遭,那出来后价格可是能翻上一倍的。 襄县县令也没有对大山当中的那个窝点多做注意,虽然铁料是一个比较敏感的行业,陈家几个月里白花花的银子铺撒在襄县,也不是一点作用都没有的。再说了,襄县地处河南省,那是中原腹地,现今我大清正值鼎盛时,那些当官的可想不到‘造反’两个字。自从满清入关以来,豫西别看山多地少,人口又密集,可这里真心没有造反的传统。当官的都是太平日子过久了,思维已经成型,超脱不出那个框架。谁也不会将突然冒出的铁料与造反联系在一快。 时间到现在,窝点已经存在有三四个月了,名头传遍了整个豫西。无数双眼睛盯着窝点铁料来路,以求能发现幕后之人,在无形中却是给陈家增添了许多的麻烦。 但这些麻烦除了更好的锻炼陈家的武装队伍,陈鸣想不出还有什么用。白花花银子铺买的道路,如果只凭盯梢就能看出痕迹来,陈家什么主意都不用打了,直接洗洗睡觉,第二天赶紧拿着银子向上头找靠山。 陈鸣很想去襄县一趟,他好奇啊,他从内心深处里觉得这种走黑路的感觉很刺激。但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陈鸣的愿望是不可能实现的。 ps:下周是本书第一个推荐,虽然位置很差,但还是希望书友们大力支持。你们知道的,这第一个推荐时期的成绩对于一本新书来说是多么的重要! 第三十一章 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ps:新的一天,新的开始。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 二月刚过去,陈鸣小表弟和堂弟顺利通过县试的喜悦还没完全消下,陈家又迎来了一个大好消息——李小妹怀孕了。 在陈鸣辛苦耕耘两三个月后,陈家嫡系的下一代人终于传来消息了。 整个三月陈家都洋溢着无尽的喜气,便宜老爹脸上挂着一种之前陈鸣从没有按到过的满足。也是,现在的陈家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看看现在的陈氏,青条岭软了,关家萎了,襄县是日进斗金,现在儿媳妇又怀孕了,真真的是人生赢家。陈鸣也是万分期待着孩子的降临,不管是女儿还是儿子,那都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他甚至连小南沟都不常回去了。都说温柔乡是英雄冢,那是真的有道理的。 可是进入了四月,时光刚刚转过上旬,一个恶讯从汝州传了来,让晴空万里的陈家立刻变得乌云密布。“谁这么恶毒?是谁这么恶毒?直接毁掉了俩个孩子的未来。”三个陈鸣最亲近的长辈每个人都要呲目欲裂。 陈鸣都有些给吓住了,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两个孩子?是彦明和继功吗? 陈惠、陈聪、高鹏起,便宜老爹、便宜二叔,便宜舅舅,陈家、高家的掌控者,每一个人周身都涌动着让空气凝结的低压。 那么把时间赚回到五天前。 汝州城柳巷胡同,整个汝州最有名的红灯区,绝对的花柳一道街。住在这里的人家,就没一个是良家女子。要么艳名高帜,做的就是皮肉生意;要么吹拉弹唱,还能扯几句诗词文章,陪吃陪喝陪玩,外带陪睡。 高彦明,陈鸣的小表弟;陈继功,陈鸣的小堂弟;两人带着一丝好奇,带着一丝忐忑,还有更多地兴奋,随着同在一个客栈的新交朋友何华章走进了某一扇半开的房门。 时间再退回到四月初,李小妹怀孕已经快两个月了,高彦明和陈继功在二月上旬借着陈家与县衙良好的关系,也‘当仁不让’的通过了县试,现在来汝州州城是参加府试的。 何华章是两人在来汝州城的路上结交的朋友,也是鲁山人,家住县城南面的石佛寺村。陈继功对这个名字还有印象,因为县试名榜上他与何华章的名字就错两个人。何华章在上,他在下。 22岁的何华章今年已经是第三次去汝州了,再通不过府试,真真无颜一见父母啊。那哭丧的脸和痛苦至极的表情,让高彦明和陈继功两个年纪小小的少年轻易地生出了同情心。 平日里,何华章吃穿用度都不算差,为人也大方爽直,对于府试的一些经验之谈还有他往日收集的名作范文,都毫不吝惜的说给了高彦明、陈继功听,拿出来给他们俩看。这一路上没几天时间就与高彦明、陈继功混熟当了。 到了汝州城后,还带着高陈两人拜访了不少人,有鲁山本县的,也有外县的,如宝丰、郏县、伊阳。让高彦明和陈继功两个菜鸟彻底对他产生了信任,然后就有了柳巷胡同里的这一幕,在考试入场前的两天! …… 陈鸣没说话,继续等着老爹往下说。如果那俩小子只是在开考前风流一夜,这根本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即使被人传开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歌红酒绿的秀才举人甚至是进士,多了。 “那俩小子被人用了虎狼药,整个人都掏空了,连回客栈都是让人用滑竿抬回去的。” 陈鸣立刻悟了,这俩小子一定是耽搁下场考试了。 陈惠已经气恨到了极致,“读书人都是讲脸面的,他们两个被人抬着走了大半个汝州城,被多少人都看在了眼里,那贼人又放出了消息,让他二人颜面扫地。”陈惠的手都开始颤抖了,陈鸣连忙扶着她。“如此你那表弟、堂弟就被败坏了声誉,士林鄙夷不堪,传入学正【州级,不是学政】耳中,就是好色无节之徒,哪里还有他们二人的出头之日?” 整个厅堂的气氛都压抑的让人不敢大声呼吸。陈鸣内心中是真的不认为科考有什么好,但这种明显是有人算计的圈套,真的是把那俩小子的上进之路给掘断了大半,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便宜大哥…… “爹,二叔,大舅,这事儿会不会是那关和泽的手笔?”陈鸣敢肯定,陈家、高家都已经去那石佛寺村找过何华章的父亲老娘了,从他们现在半个字不提姓何的一家人来看,想是那何华章一家人早跑的远远的了。 “何华章家境平平,但三次下场,三次都过了县试,算是一个读书种子。能说动此人抛弃前程,行此破釜沉舟之事,我陈家的仇人当中非关和泽那老匹夫莫属。” 陈惠脸上尽是黯然神伤,彦明和继功通过县试虽然有陈家的关系在,有岳文海买面子的原由在,但陈家、高家对于着俩小子也真的是抱以期望的。 举人或许远了些,秀才功名两家人可都巴望着呢。特别是陈继功,这小子比陈鸣小不多少,至今没有议亲,那就是陈聪准备着待他考中了秀才,至少是个童生【通过府试】,抬一抬身份,才好取一门好些的亲事。 现在……,所有的打算全部泡汤。而且这件事还算是陈家连累了高家。 “唉,说什么见外的话。陈家、高家,自从结为连理,那就是一损即损一荣即荣。”大舅高鹏起摇着摇头,对于陈惠口中‘连累’的话回道。 说话中间他整个人的表情有了一丝松动,看似已经不再像开始时那样愤怒。 陈鸣却不这样看,站在高鹏起这便宜大舅身边,他能直接的感受到高鹏起略微缓和了一些的外表下那惊涛骇浪一样汹涌的怒火。高鹏起的怒一点也没消退,只是他知道这火气不应该也不能冲着陈家发泄。 关和泽会死吧??!! 在回房间的路上,陈鸣望着半空的月亮,心里这样想着。这件事要真是关和泽做的,他就浑身全是铁,也经不起陈家和高家的全力反击。现在诸葛庙镇关家一家独大的地位被打破,关家大房陷入争斗中还没脱出身来,就再度来招惹陈家与高家……,咦,这是不是太不明智了?也是不是太明显了?关和泽真的有这么脑残吗? 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第三十二章 完美无缺的丈夫 躺在床上,陈鸣手放在老婆的肚皮上,才两个月的身孕,李小妹的腰身还一点也没显怀。可一直血脉相连感让陈鸣尤其的感觉到温馨。 在这个世界上,眼下这个还没有降生的小生命,才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血亲。 “相公,怎么有些闷闷不乐?”李小妹立刻就察觉到自己男人的精神状况,关切的问道。 陈鸣微微用力,将李小妹修长的娇躯搂进怀里,在她耳边说起了刚才知道的高彦明、陈继功俩小子的破事来。 李小妹大惊,她的出身决定了她对于士林清誉的重视和认知比陈鸣更通透,自然就明白这种事情对于高陈两人的沉重打击和伤害。“是谁那么狠心?这是与我家要不共戴天啊。” “我本想是关和泽。能让何华章这样的读书种子舍弃一切效力效劳之人,不仅要有钱,在读书人当中更要有一定的影响力。咱们陈家的仇人里,关和泽是最符合条件的人。” “可就是因为太符合了,关和泽真的这么做的话太不理智了。我就又想,会不会有人从中下套,以图借陈家之手创伤关和泽。”陈鸣无从判断。“或许该叫人去查一查诸葛庙镇。关和泽倒了谁最得利,谁也就有可能是幕后主使者……”就是想得一套又一套,陈鸣自身却根本拿不定主意。 握着老婆滑滑的小手,陈鸣这一刻内心很感慨,“我自小爱看杂书、史书【在前世陈鸣也喜欢看官场小说】,自认对人心勾当阴谋险策颇有心得【觉得自己也不傻,脑瓜还是很聪明的】,然去岁晚秋至今半年时间里,为夫真是……”根本就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真智慧,小聪明罢了。 釜底抽薪对付关家,那是便宜老爹当机立断的决定;借机与关家熄战,拿到诸葛庙镇码头边上的一块地后跳出战圈,也是老爹的决定,然后紧接着n多落井下石之辈就涌进了诸葛庙镇,关家大房的力量——银子,消耗之快比之与陈家互斗时还要更盛三分。 这两个最重要的决定中都没有陈鸣的什么事。想想他穿越至今的成果,也就是给陈家找到了一条真正的发财之路,提高了陈家几分名气,扩大了陈家的产业而已。 当然,对于一个家族来说,特别是一个小小的家族,陈鸣搞出来的发财之道是绝对重要的。但那不是他的理想,那只是干将不是帅臣。陈鸣一直很想通过自身的‘努力’,征服整个陈家上下的,进而掌控住整个陈家的权利。可现在看,目标遥远。 李小妹不理解自己丈夫为什么突然地一副气短的样子。在李小妹眼中,陈鸣简直是天底下最好的丈夫了。他不像自己的父亲那样古板,陈鸣为人生趣,没有脾气,为了让李小妹解闷,曾经特意‘发明’了扑克,以至于斗地主、穿剑、双升等等玩法在陈家迅速流传,接着走向了整个鲁山县,整个汝州。闺房之乐,李小妹过的是与她母亲、她嫂嫂,完全不同的另一种生活。 中国有句名言: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对于这个时代的女人来说,丈夫就是自己一辈子生活的依靠,有着儿孙根本无法替代的影响力,就是头顶上的天,是全部的全部。 李小妹的堂姐妹、表姐妹,甚至她的老娘、嫂子都对她羡慕死了。天底下有几个男人能像陈鸣这样好的对待自己的妻子?反正鲁山县里是找不到几个。 更何况除了人好外,陈鸣的能力也让李小妹崇拜不已。她是陈鸣的妻子,自从进门后的当天起就是陈家最核心的成员之一。陈家的一系列‘秘密’不对她主动公开,但也不对她保密,只要李小妹愿意去了解。她也真的去了解了,虽然不是全部。 陈家所表现出的‘力量’是一年十万两白银的收益,这十万两白银的收益真的把李小妹的乐傻了,李家的盘子虽然饿不着她,但是百两以上的银子都是李小妹不敢想象的,现在知道自己的婆家竟然如此的财大气粗,而且这些银子全是自己丈夫的能耐。 不论是出自对金钱的崇拜,还是出于女人对丈夫的憧憬,陈鸣的能力和形象在李小妹眼中那就是完美无缺。而一个完美无缺的丈夫,在妻子眼中应该永远都是意气风发。现在的陈鸣意气明显有些消沉,可李小妹不知道自己丈夫从哪儿受到的打击。 “相公年纪才多大?公公、关和泽这些人又多大年纪?他们吃过的盐比咱们吃过的米还多,要是那么容易被对付,他们哪能走到今天?” “这个世上,笨蛋和肥头猪脑的人是很多,但英姿聪明的肯定也不乏其人。古人有言:十人者曰豪,百人者曰杰,千人者曰俊,万人者曰英。咱们汝州四县一州人口百万,哪能没几个老谋深算的。” 直觉告诉李小妹,自己男人气短是因为时局算计上受挫了。所以她这样安慰着陈鸣。 低头在老婆脖颈上吸了一口气,看着李小妹耳朵忽一下变红了,陈鸣闷声一笑,感觉心里的颓气一下子散去了好多。“是啊,世界上总有几个聪明人的。” 陈鸣也并不是真的气馁,而是感慨,现实与他期望的差距过大了一点。他的那点脑袋瓜子用在阴谋诡计上,并没自己想的那样洞察一切,智珠在握。陈鸣必须承认,在不打破现在这个社会制度的情况下,自己距离一个合格的家族继承人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那就好好学习吧! 三五年里没准备造反的陈鸣不可能打破社会的枷锁,既然未来的日子他必须在满清朝廷的时代规矩下过活,那就只能好好地学习。他要进衙门了。这是便宜老爹的决定。 再过三两月,岳文海的任期就要到了。岳大知县在鲁山县已经做了两任,即使依旧不被提拔,也会换个地方的。所以今年鲁山县衙boss换位是肯定要来一波的。陈惠已经透出意思,准备要让陈鸣到时跟着他在县衙里历练。在整个陈家和陈惠的眼中,县衙才是真正培养和历练陈鸣的地方。 第三十三章 深山藏‘宝\’ ps:求收藏,新书第一个推荐啊,再蚊子腿也意义重大。大伙多多支持。收藏,收藏,求收藏! 衙门是整个天下最污秽的地方之一,一定程度上讲,青楼楚馆都比衙门干净。就像21世纪很多普通老百姓脑子里对政府大院的第一印象,不是里头的人在辛勤工作,而是里头的人在一个个钩心斗角,捧高踩低。 这个时代的县衙跟21世纪的政府大院没什么区别,里头的人就没一个是干净的。 以鲁山县为例,岳文海刚到任的时候与当时的主薄和典史可是好一阵你争我斗,靠着职位和手腕他最终是压平了整个县衙,没被当成傀儡摆在正堂。这不仅仅是因为岳文海是知县大老爷,还因为他有心计有手段。 没有这些,岳文海再是大老爷,也一样被主薄和典史连同整个县衙的衙役一块摆布,在鲁山县只能成为一个当不了家做不了主的摆设。当然,岳文海的师爷也都有相应的水准。 所以,当官不仅要八股文章做的好,更要脑子灵活,胸中有计。 这就是当年鲁山县衙上演的一幕。 一县官衙,上到县令,中到主薄、典史,下到三班六房的典吏、捕头和普通的衙役,每个人都是‘权利’组成的一份子,每个人都在倾尽努力的去攥取更多权利。直到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整个县衙就会变得十分‘和睦’。 所以,鲁山县才是陈鸣真正历练的地方,只要能在这里混的如鱼得水,那么整个大清朝现今世道的规规矩矩,陈鸣就可以熟悉于心了。 而那县衙里面的人,就像那21世纪的贪官一般,全杀了会有冤屈,一些个人罪不至死【可不是没罪】;隔一个杀一个的话,却绝对有漏网之鱼。 在那里,县令与下面的小吏的明争暗斗,三班六房小吏之间的钩心斗角,再纯白的孩子丢进去不出一年,也会变的灰不溜秋。大环境下你就要向大环境妥协! 想独善其身?哈哈,崖岸自高那是强者才有的选择。小小衙役,你有什么说‘不’的权利?你什么都做不到。不想死,不想跟狗一样被赶出衙门去,就只有和光同尘,同流合污,融入其中才是正途。 一个豪强家族的族长从来不需要一个正人君子。 陈家这种皂户衙役出身,干着走私贩卖盐铁生意的豪强,真要让一个正人君子来执掌家势,怕不用几年就能将好好地陈家带进地狱里去。 既然从骨子里就发黑了,还想着去洗白不是笑话吗?当然,陈鸣是永远也想不到,就因为陈家这种贩卖私盐、铁料发家和主支世袭皂户的出身,在二百多年后网络兴起的时代里,被欧洲无数键盘愤青们喷成了‘贪婪、卑劣的走私商家族,社会地位低贱的只能与娼女支、乞丐并列’。 小南山向西七十里。 青山碧水中,一座不算太高,却两边悬壁的山头上,一做修整严正的山寨里人头攒动,陈鸣高兴地拍着身边依旧在发着浓重硝烟气的铁炮,目光期盼的看着前方山下。 这是陈家刚刚铸造好的小炮,用的是这个时候全世界绝对独一无二的铁模铸造法。比起传统的泥模,铁模的好处是不须言表的【在n多本小说中,铁模铸造法那就是神器啊】。但这并不说它就真的那般神奇。 铁模的缺点就是,从金属铸造学和金相学的角度来看,铁模的散热太快,使得生铁液在冷却时存在过冷度较大的问题,铁液中的渗碳体来不及析出(石墨化来不及进行)石墨就已经凝固,因此铁中的渗碳体主要以碳化铁的形式存在,也即是白口铁。当然由于铁液在凝固过程中过冷度较大,因此表层的金属结晶微粒比较致密,身管较为光滑; 但这对比西方以灰口铁为主的铁质大炮来说,真心并不占据优势。 铁模的唯一好处就是加快了生产速率,不用像泥模铸炮那样等待几个月的时间。但是铁模铸炮的产品白口化非常严重,由于冷却速度太快,虽然比较光滑,但是生成的几乎全是白口铁,导致炮身的脆性增大,火炮的性能下降。为了增加抗拉强度只能用数量来堆砌质量,也就是增加壁厚来解决。 眼下的这门两斤炮,从炮弹重量上算可以说是与西方的三磅炮等级,光炮身重量就已经达到了220斤【清斤】,换成市斤的话接近270斤。不知道比之西方的三磅炮要重上多少。 陈鸣很清楚这门铁炮的缺陷在哪里,但他没办法去改进啊。就他的那点水平,照本宣科还行,加以改进还是洗洗睡吧。以陈家现在的条件内模水冷技术都无法吃透,陈鸣唯一能用上的就只有生铁精炼了。 这是英国人造铁炮的法子。 先用高炉炼出生铁,冷却成白口铁锭,由于炼铁杂质较多,所以要再将铁锭砸碎进入反射炉精炼(不搅拌,否则生铁会脱碳,不用热鼓风技术,炉温达不到熟铁熔点的1538度,会生成胶状物的熟铁),融化后除去表层渣滓,这样二次熔炼后的铁液更为纯净。并且英国人的铁炮用铁,其生铁要用木炭来炼,以减少硫磷等杂质的加入(英国的铸炮炼铁必须是木炭铁,代价是成本高,国内森林几乎被砍光),或者铁矿石本身几乎不含硫磷(比如瑞典的优质铁矿石),这是陈家现下很难彻底达到的。虽然伏牛山里也不缺木料,陈家在大山当中开私矿和修筑寨子,也砍伐下了大量的木头。这些原木除了用来修筑寨子和搭建房屋,余下的多是用来烧炭,矿场上的用料能有多少? 反正陈鸣就是尽可能的提供给这几个铸钟的工匠最好的条件吧,搞出来的两斤炮还是重的让他直皱眉头。还好射程方面让他很是满意,就刚才那一炮的落点,估计能有一里地。 在这片荒无人烟的伏牛山中,从去年冬天开始,陈家就一点点的往大山中转移人口,单身的和拖家带口的,全都要。陈家原有的两个私矿,人工相加也不过300人,现在却是接近一千人了。扣除了二三百人的妇孺孩童,工人数量也翻了一倍多。何况陈家还从中抽人组织起了一支二百人的护矿队。 第三十四章 陈家撑不了五年! 去小南沟西七十里,这处被命名为清风寨的寨子是陈家在伏牛山中立下的第四寨。这里完全是陈家为自己准备的最后退路,自从襄县窝点做大开始,一月就近万两银子的纯利润,让整个陈氏精神大振的同时也不仅生出了担忧。 无他,利润太大。超出了陈家可遮奢的范畴。 一万两银子,仅仅一个月,这就顶得上小半陈氏的总资产了。陈家宗族可是几十年上百年的努力才积攒下来的家业啊。竟就比不得现今三个月的利润。 在做事之前,陈鸣也为陈家众人展望过未来,也说过一年十几万两的利益。但那时这些话全部带着‘镜中花水中月’属性,而现在却是白花花的银子拿到了手心,看得见摸得着。对于人,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 想想一年十几万两白花花银子的利润,这要是消息走漏,被人知道了,陈家还有的好吗? 作为皂户世家,陈家看多了乌黑八糟的事情,可这就是现实,天底下就这样的世道。 火热的心被冷凉的银子冰镇一番之后,陈家人等的头脑还是冷静了下来,开始考虑其后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陈家必须给自己准备一条可靠的后路,省的到时候全族几百人束手就戮。 于是,往深山里头修寨子,囤积粮食等物资,就成了必须要做的事情。待到事有不及,陈家迫不得已之下可以退往伏牛山群山之中,然后分头逃散也未尝不可。反正陈家手中有银子,逃出去了,隐姓埋名,也依旧能富贵一生。 陈鸣狠狠地为这个提议出了一把力,还顺带提出去广州等南方重臣购置房产和店铺。现实不是八点档的电视剧,随便一个拿着银票就能到处乱跑,银票这东西虽然有不记名,但只要数额大一些全要记名+信物。 陈家走到最后一步的时候,肯定变通缉犯了,多少钱扔进钱庄银号也是白搭。而人要是逃跑也拿不了太重的东西,随身带个一二百两银子就够了,那多的银子又有什么用呢? 陈鸣能够想到的问题,陈家的老人们没道理想不到。但这事儿不是眨眼睛就能办到的,陈家还要换马甲,中间需要一段不断的时间。 陈鸣就高高兴兴的看着陈家人往伏牛山深处修寨子,因为有头顶的这一把刀在,他要制造铁炮火枪以及囤积火药也变得在情理之中了。陈鸣才不会去提造反呢,看陈氏家族的模样可有谁有造反的心?全都想望着富贵荣华呢。这个时候要是挑明自己的打算,殊为不智。他只要看到自己希望做到的事情在家族的力量下一点点完成就好。 眼下除了清风寨,陈家在这茫茫伏牛山中还有另外三寨,一在煤矿、铁矿之间,本来是陈家私矿的调度周转之地,现在那里是陈家继小南沟之后的第二处炼铁基地。从山中开采来的煤炭直接在这里炼成焦炭再运回小南沟,同样从山中开采来的铁矿石也要在这里进行粉碎和初步冶炼,再送到小南沟,这一步没有直接减轻矿场与小南沟之间的运输负担,但经济效益却是翻倍。 而且最重要的是,陈家从各地的青楼女支馆里买了不少二十五岁朝后的昨日黄花,送到这个地方供矿工们泻火用。 这句话很粗俗,但她们就是这个用出。 因为陈家对旷工可是很好很好的,吃得饱吃得好,睡得踏实又暖和,每十天还能休息一日,虽然不能出山,却能到那铁寨,吃喝玩乐。陈家给他们发的有银钱,拿着银钱,铁寨里就是天堂福地。 在铁寨,这里有说书的,有唱戏的,有耍把戏的,有赌博的,还有卖皮肉的。 要让好几百单身汉子老老实实的卖力气,除了在他们前头吊着一根胡萝卜——五年,他们与陈家签订的契约时间是五年。五年后就能拍拍屁股走人。还要有乐子让他们发泄,女人是少不了的。 至于这些女人的收益,陈家只取两成,剩下的钱交房租,再除去衣食开销,她们自己至少能落下一半,这比例比她们在青楼时候都要好的多。就是签下的时间长了些,五年,跟那些做工的汉子一样长的时间。到那五年之后,她们都三十岁了。 但这是她们的苦恼,陈家不是开善堂的,啥东西都给她们准备好。这样对这群年纪以大的女支女,陈家已经仁至义尽了。要知道,这些娘们本身就是陈家买来的。 这也是陈家不缺钱,不然哪会有这么优越的条件。 陈鸣不知道五年后的陈家会是什么样子,五年是一个不短地时间,所以暂时的他还不需要为五年后的苦恼考虑。反正他只知道一点——陈家的消息绝对不能走漏。 这些日子,陈家在发动全部的力量查探汝州之事,更在鲁山本县将何华章一家查的底朝天。却根本没有发现什么痕迹。那何华章家境平平,从幼年开蒙,到进学琴台书院,十数年人生轨迹清晰可见,都如平常得紧,从没听说过这人与那位大人物有瓜葛干系。 陈鸣对这事儿实在帮不上忙,就回了小南沟。他打算制造玻璃了。不求平板大镜,先弄出几块纯净玻璃来,制造望远镜就方便多了。 陈鸣过年的时候搞到手了几块上好的水晶,就想到了用水晶磨镜片好制造单筒望远镜。这东西在战争上有大用处,特别是在山里。因为陈鸣提及了这对‘保密’有好处,所以陈家很上心,特意从南阳府找来了磨镜高手。 在满清中叶时候,眼镜这东西虽然依旧还稀奇,但各地已经陆续出现了。南阳府是大府,南阳盆地也非贫瘠之所,本身就有买眼镜的。镜片全都是纯天然水晶。 结果陈家找来的那些师傅,磨镜片的手艺倒是不错,但是圆心没有找准,废掉了大半材料,几个月辛苦才搞成了三幅单筒望远镜,被便宜老爹拿去了一支把玩了好久。 然后听到铸炮成功,陈鸣就火速赶到了大山最深处的清风寨。汝州的事情让他心底里又泛起了那股危机感。也正是这股危机感,让陈鸣面对铁寨和私矿上的做多人群时的那股罪恶感,消下去了许多。 冥冥之中似乎有股天意在告诉他,陈家撑不了五年! 第三十五章 旧知县,新知县 ps:新书上传,兄弟们求支持。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朱升。 这是元末群雄争霸时期,朱升为朱元璋献的计策。用后世网文的话说,就是‘种田’。 后世的人有很多不喜欢种田文,他们想看的是一出场就大打大杀的激情文。可前世只是小说,现在陈鸣要面对的却是现实。他现在连小小的陈家都掌控不住,拿什么去造反?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朱升的这句话放到任何时候都有着大大的道理和意义。陈鸣现在的所做所为,实际上也是这三句话。在他的推动下,陈家开始在伏牛山深处修建寨落,开始在深山中造枪造炮,开始囤积粮食和物质,而不是让白花花的银子死死地躺在自家地窖里。 清风寨的那门两斤炮,炮弹足足飞出去五百八十米,超乎了陈鸣的想象。虽然这个距离是借助了清风寨的高度,但平地放炮,怎么着也能有300米吧? 小小的两斤炮有如此射程,陈鸣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清风寨作为陈家最后的退路,如今已经储备了一千多担的粮食和豆子,除了四十人的陈家家丁队伍,和上百人的工匠及其家人,还有小百人的农民。这些人是陈家在去年冬天招募的难民。 乾隆二十八年,黄河在河南境内决堤15处,大溜趋贾鲁河,全省受灾52州县,山东曹州处河决,全乡等5县皆大水;安徽水灾严重;山西水灾20余州县,汾河决堤,丹沁水涨。 虽然已经过去了两年,但流民依然不少。要不是保密起见,再多十倍的人口陈家也能招到。 这小百人的流民全是被什么手艺的,陈家下手时已经太晚,水灾已经过去了小两年,很多人都回了老家,那些有一技之长的流民也早被有心人招去了。陈家弄到手的流民除了卖力气就只有种地了。清风寨的这二十来户流民,最大的任务就是种地。在清风寨所在山头山下,河谷两边土地相当肥沃,寨子里面积限制,顶多是房前屋后种几颗菜,想自力更生,就必须把河谷地带的土地利用上。那些工匠家属,想要种地的也可以申请。只要你种的了,随便你去开荒。 整个清风寨拢共二百来人,陈家又运进来了一些牲畜,如果经营的好的话,在人口不大增的情况下,两年后粮食起码能够自给自足。 陈家在伏牛山中的这四个寨子,除了铁寨意义特殊,不存在种地这么一说,其他的三处寨落:清风寨、虎头寨、牛头寨,规模大小都差不多,也都是在种地。区别只是立意不同。 清风寨不仅能铸造枪炮,还囤积着大量的粮食和火药、布匹、药材、盐等等,可以说这里是陈家为自己准备的最终基地。而虎头寨和牛头寨,就是将来为防万一而准备的两面盾牌,这两个寨子坚固、能扛,再直白点说就是打仗第一。他们的任务就是清风寨的防火墙。 每个寨子也是二百多人,除了五十人的家丁外,剩下的全是农民。两年之后,这里的粮食或许能够自给自足,但药材、布匹、铁器、食盐等等生活必须物资,却全要靠陈家的支持。而且虎头寨和牛头寨的家丁是一个月一调换的。他们跟清风寨的家丁不一样,后者四十人中有不下十个的陈家子弟,这些人不一定姓陈,却是整个家庭都牢牢绑在陈家这艘船上的。 陈鸣这次的脚步踏遍了四个寨落和两个私矿,又在小南沟窝了大半个月,玻璃总算是倒腾了出来,就是透明度还有待改良。时间就不知不觉的走过了五月,来到了六月。 “少爷,岳文海已经封了大印,准备齐全了。老爷忙活了好一阵子,总算轻松下来了。就等着新县太爷到任了。” “岳文海把账本就抹平了?” “老爷废了好大的功夫的。主要是岳文海准备的早,这是个会做官的人,早有准备,才临事不慌乱。虽然累了老爷半个月的工夫,但账面一水儿清。” 从五月下旬到六月初,陈惠最操心的已经不是查无可查的汝州一事了,而是如何把县里的亏空给抹平了。作为六房最肥的户房一把手,陈惠必须涉入其中的,和这岳文海岳大老爷那三位水准之上的师爷,忙忙碌碌半个月。 “新上任的县太爷是哪路神仙?有得信儿没?” “老爷也打听这事儿呢。一点信儿也没得。” “岳文海就一点消息也不知道?”陈鸣那便宜老爹对岳文海可是很够意思,准备在岳文海离任时送上100两的程仪的。 “老爷说,岳文海要是有本事早知道信儿,他也不至于下任还是个县令了。” 陈鸣沉默了半响,老爹说的这话有道理。岳文海别看在鲁山县衙坐着的时候威风八面,但在大清官场上他就是一个入不了人眼的小虾米。在来鲁山之前岳文海就做了一任知县,鲁山县连续两任知县坐下,现在都第四任了还是个知县,他在官场上的背景就可想而知了。 陈鸣现在就只能求老天爷保佑,下一任鲁山县令是一个守规矩的人,不然……事情就不好说了。户房是一个很敏感的位置,尤其是前后任交接的时候,那比后世财政局长的位置都让新官扎眼。盖因为现在的满清朝廷的规矩和潜规矩,对于官员接任时候的账本、亏空,都有‘自扫门前雪’的意思。 在我大清,官员离任移交与审计的内容、程序以及相关规定等,比之前历朝历代都更为丰富和细密。择其概要,约有以下几点:凡钱粮仓库等财经事务方面的移交审计,限定在两个月内完成,“旧任官造册以二十日为限,新任官查核转送以四十日为限”;“仓粮在五万石以上,钱粮在五万两以上,展限一月;十万两以上,展限两月”,依此类推。我大清的做官教科书中,都将抓紧审计前任账簿,作为新官到任马上就得展开的首要之务。 新官完成接盘审计后,必须在规定期限内“造具册结”,就是出具旧官离任移交结束、查核无误的证明一式多本,逐一签名盖章后,报送上级州府。上级州府应于文到五日内派员核实无误后,加盖印章,一面报送本管道再加查核,一面报送布政司转呈巡抚、总督,最终送户部存查。为杜绝现场监交和层层复核过程中的渎职舞弊,眼下的乾隆老儿就给各行省当局追加规定:州县交代清楚,取结送部时,应将监盘委员职名一并送部存查。如果发现问题,比如钱粮亏空,而监盘之员意存偏袒,勒令接收,督抚必须据实参奏。 这种事情,每一个户房典吏都会深深地陷入其中。如果两边顺利的交接,那也罢了。要是新任知县非要较真,‘鸡蛋’里面挑骨头,就算是岳文海这样的老鸟,又如何能一点手尾不漏?那样一来,陈惠在新任知县心目中又会是什么一副模样? 第三十六章 新任知县 ps:新书上传,需要兄弟们的支持。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 炎炎烈日烧烤着大地。暴雨后的鲁山县很快就恢复到了盛夏水准的高温。陈鸣满身大汗的躲在屋内,人工风扇完全解不了热。而悲催的是,陈家在去年冬天时候还是小门小户,根本不可能想着去藏冰。鲁山县也不想京城,这儿可没有冰库。 至于用硝石造冰,陈鸣想了又想,还是算了。这个口子不能开,不然家里储备的硝石今年一个盛夏还不知道要被浪费去几成。 高氏已经带着自己的宝贝儿媳妇回土门集,山里面比县城凉快多了。陈鸣却必须留在县城,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个机会,能在县老爷跟前多露露脸,他现在的身份只是县衙的一个白役。 陈鸣就自己本意来说,他是真不愿意呆在县城啊。小南沟、伏牛山才是他的基业,你县城里头的一个小小衙役,算个毛啊?但是便宜老爹发话,他怎能不从? 前些日子下雨,还是大雨、暴雨,天气凉快,陈鸣也就罢了。这几日头顶的太阳像下火一样儿,陈鸣心里是又烦又躁。只想着大声的嚎嚎,可惜这里是县衙不是他家。 县老爷已经封了大印,等于说整个县衙停工了,但衙役们该上班还是要上班。陈鸣一天也见不到几回他老爹的面,不过县衙里头的人也多知道陈鸣的身份,这几日在县衙陈鸣倒也无事。 扑克早就在鲁山县流传了开来,并且以快的让陈鸣都膛目的速度与赌博搭上了架。此刻陈鸣的跟前就有一伙人在二二三三的玩着穿剑,陈鸣不知道这些人是玩牌居多,还是赌博居多,他也下场玩过几把,但似乎被人坑了,半个时辰里输了小二两银子。而很神奇的是,陈鸣根本就没看出对面那俩人是怎么对上暗号的。 输了钱的陈鸣脸色故意露着不服气和郁闷、你们作弊等等交织在一起的情绪,然后引得那些衙役和白役们哈哈大笑。他能感觉得出,那一场牌局后,自己明显被这群老油子给接纳了。陈鸣也故做着融合进去,这几日里还时不时的撒出点小钱来,施些小恩小惠。 要知道陈鸣现在每个月的月前就有一百两,还可以在账房拨调五百两银子,这可是很大一笔数字。陈惠要是没有陈家在背后,单凭身上的这身官皮,一年也落不了六百两纹银的。所以,对于县衙目前陈鸣所接触的衙役和白役,他指头缝里露出一点来,就足够这些人乐呵的了。 陈鸣又在这六月流火的季节里苦熬了整整五天,新上任的鲁山县令的消息才终于传到县里。这位即将到任的父母官老姓郭络罗,名叫常瑞,是一个正儿八经的旗人,出身镶白旗,20岁补礼部笔帖式,今年三十有一。 听到‘郭络罗’三字,陈鸣脑子里第一个闪过的人是大幂幂,郭络罗·晴川这可是21世纪中国大名鼎鼎的人物。然后陈鸣的脑子才开始真真考虑起这个信息来。 旗人,旗人??这怎么那么的让人不放心呢! 满清八旗子弟给陈鸣的印象实在太恶劣了。他们在陈鸣的感官中,就是贪得无厌,就是狷狂霸道,蛮横不讲理,就是无能至极。虽然理智上陈鸣很清楚,乾隆时期的满清,掌握兵权的主要还是满人,而这个时代的满清气数未尽,还确确实实出了几个名将。 可惜鲁山还是太偏僻了,陈家在官面上的力量也太微弱了,根本就查不到这个常瑞是什么样的为人,什么货色。 六月十九这一天,天气还是一如既往地火辣。县衙一帮人却老老实实的等候在鲁山县北十里外,等候着新知县大老爷的大驾光临。人群当中,陈鸣看了一眼树荫下凉快的岳文海,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 “这龟孙倒是躲一边了,爷爷可快要被烤焦了。”就是陈鸣的便宜老爹,这个时候也没资格待在岳文海左右,能在大树下乘凉的只有县里的黄主薄和李典史,以及岳文海的长随,再加上几位大户、士绅等县里的头面人物。 豆粒大的汗珠拉拉的往下滴,陈鸣已经喝了整整两壶水,是他让特意让人熬得酸梅汤,只要条件允许,陈鸣不会亏待了自己。刘武和陈大伟、黄子聪三个赶着马车停的远远地,马车上装着满满一捅酸梅汤,虽然没冰,还有新鲜的水果。陈鸣、陈惠父子只要想喝水,立刻就有伺候着,连带他们周边的衙役、捕快,都享受了一把。 只是马车里的水果都他娘的捂热了,这常瑞还是没到。 昨天傍晚,信儿到的鲁山县衙,说新任县令常瑞已经到了宝丰县的杨庄镇,杨庄镇距离鲁山县城只有四十里不到,且那报子是中午时从杨庄镇骑马赶来的鲁山县衙,也就是说常瑞下午还能赶一段路,然后鲁山县衙上下出迎十里,这一剪两剪,常瑞就是爬这个时候也该到地儿了。 眼看着时间就到正午了! 岳文海老神在在的坐着,他屁股地下有张凉椅,手边还有茶水、点心和水果,他才不会因为时间而焦急呢。眼下岳文海是孙子,常瑞是大爷,岳文海必须‘真诚’的伺候着常瑞,让常瑞到了县衙以后尽早把手续交接完喽,他还去下一任地盘当自己的县太爷。 官场是非常踩低捧高的场合,如果岳文海被提拔,下一任升做了从六品或是什么州府官,他还可以在常瑞面前表现一点风骨。可惜岳文海本身没啥大能耐,背后又没人支撑,一连四任都在七品知县上打转转,这样的人要是没大机遇,一辈子也就这样儿了。到老能混一个从五品致仕,就是‘官运亨通’了。 常瑞却是正牌子的旗人。虽不是进士出身,日后的前程却照样不是岳文海可比的。所以,于‘公’于‘私’,岳文海在常瑞跟前都是孙子。 这些事儿都是官场常识。最近时候,县衙做摆设用的黄杓【biao】黄主薄,都有些要炸刺的感觉。为什么?不就是岳文海要滚蛋了,而他黄杓却还要在鲁山县混。 黄杓在鲁山县已经四年了,从来到鲁山的第一天,他就被岳文海压制着,他不是李典史,李典史人家背后有李州同,黄杓却是屁也没有,他就是一个拿银子幸运的补上了实缺的举人。 黄杓在鲁山县整整当了四年的木胎泥塑,说起来也是个八品官,手中的权利不要说跟陈鸣的便宜老子比,就是户房的老吏,也比不了的。黄杓能不恨岳文海? 第三十七章 破家县令,灭门令尹! ps:支持,求支持。收藏太差,感觉下周的推荐正在逐渐远去,大伙儿救一把啊。 没人知道,就在鲁山县衙一行人在离县城十里外恭候的时候,他们热烈欢迎的对象——常瑞常大老爷,从今儿清晨一大早起,就懒洋洋的窝在应河桥驿站动也不动。 是的,他根本就没启程。 手中把玩着一个鼻烟壶的常大爷,悠哉悠哉的坐在椅子上,好似正待在自己家里休假一样。而他出京前托关系请到的俩师爷,脑门上就全是汗了。 这两个师爷一个姓左,左子琪;一个姓鲁,鲁杭。两个人都是秀才功名,并不比考中笔帖式的常瑞学识高明了,可是两人入幕都在二十个年头以上,在州县府衙打转了不知多少回,对衙门衙役、小吏拉后腿,使绊子,出工不出力的手段熟悉的很,厉害也通透的很。 常瑞是旗人,来头固然比较大,但今天这般把鲁山县上上下下当羊肉片给涮了,那场面真心是不好的。是人都会生气,一生气,同仇敌忾,常瑞这种新到的知县日子可就不会好过了。 但左子琪和鲁杭两人谁也没去劝说,该劝该说的,他们之前已经劝了说了。常瑞不听,两人有什么法?只能在心里祈祷,自己的这位东主真心来头巨大,能压得住鲁山县的一群魑魅魍魉! 但这个希望值有多大呢?两个师爷心里七上八下的。自己这位东主年纪都三十了,才坐上了第一任知县老爷,这要说有大背景吧,也不对。可常瑞若真的一点底气都没有,他脑瓜又不傻,凭什么敢这么干?这是涮了整个鲁山县上上下下啊。 椅子上坐着的常瑞根本就不管这两个师爷内心里的剧烈活动,中午时候该吃吃,该喝喝,然后吃饱喝足睡大觉。今天天太热了,明儿再走! 可实际上回到房间的常瑞却坐在椅子上等候着一个人的到来。足足半个时辰,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才敲门走进来。 “舅舅。” “哈图,查清了吗?那关和泽和李州同与陈家就什么恩怨?” “舅舅,关和泽与陈家恩怨大了,李州同想顺水推舟,让关陈火并,他从中好夺取渔翁之利。只是陈家与关家都不是傻子,没有上当。现在李州同来访舅舅,该是还未死心。” “陈家与关家有多少万贯家财?竟然引得李钊如此。” 少年听到一个财字,眼睛刷一下亮了,“舅舅,这关家和李家还真是万贯家财呐。关家地在宝丰诸葛庙镇,名下有三千多亩两天,还多是上好的水田。整个诸葛庙镇在去年陈关火并之前,都是关家一手遮天。” “关和泽有个儿子是举人,在开封府兰阳补了一个教谕。开封府同知铭正大人与景德镇督陶官瑭琦大人是亲戚,那关和泽想为自己儿子更上一层楼铺路,就把主意打到了陈家的骨瓷配方。让宝丰青条岭的贼人去绑架陈家的独苗。事情没成,还暴漏了痕迹。 这陈家别看只是一个皂户,家族各支却是齐心。凑齐了上万两银子与关家很拼了一通,拿银子买通了汝州营,去年冬天里汝州营几百官兵在青条岭山下守了两三个月,青条岭直接服了软。陈家还拿着了关家的人命官司,使劲的在州里和宝丰县里使银子,搞得关和泽焦头烂额。 更妙的是,关家不知道是谁卖了关和泽一把,把关和泽的小心思透给了陈家。陈家直接带着几件骨瓷精品和配方工艺去了开封,献给了铭正。关家竹篮打水一场空,虽然势大却大败而输。引得不知道多少人对诸葛庙镇起了觊觎之心。那李州同该就是中间之一。” 常瑞的这个外甥说话很有条理,详细的将关陈交恶的前因后果交代了个清楚,然后就是陈家方面的汝州一事,结合李州同的那趟来访中的话语,哈图说道:“舅舅,看来背后指使何华章害了高彦明、陈继功的人,就是李州同了。” 常瑞站起身来来回踱着步,半响后才连上一露狰狞,“是李大人又如何?害他们俩,那是看得起他们。”关家有三千亩地,有十几家店铺、酒楼,还把持着诸葛庙镇的码头,这至少是三万两银子的产业。陈家呢?骨瓷、抽水马桶,前者常瑞不甚了解,刚出现不到一年的骨瓷还不至于打进京城市场,可抽水马桶他是知道,这东西已经被拍马屁之人送到了皇宫,在北京城已经流传开来了。陈家家主有一千多亩地,四百亩的上等水田,这才也比起关家来要少不少,可在经商方面,皂户出身的陈家却比关家高明的多。即使之前的争斗已经让陈家大出血,但陈家家主不买田产,不动店铺,这就证明陈家的根基还在,三万两没有,两万两、一万两身价是少不了的。 常瑞心动了。 他在京城做了十年孙子,外放到地方做太爷,就是要执掌大权【钱】,当爷爷的。地方县衙的苟苟且且,常瑞虽然没经历过却也是知道的,就是离京之后的路上两位师爷也给他讲了很多很多。在常瑞心中,让他与一群皂户贱户妥协,那是绝对办不到的。他可是旗人,是主子,是爷。 杀鸡儆猴!看县衙里的孙子们谁敢喳喳。 黄杓早早的来投,他是主簿,不管是酬功,还是平衡县衙,作为户房典吏的陈惠本来就是被常瑞瞄上的人物之一。户房典吏的位置太重要了,必须拿到手里。现在又有了这么一处事,选谁不是选?陈惠就是他了。 做好了这一笔生意,常瑞觉得自己分润不到一万两,也能落手五六千两。 关家终究是书生门第,不好把事情做绝。陈家却是贱籍皂户,手段即便辛辣一些,于官场士林想也无碍。 正坐在回县城的马车里的陈惠这个时候绝对没有想到,自己已经成为新知县为了吓猴子要杀的那只鸡了。他甚至还在想着如何伺候、奉承这位新任的县太爷,却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命运,整个陈家的命运在两个官员,不大的官员,一个正七品,一个从六品,一次简单的拜访之后,一次简单的‘核实’之后,就已经被决定了‘命运’! 这就是我大清的现实,这就是我大清的规矩,这就是古代官本位社会的最真实一幕。 破家县令,灭门令尹! 常瑞是县令,李钊还只是一个州同,但两者加在一起,已经足够主宰陈家的生死和关家的命运了。 第三十八章 请君入瓮 ps:支持,求支持。收藏太差,感觉下周的推荐正在逐渐远去,大伙儿救一把啊。 常瑞的到来,新任知县的正式履任,整个鲁山县迎来了新的篇章。 非常出人意料的一幕,那常瑞先是将整个鲁山县的上上下下狠涮了一把,可在接下来的交接、审核中却是走个过程一样,顺顺利利的就过了。连过来充当第三方鉴证的汝州首县知县郭明阳都赞叹岳文海的好福气,碰到了常瑞这样一个不在乎钱的接班人。 陈鸣的老爹陈惠作为前任知县大老爷的心腹,在很恭敬的给新任知县孝敬了100两银子后,水到渠成的变成了新任知县大老爷的心腹,户房典吏的位置做的稳如泰山。连第一个投靠了新知县的黄杓,说话都没有陈惠的分量重。 “陈家在县衙经营数代人,根基深厚,可不能操之过急。”但整个陈家谁都不会想得到,就在距离户房不多远的签押房里,常瑞与黄杓在做着这般的对话。 “事情要一步步来。本官首先要知道整个鲁山县里谁跟陈家关系死硬,谁又能跟着本官铲平了参加,然后再对陈家动手。这才有十足把握!”常瑞内心里很不屑黄杓,果然是个笨蛋,被上任知县压了四年不是没道理,连这点再简单不过的道理都不动,真是读书读死脑子了。 那陈家几十年经营,整个陈氏宗族几百号人,附带牵扯的百姓农户更多,是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能摆平的吗?稍有不慎,被陈惠察觉了到,反噬起来谁能扛得住? 跟他常瑞合谋要赚整个陈家的只是李钊李州同,不是王俊王知州。以陈家的蛮气,常瑞都不敢去赌陈家敢不敢倾家荡产、破釜沉舟的来跟自己杠一杠!汝州之上更有河陕汝道的道台大人,这些人可不会买自己的面子,只要陈家的银子能够使到。陈家至少能得一个‘公正’! “竖子不足与谋!”挥手让黄杓退下后,常瑞整个人宛如一个好好先生,端坐在书案后,拿着手中的书本,津津有味的看来。常瑞并不知道,他的这种谨慎做法与陈鸣有着同工异曲之妙,都是小心谨慎,一步步来。 正所谓:路要一步步走,饭要一口口吃。步子迈得太大,容易扯到蛋。 常瑞这个八旗子弟和陈鸣都深谙此道,所以陈惠也好,陈鸣也罢,这两个六七月里天天在县衙里混迹的父子,竟都一点没察觉出常瑞常县老爷那深深的恶意。只能说常瑞常大老爷在京城衙门里的十年修行也不是玩笑的。 岳文海的马车在七月中旬驶出了鲁山县城,带着自己的家眷,带着自己的行礼,还有三个师爷、长随与下人们,离开了那块他生活了六年的地方。至此,鲁山县的头号boss常瑞开始了自己独掌乾坤的百里侯生涯。 鲁山县衙平渥异常,黄杓对新任的县老爷俯首低头,李天河【李典史】也出乎意料的对常瑞一百个配合,再加上常大老爷没有冲动县衙三班六房的利益,整个县衙衙役小吏阶层,在看到黄杓、李天河二人的低头后,也不会有哪个****想去挑战常瑞的权威,衙役、小吏也全都认从了常大老爷的权威,整个县衙可以说已然被常瑞掌控了。 再加上这段日子里常瑞与鲁山士绅、地主等等大户的友好交流,常瑞这位新上任的县太爷就以一种令人吃惊的速度在鲁山县站住了根脚。 八月里,天气已经转凉。陈鸣回土门集要把媳妇儿接回县城来。在土门集,他见到了高彦明和陈继功这俩小子,自从在汝州丢尽了脸之后,年纪小脸皮还薄儿的这两位,死活不愿意再回到书院去读书。倒是没彻底放弃科场,而是转到了土门集,跟着陈岗在一块读书。 两根手指头拎着一本《大学》,陈鸣的脸上荡漾着万分前奏的淫、荡,让对面的高彦明、陈继功恨得牙根直痒痒。“哈哈哈,明年县试,哈哈哈,来年二月,哈哈哈……”陈鸣真的要笑崩了,眼前俩小子是什么样儿的人他可是门清。高彦明和陈继功就是后世学校里那无数的落后生,他们对于考上大学一点也没信心,可你要叫他们不上学,他们也坚决不愿意。那就是为了上学而上学的人,拿到这个年代,就是为了‘读书’而‘读书’的人。考功名在这俩小子心中,与读书是两码事! 结果汝州一事出来后,这俩小子先是被各自长辈提溜回家里将养,高彦明和陈继功从柳巷胡同出来后,是又气又急又怒,还臊的羞于见人,气怒攻心之下,全都病倒了。在家里养了小一个月,身子骨才补了回来。 但他俩人也不敢在外面乱逛,同窗来访都恨不得避而不见,他们在汝州的事情都传遍整个鲁山县了,俩人连外出见人都不敢。最后还是陈鸣提议把高彦明也接到土门集来,让他俩做个伴,结果做着做着,高彦明和陈继功就面临人生的一大选择了——还要不要进学! 这俩小子吃不得苦,心底里也着实不愿意放下科考,于是就被陈高两家长辈决定——闭门苦读,来年一雪前耻。 整个土门集里就只两个秀才,一个是陈岗,另一个是土门集学塾的老师,高彦明和陈继功当然就被踢到陈岗那里去了。 陈鸣并不怕高彦明和陈继功这两个年级相近的小弟被陈岗拉拢过去,因为陈岗本身是个死读书的人,听老宅的人报来的消息,陈岗对于坏在女色身上的高彦明、陈继功二人是很瞧不上的。那俩小子整日里在陈岗家中‘苦读’,三人的关系不仅没开始亲近,反而更加拉远了。 现在高彦明、陈继功俩人的最终判决被上头发下来了,他们要在陈岗这里‘闭门苦读’到来年的二月,再试科场。一想到俩人还要在陈岗这所不大的院子里待上半年,陈鸣就乐不可支。 这该是多么大的痛苦啊! 高彦明、陈继功对陈鸣的幸灾乐祸当然万分不满,但是陈鸣给他们两人带来的厚厚一摞话本、小说,足以打消两人全部的怨气。死死被困在院子里的两人,也只能靠着话本和小说打发时间了。 县衙里,正午时分。一帮衙役四散吃饭 陈惠拿着一卷前几日淘来的前明寒梅图,步伐轻松的往县衙后院行去。今日知县老爷请客,还是非亲近不可有的家宴,陈惠真心是有些受宠若惊了。连忙让人会府上去了这幅上百两银子的寒梅图,一上午内心都没平静下来…… 第三十九章 石破天惊 ps:求收藏啊,求收藏。虽然是蚊子腿,可蚊子的腿也是肉啊。大家多支持支持,多可怜可怜!下周有没推荐,就全看大伙的了! “县尊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感受到背后押着自己胳膊的强大的力道,陈惠不敢置信的望着脸上依旧保持着微笑的常瑞。自己可是拜了门子的啊,常瑞也收了自己的礼钱礼物,之前一直以为自己是他的心腹了都…… “陈惠。本县自到鲁山以来,一直视你为心腹,对你信任有加。未曾想,你竟然……,如此贪赃枉法,胆大妄为,实是罪无可恕!”常瑞脸上瞬间收起了微笑,就像他根本就有在笑,变成了一副痛心疾首至极的样儿来。 “县尊大人不必伤怀。这等贼子,实狼子野心之辈,最善弄虚作假。大人纯良,又初来驾到,不知其底细,故受其蒙蔽。现今不也是尽知其恶了吗?”李天河摇晃着小碎步渡进了花厅。 “李典史所言甚是。”又一个声音传进耳朵里,正是那主薄黄杓。 陈惠整个人如同掉进了冰窟窿,这一刻他的骨子里在涌动着一股深深的惧意。“你们,你们……”你们这是联手了?鲁山县三个官阶最高权力最大的人联手了。陈惠再傻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整个人如是坠进了无底深渊。 陷阱,假象!常瑞这一俩月里对自己的好,全是为了蒙蔽、麻痹自己。 “你们想吞了我整个陈家——”不然不足以解释为什么他们三个会全部联手。那李天河背后靠着李州同,岳文海时期也要给他礼让三分。“怪不得,怪不得……”陈惠发泄式的挣扎着,痛心疾首的挣扎着,自己怎么就忽略了这一点?他恨自己! 李天河,李钊!李典史背后的李州同才是真正的大人物,才是与常瑞联手的那个人吧! “押下去!”常瑞挥了挥手,如同弹去一点渺小的灰尘。 “把他的嘴堵上!”黄杓这只狐假虎威的狗在落井下石。 而李天河却用一种比较平等的眼神看着常大老爷,“县尊大人,这接下来的陈家……” “已经是案板上的鱼肉,任由我等宰割。何必操之过急,显得一副恶吃相?慢慢来。” 常瑞的位置可不同于李天河,铲平陈家。李天河李钊是躲在幕后的。外人只会看到常瑞狠辣无情,把一心为自己效力的陈惠全家给端了。这影响力可是绝对很坏的,不说随后的日子里高家会把自己视为死敌,就是鲁山县其他大户呢?县衙里的衙役和小吏呢?不把这个恶劣影响压低到最小,今后的鲁山县谁还会为自己死心效力? 所以在吃相上,常瑞必须把自己表现的‘文明’一些。反正肉已经焖到了锅里,谁还能把锅端走不成? 一旁站在但始终没有说话的哈图,两个眼睛里闪烁的全是耀眼的金光。陈家接下来的命运已经是被钉死了,陈惠要砍头,陈鸣、陈聪等人要发配,陈家的一堆婆娘倒是能活下命来。这中间可以上下其手的机会太多了。常瑞、李钊当然拿大头,李天河能拿小头,这件事中他出力甚大,常瑞和李钊的日常联系全凭他从中牵线。黄杓则就是和捕头老周、户房的江阳,刑房的冯头儿,一个级别的了,还有俩师爷和自己等人,都可以尽情的拾漏。只要有本事! 哈图家境并不怎么样,他家是一个标准的旗人破落户,上头每月发的粮饷还了利钱后只能强强雇住吃喝。所以在常瑞谋得了知县一职会,哈图跑了过来当长随,也可以说是历练。 哈图对金钱的渴望甚至比常瑞还要剧烈。这一两个月来他作为新知县的外甥兼长随,当然从鲁山县的各方各面化到了不少缘分,但几十两银子的小利,根本就满足不了哈图的渴望。甚至从另一个方面说,这几十两银子反而更刺激了他内心里对金钱的贪婪。 “舅舅能搞个几千两,我也要扣出个三五百两!” 在哈图心中,这种对金钱的渴望已经远远不是解决家庭经济危机那么简单了。而是单纯的对财富的一种贪婪! 纸里是包不住火的。当下午时分,陈惠在户房里的三个心腹全被拿下,刑房里也有两个人被拿下,一块被囚的还有十多个衙门的白役,事情就再也无法保密了。 陈惠出事了。这个怎么瞧都是知县大老爷心腹的陈大爷,能拿出上万两银子来跟宝丰关家放对的土门集陈氏,怕是要倒了! 真真的一石激起了千层浪!石破天惊的效果。 鲁山县衙内怎么议论纷纷,惊诧莫名,那就不用去说了。只说消息传到陈家,正等着儿媳妇回来的高氏完全懵了。 “夫人,这事情要赶紧通知少爷啊。不能让少爷带着少夫人回县城啊。” “还要赶紧通知舅老爷……” 陈家炸开了锅。高氏慌张无措,但总算陈家还有头脑清晰的人。管家首先说道,刘武老爹跟着补充。“对,对。不能让少爷、少夫人回城,不能让他们回县城。” “老刘,你立刻带人去,赶紧去。” “慢着,你戴上枪。刘妈,去我房间床格子里把那两把枪取来,还有火药和弹丸。” “管家,你再叫个人来,立刻到鲁阳关给舅老爷送信……” 高氏说道这儿,头脑总算冷静了几分。“还有,去打听打听老爷怎么样了。人给关在哪儿?究竟是犯了什么法?是谁在找我陈家的麻烦!” 高氏心里很彷徨,她知道陈惠这个差事,一旦犯了事,那就是要人命的大事。全天下的衙门都是如此,不管是当官的,还是做衙役的,谁要是犯事了,十有*就会掉脑袋。但她现在不能自己乱了章法,不然府里的下人不等陈惠被判罪论处,人心就先一步散了。 这事儿还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告知土门集。陈惠犯事了,土门集陈家还想有的好么? 陈家大宅以最快的速度做出了最正确的反应。下人们退下了,高氏瘫坐在椅子上眼泪不停地流下。怎么就天塌下来了呢?明明好事就要来到,乖孙就要诞生了,怎么天就塌了呢? 高氏心里空空的,嘴里发出无声的呜咽。如果允许,她整个人都想崩溃掉。 第四十章 羊肉和骚气 这时距离县城只有五里地的陈鸣一行,正在慢悠悠的向着鲁山县前进。他们大清早就出发了,现在太阳都西下了,还没看到县城的大门。速度之慢可想而知了。 但用陈鸣的话说,速度能有自己的宝贝孩子重要么?跟李小妹肚子里的儿子/女儿相比,速度重要么?它不重要。 马车里铺着厚厚的褥子,车壁四周全部挂上毡毯,可伸缩折叠的小桌子四角也给包上了,这辆马车是陈家专门为李小妹赶制的,里面添加了许多来自陈鸣的‘先进思想’。但是他真的不懂怎么造四轮马车的转向差速器啊。陈鸣知道那玩意是前俩轮子一个车架,后俩轮子一个车架,中间有跟立轴搭扯着,可他也只知道这么多。 所以四轮马车对于现在的陈家还属于一个有待解决的攻坚难题,陈家为李小妹的配备的这个马车依旧是两轮的,只不过由两匹马来,所以造的更宽更大。 此时的陈鸣根本不知道自己老爹已经被关了,也不知道自己便宜老娘都要崩溃了,正抱着肚子圆大的媳妇在马车里说说笑笑。常瑞这一两个月的表演实在太成功了,陈鸣最初时候对他明明抱有很深的偏见和警惕性,可现在全都不见了。 人啊,就是见利忘义! 陈鸣说起来可是日后要造反的人物,后世而来对他对满清那么多的恶意,对八旗子弟那么大的不屑和鄙视,在常瑞表现出‘萧规曹随’的态度后,在常瑞将他便宜老爹视为心腹之后,在陈家的利益不仅没受到丝毫的伤害,还有进一步加强的时候,陈鸣脑子里对常瑞的警惕和偏见就哗哗的大雪崩了。以至于这个时候,他俨然将常瑞当成一个毫无威胁的存在了。 所以,人真的是会见利忘义的,而陈鸣的道德水准,也真心是够呛的。 陈鸣的欢笑直到遇到打马奔来的老刘,便宜老爹被抓了!!! 一种类似于天塌了的空虚感,和一丁点都没有的安全感,让陈鸣这一刻整个心都空了。继而就是无尽的悔恨,自己怎么就对常瑞放心了呢?怎么就有一种把这个龟孙八旗子弟当自己人的思维了呢? 发泄似的对着车厢一拳砸下,皮开肉绽,鲜血在车厢上印上了一点红。 老刘对一些情况并不知道,陈惠为什么被抓,是只他一人被抓,还是整个小团体都被抓了?是谁动的手?不可能是常瑞一个人干的,他来鲁山毕竟时间短,只是站住了根脚,却还没扎下根基。如果只是常瑞一个,他要动手,消息都不见得能保全。 “我进城去,你们立刻回土门集。刘武,你赶快回去报信,然后去小南沟招呼下你哥。把眼睛都给我放亮了,干谁作死,就让他去死。” 陈大伟、黄子聪两人陈鸣一个不准备带回去。他们两个拼起命来是一把好手不假,可县城里衙役捕快几百号人,岂是两个人就能起到作用的? “刘武,记得回去了通知一声陈岗。他好歹是个秀才。” 陈鸣现在的身份,没了他老爹,他甚至都见不到常瑞。可陈岗可以啊,陈岗至少有个功名。 “相公……”李小妹泪珠子哗啦啦的掉下来。 “放心。天大事儿,也压不垮咱们陈家。”陈鸣脑子里清醒得很,他不明白常瑞为什么把矛头指向了陈家,但是陈家现下的力量,就鲁山县的实力,还真的压陈家不下。但那样一来,陈家就只能在造反的大道上策马狂奔了。 陈鸣现在当然不想反,陈家的银子还没赚够呢,物质储备更没有达到他的心理底线。现在反了,是很有种找死的赶脚。 他也可以不进鲁山县,高氏的意思就是让他尽快的回土门集。但老爹被抓了,当儿子的怎么能夹着尾巴跑回老家?那还是为人子么? 现在陈鸣什么情况都不知道,但他头脑清晰后有一个很好的习惯,想坏事,就从最坏的角度去考虑。陈二宝现在还在土门集,那里的安全不需要多担忧,没必要急着赶着的把老婆送到小南沟甚至更远的地方去。 陈鸣现在必须去县城把一些事情打听明白了。 那常瑞要吃掉陈家,抄家并不是最好的法子,一点点把陈家的现银给榨干净,才是最好的最有收益的法。他回到城里去,短期内应该不会有危险。相反,他的出现还能让常瑞放下心。 因为这才是人最正常的反应。 陈家是靠着主脉在县衙里的打拼发家的,即便现在陈家生意已经做遍了整个豫西。骨瓷的名头不仅在河南有了两分响亮,在湖北市场也开始出现。但陈家的根基还在于陈惠!现在陈惠突然出了事,陈家人当然要全力以赴的捞人了。陈鸣作为一个儿子,这个时候回到县城里,托关系,东打听西打听,甚至向常瑞一次次的上供,才是最最正常的处理办法。如果陈鸣不去县城,反而跑回土门集去,就不仅坏了自己的名声——身上估计会被贴上‘不孝’的标签,还会让常瑞心生警惕,把目光过早的转向土门集! 陈鸣这时跑回土门集,谁都不会认为陈鸣是要乖乖的缩到土门集,坐以待毙。只会认为陈鸣是准备发动陈家全部的力量来捞人,或是来闹事。在过去时候,县衙要是铁了心要办哪家豪强,并不是没碰到过疯狂的主儿。 最后搞得县太爷虽吃下了羊肉,却惹得一身骚。而现在的陈家,明面上的实力绝对是鲁山县排名前五的豪强家族。 县衙里,常瑞接到了陈鸣进城的消息后,倒也松了一口气。他毕竟刚刚上任,才上任就出大事的话,对他未来的道路也是有影响的。“呵呵,李典史这下放心了吧?陈鸣,富贵子弟也,不到万不得已焉敢破釜沉舟?” “本县只是把陈惠抓了起来,大堂都没有过,判决都没有下。陈惠犯下过多大的事儿,能让陈家就这么的便认为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常瑞是看过陈惠的卷宗的,说真的,陈惠做的很有分寸。给陈家遮风挡雨十几年,从没出过大篓子,做事情手尾干净利索,处理得当。那江阳别看年纪比陈惠还大,在衙门的时间比陈惠也要长,做事的能力和手段却远比不上陈惠。 第四十一章 该做的!【求收藏】 “你这傻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你还回来干嘛?!” 城南的陈家大宅已经被阴云彻底笼罩,陈鸣赶到家的时候,整个宅院静悄悄的。母亲高氏坐在正堂,手中的帕子都湿透了,边上还有他的老岳父。 李秀才也是愁眉不展的。昨天还如大山一样牢靠的亲家,今天怎么就倒了呢?李秀才很担心这种事连累到李家,理智告诉他这个时候最好别来陈家。可人从来都是感情动物! 李琨和李家的将来,李老头很牵挂;李玥却一样是他的孩子,李老头一生没啥大本事,疼孩子这方面却很真诚。不分男女,都真心的疼爱。所以他现在坐在李家的正堂里。 “娘,自己老爹有难,做儿子的岂能避而逃之?儿子要那样做,还算是人子吗?泰山大人,您说是不是?”陈鸣脸上挂着笑,笑的很真诚。就像刺穿了云层的阳光,让整个正堂、整个陈家宅院密布的阴云开始消散。 陈鸣的话带着一股坚定的力量,那是种给人支持和信心的风采。高氏从儿子话中听到了自己可依靠的臂膀,李秀才从女婿的话中听到了坚定不移——那种老天塌不下来,因为我顶着呢的决绝。 李秀才赞许的笑了笑。他因为女儿敢硬着头皮趟这趟浑水,当然不希望自己女儿嫁给的是一个贪生怕死,危险时候连爹娘都不要得混蛋小人了。而且这女婿很稳妥的将老婆送回了老家,让提心吊胆为女儿担忧的李秀才心情甚好,甚好。 “娘,究竟是谁跟着常瑞下的黑手?要把我爹丝毫风声不漏的抓下,可不是一个刚来乍到的常瑞能做得到的。”常瑞抓陈惠,至少要有拿得出手的把柄。没有鲁山本县势力的帮助,就常瑞眼下的力量,想查出把柄又半点不被陈家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是李天河那畜生。还有黄杓、江阳、捕头周天艺,刑房的冯章。”高氏说起这些名字来,咬牙切齿。 李秀才的脸色生硬生硬。他通过县里教谕的关系,了解了一些县衙的消息,陈家通过自己的老关系也知道了经过,陈惠被请君入瓮,他手下的几个心腹全被常瑞拿下,手段真的狠辣无比。 “那狗官是准备要你爹的命,要整个陈家的命!” 李天河,那背后就是李钊李州同了。陈鸣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在回县城的路上他已经想了很多。眼下的陈家,扯起造反是找死,但要是落草为寇呢?那就是另一说了。 陈惠在县衙,现实世界也不存在什么劫法场,陈鸣敢自己打进县城,杀进县衙,只要不把常瑞这狗东西当场给宰了,那就算不上杀官。常瑞就是向往上报说陈家反了也不会得逞。陈家只是‘落草为寇’,谁要是看常瑞不顺眼,还能在那四个字前挂一个‘官逼民反’! 心理面已经在做着这般主意的陈鸣还会没自信,没底气面对即将到来的一切吗? “南叔,立刻派人去生铁铺、布庄和杂货铺通知各主事的,让他们带着现钱回土门集。店里的伙计是自家人的都带回去,其余的留在店里看家。然后给我放出消息去,咱家在城里的这三处店面,准备贱卖!” “娘,我已经通知大哥了。明天他就会到。我今晚上去一趟县衙,您给我准备五百两银子,再多整几个食盒。”陈鸣要去县衙走一趟,即使很大可能见不到常瑞。但县衙里的态度也能让他体会一二常瑞等人的决心。 “泰山大人,程教谕那里您就再去拜访一趟。”管家,也就是南叔,已经拿着一包银子在旁边候着了,陈鸣接过放到岳父手中,在这个时候李家不仅不避嫌,还能出把力,这份情他会记一辈子的。“您从程教谕府上回了家后,如果可以的话,那学堂就先关了吧。您们一家人没事儿就去乡下亲友那里走一走,逛一逛。 秋高气爽,正是散心的好日子。” “姑爷这说的就是见外的话了。何为姻亲,这都是应该做的。你们家现在正要用银子,这银子老夫如何也不能收。”李秀才坚决不要银子。李家对比陈家是穷了一些,但也不至于走趟教谕府上就倾家荡产。话说李小妹的聘礼是很给力的,而李家在李小妹嫁过去了之后,尤其是李小妹传出喜讯之后,家产又丰厚了一扎! “李天河背后是州里的李州同李大人,与常瑞联手之人很有可能就是他。如果真的是李钊在背后使坏,那汝州之事就也不难解释了。你要救亲家,就你爹,可不止要在县里使劲,还要在州里,在道台衙门使银子。”李秀才知道陈鸣要他去乡下是什么意思,那是要李家远远地躲开这个麻烦。李秀才很感激女婿这份体贴,现在他亲家的本分已经尽到了,要是再继续的往下参合儿,那落在常瑞等人眼中,他就要变成对头了。李秀才可以不为自己着想,但他不能不为自己的儿子孙子着想。就如他为女儿着想,坚定的在事发之初站到了陈家的立场上来,尽了亲家的本份! 为了儿子和孙子着想,他也会现在就抽身离去。 心意尽到就是了,可不能把整个李家都搭进去。 陈鸣走出大门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陈鸣就带着老孙和刘武俩人,马车上装着一个大礼盒,车轮压在城里的青石板路上,发出轱辘轱辘的声音。 鲁山县衙。 两个大红灯笼挂在县衙门房左右,陈鸣轻叹了一声。就在上次他来这里的时候,凭着自己这张并不帅气的脸,也能进入县衙如入无人之境。可现在……,但愿今天能见到常瑞。那至少表示着常瑞短期内不打算用剧烈手段,铲平整个陈氏家族;那代表着常瑞两只眼睛已经完全瞄向了白花花的银子,而没有在关注陈家的力量! 县衙门口守门的衙役陈鸣熟悉的很,一个与他是本姓,另一个姓王。 “鸣少……”两个人看到陈鸣的第一时间叫道,但随即都闭上了嘴,甚是尴尬的笑了笑,目光转到了别处。 “两位大哥。烦劳通报县尊大人一声,陈氏陈鸣,拜见知县大人。” 第四十二章 物是人非 ps:继续求收藏。 县衙大门前,陈鸣没有故作高傲,故作硬气,以蔑视眼前俩人的行为来抬高和宣示自己依旧的‘高不可攀’。他神态自若的递去了两块碎银子。 官府衙门八字开,有理没钱别进来! 陈鸣的‘守规矩’让守门俩衙役更是尴尬、不自在。“岂敢,岂敢……”四只手躲躲闪闪,是死活不愿意接陈鸣的钱。这天底下最最漆黑的衙门里,人也是要脸的。 两个人进去了一个通报,是那个姓王的。留下了那个本家面对陈鸣,陈鸣向他问起老爹的情况。才知晓,天黑时候常瑞已经把陈惠一行人打进大牢了。 “鸣少,那个哈图……说,时间已经晚了,没要事就不要打搅了大人休息……” “他要多少银子?这个够么?”陈鸣表情不喜不怒,手在袖口里一翻,一锭二十两的银元宝就被他扔到了王衙役手中。 二十两银子当然够买哈图一个方便!哈图立刻方便了。然后陈鸣就跟在他的后头,刘武提着装着五百两白银的匣子,走在两人的后头。 “陈鸣见过县尊大人。”面对着常瑞,陈鸣很稀奇自己是怎么还头脑清晰,而不是火冒三丈怒发冲冠。低头一拜的陈鸣没有发现常瑞的脸色也已经变了。因为常瑞从陈鸣身上没有感觉出一丝一毫的畏惧感和紧张感,更没有一丝一毫的怒火。 常瑞非常的意外,陈鸣的表现出乎了他的意料。他脸色稍顿之后,看着陈鸣的目光已经带着一丝杀意了。没人会对将自己老爹打进大牢的人和颜悦色,陈鸣是薄情寡义之人吗?应该不是。否则他就不会自己进县城来了;会有良家子弟在自己老爹被抓的时候对官府毫无畏惧恐惧感吗?不会有。常瑞敢拿自己的脑袋担保,绝对没有这样的良家子弟! 那么现在的陈鸣如此表现说明了什么问题? 常瑞心头多出了一股忐忑。这人啊,干坏事的时候,总会考虑很多,然后也希望对象能够像自己想象、臆想中那样,一步不错的按着自己的‘规定’走。常瑞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他希望看到的是一个六神无主,慌张失措的陈鸣,那会源源不断的给他带来陈家的财富,而不是眼下这个让他不安的陈鸣。刘武那五百两银子他拿着直烫手啊。 没有说几句话,陈鸣就退下去了。 他问常瑞能不能放过他父亲一行人,然后陈家必有厚报;常瑞因为陈鸣的反应脑子里不停地翻转,但这件事上任何决定都不是轻易就能定下的,最后他还是照着自己原先准备好的对话来回答了陈鸣,说陈惠罪证确凿,不是轻易就能开脱的,而且这件事上还有上头的示意,真的想要为陈惠等人脱罪的话,可要方方面面都打点到。他常瑞自从来到鲁山县,就视陈惠为心腹,当然不忍看他走上绝路,如果陈家愿意拿出银子来,他是能够出面在官场是为陈惠打点开脱的。 陈鸣最后提出要去大牢见一见父亲,送点吃食。常瑞爽朗的答应了。 走出县衙后院,陈鸣脸色平静了下来,常瑞最后看着自己的眼光很是不对味。陈鸣也反应了过来,知道是自己的态度引得常瑞不安了。 想想看,作为一个打定主要要‘落草’的人,陈鸣会去鸟一个知县吗?可他的这种不畏惧恰恰就是‘善良百姓’最不应该有的反应。除非陈鸣不准备‘善良’了! 鲁山县牢狱设在县衙大堂口的右角,主要是便于随时提审犯人。监门内有一照壁,通道只有一面,是为了防止囚犯逃跑。一入监门,就有接连拐四个直角、五道门的甬道,接着是一条约一米多宽的“胡同”。“胡同”的两边是两排低矮的监房,关押一般的杂犯;“胡同”的南尽头,往东拐直角弯是内监所在,专门关押死刑重犯。内监是四合院形,东西南三面是普通式监房,北面有两幢无窗窑洞式监房,这是关押死刑待解女犯的女监。 陈惠一行人被关在了胡同两边的监房,他们毕竟还没被定罪过堂。 刑房典吏冯章是常瑞一伙儿的,陈惠被打入大牢了,情况按理说是得不了好的。但是时间毕竟才半日,陈惠是倒了,可他背后还有陈家这个豪族,牢狱里的狱吏还没摸清情况,还不敢来找陈惠的茬。 陈鸣带着刘武提着饭盒进了牢房,就看到老爹所住的监房是最靠外的一间,可说是胡同两边的监房中最整洁的一间了,不仅有床,还有一床被子。 从进大门到狱吏打开牢门,陈鸣抛出了小二十两银子,不求别的,只求最后一搏来临之前,这些狱吏别蹂躏了陈惠等人。一同被打进牢房力的这些人,不仅是陈惠的老班底,更人人都有一手能打会算的本事,连同白役在内,陈鸣还想着自己真的‘落草’了,把这些人收入囊中呢。 中国自古牢狱自成一体,虽然算是刑房管辖,可牢狱里的牢头和狱吏只看银子,眼睛里才看不见王法呢。就陈鸣所知的,十三年前鲁山县的牢狱才被清理了一次。就是因为牢头、狱吏对狱霸纵容太过,欺人太甚,自己作死。 那时的鲁山县牢狱里,有一个叫郑佐的人,因推跌父亲致死,被判永远监禁。郑佐同在狱年月一久,被派为狱头。他在监狱里开设当铺,对犯人重利盘剥。囚犯入监,都要向他孝敬钱物,否则就要受到种种凌虐甚至非刑拷打。吏目李纯因得到他好处,对他的不法行为不仅不闻不问,反而百般袒护、纵容。郑佐甚至可以自行出入监狱而不受限制。每新来的人犯入监,他便带同伙先行一顿毒打,百般欺凌,逼钱逼赃,不满足他们的要求,就拷打不止。开始时郑佐等人还只是吊拷鲁山县牢狱里的犯人,后来连路过寄监的犯人也要吊拷逼赃,再后来干脆连押解犯人寄监的差役也被他们吊打逼赃。每次所得的钱,自然有吏目李纯的一份。李纯前后共分得银四百余两。李纯得了钱,更放手让郑佐同胡作非为。郑佐同也更加肆无忌惮,甚至对入狱的女犯进行强奸。李纯得知后,觉得他太胆大妄为,但郑佐同马上送上二百两银子,将此事遮掩过去。 后来有一次光州固始县的差役押解犯人进省,路过鲁山,也遭到郑佐及其同伙的吊打逼赃,备受凌虐。差役一怒之下,去汝州衙门喊冤告状。当时的知州问知情由后,将郑佐同提到州衙内责罚,并下令将他在监狱内枷号,结果郑佐同竟然纠集同监犯人鸣锣击鼓,并放火焚烧监狱,幸而被及时扑灭。那知州也是个怂包,得知后生怕事情闹大,竟不敢再深究,还释放了郑佐同伙。还是固始县的差役有脾气,又到省里控告。省里派员调查,并将郑佐同党提省审讯。结果郑佐一伙全被判秋后处死,吏目李纯也被处绞刑。 整个鲁山县牢房都给来了一个大清扫。 可是,存在就是合理。狱霸这种存在就是21世纪中国都无法杜绝,何况是乾隆年前的满清?官府的刀子也只能威慑一时。如今十几年过去了,鲁山县牢狱中早就旧事重演,陈鸣可以给钱,可不愿意让陈惠这些人尝到那些狱霸的手段。 第四十三章 人人为己 “爹。我看常瑞这狗官是吃定咱们陈家了。还有李天河和他背后的李州同。”陈鸣盘腿坐在床上。那监房里木床板子上的铺盖和稻草已经全被掀开,四个肉菜被摆在,食盒里还有一壶酒和一个酒杯。 “爹,你还有没有些儿子不知道的关系啊?事情走到这一步,陈家必须全力应对。咱们稍有不慎,就是身死族灭。” 陈惠也盘腿坐在床上,手中端着酒杯。这是他最喜欢的宝丰邢庄酒,清香纯正,绵甜爽净,平日在家中他最喜欢让灶房整俩小菜,自己一壶酒独酌。可能是县衙里太吵太累了,在家时候陈惠更喜欢清静。但也因为习惯成自然,更享受那种清静的陈惠,慢慢的已经不在意邢庄酒了。 今天陈惠遭受了自己一生中最大的挫折,历经了自己人生四十几年最难忘的一天,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阳路八千,这种强烈的既视感让他整个人已经有了转变。再端起酒杯,看着眼前的儿子,内心里充满了英雄末路的悲情。 “为父倒是想有关系,可哪里有啊。我们陈家说到底就是一个皂户之家,有什么底蕴资本去够得上更大的官啊。石头,你回去后就把田产卖了,尽快卖了。把你娘送回高家,拿到了银子就立刻去土门集,躲到深山里去。 常瑞要断的是咱们整个陈家的根。你们,整个陈家,都远远的躲到山里去。等个一年半载,分头而去,到别的地方隐姓埋名,安家落户去吧。 爹这里你就再也不要管了。多少银子送进来都是打水漂。你日后要好好孝敬你娘,还有你奶奶,爹是没法在她老人家跟前尽孝了。你就代为父,好好地孝敬你奶奶。” 陈惠说着,泪珠子就从眼眶流下。他觉得这是自己最后一次见到儿子了。 陈鸣脸色依旧平常,他已经看出来了,这便宜老爹对于‘获救’已经不抱希望了。甚至对于保全陈家都认为是不可能的了。常瑞和李州同联手,还有老周、冯章等人帮忙,这样的实力已经压垮了他的信心。从任何一个角度上看,陈家都没有幸免的可能! “爹,您就真的甘心这么的死了?就真的甘心我陈家百年基业这么散去?” 陈鸣咬紧着牙,脸上露出两分狰狞,压低声音道:“爹,鲁山县武备松懈,常瑞等辈自以为得计,眼珠子全盯着钱财银子上,以我陈家的力量,一举打进城来,将您救走便是。” 他在木板上沾着酒水写下了落草二字! 陈惠猛然大惊,张口就想道你休要自寻死路。但他终归不是白痴,马上想到了什么。 陈家在深山里头修寨子防的不就是眼下的这种必死之局吗?如果陈家能退入深山之中,那再寻机走脱就不是问题。整个伏牛山太大,官府要有那么本事全部封锁,当官的就都变成神仙了。对陈家来说这就是一条活路,虽然整个宗族会因此四分五裂,七零八碎,还要到外地重新开始,但总比被官府搜刮一空的好。 而自己,现在还真的很有必要活下去。因为陈鸣年纪还太小,还远没有彻底掌控家族大权,而陈聪不管是能力还是威望,都只能够跟七公、老五并起,而一旦事发,陈二宝的地位就会大大的增加,如果陈家闹了内讧…… 前刻还一副生无可恋的陈惠,一旦发现自己活下来的可能和意义都是很大,立刻就另一幅模样了。很直接的把如此做的风险抛在了脑后。 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是人? 生命面前是有些东西不可以放弃,但现在付出的代价只是让陈家多受一些风险、负担。这在陈惠眼中是很值得的,因为他是很有必要很有必要活下来的。陈家的家业是他们这一支,用百年时光一手一脚打下来的,就算要散伙分家,也决不能短了自己这一支应得的利益。可自己要是死在牢里,陈家主脉的利益还真心不见得能保障的了! 那么自己死的还值吗?不值,严重的不值。 陈惠的生命已经跟陈家主脉的利益相挂钩,那为此付出的代价就完全值得。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一句话来说明:陈惠可以为陈家付出自己的小命,但这个陈家必须是他们那一支的陈家,否则就是大大的不值。 那种为了家族可以舍弃生命,舍弃一切的主儿,思想境界都是非常高的。这天底下可能还有不少,但那绝对不会是陈家父子。 这种有损于整个家族的利益,却能保证他们自个利益的事儿,陈惠、陈鸣父子俩做起来谁也不觉得亏心。 走出衙门,天上的月亮已经挂到了半空。陈鸣坐在马车里,一语不发。刘武缩在一角,一点声音都不敢弄出来,他看的很清楚,现在自家少爷心里很憋闷,整个人就像一个火药桶,陈鸣只想静一静,一点说话的意思都没有。刘武深怕自己的一开口就引爆了火药桶,那他就悲催了。 一路静悄悄的回到城南。老刘就在门口翘首以待,“少爷,少爷。”看到孙有福驾着马车轱辘轱辘的赶过来,忙跳下台阶迎来。 陈鸣用冷漠的跟冰块一样的面孔回报了老刘充满渴望的眼神。老刘的心哗一下落到底儿了,“少爷,任萌、张驰、吴喜增、郑宏宇、魏秀志……,他们几家的家人都在府上等着呐。” 陈惠在户房的三个心腹,在刑房的两个追随,就是这五个人。 陈鸣冰山一样的脸孔终于有了一丝波澜,“人之常情,这是应该的。”他从县衙里出来后,实在是心里很堵。陈惠的答应几乎就能定下他‘落草为寇’的调子,只要说服陈二宝,事情就再也无法扭转。但是常瑞这突如其来的一击,着实让陈鸣很受伤很受伤。 陈家在襄县的窝点经营才只大半年啊,赚回来的小十万两银子花的七七八八,多化作了深山里‘投入’和物质,可那些物资储备量距离他内心的及格线还远远不够,如果能多给个三两年时间,陈家的力量将比现在大出十倍。 第四十四章 不眠之夜 刘武、老刘他们根本就不知道陈鸣的心思已经转移了,他现在七成的心思都放在‘落草’上,以及以后怎么发展壮大。这东西涉及到人的潜意思,陈鸣现在的情况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本身就想反清,有着很深的执念,很深的反清意识,所以条件一允许,造反两个字立刻就占领了他的脑子。这种情况下,陈鸣连跟常瑞等虚与委蛇都不愿意干了。 不过任萌、张驰等五人的家室,也是全要裹走的。 从大门走到正堂,他脑子里已经想好了说辞。 “娘!孩儿回来了。” “石头,石头,你爹怎样了?受没受苦?” 高氏稳坐在椅子上,表情保持着镇定,以安抚着哭哭啼啼的五家妇孺。但见到儿子回来,这面无表情功就给破的一干二净了。 “娘,你放心。牢狱里的那些人还没那个胆子把主意打到我爹头上。各位婶婶也请放心,小侄已经去过牢房探望过几位叔叔,他们在牢房里暂时还好。” 真话假话说了一大箩筐,陈鸣总算是将那五家妇孺劝下去了,南叔带着他们一行到不远的客栈歇息下,这是陈鸣执意坚持的,只说是天色已晚,回家不安全。并保证明天就让她们去探监。 “娘,你暂且安心。牢房里的那些人还没看清局势,不会立刻就对爹下手的。”陈鸣简单的把自己县衙一行的经过道了一边,高氏被吓住了。 常瑞背后有李钊,两人想彻底吃掉陈家,这事儿她已经有心理准备。可是,“落草?跟官府作对……,这,这不是找死么……”高氏这一辈子就没吃过什么苦,一辈子都活在权势的福利之中,她的脑子里实在没有造反和反清的念头。 “娘,不如此,那现在我们怎么办?就看着爹实在常瑞那狗官手中?就看着我陈家百年经营被那些狗贼搜刮干净?” “我可不想生下的儿子一面也见不到自己爷爷。” 这一句话如同穿心箭,立刻让高氏僵住了。半响后,高氏的面容坚定了下来,“你说的对。不能让孙子生下来就见不到爷爷。” 与陈惠陈鸣父子一样,高氏在家族之利与自家之利面前,很果断的选择了后者。 “常瑞狗官还想诓骗我家钱财,那就趁机多拖延几日。明日陈岗就会来到,就让陈岗出面与官府多做周旋。”陈鸣脸上冷笑着,陈岗好歹是个秀才,按照大清律,秀才见县官不跪,可以给知县写禀帖(普通百姓则要写呈文)、犯了法,县官不能用刑,除非先革除了其秀才功名,否则只能由学官打手板。一个陈岗至少能搅闹常瑞等人两三天,有了这两三天的时间,陈鸣冷哼一声,“那三处铺子能卖出去就尽快的卖出去,不用计较得失。” “我后天就回土门集。” …… 此刻的县衙内。常瑞目光冷静的看着五百两银子,桌子上5*5排列的二十五锭银元宝,在烛光下闪耀着白花花的银光。可这本该让人痴迷的银光丁点也没被常瑞看中,从他的眼神中你看不到一丝痴迷,这些银子并没像往日那样让他喜爱,因为只要看着这些银子,他就回想到‘平静’如一口潭的陈鸣。 他睡不着觉,只要一想起陈鸣那张平静的连,他就觉得右眼直跳。 …… 同样睡不着觉的还有土门集,整个土门集至少一半的人家这个时候还没有入睡。 老太太没有入睡,她在老宅那间偏房改成的佛堂里,念经祈祷,给自己的儿子祈福,给整个陈家祈福; 陈聪也没有入睡,他的两个儿子——陈季卿、陈继功,默默的陪伴着他,三个人脸上全都浮现着茫然无助; 陈岗也没有入睡,黄氏已经准备好了包裹和干粮、水囊,明天天一亮他就会骑着家里的那头骡子,赶到县城里去。陈岗此时一样的慌张无措; 还有黄家,还有陈家的老老少少,他们都没有入睡,他们怎能睡得下呢! 顶梁柱猛地一下折了,毫无征兆的被县老爷拿了下,就跟高氏一样,陈家的天塌了。多少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给打懵了头,他们心急,他们恐慌,他们束手无策! 还有鲁阳关的高家,高鹏起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不知该怎么去应对,只是他清楚,这一劫高家必须去帮助陈家顶一顶。不过,……对官场规矩了解甚深的高鹏起很清楚,常瑞既然已经发动,还有李天河、黄杓、周天艺、冯章等人为爪牙,陈惠逃脱生天的机会就微乎其微。 当然,有心情差的,就有心情好的。比如那宝丰诸葛庙镇的关和泽。 老头子早在常瑞一行路过宝丰的时候就献上了三百两银子的孝敬,可是常瑞一旦入住鲁山,就把陈惠当成了自己的心腹来对待,关和泽不知道关起门来骂了常瑞多少次混蛋。知道今天晚上了,关和泽都在吃晚饭,突然听到门房通禀,门外有人求见。见到了才知是常瑞的随从之一,而从那随从口中得知的消息更是让关和泽彻底嗨翻了天。 陈惠已经倒了,陈家离垮台还会远吗? 这次来的这封信是常瑞向关家索要好处的信,可关和泽给的心甘情愿。陈家倒了,之前为了停战而让出去的那块地皮和利益,关家大房就能重新收回来了,只这些利益就远比常瑞索要的银子多。关和泽可以说是给的心甘情愿! 还有那哈图,得了陈鸣二十两银子买路钱的哈图。这个贪财的家伙竟然一点都不分润给门口的差役,二十两银子自己全拿独吞。那陈姓和王姓差役虽然不会主动接陈鸣给出的钱,但改得的银子却不会手软,首先这银子是给哈图的,按照规矩哈图再给他们分润,那银子就跟陈鸣无关。 人从来不会因为自己主动推出去的利益而牵肠挂肚,却独独会为自己应得而未得的银子,懊恼嫉恨不已。躺在床上期颐着日后荣华富贵吃喝不仅的哈图,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作为已经为自己暗中增添了两个敌人。 他现在只想着干完这一票后,他究竟能落到手多少银子! 第四十五章 奔波 次日,时间还不到中午,陈鸣带着任萌、张驰等五人的家室探监刚回来,派人雇马车送她们各回各家,就听老刘说陈岗已经到了。 陈鸣进到正堂,看见的是一个满脸彷徨、无措的便宜大哥。“百无一用是书生!” “大哥。”陈鸣内心里诋毁着陈岗,面上却很亲热的叫道。 “鸣弟,父亲怎么样?在狱中可受了苦?”陈岗你还别说他废物,至少这人感情是有的。如果眼前的陈岗那一脸焦虑和眼神中无尽的痛苦是作假的话,陈鸣也认栽了。这是比奥斯卡还要奥斯卡的演技! “兄长是秀才,年纪也要大过小弟,日后跟官府的周旋打点,就烦劳兄长费心了。” 陈鸣甩的一把好锅,陈岗内心里也不想跟官府打交道,却也不得不应下。难道自己不出面,要一个十六七岁也无功名在身的弟弟出面吗? “南叔,家里账上还有多少现银?那三处产业可有人来过问?” “少爷,咱们家中账上现银还有三千七百两。那三处产业倒还没人过问,但想来也快了。”陈南张口回道。陈家账面上本市有四千三四百两银子,送了五百两给常瑞,县衙、牢狱里一番打点,还有任萌、张驰等五人家中又给了一些,现在就剩下三千七百多两。 “兄长如有所需,尽可支取。要是不够,小弟再去筹措。”陈鸣彻底甩锅,但他人不会立刻离开县城,他要等陈二宝,之前押货去襄县的陈二宝。自从铁寨建成以后,陈家的产铁量急速攀升,现如今每月的钢铁产量已超过六十万斤,比之上半年时候的顶峰月产40万斤足足超出一半,坩埚钢的产量也突破了两万斤。这么多铁为陈家转来了大把的利润,也让陈二宝守卫的陈家武力劳动量大增。当然陈二宝他们忙碌的是高兴和收获,这些人每走一趟货,拿到艘的就是白花花的银子。 陈家虽然在深山里组织起了200人的护矿队,三个寨落也都有武装队伍,但论道素质最高,忠诚度【陈家子弟密集度】最高,最敢打敢拼,最心狠手黑的人,还是陈二宝他们。现在陈二宝这支武装人数已经扩充到了120人。里头50%是陈家子弟或是土门集人,剩下的是从周边大山里招募的山民,也都是性格彪悍的主儿。 那些人只要进了队伍,就把家庭接到了土门集,可靠性有很大的保障。更因为从事的任务,这支部队的纪律性、组织性极强,这才是陈鸣对陈二宝最最看重的原因所在。 明天,最迟明天下午,陈二宝就会赶到县城北关,陈鸣会派人在那里等着他,不让他进城,跟他一路回土门集。 陈岗梳洗打扮了一遍,下午时候就向常瑞递了帖子,然后又拜见了教谕,并且下帖子邀请县学同窗多人晚上在鲁山县最好的酒楼松鹤居一聚。这是这个时代秀才揽事时的一套固定流程,递帖子,拜访学官,联络同窗好友。 下午时候,远在鲁阳关的舅舅高鹏起也赶到了县城。 “舅舅。”陈鸣看着高鹏起内心里很复杂,陈家要是落草了,高家可就给他们坑惨了。 鲁阳关那要紧地方的差事,高鹏起丢定了。整个高家都要因此脱一层皮,甚至是伤筋动骨。 高鹏起别的话没有,直接就进入正题。陈鸣便将自己知道的和拜访县衙的过程叙述了一番,高鹏起本就板着的脸一下子就青了。 “常瑞这是不打算放过你们家了啊。他这是要彻底的把陈家榨干,好歹毒的心肠。”高鹏起破口大骂,陈惠这一俩月中为常瑞‘打开局面’可谓尽心尽力,为常瑞现如今在鲁山的根基可立下大功的。这常瑞竟然拐过头来就把刀子对准了陈家!高鹏起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了,就没见过如常瑞这般狠的人。 “舅舅,以我之见,常瑞这狗官怕一到鲁山就已定下了要铲除我陈家的计策了。李天河是什么人?舅舅不知道吗?没有李州同在背后撑腰,他是绝不会掺和进来的。既然他掺合进来了,那就是李州同掺合进来了。不把我陈家剥干榨净,如何能满足了常瑞和李州同的胃口!” 陈鸣不打算将自家准备落草的盘算告诉高鹏起。这不仅是出于保密,更是因为高家是不可能跟着陈家一块进山的。 你别看高家只盘踞在鲁阳关,那鲁阳关可是联系南阳盆地与中原腹地的唯一官道。鲁阳关巡检的位置肥的呢,高家当年走通的是知州的路子,这才耗尽家财谋得了这一肥缺。那知州都离任汝州多年了,高家也没同其断了联系,逢年过节都有一份孝敬送到。 也是配合着那知州的面子——人家现在还在官场上呢,虽然远在广东——再加上高鹏起会做人,该孝敬的孝敬,该分润的分润,高家才能一直把住这块风水宝地,一年下来除干打净,怎么着也能有三四千两银子落到口袋里。这银子是纯‘利润’,高家的收益比起陈鸣穿越前的陈家,丝毫不弱。 而陈家的收益是陈惠靠着县衙的差事和一千多亩田地,以及整个陈家产业的分润得来的。 高鹏起在陈家就喝了两口水,拍拍手就出去拉关系了。陈鸣送他出门,说只要是钱财上的事情,让他千万别客气,只管到家里来取。高鹏起把手一摆,快步走上马车。 陈鸣看着远去的马车暗暗可惜,高家的关系只能通到那位前任知州大人。这位大人现下可是广州肇庆的知府,但他离开河南官场多年,人走茶凉,这影响力已经不堪一提了,只能说还剩下一些关系在。而其他的官儿们,看在他步步高升,还有一份前途的份上,没有难为高鹏起这个遗老,这已经很给面子了。高家要是像真的起作用,还是要拿银子砸,把那些关系用金银砸实了,可这样的路子并不是明面上的陈家趟的起的啊。 现在站在陈家对面的是常瑞和李钊,前者知县,后者州同,要压下他们至少是知州吧? 然汝州的知州王俊是出名的老好人,糊涂州官,信奉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之为官理念,你就是把关系打到他面前了,让他为了区区一个典吏与州同和一县知县闹生分,那要出多少银子才行啊? 舅舅这条路注定是起不到大用的。 第四十六章 裹胁 晚上,带着一身酒气回来的陈岗和高鹏起,全都阴沉着张脸。高氏看了他们的脸后,问都没有问,只不住的掉泪珠子。她算彻底死心了! 陈鸣板着一张脸回到自己屋,眼睛望着布帐,似乎看到了不久后自己杀回县城的那一幕。那个时候的陈家跟现在就是彻彻底底的两个世界了,这幢大屋子,自己可能日后都不会再有住进来的时候了。“谁也说不准将来啊!” 谁敢说自己的造反大业就真的会顺顺利利?乾隆中期时候的造反啊,想象就让人违和。还没有彻底没落的绿营,有着几支精锐部队的八旗兵,以及保持着挺强战斗力的西北边军,说不定那场战斗自己就挂掉了呢! 陈鸣事到临头,有些紧张,脑子里出现这种失败倾向的论调很正常。这就像那婚前恐惧症。 虽然老天爷让他穿越过来,就是有一定的‘天命在我’。可再强的‘天命’也不是没有死亡的威胁! 前世开创红朝的毛太祖,气运鼎盛吧?一生遭遇了多少次危险。1934年9月他被那啥子夺了兵权,在一座古庙里休养。一日太祖正和当地一个老学究谈论《周易》,一个名叫宋雨来的农民,因为被农会划为富农,被分了浮财,没收了土地,这人便把仇恨记在太祖头上。他手提一支火枪,藏在竹林后边举枪对准太祖的头部扣动了扳机。不幸中之万幸,这一枪瞎火了。事后太祖说道:“子弹与我无缘。”这话是真心不假,太祖一生经历了无数枪林弹雨,但令人惊奇的是他从未受过一处枪伤。可要万一那一枪打响了呢? 这样的一枪比流弹有准头多了吧? 一样是赤党高层的左将军,被一颗流弹夺取了性命;还有彭将军,也是被流弹夺走了生命。这二位要是能活到55年授衔时,前者元帅有保障,后者再差也少不了一个大将吧? 所以啊,这战场上的事情没什么可保证的。 将来他会遇到的危险不计其数,陈鸣现在想想,用唯物的角度去看,也不敢保证自己就一定能走到最后。不过话也说回来了,陈鸣连穿越这种事都碰到了,自我‘唯心’一点也没啥不是? 新的一天,陈鸣很早就起床了,但没有出屋,而是坐在床上拿出一把双管手铳,在那把玩。这是陈家兵工作坊出产的新一代手枪,现在已经生产二十多柄了,能一次双发。 陈鸣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拿出来这个东西把玩,仿佛手铳握在他手中,就能给他一股别样的力量。他没有去看镜子,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已经向着国宝又前进了一大步。他的黑眼圈已经相当的明显了。 等到吃早饭的时候,陈鸣与陈岗、高鹏起彼此对视,纷纷发笑。笑容是那么的苦涩。 陈岗要去探监,高鹏起则继续去拉关系。在这个很称职的舅舅心中,为陈家留下一份能供户口的产业,已经是他最大的努力了。对于陈惠这个妹夫,昨天的奔波已经完全打消了他的期望。没看今儿陈岗去探监,他都没有跟着去么。 陈鸣不怪高鹏起。就如他刚才说的那样,高鹏起这个舅舅很称职。高家能做到这一步,已经难能可贵了。连上李家,还有昨日陈岗说起的土门集的黄家,陈鸣就觉得挺幸运的,自己穿越之后遇到的家人、亲戚至少都是有情有义的。比之物欲横流世风日下的21世纪,反倒是这个时空更有爱一些。虽然这种爱很狭隘!可比之相互拆台的关家,这是陈家最珍贵的东西。 “土门集有奶奶坐镇,有二叔和黄家的支持,一点问题都没有。”大舅走了之后,陈鸣跟高氏说起了悄悄话。“但是要落草的话,绝对会有很多人会反对。不过到了这个时候了,也顾不得他们了。咱们家在老宅储备的还有一万两银子,愿意跟随的就进山去,不愿意的就补发他们一笔银子,权当弥补他们的损失了,让他们赶快离去。” “明天、后天,最迟大后天儿子就会带人来县城。后天下午,娘,你就带着躲到城东去。”鲁山县城东区有陈家秘密买下的一套宅子,名字用的是别家的,陈惠作为户房典吏,扫清这点首尾痕迹,简单的很。 而从后天到大后天,这一天将是决定陈家命运的一日! “娘。你别担忧七公和五叔。他们家境是不错,但他们就是陈家这棵大树上发出来的枝杈,陈家倒了,他们焉得幸存?这就像毛和皮,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至于二宝叔,您别被他五大三粗的外表给迷惑了。单纯的敢打敢杀,二宝叔可做不到现在的位置。他是个聪明人,该知道自己的威风来自哪里。没有了陈家谁为他遮风挡雨?您以为这些年二宝叔混迹江湖都没结下恩怨?那是陈家在庇护着他呢。” “没有了陈家。几个老农就能拿他去见官,告他贩卖私盐,打伤人命!”陈二宝这些年打拼下来,手下沾染的人命没有十条,也有七八条。更不知道多少人受过他气,挨过他揍。 七公、五叔,甚至是二叔,离开了陈家都有从头再来的可能,唯独陈二宝,没有了陈家庇护他可能一个月都活不过去。 “娘,二宝叔最迟晚上就会抵到,儿子下午去探望一下父亲,然后就出城去。您明天派南叔或是老刘,雇车把任萌、张驰、吴喜增、郑宏宇、魏秀志这五家家人都送去土门集,还有那些白役的家小,集中安排在一个客栈。”到时候一起‘裹胁’上山。 还好现下时间已经是八月了,再有一两个月,汝州就要下大雪了。以满清政府的反应速度,最主要的是以南阳镇兵或是汝州乡兵的尿性,今年冬天陈家只要老老实实的‘猫冬’,安然渡过第一个冬天不成问题。 最重要的是,陈鸣必须保证自己只是‘落草’,不是造反。 整整一个冬天,有几个月的时间来练兵,来做心理准备,渡过最初的‘适应期’,等到来年开春时候,满清就算派兵围剿,陈鸣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怕的。 第四十七章 你甘心吗?【求收藏】 明亮的半月挂在天空。清冷的月光洒在大地某一角落几匹奔驰着的骏马身上,洒在骑在马背上的骑手身上,洒在那黝黝的道路上。 这批人就是陈鸣与陈二宝,还有刘武和陈二宝带回来的四个跟随。一行人在县城外面碰头,陈鸣和陈二宝一行吃了个便饭,换了马匹,然后七个人七匹马就一刻不停的奔向土门集。 陈鸣不知道自己的行踪是不是已经被常瑞盯梢了,但是县城里该做的事儿他已经都做完了,下午探监的时候,也跟便宜老爹说好了时间。最迟三天后! 出城之前陈鸣还看到了又一次失望而回的陈岗。这两日里,陈岗找遍了县城里的同窗和同科和科场前辈,却几乎都是被人端茶送客。白费了小二百两银子的礼钱。 当然,陈岗这小二百两银子还是探出了一点小小的风声的,常瑞已然跟这些人打过招呼了。父母大老爷的招呼,他们一撮秀才和寥寥几个举人,焉敢不听?要知道常瑞背后还有李州同,后者在汝州已经做了四年官了,又因为有王俊这样的上官,在汝州境内影响力深重。 这两位联手收拾一个小小的豪强皂户,还不是三个手指捏田螺——手到擒来? 几个关系与陈岗亲近的同窗,已经在劝陈岗认命了,低头认输,只要能保住人即可。钱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散了也就散了。 这些人站着说话不腰疼!——这就是陈鸣的看法。钱财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这玩意儿就是皇帝老子也不会说‘散了也就散了’,当陈家人都是大德高僧,看破红尘了啊? 没钱,吃什么,喝什么?陈家整个宗族,嫡脉旁支上上下下二三百人是有的,他们充斥在整个陈家产业中,发挥着自己的作用,同时也收获着金钱的回报,整个家族就算是最穷的人家也过着在现下的社会条件中堪称小康的日子。甚至说,陈家发家的小南沟所有人家,连带那些一样姓陈却不是一门子的人,或是出了五服的人,眼下都能过上吃喝不愁的生活;整个土门集那么多人家,在陈家的‘提携’下,也都能过上吃饱肚子的生活。 陈家倒了,田地、房产抄没一空,他们还能这么幸福吗? 你没看错,幸福!在陈鸣看来,小南沟和土门集的人家,在这个时代里的生活就是幸福的生活。他们都是有福气的人,碰到了陈家这样的宗族。 陈鸣根本不把那些秀才、童生放屁的话当回事!就像今天赶回来的陈二宝,在听到是常瑞和李钊联手对付陈家,现在走正当手段搭救陈惠的希望几乎没有以后,脸色瞬间阴沉到死。这种事只要做了,就会做的齐全,一举将陈家打的永无翻身之地。这是关系着他们这些陈家核心人物身家性命的大问题,可不仅仅是金钱方面。 要是现在常瑞和李钊能明明白白的说,你陈家拿出来一万两银子,这事儿就过去了。陈鸣绝对会恭恭敬敬的将这一万两银子奉上。 可问题是,常瑞与李钊根本就没想过放过陈家,在他们的认知中,陈家的田地和房屋、店面产业等等,远比陈家的浮财更多。今天的下午,陈家生铁铺已经卖出去了,价格被压得很便宜,偌大的店铺和后面的大院子,还有生铁铺一应的物件、铁器,买方只出了二百两银子。 这买铺子的就是鲁山县新进的士绅——去年乙酉科乡试鲁山唯一考中的举子——齐济元。 这才一年时间都不到,齐济元齐家,原本一个小小地主家庭,现在就有资本拿出二百两银子在县城里购置产业了。 陈岗只会一个劲的叫骂姓齐的落井下石,趁火打劫。可陈鸣却觉得,这似乎可算作鲁山县士绅团体的一个表态。你眼睛不能只看到齐济元趁火打劫、落井下石,你还要看到他为什么会如此做?这是不是表明鲁山县的士绅——陈鸣自我划分的士绅阶级,特指有功名的地主豪强,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士绅阶级——已经不认为陈家还有反复的可能了? 反正陈二宝一脸的阴沉,这一路上打马疾奔,就没听过他说一句话。 陈鸣也不跟他答话,让他自己想一想,陈家倒了他会是什么样的结局。这可不是武侠小说,门派、帮派倒了,你还可以跳槽到别家继续当打手。现在是乾隆盛世,豪强地主之家对于武装的存在意义本就不是多么看中,若不是鲁山地靠伏牛,以及陈家的发展策略,陈二宝如何能混进家族的核心层次?那各家的豪强、地主都有自家子弟,不比你一个外姓人更靠得住?陈家倒了,他就是想外投也找不到收留他的地方。要想保命,只能远走他乡。 距离土门集还有十多里,马匹跑不动了。陈鸣、陈二宝一行人下的马来,让刘武他们带着马儿去喝水,还有喂些精料,陈鸣拉着陈二宝走远了去说话。 “二宝叔,依你之见,我陈家眼下之难局可有破解之法?我陈家之产业还有保全之法吗?”站在饮马河边上,陈鸣看着河面清水被月光照的如片片白磷,清风拂面,心底却是水平不波,很冷静的问道。 陈二宝阴沉着的一张脸化了开。满脸苦涩,开口声音都是留露着哀苦:“那还有什么破解之法。他们一个是州同,一个是知县,都是高高在上的大老爷,要整治咱们陈家,还不是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陈二宝同志的话里很充分的表达了一个官本位社会之中国草根百姓对于官老爷们的仰望。 “那二宝叔就真的甘心……,甘心自己打拼来的一切被这两个狗官一把拿走?” “甚至连自己的性命能不能保存下来都是未知数?” “你就真的甘心让婶婶和孩子们流离失所,孤苦伶仃,受尽人的欺辱,过着连饭都吃不饱的生活?” “还有咱们整个陈氏。有多少人会在这场风波中丧掉性命?有多少人要被官府榨干最后一分银子?咱们陈家是做了滔天大罪,犯下了无尽恶孽了吗?就因为两个狗官,我们祖祖辈辈百年光景才打下的基业,我们本该过的更好的日子,就全都灰飞烟灭了?” “二宝叔,你甘心吗?” 第四十八章 摊牌了 ps:继续求收藏。另外,0点有更,希望大家多多收藏,多多投票。 土门集,陈家老宅。 七公、九公,二叔陈惠,堂叔陈敏、陈权、陈嘉、陈益、陈光,陈二宝、陈鸣! 除了被关在牢里的陈惠,还有远在陈州周家口的陈亮,陈家的核心人物现在算是都到场了。 陈鸣首先简略的说了一下这两天县城的情况,真是瞬间让房间里的人,人人变色。从各方面的汇总来看,陈家已然在劫难逃了。那么……,该怎么办? 陈鸣向眼前的长辈们问道。陈家该怎么办?他该怎么办?便宜老爹陈惠他是一定要救的。 所有人尽皆无言。陈鸣目光跟二叔陈聪还有陈二宝不经意的交换了一下眼神。自从他深夜赶回来,陈聪披着衣服就急拉着他询问县城的景象,得知陈岗、高鹏起尽皆无路的时候,陈聪真的是心丧若死了。他是陈家的二号人物,是陈惠的弟弟,陈家倒了,陈惠晚了,陈聪能落得好吗?他唯一幸运的就是两个儿子都已经长大成人了。 陈鸣用饮马河边喝问陈二宝的那番话问了陈聪:“你甘心吗?” 陈聪当然不甘心。陈家这大半年来财运亨通,眼看着万贯家财不再是梦想,儿孙富贵的保障就在不久的将来,却一下子被全毁了。他当然不甘心,极度的不甘心! 陈聪这一辈子活得很唯唯诺诺,不管是人生还是婚姻,都是在别人的支配中。陈聪没有去反抗,却不意味着他心底里就真的俯首甘为孺子牛。他不会去奢想自己怎么怎么样,但他绝对会奢想自己的儿子、孙子会怎么怎么样。 按照之前的协议,黑纸白字,清清楚楚,陈聪一年就拿到6分的利,再加上陈惠陈鸣这一支补贴给他的,他一年能拿到钢铁利润的一成,那就是上万两银子啊。 不需要多久,只要有个十年八年的好钱景,陈聪就心满意足了。他的要求不高,一个儿子能分个四五万两银子,只要不败家,不吃喝瞟赌,就够得上几辈子吃喝的了。可是县城突如其来的变故,打破了这一切的期望和遐想。陈聪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不甘心! 所以陈聪义无返顾的上了陈鸣的船。落草,就是死也要让常瑞、李钊这俩狗官尝到厉害。那是一股‘死也要溅你一身血’的极端! 当然了,陈鸣也答应了陈聪,先让他一个儿子逃去外地,隐姓埋名。而后如局势允许,他剩下的那个儿子,甚至他本人,想要下山可完全可以。 这条件跟陈二宝是一样的。陈二宝是先打算让他老婆和大儿子、大女儿走,到了外面隐姓埋名,寻个住处住下。至于另外的女儿和两个小妾,便先跟着他上山。 陈鸣对这个事儿不关心,他只知道自己已经将这两个说话很有分量的重要人物拉到自己船上来了。在他自身威望不足,而有很深威望的老爹又关进了大狱的情况下,他们就是陈鸣掌控陈家的重要砝码之一。 七公是四堂叔陈敏的父亲,九公是十二叔陈光的父亲,这两对父子更多的精力是放在小南沟跟铁寨,如果按之前的‘势力’划分,他们是陈惠陈鸣这一脉的嫡系。只是现在陈鸣要干的是落草,是跟官府作对,他们愿不愿意就很难说了。 五堂叔陈权、六堂叔陈嘉、十堂叔陈益,这三个人里头说话真真有份量的是陈权,这个五堂叔是凭自己的真本事,一步步登上陈家大掌柜的位置的。六堂叔陈嘉与他走的相近,十堂叔陈益则与二叔陈惠更交好。 但这一切都是‘落草’之前的划分,陈鸣说出了‘落草’两字之后,这些人中又能有几个支持他的呢? “这,这……岂不是自寻死路?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鸣儿,你急火攻心,在自家人面前说些胡话也就罢了。可万不能在外当着众人说啊。” “荒唐,糊涂。你这是要把陈家带到万劫不复之地啊……” 果然,陈鸣‘落草’的话音刚落地,一摊牌,满堂就全是反对之言。陈鸣静静地看着他们,满清政府的权威在他们心中还真是一个叫重啊,自己只不过是刚刚脱口,这些人就一个个不假思索的大声反对。这种情况恰恰表明了他们内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只有二叔陈聪和陈二宝没开口。陈鸣等所有人的声音都静下了,嗓音清冷的开口问道:“既然长辈们皆不赞同落草,那么敢问各位可有破解难局之法?可有搭救我爹之法?” “如果有,我这个当晚辈的是万万不敢带着陈家走向不归路的。可要是没有,那就休怪我陈鸣了。” “我不想祖母她老人家,晚年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 “我不想我那还没出生的孩子,见不到自己的亲生爷爷。” “常瑞、李钊这群狗官,害我陈家满族,我就是死,也要拖着他们一块下地狱。” 房间里静悄悄的。陈鸣话音落下,谁也不出声了。因为他们反对不了,他们说不出办法。 “县城的消息传到土门集也有两天了,诸位长辈也必是细思细想过了,这场风波,如果我陈家忍得受得,狂风过后,我们还能剩下多少?” “各位都是我陈家核心人物,便是想脱身,就以为能脱得了身的吗?” “别忘了咱们家在伏牛山里还有四处寨子,还有安身立命的退路。我可以向大家保证,今年冬天,风头过了后,谁要是想下山,隐姓埋名安稳过活,我举手欢迎。一应钱财损失,我代表家父可许下允诺,尽最大量补上。” “这座宅子里,储存的还有整整一万两白银。你们回家之后,有不愿意上山的,尽可以过来领取银子。”那七公、九公可都不止一个儿子,他们又有各自的堂兄弟等等。整个陈氏一族,不出五服的人大概能有一百三四十口,算上出了五服但关系亲近的,二三百口,五六十人家。 “八叔【陈亮】人在周家口,那里的一摊子也能收拾不少钱。只要有个联系,钱财不够用了,周家口的银子也能周转一二。” “现在!” “一家二百两银子。”算路费,算是赔偿。 “但是在我发动之前,他们要先待在土门集里。等我救出了父亲,想走的就尽可逃去。我是做晚辈的,不敢逼迫大伙俯首从命。可陈鸣也自认为够仁至义尽的了!” “所以,各位长辈回去之后也都把话说清楚,别让人听得稀里糊涂,让人以为我们主脉不够意思,以至于做出了糊涂事。那要是犯到晚辈的手中,可就别怪我刀子不认人了。” 第四十九章 上山下山【求收藏】 ps:新的星期第一天,求收藏,求推荐。今日三更,明日一样三更! 七公家里。陈敏、陈普、陈鼎哥三一脸紧张的看着老爹,看着老爹做出这最后的决定。 '落草'这两个字就如一声惊雷震动了整个陈氏宗族。虽然众人冷静下来以后,发现陈鸣要救他老爹的性命,确确实实除了落草,再无第二条路。可这在整个陈氏之中还是掀起了轩然大波。 然而刘文已经带着工学的学生和一部分护矿队来到了土门集,陈二宝作为陈家武装力量上的头面人物,带着留守土门集的陈家壮丁,联合陈鸣已经完全掌控了整个土门集,就连黄家都派人来问是怎么了? 陈七公终于张开了嘴:“这伏牛山,老头子上了。而你们……“ 七公按住了要开口的陈敏哥三,“老大,你跟着爹一块上山。老二、老三,你会回去收拾家当,等时间一到带上老婆孩子,还有你大哥的骨血,赶紧跑路。“ “你们的侄子、侄女,今后就托给你们了。不要让他们受半点委屈,这家里的银子就全分给你们。“陈敏不说话了,陈七公的安排他能接受,作为一个家庭的长子,本身就应该承担起家庭的重任。当然,这也有传统和道义上的束缚。陈七公这一家的一家之主是他这个黄土埋了半截身子的老头子,从文化传统还是社会理念上讲,陈七公的决定都是儿子们不能反驳的。 “好啦。就这么说定了。“ “老二、老三。“ “你们跪下。当着你们爹、你们大哥的面,发誓。发誓不会亏待了你们侄子、侄女。“陈七公一脸的严肃,作为一个家长,他考虑的事情还是很全面的。在自己无法完全的与陈家脱离开的情况下,他至少按照自己的思维和所想到的'周全',周全了三个儿子的利益。 陈普、陈鼎兄弟也不说啥了,俩人当即跪在地上,陈普开口道:“爹、大哥,当着你们的面,我和老三对天对地对祖宗发誓:将来若是委屈了侄子、侄女,我陈普(陈鼎)天打五雷轰,死无葬身之地。“ 在乾隆中叶的中国,如此誓言还是有一定的可信性的。因为汉人不兴海葬、水葬、天葬。 当然,世间肯定也有不少的人拿发誓当放屁,陈七公要是碰上两个这样的儿子,陈敏要是碰到一个这样的兄弟,那也是该他们倒霉。都活在一块几十年了,竟然还能所托非人,这不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而是他们俩是标准的傻瓜笨蛋。 同样的一幕在土门集不少人家里反复上演着。当陈二宝与陈鸣决定联手,当陈聪被说服时,陈家的武装力量的立场就有了保证了,陈家的大局就有了保障。陈权、七公、九公他们全都不同意,也不能阻止陈鸣打破县衙去救自家老爹。 虽然如陈二宝婆娘这样惊恐的妇道人家很多:“当家的,你……就非要落草不成?咱们一家走的远远地,离开鲁山,离开汝州……“ 陈二宝手中拿着一杆旱烟,烟锅子里的烟丝一名一灭。陈二宝吐出一口白烟:“妇道人家你懂什么?做人要有义气。老子能做到土门集练长的位置靠的全是族长的提携,咱们家吃喝不愁,孩子们能读书识字,全是族长的恩义。“ 陈二宝又狠狠地抽了一口烟,“做人不能没情意。人要没了情意,跟畜生有什么两样?就这么说定了。“ “族长提携你,那你也给族长卖命了。你这些年……“ “放屁。你这娘们,这几年不修理你,脾气见长了不是?还学会顶嘴了。回屋去收拾东西去。“陈二宝大手一挥,这件事在他家里就算是定了。 打小父母就死得早,陈二宝和他大哥陈大宝能走到今天,受了陈惠和黄氏不少恩情。这个恩情他是必须要报的。何况,哪有'想走就走'那么容易的?他陈二宝是谁?陈家武力的总头目,不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常瑞、李钊铲平了陈家后,抓不到他陈二宝会放心吗?说不定都会有海捕文书下来。 他一个人单独走还行,带着一大家子上路想不漏痕迹,则根本不可能。还不如让家里的婆娘带着儿女们单独离开,他上山去,过上一段时间,风声小了,看情况再做定断。 现在的陈家队伍,别看被说服的被说服,被逼服的被逼服的,似乎一个个都低头认命了,但要说有多少人脑子里会存在推翻满清这念头,陈鸣敢对穿越大神起誓--除了他,一个也没。 尝了尝碗里的汤药,真tm一个叫苦。“奶奶,不热了,您一气喝下去。“是的,陈鸣的便宜奶奶黄氏生病了。 六十来岁的人了,儿子一下子被抓进了大牢,整个家族眼看就要完蛋,她能不生病吗? 现在孙子就在跟前,黄氏心里一下子好了许多,虽然她对陈家的将来担忧不已,可陈鸣的话轻易就打动了他——陈鸣要救陈惠。怎能让她老人家白发人送黑发人呢?怎能让自己的重孙子生下来就见不到他亲爷爷呢?黄氏轻易地就被陈鸣说动了。就如陈鸣于高氏一样,陈惠也是黄氏的心头肉啊。 黄氏暂时的就抛下了烦恼,至少现在的燃眉之急是有了解决办法不是?而且就如陈鸣说的那样,陈家就是死也要拖着常瑞、李钊一块下地狱。 生在土门集,黄氏也算是大山里的闺女,山民生来就有股平原百姓所没有的硬气。这是大山给她们的品格。黄氏现在就有那股死了也要溅你一身血的勇气! ——艰难的生存条件塑造了山民更能吃苦耐劳的品格,也塑造了山民更坚韧的神经和彪悍的性格。 中午,陈鸣是与李小妹一块吃的饭。说真的,落草这件事陈鸣最担忧的就是李小妹,她可是怀着宝宝呢,再有一俩月就要出来了,万一紧张或是内心担忧的忧郁了,陈鸣找谁哭去?还好,李小妹的心里承担能力很强。 “相公就不要担忧我了,我现在一切以宝宝第一,才不会操那些没由来的心呢。”李小妹手摸着圆肚子,嘴角含笑。她才不会告诉陈鸣,李家在最初接到陈家请的媒婆的时候,还以为陈家是要拿李小妹冲喜的呢。陈鸣当初的昏迷,鲁山县城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是成婚她有了身孕之后,娘家人还担忧陈鸣的身子是不是真没问题。也就是过了夏天,这话题才不见重提起。 这么大的压力李小妹都承受了下,她的意志是很坚强的。 第五十章 ‘世道\’变了 ps:第二更,求收藏,求推荐! 诸葛庙镇,关家。 就在陈家被一步步逼入险地的时候,作为李钊另一个目标的关家大房,也被一封突如其来的信搅得焦头烂额。 这信是何华章写的。对,就是那个害了高彦明和陈继功的何华章。 这个被陈家翻遍鲁山县也找不出一点蛛丝马迹的家伙,堂而皇之的住进了距离关家大宅不远处的一家客栈里,然后伸手向关和泽索要起了钱财。 他的资本就是他那一张嘴!一张可以把那风靡汝州的花柳事与关家紧密联合起来的嘴。只要他出面张口说是关和泽要他做的当初那件事,关家的名声就彻底臭了。这个‘臭味’还会飞快的从汝州弥漫到开封府的关林身上,然后关家的未来就彻底没有了。 李钊当初以此挑拨陈家、关家再斗,没能成功,却还能狠狠地坑上关和泽一笔。 李钊在鲁山县与常瑞合作搞陈家,在宝丰县自然是与宝丰县的知县合作搞关家。只是宝丰县的知县不给力,或是说这位大人的贪婪比不得常瑞,轻轻一钓,就巴巴的上钩。宝丰县只是在诸葛庙镇割下了一块肉,就甩手离开了。他该分润李钊的一个铜子不少,但李钊别指望能如对常瑞那般对宝丰知县施加如此大的影响力。 宝丰知县是已经在任两年的老官,整个宝丰县能掌握的已经全掌握了。不像常瑞,刚刚到任一俩月,之前很多事都靠着李天河和陈惠来支撑,而作为典史的李天河又是李钊的人。在宝丰县衙,可没第二个‘李天河’! 李钊只是一个州同,还没权势滔天到每个县里的佐官都有他的人的地步。 正堂上,关和泽阴沉着一张脸不说话了,他大儿子关松急的团团转。这哪里是关系到关林一个人的事啊,这还关系到第三代呢。何华章那张嘴要是不把门,整个关家就完了。 “爹,要不我去把那姓何的……”关松凑到关和泽面前小声说着话,右手搓刀在关和泽眼皮底下狠狠一比划。 “愚蠢。你以为那何华章背后就没有人吗?”关和泽吹胡子瞪眼,自己大儿子也半百之年了,怎么就不能长些脑子呢? 关松脸皮张红:“可,可那也不能由着姓何的讹诈啊。” 关和泽痛苦的叹了一声,关家的麻烦大了。可笑自己前日还在为陈家的遭遇幸灾乐祸,如今的关家就也遭此劫难。关和泽内心里竟不由的生起了对陈家的埋怨,你说你姓陈的,早早的把这档子事了解了,给出一个‘官方结论’不得了,拖拖拖,最后拖累了整个关家! …… 鲁山县里。 县衙公堂之上,陈岗被俩衙役两棍放翻在地,上前按拿了下。陈岗呲目欲裂,“有辱斯文,有辱斯文。我乃堂堂秀才,功名在身,常瑞狗官如何敢辱我??”陈岗要发疯了,常瑞竟然让衙役拿棍子打自己,还要把自己下进大牢里去。 公堂上方的常瑞冷冷一笑,对于陈岗充满愤怒的眼光时若不见,“小小秀才也敢咆哮公堂。你本已过继他家,如果闭门苦读圣贤书,本官倒也准备饶你一回。结果你自己来找死。秀才,秀才又如何?本官既然打了你,就不会让你头上的秀才功名戴稳了。来人,给我押下去!” “陈岗小儿,给本县听清了,不出十日,本县要你头上光光!”看着被押下去的陈岗背影,常瑞不屑的笑道。如果不是往来开封城费时间,他早就革掉陈岗的秀才功名了。 最多十日,哈图就能赶回鲁山,有了大宗师的许肯,他立马就能将陈岗削成白板。至于一省学政愿不愿意卖他一个面子,常瑞半点不担心。他小小知县的面子或许不能让大宗师认可,但白花花的银子呢?三百两银子加上他旗人的颜面,不愁大宗师不吐口。 常瑞的跋扈当天就传遍了整个鲁山。陈岗秀才功名还在,他就竟敢直接把他打下大狱,还叫嚣着要在十日之内把陈岗削成白板。常瑞此人何其蛮横霸道!可这消息传出来,却并没有士绅站出来为陈岗说理,就连县里的教谕也闭门在家不出。还是高氏带人到县衙大门口闹了一通,却一点用也没有。 “狗官,狗官。这狗官就是想要我陈家上下的命!”对着高鹏起,披头散发的高氏嘶声力竭的怒叫着,怒火攻心,手脚气的直哆嗦。 同样,这一消息也以最快的速度传回了土门集。陈氏宗族里的所有人都沉默了。常瑞已经用实际行动来表面自己的态度,他就是准备对陈家斩尽杀绝。一块被报到土门集的还有县衙捕头的东向,周天艺那狗东西都是没有把县城的陈家给抄了,而是带着30壮班,还有一批捕快、白役,拢共一百二三十人向着土门集奔来。 这壮班就是民壮,一个县衙按照编制,民壮数量并不多。以鲁山县为例,三班衙役拢共就六十五人,其中壮班三十五人。但那只是朝廷编制,满清时候的县衙更多地是‘临时工’。一般来说,一名正式衙役手下往往有三四名“白役”。通常,小县有衙役数百人,大县有上千人甚至数千人。周天艺这次可以说是把壮班几乎都带出来了。再加上他手下的捕快,一百二三十人。这个数字在常瑞和周天艺看来,肯定是能够压制住土门集的。毕竟他们代表的是官府。这才是周天艺一行的最大靠山,而不是单纯的比人力武力。 陈鸣嘴角带着笑,目光打量着眼前人等,这下这些人该知道常瑞的心狠手黑了吧?别再有侥幸心理了。常瑞就是要把陈家打的一举无法翻身。 “既然大家都不说话,晚辈就当大家默认了。那就请各位长辈先回吧。晚辈与二宝叔还要商议如何对付周天艺一行。”而解决了周天艺这一波人后,接着要做的就是打进县城,破开大牢了。 陈鸣这话说的很有点不客气的味道。但‘世道’变了,权力结构就也要变了。 之前陈家能正正当当的做生意,所以陈权的话语权很重,可在那一天里,陈权选择了随大流,等于自己放弃了话语权。现在陈家已经转变为‘土匪’了,话语权当然要转移到手中握着有刀把子的人手里。 第五十一章 差役来了! ps:第三更到。继续求收,求推! 同样是饮马河边,一群穿着公服的衙役捕快簇拥着几个骑着骡马的头儿,耀武扬威的走在河边的土路上。这些人说说笑笑,肆无忌惮。道路上往来的人家离的老远就掉头往回跑,或是就此上了岔道。没人愿意跟一帮正下乡的衙役照正面! 谁也不知道他们打哪来的那么大的威风,那么大的胆量和架子。似乎此行去到土门集是件轻而易举的事儿,似乎只要他们一露面,官府的招牌一打,就能把陈鸣、陈聪等陈家有头有脸的人物全都轻轻松松的手到擒来。 周天艺听着耳边络绎不绝的马屁,心里头已经将最后的不忍和羞愧丢掉了九霄云外了。陈惠跟自己是有不浅的交情,但交情能代替银子田地吗?白花花的银子,上好的农田啊。自己昧着良心跟着知县大老爷办了陈家,周家的家底就能厚实上一半! 知县大老爷已经赏自己一百两银子了,陈家这几天东跑西跑托关系,不少拿到了银钱的主儿都要分润他周捕头一份,再有陈家还向他自己送了一份厚礼。这主菜都还没有上桌席的,周天艺就已经又搂了一百五十两银子。再大的难堪和羞臊在周天艺眼中也比不过银子。 这次去土门集,则又是一趟肥差。虽然不是直接抄家,可捉拿陈鸣、陈聪等人的时候,顺手牵羊搂去一些浮财,陈家人还敢放屁吗?少说今天也能到手一二百两银子。就是知县大老爷派来的人太多了,竟然将整个壮班都塞进来了,这让周天艺很是肉疼。 壮班是干嘛的?按照朝廷规矩,壮班就是掌供差遣捕盗,为州县卫兵,服装标有“民壮”字样。以保护仓库,协缉盗贼,负责州县官及衙门内的安全及社会治安防范诸事。 事实上,后者才是他们的正差。 看个城门,看个县衙大门,看个库房,巡街等等。这些人的油水已经够足了,还要跟他们捕役、快手【合称捕快】争食儿? 当然,周天艺也知道,知县大老爷这是怕此行有个好歹、万一。他怕陈家人对抗官府! 周天艺却觉得杞人忧天了。如果陈惠没被抓,那陈家就还是一头饿狼。现在陈惠,陈家的主心骨已经被扔进大牢了,再多的担心也只剩下一丢丢,小小的一丢丢。 说实话,对比陈家人对抗官府,他更担心的陈鸣带着家产跑路了。 对自己身上这张官皮信心百倍的周天艺,根本就不会想到陈鸣要‘落草’。这是鲁山县整个衙门的思维盲区。就算是执意将三十壮班塞过来的常瑞,也顶多认为陈家会抗拒官府,那跟落草为匪也是两码事。 从县城到土门集几十里远,周天艺就是骑在骡子上,一样累得腰酸背痛。那些两条腿走路的白役、衙役们更是累得腿都打颤,但总算在太阳落黑前抵到了土门集。 看着不远处最后一缕太阳余晖照耀下的土门集,这些人似乎一瞬间全都生出了一股力气。 眼前的土门集已经不再是土门集,而是一堆精光闪闪的银子。 而此刻的土门集呢,陈鸣从山里头拉来的人马,加上留守土门集的丁壮,以及陈家子弟组织起来的子弟兵,不算刘文带领的工学学生,人就已经有二百人了。 而且山里头出来的护矿队也好,留守土门集的丁壮队伍也好,一个个全披挂着胸甲,或是轻便的藤皮甲,就是集中起来的陈家子弟,一个个手中握的也要么是鸟枪,要么是长枪,哪是一群拿着腰刀和木棒的差役们可比的?更不要说陈家还有十几匹马! “大少爷,周天艺那老狗到了!” “放他们进来,一勺烩了,不许放跑一个!”陈鸣正跟着二叔一块计算粮食。是的,粮食。 陈家在大山中有上千矿工和他们的家眷,铁寨里算上那群娘们也有三百来人,加上清风寨、虎头寨和牛头寨的人马,这就是两千人。 土门集的人有多少能跟着陈家上山的?还有小南沟一摊子。再加上外头的三个田庄,以及城里面的那一拨——一块被抓进牢里的陈系人马家小亲眷,等等全部算在一块,三千五百人不算多。手头松一松,就能把规模推上四千人! 这么多人,还有山里的牲畜,一天下来要吃掉多少粮食啊?虽然陈鸣搞出了青饲料,但只是纸上谈兵的他能不能一举就把青贮饲料搞成功,这是很难说的。毕竟陈鸣只是在网络和书上看到过这项技术,自己根本没实践操作过。 他知道中国元代的《王祯农书》和清代的《幽风广义》,嗯,《幽风广义》是陕西人杨屾写的,这位农业专家这个时候还活着呢。上面都记载着首楷、马齿觉等青贮饲料的发酵方法,只是这些根本就没引起世人注意。 欧洲那边更是相传古埃及和罗马时代就有青贮饲料的记载了,可青贮真正的应用于实际的时间也没多少年,而且这个时候还限制在瑞典、德国以及波罗的海沿岸各国。 青贮作为草类的贮藏方法被人们认知,并且得到真正的试验研究的时间是在19世纪中叶。 这项技术如果成功,那对于牲畜在冬季里的负担消耗就会大大减少了。 陈鸣对此怀有一定的期望,所以综合来他将山里每日的粮食消耗定在了100石。陈聪、陈权、七公等人对这个数字都比较认同。那么下一个问题就来了,山里面没那么多粮食啊。‘ 陈家现在在大山里的储粮满打满算不过8000石,每天100石粮,都不够三个月吃的。而从现在开始,到来年的春天,陈家不想没粮食吃,就需要按照半年的储备量来多做准备。这中间还差着整整一万石呢! 土门集和小南沟都有一定的粮食,但这两个地方的粮食,包括粗粮在内全都搜罗光了,也只能填补一万石粮食缺口的一半差额。剩余还有五千石,这个缺口在陈家彻底缩回大山之前,必须解决掉。 陈鸣的主意打在鲁山县城。打破县衙救出陈惠等人之后,他不准备立刻退回来,他的眼睛还盯着鲁山的官库呢。另外在陈家落难的这几天里,落井下石的人家,陈鸣也准备都拜访拜访。当然,更重要的是县城里的那几家大户和他们经营的粮店! 第五十二章 砍人头【第一更】 陈鸣跟前摆着一颗人头,周天艺的人头。 这个在之前的十几年中不止一次与陈惠喝酒玩乐的鲁山县捕快班头,一脸的狰狞和惊恐。陈鸣相信他在临死前肯定是怕极了,不然怎么会把脸上的肌肉都扭曲了呢。 正堂里的七公、七公,二叔陈惠、陈权等人,也全都脸色变扭到扭曲的看着这颗人头。周天艺啊,他们熟悉啊,这样的一个往年间不逊于陈惠的遮奢人物,就被取了脑袋了? 他们都没有杀人这个心啊。可这颗人头却用鲜红的血拔出了他们插在沙子里的鸵鸟头。 “别傻了。咱们是土匪了。土匪拿到官差,怎么会不杀人呢?” 陈鸣强压下肚子里的酸水,眼光扫荡着所有人的脸。不管是辈分最高的七公、九公,还是最亲近的二叔,眼神与陈鸣一接触,全都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 陈鸣身边站着腿在哆嗦的刘武,和手中握着刀把的陈二宝。那口刀刚刚沾了人血,陈鸣借了陈二宝的腰刀,用力气,一刀砍下了周天艺的人头。陈鸣没有丢脸,不诳他在家中后院偷偷地用刀劈了上百根木材,也不诳他那一把力气。 是的,陈鸣的力气很不小。从他穿越醒来的第一天,陈鸣就发现自己力气不小。回乡下的时候,陈家丁壮打熬身体用的那大石锁,他能很轻松的单臂把五十斤的石锁举过头顶。虽然在陈鸣的记忆中他一点也没练过武,更没打熬过身子骨。 所以刚才那一刀,陈鸣靠的完全是力气,而不是技巧。骨头皮肉一刀切! 这一刀他可以让陈二宝砍,但陈鸣最终决定还是自己砍了。因为他要付出的只是克服内心中的那一点小小的障碍,而收获的却是七公、九公、二叔、五堂叔他们的臣服。哪怕这种震慑性的臣服只是短暂的。 当然,他这么做肯定也会让陈二宝刮目相看的。那么利索的一刀砍掉人头! 果决,也够狠啊! “官差一共来了一百二十六个,动手的时候伤了十七个,然后就全缴刀了。” “鲁山县的衙役扣除了这一百二十六个后,还剩下多少?大家心里都清楚。” “襄县撤回来的人手明天中午前肯定能到城门,再加上咱们这里的人,打破县城是没任何问题的。只要我们愿意,宰了常瑞这狗官都做得到。但咱们不能杀他,他是旗人,刚刚到鲁山县就被人宰了,满清不会干休得。” “再说了,杀官是造反。咱们只是落草,还不打算一辈子落草。” “所以,常瑞不能杀。要是活捉他了,咱们就逼他写一份保证书。最好能让他把这事儿瞒下去。如果大事能化小,咱们将来的前景才会更轻松。” “另外就是鲁山县的县库,还有那几家落井下石的狗东西,都要一家家的拜访。” “还有鲁山县的粮店,连同常平仓的粮食,尽可能多的全运回土门。这需要大量的车马和人力。所以在我们这支队伍之后,你们也组织起人力,赶着马车、牛车、驴车,跟在后头。等我们拿下县衙了,就会派人回头来接你们。” 平土门集陈家能够发动起来的人手,要搬空鲁山县的粮店和常平仓那是不可能的。必须要发动起鲁山县的广大人民群众,给鲁山县的百姓们找个好活儿。 只要愿意给他们帮忙的,运到城外的,十给一。也就是说,你要是能把十石粮食运到县城外面,里头有一石就是你的了;你要是更有本事的把十石粮食运到土门集,那里头的五石粮食就是你的了。不想要粮食的,可以给银子,按照市价来,童叟无欺,分文不差! 陈鸣身在一辆平板马车上,打圈儿坐着都是差役。现在刚出土门集,他还不用戴上枷锁。 哗啦啦的队伍开出了土门集,对比周天艺来时候的场面,眼下这一百多人的场面就气派多了。因为他们全坐着马车或是骑着马、骡子、驴。 除了没有了周天艺,这支队伍里的几个头面人物还是昨日的那些。看到周天艺的人头之后,这些本就骨质疏松的孬种更乖乖的听话了。陈鸣也不是要他们去诓城,那样做了他们就没有回头路走了,陈鸣只是让他们做个木头塑像,能‘带’着他们一行人顺顺利利的开到鲁山县城下。 正午前不到两刻钟,两支从北边赶来的商队在鲁山县城的北关停顿了片刻,然后又转到了西关。谁也不会注意到这点事情,虽然这两支商队加在一块有二三十人,十多匹骡马和七辆平板大马车,上面装着一个个大木箱。 商队在西关两家饭店歇脚,似乎给了这两家客栈带来了财运,就正午前这么一小会儿,陆陆续续,陆陆续续,两家客栈大堂里竟然给坐满了。乐呵的两家饭店的掌柜和小二,满脸挂笑。就没有发现这六七十人一个个看起来那么眼生! 鲁山是个小县,县城总人口也不知道有没有两三万人。作为县城四关的西关,每天的人流量能有多大呢?这些人流量中又有多少人能到饭店吃饭,这都是有个概率的。尤其是每家饭店都会有自己的老主顾,都会有脸熟的回头客。可今天两家饭店被占满了大堂,六七十号客人,一个个看起来都风尘仆仆的。大鱼大肉的点菜都那么不在乎钱,在他们这样的小饭店里堪称是豪客了,两家掌柜的却一个都不会认识! 这要是放到古龙那种高智商的武侠小说里,饭店掌柜已经能嗅出不对的味道来了。可是现实的满清的时代,这儿的老百姓们还没那么高的警觉性。 时间一点点转过,午时已经要过了。 西关这两家饭店里的六七十条大汉已经吃饱喝足,这个时候载着陈鸣的车子也到了。 几辆平板马车上分别做着陈鸣、陈聪、陈权等人,一个个都被枷锁夹着,左右前后都是握刀持棒的差役。 这一行人一到西关就引起了轩然大波。 那几个摆设起到了作用,虽然西关的爷们们发现衙役里头很多很多人自己都不认识,似乎不是之前出门时候的那些差役了。但更多人的注意力放在了陈鸣、陈聪等人身上,对于官差的疑惑也被露脸的那几个摆设给打消了去! “嗨。这陈家的爷们还真是硬朗啊。木枷子都套上了,一个个面不改色!” 第五十三章 颠覆性的震撼【求收藏】 ps:第二更! 自从陈惠被抓的消息传出来后,陈家的事儿就是鲁山县里的头等大事了,这几日里不知道多少人闲聊唠嗑的时候拿这件事来开头,不知道多少人对前一刻还似火如荼的陈家转眼就风吹雨打去而叹息不已。 百姓们当然会说常瑞的狠辣无情,过河拆桥,不是个好官,但也没几个人为陈家抱怨。 大家都别把陈家的名声想的有多么的好,陈家的好只是对他们的自己人,顶多范围扩大到土门集周边的群山村落。对于县城的百姓们来说,陈惠、陈家与那些被骂的贪官污吏没任何的区别。 陈惠不是及时雨孝义黑三郎! 陈鸣看着马车两边拥簇的人群,脸上浮现着很古怪的笑。不知道这群人看到一百多公差突然亮起了刀子,端起了鸟枪后,会是一副什么样子。还有,他已经在人群的左右看到了不少张熟悉面孔,那是从襄县撤回来的人手,陈家真正能打‘硬仗’,见过血的骨干武装! 不怎么大的鲁山县城,城外西关又有多大呢?马车很快就走到了城门口。守在城门处的几个壮班和白役还不知死活的往车马队伍的前首来撞。 簇拥着车马队伍两旁的老百姓突然发出了一阵惊呼,嗡嗡声传的城内都听到了。原来是陈鸣左右的差役给他打开了木枷子。而陈鸣还反手从衣服下掏出来两把手铳,“砰砰!”两声枪响,西城门外一片寂静。 “各位父老乡亲,大家伙儿放心。陈鸣这次就是为救家父出狱,绝无扰民搅民之心,绝无害民掳掠之意。大家各回各家,免得被误伤了,免得被宵小趁火打劫,真被伤了人要了命,可就怪不得我陈家了。” 陈鸣敢对老天爷保证,他的脸上笑眯眯的,挂满了亲和、善意的笑容。至于为什么车队两边的好几百号人哗啦一下四分逃散,那就不管他的事儿了。 “好汉,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车马队伍前头传来了一阵哭爹喊娘的叫嚷声,那两个壮班和白役全被摁在了地上,双手在背后拗的死死地,好有钢刀夹在脖子上。 “不用管他们。绑起来扔在门口就是。咱们赶快进城!” 陈鸣的眼神眇都没眇他们一眼,这些人连同车上之前做摆设的官差,全部用绳子一绑,扔到了城墙根脚,陈鸣留下了十个人守住西城门。十个手里拎着刀,腰里别着枪,胸口还挂着四个手榴弹——火绳式的的壮汉。在眼下的鲁山县,绝对能把守住城门。 一二百人一股脑的冲进了县城,一个个还拎刀拿枪的,整个鲁山县瞬间炸锅了。 一声接着一声的尖叫,巨大的声音直接传到了县衙里。常瑞让人叫来李天河,作为典史,作为是知县下面掌管缉捕、监狱的属官,县城里发生了这般闹动,那必须要立刻镇压下。 “光天化日之下,满城喧闹沸盈,成何体统!”想破常瑞的脑壳,他也不会想到是有人打破城门,常瑞只以为是某个未知的缘故让西城区轰动喧闹了起来呢。比如结婚什么的。甚至说,若不是这阵喧闹正赶上他在静心写字,常瑞都不会去离理它。 李天河当然知道常瑞是什么样的一个人,本身就是在书房里被‘召见’的,如何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一边内心里骂着常瑞矫情,另一边却也不能不召集衙役,准备着前去‘镇压’。 结果,县衙大门嘭的滚进来两个哭天喊地的人来。 “典史,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了。陈家人打破城门,向县衙冲过来啦!”两个衙役帽子都跑没了,身上不少地方沾着乌七八糟的东西,甚至还有脚印子。但这些丢份的形象全没有他们两人口中的话对李天河冲击力更大。 “你说……,你说陈家…,打进城里来啦??” “千真万确啊,李典史。好几百人,都已经快冲到县衙啦!” 李天河的脸上立刻像开了一间大染坊,脸红、脸青、脸白、脸黑……,乱七八糟的全混在一块了。他真的整个人都不好了!几百人??“陈家到底来了多少人?他们好大的胆子!” “典史大人,真的有好几百人啊,真的不骗你。好几百人啊。一个个都拿着刀枪、鸟枪。” “贼人,贼人。真,真是反了他们了!”李天河气的手脚直哆嗦。但谁也不知道这是他真的只是气的,还是被吓的。 周天艺带了一百多人下土门,整个县衙的武装力量就去了大半。 鲁山县三四百号衙役【包括白役】看起来是很多,可分散开来后县衙里满打满算也不超过二百人。剔除了周天艺那一百多人,再扣除掉六房、门子、伞扇夫。灯夫等县衙内那些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家伙后,现在的鲁山县衙顶多只有三十四号能干架的,还人心不齐。这点人如何敌得过陈家几百人! “把大门关上,快把大门关上。再去报告知县老爷,去报告知县大老爷!”情绪紧张又激动的李天河声音尖厉的像用指甲盖划玻璃。 但是县衙大门只是两扇木头,如何能挡得住手榴弹。四颗手榴弹绑在一块,放在大门下面,轰隆一声炸响,整个大门飞了一半出去。烟雾弥漫见,“砰砰砰……”一连串的子弹从缺口中打了进去。伴随着县衙内传出的衙役哭爹喊娘声,和惨叫声,代表着满清政府尊严和权利的县衙被陈鸣一攻而下。 “只抓到了李天河,常瑞跑啦?” “他婆娘还在。” “狗屁。老子又不是真的土匪,拿他老婆做什么。”刚刚把老爹从监房里放出来的陈鸣脸色有些小难看。“这狗官跑的倒快。” 在监房里待了六天的陈惠气色还好,明显没吃什么苦头。止住了陈鸣的话头说道:“没时间计较这个。你还真想杀官造反不成?赶紧把首尾收拾了。咱们出城。” 内心中依旧对官府充满敬畏的陈惠,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把一切卷好了,赶紧出去。 “爹,那您就好好劝劝那几位吧。他们要是不跟着走,等到常瑞反攻倒算时候,可不会有一个能得了好去。”那十多个跟着陈惠一块遭殃的衙役,竟有大半数量的人不愿意跟着上山。 陈鸣只有冷笑了。 他知道,这些黑窝窝里泡透了的人,不是不知道自己留在牢房会是什么样的悲惨,但满清官府不可动摇的权威和震慑力,让他们打骨子里不敢反抗这种秩序。 别的不说,你看看现在已经被堵住了嘴的陈岗,刚才不也在一个劲儿的叫嚷着‘不可一错再错’??? 陈鸣这直接打进县衙的一遭,对他们内心的震撼是颠覆性的! 第五十四章 定下基调【求收藏】 ps:第三更!!!求收藏,求票票和点击。 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除了没抓住常瑞,这家伙连老婆都不要了,从县衙后院跳墙跑了。 ‘陈家军’势如破竹的占领了县衙、县库和常平仓,然后陈聪、陈权、陈敏等陈家的文职们又挨个拜访了县城里的几家大户和他们经营的粮店。 县城西门外,一批批粮食源源不断的运到城门前那片空地。陈鸣已经拿到了一个总量计数:总量超过了一万两千石。其中包括红薯、高粱、玉米、小米等杂粮三千多石。还有从县城各药铺中抄来的小两万斤的各类药材。 陈家可没有直抢,一分钱都没有短这些老板的,只是那些老板们被‘强买强卖’了。还有各类菜油和食盐,一部分布匹和药材,陈家童叟无欺,公平买卖。他们从县城里抄出来的银子——比如县衙后院常瑞家里和县库里的银两,还有李天河等县衙里的一班污吏们,为了活命也都乖乖的交出了银子。甚至是陈家自己账上存的银两,这些银子运回土门集才叫没用呢,陈鸣全都散去一空了。 “俺们陈家说话算话,只要你们把粮食运到地了,要粮食不会少你们一粒粮,要银子不会短你们一分银。都是大老爷们的,一口吐沫一个钉,陈家人说话算话!”当陈鸣接着母亲一行乘坐马车走到城门的时候,陈惠已经在开始在为自家的‘事业’添砖加瓦了。 陈鸣跟他说的很清楚,今天冬天尽可能的猫起来,减一减风头,那么就必须把粮食备齐了。 伏牛山里,缺肉可以却打猎,缺粮食却真的要死人的。而且陈鸣也不打算就此减轻煤铁矿上和炼铁、铁器等产业上的工作量,这粮食方面必须要按十足的份量来准备。不然,陈家就需要在大冬天里冒着零下十几甚至二十度的严寒,下山揩油。不仅危险、辛苦,更会引来官府的主意,那是多么悲催的事儿啊。 陈鸣觉得,县城边上的人要是真的把粮食运到了土门集,他们愿意要粮食的肯定是少数,绝大多数是会要银子。因为现在的中国还很太平,而不管是河南还是南阳沟通的湖广,都是产粮之地,鲁山县不会真的缺了粮食。所以银子比粮食更方便,而且出了这事儿后,官府少不了要刮几刮地皮,有了银子也好应付。 眼下的一万两千多石粮食,运到土门集至少能存下上万石! 可以说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鲁山县脆弱的防御,在陈家军面前像鸡蛋壳一样被彻底击碎。但是…… “咱们这么一来,可把你舅舅和老丈人坑惨了。” 一切扫尾结束,陈惠甚至很有道德的让陈二虎带领三十条大汉来做个‘净街虎’,抓到了二十多个趁火打劫的地痞流氓,依着陈惠的意思就狠揍一通,扔到大街上了事,陈鸣却觉得很有必要让这群‘人渣’劳动改造一番。 当陈家最后一拨人簇拥着陈鸣、陈惠离开了西关的时候,这场闹剧一样的‘破城’总算结束了,常瑞在陈家离开后不到两刻钟的时间内返回到了县衙,他的第一个命令也是紧闭四门。 他要报复,他要向上头禀报,他要请求上面派兵清缴陈家。但常瑞再怒气冲冲,也不能否认一个事实——他在鲁山县刚刚积累下的根基和底蕴,被陈家这么一扫,是彻底完蛋了。而鲁山县被人打破县衙的事儿,不可能瞒得住,他有一大堆烂摊子要收拾呢! 可对于陈惠与陈鸣来说,自己的作为无疑深深地将高家与李家给坑了。陈鸣都不知道得知消息后的老岳丈会是怎样的无法接受、木呆以及崩溃了,而已经去往州城跑关系的舅舅肯定也会吐血不止。他们两家少不了要被官府拿捏、收拾,那真真的是六月飞雪,比窦娥都冤! 陈鸣呵呵,对这个话题他只能呵呵。 他是挺对比起自己大舅和老丈人的,但有什么法?难道真要他被关进大牢里了,家产被搜刮干净了,才想到去造反吗? 陈家在山里头打造的退路不是做样子的。 坑也只能是坑了。最多以后多多补偿他们了! 这是陈鸣的心思。在陈惠看来,陈家走到这一步,已经没资格去说什么补偿高家与李家了。‘我大清’在开国之初的时候,伏牛山中不是没有深山藏古寨。但是一百多年过去了,当年的腥风血雨已经烟消云散,那些躲入大山中的百姓因为生活陆陆续续的都迁回了平原,或是从大山深处迁到了山地平原交界之地。比如土门集周边的村寨。 小南沟已经是够远的了,比小南沟还要远几十里地的铁寨、牛头寨、虎头寨和清风寨,已经远远超出了鲁山县能够管辖的范围了。以鲁山县,甚至是汝州一地的能量来消灭陈家,这并不怎么现实。满清唯有派大兵围剿才行。可是陈鸣只要缩在大山里不动弹,王俊等辈也不至于自找麻烦吧? 陈鸣还是对满清的‘规矩’不够了解,他只能想这么多,到时候走一步看一步。陈惠对满清的规矩倒是很理解,可他位置太低,懂的更多是上不得台面的狗苟蝇营,对于州县甚至省级高官大员们的态度和反应根本无法估计。 要说这汝州,已经有了一个青条岭,未尝不能容下第二个陈家。但鲁山县的知县大老爷是颜面扫地的常瑞,陈家没拿他的家人做筏子,放了常瑞一马,可常瑞领不领情就没人敢打保票了。 看常瑞那过河拆桥的狠辣,谁敢说他就一定会领情? 鲁山县的乱搅,并不会因为陈家的落草为寇而结束,反而会拉开更大的场面。而这一切,鲁山县的百姓在等待着,县衙里上上下下在等待着,土门集里向着大山中退缩的陈家也在等待着。 高家、李家! 没有一块逃去山里的陈家佃户,没有跟着陈家一块上山的陈惠手下,还有殉职了的周天艺和多个衙役【破开县衙的时候】,被打断了俩条腿的李天河和黄杓,被打断了胳膊腿的江阳等等,所有人都在看着,都在等待着。 常瑞必须为这一切定下基调。 第五十五章 原来是暴民 ps:今天第一更,继续求收藏,求推荐! “胆大妄为,无法无天!” 时间只隔了一日,汝州州衙就收到了鲁山县呈递的公文。常瑞在公文中大耍春秋笔法,将陈家打破县衙后在鲁山县整整逗留了两三个时辰,还运走了上万石粮食物资等等,一省而过。却比较详细的说到了陈鸣的胆大妄为,目无王法。 李钊当然也早早受到了鲁山县的信件,李天河不敢期满他,所以昨日的事情他知道的相当详细,甚至还‘收到了’陈鸣借李天河之口对他的威胁和恐吓。 陈鸣不怎么着常瑞,却拿李天河、黄杓和一群衙役下手,还是很有见地的。如果一县知县因为暴民冲击县衙而双腿尽断,那就是大事了。有辱官体、官位,甚至上升到朝廷威严。现在鲁山知县没毛事儿,主薄和典史受了暴民冲击就好遮掩了。 是的,常瑞在公文中也没有用‘造反’的字样来形容陈家,而是冠之以‘暴民’! 王俊、李钊也皆默认了这一定论。 “大人,这等目无王法之辈必须给予严惩。”李钊义正词严道:“断不能涨贼人志气,以至汝州山民悍勇俗风再起。” 明清两朝的地方政府都无权调动朝廷经制之兵——清代指绿营兵和八旗兵。满清绿营和八旗兵有各省将军、提督管辖。通过兵部才能跨省调动,各府县驻兵通过省巡抚、提督才可以调动,但地方州府有团练兵可以调动,属于地方义兵乡勇,不属于中央管辖。 大家或可以把绿营营头和标兵以及八旗兵看作野战集团军,而乡勇团练可看作现在的武警。地方官可以调动武警,但不能调动野战集团军。提督属于军区司令,河南省的提督由巡抚兼任,那就是军政大权一担挑。绿营的跨省区调动还是需要通过中央兵部,但在本省内可以实行剿匪,维持治安等任务,可这必须由一把手点头。在一把手不点头的情况下,下面的市长就只能用一用自己掌控的武警。以汝州为例,汝州营三百来兵额,陈家当初用银子都可以调动他们去青条岭‘驻扎’,可没有银子,汝州营连王俊的脸都不买账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 想要调动汝州营,那必须由省里一把手点头。既然汝州将陈家的行为定性为‘暴民’,那就属于地方官府弹压范畴之内的事儿了,只要汝州能把事情抹平。这就不是事儿了。 “本官当迅速调集义兵,铲除这伙恶匪。可是……”王俊捋着自己的山羊胡,脸上做出为难的样子。“州衙钱粮不足,短时间内怕是难以……” 要王俊来为李钊、常瑞收拾烂摊子,岂能一个子不搂下?这是李钊和常瑞搞出的乱子,王俊愿意盖盖子,可你们也必须吐出来些好处啊。 “大人不需为钱粮担忧,鲁山县士绅大户已筹集白银三千两,以为大人解燃眉之急。” 陈家跑了,陈家三个田庄的佃户跑了一大半,这三个田庄至少有一千五百亩,其中四百亩昭平湖边的水浇地肥的流油。三千两银子只是陈家抛弃的诸多家产中的一小部分,陈家在外地的店铺也全被充公,还有陈家在城南的那处宅院,以及陈家族人在县城内外的多处房产。 当然了,土门集也少不了。 这种事情一出,整个陈氏宗族都跑不掉。陈家盘踞土门集多年,现在是全搭进去了。常瑞别看丢了大脸,但靠着陈家的产业他也亏不了。即使其中的一部分必须拿来填补空空如野的县库和常平仓。 不过王俊这个时候又分润了一笔银子,常瑞再有陈氏一族上上下下几千亩地打底,他也赚不了钱。李钊这点就比他强,李钊在鲁山县也等于砸锅了,他们玩的太狠,玩脱了。可是宝丰诸葛庙镇的关家呢?关家总不至于也反了天吧? 两块肥肉,李钊好歹能吃到一块。 李钊从没想过陈家的胆量会这么大。这样的事情他也不是头一次做,从来没见过哪个家族敢冲击官府,打破县衙的,虽然他们还给常瑞留了一份脸面,同时也没将牢中的犯人裹胁了去,但陈家搬光了县库和常平仓,只这两点就要有三五千两银子填进去。 还有周天艺等人的抚恤,常瑞不想把人心丢光,不想把自己在鲁山县变成真正的孤家寡人,就必须再掏一笔钱来。 所以陈家的肉很肥,可就是吃不到常瑞的嘴中。 从王俊那里出来,李钊看着不远处的影壁墙,嘴角一阵苦笑,自己又能比常瑞好哪里去了?早知道一个陈家能捅出这么大的祸端,自己何苦去招惹他们? 这件事上迄今为止,自己看似还没什么要紧的损失,甚至依旧能够通过关家大捞一笔。但整个汝州有几人不知道陈家之事是自己与常瑞合伙做下的呢?现在陈家反了天了,常瑞和自己就坐蜡了。官场上的威望会哗哗哗的向下掉的。 土门集。 往日里平静的小镇,现在已经完全陷入了喧闹。陈家尽可能的说服人跟随他们进山,并且尽最大努力的购买、收集粮食、布匹等一些生活物资,陈家在抓紧时间向大山深处撤退。 小南沟陈鸣还有期望守住,可土门集实在没半丝儿可能继续控制在陈家手中。 这个因为陈家而兴旺起来的地方,唯一令陈家头疼的就是黄氏一族。黄家嫡脉传到现在依旧只有陈鸣的表哥黄松这一支,黄家怎么着都不愿意上山落草。陈鸣的舅爷甚至发话要放弃土门集迁移到外地去,宁愿如此也不会跟着陈家走那条死路! 陈鸣想动员老太太去跟黄家‘讲道理’,结果老太太不愿意。看来在老太太眼中,陈家现在的道路也是一条死路。 一天的时间已经过去了,鲁山县城里还没什么动静,倒是一些大户开始发动佃户组织义兵,并且将其中的一部分调入了鲁山县城。也不知道是常瑞的要求,还是昨日的冲击吓坏了他们。 当秩序被践踏,这些高高在上的士绅大户们就会发现,他们的身份,他们的钱财,不能够给他们带来丝毫的安全感。能让他们赶到安全的只有武力! 常瑞也没有什么明显的动作,除了张贴了几张告示,将昨天的事情定性为暴民冲击官府。 第五十六章 民团汇聚【求收藏】 ps:第二更,求收藏,求推荐!! 时间就这么平静的过去了五天,是的,五天。 五天的时间不见官府有什么动静,五天的时间足够土门集的‘陈家人’完全撤退进大山中,五天的时间足够全鲁山的人知道陈家在退入伏牛山之前‘洗劫’了土门集,大批的土门集人星散逃离故土,连陈家的族亲黄氏也不例外。 黄家人现在堂而皇之的占据了陈家在县城的大宅,美其名‘补偿’。他们在土门集的粮食银子等等被陈家人夺走了大半,那黄老爷子还去了县衙敲响了鸣冤鼓,祈求知县大老爷能将陈家绳之以法。 黄家与被陈家一块坑惨了的李家、高家,现在是蹦跳着‘讨伐’陈家最积极的三家人。 明眼人谁都知道这三家在做什么鬼,但面子上常瑞还要安抚这三家遵纪守法的良绅。这就是规矩,黄李高三家不管暗地里是不是还与陈家有一丝半缕的瓜葛,明面上是决裂了。那么常瑞就不能再拿他们与陈家的亲缘关系做文章了。否则的话,这三家人再闹腾起来,那盖子王俊估计都捂不住。 五天的时间里,土门集比过年都热闹,陈家放开量的收购盐糖、香料和布匹、棉花等等。周围十里八乡的人家不知道多少户推着、挑着小车扁担来到土门集,将自家的土布、棉花、盐糖或是粮食菜油之类的东西,换成铁器、铁料、银子。 高家利用这五天时间拉走了至少十万斤好铁,黄家接手了陈家在襄县的局面,后者储备的铁料最多只能支撑到九月中,也就还剩下一个月的时间。这也是陈家下半年铁料产量大增后,一点点储备下来的。还有一部分存在了小南沟,高家拉走的那批就是。 襄县的局面算是陈家对黄家的补偿。黄家应该都支撑不到九月中旬,那些台面上的人物也不是傻子,发现铁料来源断绝以后,发现陈家仗之震慑襄县的武力消失不见回归以后,肯定会有反弹,黄家能究竟吃到嘴里多少好处就全看自己的手段了。 五天的时间也足够一部分不愿意当土匪的旷工结账走人。这些人都是陈家的老员工,都是土门集周边村落的山民,他们对于陈家冶炼技术了解全无,只是努力的在矿藏卖力气。所以他们是属于可被‘释放’的范围。而那些直接接触到了陈家冶炼和铁器制造技术的工匠们,却是一个也别想走。 第六天,宝丰县的民团开始集结,第七天,第一次开往鲁山的民团才进入鲁山县的土地。下午时候依旧都留在土门集的陈鸣接到了消息。 陈鸣知道,土门集的热闹该到结束的时候了。 第八天,郏县的民团也进到了宝丰。然后是州城的,最后等伊阳县的人马也赶到鲁山,时间已经临着八月底了。 天气越来越冷。做多再有一个月,鲁山就会下雪。除非今年的气候跟往年不一样。 王俊、李钊乃至常瑞,都是希望一个月里能够把陈家给清剿了的。所以伊阳县的民团一到,亲自来鲁山坐镇的李钊就整合队伍,整个汝州汇集的民团,人数超过了800人。便气势汹汹的向着土门集杀来了。 陈鸣在饮马河对岸的树丛里用单筒望远镜打量着对岸的行进队伍,不是他看不起眼前的这800人,而是这800人真的没资格让他看得起。那松松垮垮的队列,那喧哗不止的行进,还有那简陋的不堪入目的武备! 陈鸣相信自己只需要将两斤炮抬出来十门八门,对着这支队伍噼里啪啦的一阵猛击,然后穿着胸甲的骨干队伍再趁势一冲,抓不了李钊这狗东西本人,也能抓上三五百俘虏。 “这群杂碎玩意儿,也想找咱们陈家的麻烦,要不是防止闹大,轻轻松松就办了他们!”陈二宝在陈鸣身边,手中也握着一支单筒望远镜,看着河对岸的民团嗤笑不已。什么时候这些民团能真正挡事儿了?这些人除了听话这一点上强,打起来比私盐贩子可差的太远了。 “咱们回去。就这种队伍,打不下凤凰台。” 小南沟与土门集的直线距离超过20里,而具体路程估计不x2,也要x个1.5,在整个鲁山县的政治版图中,小南沟已经是县界的最西边了。两边交通虽然有陈家进来的大力开发,但也说不上个‘方便’。只要是山路太窄了。 两边尽是山,中间一条一会儿宽一会儿短的饮马河,它的那一条条支流在河流主道两边倒是切开了一条条的细缝,将大量的沙土、碎石冲进了饮马河里。 饮马河从伏牛山往东河道一点点变宽,下游的整个河道宽幅都在十五丈以上,但是中上游,就大大缩水了。那里真正的河流主道宽度最多三丈,其他的地方就是由大大小小的石块所覆盖。冬季枯水期的时候,多出来的河道因为水面的猛缩,因为彼此高低的不平,自然地形成了一连串的水洼,甚至是小水潭。到了夏季丰水期,汩汩的山涧溪水能让河面彻底覆盖整个河道。 以过去陈家的财力、物力和人力,是不可能对饮马河水道进行整治的。只能在山涧溪水汇聚之处修起一座接着一座的小桥,有木头桥,有石头桥。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去年,陈家从去年开始掀起了一波整治活动——把所有的木头桥都翻修一新或是换成了石头桥。 并且从今年的初夏开始,陈家在凤凰台——一处三支溪流齐汇饮马河的地方。 大自然的神奇和鬼斧神工,让饮马河中心突出来了一块高地,并且在陈家兴起之前,两颗高大的梧桐树就生长在那块并不多大的高地上,所以那地方有了凤凰台的称呼。也是因为三溪齐汇饮马河,离远了看,就像拖着了长长的翎羽。 陈家在凤凰台北岸建立了一个哨卡,用自家土窑里烧制的土水泥,钢筋没有,有铁条,加上石头和五十斤重的大砖,陈家没用一个月就在凤凰台北岸立起了一座像模像样的寨落,陈家说是乡兵哨卡。 至于饮马河中间的那处高地,那两颗梧桐树早在二十年前就被一场百年不遇的大洪水给冲垮了,陈家毫不吝惜的用火药直接把高地给铲平了。而饮马河左岸那细溜溜的一条地,陈家根本不管。那是条死路,往前走不到一里地,就是高山出平湖——饮马河河面。 更上游的饮马河是靠着南边的山壁流淌下来的。往上去,饮马河根本没有‘南岸’这么一说。可以说凤凰台是饮马河的一个节点,过了凤凰台,饮马河的冲积平地才越来越大,直到土门集,那再往下去就是沃野连连了。 哨卡被陈家命名为凤凰台,里头没两斤炮,却有一批木头土炮一样的虎蹲炮。 第五十七章 老子也醉了! ps:第三更!!求收藏啊。中午11点到2点,三个小时黄金时间只加了四个收藏,要崩溃喽。各位兄弟姐妹,看在咱坚决反清的份上,拉兄弟一把啊! …… 梁志强拖着一双灌了铅一样的腿,艰苦的迈着脚步。今天上午就从县城出发,李大人的命令,太阳落黑之前,必须抵到土门集。他嘴皮子上下碰一碰倒是轻巧,一路上乘轿子,民团的头目们也或是骑马,或是骑驴,梁志强这样的小虾米们可就遭大罪了。中午饭就两个面饼一碗咸汤,根本不顶饿,现在不仅两条腿快要不是自己的了,肚子饿的也咕噜咕噜叫了。 梁志强现在就盼着什么时候能走到土门集,好好地吃一顿,好好地睡一觉。 整个民团队伍中像梁志强这样,一走一摇晃的人还大有人在。他们在半个月前还是黄土地里刨食的老实农民,如果不是他们的老爷把他们着急了起来,他们现在正忙着给秋收结尾呢。 地主老爷用钱和许诺让他们摇身一变成为了乡勇、义兵,但却不能在短短的十来天时间里让他们完成从农民向战士的转变。这支诸县联合的民团武装真正的骨干还是那些地痞打手出身的无赖汉,以及各家士绅手中的护院和地方上有名望的武师。 前者不需要多说了,民团不是军队,首领追求的是一时间的战斗力。这些经常打架斗殴的地痞无赖,明显比老老实实的农民更有战斗力。这些人是民团的炮灰力量,然后就是数量也不少的佃户农民,他们会很老实的听从民团头目的指挥,因为他们的生计就维系在那一个个头目的家族身上。就比如梁志强,他主家的二少爷就是郏县民团的首领之一。 最后才是那些民团首领们最信赖的队伍——他们的护院。每一个民团首领周边都簇拥着这样的一群人。最后是武师,也可以说武秀才,甚至是武举人。这些人在地方上都有威望,论家底厚实不见得能力压‘群雄’,但每一家都是强梁! 战争指挥上,这样的人有很大的发言权。 梁志强身体很好地,他是家里的主要劳动力,有空时还会外出做个工,他会点木匠手艺,还能做泥瓦匠。但这种体力劳动与行军赶路是完全两码事的。梁志强可以饿着肚子在田地里干上一天的农活,能一粒米不吃的在工地做上一天的工,但他不能一天走上三十来里路。 部队行进跟一个人单独走路是不一样的。一个人走路,开始的时候可以走快点,累了可以坐下来歇一歇,但大队人马不行。开始的时候你走不快,累了之后你也歇不成。 人的体力就在开始时的拖拖拉拉和漫长的散步状态中一点点耗去。等到体力值下降到警戒线以后,整个队伍给人的感觉就是一堆垃圾。 凤凰台上,陈鸣望着土门集,笑着对陈二宝说:“现在咱们要是出现在土门集外,你说能抓多少俘虏?”为了不让清政府震动,陈家现在纯粹是绑着两脚再让一只手的跟对方过招,可能脑袋里的智商也要下调个百八十点。不这样,怎么能显得出陈家无能?不这样,怎么能让王俊、李钊等人依旧自以为把握在手? 就像出事后陈鸣夜里到县衙拜访常瑞时,常瑞对他的警惕一样——别以为常瑞没任何动作,只不过是陈鸣的动作更快,更加势不可挡,一波流的把常瑞带沟里去了——想要让当官的放心,你就要表现出这群当官的心目中的那个自己! 所以陈鸣需要‘蠢’。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带着自己的队伍冲进土门集去抓俘虏。 “麻痹的,造反落草造到我这个份上,老子也醉了!” 扔掉了手里的木棍,陈鸣拍拍手走了。今夜他又不用值夜,明晚他也不需要值夜。他根本就不是凤凰台这块的,陈二宝才是这里的第一指挥官,陈鸣现在待在凤凰台明显就是要‘见见’血应付应付汝州的民团。 陈鸣真正的位置是在铁寨,他要做的是纵览全局。 这趟‘落草’结束以后,五堂叔的话语权被消弱了很多很多,实际上陈惠自身的话语权也被削弱了许多,只不过他的好儿子又替他挣回来了。 陈鸣当着七公、七公、二叔等所有人的面,一刀砍了周天艺的脑袋,至少能让陈家内部老实一俩月。接下来的一个冬天,陈家此刻在山上的这些人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年前就不在山上了。今后几个月里,争权夺利对于陈鸣已经不需要了。 他只要控制好武力就ok。那炼铁和兵工生产,甚至是粮食后勤,完全可以由他老爹来负责。 陈鸣只需要防着他便宜大哥再度露头就行了。 他可不想当第二个李世民,即使陈岗的身份是庶子,根本不能与既嫡又长的李建成比。 陈鸣已经让二叔着手准备学校事宜了,眼下上山的人中,所有年级十二岁一下的都滚到学校去‘回炉再造’,陈岗将是其中的老师之一。 ——虽然陈鸣不知道,他究竟会在伏牛山里窝多久。但总归有点用,也为陈岗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位置。 这几间学校里会有简体字出现——中国老早就有简笔字,甚至很多文人墨客的私人信件中都有大量的简笔字,但在公文和正文上面,简笔字是绝对不允许出现的。 陈鸣需要的不是一群之乎者也的秀才,而只是一群认字识数的人。所以陈鸣要学校交的就是简体字。不管这简体字对中国的‘传统文化文明’有多大的破坏性,至少在文化传播上,它比繁体字有效率多了;嗯,外带上标点符号; 学校里还会教算术,不说陈惠的那波手下,只说陈家的子弟中,有的是年岁大了,轮不动刀枪的人,这些人就用来当数学老师,要教阿拉伯数字。他先教给他们; 最后,学校要教军操,这些孩子不管将来是当兵还是干别的,小的时候学一学军操没坏处。 李小妹现在已经转移到铁寨去了,老太太和高氏也都转移到铁寨去了,清风寨什么太远了,如果官府方面的威胁性不大,铁寨最适合她们落脚。而且她们的‘出现’也能一定程度上安定人群的人心。 陈惠现在也在铁寨,陈岗一家子,以及陈聪一家,等等,都在铁寨。 陈惠对于自家的武力很有自信,不将汝州官府召集来的800民团看在眼里,只要没有满清的经制大兵进剿,他是不会往深山里退的。 第五十八章 李钊的带兵【求收藏】 ps:第一更。 天色慢慢的转亮。 东边的天际露出一抹鱼肚白,朵朵云彩赶集似的聚集在东方的天边,被朝阳初升的丝丝光芒映衬的像是浸染了红色的锦缎,露出淡淡的绯红。 而完全失去了光彩的月亮则变成了弯弯的一丢小月牙,像只小船一样挂在西边的天际,眨着眼窥视下界的芸芸众生。 尘世渐渐复苏。 阳光从地平线升起,将蒙蒙青黛色的天空呈现在人们视野里。 往日这个时候,土门集早已经鸡鸣狗吠,人烟生气了。但那是以前,现在的土门集人口剩下的不足百户,牛羊猪狗鸡鸭鹅,一应牲畜和禽类都被陈家‘抢’上山了。就连土门集黄家,都天天吃面条和红薯土豆。那嫡房一大家子已经跑去县城里了,正烦着常瑞过继陈家那幢宅子的地契呢。黄家剩下的余脉,家家户户糊口的粮食都缺。 昨天李钊带队辛辛苦苦赶到了土门集,结果土门集连顿像样的饭都搞不来。要不是桌面上还有两条鱼,李州同都要吃着咸菜就面条了。是的,土门集不仅没肉,连酒也没有。 就这两条鱼,还是土门集百姓看到李州同带领大部队赶过来了:这是亲人啊,终于有给他们伸冤做主的人了,赶紧去打两条鱼,好好地孝敬孝敬。然后揉红的眼睛眨巴了眨巴,各回各家。 李钊气的直想将土门集剩余人等全部抓起来,但是他们拖得时间太长了,土门集的‘遭遇’已经传遍了整个鲁山,甚至传遍了整个汝州。 这土门集剩余的百姓可都是朝廷的良民,面对凶神恶煞的陈家,面对拿刀子逼迫的陈家,毫不畏惧,坚决抗拒上山落草,以至于家当都被陈家抢掠个干净,这些都是大大的良民。 官府还要救济救济他们呢,怎么能下手抓人!?! 他们是官府的一张脸皮啊,陈家用银子雇人,将自家‘逼迫乡里’的‘丑闻’喧嚣的沸沸扬扬,为的就是让他们好躲过官府的清算与逼榨么。 所以,李钊的满肚子气只能独自咽回去。他可以拖个一年半载后,再收拾土门集这班刁民,但现在‘民意’不允许他们这么做。除非李钊想把自己名声彻底搞臭,除非李钊愿意冒着黄家等狗急跳墙把事儿捅到开封去的风险,就像常瑞等到明年、后年,要修理黄家、李家是轻而易举,但现在却不适合。 李钊现在最需要做的是扑灭陈家的抵抗,然后再从容收拾局面。一日不能扑灭陈家,他们对于黄家等就要容忍一日。谁让他们把陈家之事定为暴民了呢! 当官的都很在乎自己的前途的。如果一年考绩被评了个下,如常瑞这般新官,对他将来的仕途可是大大不妙的。 李钊会打什么仗?李钊会带什么兵?他就是一当官的,跟兵仗完全不搭边。连陈鸣这电视网上见多识广的‘纸上赵括’都不如。怒气中生的他第二天就吆喝着大军向前行,而对于伏牛山里他所知道的仅仅是一个凤凰台和小南沟。连陈家在大山里有根据地都不晓得。 但这也正表现了李钊真正的水平不是吗? 那诸县民团中到有两个武秀才,可这武秀才是什么样的‘才’呢? 武者童试,在县、府进行,考中者即为武秀才。其科目只考二场弓、刀,含金量对比要考策论的会试大有不如,马步射也降为九发二中为合格。 所以说,这些武秀才除了真的有雄心壮志的,除外你就完全可以将他们当做一介武夫。 李钊跟前的这两位武秀才都是年到中年,一个络腮胡子,穿着藏青长袍,手提一口大刀;一个面白无须,四十岁上下,腰间挎着单刀以及一张弓。 络腮胡子叫郑冠伟,白脸中年人叫魏庆。前者擅使一口大刀,后者箭术出众。 民团出发前,魏庆向李钊提出了建议,李钊听了后认同了,下令伊阳县民团做先头,其余民团拖后两三里尾行跟着。 魏庆的小心做了无用功,伊阳县的民团顺顺利利的走到凤凰台,后面跟随的大部队也顺顺利利的赶到了凤凰台。可接下来的攻打,他们傻眼了。 凤凰台外一颗像样的树苗都没有,陈家建造的凤凰台哨卡围墙一丈半,这几日又加高了五尺——之前是怕忌讳么,哪有地主家把自己产业的外墙垒到两丈高的,所以陈家只垒了一丈五。 现在两丈高的‘城墙’挡在了民团面前,李钊傻眼了。 “哈哈哈,哈哈哈……”陈鸣在城头上笑的震天响,手指头点着下头的800民团,点着阵前的李钊等人,真心觉得这群人就是一堆废物点心。难道他们连一点打仗的常识都不知道吗?还会以为陈鸣会望风而逃?? 陈鸣不但不逃,还早早把五里范围内的大树砍得砍、烧的烧,民团就是想做个马扎,都要往回跑出五里地后才能找到合适的木头。“一堆废物。活着就是浪费粮食!” 看着乱嗡嗡赶到的民团,不顾自己疲惫的涌到凤凰台前,除了干瞪眼却什么都做不到,陈鸣觉得自己还要把智商调低一个档才行,不然满清这些当官的就是拿人送死。 就像刚才,陈鸣要是打开大门让陈二宝带队杀将出去,别看民团号称800人,他们还真顶不住穿着胸甲,养精蓄锐依旧的百十条大汉。 “大伟,你下去挑几个人,拿着鸟枪潜到民团附近,给我响两声。” 俗话说,过犹不及。陈鸣觉得自己还是要‘努力’一些的,而且这样的情况里,要是民团炸了锅,那也怪不得陈鸣。 这不是说陈家很有本事,而是李钊太没本事了。 昨个一天从县城走到了土门集,只是休息了一晚上,今儿又从土门集走到凤凰台。梁志强真的感觉不到自己的这双腿了。 凤凰台下被陈鸣肆意的嘲笑了一通后,李州同李大老爷决定往回退一退,这队伍与贼寇靠的太近了。当然还有不容忽视的一点——他们要退后去寻找木材,打造长梯等攻城器具。 李大老爷也顺便把自己的大帐往后面多挪动挪动。 梁志强手里攥着一根红缨枪,权当拐棍来用,艰难的一步步往回走。他肚子又饿了!中午吃饭的时候被俩痞子欺负,两个面饼被夺走了一个半…… 第五十九章 要表现得像个猪 ps:第二更。求收藏,求推荐!! 李钊用手摁压着自己的眉心,他满脸的疲惫。下决定之前就晓得会不容易,谁知道是这么的不容易呢?简简单单的一个民团集结都耗去了半个月时间,银子粮食流水一样花出去,自己之前‘献’的三千两银子根本不值得怎么用就光光的了,如果不是省里对鲁山县衙受暴民冲击一事给出了‘缉拿清剿,以正视听’的决议,让汝州州衙能够光明正大的用上了州库钱粮,说不定他李钊以及常瑞还要继续大出血…… 各县民团汇聚一处了也不安稳,因为各县明天之中多有地痞无赖,以至于闹搅的鲁山县城市井不安,民意沸腾,其民团内部也打闹斗殴如家常便饭,你欺我压如若平常。这才短短半个月,李钊就觉得自己老了两三年。 到了这两日民团出城,大几百人听从他的号令,这让李钊深切的体会了一把与平日为官大大不同的感触,千军万马果然让男儿心血沸腾。只是他那娇贵的身子骨,就是全坐在轿子里,也腰酸背痛,疲惫不堪啊。 李钊现在就想睡觉,他想休息。所以他要用手很摁自己的眉心,提提精神。 外头传来了一阵惊叫喧哗。李钊以手扶额,声调微微加高:“这又是怎么啦?”帐篷外头的长随已经屁滚尿流的爬进来了,“大人,大人,陈家匪寇偷袭……” 民团宿营地不远的地方,陈大伟带着八个人正在撤退,他们的人只有民团的九牛一毛,可九个人谁也没将身后的那堆垃圾放在眼里,他们就是全是当初陈家私盐队伍的老兄弟,对于身后那堆在枪声下乱成一团的民团,心理面有的只有赤果果的嗤笑。 “陈大伟,你小子可以啊,两把双管手铳……” 跟陈大伟走并列的汉子,个头不是多高,三十岁上下,身体却粗壮的很。手里提着八斤重的火枪就像拿着一根稻草一样,腰间挂着一支手铳,却是单管的,身后背着一口大砍刀,腰间挂着四个手榴弹囊空了俩。 陈大伟跟这些人熟的很,用手一拍腰间的两把双管手铳,脸上尽是德意。“那当然。我是干啥的?我要干的可是保护大少爷的安全。当然要用最好的装备了。” 而在他们说说笑笑的九个人的背后,乱成一团的民团现在还如一堆找不到头的麻绳。几十号人哭爹喊娘的往营地内部里冲,引带着整个营地都乱了。 李钊已经傻了。几百号人乱成一团糟,这让他如何是好? 郑冠伟、魏庆带着人跑来拱护李钊,民团大小头目也在收拢着自己的心腹。 魏庆很庆幸的说道:“万幸贼人无大谋,只有小伎,是以小队人扰骚。如果用大队人偷袭,适才全军已经大溃,后果不堪设想。” 都过一刻钟了,陈大伟等人跑回凤凰台拉着箩筐被吊上城头,都已经在陈鸣、陈二宝面前说说笑笑了,民团的混乱才止了住。站在凤凰台炮楼里的陈鸣对于对面的敌人实在是无语! 他都吃惊民团的骤然混乱,虽然他对民团的废柴早有认知,但这也超出了他的想象。只不过是九个人放了一二十枪罢了,打死打伤了几个人?整个民团大几百号人都快炸营了??? 就是因为全无准备,给打了个措手不及吗? 民团宿营地里,梁志强看着混乱中被自己一棍闷头的那个青皮正在叫嚣着要报复要报仇,身子不仅卷曲了三分。他也不知道刚才自己是怎么了,听到那惊叫声,看到那人荒马乱后,自己也忍不住慌张惊恐起来,结果跑路的时候这青皮正好就泡在自己前面,一个没忍住顺手就一棍挥出…… 要是隔在平日,那青皮他是绝对不敢招惹的,对方是有大后台的。而且他与那青皮的怨仇也仅仅是中午的一块面饼,自己竟然从背后一棍子敲晕了他。梁志强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因为这档子事,民团老实了。到天黑也没再出现在凤凰台下面。 等吃了晚饭后,陈鸣想再去窥营,被陈二宝拦了下。黑灯瞎火的,他们也不知道民团埋伏下没埋伏下暗哨,陈鸣去太危险了。 陈鸣回到自己住处,在房间里打了几个转,实在睡不着就给老爹写了一封信,准备明天让人送到铁寨去。李钊太无能了,这家伙在军事上的才敢还比不得他收敛剐财时的一成本事,陈鸣在信中好好地嘲讽了民团一通,对自己老爹立下了保证书,您和老娘还有奶奶等人,就放心大胆的在铁寨乐呵吧。李钊是越不过这道坎的! 这一日陈鸣睡到了日上三竿,才懒懒的起床来洗漱,他心清清爽爽的,美美的睡了个好觉。 陈二宝则还守在城墙上。他心里始终不能彻底放心。连陈二宝自己都不明白,就眼前的这堆垃圾一样的民团,有什么让他好担心的。 所以他现在老老实实的守在第一线,好让自己的心的能够‘放下’。 陈鸣走上城头的时候,远处的民团似乎还没任何动静。等到民团准备好足够的长梯,时间绝对会是下午,甚至有可能是明天。 “你跟一群猪打仗的时候,为了让对面的猪认为我们也是猪,我们就必须表现得像个猪。” 陈鸣一连说了好几个‘猪’字,他相信陈二宝能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事实上这样也好,能拖时间。你看,现在不就九月了。再拖几天,等到李钊铩羽而归的时候,天气已经不允许他们再做大规模进剿了。而且民团垃圾无能的表现也能够给刚刚落草和被落草的‘陈家人’带来信心! 小南沟! 陈惠正在自家的祖宅里,他并没有在铁寨,昨天下午他就赶到小南沟了。因为这个地方也属于要重点迁移的所在。人口、牲畜、材料、物质、设备,小南沟要迁移的实在太多了。 这里的人和产业要一块块分散到铁寨、清风寨等地。煤铁已经不再向这里运了,小高炉会将最后一批铁矿石炼完,然后就彻底摧毁捣毁,务必一丁点痕迹都不留下。 陈惠不清楚自家倒霉之后,没过多久襄县的私铁也断了源头,会不会让有心人将这两件事彼此联系在一起。但防患以未然他还是能做得到的。将小南沟的一切都抹去,所有的痕迹都擦掉,只留下那原生原貌的小南沟! 第六十章 李钊用兵 ps:第三更。求收藏!! 二十多张木筏,承载着一百多义兵,这是来自汝州首县的乡勇,还有李钊本身从州衙带来的二三十个捕快衙役。带队的人是郑冠伟! 岸边的魏庆用羡慕妒忌恨的眼神打量着持刀横立船头【木筏】,宛如带军出征的大将军一样的郑冠伟。就因为郑冠伟大刀耍的出名,在这次竞争中他赢过了擅用弓箭的魏庆。这支人马是要沿河而上,绕到凤凰台后头登岸,与凤凰台前的主力合力夹击陈家暴民的。 李钊觉得那带头之人需更很武勇、英勇,耍大刀的郑冠伟明显比弯弓射箭的魏庆形象分更高更符合。所以这次岗位竞争,郑冠伟胜,而魏庆败。 魏庆身前,李钊也踌躇满志的看着湖面上慢慢滑动的义兵。这是他想了好久,又跟各县民团首领们商议了一番后才定下的策略,分兵绕道,前后夹击。 民团的总兵力当然不够800人,但是600人是有的,而陈家能有多少人呢?陈家在凤凰台这里又会放置多少人呢?100?200?李钊不认为对面的凤凰台会有多少人,不然他们不会只有那么一点人来扰骚了。 在过去的两天里,陈家每天都派人用火枪向营地射击。倒还真让他们打死了一个。 自从在凤凰台外安营扎寨,民团就一直在砍树,他们要制造进攻用的长梯,他们还要制作木筏子。两天的时间他们赶制出了二十多张勉强将就的木筏,赶制出了三十架长梯。 三十架长梯当然不可能一次性投入进攻正面,小小的凤凰台,总宽幅都才十五六丈。这还是因为这里是三股溪流交汇之地,是饮马河上中游分割的一个节点,从这里继续往西,道路只会越来越窄。 只要是战斗,就有可能会损坏,这三十架长梯还包括了候补。 凤凰台上,陈鸣、陈二宝,所有的人都在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打量着下游划来的二十多个小木筏。李钊想不到陈家人手中有炮的吧?虽然凤凰台配备的火炮是连着炮座加一块都才四十斤重的虎蹲炮。 炮首尾2尺长,周身加了7道铁箍,炮头由两只铁爪架起,另有铁绊,全重36斤。 这是明朝戚家军手中的虎蹲炮。 陈家铸造出来的虎蹲炮比戚继光手里的虎蹲炮有了些改进,主要是炮座,可以上下调高低,比之明朝时候的虎蹲炮要好不少,所以重量不减反增,更大了一些。 虎蹲炮每次发射可装填5钱重的小铅子或小石子100枚,上面用一个重30两的大铅弹或大石弹压顶,发射时大小子弹齐飞出去,轰声如雷,杀伤力及辐射范围都很大,可以说是一特大号的霰弹、枪。 如果用来轰击密集的作战队形,会比两斤炮更加有效的抑制敌人的人海攻势。 射程很短,杀伤力主要集中在十丈以内。放到别处,这是连手榴弹都比不上的短腿,可在凤凰台这破地方,十丈的有效杀伤已经可以封锁饮马河面了。现在饮马河河面已经缩水了一半,这并不是只从哪一面缩水,而是两边都缩水,等于是先天上就又帮了陈家一个忙。民团水面上可活动的范围更狭了。 陈鸣都替这些木筏子上的义兵可惜的慌,你说等会儿他们死的要有多亏啊? 凤凰台只需要放这些人划到近前,然后八门虎蹲炮‘砰砰砰’,一通炮下去,怕就能把二十多张木筏清理个七七八八。在将李钊等人吓得胆颤心惊的时候,顺带着也跟州城的百姓结下死仇了。 这是一百多条人命呢! 陈鸣不想立刻热闹满清绿营兵的围剿,和开封省城那些大员们的注视。所以这个坑他只准备用上两尊虎蹲炮,以及一批火枪和猎弓。 后者是陈二宝这批猛男们自行装备的武器,他们往来襄县和鲁山,陈家给他们所有人都配上了胸甲和一部分火枪、手铳的。但不少的人还是没放下猎弓。 土门集属于山区,周边的山民上山打猎不是很正常的么。这里的人,就算不会使用猎弓,也都见识过这种山民自制的低劣武器。比起绿营正规的军用弓,猎弓射程短,准头不行,还容易疲劳,也就是使用寿命短。陈二宝这些人至今还背着猎弓,只能说他们使用习惯了。 “鸣少,民团攻过来了!” 就在饮马河水面上的木筏奋力向着凤凰台逆流划来的时候,民团的大部队也出动了。陈鸣举起单筒望远镜,已经能够看到走在前面的义兵抬着的长梯。 等了两天,李钊终于发大招了! 陈鸣无所谓的看着一步步向凤凰台靠近的民团,他们的速度比河里头的木筏队伍还慢。木筏队伍在抵到凤凰台前百十米的地方停了下,一直等到民团主力到达。 陈鸣从深意里分析这一幕,民团如此做可以动摇凤凰台守卫们的信心,在民团看来,他们是绝对占优的一方,分兵包夹当然会让他们的敌人作战意志动摇。此外还能让他们自己人真切的认识到自己的优势。只是这一面李钊等究竟能不能想到,就说不准了。更大的可能是木筏队伍贪生怕死,想靠着陆地攻势吸引去守卫部队的精力,他们好趁机突破凤凰台,不然的话他们是要受到凤凰台守军的拦截的。 一股豪气在郑冠伟的胸膛聚集,当他再度挥舞起大刀,下令所有的木筏向前划动的时候,他脑子里只有两个字——立功参军。这次进剿暴民完毕后州衙肯定会向上面请功的,他郑冠伟绝对会是其中之一,借以机会从军入伍定能得一个官做,统带大兵的滋味绝对不是乡间习武练拳可比。 这一刻的郑冠伟觉得自己是寻找到了人生的真谛。只是当他脑袋里的荷尔蒙冷静下来后,他还能不能保持现在的情怀,就是另一说了。 男人不能抗拒‘挥剑决浮云’的爆感,但这个世界里同样不能抗拒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 郑冠伟冷静下来后就会首先发现——自己的年龄已经三十有五了。 “轰轰……”晴天两声霹雳,两团硝烟弥漫在凤凰台短小的城墙上。 第六十一章 不仅无过反而有功 宿营地还是那个宿营地。可清早时候,意气风发的民团那股精气神没有了。就像一堆七老八十的垂垂老朽,一股腐朽无力的味道弥漫整个宿营地。 还有伤病的惨叫声音,天见可怜,李钊在进兵土门集的时候,愣是连一个随军的大夫都没有想着要带。现在的大夫都是两日前受到了教训后,李钊刚刚从鲁山县征兆来的,他们昨天下午才到。可中国传统的中医对于外伤和枪伤根本就没太好的治疗手法【这个时候的西医更野蛮】,民团的这些的伤兵只能硬挺着挨刀,然后接受最最简单的包扎。 李钊处。各县民团首脑悉数在场,这些人倒是没有一个受伤的,与昨日的军事会议相比,也只是少了一个郑冠伟,他被陈家的大炮一炮崩死了。跟他一张木筏的人亲眼看着他身上多出了两个血窟窿,一头栽进了饮马河,再也不见他浮起了。 帐篷里的气氛就像冬天的彤云,一股无形的压力让所有人心里压上了一块重重的石头,谁也不想说话,谁也不敢说话。谁也不敢保证自己万一触碰了这股沉重的压力,会不会直接被压死! 李钊的脸就像冬天里的寒冰,眼神明亮的像是一头觅食的孤狼。 他现在确实憋着一股火,想要发泄出来。他也是帐篷里低压气旋的中心。 辛苦赶制的木筏被陈家两炮打的打乱,陈家还组织了鸟枪和弓箭,轻轻松松的就把水路民团给打垮了。李钊敢肯定,损失了四五十人的水路义兵都没能对陈家造成一人的损害。 至于陆路,那么多人辛辛苦苦的扛着长梯杀到凤凰台跟前,只因为陈家的那两炮,士气就哗哗的下降。宝丰的民团首领周清玉手下的那两条大汉,开战前胸口拍的咚咚响,叫嚣着要跟郑冠伟争一高下雌雄,结果轮到上阵了,就因为陈家的枪炮就稀软了。等到陈家守卫解决了水路的麻烦,将炮口、枪口都转来对付陆路的时候,一窝蜂的撂挑子跑回本阵来了。 气的只想吐血的李钊之后再指挥民团进攻,就发现,自己已经指挥不动人马了。 民团退回宿营地,清点人数,最后得到的伤亡数字是七十六人,其中死三十二人,主要是水路的伤亡,主要是首县民团,失踪十人,伤三十四人。其中包括十二个衙役官差。 李钊的脸色铁青铁青,冰寒的能刮下一层霜。这么大的伤亡,首县州府之地,盖都盖不住,各县民团竟然还都怯战而不听指挥,他要是还能有好脸色给眼前的各县民团首领,那才叫见鬼了呢。 汝州民团是没有火炮的,鸟枪倒是有一批,攻城的时候民团还用鸟枪对城头进行了压制。 现在摆在李钊面前的就是一个天大的难题:他要怎么解决陈家,他要怎么才能盖住几十人伤亡的事儿? 这是一个很要命的问题。是忠心为国,奏报巡抚衙门。陈家这等私造火器的豪强,必须早以铲除,以布朝廷之威严,以申国家之律法。可这样一来,他李钊的前途,甚至李钊现下的官位,都将不保。 还是继续隐而不宣,让陈家编做第二个青条岭? 李钊当然不想留下陈家这个祸患,所以他又一次召集了各县民团首领,但结果令他失望。 “东翁,陈家有火炮在手,又有地利,想要短期内铲除其根基,恐非易事。”李钊的幕僚还很给他这个东家面子的,说什么‘恐非易事’,那事实是根本不可能! 就现在的情况下,要短期内铲除陈家,首先需要迅速的打破凤凰台。李钊虽然不晓得陈家用了什么东西筑起了这座堡垒,但民团好歹进攻了一趟,他亲眼看到枪子打在墙面上只留下了一个小坑,陈家筑堡所用的这种材料硬度堪比砖石。所以眼前的堡垒,规模是小,却不能轻视。要迅速打破必须调动大炮,也就是要调动南阳镇的大军,不然,就凭汝州营那破烂样,让他们来打陈家,效果不会比民团好了。 “东翁何不暂时止兵,修养士气?即使不能剿灭陈家,至少也不必惹来阖州民怨啊。大人还当迅速沟通知州大人,知会鲁山知县,这件事情已经不是大人一人能办的下的了。”召集各县民团前谁能知道陈家连火炮都有呢?还以为陈家就几杆破鸟枪,一堆刀枪呢。凤凰台也半点没有风声透漏出来,陈家藏得太深了。 李钊的幕僚师爷,你要是让他们污蔑构陷他人,或是推脱李钊自身责任,那都是一把好手。但要是靠他们去打仗,李钊一定会悲催。 现在李钊的幕僚们就开始发挥自己的特长,来为李钊尽可能的减轻肩头上的压力。 “东翁,陈家竟然私造枪炮,私筑墙堡,这是居心叵测蓄谋深远啊。” “万幸东翁与王知州早看出陈惠脑后有反骨,会及鲁山知县趁机不被将其捉拿归案。但陈氏贼人实在悍勇,其子破牢劫狱,竟然将陈贼救走……” 没用多长时间,李钊的幕僚师爷就为李钊想好了一个很好地托口。经过他们这一说,李钊和王知州简直是没有任何可责备的地方,民团几十人死伤更是能证明陈贼们的彪悍。鲁山知县常瑞也不会有什么大碍,这可是八旗子弟,是国族,大清的根基,根正苗红,更是刚刚来地方任职,没有经验,不仅无过还能有大功! 当然,这些全是他们的一厢情愿,事情要真的捅上去了,能不能照着他们设想的样子来,还要看关系和银子。现任河南巡抚阿思哈是出了名的‘无能又贪婪’。 此人正黄旗子弟,自官学生考授内阁中书,累迁刑部郎中,充军机处章京。十多年前便就任江西巡抚。可现在都乾隆三十一年了,十五六年过去了,他还是巡抚一级的封疆大吏。原因就是这人胆小、贪婪,无能又担不起责任。屡次贪污渎职,屡次被降职、革职,却因为祖宗和家世,被乾隆一次又一次放过,一次又一次起复。 只要银子能够使到,李钊也认为巡抚大人会为汝州捂住这个盖子。 自己打败了仗,这次要大大破财,却是一定的了! 第六十二章 咱爷俩【求收藏】 ps:感觉还好的,求一个收藏。作者七百二十度空翻感谢+鞠躬! 铁寨里,一间清静的佛堂。 观世音菩萨跟前,老太太、高氏跪坐在棉垫上,低头默默的拨着手中的念珠。佛堂里再没有别的什么东西,檀香缭绕。 这两位陈家的主母不是在为凤凰台祈福,而是在为大山中正在进行的清洗消罪孽。 陈惠为什么去小南沟了?真的因为小南沟的价值吗?那是为了甩锅。把锅子甩给了陈聪、陈权等人。 自从陈家倒霉的消息传到山里,与铁寨联系最紧密的煤铁两个私矿就变得有些浮动,尤其是陈氏落草的消息传来,煤铁两个私矿的劳工简直是要罢工了。他们可不想当贼寇,即便其中很多人出身流民、乞丐,本身一无所有。 一场清洗就也不可避免的到来了。 陈鸣也略有些不忍,可为了自己着想,这种浮动必须镇压下去。这些人也正好让护矿队和另组建的护卫部队的菜鸟们见见血。 当然,这种清洗不是彻彻底底的大清洗,陈家经不起那样的折腾,所谓清洗只是为了镇压。 到现在半个多月了,也就是前天才统一砍了几十个脑袋,再把另外一群人打成了苦役。震慑了下面的,也震慑了陈家内部!! 几十条人命就这么没啦,老太太和高氏两个妇道人家怎么能安心的下。她们可不是见惯了生死,视人命为草芥的达官贵人。老太太和高氏这两日就整天在佛堂里为陈家老少爷们祈福消灾。这事儿,她们还瞒着李小妹。后者没多少天就要生了,可不敢吓着了她。 陈岗躺在床上,额头上系着根带子。他病了,被吓病的。陈鸣从大牢里将他救出来时,他就担惊受怕,战战兢兢。因为他突然间从秀才先生变成土匪了,这比常瑞威胁着他摘掉他功名还要让陈岗害怕。要知道,陈岗大秀才是相信朝廷有清官,相信当今的皇帝是圣明人君。他的秀才功名即使被常瑞革掉了,只要陈家有朝一日翻案【整个陈家估计也就陈岗一个人相信,陈家的案子结论定下后还能翻案。或许他知道他爹屁股底下一堆屎,却情愿去相信陈惠的清白。】他就依旧有恢复功名的希望。可陈鸣打破县衙,劫狱救人之后呢?他就是反贼了,就再无堂堂正正做人考功名的希望了。陈岗整个人就跟一下丢失了最最重要的东西一样,整个人都要不好了。前日,陈家又一气砍掉了几十颗脑袋,就彻底把这位秀才吓尿了。陈岗彻底的认识到自家再无回返之日了,回家都是被搀着扶回来的,然后人就病了。 陈惠当然知道陈岗生病的消息,但他在来小南沟之前并没有去看陈岗一次。人,就要面对现实! 陈惠不知道二百多年后那位姓周的先生说过的——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这句话,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没有这个意思。 在衙门里见惯了黑暗的陈惠,骨子里的狠劲和辛辣要比温室中的陈岗胜出许多许多。既然无法回头,他也就不准备回头。 陈岗作为他的大儿子,在陈鸣已经提出来开办学堂,并打算要陈岗去做老师,这种让陈岗靠边站的潜意思之后,陈岗自身要是还没有振作,还没有认清现实,那陈惠也只能对他放弃了。 或许,以陈岗的性格,老老实实的教书育人,更适合他。 凤凰台开始了静默战。 总数只有五六百人的民团,一下子死伤了小八十个,整个民团都稀了。李钊如果敢逼迫着民团首领们去攻打,估计就有人直接带着队伍回家了。 那凤凰台的横面就十几丈宽,一南一北各有一个马面【城墙凸出的墩台】,还是封闭式的,陈家手握着两门火炮,只要把人放到城下,待到长梯竖起,人往上爬的时候,一南一北交叉一轰,全完蛋。 现在已经没人敢去再打凤凰台的主意了。 很多人内心阴暗处还在暗自感谢首县的民团,如果不是他们吸引了凤凰台的注意力,让陈家把两门火炮转到了河对面,他们这些路上发起攻势的队伍可就惨了。 于是,凤凰台安静了下来。 陈二宝依旧不敢疏忽大意,坚持守在城墙上。一天、两天,他没什么变化。第三天,他给对面民团喊了声话,将饮马河里捞到的二十多具尸体以及四名俘虏送还给了民团。嗯,四个俘虏全是垂垂欲死的。凤凰台的守兵已经抓到了六个活口,陆上的民团跑的太快了,给了凤凰台守兵充分的时间去打捞战果。其中四个被石子打成重伤的,以陈家现在的医疗手段是绝对救不活的,另外两个倒是生龙活虎的,所以不能放。 然后时间又过去了两天,那两名俘虏也被首先民团首领拿粮食赎回去了:一共五十石粮食。 陈二宝派出去的人手没有发现民团有砍伐树木的迹象。 然后陈家给自己老爹去了第二封信,老爹可以彻底安心了,民团已经放弃了。李钊根本就掌控不住下面的民团。他第一次发大招就玩完了七八十人,让李钊的声望直接坠入深谷。 陈鸣不想待在凤凰台了,民团打仗的手艺太槽,根本让他感觉不到那股激烈感和刺激。他要回山里训练队伍。 “这群废物有什么难对付的啊?要不是咱们不想引得官府警惕,分分钟就灭了他们。” “凤凰台有二宝叔坐镇就足以确保无忧了。我回山里看看。” 陈鸣充分的表达了他对二宝叔的信任。但他并没有走成,因为他那便宜老爹来了。 “爹,现在就跟他们谈这个是不是为时过早了啊?” “咱们刚落草啊。” 陈鸣脸上带着吃惊。陈惠却不以为意,“这有何不可。为父是没想到咱们陈家能这样的强,打的五县民团不敢露头。不然你爹我早就联系对面了。” “州衙、县衙都将我们陈家定为暴民,没把造反的帽子扣到咱爷俩头上,为什么?不是他们不能,是他们不敢。他们要顾着自己头顶的官帽,不然让上头怎么看? 哦,别的地方都是太平盛世,怎么你鲁山、汝州就有人闹造反了? 当今圣上明照万里,爱民如子,大清盛世太平,断然不会有百姓无故造反,那是不是官逼民反?这责任在谁?” “州衙调集各县民团,如果能将我们镇压下去,那是他们的功劳。可现在已经不能了,那就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咱们跟对面接触,也不是立马就要谈成生意。只是先接触接触,彼此做一沟通了解。” “真真做买卖,还要看明年的风头。” 第六十三章 杯具【求收藏】 ps:我在此宣布一个特大号杯具——本书下周裸奔了。所以求大哥大姐可怜可怜,收藏,求收藏啊! “徐二老爷,李大先生,幸会,幸会!” 大白天里,饮马河南岸,距离民团宿营地和凤凰台都不远的地方,陈家的头面人物陈惠陈大爷与徐鹏秋和李健楠见面了。这后两人一个是鲁山县第一大户徐家的二爷,也是鲁山县民团的练总,一个是鲁山县斯文败类的代表——讼棍行首。 李健楠这种人在平日之中都是秀才举人羞于之来往的,但是这种人跟衙门差役熟,跟大家大户的掌事者也熟。见了陈惠,眯笑着一张脸,说着好话。 “买卖?” “买卖!” “你陈家一月能炼多少铁?” “陈家在伏牛山中有矿工铁匠三千人。”陈惠说出了一个让徐鹏秋目瞪口呆的数字。 “徐二爷可听过襄县的私铁窝点?实不相瞒,那里的铁料就有陈家的一份子。”陈惠又爆出一个让徐鹏秋惊呆的消息。 返回宿营地后,徐鹏秋在帐篷里转来转去,无法安定。陈惠爆出的这两个消息实在让他无法静下心来。 “二爷,襄县那一摊子可不是小打小闹就能折腾起的。那幕后之人拿钱砸,用人火并,摆平了整个许州,能量之大可想而知。为何不见他伸手捞一把陈家?”李健楠揪着山羊胡道。陈家的这点事儿,说到底就是一个知县、一个州同见财起意了,对于根基浅薄的人家来说,当然是弥天大祸。可对于那些大人物而言,不过是一两句话的事儿罢了。 陈惠说自家一个月能产十万斤好铁,这可就占到了襄县两三成的供货量了。陈家对于那幕后之人的重要性可想而知,如果陈惠说的是真的话,那幕后之人怎么就视而不见呢? 看陈惠出事后,陈家那几日的忙活,无头苍蝇一样瞎跑瞎撞。怎么也不像是背后有大人物的样子。 而且徐鹏秋和李健楠都知道,襄县窝点要倒了。襄县市面上已经有流言传说,襄县大半个月不见新货送到了。这阵子贩卖的全是储备。 不过徐鹏秋和李健楠还是没把向襄县窝点与陈家挂上钩,因为那种财力与陈家太不相称了。陈惠胡诌的‘十万斤好铁’和‘其中一份子’在两人心头深深地扎下了根。 宿营地中心,李钊的帐内。 衙役小声的将徐鹏秋与陈家会面的消息报给了李钊。李钊没什么反应。连州城首县的民团他都管不了了,他还能把徐鹏秋怎么着? 再跟常瑞搭伙搞掉徐家吗?先不说徐家的份量与陈家完全不同,就说常瑞还敢不敢这么干都是一个未知数。这次陈家打破县衙劫牢破狱,常瑞是连老婆都丢了的跳墙而逃,险些将自己都搭了进去。李天河、黄杓等落在陈家手里,虽然断了胳膊腿,却还能留下一条命,却没人敢保证常瑞这个罪魁祸首落到陈家手心里,还能保全一条性命。 吃一堑长一智。常瑞已经接受了教训,地方上的豪强大户,不是善茬。他们作为联系官府与百姓的一层存在物,真真的是存在即是合理。有必须的理由,有生存的实力。 在鲁山县,至少是在鲁山县,常瑞任期内绝对不敢再煽风点火了。 李钊心里很憋闷,但这口气他忍下了。人这一生谁不憋其口气呢。皇帝也不能万事顺心是不是?他现在所有的牵挂都寄托到开封府的回文上,李钊大出血五千两银子【常瑞给他打了一张两千两银子的欠条】,由知州王俊出面向开封府火速递上了一封公文。王俊王知州的面子还是比李钊这个州同大的,明面公文,暗地里使银子,能有什么结果就看巡抚衙门的回文了。 虽然他对阿思哈的节操很有信心,李钊坚信五千两银子足以买的巡抚大人高抬贵手,但事情不落到实处,他实在心神不宁啊。 回到凤凰台的陈家父子间也打破了寂静。陈鸣对陈惠爆出襄县窝点相关消息并不怎么赞同,这是陈惠坚持的。结果还差强人意,徐鹏秋对于铁料生意明显起了意。这让陈鸣很咂舌满清地方豪强大户家族的胆大包天。 基于对乾隆中前期满清国势强盛的认知,陈鸣对这个时候官府的估量一直是很强势的。而且陈家能发家,一个皂户之家能搂那大的家业,也符合他的认知。怎么徐家的胆量就这么大呢? 就因为徐鹏春是举人?徐家是鲁山县最大的士绅?不会这么简单吧! “从前明时开始,就是皇权不下乡。乡野阔土中谁最大?宗族。一个强盛的家族,官府也不会去过多的找麻烦的,相反,很多事情官府还要靠家族来办理。 只要不是盖不下的大罪,没少有一个乡间家族在兴盛时候被官府查办的。 咱们陈家被常瑞办了,不是因为常瑞不懂规矩,是因为咱们陈家太弱。土门集太弱。这边的那些山村,一年下来能给县里缴纳多少钱粮税赋? 可徐家不一样。 徐家的田亩、产业全在县城边上,每年缴纳的钱粮比五个陈家都多。他们还是整个鲁山士绅的首领。 所以,一些事咱们陈家做不得,徐家却可以不在乎。鲁山县也只有他们能把路子铺平。” 陈惠不管自己儿子内心是怎么样的感想,继续说道:“咱们卡着了凤凰台,如果不出意外,整个土门集就是咱们的地盘了。但是要成为第二个青条岭,光有块地盘还不行,咱们缺的还有赵传敬的路子。” “身份决定了咱们不可能再公开出面做生意,咱们能用上的只有徐家;只要咱们能让徐家赚到钱,徐家就也会来靠我们。” “一条路子一条路子的开阔,咱家有铁料在手,只要大山里的铁矿挖不完,老天爷就断不了咱们陈家的收益。”没有了典吏的身份束缚,这些天里陈惠想了很多。视角不同了,一些看法也改变了。陈家变成第二个青条岭,道路很艰险,却未尝真找不出一条活路来。 “如果徐家真的有意,今年冬天里就能把路子铺好。”陈惠眼睛中冒出两道明光。 陈鸣少少落后他一步,耳朵里听着陈惠的话,眼睛用一种瞧杯具的目光看着他的背影。陈惠绝对想不到,他的儿子这个时候脑子里想的全都是造反。 第六十四章 南阳镇荆紫关协汝州营 ps:第一更。 九月二十。汝州营都司衙门。 汝州营都司许世连面上带着牵强的笑,将汝州知州王俊送出了府外。 “他娘的。一千两银子就让几百爷们给他卖命,真打的一手好算盘。”反身回到书房,许世连心烦意乱。 “来人,召集各队队官,各汛主官,让他们都过来。”许世连脑袋疼,他可知道陈家手里有大炮的,不是容易啃下的软骨头。王俊之前召集各县民团去汇剿,号称800人,也过被人家两炮崩死了好几十人。之后一直停顿在那个凤凰台下,动也不动。 如果可以自主选择,他一定不会去鲁山的。只是比王俊还早到一会儿的,还有南阳总镇衙门的一纸公文,责令汝州营尽快剿灭陈氏贼人。总兵大人的命令,许世连是不敢不能不听的。 王俊绝对是盯着都司衙门的,总镇的公文才发到,他人也就到了,还带来了一千两银子的承诺。是的,这一千两银子只是承诺。许世连动员兵力多少都没个数呢,王俊可不会傻到就把一千两银子拿出来。 汝州营本部是四个队,满编人数只三百四十人,整个河南的朝廷经制大兵才一万八千七百人,这可是三个镇:河北镇、南阳镇、归德镇,还有巡抚抚标左右营,以及开封城守营。 南阳镇的人马拢共才五千出头,镇标左右两营,以及荆紫关、信阳二协,汝州营属于荆紫关协下属营头,本部兵马三百四十人,外加三个地方汛的兵力,四百六七十人,已经是荆紫关协中数一数二的大营头了。 满清的绿营兵也是世袭制的,父死则子继。所以汝州营在汝州地面上的关系网是很密切的。民团在鲁山打成了什么狗样儿,谁不清楚?被陈家两炮蹦死了几十号人,这要放到汝州营里可了不得。 “大人,那陈氏贼人所处位置狭窄,正适合土炮逞凶。如果,如果是让我军进攻,俺秦猛说句老实话,如无大炮助阵的话,情况也是堪忧。”左队队长是汝州营里除了许世连以外官职最高的千总,秦猛第一个发话。 “在座的都是自家人,大家有什么说什么,不用藏着掖着。总镇发来的公文你们也都看了,这一仗咱们是一定要打的。那怎么样才打的更好,伤亡最小……”许世连顿了一顿,目光看着在座的所有人,“这是本官想要看到的。相信也是在座各位都想看到的。”这可不是他们上回去进剿青条岭。这会要真打! “大人,先不提王知州那区区一千两的银子,就说陈家贼的那凤凰台,想要打破,必须用大炮。”长阜镇汛的主官杨家亮道出了在会所有人的心声,大炮,要破陈家贼,要破凤凰台,必须用大炮。 汝州营有自己的大炮,炮子跟火药一应俱全。但许世连如果没记错的话,仓库里的火药除了被倒卖出去的,剩下的早就凝成了固体,不堪用了。 所以呢,王俊给的那一千两银子是绝对不够的。当初陈家请他们汝州营到青条岭下做一阵,都花了多少银子啊?期间还一直顾着他们二三百号人的吃喝。现在王俊想那小小的一千两银子就把汝州营打发了,也太想当然了。 铁寨一处安静的地方。 李小妹圆溜溜的大肚子,陈鸣看着都吓得慌。时间越来越临近,陈鸣已经没有了开始时的喜悦和惊奇,有着只是无尽的担忧。 这个年代可不比21世纪。就算是胎位不正,也可以早做预防,甚至直接剖腹一刀。 这个时代女人生孩子就是过一道鬼门关啊! 陈鸣从凤凰台回铁寨后,就做了两件事,第一是训练刚刚从护矿队转职为陈家军的部队;整个陈家并没有这方面的人才,甚至搭边的都没有,陈鸣呢,好歹还受过军训,电视、电脑、书本上杂七杂八的很看到过一些,这个职位只能由他来担当。陈家上上下下除了陈鸣以外依旧没谁想着要造反,可是以陈家现下的态势,训练队伍明显是极必要的。 第二就是陪伴老婆;下了训练处,就窝到住处,或是陪着李小妹在房子周边走一走,活动活动。女人怀了孕并不是全然不需要走动,而是要适量的保持运动。 李小妹也清楚的知道自己丈夫在担忧着什么,但她自己并不以为意。在她人生的周边,她的母亲、嫂子、婆婆,谁不是这样走过来的啊?是女人就免不了要生孩子。这种孕育骨血的喜悦感远比未知的危险对女人更有吸引力。而且李小妹她娘、她婆婆、她嫂子,还有下人里的老妈子,一个个不都活的好好的么。这点上反倒是她拐过头来宽慰陈鸣。 对于自己老婆乐观的精神,陈鸣不得不承认,生孩子这一点女人确实比男人坚强。 但是话题若是转到了李家,那就该陈鸣来安慰李小妹了。 在乡下打转的李家和家主都跑去州城为陈家活动的高家,都被陈家坑了。他们跟肯定知道一些内情的黄家不一样,这两家属于绝对的无辜。但既然掉进了深坑里就不是说你嘴皮子碰一碰就能爬出来的。 李小妹对陈鸣的选择没什么埋怨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中国传统如此,这个时代的女人在嫁人了之后,生死荣辱,全系男人一身。可对于自己的娘家,李小妹要说不担忧他们受牵累,那是不可能的。 时间已经临近初冬。每天清晨,白霜就会给枯草黄叶图染上一层薄薄的冰晶。 在很多很多人还没有起床的时候,陈鸣已经穿着整齐的来到兵营。哨声响起,哗啦啦的隔间兵营宿舍里就响起一片咣当嘈杂声音。 兵营的人并不多,陈家二百人的护矿队,在上次清洗之中并没有受到什么损伤。加上各山寨的护卫队伍,以及陈家事发后组织起来的子弟兵,总兵力达到了400人。此外还有陈二宝带领的陈家骨干部队。那些人被分别留在了凤凰台和小南沟。铁寨里也不可能把400人全都召齐,煤矿、铁矿需要护矿队的镇压,清风寨等三处山寨也需要一定人力的震慑。陈鸣几做分割,抽调到铁寨的也只是200人。而这200人里头还有一部分要作为夜间执勤和巡哨部队,所以一阵喧杂后出现在陈鸣面前的只是150人。 “立定,向右看——齐!” “向左——转!” “跑步前进!” …… “一二一!” “一二一!” “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 第六十五章 聋子瞎子【求收藏】 等待的时间总是那么的难熬。许世连与王俊的你往我来,你推我挡,看的远在鲁山的李钊焦虑的恨不得插进场去大喊一声:都别挣了,银子我出! 但李钊真心不能这么做啊。 所以李钊还要继续等待。这一等,就等到了九月的下旬,完成了集结的汝州营终于拿到了一个让他们满意的价钱,带着征兆的数百丁壮,拖着两门威远将军炮,才慢悠悠的走上了前来鲁山的路上。 不是许世连他们不想拖来更好的大炮,实乃汝州营没那个资格去装备大将军炮。 整个南阳镇都不见一门2000斤大将军炮,这东西只在满城和边军,以及像京师、省城等重点城市才会有出现。南阳镇身处中原腹地,要大将军炮这种犀利的火器干嘛?用得着么? 满清政府不管是从实用,还是从抑制绿营武力,控制军事力量均衡方面考虑,都不会在河南这地方配置大将军炮这样的厉害玩意。即便与欧洲的火炮相比,大将军炮已经落后好大一截了。 威远将军炮是绝对的小炮,才330斤重量,炮身是铜的,长约六尺六寸(约2.2米),炮管口径约三寸三分(大约110毫米】,是绝对的轻型火炮。配双轮炮车,理想射程是400—500米,实际上能打个二三百米就谢天谢地了。 而且这还是在乾隆统治的中前期,满清的吏治还没经过和珅和大人的祸祸,要是到了后期,或是进入到嘉庆、道光年间,这样的小炮能打个百十米都不错了。制作工艺和质地上的偷工减料以及火药上的偷工减料,几方面相加一块,对于火器的影响力是无法想象的大的。 暂时被隔绝在凤凰台以西的陈家并不知道这一情报,因为徐鹏秋并没将这件事告诉陈家。 不仅如此,徐家刚刚开始的‘铺路’也被徐家的第一把手徐鹏春给叫停了。 你陈家不管是不是真有三千劳力工匠,你还是先将下面的这一危机应付过去吧,过去了这道门槛,陈家才有继续走下一步的资格。 至于徐家不把这一消息告诉陈家,徐鹏春不想告诉,徐家凭什么把消息告诉陈家啊?他凭什么要但这个风险啊?徐家在鲁山县的地位是有的,一些别家做不到的事情徐家可以办到。但一些过线的行为,徐家也一样要远远躲开的。 鲁阳关,高家。 自从打汝州回来,在鲁山县打了一毛的高鹏起,回到鲁阳关人就病了。高家的直系都老老实实的缩在鲁阳关,在高鹏起面前做‘孝子贤孙’。 高鹏起是真的病了还是假病了,没人关心,这是高家做出的一个姿态。就像陈鸣的岳父大人已经将自己付出了十多年心血的学堂给关了,一样‘生病在家’一样。 “爹,汝州营出动了好几百官兵,还拖着两门大炮,这可不是那帮连私盐贩子都不如的民团可比的。姑父要是毫不知情,骤然之下可是会吃大亏的。您看咱们是不是……”高鹏起的大儿子高彦景悄悄的跟老爹说着。 别看高家被陈家坑的不轻,高鹏起从鲁山县城回到鲁阳关后,也确确实实生了一场急病。整个高氏,对于陈家的‘落草’也真心很不满。但冷静下来后想想,落草真就是陈家保全自己的一条生路,否则现在的陈家已经被常瑞、李钊连皮带骨头一块吞了。 高家跟陈家情分还在,甚至联系还在。 至少高鹏起这个位置,在汝州官府没有剿灭陈家之前,似乎不太可能被动。高彦景是高家下一代人的老大,在高鹏起不在的时候,已经负责打理整个高家了。在他眼里,陈家就很有存在的比较。逼近因为两家的亲近关系,也因为实实在在的利益。 号称800人的汝州民团在凤凰台前无法前进一步,小小的一仗,陈家就打散了民团的军心。这消息可瞒不住鲁山县的诸多地头蛇,高家本来颇受排斥、挤兑的环境一下就变得舒服了。高彦景知道这是为什么! “不可轻举妄动。这鲁山县还是大清的天下。别小瞧了常瑞,这可是一条毒蛇。”高鹏起果断否掉了儿子的意思。他不能拿整个高家去冒险,谁知道常瑞有没有派人正盯着他们呢。“你寻机传个信给黄家,要他们也万万不要轻动。”至于李家,就算了。高鹏起不认为李秀才会有什么‘多余’的动作。 所以,在土门集被民团控制着,在高家、黄家全都歇菜,在徐家‘视而不见’的情况下,陈家整就是一聋子瞎子,陈惠真心不知道汝州营的几百号官兵已经拖着大炮南下了。 当然,在凤凰台以东的广袤大地上,也不是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陈家人,已经从周家口脱身的了陈光现在就隐匿在许州。汝州营南下的消息他当然知道,可悲剧在于他并不知道这样的消息陈家不知道! 铁寨校场。 部队全体集结,开始更换装备。是的,更换装备。 不是所有人换装火枪,说真的,陈家现在手里握着的火枪也有二三百杆。火器作坊最初人少,随着陈家物质、人力对火器制作的倾斜,迄今为止火器作坊的全体人员已经高达百人。但这一百来人里有一部分是火炮方面的,火枪部全体人员只有六十三个,还分长短枪和线膛枪三个小组。生产能力堪忧,这么长时间也只让陈家武库里储备了二百多杆火枪。 当然了,陈家现在的实力也弱的很,对比陈家现下的力量,库存火枪已经够武装陈家军大部分的人马了。然而陈家有枪没火药啊! 火炮部队是吃火药的大户,尤其是试射和制定炮表的时候,那都是要经过几百次发射才能完成的。陈鸣之前也绝没想过会这么早就走到了清廷的对立面,火药是进行储备了,却并没有将之列为第一必要。结果现下山里面的火药储备量只剩五百多桶,一桶颗粒化的黑火药是五十清斤,也就算是六十市斤,五百多桶火药只有三万清斤不到。这可是包括了开山开矿在内的火药总储量。 看着数目不少,却根本不够用。 所以,陈家的火器部队只有一定数量的炮兵和相对精锐但量小的火枪兵。绝大多数人还是要披上胸甲,拿起刀盾、长枪,成为标准的冷兵器部队。 第六十六章 绿营兵到【求收藏】 . 胸甲,所有的人都人手一件。除了炮手,就算是火枪兵也不例外,这早就是陈家军的标准装备了。 现在需要更换的是他们手中的家伙——冷兵器部队怎么只拿刀只端枪呢?而且枪兵的数量太少了,还没有刀兵的数量多。 陈鸣让铁器制造那一块打制了一批铁盖子,合上木头后这就是盾牌。并且让一部分刀兵转职长枪兵,枪兵还要人人配上一把短刀。刃长一尺,跟火枪兵的刺刀长短差不离。 陈鸣是真不知道要怎么打冷兵器战争。所谓的阵列而战,与他看电影看电视,将领匹马在前的n多镜头太冲突了,虽然他知道电影电视上的镜头绝逼的不靠谱。 但是列阵而战就是想想就能玩得转的么?那需要很多的麻烦。首先,战场指挥;陈鸣要设计旗帜和不同的声响,用来代表进攻、后退、防御等等各种不同的命令,这东西根本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完成的。 火枪兵可以用口哨来代替欧洲人的小鼓风笛,后者与东方的文化传统太不相配,太违和了。但是冷兵器部队的指挥系统,就是一个庞大又复杂的体系了。 陈鸣现在只做到了用各种颜色和形状不一的旗帜,来简单的做出各部进攻、防御、后撤、坚守等几个最最基本的命令。 话说在最开始设计冷兵器部队的时候,陈鸣还想着戚家军的鸳鸯阵呢。但现实逼着他放弃了这一不切实际的妄想。伏牛山区可不是辽阔平潭的东南沿海!并且从这一点上来看,也能估量出陈鸣的军事素养有多么的够呛了。 武备更新了之后的一百五十人在陈鸣跟前列队站立,他们会被分作三个小队,五十个刀盾兵和一百个长枪兵,再加上五十人的炮队和五十人的火枪兵,以及数量更少的狙击部队——装备线膛枪和侦察部队,这就是现在的陈家出了凤凰台以外的武力了。 一百五十人站的整整齐齐,明亮的胸甲在温温的阳光下泛着铁光。每个人都穿着土黄棉袍,腰间系着皮带,两腿系着绷带,暖和的薄底棉靴,头上包着一样是土黄色的头巾。 你还别说,这种装扮单个看起来土,可一百五十人一集结,每一个都站的直直的,昂首挺胸,像根竹子一样,一下子精气神就全出来了。 陈鸣看向身后站着的老爹,旁边站着的七公、七公、二叔等人,心理面满满得意。不管这些人真的厮杀起来会是怎么一副样子,至少现在,他们的外表很光鲜。比民团,比认知中的绿营,都更加的像一支能打仗的精锐! “不错,不错!”队伍解散后,陈惠脸上的满意毫无遮掩。连着说了两个不错!很明显,这支部队给了他这位前县衙典吏很大的信心支撑。 一旁的二叔、五堂叔、七公、九公等人也只有点头的份儿。他们这些人‘太平’惯了,已经没有拎刀子的勇气了,却又很清楚现在的陈家必须有一支强势武力作支撑,现在就被这一百五十人的部队所表现出的‘外在美’给征服了。 陈鸣并没涉入整个体系的管理,尤其是后勤和日常管理方面。他只是眼睛盯着兵工业,手中抓着武力。 老爹还在,陈鸣的威望也还不足以控制整个陈氏宗族,再说了,他年纪到底还小,他不急。 陈鸣的思路很清晰,他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增强并控制着陈家的武力。反正陈家懂武的一个没有,就是陈二宝也只是敢打敢闯的猛汉,陈鸣的身份有着先天上的优势。那里才是他经营自己嫡系势力的所在地。 就比如解散掉的这一百五十人,连着外头站岗执哨的五十人,短期内还看不出什么,等到集训结束,开始编制和真正意义上任命头目的时候,那基础就有了。往后再用时间来潜移默化,不信找不出愿做他陈鸣的心腹的人。 土门集。 口中吃着县衙官府救济粮的原住民们,睁大眼睛看着一队穿着号褂,带着暖帽的官兵,挎刀扛枪拖着大炮的开进土门集。 绿营的丘八,这是官兵,真正的官兵。 所有老土门集人的眼睛里都黯然无光,这可是几百号人之多的官兵啊,他们还有大炮。陈家怎么能敌的过呀。 老土门集人就没有了一个不想念陈家的。虽然他们现在是吃着官府的救济粮,实际上官府也知道他们家家户户藏起来的肯定有粮食和银子,但搜不到啊。有几家被他们找借口进行了搜查,那些衙役们恨不得挖地三尺,忙活了大半日,是什么也没找到。 一次、两次、三次,几次下来这些敲骨吸髓的衙役也没了劲儿了。常瑞也在最初的愤怒之后消停了下来。因为那时民团碰壁的消息才被传来。 号称800人的民团都摆不平陈家,鲁山县的衙役可没胆子再去折腾土门集人了。 许世连住进了陈家老宅,土门集上空出的好宅院是很有一些的,被汝州营那群当官的瓜分的一干二净。四百绿营官兵和数目只多不少的民壮,小千人进入了土门集,搞得整个土门集都要被占满了。 绿营兵的入驻效果是很明显的。当天小部分绿营兵及民壮就与土门集的原住民发生了冲突。话说绿营兵的军纪真不是盖的。 整个土门集被彻底的封闭,除非手中拿着出入令的,其他人等一律许进不许出。 许世连等人必要的军事保密警觉性还是有的,谁敢说这大山里头就没有了哪条小道可以通到凤凰台后头?鲁山县衙的差役是每天一发粮,早晚两点名。为的就是杜绝土门集的老居民当细作的可能。 “鲁山县犒军的肥猪肥羊全宰了,兄弟们好好地吃一顿。明天白天咱们不动身,大家回去都好好歇息。晚上连夜赶到民团营地。尽量的不让贼人发现咱们的到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许世连说话还是中气十足。一路行军士兵是挺累,但骑着马的许世连要说自己累了,就是笑话了。汝州营从州城开拔到土门集,路径宝丰、鲁山两县县城,他们可都得到了大爷样的款待。 时间已经进入了十月,入冬了…… . 第六十七章 妇人之态【求收藏】 ps.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十月的鲁山已经很冷了。山风吹在脸上像刀子在割,寒意直接透入进骨髓。虽然九月底飘过的那场小雪早就不见了痕迹,饮马河冻的越来越厚的冰面,却从不会欺骗任何人。 许世连在天黑前带队伍开出了土门集,立下了一部分民壮负责转运粮食。但仅仅一个时辰后他就有些后悔了,天黑看不见路,而且夜里太冷了。 “大人,弟兄们走不动了啊……” “大人,这天太冷了啊……” “哎呀,我脚扭了……” “多点根火把,看着点路!” “说得轻巧。你倒是给老子弄根火把来啊……” 队伍里开始抱怨声起,刚出土门集时的意气风发已经彻底不见。黑夜行进,前后兵卒免不了磕磕碰碰,队伍中的喧哗嘈杂越来越多。反倒是跟在绿营兵后头拉着粮食、帐篷、火药等等物质的民壮们,一声没吭。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四百绿营兵和小三百民壮已经忙活在搭建帐篷了,他们走不动了! 许世连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四个队官三个跑到自己面前吆喝着累啊累,冷啊冷,他真的是高估了自己人了,也低估了冬季里夜晚山区行军的困难。而且看看他们两个多时辰走了多远的路,有十里地么??? 所以,许世连昨天下午的雄心壮志和韬略谋算已经全部烟消云散了。 就现在的汝州营,今夜就算是能进入到民团宿营地,那喧哗杂乱也隔着几里地将贼人从睡梦里吵醒了吧。得了,还是别想着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了:“评书里运筹帷幄的风采始终只能存在于评书里啊。”许世连面上浮现出一丝自嘲,对着寒冽的晚风,眼神望着漆黑的夜空。明天到地儿了,还是老老实实的稳扎稳打——用大炮轰吧! 许世连并没有忘记让人将消息通报民团营地,李钊两个拳头攥的青筋暴露,强忍怒气挤出个笑脸让报信的绿营兵下去,不等那人走远他就忍不住将书案上的笔墨纸砚等等一切都扫落一空! 混蛋!许世连这个混蛋!汝州营这堆废物! 没人知道李钊随后在帐篷里干了什么,帐篷里的灯一直亮到了天明,自始至终帐篷里都没有传出一声一丝一毫的叫骂声音,但很多人都坚信,李州同在心里肯定是把汝州营骂成了狗。 徐鹏秋眼睛里闪出一道莫名的亮光,官军已经到了,可陈家真的要完了么? 徐鹏秋没有怀疑官府的强大,他怀疑的只是汝州营和汝州官府的决心。说真的,在徐家眼中陈家这个往年并没有真正被重视的家族是带着一层神秘色彩的,骨瓷、煤炉、抽水马桶这些都不说了,铁料方面也是超乎想象的强大,陈家人自己都脱口了十万斤!这是个让徐家震惊的数字。而且他们还有炮,还有那种石质一样的粘合材料。 作为一名标准的‘土著’,徐鹏秋是不认识水泥的,中国自古修筑城墙、高楼等等,用的都是糯米浆、石灰、黏土、细沙等合而为一混合材料,从来没有水泥这个概念。但徐鹏秋的脑子不傻,他能清醒地认识到水泥的巨大价值。如果材料制取便易,这种崭新的粘合剂比铁料的利润都要大。 陈家既然在凤凰台修筑了一座这样的堡垒,那么在凤凰台的西面,陈家还可以修筑第二座、第三座。官军会一座接着一座去啃吗? 徐鹏秋相信官府要是下定决心剿灭陈家一定是不会有失的,可汝州官府与汝州营有没有你死我活的决心呢?汝州营肯定是没有的,但汝州营的意见在这件事上影响不到,关键在汝州官府。只要汝州官府的决心小了那么一丢丢,陈家靠着乌龟壳未尝就也能熬过这一劫…… 当年青条岭立寨的时候,赵传敬也被汝州营打过,但最后不也是活下来了么?虽然赵传敬背后有着乱七八糟的关系,而陈家相对就弱了很多。可陈家本身的骨头比赵传敬硬上很多。 民团宿营地远远地开过来了大批绿营兵入驻,大白天的,这消息当然瞒不过凤凰台,陈二宝立刻派人去铁寨送信。 不是他怂了。而是开过来的这支部队人数太多了,据估计怕是有七八百小千人。 而凤凰台满打满算都不足一百人啊! 消息当天下午就传到了铁寨,陈惠立刻召集家族所有核心开会。开头检讨了自己对官府估量的不足和失败,就立刻直入正题,实际决议却也很简单,让陈鸣立刻带领一部分人马前去支援。 整个陈家都没有想到会惹来正规官军的进剿。因为整个过程,陈家都在尽量的避免‘过激’行为,陈鸣也一直在强调自家是落草而不是造反,拿到了鲁山县衙给出的‘暴民’这一头衔后,就以为整个陈家实质上已经摆脱了威胁。 民团来就来么,他们跟绿营兵是完全两个概念。 可谁料到十月里了,绿营兵真的就来了,陈惠、陈鸣父子的盘算是破产了,陈家损失惨重! 跟官军这一战的前景且不去说,只说他们跟徐家的暗中交易,这还怎么进行?真以为官府是吃白饭的?而且这么多绿营兵开到凤凰台,陈家竟然一点信息都没有接到,这更让人焦急! 陈鸣是整个陈氏家族武装部队的首脑,他立刻带人去支援凤凰台义不容辞。陈鸣也确确实实当场应下了。可在他的心里,这一刻的陈鸣是真真体会到了当年袁绍忧孺子之病不伐曹的心了。他老婆眼看着就要生了,他的心真不能不牵肠挂肚! “那要出生的孩子是我的孙子,你爹我心里的紧张不比你小多少。谁也不想让你老婆你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正因为此,所以才更要保住凤凰台。凤凰台要是被攻破了,官军下一步就能打到小南沟,甚至只要分出一部分人看死了小南沟,他们就能一路打到铁寨来。那个时候你老婆你孩子才真正的有危险。 跟官军的这一仗关系的是整个陈家的存亡。陈家在,你就是死在了外头,你爹我也能让你儿子受不了一丝一毫的委屈。陈家要是不在,你老婆就是安安稳稳的生下孩子,也一样活不成。” “这道理你都明白。” “所以,你别给我做什么妇人之态,去跟儿媳妇道个别,赶紧带人增援凤凰台!”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 第六十八章 开炮! ps.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ps:第二更。 趁着冬日最后一点余晖,陈鸣带着一百人火速下了铁寨。 他并没有跟大部队一样是步行,以表现自己的‘平易近人’,拉近彼此间的关系。而是骑着了一批骡子,是的,骡子,不是马。在山区,脾气温和的骡子比马更有保证。 陈鸣用手摸着腰间的一个荷包,这是李小妹给他绣的,挂在腰间已经好一阵子了。陈鸣往日对这东西也没什么感触的,甚至在最初的时候都有些不自在,内核是现代人的他怎么会觉得大男人腰上挂着个香包是种美呢?但现在不同了,他摸着这个荷包就能让心里的不安宁平静下很多。 想到刚才李小妹坚强的脸,想到刚才李小妹平静的声音……,唉,陈鸣始终是觉得女人生孩子的时候男人是应该陪在身边的,孩子睁开眼睛最先看到的也应该是父母。【题外话,刚生下的婴儿是不睁眼的,短的也要等一会儿才睁眼,长的一周十天都有可能】 这是前世的影响,也是陈鸣内心认可的……一种准则。但是现在他真的有可能错过李小妹生孩子的那一刻,鬼知道凤凰台对面的绿营兵会是什么水平,鬼知道这一仗能打成什么狗样…… 凤凰台。 就在陈二宝急忙派人去铁寨报信的时候,安静了一个月的民团们忙碌起来了。他们开始积极的砍伐树木,在许世连的眼中,这些民团与汝州营随军的民壮没任何区别。除了去砍伐树木,赶制各自器具,在凤凰台这样的堡垒面前,他们的血肉之躯没有任何作用。 这战场宽面太窄了。虽然陈家留出了饮马河道,还有南岸的一溜地,让清军似乎能够躲过凤凰台的炮火覆盖,可不要忘了,现在是冬天,而且是在大山中。汝州营如果不彻底拿下眼前的凤凰台,他们自从一边溜过去了,他们又能干什么? 南面的那一溜溜土地可是石头遍地,不花大力气做清理,根本不能过车马,何况凤凰台这边还有一定数量的火枪。清军车马无法通过也就意味着后勤补给做不到供给,连粮食和夜间睡眠都无法保证的汝州营杀到小南沟,杀到铁寨又有个鸟用呢? 陈二宝都不用在凤凰台里出去,可以眼睁睁的看着汝州营往西去,然后做着等喜讯。许世连带兵过去了也是找着去投降的,除此外就只能冻死、饿死。 作为四品都司,许世连可是清军中的中级将领,一些将领的基本军事素养还是有的,他很清楚自己面前的战局,打不开凤凰台就不用想着其他了。 这个特定的战争环境和严寒的天气,注定了这该是的一切。 许世连一边下令民团去砍伐树木,赶制长梯、盾车,后者是清军的老祖宗对付明军火炮时的老招式。很古老了,但只要有用就ok! 随军的两门威远将军炮被拖到了凤凰台跟前,就在消息还没送到铁寨的时候,炮击就已经响起了。一个多时辰的炮击,许世连见识了凤凰台的坚固。真就像李钊他们说的一样,凤凰台外表的粘合剂就跟石头一样硬。 两门威远将军炮前后各打了六发,命中凤凰台正面三发,其余九发要么近了,要么远了,落到了凤凰台内里的,清军可看不到效果的。许世连眼睛看的就是那三发打中的水泥墙面,三颗铁弹在上面留下了三个碗口大的坑洼,却也只此而已。 这让许世连几乎放弃了用大炮说话的准备。想要靠着两门威远将军炮轰垮如此之凤凰台,他要等到猴年马月啊。许世连让炮手们多做调整,凤凰台轰不垮,那就把炮口对准左右的封闭式炮台吧。并不怎么宽大的凤凰台,如果左右两座炮台垮塌了,陈家手中的火炮就威慑力大减了。这凤凰台的正面实在太窄太窄了,两个炮台一去掉,横面缩短了小一半。 等到深夜陈鸣带着人马赶到凤凰台的时候,小长长的火龙让夜间盯梢的清军老远就看到了。 凤凰台里进了援兵。这一消息连同具体的人数都给报到了许世连和李钊的手中。第二天起身后的许世连对这个消息根本就没反应。因为内心里依旧没真正将陈家看做一个势均力敌的敌人的他,继续很坚定的认为只要汝州营的人马顶住了陈家手中的那两门炮,真正刀兵相接的时候他们会毫无置疑的获得绝对的胜利。 陈鸣只是眯缝了一个多时辰,天一亮就登上了城墙。望着远处的营地,望着清军已经开始修筑和加固的炮垒,还特意探出头来看了看城面上留下的坑洼。 陈鸣的表情很轻松,他的轻松甚至让凤凰台凝固的气息都松动了许多。在陈家刚刚‘落草’的这个档口,军心士气相当大程度维系在陈惠陈鸣父子身上。 陈鸣一开始虽然推动了整个陈家的落草,但陈家内部的反对声音是有目共睹的,然而在陈惠回归之后,在陈惠坚定的站在陈鸣这一边后,陈家内部的异议很快就消失了。不是说大家都改变了心意,而是陈惠有资格和威望让大家暂时闭上嘴巴,看以后的效果再说以后的事情。这就是陈鸣说不具备的影响力和凝聚力了。 但是在军队武力方面,陈鸣现在的威望比陈二宝要高,谁让整个过程里陈二宝都是被动接受而陈鸣是主导者呢?陈鸣老早的就抢夺了主动权,所以陈二宝的位置依旧无比重要,在整个陈家说话的份量也变的重了不少,可在队伍中却被陈鸣压了一头。 他们两人的关系有点将帅的味道在。陈二宝是当之无愧的大将,陈鸣却是统领大将的元帅。 现在陈鸣表现出了轻松,在部队人丁们看来就是陈鸣胸有成竹。所有人的视线和意志都寄托在陈鸣的身上,陈鸣的轻松也就让大家都赶到轻松了。就是陈二宝的表情也松动了一些,至少让人看起来不那么有压力了。 “轰……” 当对面营地的炊烟灭去,炮声重新响起。陈鸣就站在炮垒里,他一点都不担心对面的炮击。就三四斤重的铁球,小孩拳头那么大小,如果能把一尺厚的铁筋水泥再加石块垒砌的封闭式炮台轰塌,陈鸣就死了算了。 满清的小炮都那么大的威力,那大将军炮还不日了地球啊,他还造什么反啊。 “都把心放到肚子里。就这种小炮,轰到它自己报废也轰不开凤凰台!”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 第六十九章 敢逃跑的,一律皆斩! ps.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ps:果奔一周啊。悲催…… 硝烟在山风的吹动下,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清军炮手在熟练地给大炮装填弹药。对比他们三天前的动作,现在清军炮手已经熟练很多很多。他们炮组中的每一个人,这三天里都将相同的一套动作做了上百遍。 “进攻!”许世连用看肉中钉子的狠劲看着凤凰台上屹立不动的左右两炮台,这真真的是屹立不动啊。被两门大炮轰了三天,不说汝州营的炮手有多么的精准,几经试验后两门威远将军炮打两个个头那么大的固定目标,准确度还是有七八成的。这两座炮台每个都挨了六七十炮,一枚枚铁弹打的炮台外面的铁筋水泥坑坑洼洼,但对炮台根本却是隔靴挠痒。 两个炮台始终屹立炮火之中! 许世连都已经准备着付出一定的伤亡代价了。在两门土炮的威胁下进攻两丈高的凤凰台,汝州营必须要流血了。就是因为那两颗该是的钉子! 如果眼光能够摧毁一个东西,凤凰台上的左右炮台早就被碎尸万段了。现在它们好好地耸立在那里,静静的等待着给汝州营一个难忘的教训。 “最后一次检查。记住了,十颗石弹,剩下的全部是泥弹,泥弹!” 凤凰台两个炮台里全都叫嚷着相同的话。泥弹,炮筒子里装的绝大部分都是泥弹,只有十颗小小的石子。 为什么要这样做?不过是陈鸣的最后一搏罢了。他还是没有放弃最初的‘落草’理念,他不想跟汝州营结下死仇,他希望能与汝州营打一场和睦的友谊赛,而不是真正的战争。那会引来南阳镇的,那会引来河南巡抚的注视的。 陈鸣也说不好有多大的希望,他就是要搏一搏,抓住最后一缕机会。 一队清兵躲在盾车后面一点点的向凤凰台靠近,上百名民壮义兵为他们推着沉重的盾车。这可是最原始的木头车啊,最当先的盾面全是用大腿粗细一丈宽的树干连成的,高度也在一丈以上,光这个盾车的盾面就有好几百斤重,再加上外面蒙着一层浇湿了的棉被,还有连在盾面后头的长梯,以及车上压重用的石头。只是少少的六辆盾车,上百民壮义兵推起来都走不快。 光从清军本阵出发到凤凰台,一路上道路倒算的上平坦,可距离却在一里地以上,劳力不配足如何能行。 “这叫盾车。满清入关之前跟前明打仗时,这玩意儿就是他们防炮击打近战的招儿。我估计就是两斤炮也打不动他们,虎蹲炮更不行。咱们接下对人不对物。他们竖起长梯总是要爬人的。人少了用枪打,人多了再放炮。”反正凤凰台里有足足八门虎蹲炮,还配了长短枪五十多杆,陈鸣带队下铁寨的时候,也带上了三十人的火枪兵。 就凤凰台这狭窄的一逼的战场,清兵再多人添进来,只要后方弹药能够支持上来,陈鸣也不怕跟清军卵上。 梁志强卖力推着车子,要腰间只挂着一口刀,作为被选中的炮灰,梁志强早就被炮声震得两腿发软,可他们这些民壮义兵背后有绿营那帮孙子的刀枪顶着的,不敢跑,不敢不用力啊。 “快点,快点……” “用力推,用力推……”这样的催促声时刻响亮在耳边。 清军的两门小炮不再攻击左右炮台了,而是轰击城墙,尽可能的对凤凰台形成压制,精神上的压制。 “大家别紧张。等到绿营那群丘八近前了,他们就不敢继续放炮了。” 炮台里挤满了陈家军,陈鸣让人大声吆喝着。他知道这个时代的老百姓对于火炮的恐惧。这种恐惧并不是汝州营大大方方的将火炮亮出来,轰了几天,大家也听了几天香饵就能消除的。从部队定义上看,陈家军还是一个笑话,还是一撮没经历过血与火淬炼的土匪。 陈鸣也不知道怎么打仗的,他只能做自己想到的一切,尽一切的努力去领导陈家军面对这场意义不俗的战争。这种叫喊他也不知道能不能真的有用,可这是他能想出的最好法子。 在六辆盾车距离凤凰台只剩下十来丈的时候,清军的小炮果然停下了。 许世连、李钊都在紧张地注视着,李钊额头上都渗出了一层明汗。 凤凰台没什么沟壕,也没有护城河啥的,六辆盾车直接推到了凤凰台城下,然后六架长梯全都顺利的搭上了城墙。 枪声响了起来。 带头向上的绿营兵和义兵噼里啪啦的往下掉。许世连的脸瞬间白了,这什么情况?“贼人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鸟枪?” 左右炮台的射击孔里,彼此交叉的枪口下,六架长梯上就没人能安安稳稳的爬上一半。 “贼子,贼子。果然是包藏祸心。竟然私造了这般多火器!!!”李钊‘气’的浑身发颤,手指着凤凰台一副与贼人不共戴天的模样。 许世连冷眼看着他的表演,眼睛里闪过的全是厌恶。真是最废物不过的废物了,这么长时间竟然连陈氏贼人有多少火器都不晓得。这可是几十杆火枪的分批攒射啊,陈家能造出这么多鸟枪来,他们手中不要说只有两门土炮,就是再多出两门也顺理成章。 “大人。事不可为,让弟兄们撤下来吧……” “凤凰台太小了。贼人设施得利,继续攻下去,只是徒增伤亡。” 凤凰台下,梁志强整个人都缩在了车轮下,腰刀都被他扔到了一边,他不敢出去,他不敢出去。出去就是死! 绿营兵已经不敢往上爬了,他们就让义兵和民壮往上冲,做替死鬼啊。 那一个个从长梯上跌落的绿营兵和义兵,或是当场死了,或是哭爹喊娘。刺耳的声音堵着耳朵都堵不住。梁志强就是被一个落在他边上的尸体给彻底吓崩溃的。前一刻还是个凶恶的丘八,拿着刀才向长梯爬了一眨眼的时间,就变成了一具尸体了。 那胸前的血窟窿和刺鼻的血腥让梁志强这个老老实实的农民怎么不崩溃。 “扔两个手榴弹下去,然后炮组注意啦。” 陈鸣对着一根铜管说话,铜管的另一头在另一个炮台。技术缺陷啊,没办法的陈鸣每一次发布命令都需要扯着嗓门大喊。 “轰轰……” 黑色的硝烟里传出了清兵凄厉的叫声。躲在车底的梁志强看到一个壮实的绿营军官大叫着往回跑了,手中的腰刀都丢了。这个人梁志强认得。如果他没有记错,这个高大壮实的绿营军官还是一个把总,是这场进攻战的指挥。开战前他抽出刀子对所有民壮和义勇威胁说——敢逃跑的,一律皆斩!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 第七十章 三个混账【求收藏】 ps:第一更,今天依旧三更。 “轰……” “轰……” “轰……” ……,一连六响。六门虎蹲炮一次发射,硝烟弥漫了左右炮台,而铺天盖地的黑小点也遮蔽了逃跑中的绿营兵、民团的头顶。 惨叫声此起彼伏。 这些被恐惧攥住了心脏的绿营兵和民壮义兵,运气不好的直接被石弹打的脑浆迸裂、断胳膊断腿,或是挨了泥弹也头破血流的晕倒当成,而运气好的只是被泥弹打的一阵狼哭鬼嚎,却依旧能撒开脚丫赶紧跑路。 许世连不忍目睹的闭上了眼睛,他身边的汝州营军官、士兵在呲目欲裂的同时,眼睛喷火一样怒视着李钊等辈。民团的好情报啊,他们把汝州营坑惨了! 几十道愤怒的目光中,李钊等辈额头上的冷汗拉拉的向下滴,天见可怜,他们是真不知道陈家能有六门土炮啊。这可是炮,不是鸟枪!! 后者汝州境内很多豪强家族手里都有,土炮却早就退出了汝州的历史舞台。谁又想得到陈家手中竟一次性的拿出六门来??? 撤退!这仗不能这么大,撤退是必须的。 许世连回到营地没有表现得怒气冲天,马上雷霆大作,虽然他却是立刻把带头逃跑,好运的挨了两颗泥弹却只身上青肿了两块肉的把总找了来。 “泥弹!?” 整个军帐里,一帮汝州营的军官们头顶上全升起了大大的“?”。这是为什么? “大人,是陈家不愿意跟咱们接下血仇么?” 一帮人想来想去,只想到了这一个不能摆到明面上来的原因,还算作是合理的推断。陈家不愿意跟汝州营接下死仇!!不然陈家放炮的时候只需要把泥弹换成碎石子,汝州营这次进攻投入的五十来人怕就要完蛋个七七八八。 “大人!” 军帐里的气压一点点回升,只有跪在地上的那个把总还脸色惨白,他可是带头逃跑的,许世连如果狠狠心,砍了他都可以了。 棉被一样的门帘被掀开,进来一个小兵满脸焦急的禀道:“大人,贼人打开了大门,把六辆盾车都推回去了,还捉了人回去。” 被陈家六炮打的屁滚尿流的进攻部队,是没人好心的去顾及那些伤兵以及昏过去的人的。还有梁志强这样被吓得缩在盾车车底下的义兵民壮,这些人全成了陈家的战俘。还有大批的刀枪,也是陈家要收拾的。 许世连从宿营地赶到炮垒的时候,李钊、徐鹏秋等民团的一帮头首也都到了。一个个人都脸色铁青难堪的瞧着陈家人大大方方的收拢俘虏、伤员和刀枪等器具,甚至还有一批人在叮叮当当的更换着城门。 凤凰台东门被他们在里面用石块堵得严严实实,而原先的大门早就被清军的炮弹给轰烂了。这次干了一仗后,陈鸣觉得汝州营也吃到教训了,考虑到接下来两天里他需要跟清军多做联系,总不能每次出去都坐吊篮或是搬开石块吧,就让人把大门修葺修葺。陈鸣对于凤凰台的武力是非常有信心的,就算最后自己算盘没有打成,汝州营和民团难道就敢再来捋陈家的虎须么? 就在陈家军在外头大摇大摆的收拾战利品的时候,陈鸣正在审讯被俘的那些义勇、民壮和绿营兵。梁志强没骨头虫一样摊在地上,问什么说什么。 绿营兵有四百人,剩下的都是随军征发的民壮。土门集安好无损,民团在凤凰台吃了一次大亏后,根本就不敢再在土门集耍横。汝州营刚到,听说在土门集也没祸祸。 汝州营就拖来了两门炮。具体的弹药一类的他不知道,但千真万确,汝州营只有两门小炮。 傍晚,一个头上包裹着白纱的绿营兵一瘸一拐的走出了凤凰台,这名倒霉的被泥弹打的头破血流带眩晕的绿营兵,一瘸一拐的走到炮垒几句话功夫,就被炮垒主官派人架着送去了营地。 许世连望着手中的信封,面色严峻,先摆手让那伤兵下去休息,半响才打开了信封。他的脑子里转过了千百个念头,但最终还是屈服于现实。 信里的内容不出许世连的所料,陈家愿意‘老老实实的躲在伏牛山’,汝州营和民团完全可以对外宣布自己打破了陈家的主力,陈家只有零星几点残余逃入了伏牛山。只要汝州上下能够默认陈家的存在,陈家保证不给州衙添任何的麻烦。另外还能给几十颗人头让汝州营拿去邀功,并且还能给出一笔银子当‘报酬’。 这条件不可谓不有诚意,许世连很动心,因为凤凰台太难啃了。想想要拿下凤凰台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他就软了。只是要做好这件事许世连必须跟王俊、李钊、常瑞等都沟通好了才行。 仗打的难看,也就只得如此了。难道真让巡抚衙门调南阳的兵??有那个必要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盖下去不就行了?顶多是大一号的青条岭! 汉中、郧阳、湘西、四川,大清地界里不服王法的地方多了。多一个陈家不多!这也是地方官为政的‘规矩’啊。 陈鸣在凤凰台里等待着许世连的回信,但他也知道这件事不是一两天就能ok的。如果没有李小妹要生产这件事挂着他的心,陈鸣会很有耐心的在这里等下去。但问题是有李小妹,他的老婆要生娃了,陈鸣等的哦,焦急上火的,脾气是腾腾的向上蹿!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 清军的那两门威远将军炮早就不再响了,两边再度陷入了静默战。只是凤凰台和清军营地里的气压都一样的低,尤其是十月十二这一天,陈鸣身上冒出的寒气隔着三丈都能让人打颤。因为这一天是李小妹十月怀胎满月的日子。他却必须钉在凤凰台,一步也不得挪动。 至于清军营地里的气压低,那多正常,打败仗了呗。这里不仅气压低,士气也低靡的很。 同样是这一天,鲁山县衙里,常瑞以最热情的招待来欢迎王知州、李州同和许都司三个大人物各自代表的到来。四方这一顿酒喝下去,就等于是达成了协议。只是常瑞脸上的笑从没达到眼底,等到他人回到了后院,满脸的笑容更是立刻变成了狠厉的狰狞。 王俊、李钊、许世连这三个混账,阖全州之力竟然打不平一个小小的陈家,还想着与之议和达成默契,就此将这件事摆平。这三个混账将朝廷威严,官员体面,置于何地? “都等着吧!!”常瑞的眼睛中爆闪出逼人的精光。 第七十一章 情报【求收藏】 “哦,哦……,哦,哦……” “宝宝,爹的宝宝……” 十一月陈鸣回到了铁寨,他的长子已经快20天了。孩子早不是刚出生时候的样儿了,模样已经长开了,白嫩嫩的,两个眼珠子黑溜溜的。 李小妹在坐月子,看着陈鸣抱着儿子的宝贝模样,笑的很开心。 大雪封山,绿营兵和民团都各回各家了。陈家的危机算是度过去了,接下来陈鸣就能好好地在铁寨陪着她娘俩一阵了。 几十颗脑袋被挂在了鲁山县城头,陈家主力被打灭的消息一定程度上还真的让鲁山县广大百姓相信了。因为这是官府说的,因为官府拿出了几十颗脑袋。那些知道事情的民壮和义兵,全都老老实实的闭嘴,真实的信息在鲁山只被广大百姓头上的那批士绅地主们知道。 土门集俨然是回到了陈家的怀抱。但是鲁山县很多很多的农民都以为陈家已经飞灰湮灭了。 没看绿营兵和民团都已经撤了么,大雪封山就了陈家残余一条命,不然陈家上上下下肯定会吃官军的刀子。 甚至还有很多百姓暗骂汝州营心狠手黑,陈家卷裹那么多人上山,汝州营除了把陈家老少爷们的脑袋砍了几十颗,他们又不认得那些脑袋究竟是不是陈家的,但被陈家卷裹上山的人却一丁点消息也没。鲁山县n多老百姓都认为他们是被汝州营屠了。 消息传到汝州营内,许世连等军官都想哭。 随着民团的散去,随着汝州营的撤走,重新回到陈家手中的土门集也兴旺发达起来。因为这次‘议和’是州衙、县衙和汝州营三方联手做的保证,徐家等一些知道实情的士绅地主豪强,短短几日就重新以商人的身份回到了土门集。 租房子,开店铺,眨眼之间,刀光剑影枪声炮声就似乎都成为了过去式。 陈家用大批量好品质的铁料和铁器来换取食盐、粮食、布匹、棉花等等。虽然陈家库存的继续还有很多很多,但能够‘买’来当然会买的。甚至徐家等暗地里想要购买枪炮刀兵,陈家都乐意小批量开卖。 “爹,你就真的放心了?鲁山县的知县可还是常瑞那狗官啊。这人跟咱们陈家……”陈鸣脑子里对常瑞的定位就是‘阴险’两个字,陈家就是找了他的道才差点陷入万劫不复之地。“爹,这人不除,我是一万个都放不下心。”常瑞他还是个旗人。鬼知道背后有没有什么大关系!! 与许世连、李钊等人打成和平协议后,陈家父子也知道了为什么自己爷俩最开始时的盘算破产了。他们在凤凰台下对民团下的手太狠辣了,而且遭殃的民团还是汝州首县的义兵。这本身对王俊、李钊就有一份压力。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民团并不是汝州的终极武力。官府还有汝州营,民团不行了,汝州营难道还会不行么?大清国的经制之兵啊。再加上李钊为了推卸自己身上的责任,把‘蓄谋深远,居心叵测’八个字扣到了陈惠头上,还用银子在巡抚衙门一番打点,当今的河南巡抚阿思哈立刻就对陈家下了斩杀令,汝州营便过来了。 整个事件里,陈家都太小瞧火炮的影响力了。一句话:官府可以不在乎鸟枪,却不能容忍火炮在民间的存在、泛滥。 “常瑞这狗官,爹如何不恨他入骨。但是咱们现在……”陈惠放下手中的茶盏,“咱们现在怎么不着常瑞啊,也不能怎么着他。否则你让州衙和汝州营怎么看?”当初双边议和的时候,陈家也是答应了不与常瑞寻仇,两边两清。在这一前提下,双边才确定了和平。 陈鸣当然知道这些,但他就是对常瑞不放心。常瑞的阴险狠辣跟他脑子里始终缠绕不去的八旗纨绔的印象混合一块,实在很难让他相信常瑞会就此偃旗息鼓。 那些大爷二爷们不都是记仇一万年的睚眦必报么? 而且常瑞旗人的身份实在给了陈鸣好大的压力啊。在我大清,作为一等公民的八旗大爷,他们的能力是难以估量的。鬼知道常瑞一朝爆发,会不会将一切再度掀翻? 陈惠有些默然,他知道儿子是什么意思。但以陈家现在的身份,在县城周边,甚至是整个汝州派人设点,又谈何容易。 陈家只不过是一个小豪强,在鲁山县也只能缩在西北一角,陈家哪里来的那么多信得过的人手啊?再说了陈家现在跟外头的联系还没全面展开,别的不说,那些豫东、湖北、安徽,甚至是山东跑的都有的陈家人,想要彻底恢复联系至少要到明年春夏,还有陈光。现在铁寨这边只知道陈光在许州,具体的落脚点是完全不知,要联系上也需要时间。 陈光在陈家出事之后,得到的任务就是掌握陈家外逃人员落脚地点的同时,尽可能的在豫西鄂北设立一些酒店饭店小客栈,作为打探消息和联络、接应冬季陈家第二批外逃人员的安置点。 想要在鲁山乃至整个汝州建设情报网,陈光是一个绕不过的点。 他手中握着陈家外逃子弟的地址,还有相当数量的钱财。陈家在周家口的流水可不是个小数字。手里有钱,而外逃的陈家子弟也不可能真的就至此与陈家做个切断,过一段时间后,这些人就会成为给陈光提供可靠人手的基础。 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月,陈光能够发展到哪一地步,陈惠陈鸣谁也不敢保证,可用来在汝州设立几个暗点,绝对在他能力范围之内。 “我也不是要什么秘密情报。就是要最大众,官府无法做到保密的那些情报。” “汝州营拿不下咱们,常瑞要想使幺蛾子,河南巡抚衙门调动的只会是南阳镇的人马。大军出动是瞒不过人的,我要的就是这种情报。”还有,南阳镇的人马不止在南阳府。 陈家上回算是被汝州营提了个醒,几百大兵外带着人数更多地民壮,从州城一路开到鲁山,竟然一丝儿消息都没传到铁寨,这太被动了。 “做不了,做不了。陈家的面孔不能在鲁山露面,外姓人又没有能彻底信得过的。这事儿,还是等找到你十二叔再说。” 第七十二章 三个混账的下场【求收藏】 ps:第三更。求收藏,求收藏。 寒冬时节,大雪纷飞的日子里,陕州河陕汝道道台衙门小花厅内,汝州知府王俊面对着欧阳永裿这个以温雅名闻整个河南官场的道员,额头上一颗颗汗珠子却接二连三的从脸颊划下。 欧阳永裿,广西柳州马平县人,早孤,奋发向学,18岁补诸生。雍正十三年拔贡。乾隆元年不入官场,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官声至今传播甘肃。他当年只是一个小小知州【甘肃岷州知州】,名声却直达乾隆的耳朵里。可以说若非身体不好,早已经是封疆大吏了。 欧阳永裿已经接到了吏部的调令,将要履新广东布政使,他请王俊来陕州的时候,道台衙门已经是封印了的,新上任的道台正在与他做着政务交接。但就是这个时候,巡抚衙门传来了河南巡抚阿思哈的一封亲笔书信。欧阳永裿不愿意再多事,他眼看着就要走人的人了,何必再在河南生事呢,可阿思哈把事儿摁到了他的手里,欧阳永裿是想不出头都不行。 别以为这位爷的官声好,也确确实实的为老百姓某了不少福利——官河南盐驿道时,欧阳永裿任上正值黄河决口,泛滥40余州县,以朱仙镇受灾最为严重。欧阳永裿命在高处扎棚舍,安置灾民,并及时籴米,救济了数万灾民。就以为这位爷是个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青天大老爷,欧阳永裿与青天大老爷可是真的不搭。否则河南官场上也不会说他‘待人接物,从无疾言厉色,所到之处,兴修书院,以教育士子为要务’。看看这评语,这像是一个铁面无私的人么?他只是一个能员干吏!处理政务很有一手,可该守的一些规矩,欧阳永裿守的比谁都规矩。 王俊对陈家之事的处理,欧阳永裿可以体谅。但问题是巡抚大人不想体谅。欧阳永裿对阿思哈这位前上司的评价很低,对这位河南巡抚的为人也有清醒的认识,鲁山县令直接把事儿捅到了阿思哈那里,阿思哈派人查实后,没上奏朝廷拿了王俊、李钊的官帽子,却把消息转到了自己的手里,阿思哈想打的是什么算盘,欧阳永裿清楚地很。 王俊、李钊是又要大出血了。 不过这事儿碍不着欧阳永裿。他下个月就会去广东,欧阳永裿要的只是王俊乖乖的识趣。 “你回去给李钊说一声,自己知趣一些,递个辞呈,回家去吧!” 作为一名有职业操守的官员,欧阳永裿可以对王俊容忍,但决不能够对李钊容忍。就像常瑞说的那样,朝廷的威严何在?官员的体面何在? 土门集已经生意兴旺了,这事儿瞒得过一时瞒得过一世吗?不早晚会被鲁山百姓甚至汝州百姓知道的么?到时候丢的是大清朝的脸。 所有参与这件事里的官员,就李钊最不值得体谅。人家常瑞也贪,可常瑞对大清的忠诚有目共睹,要不是他的一片赤心,这件事还真就给汝州盖下去了呢。 王俊呢?也值得体谅。手下县境发生了这档事情,官员捂盖子是很正常的么。而且他也调集了民团去围剿了,只是贼人太强,没有成功。 许世连也不会有好下场。身为军人,带领着大清的经制之兵,竟然打不过区区一家豪强,如此军官不处置何以振奋军心?但许世连的事儿会有南阳镇来处理,道台衙门管不了绿营的丘八。 最后就是李钊。贪婪之心人皆有之,欧阳永裿不是圣人,该收该拿的钱他也不会少一分的。但是当官最重要的是要为朝廷尽忠,李钊这算什么? 色厉胆薄,见小利而忘义,干大事而惜身! 说重一点,李钊这人就是对朝廷不忠! 王俊头儿的汗珠流淌下的更快了。“大人放心,李钊自从鲁山回返,就一直身体不好。下官会说服他的。” “那王大人就回去吧。大雪天气,本官也不留你。路上小心。” “谢大人体谅。” “回去吧!明年官军进剿,要用心做事。” “下官敢不尽命。下官告退!” 从小花厅出来的王俊浑身都汗津津的,被外头冰寒的凉意一激,人瞬间打了个寒颤。这是如释重负的寒颤。天知道王俊在来陕州的路上是多么的提心吊胆,忐忑不安。夜不能寐,食不下咽的滋味他是尝到了。 而现在这一切都过去了。 倒霉的会是李钊和许世连,自己当然也有影响,但至少屁股底下的官位不会有动。王俊候在外头的随从连忙为他披上了厚实的披风,一刻也不想在道台衙门多呆,一刻也不想在陕州多呆的王俊,快步向外走去。 他回到汝州的第一件事就会去找李钊,然后努力筹措五千两银子,借着冰炭的名义给巡抚大人送上孝敬。当然还有欧阳大人,这位要走的道台在下个月一定会受到王知州厚厚的程仪的。 马车冒着风雪驶出了陕州的城门。王俊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车厢里火盆散发着热量驱散着寒冷。 …… 土门集外。一队车马一样在冒着严寒风雪驶出了集市。 自从官府松开了土门集的禁止,大批的粮食物资都蜂拥而来,换走了一车又一车的好铁。 现在已经没人怀疑陈家真的是襄县私铁窝点的供应商之一了。陈家的铁质绝对一等一的好。并且量也是很可以的。当然,对于一些豪强,甚至是对于某些上不得台面的人来说,陈家的刀枪和火枪也是很可以的。 所以,背着官府的允许,硫磺、硝石被小批量却又源源不断地流进凤凰台。陈家的规矩是,想要铁料,粮食牲畜食盐调料就ok,但是想要刀剑火器,那就用硫磺、硝石来换吧。 这些拿着硫磺、硝石过来换刀枪火器的人家,很多人的来历陈家并不知道,这种犯忌讳的事情人家要保密也是可以理解的。 要知道,除了徐家外,在暗中的交易里,陈家还另外卖出了三门铁炮。重量在百斤左右,威力与虎蹲炮相当,那是一种外销型的虎蹲炮。 鲁山县衙。常瑞愤怒的看着眼前的白役,“废物。给本官滚回去。要再有火器从土门集流出来,本官扒了你们的皮!”常瑞实在怒不可遏。那些从土门集奔出去的车马队伍,他竟然也没查出来都是谁,只在一次硬干的过程中发现是兵器和火器。 第七十三章 一刀砍头,碗大一个疤 ps:今天还是三更,这是第一更! 漆黑的夜晚。积雪踩在脚下咯吱咯吱的,一个人影不点灯笼,一脚深一脚浅的摸索在不见五指的胡同里。 徐家大宅的后院小门。深夜中响起了啪啪的拍门声,狗叫的汪汪声立刻传出了来。 “什么人?”徐家的仆人立刻被惊醒。 正在睡梦中的徐鹏春也被惊醒,还有前院的土狗,被带着的也汪汪的叫了起来。 半刻钟后,披上衣服起身的徐鹏春看着手中的信,眉宇间的皱褶深的可以夹死蚊子。 “去叫二爷来。”徐鹏春拧着眉头。手中的信纸被他紧紧地抓在手里。这常瑞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啊!! 同样在这个夜里,被通风报信的人家绝不止徐家一个。但很有意思的是,这些已经知道了消息的人家,谁也没想着把消息报知给陈家。 常瑞的动作很快,块的让知听到了风声的徐家都吃惊,就在徐鹏春接到消息的当天上午——因为徐鹏春看到那封信的时候时间已经是子时了,所以是当天的上午。 在鲁山县城外头驻扎的汝州营和鲁山县衙的上百衙役就整齐出动,往着土门集扑杀去了。当天的夜里,土门集便陷入了一片火光之中。等到铁寨接到凤凰台传来的消息,时间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了。 二叔陈聪的眼睛通红,陈鸣的堂兄陈季卿都在这突如其来的扑杀中陷进去了。凤凰台收拢了十来个土门集逃难来的青年,没有一个老人、女人和孩子,整个土门集一片火光,那些留在土门集的那些乡亲…… 铁寨里所有的陈家人都懵逼了! 陈鸣内心里既痛苦又懊恼,土门集是陈家的根啊,那里每一家每一户人与陈家的感情都值得信赖。何况,随着局势的好转,铁寨也派出了陈季卿等一小批人回驻土门集,把陈家老宅变成了一个接待处。他前一阵子因为对常瑞的不敢放心,就整日提心吊胆的,心里每每都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没想到,真就给应验了。 “狗官欺人太甚!”陈惠眼睛里全是腾腾杀气。凤凰台前来报信的那一句话:整个土门集火光冲天,整个土门集火光冲天……太刺激他神经了。而且,陈季卿是他大侄子啊。 二叔无话可说。两只通红通红的眼睛就说明了一切。 “爹,咱们必须打回去。”不管是陈季卿还是土门集,陈家这个时候若继续忍,陈鸣都看不起自己的。 陈家军是还很弱小,陈鸣是不想立刻跟满清官府顶上牛,但现在常瑞、汝州营拿协议当屁,这还能忍嘛?忍无可忍就无需再忍!! 继续忍就忍的没一点人情味了!! 不管常瑞、许世连是因为什么突然变卦,他们都必须为自己的行为付出血的代价!! “狗官这是要逼反我们陈家。官逼民反,老子就是反了又怎样?” “对。一刀砍了头,碗大一个疤。20年后老子继续跟狗官不共戴天……” 大堂上并不知陈惠、陈鸣、陈聪他们仨,还有七公、九公、五堂叔等全部的陈家骨干。陈家在凤凰台连续打退了民团和汝州营的进攻,可以说是给陈家人吃了一颗大大的定心丸。但这并不是陈家此刻群情激愤的最主要缘故,那原因还在于土门集。陈惠这个常年住在县城的人都把土门集当做自己的家,那n多的就生在土门集长在土门集的陈家人,就更重视土门集了。‘土门集火光冲天’这七个字,对陈家人的刺激比陈季卿极可能被抓更大。 刺耳的哨声在军营里响起,空旷的铁寨军营校场片刻后汇集到了一队队整齐的陈家军。 亲自出面的陈惠没有多余的话,只说了一句官府背信弃义,土门集火光冲天,立刻的就引爆了整支部队。因为眼前的这支部队里有很多的陈家自己人。 自从大雪封山,情况缓和下来后,陈鸣就用铁寨的人马与陈二宝手下做了个互换。陈二宝继续待在凤凰台,身边他那几个贴身嫡系也全给他留着,剩下的就一律调到铁寨来整训。那百十人当中可是有一半的陈家子弟兵。一半的陈家子弟兵中还有一半是打小就成长在土门集的。 “带上各自的背包、器具、武器,一刻钟后出发!” *oss一声令下,队伍中的陈家子弟一个个怒火冲天的模样,不管是不是连带效应,整支队伍的所有人都生起了一股同仇敌忾之心,至少你当官的背信弃义是很值得唾弃的不是。 …… 冒着寒风,踏着冰雪,二百人的队伍留下五十人看护铁寨,剩下的一律出动,跟他们走在一块的还有陈惠、陈鸣、陈聪、陈权等等陈家河心。 被冷风吹凉了脑袋,一点点线索开始被陈家众人想了起。这件事是鲁山县衙联手汝州营一块干的啊,汝州营和衙役都出动了,鲁山县的那些地头蛇们会不知道吗?徐家这些前一刻还跟陈家做生意做的很愉快的对象,是不是下一刻就又把陈家弃了? “不管是谁。我都会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陈惠的表情比脚下的冰雪更加冰寒,土门集很可能被烧杀抢掠的消息直接打中了他的逆鳞。人都有自己顾及的‘要害’,陈鸣坚定地要造反却不会因为一个更好的‘时机’去不顾一切的隐忍,你可以说他是感情用事,但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陈惠也能因为土门集的毁灭而爆发无尽的戾气,即使他知道这很可能会让陈家毁灭。 如果从‘上位者’的角度出发,陈惠、陈鸣父子或许都不合格,他们不够冷漠;但作为手下人来说,他们肯定很愿意待着陈惠、陈鸣父子这样的主家手下,而不愿意自己的主公是一仅仅将他们看做一连串数字的冷漠上位者! 陈家援军来的很快,因为他们走的不是曲折难行的山路,而是饮马河冰面。一辆辆制作简易的冰车,只需要骡子、驴这种力气不大的牲畜,就能拉着装满了人和物资的冰车飞快的在冰面上奔驰。而且从铁寨去凤凰台、土门集,是自上而下,地势由高到低,那速度会更加的快。比从凤凰台到铁寨更快。 此刻的土门集里,两天前繁荣热闹,人来人往的局面已经彻底消失了。 大火熄灭后的袅袅青烟和一处处焦黑的房屋诉说着清军的残暴,街面上已看不到一个平民,地面上不时有血色的冰雪,还有那些已经变得黑紫黑紫的血块血斑。 第七十四章 逆贼竟然都着甲! 土门集的西面,陈家军出现在了地平线上。 常瑞站在土门集的围墙上,他的身边是一个陌生的绿营军官,一身戎服马褂与身后的其他军官没什么区别,但他棉帽上的顶戴却是蓝宝石的,这是一位正三品参将,荆紫关协boss张大中。南阳镇的大军头之一。 张大中傲慢的看着前方的那条黑细线。作为统带千军的正牌参将,他根本不把对面的陈家军放在眼里。在拿下许世连之后他也询问了一些人,平心而论那个凤凰台确实很难啃。地形对于进攻一方太不利了,如果没有重炮直接将其左右两炮台摧毁,填进去再多的人也是一个死。但现在是陈氏贼人主动来攻,换成他们汝州营防守了,在这样大雪封山的气候里,还需要考虑失败吗? 汝州营直接剿灭了土门集,杀人不少,抓人也很多,土门集更被他们一把火烧红了半壁天,为的就是引陈家贼来攻啊。 激怒陈家贼,让他们放弃自己有利的防守,转守为攻。汝州营不见得能趁此机会一举歼灭,但打个胜仗还不是手到擒来?自然能一举洗清往日之颓气。 张大中是乾隆十七年壬申科的武进士,虽然当年名次排位低了一些,可年不过四旬就做到了一协参将的位置,正值年富力强就统带一两千人,张大中也足以自傲了。 二百多陈家军列队整齐的开到土门集外,陈惠看着围墙上悬挂的一溜脑袋,整个人都要炸了。还好他有自自知之明,在从凤凰台出发前就将指挥权交到了陈鸣手里。 让人小心看住要爆炸的老爹,陈鸣举着望远镜,看着土门集围墙上露出黑黝黝炮口的两门威远将军炮,看着一副趾高气昂的姿态对着自己这边指指点点的常瑞和一群绿营军官。 “你去南面看看,那边围墙上是不是也有炮口。” 两斤炮的射程比起威远将军炮要小一些,两者间的体积差距很大的么。陈鸣是不会拿宝贵的陈家军人命来跟两门威远将军炮比拼的。清军如果只有两门炮,他们安置在了西边,那他就转头打南面。 队伍里的陈家子弟兵每一个人胸口都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围墙上挂着的脑袋让他们的怒火化作了实质。但是营地里的训练让他们还懂得保持沉没和克制,要爆发也要等到命令。 侦察兵很快就来回报,南面围墙上并没发现炮口。于是整个陈家军在张大中和常瑞惊疑的目光中迅速的转向了南方。 “轰轰……” 陈家手中的两斤炮开始发射。一队队火枪兵快步冲到围墙前十五丈远的地方,一排一排的向着围墙城头轮番射击。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抱着炸药包直冲南门的爆破组。 土门集的围墙只有一丈半高,上面把手的绿营兵在陈家军火枪兵冲进的时候,也立刻开枪回击。只是十五丈的距离啊,那就是五十米了,就绿营手中握着的鸟枪,还是各打个的,他们打得中吗? 就是陈家造出来的火枪,还有成排齐射的火枪兵,都没怎么着城头的绿营兵。那么从城头上往下打来的准头就更可想而知了。 只有一个人的爆破小组就趁着城头鸟枪打响后的机会,死命的冲过十五丈的距离,将炸药包放好点火,然后利索的翻滚进门前的沟壕里。也不管那沟壕中是否还有水了。 张大中已经到了南门内的清军驻地——一幢三进的院子。老土门集人都知道,那是陈九公的家。听到外面的枪炮声音,眉头皱的死死地。这可不是土炮,外面的炮声是真正的火炮。 “狼心贼子!”张大中神态有了一点变化,气势更加犀利了。这造几门土炮和铸造真正的火炮间的差距,可是质的不同。 “常大人真的好眼力。”张大中夸奖这常瑞,“这等私造火器,蓄养党羽的贼子,断不可姑息养奸,必须要早以铲……” “轰……”一声巨大的爆炸声音湮没了张大中的话尾,头顶上的沙土哗啦啦的往下掉。 “呸!” 张大中呸了一口,顾不得去拍自己身上的浮土,叫道:“怎么回事?快去查明。”这一声响比炮声响亮的太多了。张大中直觉就有中不妙! “参戎,参戎,陈家贼杀进来了……” 站在一旁还在拍打着身上尘土的常瑞如被人猛击了一拳,猛抬头脚下一个踉跄。 张大中的脸上全是不敢相信的‘笑’,这怎么可能呢?才刚刚多久,陈家贼就打进土门集了,汝州营和土门集的围墙是纸糊的么? “参戎,陈家贼用火药炸开了大门,人直接就冲进来啦。参戎快……” “滚开!” “传我军令,各处守军立刻前来南门支援。南门所有人等,胆敢后退者,斩!”堂堂大清官兵还有打不过一波人数远少过自己的土门么!? 张大中一按腰间的挎刀,大步流星的走出门去。 “杀,杀,给我杀——” 陈惠大声的叫着。他本人却牢牢地被两名壮汉摁在了南门外头。陈鸣可不敢让他亲自下场。 南门内,几十名清军像积雪一样被滚沸的陈家军轻松冲垮,报仇心切的陈家子弟兵挺着刀枪猛冲猛打,那涨红的脸庞上浮杀机盈野,杀气腾腾。 “杀——” 陈二宝一把当先,一手挥动着砍刀,一手握着一把双管手铳。他的身后是军心鼎沸,好似烈火燃烧的陈家军,对绿营兵满心的仇恨让他们在这一刻根本无畏死亡。 围墙上的清兵已经丢枪而逃,陈鸣立刻命令火枪兵进入,占据了逃跑的清兵鸟枪兵的位置。 李天河大声吆喝着,带着一帮差役竭力抵抗者陈家军的冲击。南门内清军驻地的位置距离南门口太近了,张大中刚大步流星的走出驻地就被涌进土门集的陈家军堵了住,最后不得不再退回这幢院子里。常瑞当然也在这座院子里,变成了常瑞一条狗的李天河当然也在这幢宅子里。 “轰轰轰……” 手榴弹的爆炸声此起彼伏。明明上百人马的衙役和张大中亲随,在手榴弹和手铳的打击下,竟然被当面不到他们一半数量的陈家军压着打。 “参戎,这群逆贼竟然都着甲!!” 第七十五章 血债血偿 ps:第三更,求收藏! “贼人连大炮都铸了,还会怕造甲么?”常瑞毫不客气的打断了那人的话。声音尖厉的刺耳朵,恐惧深深地支配了他的神经,心脏乱怦怦的跳着。 张大中脸上也没有了刚才的豪强和勇毅,因为死亡的威胁真的触手可及了。陈家军所表现出来的战斗力超出了他的想象。 作为一名标准的绿营太平军官,在生命有保证的时候,张大中是绝对的英武果毅的。可情况要是危机了,那就是另一幅样子了。 这些贼人配了不少的手铳,比张大中这一生见过的手铳还要多的手铳,还有那种能够爆炸的炸弹,更重要的是他们人人都着甲,这样的武备比他的随从和鲁山县的衙役强大太多了。清军的反击能够给陈家军造成致命创伤的几率很小很小。而陈家贼的攻击,刀刀都要命啊。 “啪啪……”手铳放响。伏在二门后的陈鸣听见里面不停响起的惨叫响起,嘴角冷冷翘起。这次出击,每一个陈家军都披挂上了胸甲,就眼前绿营、衙役的破烂装备,怎么来跟陈家军比? 满清为了抑制绿营的战斗力,在消除了三藩威胁后,就再没给普通的绿营兵着过甲。除了军官,全国六七十万绿营都是一水儿的穿号衣。 “哈哈,狗官,我看你往哪逃!!”陈二宝虎吼声起,接着院子内就‘呜’一声欢呼起来。 李天河被砍了,陈二宝亲自一刀枭首。 作为陈家的仇人之一,这一刀让陈鸣大敢畅快。 “二宝叔威武!再接再厉,做了常瑞和那个狗屁参将!”从俘虏的清兵衙役口中陈鸣已经知道围墙上那个蓝宝石顶戴是何许人也了。南阳镇荆紫关协boss——参将张大中。 不过,张大中他翻不起风浪来,别说他是参将,就是南阳镇的总兵,也要跪! 九公这座被尸体和鲜血染红了的院子里陈家军胜券在握,解决只剩下一个时间问题,陈鸣并没有把全部的心思放在这里,即使里头有常瑞这个陈家的死敌。陈鸣现在更关注宅子外的战斗。 ——从东西北三方汇集来的绿营兵和衙役与陈家军的交战。 噼里啪啦的火枪声塞满陈鸣的耳朵,装填了颗粒火药的手榴弹喷呲着白色的烟雾,在空中化过一道道优美的弧线,落进清军的冲锋队列中。 秦猛大呼小叫着驱使着士兵杀上。他眼睛里全是闪烁着精光,参戎大人可就在南门呐,如果直接给参戎大人解了围……,自己的前程将一片光明。但是汝州营的士兵却没几个愿意用自己的性命染红秦猛的顶戴的。 他们的都司许世连刚被张大中拿下不久,军心正震荡着呢。有几个愿意给秦猛火中取栗? 雷鸣般的爆炸声在耳边响起,秦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阵气浪从掀翻在了地下,帽子都掉的远远地,摔得头晕目眩。等他爬起身来,轰鸣的爆炸声依旧在他的耳朵里响彻,两耳朵嗡嗡的,像是有一百只小蜜蜂在耳朵不停地闹着里一样,外面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但他能看到清兵正在后退,边上的尸体里可以找到他那两个惨叫着的亲兵身影。扯着脖子,秦猛厉声吼叫道:“不要乱,大家不要乱,不要退!”汝州营这么一退他还怎么在参戎面前露脸?只是秦猛的声音中那一股惊慌却是怎么都掩不住的。 他又不是傻瓜。汝州营堂堂官军,竟然打不过一窝土匪草寇。这次可是人家进攻,自己防守的啊。这是怎么啦? 猛冲猛打的陈家军凶戾的面孔已经离他不远,他们心头的怒火并没有半分的消退,自看到土门集里一处处焦黑的房屋废墟,陈家军心头的怒火更加旺盛了。 杀,杀,杀! 杀尽一切穿绿皮,穿公服的! 这里可是有一百多户人的啊,土门集一半的人跟着陈家上了山,剩下的人里有一部分逃去了周边村寨,但在陈家跟官府达成双边和平协议后他们又纷纷从周边山寨回到了土门集,在这里,有上千口人命啊。几十年来与陈家子弟朝夕相处的上千乡亲! 血债就要用血来偿还。“杀——” “杀——” 一张张面孔凶戾狠辣,秦猛的心头被一阵恐惧掠过…… 自大的汝州营和张大中没有将任何一门堵死,这是他们自寻死路。 之前的两场战斗力,陈家军只是小荷才露尖尖角,所表现的实力远不是陈家军真真的力量。 ——陈家人数是少,但陈家的战斗力是建立在他们那超多的钢铁产量上的。每个陈家兵丁身上的钢铁,远超过这些大清朝的所谓经制之兵。 张大中根据之前两战陈家的表现来准备战斗,这一仗清军不败就天理难容。 没人去搭理秦猛的叫喊,这个时候谁会有这个闲心?从围墙上包抄南门的绿营已经被连连的排枪打的屁滚尿流,汝州营的首脑又被堵在了南门,他们可以说是群龙无首。秦猛只是一个队官焉能让大半个汝州营听命? 被陈家军猛冲猛打的站不稳根脚的清兵,脑子里可没有拼命救援的心思,被手榴弹和手铳乃至刀枪肉搏打的灰头土脸的汝州营人马炸营一般的向后逃去开。错乱纷扰之中谁还有空去理会你一个千总队官? 手榴弹连连的爆炸声以及陈家贼的‘刀枪不入’,已经让这些清兵吓破了胆! 天见可怜这些绿营兵们从爷爷辈开始就只剩下了号褂,面对陈家军这群披着铁甲的贼人实在昂扬不起高亢的战斗意识,而且一枚枚手榴弹的覆盖,爆炸声仿佛要翻天覆地了一般,这些安稳依旧的绿营兵有谁心里能承受得了? 如果张大中能够后退,他也早退了。 抽出腰刀,‘唰’的一刀砍下了一名惊慌失措的亲兵首级,张大中抓着血淋淋的脑袋向四周厉声喝道:“谁敢再退,斩立决!” “都给本官顶上去,顶上去。手中已经沾了陈家的血,就以为那群乱贼能放过你们吗?都听本官将领,凡有擅退者,杀无赦!” 周边的衙役和亲兵像是见到了厉鬼一样纷纷散开,如果后门没给陈家军堵死,这群人肯定会溜之大吉。但就算如此,这些衙役和亲兵也从张大中的身旁绕道往后溜! 就像那一句话说的:我不需要跑得比老虎快,只要跑得比同伴快就行。现在的清兵和衙役也是一样:我只要比同伴退的更往后就成。 张大中又急又气,正不知如何是好之际,几颗手榴弹被远远地甩落在他身边。 轰然爆炸,土沙飞溅中壮悍的张大中像一片枯枝败叶般崩飞了去…… 第七十六章 恨!恨!恨! ps:今天还是三更。第一更,继续求收藏。果奔的娃伤不起啊/(tot)/~~ 已经被付之一炬的陈家老宅原址,被收拾出一个大大的广场来,中间搭了一个高台。上面站着陈惠、陈鸣父子,陈聪和五堂叔陈权等人,还有双腿被打断的陈季卿,他坐在一张椅子上,脸色煞白。 彻底控制了土门集的陈家军在七公和五堂叔的院子里发现了土门集的幸存者,人数不到六百人,陈季卿作为陈家的重要人物被单独关押,浑身血迹斑斑,两条腿尽断。显然在此之前已经遭受了严刑毒打。 在高台的周围,是握着刀枪的陈家军兵卒,高台的下面,一个比晒麦场要大一些的场地里,一百三十七名被俘虏的绿营兵和差役,不管有没有伤,只要还活着一口气的,全被双手绑住扔到了这里。 在他们的另一边是土门集这次浩劫中幸存下来的五百多名乡亲。一千多人的土门集只剩下了五百多人,不保证深夜里没有人逃脱生天,但那肯定是少数。也就是说,汝州营的这群王八蛋还有鲁山县的差役,一夜之间祸祸了四五百条人命! “乡亲们,没什么好说的。有怨报怨,有仇报仇。看清楚脸了,报仇!!!” 咣啷咣当,一大批腰刀被陈家军兵卒们扔到了土门集幸存者们的眼前。 陈鸣眼睛看着台下,接下来的这一幕可说是陈家与整个大清朝决裂的分界点了。他不需要去想土门集这些百姓悲惨的遭遇全是因陈家而带来的,这些人家在土门集受陈家余福照应几十年,一因一果,没什么好说的。 眼下这些人只要杀人报仇,那他们就再度跟陈家紧紧地绑在了一起。 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当先走了出来,陈鸣隐隐听到人群中有人叫她‘安子家媳妇’。女人的眼睛陈鸣看不到,但从她那撕扯的凌乱的衣服能够看出她之前遭受的是怎样的悲剧。安子家媳妇也没去捡地上的刀,而是手里抓着一根簪子,簪子头掐着一朵小花,很简单的样子,簪子是银色的。 现场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静的只有风声和鸟鸣。 女人脚步踉跄的在俘虏群中走过,所到之处,所有的俘虏,不管是不是有伤,伤势有多重,全都不顾一切的躲开,趴着躲开,滚着躲开。偏偏他们所有人又都不敢唧唧一声。周遭人群那充满杀气的目光让他们谁也不敢出声打破现在的寂静。 终于,安子家媳妇在一个灰头土脸的绿营军官面前停住了,这人应该是个把总吧?他的顶戴已经被没收了,那可是素金的,人被外表看不出什么伤,被五花大绑的扔在地上。 安子家媳妇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叫,也不知道是笑还是哭。 “啊……”两腿之间的小弟弟破碎的凄厉惨叫没有让在场的几百号男人心里发寒,所有人内心涌起的只是无尽的畅快。安子家媳妇也没用簪子扎破那人喉咙,而是用自己的牙咬断了他的喉咙,在那人凄惨的叫声中手指硬生生的扣出了一对眼珠。 这种疯狂的恨意,疯狂的发泄,让陈鸣心头的畅快戛然而止。黑色的长发淋漓着鲜血,十指就像传说中的鬼爪,猩红无比,还有那沾染鲜血的下巴,整个就是一厉鬼。这女人已经完全被复仇支配了。但是这种恐惧在安子家媳妇一阵畅快之极的大笑声中,她用那根簪子毫不犹疑的刺破了自己的喉咙那一刻,陈鸣内心所有的惊意和反感全都化作了一股淹没人心灵的悲伤、悲哀…… “报仇——” “报仇——” “报仇——” 根本不需要人再去鼓动,五百多土门集幸存的乡亲就如奔涌的洪水,湮没了所有的战俘。 高台上的所有人脸色没有一个挂着不忍的。就是最初坚决反对落草的五堂叔陈权,也知道陈家只能、必须走上这条不归之路了,而他也不可能与陈家剥离。 就像屠宰场的肥猪嗷嗷叫一样,现场的一幕可不就是案板上宰割鱼肉。陈鸣眼睛向后看了一眼,常瑞,这个陈家的生死大敌毫无意外的被陈家军生擒活捉。此刻嘴里被堵住的常大知县,依旧没有半丝的驯服,一双眼睛瞧着陈家人恨不得把所有人生吞活剥了。 …… 汝州州衙。 逃过了一劫,但也元气大伤的王知州这些日子里一直都躲在州衙疗伤,今天也不例外。 一本闲书,一壶好茶,暖暖的火盆,暖和的皮绒,缩在书房内的王大人日子过的还是很舒服的。比之被扫地回家的前任州同,他现在的日子已经是天上的生活了。要知道李钊这家伙,丢掉的可不仅是自己的官位,为了让巡抚大人高抬贵手,他还掏空了自己大半的家产。比如他在宝丰诸葛庙镇谋得的一些产业还没有捂热乎,就不得不丢出手去。 期间还有一个小笑话,那个被他当做把柄要要挟关和泽的何华章,在关和泽低头认输后是作为管事来为李钊打理诸葛庙镇的产业的,结果李钊失事之后,嗅觉敏锐的何华章在关家听到消息之前卷了账面上的钱,带着父母家人一溜烟儿的跑之大吉了。 当然,这只是一个小插曲。就是李钊本人的境遇,对于现在的王知州来说也无心留意。 新任已经火速到任,是原先汝州首县的知县,到任速度自然是快。王俊之前放权给李钊,现在放权给他——胡汝霖。 胡汝霖现在干嘛呢?手握汝州大权的他正广邀汝州各县士绅,主要是首县的士绅商贾大户,积极为鲁山的平乱大业做出贡献。就是现在,胡汝霖都在温泉镇宴请宾客。 温泉镇历史悠久,始建于西汉初年,称温汤;南依外方山,西掖广成泽,襟崆峒而带汝水,枕伏牛以望嵩岳,山川秀丽,风景如画。东汉为皇帝游猎地,隋设温泉顿及马牧,唐改称温塘,亦称汤王街。 自古这里就是文人墨客的留恋之地。东汉大儒马融,宋代的欧阳修、苏轼苏辙兄弟,都有文宝留下,而且温泉镇地处襄洛古道要冲,交通便利,时到满清时候也是汝州境内首屈一指的商业重镇。 “张参戎亲到鲁山,小小陈家,土鸡瓦狗矣……” 第七十七章 山大王【求收藏】 “……李举人,纹银200两,粮食100石;王九经,纹银200两;粮食200石;唐荣;纹银200两,粮食200石……” 银子没有超过五百两的,甚至达到300两的都不多,可经不住温泉镇的大户多,比之州城也只是逊色了一丢丢,此行一共筹集了纹银两千七百两,粮食两千五百石。胡汝霖本人也收到了一笔很丰厚的礼钱。 “可惜啊,这种好地方,整个汝州也只有一个!”为了应对开春后荆紫关协对陈家贼进剿部队的钱粮支出,汝州是要出大血了。“可惜啊,可惜!” 三生不幸,知县附郭。胡汝霖之前在汝州首县当知县,头顶上时刻都压着两座大山。那官当得叫一个憋屈。现在他更上一层楼,而知州大人却遭受了一次重击,一进一退,胡汝霖内心里此刻感觉好畅快。 只是胡汝霖才回到州城,一则极度恶劣的消息就将他的好心情全部冲刷去。 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州衙,胡汝霖看到的是王俊那一张呆滞的脸。“出大事了,真的出大事了。”堂堂南阳镇荆紫关协参将竟然把命丢在鲁山县乡下,随同的汝州营大败而输,三百多人马连带着百名鲁山衙役和二三十张大中的亲兵,四五百人只有强强一半逃回了县城里。 陈家贼在接下来的时候,更胆大妄为的将被俘的一百多人全部斩尽杀绝,更将鲁山知县常瑞活剐了一百多刀,凄惨而死。 “祸事。祸事了……”这种事情一出,王俊作为汝州知州是别想有好了。 与这个消息一块传出的当然还有张大中血洗土门集的事儿,四五百平民被杀的信息却根本不为这些当官的在乎,他们所有的注意力全被张大中的死,汝州营和差役的惨剧,常瑞的惨死给占据了。 小南沟里,黄老爷子脸色苍老,久久无声。黄家从鲁山县城逃了,在陈家决心拿下土门集报仇雪恨的时候,派人冒险进入鲁山县城给黄家、李家分别送了一封信。黄家出城果断的投奔上山来了,李家却不见动弹。陈鸣也只能期望李家一门双秀才能起到一点作用吧。 打杀了一百多俘虏很爽快,活剐了常瑞也让人念头通达,但冷静下来后,所有人就都要面对一个不容忽视的现实——自家肯定会被河南巡抚衙门记上号的,春天来了就会有大规模进剿的,甚至都有可能被捅到北京去。 所以,陈家军必须要为山里几千人的粮食开动脑筋了。 “爹,别的不说,这会咱们一定不能放过徐家。还有王坪的王家,荡泽的董家,张老店的张家。这些士绅大户只要能给咱们传一个风声,土门集就不会遭此大难。” 陈鸣看着桌面上简单的鲁山地舆图,眼睛里泛着凶光,“常瑞、汝州营咱们都办了,这几家咱们也要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尤其是徐家,已经两次涮了陈家,岂能这么简单的就放过他? 陈惠还没说话,陈聪、陈权很支持陈鸣的提议,这里面前者更多是为了报复,陈季卿的一双腿就算好了,走起路来也必会留下后遗症,陈聪岂能不恼怒徐家等人?而陈权更多地就是从积蓄上出发了。 陈家上山落草已经两个多月了,每日的粮食消耗倒是跟陈鸣之前估量的差不多,所以两个多月耗去了七千石细粮粗粮,作为后勤方面的负责人之一,陈权看到空出的粮仓心里就有压力。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冰车的出现。冰封的饮马河配上冰车,给伏牛山中的陈家出入大山带来了意想不到的便利,这简直比盛夏时候饮马河水流量最充足的时候都要方便。那个时候饮马河依旧只能走小船,还必须从土门集才可通行,水道也只是河面最中心的位置。 而且最最重要的是,这一绝招眼前还只有陈家会用。 “董家大宅在县城里,咱们现在的实力有可能打破县城吗?”那些狼狈逃回去的汝州营和衙役们已然是惊弓之鸟,夜里睡觉都睁着一只眼。还召集了大量的民壮,以他们的警觉,陈家想要打破县城,难度很大。 “那就打王坪和荡泽!”张老店在鲁山县城东北,离河很远。而王坪和荡泽却一在饮马河下游,一在昭平湖边上。陈二宝叫道。 “就打王坪和荡泽。”陈惠拍板定论。然后手指在昭平湖边一划,“如果要干咱们就干场大的。反正一行动,冰车的消息肯定会走漏。咱们就一次吃个饱。这荡泽镇周边的村子里也有不少小地主,全刮干!” 陈惠在鲁山县衙干了十年的户房典吏,那个地方产不产粮食,他心知肚明。 土门集幸存的乡亲被送到山上后,陈家紧急开始了第二次扩军,军营里训练的部队人数增长到了三百人,新增的一百新兵中大多都是土门集人。 当汝州营和差役们举着刀枪闯入他们家门的时候,当汝州营和差役们血洗了土门集一半人口的时候,当这些强盗肆意掠夺他们的财产,侮辱他们的妻子姐妹的时候,那种无助的闷气和撕心裂肺的痛苦,告诉土门集所有的人——想要保住自己的妻儿老小,让她们安乐的生活,就必须强大的让强盗不敢闯进来。 伏牛山中的这四个村落不单单是陈家,是陈惠陈鸣父子二人的,还属于大家所有人。 绿营兵在土门集屠戮了数百人,谁还敢说铁寨等陆续被攻破后,官兵会拿着他们不杀,不糟蹋侮辱蹂躏?不肆意妄为? 杀民冒功的把戏,绿营兵不会干吗? 土门集血淋淋的例子摆在那里的。 “调动山寨所有的骡马、驴子和冰车,明天天亮就出发。”陈惠下达了命令。大堂中所有人领命退下,只留陈鸣还在。 陈惠眼神迷离,神情有些恍惚。估计他都料不到自己‘转职’山大王的速度会这么快。 陈鸣眼神闪了闪精光,脸上浮现出悲哀的神色,“爹,儿子觉得是自己害了陈家。要不是我看那些杂书,没生出这些事情,我们陈家会跟往年一样好好地……” 陈惠的脸上闪过一抹痛苦。“瞎想。话不是这么说的。你也是为了陈家好。只是咱们运气不济,碰上了常瑞这狗东西——,才走到了今天的地步。” “怪不得你!” 第七十八章 我们不是造反谁是造反? ps:第三更。求收藏。 寒冬腊月里,汝州知州大人王俊不得不驾临鲁山县城,跟他一块来的还有他从州城带来的一二百民壮和衙役。没办法,陈家贼实在太凶悍了,接连打破王坪和荡泽,将王坪王氏和荡泽董家两个鲁山大户一扫而光。 在王俊驾临鲁山县城之前,整个鲁山县境内已经有n多家地主士绅逃进了鲁山县城。 在土门集大败而输的汝州营也根本不敢出城迎战,眼睁睁的看着陈家贼扫荡了饮马河下游和大半个昭平湖。 王俊只能前来鲁山坐镇。谁让鲁山县令挂掉了呢?谁让汝州营此刻群龙无首,南阳镇已经在抽调精兵来援了,但这种天气里,那比需耗费相当多的时间的。 鲁山县这种混乱的秩序一直持续到腊月二十,一支五六百人的绿营兵开入鲁山,嚣张了好长一段时间的陈家贼才退出了鲁山县平原。 在这小一个月的混乱期内,到底有多少人被卷裹到了伏牛山,到底有多少粮食物资甚至是猪羊鸡鸭被运进了伏牛山,那都是一个谁也不知道的未知数。 土门集。 饮马河边上的土门集已经没有一个居民了,陈家军从这里又一次撤出,而一群打着绿营旗号的南阳镇兵刚刚将这里占据。陈鸣站在冰车上,举着单筒望远镜看着围墙上的身影,为首之人听说是卢氏营的守备。 “好个悍贼。面对官兵竟然无人惧色……”保宁又是摇头又是赞赏。 别看他顶的只是一个五品水晶顶戴,实际上年纪不大的保宁却是南阳镇的第一人,南阳镇镇台大人。 保宁出身图伯特氏,蒙古正白旗人,靖逆将军纳穆札勒之子。乾隆中,由亲军袭三等公爵。他老爹纳穆札勒在平霍集占之乱的时候力战矢尽,战没於阵,被追封三等义烈公。保宁袭爵后,授乾清门侍卫。随后在汉中镇任职,乾隆二十七年调往甘肃,镇压石峰堡hui叛,乾隆褒奖他胆勇持重,少年如宿将,寻调南阳镇总兵。 保宁才二十九岁。 对于一镇总兵来说,这个年纪简直是匪夷所思的小。 保宁到任南阳已经小两年时间,一致认为自己在这个位置上就是熬资历用的,不想就在南阳府旁边的鲁山,竟然发生这般骇人听闻的恶劣事件。 陈鸣没有想到那个军官会是南阳镇的总兵,保宁也不会想到冰车上站着的那个人是将来颠覆了整个大清朝的陈鸣。彼此照面,陈鸣没发现什么值得警惕的,而保宁却看到了陈家军那面对官军时毫无畏惧的彪悍。 “镇台,那贼人起于鲁山,先后大败汝州团练和汝州营,又肆虐鲁山半壁,气焰正盛,对于官军自然不惧怕。”保宁身边的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说道:“但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镇台只需挫败其一两次锋芒,其兵锋自溃,其兵势自亡。” 小小的陈家怎么可能与官府比底蕴? 官军有整个大清朝做后盾,不要说败一次两次,就是十次八次,也能轻易地组织起新一波进剿的大军。陈家有什么?他们才几个人?只要败一次,等待他们的就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保宁眼中的锐气缓和了下来,这人说的对,陈家算什么呢。保宁对于自己剿匪的胜利也从来不动摇,他要做的只是避免败仗。 “就先容得他们再猖狂俩月。等到冬去春来,大军汇聚,本镇会将他们一网打尽!” 保宁转头看向身边的中年人,“彭守备,土门集就交给你们卢氏营了。务必给本镇守住,卡死陈家贼出入山间的道路。” …… 铁寨。 不同于别处山中村寨冬季里缺衣少食的困苦,铁寨这儿物质丰富的呢。在粮食方面,明年一年的时间陈惠都不需要发愁。 什么?你说后年的粮食?那也要陈家先撑到明年年底再说后年的事啊。 陈家这边粮食不缺,此次下山‘扫荡’,陈家还连捉带请,提溜了几名说书的、耍把戏的上山来。鲁山隔壁的宝丰县可是中国有名的魔术之乡,汝州地面上耍把戏的很多很多。这次陈家军下山直接就捉上山来了。 这些人的出现让四个山寨和两个矿藏紧张的‘精神文明’建设,得到了大大的缓解。 等到陈鸣带着最后一批人回到铁寨,整个行动算是圆满结束。如果不是陈家军见到了外来的绿营兵马,这一消息让整个山寨都感到了一股巨大的压力,山寨完全可以欢欢乐乐的过个好年。 而对于陈家的核心人物,却不得不将目光放到两个月后,乃至更远的将来。 “爹,二叔,七公、九公,各位长辈。我认为,咱们不能光停留在这大山里头。如果来年春天里咱们打赢了,我建议咱们兵分两路走,一路继续留守伏牛山,咱们架老老少少都在山里头,这个口子是必须守住的。另外一只就打出去! 不需要多少人,但一定要全部是战兵。杀出鲁山,只要咱们击败了进剿部队,短期内至少咱们是可以在汝州横着走的。 咱们要扩大自己的力量,扩充咱们的实力。” “汝州,在座长辈都是清楚的,这里山多矿多,不管是煤矿还是铁矿,开矿就需要人手。这里面有像咱们家这样的仁义的,也有往死里用人,甚至是用奴工的。” “这奴工就是咱们最好的兵源。”就像陈家军在鲁山做的那样。他们最开始只想报复王家和董家,但很快就发现鲁山县是个怂包,那就毫不客气的席卷了半个县境。一个个私矿砸下去,伏牛山里可是多了五六百人。 “他们对自家的东主充满怨恨,他们对朝廷官府充满怨恨,只要咱们把他们救了,说服他们加入我们队伍不是难事。”陈家已经这样做了,这是不可否认的现实。 陈鸣看着脸色都微微有了变化的在座之人,开口说出了一个已经成为实际却没有几个陈家人看正眼去面对的事实:“我们已经是反贼了。杀了一员参将,杀了那么多绿营兵,还活剐了一个知县大老爷,我们不是造反谁是造反? 对于大清朝,对于现在的官府,我们是属于绝对该杀该死的人。” “所以我们必须往前走!” “我也不知道咱们究竟能走多远。但是我们要不走,就会被官兵们追上,那等待我们所有人的就都是个死。不仅我们死,我们的妻儿也都会死。 所以我们必须能走多远走多远。 一直走到我们死光光,或是我们把前来围剿我们的官兵杀光光!” 第七十九章 工人阶级的先进性! ps:今天继续三更。第一章! 正月十五是个大阴天,晚上看不见一丝儿月亮的影子。陈鸣没有在铁寨陪着父母妻儿,而是来到了平静很久的凤凰台。 凤凰台北炮台。 火药被打扫的干干净净,这处在战争中挨了威远将军炮五六十下都岿然不动的堡垒,现在正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肉香气息。 陈鸣、陈二虎,还有凤凰台的左右炮队头目和左右步队头目,六个人在北炮台摆上了桌子,是涮着火锅唱着歌,一坛五斤重的宝丰酒眼看就要见底了。 外面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陈鸣眼睛一亮,与陈二宝不期然的对视了一眼,昂头喝下了酒碗里的半碗酒:“看来咱们的英雄回来了!” “少爷。幸不辱使命!”黄子聪带着一身寒气以及一脸的骄傲,大步走进了右炮台,他身后跟着五大三粗的陈大伟。 当初陈鸣的两个贴身保镖,现在陈大伟依旧是陈鸣的贴身保镖,虽然头上戴着了一顶卫队长的帽子,而黄子聪却成为了侦察队一柄尖刀。 打小就好狠斗勇的黄子聪骨子里有股狠劲,脑子也比浑身都是肌肉的陈大伟强。被陈鸣推荐到侦察队之后,很快就展露了头角。 “卢氏营守备被我一枪打破了脑壳。官军在土门集储备的粮食也被我们一把火点燃了……”黄子聪兴奋又自傲的表着自己小队的功劳。 而这也是陈鸣正月十五来到凤凰台,而不是留在铁寨跟家人一块过元宵的原因。 “可惜这里看不到土门集的火光啊……” 寒冬就要过去了。陈家军的力量随着那五六百矿工的加入,战兵数额直逼1000人大关,同时四个寨落里的五十以下十五以上的男丁也全都接受了一定量的军事训练,女人全部放脚,那些大脚媳妇也都加入了进来。陈家不要求她们也上阵厮杀,只是要她们在寨子最危急的时候,懂得给火枪装填火药,懂得运送弹药物资。 因为开春以后陈家军要面对的敌人是整整一个南阳镇。 陈光在陈家军退入伏牛山后,到正月十五以来,一个月里向山里传递了两回情报,这是成功的次数,失败的次数必要这个多出几倍:南阳镇总兵保宁已经驾临鲁山,整个南阳镇都在调动。 陈鸣当然不会认为保宁要将整个南阳镇的兵马都拉过来,但保宁拉过来一两千人马是很可能的。这是陈家起事以来最大的一次危机!!他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就傻等着清军做好了准备来进攻。 虽然陈鸣已然觉得很有把握,毕竟陈家军现在也有一千人马。 “这只不过是一个开始。” 陈鸣脸上挂着笑容,满满的给黄子聪倒了一碗酒:“拿着。”再顺手给自己倒了一碗。“大家也都端起来,敬咱们的英雄好汉一碗。” 这晚上他相信,土门集的夜空一定分外璀璨。 …… 第二天中午,保宁就收到了土门集送来的急报,守备遇刺身亡,仓库被一把火烧了大半的储备粮食,大火还引燃了火药。 “废物!” 气的保宁胸口直疼。大半粮食,那就是三千石朝上喽?整个土门集储备了五千多石粮食。三千石都够整个南阳镇一月的所需了,还有火药。也亏得卢氏营的守备已经遇刺身亡了,否则保宁非砍了他不可。 “命令卢氏营加强守备,以左队队官代领卢氏营。” 保宁强下压怒火,发出了一道很正确的命令。现在还没有出正月,而鲁山的气候到了二月上旬都会有下雪,年是过了,真正意义上的春天却还没有到来,这还不是进军的时候。 将不因怒兴兵! 保宁年纪是不大,可性格够沉稳。年前他到了鲁山之后,就没有因为陈家军的嚣张而立刻对陈家发起攻势。只是让卢氏营压倒了土门集,然后就是下令饮马河中下游沿河的村落镇集,一律捣碎饮马河冰面,断绝了陈家快速往来大山内外的根本依靠。 这样做看似很保守很逊,但他却实实在在的做到了快速稳定庐山局面这一要点。 怒火烧心的保宁用更加严厉的态度调动着南阳镇即将汇聚的各路人马。陈鸣也回去了铁寨,继续训练那五百多新加入的矿工。黄子聪和他的小队留在了凤凰台,时刻盯着土门集清军的变动和动作。 五六百被陈家从私矿解救出来的矿工,其忠心程度是不需要怀疑的。这些被买入私矿的人,要么早早的一穷二白,身无半分,要么就是一肚子冤屈故事,甚至于陈家在清理各矿场矿工的时候还从里头找到了好多个鲁山县近几年失踪的人。看来他们全是‘被失踪’的。 五六百人一个个都肌肉虬结,看起来身强体健。但这只是外表,并不真的意味这群重劳动力者身体有多么的好,陈家也是开私矿的,如何不知道这些奴工们的下场?就没几个能撑得过三年时间的。别看他们的身体看起来很壮实,力气也很大,却都是在透支自己的生命力,身体都快被掏空了。 这些人在跟着陈家上山之后,很清楚这五六百人对陈家重要性的陈惠、陈聪等人,每日里都油水不绝+药材的滋补着,开始时候的训练度也很小,只要他们分清楚左右,能列队、站军姿和齐步走、齐步跑。 直到过了年,这些矿工的脸色黑黄褪去,浮现出了血色,陈鸣这才开始一点点加大他们的训练量。就这也不敢真正放开手了强练。 陈鸣始终忘不了山上的大夫对这群矿工们的评价:掏空了! 不过千万别因此而小看了这群矿工。这些人先天上就有纪律和组织的意思,稍加整训所表现出的精悍让陈鸣不得不感叹工人阶级的先进性! 与陈家招收的那些流民、山民比,这五六百人的矿工队伍,已经不知不觉的走到前者的前头去了。 尤其是陈鸣挑选出的三十条大汉,一个个虎背熊腰的,不管是不是身子真的被掏空了,反正现在他们是一个比一个牛逼。一百斤重的石锁轮上半响不带停歇的。 这些人被陈鸣收入自己的卫队,好吃好喝的供应着,每个人都配双重铁甲,外面罩着棉袄,用大刀、斧锤等重兵器。白刃搏杀的时候,他们三十人打十倍的绿营兵都不在话下。虽然怎么看这支部队都是注定要没落的重甲兵,但在陈家军火药没有来源,只能限制使用的情况下,在冷兵器部队大量存在与陈家军的情况下,这样的精锐力量就是必须的。 第八十章 内心的独白【求收藏】 “砰砰砰……” 三声炮响连着三声炮响,鲁山县西城外一片寂静。 城门前大片空地上,一个个绿营兵身姿挺拔的站立当场,刀枪火器,在初春的阳光下泛着让人胆寒的精光。在他们的四周,一面面三角绿营龙旗下是一尊尊让人畏惧的火炮,淡淡的硝烟才刚刚被风吹去。 阅兵台上——实质上就是一座木头搭的高台。 保宁傲气的看着两千绿营兵,自从他到任南阳镇以后,对于南阳镇松懈的军纪狠抓一把,现在考验南阳镇的时候到了,虽然还不知道这些兵到了战场上究竟会如何,但只看现在,效果还是很不错的么。 王俊一边奉承着保宁,赞叹着南阳镇精锐,另一边眼睛留意着台下鲁山县的士绅和官员。果然这群人现在精神振奋了很多。观看了我大清精兵的校阅后,给这些我大清的忠良子民很大的激励和信心。 那伏牛山中的陈家,最初只是跟官府顶牛,对于鲁山县的乡绅大户并无威胁。可谁料得到,常瑞那家伙一把火烧了土门集之后,陈家人就彻底疯了。先是打破了土门集,虐杀了众多战俘和常瑞本人,接着又冲出了大山,席卷了半个鲁山县,可是把乡绅祸祸惨了。 陈家倒是不无妄杀人,除了王家和董家,陈家军往来鲁山半壁小一个月时间,就没听说过他们杀人的信儿的。可他们打破私矿,放出了大量的奴工,还抢走了粮食、布匹、食盐等等生活必需品,这就真真的让乡绅感到不安和利益受到了损害了。 而最重要的是,陈家的名号已经被常瑞捅到了巡抚衙门,整个南阳镇都因之调动了起来。几千绿营大兵开进鲁山县,万幸南阳镇总兵保宁大人是个好官,对军纪约束甚严,不然整个鲁山都会被这几千绿营大兵给祸祸惨了。 乡绅们本来对陈家的‘遭遇’还有一股‘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感情在,现在也全部烟消云散了。这些人以徐家为代表,恨不得保宁今日出兵,明天就能报捷。当然,徐鹏春也未尝没有对月长叹,如果世上有一颗后悔药,他那个时候应该会让人去通禀陈家一声的吧。他哪里承想会闹出这样大的篓子呢? 浩浩荡荡,威威武武,我大清天兵耀武扬威的向着土门集进发了。 从鲁山县城到西门外,然后是西关,以及饮马河沿岸,都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柳树吐新,春风拂面,千万条柳丝随风飘扬,散发出早春的气息。这样的气氛和众多的人群中,没人能发现人群中有那么几个人脸上或紧张、或郑重、或凝重,这些与百姓瞧热闹的无知并不相同的神情。 “大小十二门炮,两千人。” 短短的一道消息,探察的很清楚,很明了,也很容易。清军根本就没遮遮掩掩,保宁把所有的力量都亮摆出来了,明显是没把陈家当做真真的对手看待。可陈光手下的这些鸽子,如何把消息送回老巢却是个巨大的难题。 要越过土门集,然后绕道凤凰台后,不是不可以。但道路很艰难,很难走,甚至根本没有贯通的路,要用绳索吊到断岩下,而且‘一路’上不止一次。 每次向山里传递消息,那就是一次赌命。陈光已经开始着手培养信鸽,但这需要时间。 陈家军的大部队——以矿工为主力的队伍已经不再铁寨了,而是在一月底转移到了小南沟。这样在接到凤凰台的紧急情报后,可以更方便的增援凤凰台。陈鸣告别了自己的老婆孩子,也随军驻进了这里。 陈家祠堂里,灵位和族谱已经全部被转移走的空祠堂。这些天陈鸣常到这里。大战来临了,他的心却有些平静不下。 不是因为土门集那些无辜死难的百姓,也不是因为即将在战争中消亡的人命,虽然自己挑起的‘战争’会让千千万万本可以活下去的生命死亡,但自己为的是中国更美好的将来。那历史上的百年耻辱,中国又失去了多少条人命? 陈鸣问心无愧,他才不会因之而愧疚。 陈鸣是为将来的‘无保障’感到不安宁。陈家如果打赢了眼前这一战,那肯定的是要上达天听了。乾隆如果调兵镇压,就豫西这块地盘周边的清军不要太多。伏牛山究竟能不能挡住铺天盖地而来的清军呢? 陈鸣知道乾隆时期的大小金川之战,满清前后动用了五六十万人马,死了多个总督、大将,耗费了几千万两白银和前后几十年时间,伏牛山能顶得上大小金川吗? 要知道鲁山是平原、山区的交界处,并不是真正意义的大山之中。它的周边除了各南阳镇,西面的汉中镇,南面的郧阳镇,还有西南的兴安镇总兵,也就是说打南阳镇的背后——郧阳镇、兴安镇、汉中镇三镇人马是一字排开的。 所以千万不能以为河南绿营兵少,就真的把这里当做满清兵力空虚之地了。只要清政府意识到不对,湖广甘陕四川的人马立刻就能平压过来。清军在河南人少,却把握住了南阳盆地这个出入中原与湖广的交通要点。 陈鸣隐隐畏惧的就是清军的后劲,源源不断地后劲。万一败了,伏牛山里的老老少少还能活命吗? 陈鸣不怕死多少战兵,却怕死的是伏牛山里的妇孺老小,那就太悲惨了。更何况,就他这样的军事水平,对付过眼下这场大战后,要真带着部队杀出鲁山去了,究竟能掀起多大的风浪呢?他自己心里都没谱啊。 眼下的时节,满清国势正盛,大多数老百姓还有一口吃的,还有一条活路,他就是想打土豪分田地,估计都掀动不起来群众。 时间一步步向着春光明媚走过,就有越来越多杂七杂八的念头涌上陈鸣的心头,甚至这些念头有些根本就是相反的。陈鸣自己的内心也很古怪,他可以认同战兵在战场上成百上千的死去,却很怕山里的妇孺老弱有个好歹,这思维他有时候自己想来也觉得很奇葩。 所以他来到这个空祠堂。或许是祠堂本身所具有的一种力量,在这里陈鸣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杂乱念头会平静下来,让他能更好的捋清自己脑子里的诸多念头,也能让他更清醒的展望未来。 既然已经决心颠覆天下,重塑中国;既然已经决心让中国不再重复历史上的老路,那就应该有牺牲一切的决心,也应该有可以牺牲一切的意念。陈鸣明显没有这些,或是说他没有为了天下把老娘老婆孩子都牺牲掉的决意。 在时代大潮面前,这就是他的软弱。他的软弱在这一段时间里为他引来了千千万万个杂乱思绪。这就像他当初准备劫牢破狱时候的心理一样。 这是一个凡人面对时代大潮的正常反应,但陈鸣不是凡人,他是穿越者。 ——他不但要让陈家军的实力强大起来,更要让自己的内心强大! 第八十一章 见真章!【求收藏】 李大诗仙有一首诗叫:登金陵凤凰台。开头第一句是: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对于眼下鲁山县境的这个凤凰台还是很有点照景的。泛滥着粼粼波光的饮马河水面已经恢复到了六七丈宽,冬季里的冰雪在春日阳光下融化,汩汩的山涧溪流水量猛地一增。 而那首《登金陵凤凰台》的接下三句: 吴宫花草埋幽径,晋代衣冠成古丘。 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鹭洲。 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与眼前的一幕幕也总有几分神似。 浩浩荡荡的绿营兵开拔过来,土门集所有的坟地都被保宁撅棺焚尸,挫骨扬灰。那些骨灰被绿营兵们顺着山风撒到了天地间,保宁还让人将此事宣扬来。驻守凤凰台的陈二宝等土门集子弟血泪都要流下来了。 保宁成功的夺过了常瑞的位置,成为了土门集,成为了黄家,成为了陈家最痛恨的人。 三道溪流从三个不同的角度流淌进来,就像在饮马河谷地两面的高山中劈开了三道小细缝,河面上石桥依旧,陈鸣根本没让人去破坏。这是一股底气! 本就不宽敞的山道被泛着波光的水流和陆地一分为二。 在这个地方,前后群山遮蔽,向东看不到土门集,向西望不见小南沟。 两千绿营兵当然也不可能全部展开,全部都被保宁带过来,出现在凤凰台前的清兵约有四五百人,在他们背后不远的地方,一座营寨正拔地而起,那里也有四五百清兵。两千绿营还不算土门集的卢氏营,保宁只带来了一半人。 可是这一半人有着在这个时代的中国显得超密集的十二门大炮,虽然这些火炮最大的两门也只是五百六十斤的大号威远将军炮,但也不能小看那些小炮。比如两门子母炮。 作为明代弗朗机炮的仿品,两门小炮都还不到一百斤重。但射速快啊。 按照之前陈家军攻破土门集缴获的那两门威远将军炮上的铭文看,眼前的这十二门各式各样的火炮应该都是乾隆初年的制品。 陈鸣现在还对那两门铜质威远将军炮上的铭文记忆犹新:大清乾隆五年景山内御制威远将军。 “轰轰……”连续的两声炮鸣响过。 来自的并不是清军的火炮,而是凤凰台上安置的两门三斤炮。这种重量逼近400斤大关的火炮明显不适合在陈家军,陈家军需要的是可以在山地随军移动作战的火炮,这种炮只能用来守卫。可是当守卫的话,这种炮的射程又显得有些短。最后陈鸣让火炮组给三斤炮增重,重量直接越过了500斤大关。可填充火药量增强三分之一,平地射程达到了550米~600米。 现在左右炮台的火炮就齐齐发射了。因为嚣张的清军已经越过一里的界线了。两门三斤炮对准两门清军的火炮射击,第一炮当然是打偏了。 保宁的脸色大变。这陈家贼的炮火竟然能打这么远?看着穿过清军队列,像打破了泥偶一样轻松的两枚铁弹在山道上蹦蹦跳跳耗尽全部能力停下后,忙下令全军后撤。 凤凰台上的两门三斤炮也随之停止了发射。对于陈家军来说,火药是万分珍贵的,到现在陈家手中的火药已经不足100桶——剩下的都变成了纸弹和包裹严实的定装药包。 前者50颗纸弹一个单位,对于火枪兵来说已经是一个比较大的负担了。这个时代的纸弹光黑火药就装了三钱,也就是11g左右,再有铅弹,无限接近一两。陈家军使用的火枪是六分的口径,几乎等同2公分,铅弹是很重的。 一枚铅弹加上黑火药以及纸卷,一颗纸弹的重量就几乎顶得上21世纪的一两【50g】,五十颗纸弹光重量就有五市斤。那玩意儿跨在腰间不轻松。 上次陈家军进攻土门集,火枪兵就是五十颗纸弹的携弹量,打到最后也没用去一半。不过战斗中火枪兵哑火的几率要比试验场上大出很多,比例都超出了20%。 “嘿嘿,又是这一套。汝州营的教训他们不知道么?”陈二宝望着对面清军营地里推出的盾车很瞧不起的笑道。 陈鸣没有发话。对面的清军总兵是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少壮派,可他到鲁山之后表现的并不年轻气盛,反而手段沉稳有效。这样的一个人不可能不详尽了解汝州营那一战的过程的。而且保宁还主意了掩护,他让人在阵前点燃了篝火,滚滚黑烟把远处的清兵营垒都遮住了。还有那一面面三角旗,让陈鸣只能看到清军队列中有盾车在,却不能具体的观察到盾车的数量。 从清军阵地推出来的盾车有了变化,清军的套路到底不是磕了脑残片。一辆辆盾车并没有直接独到凤凰台下,而且数量远远比汝州营那次要多。 保宁一次性的刷出了二十辆盾车。陈家军的不还击,让绿营兵非常轻松的将盾车推到了距离凤凰台十丈远的地方——然后停住! 二十辆盾车前后分为三列,每排的排位也前后错位。让凤凰台上的陈鸣怎么看这么觉得这不是在攻城,而是在制造掩体。 保宁继续大手一挥,再有十多辆盾车从黑烟中涌出。这会不用陈鸣在说什么,陈二宝已经下令左右炮台轰击。 战斗前后持续了整整一个上午,陈鸣也不晓得保宁到底制作了多少盾车,反正从凤凰台向外十丈起,然后往东一直延伸估计有一里地远,密密麻麻的全是盾车。 陈鸣让炮队用炙热弹轰击也不行,盾车外面套着的棉被是泼湿了水的,里面糊的还有淤泥。炙热弹完全无用,而且这东西危险性也比较高。见没起到效果,很快就被陈鸣叫停了。 这下陈鸣也觉得棘手了。 他并不知道这是保宁苦思冥想了一个月,从千百个设想中找出的唯一一个正面强攻凤凰台有一定可实施性的法子。 清军士兵已经退出了好多,阵地上留的当然也有一些。这是为了防止陈家军出凤凰台夺车。 陈鸣等了一下午也没等来清军的进攻,只能看到凤凰台外密密麻麻的盾车背后,偶尔一个持弓或是拿着鸟枪的清兵闪身出来,放上一箭或是一枪,又缩头躲进了盾车背后。就如那土拨鼠一样。 “命令。” “所有人提高警惕,肉搏部队一律披甲。” 白天的时候保宁不进攻,那显然是打算晚上见真章了。 第八十二章 战争 ps: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收到后台的短信通知/(tot)/~~ 夜色降临,整个凤凰台的气氛越发凝重。所有的火枪兵都披上了胸甲,同时磨利了刺刀,如果情况坏到了最坏的局面,到时候刺刀会比枪子更管用。隶属于凤凰台编制的侦察兵小队所有人都被撒了出去,他们不需要监视侦探东面,而是要严密注视着南岸和饮马河水道。 陈鸣也披上了甲衣,是胸前后背都有的半身甲,而且是钢制的。比起一般般的胸甲来质量和防御力强的不是一点半点。腰间挂的还有一口钢刀,甚至胸前还挂着四个手榴弹,必要时候他也不是没可能要轮刀子的。 陈二虎的装备与陈鸣的差不离,只是胸前没有那四个累赘。对比扔手榴弹,陈二宝更在行耍刀劈人。还有那被陈鸣命名为坦克的三十人小队,这个时候并没有登上城头,一个个穿着棉袄躲在大门左右的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坐着。最大的节省体力,以免真正拼杀的时候软了脚。他们也是凤凰台里里外外所有人当中唯一一支没有着甲的队伍。 “啪啪……” 外头不时的有枪声传来。自从天黑以后,弓箭清兵是不用了,全鸟枪了。 “呼呼……”依旧有着一分冷冽的晚风吹刮着,由于盾车的遮掩,夜幕里清兵的进出,陈鸣完全看不到一丝影子。所以当清兵突然发难的时候,他也一点都没能先发制人。 保宁将几门小炮不知不觉的运到了凤凰台跟前,一开火也不去打左右炮台,而是瞄准城门和左右炮台中间的狭窄城墙。陈鸣并没有在上面放几个人,不然非吃亏不可。 两边炮战正式开始。清军小炮射程连凤凰台上两门加重版的三斤炮的一半都不到,但它们有盾车做依靠。一时间双边你来我往,却都没见着成效。 凤凰台下,火光通明。陈鸣早就让人把木材、火把投下,十几丈长短而已,少少三五堆火就能照亮了前后。只是清军远比陈鸣想的更聪明,一包包的枯枝烂叶被他们扔到了火堆里,熊熊烈火继续在燃烧,但升腾的除了火光还有滚滚的浓烟。 “冲啊……” “杀啊……”绿营兵的喊杀声沸腾。 完全被浓烟遮蔽了视线的陈家军根本不知道外面的情形。“没有命令,不准开枪、开炮!”陈鸣大声的嘶吼,严禁开枪开炮,鬼知道外面喊打喊冲的清兵有没有真正的出动啊。 一里地外的清军阵地,保宁坐在一张凳子上,听着前方发回的一条条信息。眼神从平波不兴到深沉如海,“陈家贼好沉得住气。” “大人。那就真的发兵攻他一次。”保宁身边有南阳镇军官请战。“只要一次佯攻,随后我军再虚张声势,这群反贼还能坐而不乱?” “说得有理。传我军令,让前锋佯攻一次。主意伤亡。” 保宁还是很在意士兵的死伤的。只是这种‘在意’究竟是爱惜的成分大,还是怕死伤人数过多丢了自己面子甚至抹消了功劳的成分大,就无人可知了。 “轰……轰……” 凤凰台下伴随着两声炮响,清兵凄厉的惨叫声也瞬间传的老远。 两排火枪的攒射随之而来,凤凰台下再没有一个还能站着的绿营兵了。三十多人发起的攻势才开始就结束,除了死去的,还活着的全趴在地上惨叫了。 饮马河方向也爆出了几声响,但就只限于几声。然后迅速就寂静了。小一刻钟后侦察部队的回报是碰到了清兵的探哨,干了一场,对方死一个,陈家军方面伤一个。这就是装备的好处! 双方就这样睁着眼睛熬了整整一夜。陈鸣没敢用兵出击,最大的胆量也就是在后半夜让一部分人去睡觉。直到天亮,他才算明白保宁做这么大的阵仗来,只是干了小小一战,而后就是一整夜的瞎咋呼。这他娘的不是打仗,是熬夜的。 而且熬得不止一夜! 清军人多,本钱足。夜里跟陈家军僵持了一夜后,天亮了换一拨人继续对峙。并且还没忘了给盾车上泼水。又到了晚上,陈鸣知道这一夜不能像上一晚那样,全部兵丁都睁大眼睛跟清军对着熬了。 否则日复一日的下去,被消弱的只会是陈家军。保宁手中有两千多人,甚至还有可随时抽调的数百民兵。陈鸣要么迅速击败对手,要么就要自我进行调节,跟着对手的节奏走只会被对手带进沟里去。 “二宝叔。带队冲一阵,别陷进去太远。听到铜锣响亮,就立刻回撤。” 侦察兵的打探,清兵在饮马河南岸和饮马河上并没出什么幺蛾子。保宁在河南岸的唯一的动作就是对应着一里外的地方修了一个哨卡。就跟陈鸣防着被清兵绕道一样,保宁也要防着被陈家军打偷袭。 陈二宝带着队伍是光明正大的从凤凰台大门杀出去的。被清军用小炮打的稀巴烂的大门在里头的石头一被搬空,立刻就扑街了,陈二宝一马当先的带着几十号人冲杀了出去。 一枚枚手榴弹被甩了出去,甭管那些盾车后头有没有清兵,先扔过去再说。陈家军的火药是艰难,但该用的时候陈鸣一点也不吝啬。 “啪啪……”鸟枪和手铳的声音也随之在夜空传出。接着就是刀枪肉搏的白刃厮杀了。 人影憧憧中陈鸣看不出谁占优谁属劣,可陈二宝高呼的嗓音就是最好的定心丸,从陈二宝昂扬的声音里,陈鸣至少就能确定——现阶段陈家军还是占优的。 这场短促却激烈的战斗以陈家军的胜利告终。清军连死带伤不下三十人,陈家军的损失还不足突破个位数,并且是伤的多,死的寥寥。 “不过是旁支小节,不需挂在心上。”保宁对请罪的将领安慰着说,脸上还带着三分喜悦:“凤凰台小而弥坚,确实难以对付。陈家贼如果缩在其中不出来,我军就是攻克之,也要付出惨重之代价。现在他们自己主动出来了,岂不是好事??” 区区二三十人的伤亡,保宁才不在乎呢。 第八十三章 拼命【求收藏】 “又是一天。”迎着初升的太阳揉着眼睛的陈鸣,脸色挂满了疲惫。开战已经八天了。自从第二天陈家军开始反击,之后的几天里陈家军的出击屡有斩获。昨夜里,陈二宝都带着队伍杀出去三四百米了。 陈鸣不会打仗,但架不住他头脑冷静,而且前世的战争片看得太多了。保宁玩的这一手明显是诱敌和骄敌之计么。但是敌人送到嘴边的肥肉,有不吃的道理么?这一次次的攻杀下来,清军损失了怕有小二百人了。也就是清军总兵力的一成! 如果按照陈鸣前世看到的那个他从来不信,但很多人偏坚信不疑的理论来推算,对面的清军现在应该已经人心惶惶,士气低迷了。那么事实上呢?前后伤亡一成了的清军,部队士气确实有些低靡,军心也真的有些混乱。可这些在保宁眼中从来不是事。 只要能够达到自己的目的,二百人就是全死了,他都不会在乎。 如果凤凰台只有陈二宝坐镇,没有经验的陈二宝被这连续的小胜刺激的足以让他乖乖的钻进保宁的圈套里,只是凤凰台除了陈二宝还有陈鸣,陈鸣连续的提醒早就让他发热的大脑冷静了下来。“对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收尾……” “反正是快了。昨夜里厮杀,咱们出动的人数都超过两百了,这个数字保宁怎么会不心动?连续的小败损失不大,却很伤士气。就像咱们,连续的小胜战果不大,却让所有人都不把官军当回事了。”昨夜里陈家军出动了二百人,对面的兵力也不会小于这个数字了,两边一打,却是绿营兵稀里哗啦的就败了。这先别管真的假的,实在是让陈家军兵卒信心爆表。 “保宁再骄兵之计也有一个底线。” 保宁的骄兵之计不能算没效果,事实上的陈家军兵丁都很骄傲了。陈鸣却没有打压这种情绪在部队里的蔓延,士兵不是陈二宝,陈二宝作为大头目脑袋瓜一定待清醒,部队就不需要了。 部队骄傲,精神层次上藐视对面的绿营兵,对这场战争只有好处,也属于陈鸣喜闻乐见的。 清军这里,保宁看着书案上摊开的地图,手指轻弹着桌面,他要再一次捋清自己的思路,再进行一次推演,然后将上套的贼人一勺全烩了。 凤凰台里已经杀出了二百人,陈家贼人拢共才有多少力量? 在保宁眼里,跟随着陈二宝杀出来的这批人就是陈家贼的骨干主力了。只要把这些人全套了下,陈家贼即使还有余力,也心神大乱,士气大跌。怕是连凤凰台都没胆守了,到时候他会带领着获胜的南阳镇兵追着陈家贼仓皇逃奔的屁股后头,直接杀到他们的老巢去。 下午时候陈鸣饱饱的睡了个好觉,晚上精神振奋。也不知道是心理反应还是怎么着,他突然觉得眼前的‘盾车阵’变得不一样了,升腾着一股杀气。 “让所有人披甲。所有人!” 没过多久,清兵就再次展开那已然形成了套路的进攻模式。扔包,发烟,而且今天的风还是偏东风,滚滚浓烟净往凤凰台吹了。 清兵的进攻早就不往南北炮台中间钻了,而是直接向南北炮台发起攻击,并且进攻兵力都是以零星单兵的形式贴近炮台底部,积少成多,然后几个人顶着重盾往左右炮台下面送梯子,人数依旧不多,因为凤凰台拢共才两丈高度。这长梯又不是云梯?还用的着十个八个的去抬么? 清军就是在用这种心态来在炮台地下囤聚兵力。 一发炮后的复装是需要时间的,而且炮台的射击孔各自应对的有各自的方向,一发放了后等不到这门炮复装完成,清兵们就竖起长梯猛攻猛打了。 只能说盾车距离凤凰台太近。人露出头后来就能进入冲刺阶段,眼睛一眨就奔到城下了。 “杀——” 大门打开,陈二宝声音响起。在凤凰台上枪声响亮的时候,在隐隐约约的清兵人影趁着月光在盾车后出没的时候,陈二宝又一次出击了。 清军本阵里,保宁一下子站起来了。喊杀声响亮,陈家贼不出意料的又一次咬住了诱饵。 陈鸣不知道心里为什么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下令饮马河部分注意警惕,然后带着坦克队和整装待发的二百甲兵静悄悄的摸出了凤凰台门。很‘凑巧’的事儿,台上扔下的手榴弹和适才的拼斗已经把凤凰台前的六堆篝火弄的或是灭了,或是奄奄一息。 “别慌,别乱,给我照狠里杀!”陈二宝的大嗓门似乎丝毫没有受到水涌一样涌来的数百清兵的影响。有什么好怕的?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二百披挂着胸甲的汉子在这么一点宽度,又障碍重重的地方受到优势敌军的进攻,就是敌人有一千人、一万个人,能跟他们接触厮杀的也只有那么一点人吗?只要他们自己阵脚不乱,撑到天亮陈二宝都不觉得会有问题。 陈二宝带领的这二百人其中一部分人带的还有手榴弹。实力可以说是很强大的。可猛然被几百清兵的声势一吓唬,队伍真的就有了一点慌乱,但随着陈二宝镇定的声音发出,随着陈二宝镇定的指挥命令,陈家军迅速稳定住了阵脚。 “慌什么慌。一堆绿营烂兵,咱爷们一个打他们十个!” “咱们背后有大公子在,怕什么怕??” “守住南面,守住……” 就是随着这样的一声声叫喊,保宁的脸色变得铁青铁青。因为四五百清兵生力军进攻二百贼兵,不但没能势如破竹,还被二百贼兵站稳了根脚,甚至隐隐一副要打反击的模样。要是现在就停手计算双方的人手损失,清兵的折损会远超陈家军。 陈鸣这个时候继续带人留在凤凰台外盾车阵的漆黑处。这个时候才不是去救援陈二宝的最佳时候,要有耐心的去等。等清兵的锐气下去了…… “铛!”坚固的钢甲牢牢地为陈二宝挡住了斜处里砍出来的一刀。陈二宝看到了这一刀,但他根本没躲,在这一刀斜斜的砍到他肋骨处的时候,陈二宝的大刀已经削去了他的首级。 鲜血喷呲在陈二宝身上,染红了他半张脸。就当天上下了雨,陈二宝擦都没擦,大刀已经向着另一个清兵劈去。 之前为清兵的渗透提供了太多遍历的盾车阵,现在成为了清兵剿灭陈二宝部最大的难题。如果没有这些盾车,清兵的鸟枪、火炮就全可以上场亮相;而有了这些盾车,清兵就只能用刀枪肉搏来跟陈家军拼命…… 第八十四章 坦克驰骋披靡 ps.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ps:叹气。竟然是个分类图片轮转推荐,下周还要继续果奔三四天才能轮到,真心的哭啊。 清兵放缓了北面的攻势,不再与陈家军交兵,而加强了南面的攻势。保宁要的是将陈二虎这波人全部留下,所以他需要先切断陈二虎一班人的后路,组成了一个严密的包围圈。 陈二宝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不但他意识到了,队伍里的不少人也都意识到了。南边的拼杀烈度一下子就提高了几个等级,陈家军用自己的悍勇给了清兵迎头一击。 不过他们要是以为保宁的后手就是这么简单就真的小瞧了保宁。就在盾车阵里拼杀正烈的时候,一波清兵精锐已经撑着简单的木筏奋力向上游划去了。 ——他们不需要几里、几十里的划行,只要少少的一二百米。 陈家军的侦察兵们很称职的吹响了铜哨,一朵璀璨的烟花倒映在河面上,照耀出了河面上的这支清兵部队,也差点把陈鸣一行人的行踪给暴漏。 “杀,给我杀……” “粘上去,粘上去。千万别让这群逆贼跑了……” 陈二宝部正面的清兵不失时机的加紧了攻势,保宁才不会在这方面出错呢,清兵的攻势加强让陈二宝一时半会儿根本不敢组织后退。 这个节骨眼上,撤退往往会变成了溃败,要真的稀里哗啦的大败而输了,陈二宝就是死都不足以弥补这个大错。 夜幕隐藏着陈鸣一行人的踪迹。他们就像一个老练的猎人,静静地等待着猎物落入陷阱。 当然,距离他们不愿的凤凰台也要配合着嗷嗷两声,做出一副紧张却无力阻止的模样来。 陈鸣静静的看着木筏靠岸,静静地看着一个个利索的跳上岸来的清兵,一共二十二张木筏,大概小二百人,“这些人怕是清军的精锐喽。你要以最快的速度,一举吃掉他们!”陈鸣对着身边的人命令着。 “大少爷放心。我们队,两刻钟就把他们全拿下。”卢龙闷声闷气的应着。 “剩下的,跟我继续上前。”待到卢大龙领着百十人离开后,陈鸣带着剩下的人向陈二宝处迅速赶去。这时他已经有点大模大样不严行迹了。因为卢龙带着队伍已经跟那小二百兜袭来的清兵干上了。 陈大伟真心觉得陈鸣完全没必要自己亲自上场,但陈鸣坚持认为自己的声音对于战斗中的陈家军兵卒是一个绝好的激励。 “杀——” 伴随着陈鸣的加入,这场战斗的份量瞬间向着‘决胜’两字又推进了一步。 上百甲兵的加入让陈二宝部压力顿减,尤其是陈鸣的亲临前线,纵然他还没提到杀人,整个陈家军的士气也爆燃上升了一个台阶。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坦克队。这三十名披挂着两层全身铁甲的大汉,跟面前只穿着号衣的绿营兵相比,就像一百多年前满清的巴牙喇兵与朱明的卫兵一样,双方的战斗力完全不在一个层次。 当头的队长石猛个头接近两米,真正的是虎背熊腰,单是和着他体型制作的那两件铁甲重量就达到了五六十斤,手中一根鸭蛋粗细的大铁棍也有小四十斤。 这人是去年陈家从外头捡回来的,年纪刚三十,有老婆有孩子。到了土门集的时候,石猛两米的大个头体重才一百二十斤。日子混的那不是一般的惨。被陈家带回来后,有吃的有喝的,凭着一身力气在铁矿场上挣得工钱能让他一家四口吃得好穿得暖。石猛这条命也算是买给陈家了。 陈家事发,矿工骚乱的时候,石猛一锤子打死了他们队那个领头的,坚定不移的站到了陈家一边。更主动报名投了陈家军,在陈鸣组建坦克队的时候,一眼挑中,并被任命为坦克队的队长。 四十斤重的大铁棍在石猛手中轻便的就跟一条木棍一样,但被他用铁棍狠狠抽中的清兵们,刀折枪断之余就没一个能落得好的。十有七八要一命呜呼,没人能承受得起那股巨力。一身铁衣的石猛脸面都被铁面遮了起来,自露出两个眼睛一个鼻孔。清兵们砍杀来的刀枪石猛从来就不带躲闪的,只会抡起大铁棍‘呼呼’的扫落下。那些幸运的挨了棍打而没当场死去的,也会一个个筋断骨折吐血不已。 还有坦克队的副队长,就在石猛的身边不远处——卢虎。这是卢龙的二弟,亲弟弟,整个人却比一米七的卢龙能大出两号去。卢家四兄弟就他一个怪胎。 个头力气都只比石猛稍逊半筹,使用的一对砍斧。杀起人来,速度一点不比石猛慢。 还有坦克队的第二副队长陈彦学,名字很秀气,力气却很狂暴。个头比石猛、卢虎都要低上一头,力气却一点不逊色。一手盾牌一手砍刀,也是挡者披靡。不管是被一刀两断,还是被盾牌狠狠拍在身上,那全会没命。 坦克队的表现不愧陈鸣为他们命名的这个名号——坦克! 披着厚厚的铁甲冲锋陷阵的他们,真的很有几分陆地之王坦克无所畏惧,所向披靡的风采。所到之处清兵是分崩瓦解,陈家军以他们为箭头,立刻开始了反击。 “向前,向前——” “杀——” “给土门集的乡亲报仇——” 不知道队伍中的谁,继续将土门集的血仇铭记在心。 二三百米后的保宁满脸涨红,眼前的局面让他气的只想吐血。大清的经制之兵,人数是对手的两倍了,竟然打不过这群贼人?视线受阻的他当然不知道一线的清兵面临的是一群怎样的怪物。 而以陈家军的武备与绿营兵之间的差距,一打二有什么不可以的?要不是盾车阵碍事,放到平地里双边拼刀子,只拼刀子,清兵说不准早就败了。陈二宝根本就不需要陈鸣的帮忙。 想那满清入关的时候,三十个巴牙喇兵加上三百披甲兵,怕是三五千明军也不会被他们放在眼里。当然,这个时候满清的绿营兵比之明末时候的明军战斗意志或战斗力,都应该要强一些。 保宁的发怒并不能挽回局面。又一刻钟过去,战场后面的那处小战场传来的厮杀声音越来越弱,陈家军高昂的呼喊越来越盛,清军的颓势越来越明显。 “大人,撤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呃……” “大人?” “镇台大人……”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八十五章 泪珠都要掉下来了 ps.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夜色中,一处盾车顶上,漆黑完全笼罩了这片地方。三丈以外,再好的眼神怕也看不到车顶上的那个人影。除非是有人始终盯着这里,才能看到刚才那一闪即逝的火花…… “打中了!打中了!” 陈忠达手攀着木头,身子贴着棉被一滑,人从一丈多高的车顶上一跃而下,猴一样跳了两跳,这个才十七岁的少年,高兴地挥舞着手臂,为自己刚才的一枪雀跃着。 这距离怕是有*十丈了吧,今夜还有风,目标被自己一枪毙命,一头栽倒地上,看那周边一群人紧张慌乱的模样,那目标绝对是条大鱼。 陈忠达狠狠地亲了一口手中的宝贝,来复枪,也就是线膛枪。因为拉线的问题,迄今为止陈家也只是少少的打造了十杆来复枪,在试验中打坏了三杆,剩下的七杆留下两杆做为备用枪支,另外五杆就被陈鸣用来组织了一支直属小队。 陈鸣在一群陈家最值得信赖的陈姓子弟兵当中挑选了十名最有射击天赋的人,分作五个小组专门当做狙击手来培养。虽然他自己对于狙击的理解仅仅限于藏起来打阴枪。 一个二十五六的年轻人从黑暗中走出来,一拳头打在了陈忠达的肩膀上。“真有你的。这会咱们可立下大功了。”观察手年纪毕竟要大一些,知道的东西多一些,刚才倒下去的那人可不是一班人,不仅是清军的大头目,搞不好都有可能是清军的主将。他在高出呆的时间更长一些,看到的东西也更多一些。那目标一头栽倒地上后,混乱、慌张迅速在清军队伍中蔓延,现在已经传到了阵上了、 陈鸣这个时候也确确实实感觉到了不对,清兵在慌张,这比他的估计要提前很多。 陈鸣心里闪过一丝谨慎,但是随即这丝谨慎就被他抛在了脑后。这里不是平原啊,这里是狭窄的饮马河谷地。 “冲,继续向前冲——” 陈鸣的命令迅速传到了陈二宝的耳朵里,这正对陈二宝的胃口。陈二宝在几根火把的照耀下高高的扬起带血的大刀:“弟兄们,官兵不行啦,官兵要垮啦。都跟我冲啊……” 滴血的大刀在火光的照应下闪耀着耀眼的赤红。陈鸣心里的紧张感突然消失了,之前那股不美好的预感更是找也找不到影儿了。 “报大少爷,我军已经顺利夺取官军的炮垒。宝爷请大少爷示下,是不是继续追击。” “给我接着打。彻底把官兵打垮!” 陈鸣身边站着一脸得意的陈忠达,他打中了一条大鱼的消息已经禀告给了陈鸣。 “有捉到的俘虏吗?去审问审问,为什么官兵突然间就混乱了?是什么缘故。” 如果陈忠达小组的描述真的没错的话,他们那一枪打中的还真有可能是清军大人物,甚至可能就是保宁。“如果如咱们所想,忠达啊,你这一枪就是改变今夜战局的一枪啊。” “继续努力!” 十个入选的陈家子弟里,陈忠达年纪最小。在接触来复枪之前,只是跟着老爹拿鸟枪打过几次猎,如能入选十人之列,并且在十人当中也是脱颖而出,陈忠达是有一定的射击天赋的。在狙击小队里,陈鸣也最看重他。 这小子没让他失望。虽然年龄上看,陈忠达跟他一样都是十七,日子上还大他俩月。 “轰轰轰……”前方忽然响起了炮声。这迥异于手榴弹爆炸声的响动立刻让陈鸣精神一紧。还好清兵的大炮就响了这么几声,而陈家军的呼杀声一直高亢激昂,似乎并没受挫。 “咱们上前看看去。” 陈鸣自然不会亲自参加战斗,但是亲临一线的勇气他还是有的。在这个陈家军大占优势的时候,正好他刷刷脸。而且他穿戴的是全身钢甲,防护力绝对不差,遇到突发情况了,也不是没一点防护力的。 当陈鸣真正走进战士们中间的时候,已经是大半个小时之后了,站在清军的宿营地里,看着空地上一片抱着头蹲在地上的清军俘虏,想着被俘虏清兵交代的‘总兵死了’的消息和刚才大帐内那具被确认为保宁的尸体,陈鸣的心情真不是一般的爽。 前后一千三四百清军,被毙杀俘虏了至少一半,陈二宝还兴致勃勃的继续去追赶,可以说一战就解决了陈家军所面临的全部威胁,陈鸣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把保宁的尸体带上。咱们接下来再打土门集!” 陈鸣还怎么接着杀出鲁山去呢,怎么可能让土门集继续控制在清兵手中?他让陈二宝顺着败兵去追杀,未尝没有试一试土门集实力的意思。如果土门集的留守清军实力够强,他们立刻就会出来接应清军败兵,清军这个营地里的马匹一匹都不见了,所以不要担忧土门集清军接到真实消息的时间。 就像他已经派人连夜向铁寨报信了,那人骑的虽然不是马,却也是一匹骡子。 陈鸣就坐镇这处营垒了,清兵们一窝蜂的跑了,留下的十二门火炮都才五门被钉死了火门,只是这五门火炮中包括了两门威力最大的将军炮。一下子让火器缴获在陈鸣的眼睛中价值大降。倒是清军随军携带的几十桶火药很是让陈鸣高兴,有了这笔收入,这一战中陈家军火药上的消耗就都能弥补了。 清军的火药是粉状的,而且碾压的并不彻底,到了陈家军手里还需要好好碾压碾压,然后搅拌搅拌,再拿去搞成颗粒化的。 拌和、压制、烘干。这是程序! …… 土门集。陈家军凤凰台的气氛有多么的轻松、快活,土门集这里的气氛就有多么的沉重、阴暗。经过一个时辰的狂奔,从战场上逃回来的那些人终于抵到了土门集。 一个比一个更让留守清军胆寒胆颤的消息被传的沸沸扬扬,将清兵上下所有人的睡意驱赶的一干二净。 一个大大的难题摆在卢氏营和留守部队上上下下的眼前:他们要不要去接应败兵?? 代理卢氏营主将的宗纬峰,额头上全是明晃晃的汗水。他是卢氏营的主官,也是土门集留守部队的主官,受保宁之命暂时统带各营留守部队,这件事他该怎么办?卢氏营所有在土门集的人马只有三百来人,加上被保宁留在土门集的小五百人,七八百人按理说是很强大了。但在座诸位要面临的却是正面击败了一千五百官兵的陈家贼,一群小卒都披着铁甲的贼。 “诸位,都说说话,说说话……”宗纬峰的泪珠都要掉下来了。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八十六章 宜将胜勇追穷寇 ps.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简直想嚎啕大哭的宗纬峰真的哭了,但他的泪水挡不住陈家军逼近的脚步。宜将胜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陈鸣对红朝太祖的这句诗记忆深刻。 一根高高的木杆立在土门集外,保宁还保持着自己死那一刻的装扮,当然他腰间袋子里的扳指、鼻烟壶等等,都已经被陈鸣本人给没收了。别看人家老爹死的早了,可身为一镇总兵,保宁口袋里很是有些好东西的。 南阳镇的残兵败将和土门集的留守部队都很清楚的认识到‘自家总兵死了’的这一消息,而且在这根木杆周边还跪着大批的绿营战俘。于是,土门集清军的士气就跟扎了个口子的皮球一样,怎么打气都高昂不来。 保宁镇标左营都司张洪鑫代替宗纬峰成为了土门集的最高指挥官,谁让张洪鑫的官职在一班子人里面是最高的呢。但怀就坏在张洪鑫是镇标左营的营官,身为镇标,他们竟然连保宁的尸首都没有保护下,眼下这幅情况里张洪鑫哪里还有一丝儿的威信呢? 而且很重要的一个问题:他们要不要将自家总兵大人的尸首抢回来? 陈家军看守这根木杆的兵力并不多,也就百十人,大部队还拖在后头,还要看押那么多俘虏。可土门集的一班军官愣是没一个敢带兵出击的。这一问题久决不下,挫伤的还是清兵本就不高的士气。 一门门大炮被陈家军从凤凰台战场拉到了土门集下。清军眼睁睁的看着陈家军有条不紊的将炮兵阵地一一安置好,这中间的时间超过了三日。保宁的尸体都要发臭了,土门集里的怂货们依旧受惊的乌龟一样不敢伸出头来。清兵的士气会有多么的低靡,看看城外陈家军那不屑一顾的表情就能知道。 就是陈鸣本人也觉得里头的清兵军官,怂的太惊天动地了。 “轰轰轰……” 两门加重版的三斤炮,加上两门子母炮,还有三门冲天炮。全是走水路运到的土门集。陈家军在土门集南门外光明正大的修筑炮兵阵地。一直不露头的清兵在大炮没有发声前过的是安全,可大炮一旦发威,就土门集那消薄的围墙城垛,根本防不住啊。 “轰轰轰——”大炮轰鸣声响起。 一门门大炮齐齐射出,铁青色的炮口喷出炙热的火硝,升起的股股白烟不笼罩了炮兵阵地的上空。 一炮击出,十无论大小,每门火炮都齐齐的向后倒退,炮架就着炮位后堆起的斜坡冲上冲,然后在后坐力用尽时自己再呼隆隆的滑下。炮位的前方同样也有一道相向的斜坡,只是比起后面的要矮上许多。这样的构造就是陈鸣设计出的炮兵阵地了。 他并不知道历史上真正的前装炮阵地是什么样的。在没穿越前,他也看过几部欧洲人拍摄的拿破仑时代的战争影片,里面的大炮复位都是人推的。陈鸣不知道历史中的炮兵阵地是不是真的就是那样,眼下陈家军的炮兵阵地,是他凭空设计出来的。 别的好处没有多少,最大的优势便是省力。 两道斜坡作用下,只片刻的时间炮位就可以重新归复,再稍微的调整一下炮口角度,填装火药和铁弹之后,大炮就可以再次击发。 也因为这个原因,陈家军的炮兵阵地必须经过严格的修筑,一点都马虎不得。 土崩石裂,土门集南面的围墙在大炮的集中轰击下迅速向着残垣断壁转变。一上午的炮击,加上陈家军的炸药包助攻。 “哗啦啦——”一连串的巨响传来,哗啦啦的声响中南大门左侧一段十几丈的围墙在又一阵连续的爆炸声中轰然倒塌。 一个上午的轰鸣声,土门集南大门也吃了不少炮弹,现在不远处的围墙倒塌也连累到了南大门,在几次摇摇之后也跟着塌陷了下来,大门上的门楼以一种极扭曲的形状压趴在土石堆中。 “杀——” 陈二宝挥了挥手。立时,尖锐且杀气腾腾的冲锋号声就滴答答的响起。 震天的吼叫声中,潮水般的陈家军向着土门集涌进。 南门的废墟里,无数个清兵蚂蚁一样的冒出,同冲在最前面的陈家军狠狠撞在了一起。杀声震天,之前大发神威的火炮已停息了自己的怒火。眼下这场战斗只剩下刀枪肉搏了。 陈二宝高叫着带人冲向了土门集,打刀枪近战,陈家军不敢说自己是无敌的,可面对眼前的南阳镇兵,哪怕最小胆儿的陈家军兵卒也能嗷嗷叫的扑上去。 不管是保宁的骄兵之计,还是那一夜的厮杀,以及最近三日土门集清兵的表现,都让陈家军上下对他们鄙视到了骨子里。陈家军上下不是对所有的清兵真都轻视到了泥土里,而只是针对南阳镇这一波人。 徐家在土门集盘下的那个院子,现在已经成了清军的指挥所在。 “张大人,南门失守,汝宁营败兵逃回,刘千总死于阵中。” “那就把邓新营,新野营,光州营都拉上去……”稳坐在一张大椅上,张洪鑫的眉头连动都没都动一下。自从他下决心死守土门集之后,对这样的消息张洪鑫就已经有了十足的心里准备。现在他连自己的命都不当做一回事儿了,又还能有什么能让他动容的呢? 保宁死了,张洪鑫就必须跟着一块死。谁让保宁点将的时候点的是他张洪鑫而不是右营呢?亏得当时张洪鑫还喜气洋洋,镇标右营上上下下垂头丧气,谁能料得到这是一条死路?这回,南阳镇镇标左营是要全完蛋了。 张洪鑫必须用自己的这条命来给朝廷一个交代。 淡漠的眼光看了眼宗纬峰,张洪鑫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传出,“宗纬峰,带上你们卢氏营的人随后冲锋,把逆匪打出去。” “标下遵令。”宗纬峰现在已经习惯了张洪鑫的面无表情,也知道张洪鑫的苦衷,但对他那无一丝人气味的声音还是感到了一阵惧怕。因为张洪鑫是不打算活命了,而他宗纬峰不仅想活命,更好向着卢氏营营官的位置…… “官兵缩卵子了么,弟兄们再加一把劲啊……”陈二宝高声的叫吼道。 “官兵退啦……” “官兵逃啦……” “杀啊,追啊……”土门集里的陈家军呼喊声一阵高过一阵。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八十七章 救救汝州【求收藏】 ps.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桃花吐出粉香花蕊,引来蝴蝶在枝头飞舞。 陕州城,道台衙门。后院小池边,柳树露出一束束新叶,在湖边随风飘扬,婀娜多姿。柳丝轻摇,梢尖滑过水面,漾起泛泛涟漪。 新任河陕汝道道台崇缮与陕州知州蒋允明正在轻声交谈着,忽就见府上的一个长随轻步走进了小花厅,向崇缮拱手禀报道:“大人,汝州知州衙门来了公差,说是有万分火急之事禀报。” 崇缮微微的一愣,旋即脸上露出肃色,前日汝州才来急报道南阳镇大败而输,总兵保宁都亡在了阵上:“此此怕又是要报丧了。南阳镇,陈家贼……”狠狠地冷哼着。前日那汝州送来败讯的时候,老天爷可以作证,崇缮当时压根就没想过保宁会兵败身死。谁能想得到堂堂一镇总兵会死在了那小小山窝子里?南阳镇堂堂经制之兵被一群刚刚落草的贼人杀的胆颤心寒??? 崇缮心思转动中挥了挥手,“快带人上来。” 蒋允明的心也提了上来,南阳镇剿贼不成反被贼剿,连一镇总兵三等公都亡在了阵上,让人瞠目结舌之余,心头的危机感也随之提升,崇缮刚才与他谈论的事就是打算要陕州衙门用心点来筹办团练乡兵。 如果说之前的河陕汝道地方官府还一百个不将陈家贼瞧在眼里,现在连南阳镇的经制之兵都被陈家贼打的稀里哗啦的,蒋允明这样的地方官要是还不警惕上心,那就不是无知愚昧,而是十足的缺心眼了。 片刻,一个中年公差被长随领进了小花厅。 公差一脸的灰土,衣服污渍不堪,显然是一路打马狂奔过来的。满头的汗珠,一滴滴汗水随着脑门流下将满面的灰尘冲出一道道痕迹,离得老远崇缮就能闻到他身上的那股酸臭气。 这人在进来的途中就已经被那长随吩咐过了,而且本身就是个老油子,才不会靠得太近,去找不自在呢,走上了几步就在厅堂的中间跪倒地上,“小的汝州马役王保元,见过道台大人,给大人请安。” 崇缮是个官场老手,很清楚下面府县衙门里捕快办事时的油滑,这王保元狼狈如此这般,肯定是出大事了,当下说道:“你起身说话,到底出了何事?土门集战况如何?” 王保元站起身来,脸色青白不定,颤巍巍的说起道:“大人,天大的祸事啊,土门集前日里被陈家贼打破了,里头的官军非死即伤,逃到县城的只有百十人。陈家贼趁势杀出山来,半个鲁山都翻天了……” 是的,在攻克了土门集后,陈鸣就把一切就交到了随后赶来的老爹手里,自己带着二三百队伍直接杀到了鲁山县城下,把刚刚到任的鲁山知县吓得裤子都尿湿了。急忙召集全城的丁壮守备城池,却不敢带兵杀出去一次。 那鲁山县虽然小,也有两三万人口,征召的丁壮有一千多人,人数远比城下的陈家军多出许多,可六神无主的鲁山知县怎么敢去主动挑战陈家贼?这是连南阳镇这样的朝廷官兵都干趴下了的陈家贼啊,是把一镇总兵都当场打死的陈家贼啊。 城里的一千多人就眼睁睁的看着陈家军将四关洗劫一遍。嗯,主要是徐家等士绅大户们的产业,平头百姓和小商小贩,陈家军是决不去骚扰的。 在汝州收到鲁山县的急报,王俊命令王保元前来陕州告急求援的时候,陈鸣已经开始将目光从四关转移向城池周边的集镇了。 尤其是徐家等几个注定站在了陈家对面立场的士绅大户家的产业,少不了一番威吓以及小规模的清算。一阵阵的血雨腥风在周边各村镇频频上演,倒霉的全是地方乡绅大户,陈家军严格遵守陈鸣制定的军规军纪,严格限定目标范围,坚决不搞扩大化。 崇缮眼前一黑险些一头栽下去,身边的蒋允明急忙相扶。而蒋允明他自身也是脸若死灰。 土门集的人马,或者说保宁召来的这支南阳镇兵丁,那是整个豫西在眼下这个时候唯一可调动的朝廷经制之兵,用现代的话说就是机动兵力。现在一遭全丧,总兵都阵亡沙场了,南阳镇余下的兵丁没了头首,他们倒是剩下的还有几千兵丁,但没有巡抚衙门做出的急断,以某人暂代总兵之职,几千号人只能白白的空搁置那里,除了守土之责,谁也不敢也不会擅动。这对汝州甚至是陕州和河南府,短期内的影响之大简直无可复加。 王俊是求援的,没有正规军,民兵乡勇总是有的吧? 河陕汝道下辖一府两州,就是以洛阳为府治的河南府和汝州、陕州两州。这里头的实力派自然是河南府了,距离汝州路程为近的也是河南府,王俊除了急报噩耗,还是来求援兵的啊。 登封就在汝州首县的北面,距离极近。清代的少林寺比不得朱明时候,少林已经没有了光明正大的僧兵,可少林寺还有武僧守备。 康熙四十三年,康熙皇帝亲书少林寺、宝树芳莲二方匾额。雍正十三年,雍正皇帝亲览寺院规划图,审定方案,重建山门,重修千佛殿,少林寺这次大修缮和改建耗银近万两。乾隆十五年,乾隆皇帝亲临少林寺,夜宿方丈室,写下n多流水诗、匾额。 在经历了清初时候的沉积之后,在满清国势达到自身巅峰的时候,少林寺也进入了自己在有清一朝的鼎盛时期。半个登封县田地都是少林,或是与少林寺有各种各样瓜葛之辈所有,佃户多不胜数。那些大和尚们的腌臜事,汝州地界可是没少听说。 再有,登封自古以来武风昌盛,民气悍勇,靠着少林寺,只要官府把意思点到,那拉起的民团将会与弱不堪战的汝州民团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物种。登封民团,旗号一亮就能让人安心。王俊也是急病乱求医,走投无路之下乱拜神佛,把拯救汝州的期望寄托到了登封民团和少林寺赫赫威名的头上。 “道台大人,陈家贼嚣张狂妄,这次大败官军,他们定不会轻易退回大山中的。汝州百万子民望强兵如甘霖啊。道台大人救救汝州吧……”王保元哭的一把鼻子一把泪。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八十八章 破贼之大好时机! ps:求收藏。今天三更。 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 陈鸣早在活剐常瑞的时候就盘算着如何打开先期的局面,思来想去,他发现陈家军要想壮大就必须打出去。因为陈家军不是原时空的那支赤色军队,而且陈家现在在伏牛山中的这点基业也根本就不起满清的认真对付。 那大小金川的地形地势之险要不比陈家这点基业厉害?莎罗奔、僧格桑、索诺木(莎罗奔侄孙)等人手中的实力之强不比陈家强出n辈?这两个家族统治那片山区已不知道有几百年的根基,藏人一个个都对他们的土司头人俯首听命,忠诚度不比眼下的陈家军高出一大截一大截? 可就这样的大小金川土司都败在了满清强大的国力之下,乾隆为了对付只有数万人口的大小金川,前后动用了60万大军,耗费了七千万两军饷。如果这样的劲头用在陈家军身上,陈鸣可以对所有人打包票——陈家绝对抗不下来。 所以陈家军需要化被动为主动,主动出击,扩大自己的实力,为迎战满清的下一波围剿不浪费一分一毫的时间来积蓄力量。 陈鸣很相信战争的破坏力,这个世界上,战争与那些不可抗拒的巨大天然灾害一样,并列世界破坏力的首榜。只要陈家军将战火烧到鲁山县的外面,烧到汝州的外面,那会像一勺冷水倒入了沸腾的油锅里,瞬间让整个豫西,乃至整个河南爆炸。 宝丰知县选择了鲁山县一样的做法,禁闭城门,‘坚守不出’。 但是,打不进县城的陈家军还收拾不了地方的乡绅大户吗?那些土豪们,很多人都已经逃去了县城,宝丰与庐山可是联系很密切的,小道消息灵通的很。但是这些土豪的家产不会长脚,不可能跟着土豪们一块都逃入县城。以眼下规模的陈家军,只是收拾收拾这些土豪们顾不得的家当和产业,就已经能吃的肚子老饱了。 陈鸣进入宝丰后就目标明确的收集牲畜、粮食、盐糖、布匹等等基本物质,然后就是一个个砸开宝丰县的那些私矿藏。这宝丰县的乡绅豪强们,思想道德一点也不会比鲁山县的同类们高大上了,陈家在鲁山县的一个个私矿里救出成群结队的奴工,在宝丰就一样的重复了这一幕。 事实上,整个汝州,包括南阳府的叶县和舞阳,这些后世平顶山市辖区所覆盖的地方,或是周边的区域,因为煤铁资源的丰富,各地奴工都是很常见的。老百姓们对此都知之甚详。他们将是陈家军最为追求的‘对象’。 陈鸣带人在宝丰县城外露了露脸,只用了四天的时间就席卷了整个宝丰县,收集了一万三千多石粮食,五千多匹粗布和二百多匹绸缎,还有一批药材和盐糖。而他们的屁股底下,从当初开入宝丰县的‘11路公交车’,已经进化成了四条腿了。 不管是驴、骡子还是马匹,都在表明陈家军在宝丰县境里那丰厚的收获。 另外陈鸣还‘解放’了四百人的奴工。这个数字比鲁山县的收获要缩水一些,这个数字是最终愿意跟随着陈家,走上光明的‘反清’大道的奴工们的人数,换句话说——这批人的怨气都比较重。 陈鸣也不是第一次接手奴工了,当然知道为什么。他第一次带着宝丰奴工出任务——搞定诸葛庙镇,主要是搞定关家大房。 奴工们在将关家大房宅院地窖里的最后一个红薯拿出来之后,就自发的一把火将那座占地十余亩的宅院烧成了一片白地。陈鸣可能阻止的了,但没那么用心。 结果诸葛庙镇因为这把火的蔓延烧掉了半条街。 当地人肯定是恨死陈家军了,陈鸣心里也有点小戚戚然。但你让他因为那些注定不会跟着陈家军走上反清大道的平头百姓而去怪罪+修理放火的宝丰奴工,陈鸣会毫不犹豫的糊他一脸。 奴工们所表现出的戾气陈鸣一点也不介意,这些戾气配上矿工自身拥有的组织性,简直就是最好的兵源。历史上的戚继光能够用义乌矿工训练出威震天下的戚家军,陈鸣没信心让这群奴工变成戚家军那样的天下第一强兵。但他也想要一支真正的精锐。 他就是要这群人的敢拼敢杀,就是要这群人的狠辣! 自古以来,各朝各代的矿工就没好日子过,我大清自然也是如此。而且因为汝州的煤铁矿资源丰富,鲁山、宝丰、郏县等地长久以来就有开矿的传统。又因为矿井工作的危险性,私矿东家或是出于自己的名声考虑,或是出于利益考量,反正他们是更喜欢用逃荒或是从外地买来、骗来的奴工,而不大规模使用本地人。这会让他们少去很多的麻烦。 当然,像陈家那样的主儿,鲁山、宝丰几县不能说没有,只能说是比较少见。那些进入了矿藏的人绝对是仇大苦深的先进阶级,一旦被‘解放’,立刻‘反正革命’的比例很高,而那些当地矿工就很少有愿意跟随陈家的人。虽然奴工中有一部分身体伤病的人,但绝大部分的奴工都是绝对的精壮汉子。 真正的老弱病残根本没有在矿上生存的可能。 矿场是这个时代最没有人情味的地方之一,老板在使用奴工的时候监管也尤其严格,这些奴工哪个没有受过鞭打苦刑?不知道多少人直接惨死于酷刑惩罚之下,所以他们对矿老板的怨恨,连带着对官府的怨恨,要远比一般人强的多…… 当登封县的民团雄赳赳气昂昂的越过河南府与汝州的边界,进入汝州地界的时候,陈鸣人还在郏县,他派人往许州的襄县和南阳府的叶县进行骚扰,并且从郏县也收集了大量的车马物质。这个时代是满清的鼎盛时候,民间财富的积累也是很惊人的。 在‘搜刮’过郏县的一个个私矿之后,陈鸣手下的奴工人数已经超过了800人,连上他本身带领的人马,以及各乡镇地方投奔来的无赖地痞和破产农民,总兵力已经越过了1200人。但是武器装备严重短缺,完全还属于斩木为兵的水准。 登封民团的人数也不是很多,一共三百出头,里头有二三十个脑袋包着头巾的家伙,剩余的人也个个身强体壮。不说真正的战斗力,就说这支队伍的卖相,人数是不多却气息彪悍,加上登封的名头,很能让人有股子安心感。当然了,在汝州他们的鼻孔也是朝天的。 “哼,果然是群贼人,贪婪无厌!”登封民团那个牛逼哄哄的总教师一脸的鄙夷,起身对王俊说道:“知州大人,此正是破贼之大好时机!” 第八十九章 队伍的壮大【求收藏】 在这位脑袋上包着布巾的总教师看来,陈鸣这叫狗改不了****。 陈家军配有铁甲的消息早已经传遍半个豫西,陈鸣这二百多人就是二百多实力强悍的甲兵,又跟官军狠狠地打过几仗,上过阵见过血,人数虽少战斗力却有目共睹的强大。这包头总教师暗地里明面上再对陈家军的装备吐酸水,他也是不敢带着登封民团正面与二百多甲兵作战。 这个时空不是武侠位面,少林寺再厉害的功夫面对一群披着铁甲的大兵也变软脚虾。 所以陈鸣的队伍是很厉害的,精干能战,要是再配上骡马,机动力得到了翻倍的加强,那战斗力和威慑力,完全是直线拔升,绝非寻常乡勇义兵可比。但是陈鸣竟然带着几百‘累赘’,是的,在这位包头总教师眼中,那些拿着木棍竹枪的奴工就是累赘,陈鸣不赶快回自己老巢去,竟然在郏县恋栈不去,掠夺一批又一批的财货钱粮,这完全就是利令智昏啊。 这是贼人的本质表现,绝对的狗改不了****。 “贼人财货堆积,金银、粮食、布匹、药材、盐糖,每一个都不愿意放弃,一有动作,队伍前后绵延数里之远,累赘连连,所耗费之精力比之他辈刚出鲁山之时多出何止十倍?贼人们又都在宝丰、郏县尝到了一次次饱掠的好处,草民实在不信这群陈家贼还有什么斗志战意。” 一句话说的直白些,就是在座的所有人依旧用‘贼人’的目光来看待陈家军,用放大版的山匪草寇来看待陈家军,而不是用‘反贼’的角度来看到陈家军。 所以包头总教师话下的隐藏意思得到了在座所有人的认可。陈家贼抢掠了宝丰和郏县,哪怕队伍中的一个小兵也怀中装满金银了,在这种情况下,通常意义中的土匪必然是战意全无,只想着回家享乐。 包头总教师的意见先就得到了整个登封民团的认可,现在也受到了王俊的赞同。 一共人数才二百来人的陈家贼,带着四五倍于己的累赘和绵延几里地长,上头装满了钱粮物质的车马队伍,如果猛地受到了登封民团这样的强力乡兵的袭击,还能得的了好?就算不能全歼贼人,至少也不会输吧? 青条岭上,鸦雀无声。赵传敬带人跑了。陈鸣派来联络青条岭的人看着这一幕是哭笑不得。当这人带着消息报给陈鸣的时候,陈鸣已经收拢队伍开过了北汝河,眼看着就从郏县进入到宝丰县境了。 他不去汝州州城下晃荡了,宝丰、郏县的收获实在太丰厚了,队伍已经臃肿的行动不便了。 渡过了北汝河的陈家军总数接近1300人,多出了200多地痞流氓和实在活不下去的佃户。后者只占小部分,主要是前者。 陈鸣打心眼里是反感这些地痞流氓的,佃户农民老实本分他很欢迎,地痞流氓在他眼中就是一块鸡肋了,纯粹的‘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但这200人可真不是一个小数字。本着就是带回山里了,就是不当兵也能做苦力的想法,陈鸣闭着一只眼把他们带在了队伍里。 但是约束是坚决要约束的。 负责管理这些地痞流氓的就是陈建白,一个姓氏是陈,但跟小南沟陈家毫无瓜葛的陈家人。这人甚至不是鲁山人,是南阳府的,高家人那一条线上的人。一次醉酒用刀子捅死了人,跑到陈家来避难。当陈家起事的时候,陈建白一声不吭的就站在了陈家这边。这人早年也算泼皮无赖出身,下手狠辣,痞性很重,否则也不会在醉酒后拿刀子捅人。 逃亡之后陈家白躲在陈家私矿上,应该是受了教训了,这痞性收敛了不少,可骨子里的东西不是说去掉就能去掉的。陈建白在护矿队的时候就是狗脸不长毛——经常翻脸不认人。陈鸣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这才让他带领新投来的这批人。当然,这里头很大一方面原因也是陈建白与这群地痞流氓原属同行。 陈建白本来是队伍里的队官,手下领着百十人,现在‘兵力’似乎扩大了一杯,但真打起来这二百地痞流氓是数孙子的。职位调动后,陈鸣也没让陈建白孤身上任,给他安排了陈家军里的一小队老兵【十人】,并带有二十人奴工,用以镇压部队。 陈家军整个队伍从长桥镇渡过北汝河,1300人和一二百辆马车,还有大批的牲畜,队伍前后绵延五六里地。过了北汝河,前头就是宝丰县城,然后就是鲁山县,一路上就再没有河流阻挡。陈鸣这时也接到陈光派人送来的消息,登封县民团抵到了汝州州城,却也没让陈鸣心中升起半分的紧张感。待到青条岭方面的消息再传回来,陈鸣索性就放弃了一些念头,打算在宝丰好好地修整几日。 那些被解救出来的奴工们,在这一阵子发泄式的抢掠大户土豪之后,心底里憋着的那一口气已经泄了不少。或者,你可以说他们的戾气少了一些。那接下来的日子里想要他们继续保持旺盛的战斗精神,陈家军就需要用宣传和待遇,一点点向他们灌输忠诚了。 陈鸣的队伍中有相当数量的猪羊鸡鸭和酒水,这些东西带不带回山去都无大碍。伏牛山里真正需要的是牛马驴骡这些有力气的大型牲畜,猪羊鸡鸭和酒水不在其列。 大块的肉,大碗的酒,两日的犒劳下来,几十只猪羊上百只鸡鸭鹅,和一坛坛宝丰酒,换来了整支队伍饱满的精气神。除了那支地痞流氓组成的另类。 陈建白接手了这支队伍之后一直没有发威,两天的快活日子结束后,他终于着手这支另类的队伍了。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二百新人,又一次,那股熟悉感从心头升起。那些个人群中,一个个人斜怀撩胯,站姿松松散散,浑身上下就像是扎了针似的一刻不动就痒的受不了,真的让他有股深深的怀旧感。当年的自己,可不也是这样的人?如果不是失手捅死了人,到现在自己也是眼前的这个样子吧…… 第九十章 三十二颗脑袋 ps:今天第三更。 汝州州城。五六百人马汇聚一处,浩浩荡荡的开出了城池。他们以登封民团为主力,辅以州城的一部分乡勇和衙役,凑够了五六百人疾快的向着郏县、宝丰扑去。 陈鸣当然不可能立马接到消息,他现在正给手下的新人们上课呢。两日的舒坦之后,陈家军略微的开始整顿,奴工们安安静静的接受着训练,可那支另类的部队,一群地痞流氓哪里能承受的住军队的严格要求,只才两三日功夫就有大群的人叫嚣着受不了了。但他们这个时候想跑已经晚了,按照陈家军的‘军纪’,逃兵是要掉脑袋的。甚至逃兵所在的小组,都要跟着吃军棍。 陈建白很清楚自己手下人是什么德行,身为资深地痞,他可是知道这些个“后辈”打的是什么注意的,之所以赶来入伙怕都是看到了这些日子里部队‘打土豪,吃大户’的痛快,红了眼,所以才来的。而且陈家自从立杆子以来与官军乡勇交手多次,从没有打过败仗,在汝州地界里陈家在伏牛山中的基业已经被悄悄地神话了,这就难免也会让他们心中起上那么一丝的侥幸感。所以这群人大着胆子来了。他们就是一群彻彻底底的‘投机分子’。 想望着他们做到和陈家军同生共死,不离不叛,完全是天方夜谭! 所以,陈建白一经下手就一点情面都不留。 地痞流氓差不多都是欺软怕硬又扁扁屡教不改的人,想要他们乖乖听话就只有一个法子——铁血手段,杀鸡儆猴。 陈建白先是不问青红皂白抓起了十多号地痞流氓中的头目、大哥,都是以扰乱军规或是训练出错之类的罪名狠狠地抽了一顿。轻的二三十棍,重的四五十,打完了之后往帐篷一撂,最多让他们休息一日,第二天还要继续接着操练。 同时他还‘钓鱼执法’,外营外埋伏信得过的人手盯梢,然后让地痞流氓自己给自己站岗。结果一夜就抓到了三十二个要溜号的人。里头有相当一部分是地痞流氓的头子。 现在陈鸣跟前就跪着这三十二个人。三十二个脸色腊白,身子都抖成了筛子的人。陈鸣又看了一眼从他们身上搜出来的东西,黄金白银珠宝首饰,总价值超过5000两不在话下。分到他们每一个人的头上,人人就一二百两,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全天下多少人家,辛辛苦苦一辈子也攒不下一百两,甚至是五十两银子。怪不得他们要逃。 “爷干嘛要听你们这群孙子的?爷有银子,走到哪儿都吃香的喝辣的,睡最好的娘们,爷凭什么跟你们卖命?” “你们陈家杀官造反,早晚要被官军剿灭,跟着你们有什么……” 一个硬着脖子不愿意丢份儿的地痞大哥被一鞭子抽在了脸上,什么话都吞回肚子里去了。 陈鸣不以为然的摆摆手。目光轻蔑地看着这个明明吓得发抖,却还死撑着架儿的人,然后眼睛又扫向外头的所有人,“你们也想知道我陈家凭什么要你们跟着我们一路走到底吗?” “我告诉你们。就因为你们现在的一切都是我陈家给的。” 陈鸣眼睛付下看着脚下的三十二个人,“你们现在有钱了,但这个钱是你们跟着我陈家才拿得到手的。没有我们陈家扫荡汝州各县,你们这群瘪三能抢得到这么些金银珠宝? 一群县城里都混不进去的腌臜东西,还跟大爷我来摆架子,脑壳坏掉了。”说罢手从腰间拔出刀来,寒光一闪,鲜血喷呲中一颗人头落到了地上,滚出了三五米远。 “大爷饶命,大爷饶命……” “小的不敢啦,小的再也不敢啦……” 这一刀彻底砍掉了剩余三十一人的全部勇气,一个个吓得鼻涕横流,哭喊着求饶。陈鸣只冷冷的一笑,把手一挥,身后一排人走了下,刀光闪过,凄厉的叫声、求饶声戛然而止,血腥气味在春风中传遍了在场所有人的鼻子里。 三十二颗脑袋向在场的一千多人诉说了陈家军军纪的威严和不可侵犯。 从那三十二颗脑袋被砍下来之后,陈家军的队伍里一下肃整了好多。之前这支一千多人的队伍像土匪山贼更躲过军队,现在却已经有了军队的影子。 这说明:陈家军的军规军纪已经印刻到所有人的心里了。 前两天的犒劳,大吃大喝,现在看来更像是赏个红枣吃,接着一棍就抽下来了。所有人也都变老实了。 盘踞着宝丰北境的陈鸣还继续接到陈光的情报,而陈光呢?并没有跟陈鸣直接见面,可他悄悄囤积在襄县、郏县的几百斤硫磺已经被陈家军很自然的‘抢’走了,而另一栋依旧是陈光置买的小院内,多出了整整两箱的金银珠宝。几百两金子,三千多两银子,更有大批的珠宝首饰,至少价值过两万两。这是陈家给陈光的经费! 汝州州城开出了五六百人来,看样是对陈鸣现在所带领的这支队伍有所企图。这五六百人中有将近一半人是登封民团,战斗力不可小视。并且因为陈鸣所处位置的缘故,从汝州州城开出的这五六百人很可能还会陆续收入郏县的民团和襄县的民团,甚至陈鸣还会受到叶县民团的夹攻。 郏县长桥镇。自从陈鸣带队伍经过这里之后,长桥镇昨日里又迎来了一支队伍的经过。但是这支队伍给长桥镇所带来的却不是惊慌,而是喜悦鼓舞。因为这支队伍是他们自己人。 登封民团的旗号放到第一位,千年古刹少林寺的名头在这片土地上果然响亮,登封的旗号一打,这人心就凝聚多了。 这支从州城开出来的队伍,人数果然有了变化。不再是五六百人,而是上千人。他们在半道上汇集了郏县的部分民团和襄县的一部分民团,人数翻了一番。 包头总教师在这支队伍中的话语权很重,但是身份上的限制让他不可能与一群民团乡勇首领在酒桌上推杯换盏,每到这个时候包头总教师就会跟自己的师兄弟们回到住处,门房紧闭。至于他们在里头是喝酒吃肉还是叫姑娘,就谁也管不着了。 民团在长桥镇过了一个舒服的夜晚,所有人吃好喝好,睡好。 直到黎明前。 第九十一章 火烧长桥镇【求收藏】 每一天的黎明前夕都是一日中最黑暗的时候,因为这个时间点天际一点星光也没有了,地面又没有亮光,自然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在中国,这个时间点有一个特定的称谓——旭暗! 短暂的厮杀声,然后是激烈的马蹄声,一处处火光伴随着夜风吞噬着整个长桥镇。 北汝河岸边,陈鸣看着渐渐被风火吞噬的长桥镇,眼神犀利的吓人。这个镇子中有几百甚至是上千的无辜百姓,陈鸣一点都不想杀他们。 可他必须立下一个规矩,让所有人都明白的规矩——划下一道红线,有些事儿不能做。否则就是死,就要面临着陈家毫不留情的杀戮。 长桥镇那些被抄家的乡绅大户,竟然跟着这支民团从郏县跑了回来,还发动人力人脉,召集人手,要尽一切方便的为民团服务。他们是找死! 陈鸣不知道这是因为单纯出自对陈家军的恨意,还是因为自己这两日放出去的那些消息。 汝州州城开出来的这支队伍,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过陈光的视线,自然的也就没有离开过陈鸣的视线。当这支队伍距离陈鸣越来越近,威胁越来越大的时候,陈鸣想到了一个法子,他要用那三十二颗脑袋好好地做一篇文章。给满清官府和乡绅大户们留下一个陈家军稀烂的印象,于是一个个消息就不胫而走:陈家军因为分赃不均火并啦;陈家军闹内行啦;陈家军军纪混乱,贼兵喝酒闹事,大打出手,结果被陈鸣辣手镇压,内部郁气重生,不满情绪严重啦…… 等等消息,配合着三十多颗脑袋,和陈家军驻地周边突然多出的几个大坟,俨然就是坐实了这些传闻。陈鸣都不知道是不是这些传闻让长桥镇的乡绅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反正今夜里他带人偷袭长桥镇,侦察兵轻易的就解决了长桥两头的乡勇,然后骑着骡马的陈家军士兵一个冲锋就打散了镇子口的守夜乡勇,用一根根火把和一罐罐油脂在镇子里点起了几十处火光。引燃了长桥镇的大火,也让镇子内的上千乡勇民兵变成了一团团无头的苍蝇。 “嘭!”铁棍挑开了斜处里落下的一根带火的原木。包头总教师已经不包头了,穿着白色的中衣,左手抓住一个死猪一样的大光头,右手持着铁棍穿过了燃烧着大伙的庆云楼大门。在他的身后,十几二十个大光头拿着棍棒刀枪背着、抱着七八个死猪一样的同伴,就像搬家的老鼠急匆匆的跳出燃烧着的庆云楼大门。 长桥镇大街上已经是一片混乱,大火的威胁下,老百姓和乡勇不可分割的混杂在一起,所有人都向着镇外跑,除了夜风吹来的东面,南面、北面和西面,都是他们的活路。 长桥镇有多少人? 陈鸣不知道。 这一次的袭杀,或者说是回马枪,他一共只动用了二百人。里头一半是老兵,他们每一个人都把胸甲存在外面,在火把的照耀下释放着重重的威慑力。 “跪下,跪下……” 陈家军兵卒叫嚣着,不管是长桥镇的百姓,还是那些乡勇。等待他们的就是跪下。 陈鸣没人手封住全部的三个出口,他只卡住了南口和西口,北口处只放了一小队骑兵,会不时的对天放上两枪,让重重的威胁感始终压在所有人的心头,不让他们快速的冷静和回过神来。 而在南口和西口,所有人都要跪。面对铁甲和火枪,几个光头大和尚也跪在了地上念起了阿弥陀佛。刀枪棍棒撂在了一边,等到天亮的时候,不管是南口还是西口,兵器都堆成了堆。 保守估计,这两片黑压压的人头里至少有四五百乡勇。 “女人、小孩、老人,站左边。”大声的喊,几十骑陈家军骑着骡马,在人群周边游动。一双双犀利的眼神注视着人群中的每一分变动。 “你、你、你,他们他娘的算什么老人,头发花了么?滚回去!” “还有你。把这小子留下……” 一声声喝斥代表的就是更多出十倍的哀求和哭嚎。陈鸣充耳不闻。这一切在他决定火烧长桥镇之前就充分的考虑到了。 毕竟是一千多人的民团乡勇,能够如此简单的把事儿料理,还能顺带立下规矩,那些不忍就全舍去吧。有了心理准备的陈鸣在这一刻这一幕下表现出了铁石心肠。 “阿弥陀佛。施主火烧长桥镇,万千家舍化为乌有,数百苍生葬身火海,将来还会让数千一无所有的百姓受尽人间之苦。施主已造下着无边罪孽,难道还要一错再错么?” 前世的陈鸣不管是看古装片还是看战争片,如今这样的场景是一幕幕的出现,那些主角配角一次次的在这个古老的梗面前献上自己或是优越或是拙劣的表演。如今这挺身而出的一幕又出现了,但这已经不是表演,而是真正用自己性命做代价的正义。 “少林寺的大和尚!”陈鸣眼睛盯着和尚的大光头,心理面很满意。这少林寺似乎还没让他失望到骨子里,里头的武僧总算还有点血勇正气。 “贫僧净空,见过陈施主。” “净字辈的大和尚……”陈鸣有些料想不到。这可真年轻啊。现任少林方丈就是净字辈的,净魁。上一任主持清耀乾隆二十八年圆寂,新任方丈净魁,年纪小六十了。而眼前的净空和尚似乎才三十多岁。 “登封民团的总教师是……” “正是贫僧。”净空脸上露出一抹悔恨。 “原来如此。”陈鸣哈哈一笑。原来这和尚是自己心里有愧啊。“那你站出来就是领死的了?大爷我杀了你,是不是还把你从苦海里解脱出来了啊?” 陈鸣一夹马腹,直接向净空和尚走去,身后陈大伟带领亲兵紧跟上。人群如同水分,无数人连滚带爬的让开一条道来。“和尚,造下这无边罪孽的人可不止我陈鸣一人。还有你们,还有长桥镇那些不长眼的乡绅。” “大爷我前几日才带人打这里过。你去问问这里的平头百姓,我陈家军可有祸害他们?” “是你们夜宿长桥镇引来了这场劫难。而且长桥镇的那群乡绅,从县城回到镇子里不夹着尾巴老老实实的过活,竟然还召集乡民要要跟我陈家过不去。他们不死,爷我不给长桥镇一个厉害瞧瞧,你们是不是都以为陈家是吃斋念佛的啊?” 这就是一条红线,不可逾越的红线。 第九十二章驱除鞑虏,恢复中华 ps:明天下午能上分类图片推了。十天的果奔,结束了。该哭,还是该笑??? 天色大亮。长桥镇的大火熄灭了,那座跨越了北汝河两岸的长桥北头左右岸边,竖起了一排长长的木杆,上面吊着一个个被陈家军从人群中揪出来的长桥镇士绅族人。一共有十七个之多。 东口、南口的百姓汇合,怕有上千人,看着被烧得房倒屋塌的长桥镇无不是悲从心来。更有一些人的儿子、丈夫被当成了乡勇一块被陈家军捉了去,这完全是生离死别啊。 嚎啕痛哭声音响彻在北汝河边。 陈鸣队伍里多了小五百人的俘虏。其中可确认是乡勇的有三百来,剩下的都是嫌疑人。而陈鸣的胃口很大,连嫌疑人也不给长桥镇留下一个。对于行进中的陈家军来说,他们就是一个个两条腿的骡马,用废了不心疼的劳力,铺路、推车、驾车,卖力的为陈家军的转运贡献着自己的力量。 至于有没有人敢故意使坏,北汝河边上的十七具尸体已经足够让他们识趣。而且以净空和尚为首的那批少林和尚,在与陈鸣立下了‘不滥杀人’的君子协定之后,也积极地为从中‘调和’双边矛盾——别自己找死。陈家军不是吃素的! 长桥镇的大火和败讯上午时候就传到了郏县县城,整个县城四门又一次禁闭了起来。郏县知县跟被踩到了尾巴的猫狗一样,一阵愤怒的狂喷,叫人去立刻向州城报警后,是一会儿让人召集全城青壮,一会儿又叫嚷着立刻就要看到成百上千的民丁。谁要是敢顶半个嘴儿,一巴掌就抽了过去。 这知县都被吓得有点神经质了。 汝州知州王俊也被这一消息打懵了。就像郏县知县一样,他对于这次出击也是抱有莫大的期望的。只要能够胜一场,只要能够胜一场,他身上的担子就会轻很多很多。而且这一战的把握看起来还那么充足。就在两天前,郏县还不足的往州城送陈家军内讧内讧的消息呢,怎么一转眼一千多人马就稀里哗啦的败了呢? 王俊好容易打起精神头仔细看郏县知县的禀报,火烧长桥镇?得,那就什么也别说了。 还好,陈家军已经掉头南下了。不管宝丰、鲁山的压力有多大,州城至少暂时安全了。而且巡抚大人已经命南阳镇副将暂代总兵之职,后者已经在调兵遣将中。 王俊很快就接到了宝丰和鲁山的告急,他以一种超脱的角度来看到这件事——既然注定要丢官,那就何须忧心呢?反正王俊不认为陈家军这个时候会真的对宝丰、鲁山的县城发起猛攻,只要县城不陷落,地方上被陈家军搜刮的再狠,与王俊这个前途全无的州官来说,也是没多半分的责任。 陈鸣在鲁山北部的梁洼镇与陈家军本部汇合,在这里他见到了高彦明。高家也撑不住了,高鹏起眼看着陈家的祸祸越来越大,在这次陈家军杀出伏牛山的时候,果断的跳反到陈家军序列中来。当然了,他的四个儿子中的老二、老三和高家另外几个小辈子弟都消失不见了。 陈家这完全就是要灭九族的大罪,高家背后的那点凭借已经无法保全他们自身的安全,做不到独善其身,那么一样不想死,不想高家覆灭的高鹏起,只能做出了与当初的陈惠一样的选择。 倒是李家。此刻已经不在鲁山,不在汝州地界。 老李秀才的嗅觉很灵敏,保宁败绩传来的时候,果断的舍弃了大半家业,只带浮财趁着县城人心惶惶之际,全家人悄悄溜出了鲁山县城,然后就没人能知道李家的确切去向了。有的说去了南阳,有的说往东边走了。 陈鸣也不知道确切的消息,可是李家的消失再少为他减少了一个负担。 昭平湖边上,陈鸣与陈惠汇合,第一件事就是递上了一个明细列表,上面很相近的记载了他带回来的所有东西的数目。 人、牲畜、粮食、布匹、盐糖药草和车马。这些东西别的都不去说,只说人,800奴工和一百多地痞无赖,还有五百人的俘虏,这至少能让陈家军的兵力翻增一倍。 陈家有的是钢铁,铁甲兵器根本不需要担忧。只需要时间准备,所有的人都能穿上胸甲,拿上刀枪。甚至就是陈家军现在的武器储备,都能够将这一千人武装的七七八八。 两千人的兵力,这已经是股强大的能让北京城的乾隆皇帝震动的消息了。如果这两千人全部是装备精良的甲兵,还有强力的火器部队,陈鸣觉得自己扫荡整个豫西是不成问题的。 “爹。这有什么好担忧的?只要把这些奴工拉回山里认真训练上一两个月,吃好的喝好的,那转眼就是一支强兵!” “朝廷派大军围剿?” “那就打呗。咱们光怕就能让官府不来围剿咱们了吗?” “反贼的路如果走到头,北京城里的龙椅归咱家坐。”——向‘冰雪凤凰’致敬! “南阳镇的兵马还在路上,咱们还有时间。拿着金银粮食,拿着药材布匹,大山里头还能招不过来人手吗?只要这些人有了初步的训练,配上铁甲刀兵,那就根本不是南阳镇那些穿着号衣的绿营兵可比的。” “下次再出山,咱们可以一举拿下鲁山、宝丰。” “爹。咱们跟朝廷相比,现在最大的优势就是兵强。咱们有足够的铁料,水利、畜力锻锤运行起来效率百倍于传统手工。咱们可以在短期的时间里生产出远超朝廷想象的兵甲,而有了这些兵甲,绿营兵根本就不是咱们的对手。” “大清朝的八旗兵也早就不堪用了。虽然朝廷实力远远胜过咱们,但想解决掉咱们也不是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 “咱们打下一地就把那些已经站出来了,就比如徐家,这等死忠满清的乡绅大户都收拾干净,杀一儆百,他们的浮财可充作军资,田产可用来赏赐士兵。等到咱们的人马扩大到两万、三万、五万的时候,这天下哪里咱们去不得?” “一步一步的,孩儿虽不知道咱们能究竟走到哪一步,但这是个机会。趁着朝廷还没正眼瞧咱们,先下手为强。儿子可不想到老了也被困在伏牛山里!” “儿子、孙子都被人当贼骂。” 陈鸣的话说服能力不强,他有些担心的看着老爹。眼下局面于陈惠而言又是一个思想上巨大的转变。进一步,陈家就真正走上了造反的大道;退一步,那就又变成土匪了。还是被河南官府都记挂在心里的悍匪。 土匪再强大,那也只是匪。跟军队不能比,尤其是跟陈鸣希望看到的——打起‘驱除鞑虏,恢复中华’旗号的反清义军比! 第九十三章 战争再来【求收藏】 ps:这回要打赢,陈鸣必须亮一个bug式武器,大家能想得出是什么吗? 乾隆三十二年,三月下旬。 受命暂代总兵之职的南阳镇副将吴世雄筹措了南阳镇可以抽调的全部兵力,加上豫西各州府县派出的乡勇民团,汇集了五千余人从三面齐齐向鲁山压去。在鲁山县城外头活动已经一个多月的陈家军没有做什么惹人眼球的表现,老老实实的从周边乡镇退出,又一次缩回到了伏牛山中。只是这次他们把自己的势力范围边界扩大到了土门集,而不再是那个在整个豫西都名头响亮的凤凰台! 吴世雄年纪五十五岁。在这个时代,他已经是一条腿踏进棺材里的的老人了。受命南阳镇副将领信阳协,虽然是南阳镇的二号人物但风头还没荆紫关协的前任参将张大中盛呢。更没有保宁的锐意进取精神。 五十五岁的吴世雄领兵作战就图一个稳。 所以他手中集结了南阳镇两千来人的时候没有急匆匆的就开进鲁山,而是等到了各州府的民团汇集以后,才大张旗鼓的向鲁山县压进。来到鲁山后也没有立刻向土门集挺进,而是全力收集陈家军的情报。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乡土豪强,赫然掀起了如此大的波浪,让南阳镇先后折进去了总兵、参将两位大佬以下军官三十余人——把总及其以上者,官兵两千来人,简直是河南百年未有之事。 吴世雄很清楚保宁那一战的前后经过。说真的,那一战就是让吴世雄来打,也不会比保宁的表现更好了,保宁年轻是年轻,但确实有实力。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军中俊杰,本人很荒唐的死在了凤凰台前不说,就是他不死,那一战清军也讨不了好。 吴世雄并没有盲目高看陈家军的实力,对于保宁那一战失利的原因,他把很大一部分责任归属到了保宁的意外身亡上。若非总兵突然被流弹射杀,那一仗清军即使败了,也不会被打的那么凄惨。 所以,他在对陈家军表示看重的同时,也并不畏惧陈家军。毕竟吴世雄怎么也料想不到陈家会有那么强大的兵甲制造能力。 有了锻锤和充足的铁料,来制造那些简单的胸甲,不要太轻松。 毫无例外,陈家军这场战争的负责人还是陈鸣。连续打败官军,还横扫了半个汝州,带回了大量的物质和兵源,陈鸣现在年岁依旧不大,但在陈家军的地位和影响力却是直线拔高。还好陈惠根下只有他一个儿子,还是嫡子,继承陈惠的权力是顺理成章。兵权近乎彻底的被陈鸣把持,也没有引来陈家人内部的不满。 李小妹带着下人给陈鸣收拾衣物,陈鸣抱着孩子亲了又亲。自己才回来没几天,就又给叫回前线了。而且回山的这几天,他也没有真真的陪陪家人。 首先他要编整部队。陈家军多出了这么多新兵,不编整部队是不行的。打起仗来,乱成一堆是要出大事的。 陈家军在陈鸣手中首先是选拔一部分精锐和一部分陈家子弟兵,组成亲卫营。由两个步队,一个骑兵队,一个宪兵队和陈惠陈鸣父子的贴身亲兵,以及人数扩大到四十来人的坦克队组成,总人数五百上下,堪称陈家军的精锐。 其中的坦克队就不说了,骑兵队是陈家军两千多战兵中唯一的建制骑兵,还有一样满员100人的宪兵队,干的是得罪人的脏活。当然要被陈鸣‘另眼相看’了。而且这个相当于军法官的职位在将来也是陈鸣监控全军的重要一环,理所应当的要被选入亲卫营。 陈二宝作为陈家的第一悍将,不管是过去的身份资历,还是现今的功劳功勋,常规部队的第一营非他莫属,手下有不怎么样完整的四个队,加上他的亲兵队,三百三十人。 然后是侦察队、狙击队、医护队和火枪队、炮队、护矿队等等建制,人员都不多,可陈家军本身的数量就并不高,这几个建制一确定下,老兵就给分得七七八八了。剩余的人手陈鸣组成了新兵营,被带回山的奴工和地痞流氓,以及这几天里被陈家用真金白银和粮食布匹在山村山寨里招募下来的山民,共一千三四百号人,被编成二十个新兵队,全有新兵营负责训练。 此次陈鸣下山就要带走一半的新兵队,给他们装备上藤甲、胸甲和一部分刀枪。以及坦克队和骑兵队,和整整由一百名老兵组成的火枪兵。炮兵没带,土门集的那些火炮已经有炮手操纵。外加一部分侦察兵、狙击手,和整个医护队。 他给陈惠留下了炮兵和两个完整的步队,再加上护矿队和炮队,不管是新兵,还是被扔进了矿场的那些战俘,想要反弹,陈惠靠着手中的力量都能轻松压制下。 面对妻儿的时候,陈鸣表现的很轻松,似乎外头的那五千人一点也没给他压力。李小妹收拾好包裹后,眼睛红红的,她当然知道陈鸣这么做是为了不让她担心。 但李小妹真的很担心啊。 陈家掀起的波浪越来越大,过来围剿的官军一次比一次多,陈鸣万一应对的不好,怕是陈家还没灭亡,她就要先成寡妇了。 陈鸣抱着红了眼眶的李小妹狠狠地亲了一口:“好好地在家带孩子,放心大胆的睡觉。这天底下能要了你男人命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陈二宝手里有三百多人,陈鸣从山上往回带去了一千人,一千三百人面对五千多人,放在平原地带真不好说。但放在山地里,陈鸣一点不怕。尤其是土门集要塞化已经初有成效,尤其是南阳镇没有重炮。陈鸣怕他个毛线! “等这一仗打下了,我就带着兵打出汝州去。我会一直打赢,一直打赢,打下大大的地盘,打到北京城去。掀翻了现在的大清朝,活捉乾隆皇帝,剃了这根猪尾巴辫子。我当皇帝,咱们儿子当太子,你也做一做皇后娘娘,享一享这天底下最好的福!” 陈鸣把李小妹搂得更紧。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打完仗后他就特别想见李小妹和孩子,特别想。 “我是不会死的。不把满清推翻了,不打下一个大大的基业,我是不会死的。你放心,我是不会死的……” 第九十四章 对峙土门集 ps:下一章就要揭露了。那bug绝对hold的住场子。 陈鸣被李小妹用眼睛直愣愣的看了好久,这是他第一次向别人吐露自己的信念。以陈家军现在的力量和满清的兴盛比较起来,这一想法堪称天方夜谭。还好李小妹眼神虽然直直的,却没有露出‘你神经你****’的意思。 陈鸣带着从老婆孩子那里暖热乎了的一颗心,领着部队下山去了。上千人的队伍,在山路上拖成了一条细蛇,等到他进抵土门集的时候,土门集的东面,清军先头部队已经扎下了三座营垒。 吴世雄还没有亲自赶到这里,他以南阳镇镇标右营打先头,信阳、许州的民团做随从,一千来人开到了土门集,也不进攻,而是先修了三座大寨,将土门集往东去的道路给封得严实。从这一点上就能看出吴世雄的性格态度了。他似乎并不急着剿灭陈家军,好借着建功立业,坐稳自己屁股下总兵的位置。至少他表现出来的态度是这么个态度。 陈鸣带人赶到土门集,也没有领着兵一股脑的住进去,而是在现在的土门集城外修了个小寨子,放了两个队,大部队屯驻在土门集身后,靠着饮马河安营扎寨。 清兵还在饮马河里设置了木排。事实上陈鸣觉得吴世雄真的想多了,对于陈家军现在并不是决战的好时候,如果不是担忧清兵越聚越多,陈鸣都想跟吴世雄对峙上三五个月,等到新兵营的菜鸟弱鸡们全都出炉了,那才是大打出手的好日子。 但显然满清不会给陈家三五个月时间的,陈鸣觉得与南阳镇的这一战,必须在两个月里分出个胜负高低,然后陈家还要面对接下来的清军呢。 这一点,这节奏,很重要很重要。稍微不注意,陈家军就有可能被清军闷在锅里。虽然控制区扩大到土门集以后,并不是没有其他的路通到山外头,但饮马河这条路始终是最方面的啊。 随着陈家军援兵的抵到,清军也一批批的开到土门集外,短短一天里就到了一千多人,再过一天,吴世雄带着南阳镇兵已经赶到了土门集了。 三四千人马,从土门集堡上往东面看,三个营垒黑压压一大片。 陈鸣知道吴世雄之前屯兵在武河市,那是饮马河下游的一个小镇子,就在荡泽的前头。不大的一块地儿,四条河流在这里汇入了饮马河,比凤凰台还猛,所以就叫做五河市,久而久之就变成了武河市。其商业规模可以用原来的土门集来做个对比,一个集一个市,同一档次。 南阳镇人马不少,火炮却至少可怜的四门。虽然这四门都是威远将军炮。在炮火力量上,反倒是做贼军的陈家军要胜过当官军的绿营兵许多。 陈鸣也没客气。吴世雄带兵抵到的当天,他就带着人拖着炮,跑到清军威远将军炮的射程范围外,‘砰砰’的咣当了两下,然后就闭守不出。 吴世雄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两天后部队全都安置妥当了,各种杂事全部理清了,人拉马拽着那四门威远将军炮跑到土门集堡外咚咚也放了两声。土门集堡上当然有还击,只是这个时代的火炮和眼下的炮手,怎么可能打的那么准? 清军顶着炮火进到450米左右的距离,然后两门炮放了一炮,再收拾好家伙走人,前前后后有小半刻钟的时间,土门集堡上的火炮开了两轮,非常明了的一发没中。 …… “左右左,左右左,左右左……” “刺——” “刺——” 每天土门集堡的后面都会传来整齐的叫喊声,吴世雄派人去探视过,说是陈家贼在操练。吴世雄是不相信的,再是新兵也不至于阵前操练吧?可是他几次派人探视的回报都是这样的结果,吴世雄也只好信了。 陈鸣一点都不心急的操练新兵,却对对面的清军首首脑脑造成了不小的压力。双边部队对峙相望,谁也不敢轻易动兵。土门集堡外头的城墙高有两丈,陈家军在这里设有大小炮十多门,是一块硬的不能再硬的骨头。而陈鸣率部呢,不管是与土门集堡相平行的小营,还是位于其后的大营,都跟土门集堡贴的甚近,其对着土门集堡一面的方向完全处在土门集堡火力覆盖范围之中。 胜汝州营,胜保宁,然后席卷半个汝州,陈鸣现在的名头在豫西这一片可是一等一的响亮。在吴世雄眼中,陈鸣比他爹本事可更大多了。虽然陈家军现在有兵器有铁甲,还有枪炮火器,怎么算这功劳外人都会算在陈惠这个做老子的身上,谁也不信这么多铁甲兵器会是陈家在陈鸣穿越后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准备下的。但是陈惠的名头还是没有陈鸣响亮,就连鲁山县里的百姓们,也慢慢的将陈鸣单独独立出来了,而不再是以陈惠嫡长子的身份被众人感观。 如果真要说个根由,这就是文斗派和武斗派的根本区别了。 陈惠的形象更像个管家、军师,陈鸣就是操刀子砍人的山匪恶霸。 吴世雄等人潜意识里就将陈鸣放在一个比较高的位置上,不然保宁和那两千南阳镇兵岂不是死的太没水平了? 所以吴世雄等人都下意识的认为陈鸣另有打算,眼前的阵上练兵只是故作玄虚,为他真实的目的打掩护。虽然吴世雄看着地图,看着后方送到的一封封情报,想破了脑壳也想不出来陈鸣还怎么来搞鬼。 时间进入了四月中旬,陈鸣接到了陈光送来的消息,信鸽依旧没有培训完成,山里山外的消息联络还是要靠人。 河南和湖北都在抽调兵力,河南的归德镇出动了上千兵丁,湖北以郧阳镇为主,但具体的动员兵力数量还没有探清,可至少不会低于一千人。同时山东文登营副将张大经已经被调任南阳镇总兵了,将率一部分文登营士兵前来河南。这一消息是陈光从邸报上看到的。而邸报是他手下的线人从大街茶馆听来的。中国的邸报已经有一千多年历史,发展到清朝,其最底端早已经跟民间融合在一起了。甚至时代如果不变的话,过不了十年,从邸报发展而来的《京报》就真正的民间化了。 陈鸣知道自己该发力了。要是等归德镇和郧阳镇的两路清兵也汇集到鲁山,那陈家军所要担负的压力就太大了。万幸这两路清军的援兵都拖带着大炮,行进缓慢。 “把官兵洒在外头的钉子、探哨全部拔掉,我给你三天的时间。把对面的清兵给我变成聋子瞎子!” 第九十五章 将计就计【求收藏】 ps:啥也不说了求收藏。今天三更! 清军大营里。吴世雄召集手下军官和各民团首领齐聚一堂。没有遮掩的将这两日里探哨损失的数字道了出来。坐到这个帐篷里的人没一个是傻子,当然知道这件事背后的意义。 “陈家贼中多有本地山民,地形熟悉,又善翻山越岭。官兵探哨不是对手,情有可原。所以,今后日子里,官军很可能对变成个瞎子,对对面的敌情半分也侦探不到。但大家不用忧心,用不了一个月,我们的两路援兵就会带着大将军炮抵到前线。 贼匪堡垒虽坚,可抵挡将军炮猛轰,但是大将军炮何等威力?岂是一群山中贼寇所能抵挡的? 诸位要安心静气,要平心静气。守好营垒。坚决封堵住土门集。”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吴世雄这番话彻彻底底的让所有人相信,他真的无意争功,无意那总兵之高位。不然怎么可能是这态度??? 在侦察队将清军的探哨赶绝之后,很快的,陈鸣桌案上就出现了清军左右二营垒的大体布置图。中间的清军大营位置特殊,侦察兵拿着望远镜也没办法详尽观察。就眼前的这两份布局图都是他们多亏了望远镜才能画的这么详细。 三个营垒,两个在北岸,一个在南岸。 北岸的是主力无疑,光看装扮不仅有小两千人的南阳镇兵,还有差不多数目的民团。南岸营垒的人马只有一千上下,除了少部分的南阳镇兵,大部分人打扮也是民团。但侦察兵对陈鸣的汇报却提到了一个不是问题的问题——南岸营垒的那七八百民团似乎训练太有素了。 而且营垒外观看着不显山露水,里面内有乾坤。鹿角胸墙和沟壕就不说了,里头赫然还有两门威远将军炮。这东西当面的清军只有四门,除了开始时露面一个面后,四门威远将军炮就被安置在了北岸清军大营。 难道是陈光的侦查不对?清军有六门威远将军炮,而不是四门?又或是北岸的这四门中有两门是假的? 另外南岸清军营垒内部也用一层层厚实的栅栏将空间分割成了一个个的小格子,那栅栏所用圆木的粗细据侦察兵汇报,比营垒外头用的木头都要粗。 “这是个坑,这是个陷阱!”陈二宝两眼瞪得圆大。他可是一直把南岸营垒当成清军的一个弱点,主张猛攻南岸,避开兵力雄厚的北岸清军营垒的。 陈鸣则有*分的把握敢断定,南岸的上千人全部都是南阳镇兵,那七八百民团是绿营兵假扮的。如此,清军大营里的四门将军炮很可能有一半就是假的。 “那咱们就将计就计!”作势佯攻清军大营,实攻南岸清军营垒。实则实攻清军大营,佯攻南岸清军营垒。肯定能打清军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这作势要做的像模像样,不然就要装逼不成反****了。 当天吴世雄就收到了南岸的禀报,他们对面的陈家军探哨猛地增多了很多。接着,清军就又发现北岸的两座军寨周边,陈家军的探哨也增多了很多。 吴世雄心里清楚,陈家军这是要动手了。 只是这种态势下,这么一点情报,他还判断不出陈家军的主攻方向是在南还是在北。 两天后,陈家军在北岸排开了上百辆盾车,修筑完土门集堡后继续在凤凰台后修筑道路的三四百名绿营兵俘虏被拉到了阵上,到时候他们会负责推车子。陈鸣有许诺,这一仗打完了,他们这些推车子的俘虏就能待遇上调一级。嗯,变成民团俘虏那样只在矿场干活就行的战俘了。不像现在这样,还需要做炮灰。 盾车可是会挨弹的啊。一炮打中了,威远将军炮的炮子当然无法摧毁整个盾车,可巨大的作用力却能让推车的绿营兵战俘全部吐血,甚至直接被震死。 吴世雄并不为眼前的这些盾车苦恼,他忧心的是陈家军的真正主攻方向。难道陈鸣胆大到放着南岸这个弱点不打,直接跟北岸的清军“主力”硬碰硬? “砰砰……” 清军的威远将军炮响了,只有两声。陈鸣通过望远镜还可以看到,清军妆将两门威远将军炮转移到后面去了。只是这妆模作样敢不敢专业一些?那速度是不是太快了? 上百辆盾车,分作前后三组,三四百名绿营兵战俘用了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将盾车推到了清军营垒五六十米处停下。 前面就是一道土沟,不深,不宽,却不是笨重的盾车可以直接越过的。接受了多次陈家军手榴弹雨教训的清军,学会了安全间隔。用土沟隔离开一段安全距离。小二十丈长! 枪来箭往,你来我去! 陈家军躲在盾车后头与躲在木栅栏、胸墙后面的清军,热热闹闹的打过了这个白昼剩余的时间。吴世雄定下心来了,陈鸣这是在佯攻啊,在虚张声势。他的后手肯定放在南岸! 然后在夜里吴世雄就让南岸的清军来一直反扑,目标对准陈家军的探哨,接着混乱派出自家探哨去西面打探。结果南岸清军忙活了大半夜,也只是干死了一个不走运的陈家侦察兵,他们自己反倒在追逐为围堵中,被陈家军的侦察兵收拾掉了二三十个。 同时呢,被派去向西打探的十名清军探哨只回来了两个,他们又没一双红外线眼,躲躲藏藏提心吊胆中根本就没瞧见真东西,他们只是远远地看到一片扎着帐篷的营地。这就足够了! 吴世雄内心里已经有了认定,他只是为了寻找证据作为支撑。两个探哨回禀的消息,就足够吴世雄‘坚信’自己的判断了。 ——陈鸣就是在佯攻北岸,实攻南岸。 为了逼真,北岸的佯攻陈鸣足足准备了三天。三天的时间,陈惠带着一个步队和新兵营剩余的十个队也来到了前线;三天时间,陈家军所有新兵全都装备了胸甲。火枪兵退下了胸甲、藤甲,转而披挂上了一种两者合二为一的轻甲——以藤甲做底,外面镶嵌上大块的钢片。防御力上当然比不过胸甲,即使藤甲外头挂着是钢片,但整体重量要比胸甲要减轻一半。 同时,陈家军最后一招杀手锏也被陈鸣带到了阵上,它就是——飞雷炮! 第九十六章 杀手锏【求收藏】 飞雷炮又叫没良心炮。在很多起点的历史小白文中,这都是一项大杀器。事实上这玩意的威力也确实堪称为大杀器。而且理论简单,制造简单。 它可以被叫做炸药抛射筒,和早期重型臼炮有着某种相似之处,大仰角使用,射程较近,但威力惊人。在原来的历史长河里,这种武器最初是用来对付敌人堡垒的,进而用以攻城,最后在淮海战场上大显神通。 桶有多粗,口径就有多大,巨大的炸药包产生的强烈爆炸冲击,所过之处,碉堡,人马都会被炸飞。许多被炸倒的敌人身上往往找不到任何伤口,却七孔流血,是被震死的。弄清这种情况后,果军把这种东西干脆称作“没良心炮”。 陈鸣搞出来的这东西要比真正的飞雷炮弱不少,首先在射程上比之正版飞雷炮150米到200米的距离就要缩短一截,能超过100米,却很少能有超过130米的;打出去的炸药包有一定几率不爆炸或是出现各种问题,反正效果达不到理想状态;最后陈家自己打造的铁桶,用铁箍加固。但一个铁桶最多发射五次,甚至保险的说只能发射三次,再多就危险了。 飞雷炮打出的炸药包有十多斤【清斤】重,火药用量为炸药包的四分之一。一次发射就要用去20斤黑火药,对于严重缺少火药固定来源的陈家军来说,这用量绝对是大的惊人。炸药包也一律是丝绸包裹,谁让这东西防水又透气呢。 好钢就要用在刀刃上。陈家辛辛苦苦造出了飞雷炮,可不是让它们留在铁寨生锈的,而是要让它们产生巨大的作用的。现在就是飞雷炮登台亮相的时刻! 陈惠从铁寨带下了二十五门飞雷炮和一百个特定炸药包。 单筒望远镜打量着对面的清军营地,陈惠忐忑中又带着期望,陈鸣为他点开了另一条路,但前提是必须打破眼前的‘困境’,否则一切都是妄想。 今天陈鸣就要为他表演如何打破‘困境’的,陈惠心里七上八下的安定不下来。他一会儿忐忑不安,一会儿激动异常。 三天的时间里,土门集堡与清军大营中间的空地上又多出了一百多个盾车,它们就像一个个的小山包完全的掩护着潜入其中的陈家军士兵身影。一连多日的表演已经让北岸清军对陈家军的警惕放松了很多。今天陈家军又开始了照例的袭扰,清军也乐得轻松,双方你来我往的打的很热闹。虽然半点都不见一人受伤流血。 他们可不知道深夜里陈二宝就带领着手下的二百精干潜伏进了盾车阵里,他们更不知道那一座座盾车中还隐藏着一门门粗大的飞雷炮。而平静的土门集堡后,上千陈家军已经做好了厮杀的准备。 “哔哔……” 尖锐的哨声响起。盾车阵中藏身了好一段时间的陈二宝精神一震,他知道这是开炮的信号,还知道这是让他们准备厮杀的提示音。 陈鸣站在土门集堡上,就感觉着随着两声哨音的吹响,下面盾车阵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不一样了。他觉得应该是自己的心理反应,一下子觉得眼前的盾车阵杀气腾腾的。 “轰轰轰……”一连串的爆炸声。一门门飞雷炮露出了自己强健的爪牙。 股股黑色的硝烟在盾车阵中升起,一个个翻滚着的炸药包用肉眼可见的速度向着清军大营落去。陈鸣并没有给飞雷炮部队布置什么定点清除任务,那太不现实了。 飞雷炮这东西就好比滑膛枪,百米射程,偏差之大能突破人的想象。 吴世雄猛地站起身来,“砰砰砰……”一连串的巨响明显是爆炸声,至少有十五六门,陈家贼那里来的那么多大炮? 可吴世雄心中的震惊还没有在脑子里转够一圈,一连串声响更大许多倍的爆炸声就让他耳朵都要变聋了。吴世雄感觉自己脚下的大地都在颤抖,他冲一样冲出大帐,就看到整个大营小三千人马恍如炸营了一样到处乱窜,军队的秩序在这一瞬间里完全崩溃…… “协台大人,协台大人……” 吴世雄的亲兵一把抓住他,“快走,快走啊……”吴世雄刚才在营帐里没有看到飞雷炮那巨大的在这个时代完全可以说是bug的威力,这亲兵却是守在外头的,他亲眼看到营寨那厚厚实实的辕门在陈家贼一炮之下瞬间变成了很彻底很彻底的碎片的一幕,看到了大帐正前方一百来米远处那个巨大的深坑,陈家贼打出的那个包裹一样的东西爆炸之下以那个深坑为中点,三五丈方圆里的人全部玩完。 飞雷炮的威力实在超出了这个时代人的想象力。否则清军大营只是挨了一轮飞雷炮,怎么的就全崩了呢?虽说这中间也有民团乡勇比例太高拉低了清军大营里守军整体素质的原因。但崩了就是崩了。 当飞雷炮炮组人员以最快的速度进行了第二轮射击之后,早就摸到了盾车阵前沿的陈二虎一扬大刀,带着身后的二百精干就向着清军营地直冲过去。 “出击——”陈鸣高声喊着。在飞雷炮第一轮轰炸之后,土门集堡城头的大鼓就擂响起来,土门集堡后头的上千新兵在一部分老兵的带领下嗷嗷叫着向着清军营地冲去。从他们的脸上你再也看不出有一丝的畏惧和彷徨。昨夜里对于官军官兵还隐隐有着畏惧心里的新兵们,这一刻就如同一个个下山出海的猛虎蛟龙,视清军为土鸡瓦狗。 清军的崩溃,一连串巨雷一样的炸响,都让陈家军上上下下的士气高亢到了顶点。 这就是陈鸣手中的杀手锏。要不是有飞雷炮这一招压箱底,陈鸣怎么会把时间拖这么久,一直等到了清军援兵的确切消息,才决定打垮面前的南阳镇。 飞雷炮,这种火药消耗巨大,可威力也绝对巨大的简单炮火,就是陈鸣横扫一切的法宝。只要清军在饮马河一线跟陈家军纠缠纠缠,这里相对狭窄的横面就是让飞雷炮的威力发挥到最大限度的天然优势。 再多的血肉在飞雷炮面前也不堪一击。这是一种在这个时代里超出人想象的武器,不说能所向无敌,至少在它刚用出来的这段时间里,陈鸣想不出清军有什么做抵挡的法子。 第九十七章 一战之力 ps:收藏太差了。求收藏,求收藏。 乾隆三十二年四月十八日。陈家军攻取鲁山县城。 从土门集战场逃回鲁山的清军乡勇,面对陈家军再次祭出的‘飞雷炮’法宝,魂飞胆丧,一触即溃。只是简单单的一通炮击,两枚炸药包将鲁山西城楼炸塌,整个鲁山城防就彻底崩溃。 鲁山县城里,徐家,一片枯槁。 徐鹏春仿佛一个行将就木的垂死老头,端坐在徐家正堂大厅,等待着陈家军的到来。 徐鹏春知道,陈家军绝对是不会放过徐家的。所以他让徐鹏秋带着徐家其余人等跑路,带上家族的金银浮财,自己端坐在大厅等着领死。 因为徐家在他手中败了,不管将来陈家上上下下是否会被朝廷杀的一个不胜,徐家遭受一场大劫,遭受一次致命的打击,却是无法否认的。徐鹏春无颜以见列祖列宗啊!他是个败家之人,他宁愿就此一死赎罪。用自己的一条命,用自己举人的身份,来为将来的徐家求一条路。 徐鹏春依旧坚信朝廷能够平乱,他对满清充满信心,煌煌大清富有天下,兵马百万,钱粮巨亿,陈家贼才有几个人?如今之猖狂正是小人之得志。他坚信陈家注定要被剿灭,别看陈家有一种威力巨大无别的大炮。 所以徐鹏春宁愿一死,死在陈家军手里,等日后朝廷剿灭了陈家贼之后,他就是忠贞不屈的义士。朝廷看在他这条举人命的份儿上,想必也能让徐家多要回一些产业的。 嘈杂声和脚步声音传进了正堂,伴随着一股风,一群披甲持兵的人出现在徐鹏春面前,徐鹏春老脸上浮现着一抹凄凉的笑容。 堂堂徐家,鲁山士绅之首家,一着不慎,一步之差,竟然落得此般境地,徐鹏春看着劈头砍来的道光,心理面后悔啊。一念之差,一念之差也! 砍徐鹏春头的人是一个眼睛里充满恨意的年轻人,一腔鲜血染红了他半边身子,这个年轻人还抓着徐鹏春的头献到陈鸣的跟前。陈鸣对这个年轻人有印象,他知道这个按血缘与黄子聪还没出五服的年轻人,一双父母和妻儿全死在了那一夜…… 在土门集人看来,那一夜的惨剧,徐家就是帮凶。 陈鸣看着面前的人头,徐鹏春面部表情很狰狞,这个多年来掌控着徐家站立鲁山县士绅之首的半百老人,不知道在临死之前是否为当初的自己那一瞬间的决定后悔。只是一切都尘埃落定,陈家军靠着飞雷炮一举打崩了吴世雄的五千军,这位清军的统帅,南阳镇的副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很有可能是在事情危急之时一头扎进了旁边的大山里。而他手下的两千来南阳镇兵和三千各州府民团,泰半做了俘虏。谁让陈鸣手下有那么多山民呢?本身耐力就强。而且陈鸣手下还有一支骑兵。 就是那一仗,溃散奔逃的绿营兵和民团乡勇让陈鸣真正体会到了‘追杀’的乐趣和收获。 如果没有他锲而不舍的追杀,两千来南阳镇兵和三千民团最少能有三千五百人撤退鲁山县。要知道陈家军在战后收敛的尸体数字是很少的,只是勉强超过五百具,其中还有一二百人是被飞雷炮直接炸死的。在这个情况下陈家军能在战场上俘虏一千清兵民团吗?那显然是很艰难的一个数字。 可就是因为陈鸣的纵兵追杀,一路追到了鲁山县城,五千清兵民团能生着逃回县城的三亭中连一亭都没有。陈家军付出的代价微乎其微,收获的却是人数高达清军总兵力一半的战俘。 这种情况下魂飞胆丧的清军民团残兵败将根本就不敢再来面对陈家军。于是,当一枚枚炸药包打到鲁山县西城,当那比九天惊雷都要响亮还要让人崩溃的爆炸又一次出现的时候,他们瞬间崩溃了。 陈家军以很小的代价夺取了鲁山县城,新任鲁山知县一条白绫掉在了县衙大堂,黄杓也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为了保全住来不及逃走的家小,一样用绳子结束了自己的性命。还有鲁山县的教谕,这人说起来与陈家无冤无仇,甚至还有一份人情在,可在大势滔滔之下这位八品教谕也毫不犹豫的用绳子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他之前与陈家接下的那份人情为他的家人赢得了一个安全的环境。陈鸣是个很记仇也很念情分的人,教谕死了,那就保护好教谕的家人。 所以对比被抄家了的李天河家和新任县太爷家,教谕妻小是在今后的日子里过的最好的。 城南陈家宅院。 重新站到这里,陈惠、陈鸣父子都禁不住生出一股欣喜。尤其是陈惠,在那日离开鲁山县城的时候,他都以为那是他对鲁山县城的永别,自己今后再也不可能踏足这里了。不曾想,今天自己竟然以更man的身份重新回到了鲁山县城。 陈惠把宅院的每间屋子都转过来了一遍,包括那个很先进很先进的厕所,亢奋的精神久久不能平息。 “爹,现在咱们攻下了鲁山,南阳镇的主力近乎全丧,豫西这一块已经没什么力量能够阻挡咱们了。咱们接下来能轻而易举的拿下叶县、郾城,席卷汝州、许州、南阳府和河南府。” “东面归德镇的一千兵才刚刚进入陈州府,南面郧阳镇的兵马有没有进入南阳府都是未知,这两路清军现在对咱们的威胁都不大。甚至于他们听到南阳镇的败讯之后,都极可能就地驻扎,逡巡不前。但是东边和南面的威胁咱们要看到。尤其是南路,朝廷在这一块的兵力太多。” 陈惠颔首,他知道陈鸣说的意思。南阳镇后面一排三个兵镇,这么块地方如此密集的兵力布置,在整个大清都极其罕见。陈惠的手指不由自主的点在了地图上的方城位置——那里是南阳盆地的出口。 如果陈家军能够打下方城,封堵住南阳盆地,南路清军要再进兵汝州就必须从信阳的武胜关北上,过信阳州,然后穿过整个汝宁府,兵力才能抵达许州南部的郾城。且在进入河南之前,他们需要先穿过半个湖北进入德安府。 “爹,以我之见,咱们要兵分多路,一路南下夺叶县、舞阳,进逼方城。这几县里也多有私矿奴工,正好壮大我军力量。另一路北上,夺下宝丰、郏县,直逼州城、伊阳。宝丰的私矿是都被我们砸了,可还有穷的只剩下一条命的山民啊。金银财宝对咱们现在来说都没有实实在在的兵有用,大把的撒钱,只要能招来人。 咱们现在以一个月为期,只要能在一个月后把部队扩充到5000人。清兵再来,也一样有一战之力——” 第九十八章 笑的灿烂 【播报】关注「起点读书」,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ps:继续求收藏。二十多万字了,才两千来收藏,这本要大扑么/(tot)/~~ 伏牛山,铁寨。 一处位置僻静,装饰的却很到位的小院。小客厅里,居中坐着的黄老太太神情惘然,左手坐着的高氏,神情懵懵,两道目光注视着李小妹那张喜笑颜开的脸上,根本听不到她的嘴巴里一张一合的在讲什么话,只看到李小妹那张嘴在动啊动啊。 开窗是碧树红花,门前是千娇百媚。作为老太太的养身之地,这座小院修的很不错很不错。 每天高氏都要来给老太太请安,陪着坐一坐,唠一会儿话。李小妹也是要来的,只是时间上比不得高氏这么有规律,普遍要晚些,她毕竟还有个宝贝孩子要操心。 今天李小妹是来的早了。老太太和高氏都有些小惊讶,但更让她们震惊的是李小妹随之道出的‘大喜事’——陈家军大败官军,然后一路追杀到鲁山县城下,5000官兵和民团只有千把人逃进了城中,再之后陈家军再接再厉很轻易的就把鲁山县城拿下了。 老太太和高氏都懵掉了。 好半天回过神来,老太太又是高兴又是担忧。打一生下来就活在满清统治下的老太太,对于满清官府和满清朝廷的敬畏之心是很重的。之前的五千兵围剿就让她老人家好一阵睡卧不宁,现在陈家军不但打败了那五千官军、民团,还随之攻下了鲁山县城,这是赤果果的造反,下一回来围剿的兵马可能就不是5000,而是50000了。 老太太即为这一场仗的胜利感到高兴,又为下一次要面对的局面而忧心。 而高氏与老太太的想法也如出一辙。 “孙媳妇,这不是什么好事。咱们家这事儿闹得太大,下一次来围剿的官军怕要更多……”心里面好一阵忧愁的黄老太看着李小妹喜滋滋的脸,心里面不是个滋味,这小妮子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愁呢? “奶奶,娘。这外面的大事是男人们的事儿,咱们女人,嫁狗随狗嫁鸡随鸡。他们男人要是有本事,能一举打进北京城,咱们就跟着去享享这天底下最尊贵的福。他们男人要是没本事,被官军捉到了砍头,那咱们就陪着一块死。”李小妹想起那日陈鸣的话,笑的很灿烂。 “自打咱们家在土门集杀了南阳镇的参将和那么多官兵、衙役,还有常瑞那个狗官,咱们家就彻底回不了头了。大清朝要是不亡,这反贼的名头就会戴在咱们家头上一辈子。 要怎么去做,要怎么去干,我不懂。女人们不懂,那就看着男人们去做吧。能走到哪一步算哪一步。” 黄老太和高氏看着孙媳妇、儿媳妇半响不语。 此时的铁寨已经一片欢乐。当然,如七公、九公这些老人会如黄老太那样在高兴之余又忧心忡忡,但对于大多数的人来说这就是个大喜事。这是让很多小辈人都快要‘精神不正常’了的大喜事! 5000官兵和民团都被陈家军打的稀里哗啦一败涂地,在很多人的脑子里,陈家的实力俨然已经是‘一方之霸’了。他们的见识不够,也不会知道陈鸣的志向有多大,很多人至今都把陈家当土匪山贼,而不是‘反贼’。所以他们只有高兴,高兴,再高兴。对于他们这些依附陈家过活的人群来说,陈家越强大,他们越安全呐。 而还有一批人,听到这一消息后暗暗伤神。他们就是陈家军的俘虏。这些人上了山后也没遭受什么苛待,吃能吃饱,睡也能睡好,就是每日里不停地干活干活,一个月只有一天的休息日,那些农民佃户出身的乡勇民兵当然能够坚持,可是绿营兵和地痞流氓、打手护院,这些人就一万个抱怨了,对比他们原先的日子,这山里的生活就太苦太难熬。 还有十多个光头大和尚。 少林寺出动了三十名武僧,但人流当中三十人被冲得七零八落,跟在净空大和尚后头冲到南口的只有七八个,再加上西口里的几人,被陈家军抓到的只有十四个大和尚,剩余的十六人也不知道是都从北口冲出去了,还是有人葬身火海了。 眼下的这十四个和尚一样要在矿场上干活,十四人一劈两半分在煤矿和铁矿场,再加上矿场工人的分组,和尚与和尚之间一天到晚都不见得能碰上一个面。这矿场劳动量之大,可比他们在少林寺练武打坐要累得多了。 而且随着他们对于‘工作’的逐渐适应,每天规定的工作量也在不住的增高。这些俘虏一天到头累得都跟狗一样,晚上下工吃了饭之后,很多人往铺盖上一躺,就直直的睡到第二天天亮。 “阿弥陀佛!”净空和尚宣了声佛号。眼睛里有一抹自嘲闪过,自己真的是不知天高地厚,5000官兵和民团都能一举打崩了的陈家啊,自己竟然那般自信的就装上去了。 害己害人,害人害己! …… 许州,依旧隐身在暗中的陈光接到了陈惠发来的最新的指示。郧阳,布局郧阳。陈惠要他尽可能的与郧阳大山中的流民沟通关系。 这可是一个很难的难题。陈光对郧阳毫无了解,而陈惠给他配来的几个助手中有高家子弟,他们对南阳府倒是颇有了解,可对比南阳府更往南的郧阳就所知无几了。 所以这一问题要解决,必须从长计议,必须下大功夫。 陈鸣没有插手鲁山的行政,这方面陈惠更有手段,而且陈家现在的盘子还太小,还不到陈鸣伸手政治的时候。他只是给陈惠提一个建议——司法独立。 前者是中国古代政治中的一大弊害——尤其是明清时候八股当道,当官的人说起四书五经头头是道,可有多少人真正懂得律法呢?特别是那些刚入官场的新人,钱粮刑名全靠的是师爷。 别的不去说,就以陈鸣最熟悉的鲁山县为例,从最早的岳文海到之前的常瑞,然后是现任县太爷,就没有一个通晓《大清律》的,就没有一个能自己拿起算盘啪啪拨打的。只是眼下陈家的盘子太小太不稳定,说税务就贻笑大方了。陈鸣只点出了司法! 他知道,自己老爹在鲁山县衙门待了很多年,对里头谁有没有本事,有什么本事,肚子里清楚地很,如果剥离县衙门的司法权,该找谁来当这个官合适,陈惠门清!当然了,那人愿不愿意就要另外说了…… ps.追更的童鞋们,免费的赞赏票和起点币还有没有啊~515红包榜倒计时了,我来拉个票,求加码和赞赏票,最后冲一把! 第九十九章 万马齐喑【求收藏】 【播报】关注「起点读书」,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陈家军打破清军五千,随后攻克鲁山县城。这件事产生的影响是不可估量的。眼下的满清可正处在鼎盛时期,中原腹地竟然出了这种乱子,不提北京城的乾隆皇帝会如何勃然大怒,就是外头的官民豪强听起来都觉得匪夷所思。 虽然他们谁也不认为陈家能够坚持多久。但这种事儿爆发出来,本身就是惊爆眼球。 而且很快的陈家军就兵出两路,一路南下扫荡叶县、舞阳,一路北上拔宝丰可郏县,兵锋直指汝州州城! 王俊和胡汝霖很是坐蜡。他们竭尽全力的召集民兵入城,但是汝州民团屡屡遭受重创,州城作为一州首县受创更深,地方团根本无力去支援州城。地方村镇组建民团,最初的目的可不是为官府卖命,而是保护自己的产业。如果情况不危机的时候,他们听从官府调遣也没什么不便的。现在是他们自家的老巢都在陈家军的威胁之下,又怎么可能再派人去州城防守呢? 随着近日宝丰、郏县的逃难人群来到州城,陈家军在两地的行事作为也都给传开来了。陈家军并不滥杀,也不抢掠平民,他们真的只是官府和那些坚定地站在官府那一边的士绅大户。对于那些人,陈家军下手半分不留情,宝丰和郏县的不少士绅大户都给杀的人头滚滚。 可是你要没坚定地站在官府那一边,陈家军不说一点不动你,而是只要乖乖的交上一笔卖命钱,陈家军就不去打扰了。当然,前提是你家的声名还算好,如果是迎风臭十里的人家,那一定是会掉脑袋的。 等等言论在州城和更会面的伊阳传开以后,民间的骚动和不安立刻就平息了很多。好名声就是这么积攒下来的,等到日后陈家军越打越壮,把旗一挑——驱除鞑虏,恢复中华,立刻就能名动中国。而要是名声不好了,陈家军就是现在便‘反清复明’,也不会有反清的好汉围上来。 这一件事上陈光带领的情报系统,立下了大功。 夺取了郏县、宝丰之后,陈家军控制的地盘已经占到了半个汝州。南路军由陈二宝和陈鸣的大舅高鹏起带领,陈二宝是个标准的粗汉,打打杀杀可以,但要想陈家最大限度的在叶县和舞阳谋取好处,那还要看高鹏起的。 为了最大限度的牵制剩余的南阳镇兵和南阳官府的注意力,陈家军还派出几十人带着鲁阳关周边召集来的高家子弟和一部分地痞无赖,虚张声势的杀出鲁阳关,吓的南召县和就在南召县南面的南阳府城一片风声鹤唳。 陈鸣也拿着银子粮食等等在宝丰和郏县招兵买马,因此他在这两地多逗留了几日。同时这也是给两县的豪强地主们以震慑,没办法,陈家军的兵力太少了,陈鸣就跟狗熊掰棒子一样,掰一个丢一个。宝丰、郏县两座县城打下来后,把该杀的杀了,该拿的拿了,大批的钱粮物质运回鲁山,然后就干净利索的把两座县城扔了。 当陈鸣带着人马开到汝州州城城外的时候,他出鲁山时候的小五百人,已经又上涨到1000人了。在这个普通百姓普遍只能顾着吃喝的‘太平盛世’里,陈家军招兵的待遇太丰厚了——10银子的安家钱,进陈家军先走一遭新兵营,没人一两银子的月饷。新兵营三个月,出来就是陈家军的正规军,每月2两银子。死了的话,十个月的军饷做烧埋银子。伤残,五个月的补贴。 这都是士兵们能实实在在拿到手的银子,不像绿营兵里还有喝兵血的勾当,而且陈家军没到作战之事,还有战时津贴。 陈家现在不管是在大义上,还是在人心民意上,全比不了满清朝廷,那么能够被陈鸣用到的就只有金钱了。何况陈家军现在手中还真就握着一大笔真金白银,拿到充当军饷,正合适。 陈鸣都已经让铁寨人员开始研究水利造币机了,按照袁大头的规格来造,重量是库平纯银六钱四分八厘,材质银占89%,铜占11%,一枚成品银元的重量是7钱2分。三块银元合二两银子。 陈鸣手下有了六七百新兵,这还是他将一部分新兵遣回了鲁山才剩下的数字,否则陈鸣在郏县和宝丰招收到的新兵怕是要超过1000人。因为宝丰青条岭分裂了,赵传敬这个大当家的带着几个心腹跑了,二当家卷了家当人也不见了,三当家快马杨平和四当家花斑虎冯少华带着余下的人投了陈家军,被陈鸣任命为两个队长。 这1000新兵是有青条岭的大半家底打底儿,才有的数字。 这两个县里在陈家军屯兵那里的时候,不时的就有男丁被陈家军绑走和地方民勇与陈家军冲突被杀的消息传出,谁都不是傻子,谁都知道那是怎么回事。里头不能说全是假的,但有八成是假的总是能肯定的。所以说,钱能通神;所以说,满清所谓的康乾盛世是多么的虚假。 整个汝州城四门紧闭。 汝州营的主力早就被打光了。剩下了几十号人合着衙役,作为骨干和指挥着填充到州衙召集的守城青壮队伍里。这个时候所有的人都胆颤心惊的看着城外的陈家军。 陈家军有一种威力巨大无匹的大炮的消息,早就风传汝州。 王俊和胡汝霖都不是不出世的奇才。脑筋一转就能将困难轻松解决掉,他们没那个本事。所以面对这种威力巨大的巨炮,他们就纠结到死,丁点放不出适合的法子。 你在城头放人太多了吧?要是陈家军的大炮对准了城头炸,你有多少人能跟火药拼? 你把人放到城下吧?看似躲过了陈家军大炮的直接威胁,却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有炮弹越过城墙落到城内,那样的话依旧很悲催。而且城头兵力不足时,陈家军发起进攻,那不一样要把人往城头上塞么,陈家军若耍诈呢?他们冲到半路上直接返回,守城的民壮一样坐蜡。 陈鸣自己都想不出太好的法子来面对飞雷炮这样的bug。或许放开城墙,扎底子打巷战是个不错的主意,但这个主意对于王俊和胡汝霖来说根本不存在脑子里。 在他们的意识中,城墙丢了城就破了,他们就全完蛋了。 王俊、胡汝霖就是在这样的焦虑纠结之中等到了陈鸣的到来,整个汝州城如同末日来到。或官或民,万马齐喑也! ps.追更的童鞋们,免费的赞赏票和起点币还有没有啊~515红包榜倒计时了,我来拉个票,求加码和赞赏票,最后冲一把! 第一百章 下乡打秋风 【最新播报】明天就是515,起点周年庆,福利最多的一天。除了礼包书包,这次的『515红包狂翻』肯定要看,红包哪有不抢的道理,定好闹钟昂~ ps:一转眼就100章了。 快马杨平、花斑虎冯少华,陈家起事之前,这两人在汝州地面上可也是一等一的强梁。 青条岭四位当家的,整个汝州是家喻户晓。 可是陈家崛起的太猛太爆了。一晃眼的功夫,青条岭与陈家就远远不在一个档次了。赵传敬对于满清朝廷信心十足,他不愿意陪着陈家军去送死,上一次他直接带人溜走,把老巢青条岭都给扔下了。 陈家军再进宝丰,并且一举将宝丰县城攻下,赵传敬知道,自己在汝州混的日子结束了。接下来官府朝廷肯定会调集大军围剿的,自己就是那被大火殃及的池鱼,很无辜,却完全没有一点的抗拒可能。所以他带着几个心腹,卷了金银,跑了。 杨平、冯少华的二哥也有样学样的跑了,杨平、冯少华没跑。因为他们都是汝州人,跟满清官府也确确实实有着怨仇,两人带着青条岭的大半班底投靠了陈家军。虽然陈鸣颇是瞧不起这两人,但还是给了队官的职务来买马骨。 当然,杨平、冯少华两人手下的队伍已经被彻底打散混编,现在他们手下的二百人里只有二三十个是青条岭的老人手。 陈鸣主力围住了汝州州城,但也不是不管地方乡镇了。他就派出了手下打家劫舍最在行的杨平和冯少华两个老手,带队扫荡周边乡镇。那第一个目标就是富得流油的温泉镇。 温泉镇的油水有多么丰厚,前文已经是写了的。自从陈家军扫荡半壁汝州,温泉镇的经济很受影响,因为温泉镇处在襄洛古道要冲,发展繁荣靠的是往来交通便利。而陈家把半个汝州这么一祸祸,立刻就掐住了温泉镇的要害了。现在的温泉镇比之胡汝霖之前来募捐时的温泉镇,可以说已经冷清了一个档次。 但是这里有那么多的商家,就算商路受到了影响,店铺一时半会儿的你也无法处理,这里的油水依旧丰足的很。 最后,对于这种下乡打秋风的事儿,按照陈家军的军机军规规定,其中有一份是单独属于劳动部队的,视获利多寡可分润一成到两成的财货。 这种规矩给杨平和冯少华带来了莫大的鼓励,虽然陈家军军规军纪要求之严格远胜过土匪窝子的青条岭。两人手下各有一百个兵,从州城一路赶到温泉镇,沿途搜罗了上百地痞流氓和忍受不住诱惑投奔来的农民,到了温泉镇后杨冯二人自称有500人,喊话要温泉镇乖乖老实,交出钱粮来免得自讨苦吃。 青条岭就是全盛时候,人马也就比500人多那么一点点,而且这中间还包括了老弱妇孺。现在杨平、冯少华是实打实的三百来人,号称500人的话说的硬邦邦的。更不要说陈家军超级强大的武备了。青条岭最强的时候也没能实现所有人的兵器化,青条岭土匪不少人手中拿着的长矛就是一个小铁片或是一根铁条磨锋磨锐,镶在木棍上,这就是长矛了。正规的铁枪【头】只有最勇猛最可靠的山寨老人才能拥有,还有青条岭的铁刀,砍上两头猪都要重新磨一磨刀锋。与陈家军的武备对比,青条岭就跟重孙子辈的。 杨平、冯少华两个带领的队因为是新兵队,所以只配有十套胸甲和二十套轻甲,人人拿着的都是刃口上等的刀枪,另外每个人还有一个铁质的饭盒和一个铁质的水壶,听说山寨里正在打造头盔,而且山寨的营地里还有铁盆。 这样豪华的武备让杨平和冯少华两人羡慕不已。 怪不得陈家能异军突起,怪不得陈家一起事,襄县的私铁窝点就撑不住了。陈家与那私铁窝点的联系肯定比传闻中更加紧密。 这对于温泉镇是一个莫大的压力。在陈家军进兵州城的前夕,温泉镇的这些大户们千方百计的拿钱买队伍,他们可不想自己的好地方被陈家军一把火烧成了白土。可惜汝州地界的民团损失都太大,温泉镇就是挥舞着金元宝也找不够足够的人马。 等杨平、冯少华带人杀到跟前时,温泉镇组织起来的民团有三百人,按理说并不比杨平、冯少华吆喝的500人少多少了。但双方间的战斗力和威慑力根本无法比,陈家军500人,陈鸣可以带着他们打破宝丰县城;温泉镇呢?他们的三百民团连青条岭都不敢上。 “一千两银子,200石粮食,50头猪羊……” 看着眼前一脸恭敬的来者,杨平‘呸’了一声,直接让左右将人一架,远远的扔走。“什么玩意儿。这么点东西就像把爷打发了?”眼睛看着不远处的那处镇集露出了凶恶的神光。这可是他跟冯少华投效到陈家军麾下后领的第一次任务,这样的肥差要不能给大少爷一个漂亮的交代,自己跟冯少华还怎么在陈家军立足?不说大少爷看得起看不起自己,就是别家的队官也会全鄙视青条岭。“一群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东西。” 冯少华眼睛里也闪烁着腾腾杀机,杨平想到的他也能估摸的出。“三哥。胡汝霖那狗东西都能在温泉镇刮到纹银两千七百两和两千五百石粮食,外加他自己也狠狠地捞上了一笔。今天咱们兄弟领了这趟差事,要是不能拿到更多的银子和更多的粮食,咱们兄弟还怎么有脸去见大少爷,今后还怎么在军中立足啊?” “四弟说的一点不假。不让温泉镇的士绅大户狠狠放一会血,咱们兄弟就没脸做人。” “让弟兄们都精神起来,把家伙都亮出来……” 杨平、冯少华把300来人召集到近处,扯着嗓子把温泉镇的富贵繁荣哗哗了一遍,把温泉镇的商家大户的‘大方’哗哗了一遍。一个州同都能从温泉镇刮走六七千两银子【包含粮食的价值】,今天他们陈家军到了温泉镇了,温泉镇的人看不起陈家军,只给了一千两银子和二百石粮食,这事儿在场的老少爷们能忍吗? 陈家军的军规军纪上可是记载的明明确确,搜刮到的金银财货,部队是有分成奖励的。那自然是搜刮的越多越好。 “绝对不能忍。打破温泉镇——” “打破温泉镇,打破温泉镇——” 除了仨在队伍里当‘监军’的宪兵以外,所有的人都大声高喊起来。那声音中蕴含着一股狂热的力量。打破镇子,烧杀抢掠,这可是青条岭老手和地痞流氓们的最爱啊。 ps.5.15「起点」下红包雨了!中午12点开始每个小时抢一轮,一大波515红包就看运气了。你们都去抢,抢来的起点币继续来订阅我的章节啊! 第一百零一章 赎城之费【求收藏】 【最新播报】明天就是515,起点周年庆,福利最多的一天。除了礼包书包,这次的『515红包狂翻』肯定要看,红包哪有不抢的道理,定好闹钟昂~ 就在杨平、冯少华在温泉镇外耀武扬威的时候,陈鸣这里也来了一个递帖子的人。一个陈家的老熟人,鲁山县斯文败类的标杆——县里的讼棍行首李健楠。当初陈家与徐家做接触的时候,这个人就在场。只是这李健楠比徐家懂得避祸趋福多了,早在陈鸣带兵攻下鲁山县之前就带着家人和钱财逃到了汝州城。 陈鸣一见他就笑了,陈家军控制了鲁山县之后,陈惠还特意派人找过他。陈惠准备拉他进自家设立的法院,李健楠贪生怕死,只要一吓唬由不得他不答应。结果,人不见了。找他四邻一打听,好家伙,老早就跑了。 现在看到李健楠一脸讨巧的乖笑,陈鸣怎么会不乐?这家伙一定是被抓壮丁了,不然不会这时候凑到自己跟前来。陈家军和官府,一官一匪,这趟差事李健楠被砍了脑袋都很正常。 这信里写了什么?”陈鸣抓着信封也不拆开,直接问向李健楠。 “鸣少,里头千言万语就汇成一句话——求您高抬贵手,放了州城一马。”李健楠手里握着一柄扇子,现在这天还不到用扇子的时候,只是今天的李健楠一头汗水的却真的要用扇子了。 “我凭什么放州城一马?”陈鸣的态度很熟络,这让李健楠放下了些心。只要不是一见面就喊打喊杀的,这事儿就有周转的余地。 “那么学生斗胆敢问鸣少一句话,您拿下州城有什么好处?” “钱粮、人口、影响力。”陈家军才起事几天?真正把名头传扬四方又有几日?就能拿下一州首府,这传扬开了绝对是具有轰动性的效应。 “鸣少如何要打州城,王知州当然顶不过。破城是无疑的,区别只在于鸣少所部死伤多寡。王知州也不可能选择玉石俱焚,一把火把汝州城烧掉。但他会把州城的粮食全部烧掉,把州城的银钱藏到一个鸣少很难找到的地方。 何必如此呢?只要鸣少轻轻高抬贵手,钱、粮、物质,王知州愿意倾城所有,以供索求。” “至于鸣少所说的人口,愿意跟着鸣少走的人不在州城,而在乡野之中。鸣少只要有本事,尽可取之,王知州会禁闭城门不出一兵一卒。”李健楠根本就不去说什么影响力。陈家军要什么影响力啊?就凭他们在中原起事,连破南阳镇兵,还一举攻下多县,就足以让朝廷把陈家军当成眼中钉肉中刺了。而各地豪强也会用一副敬仰的目光打量着陈家军,这该是怎样一个家啊,闹腾出这样大的波澜,小小鲁山县——卧虎藏龙啊。 “鸣少一路征伐,已经连下三县,如果州城再破,王知州胡州同等必死,如此汝州无官也。待到朝廷的大军杀来,无官庇护,兵过如篦,绿营丘八们少不了要烧杀抢掠,汝州父老乡亲,命途何其多舛?学生此来是为了给知州大人递信传话,也是为了给汝州的父老百姓请命,望鸣少网开一面,放汝州百万生灵一条活路。” 陈鸣发出一声冷笑:“这怪我咯?这等朝廷,这等官兵,不反抗不杀光,活该受苦受难。”陈鸣可不是大慈大悲的人,要是这一点都看不破,他还造什么反?陈鸣早就看透了这一点。 每次战罢地方上都要被绿营兵烧杀抢掠一番,这可不是一年两年的历史了,而是上百年的光景。匪过如梳,兵过如蓖!数遍历朝历代,扣除了元朝这个另类,那些大一统的王朝中,中前期王朝鼎盛之时,官兵军纪之败坏无处清军之右者! 李健楠脸上一阵纠结,他万万没想到陈鸣竟是这样的思路,这样的回答,这不应该啊?他应该被自己的话触动了才对啊…… 到现在为止,李健楠感觉自己表现得还很不错的。虽然没有把握着节奏,但也没被对面的陈大少爷带进沟里。对面的陈鸣这么年轻,不可能与说客打过交道,在说那两句话之前李健楠已经信心十足了。要知道在出城之前,王俊、胡汝霖等还专门的为他分析了些陈鸣的情报,陈家军军纪严格,对乡绅大户是下手狠辣,对普通百姓不说秋毫无犯,也很接近了。一群人最后分析出的结果是——陈鸣很有仁爱爱民之心。是不是很可笑?当官的竟然说反贼有仁爱爱民之心。这也是李健楠支撑着自己走出城门的底气之一。 结果很出乎他的意料,怪我咯?这个字让李健楠整个人都僵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李健楠脑袋里一时间不知道有多少个念头转过,最后的画面停留在了自己被一刀砍掉脑海,没了头颅的脖颈上鲜血喷溅,红崖崖的,心中酸苦都要落泪了。 陈鸣不理会他的表情,他也不是真想杀了李健楠,这人是个小角色。“说点实惠的,王俊能出多少?”陈鸣抖了抖手里的信封。 从地狱到天堂,一瞬间里李健楠的心中大喜若狂,陈鸣这话真的就同划开乌云的一抹阳光,照亮了他整个心灵。 膨胀的信心就像被吹大的气球,瞬间塞满了李健楠胸膛的每一寸空间。 李健楠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如果能凭着三寸不烂之舌说服陈家贼退兵,自己不但在知州王俊面前可以立下大功,就是将来青史之上,也是值得大书特书的;哪怕是汝州城的百姓,都会把自己当成恩人,都会称赞他李健楠的智勇双全。 “只要鸣少愿意就此罢兵,王知州愿意献上白银万两,细粮三千石,布匹、药材、食盐以及火药若干。作为州城的赎城之费。” 王俊、胡汝霖和州城里的士绅大户全都达成统一观点了,只要陈鸣愿意‘不攻’,银子粮食和物质,他们来凑,这个‘罪过’整个汝州城来担当。一万两白银和三千石细粮只是一个初数,汝州城的底线是三万两白银和五千石粮食。 陈鸣不对钱粮做什么表示,而是径直问道火药:“一百桶火药,一桶五十斤。拿出这个来,咱们再谈其他的。” “五千斤?鸣少,小小汝州哪里有这么多火药?” “没有就去凑原材料。爷我不挑嘴。硝石、硫磺,木炭我就不跟你们要了……” ps.5.15「起点」下红包雨了!中午12点开始每个小时抢一轮,一大波515红包就看运气了。你们都去抢,抢来的起点币继续来订阅我的章节啊! 第一百零二章 只控制县城 陈鸣的要价是十万两银子,一万匹布绸,一万石粮食,五千斤火药,五千斤药材,和五百石盐糖!这是一个远超过王俊许诺的数字。 “砰!” 王俊手掌拍在桌面上,发出一声巨响,纸墨砚台都腾空而起。王俊用自己愤怒的表情、动作向列坐的汝州士绅大户们表达了自己的愤慨与愤怒。 然并卵。 王俊在上首把桌子拍得震天响,李健楠也是神色不变,王俊要真有脾气就不会向陈家贼求和了。现在都是表演啊表演。 王俊一边拍着桌子大吼,一边眼观六路。看到在座的一班汝州士绅大户全都在为陈鸣索要的数额‘花容失色’,心中满意了。 王俊一个*的眼神丢向了李健楠,后者面带苦涩的向王知州王大人微微点头。开口道:“陈鸣这贼子贪婪无度,扬言只给州城一天的时间,要是明天上午还没有钱粮送到,他就开炮攻城。” 有了李健楠这么一打头,签押房里的声音高涨起来了。 一个三十来岁的胖子第一个站起身来,上好的绸缎裹的他身子圆滚滚的:“十万两银子?姓陈的也不怕被噎死。有这十万两银子,给城里的队伍加饷都能守住汝州城了。不比拿给一帮乱匪强!”赎城这事儿可是后患无穷。对于汝州城最好的选择还是坚守住城池。 有了第一个放话的,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李健楠虽然知道这是很正常很正常的一幕,但他还是忍不住捏了捏眉心:“诸位就别在这里做欺人之谈了。如果城里的队伍能靠得住,知州大人、州同大人何苦担当这么大的风险去与叛军暗中勾当?如果真的有力量守住汝州城池,别说有十万两银子,就是只有五千两银子,也足以用来奖赏勇士、保卫汝州。”李健楠响起城头那一帮子缩头缩脑的民壮和绿营兵、衙役,就觉得心里头一点底气都没。这样的队伍怎么能敌的过陈家贼?怕是陈鸣在外头放上两声炮,整个城头的人就都跑了。 这是个死穴,汝州城的死穴。王俊、胡汝霖,整个汝州都没谁对现在的守城队伍报以信心。 “陈鸣贼子自起事以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取。实不出世之巨贼盗寇。正像李健楠所说的,守城的壮丁指望不上。如果不满足陈鸣的索求,陈家军打进城里来了,说句不好听的话,本官不管有没有把粮食烧了,或与城同焚,或被朝廷拿下治罪,都是死路一条。”王俊脸上全是唏嘘,他身边的胡汝霖还有汝州教谕,全都面有戚戚然。 “陈家贼打不进城来,不管怎么着保住了汝州城,本官还是要被朝廷治罪。这官儿,反正是做不得了。王某人现今就是这么个下场。那么你们的下场呢?别给本官说你们没听说过鲁山、宝丰、郏县士绅大户们的下场。 汝州几次兴民团,哪一次少过了你们了?陈家军要是打进了城里,你们就等着跟本官一块死吧。我会在黄泉路上多等你们一会儿。” 王俊坐回到椅子上,闭上了眼睛。他把话说的很明确了,下面就看底下一群人的选择了。 “十万两银子不是小数目,而且陈鸣此子我等又与他没打过交道,不知其信誉如何。李秀才可再去贼军营中,只说仓促之间拿不出来这么多,先出一半……”一个辫子花白的老头拖着长音开口道。 胡汝霖这时候也说出了第一句话:“十万两银子,一万匹布绸、一万石粮米、五千斤火药,五千斤药材,和五百石盐糖,短时间内想要筹集到谈何容易。就对陈鸣说短期内绝对拿不出来!莫说是这些,便是一半也拿不出来。” “我们先给他三分之一,让他暂时后退,剩余的部分容我们慢慢筹集。”归德镇和郧阳镇都在积极的调兵遣将,估计不用再过一个月,大军就会两路杀到汝州,那个时候汝州城的围自然就解开了。 李健楠没什么不安的表情,已经到陈家军走过一遭了,去第二次他并不害怕。 陈鸣听了李健楠的话笑而不语,三分之一,剩下的慢慢筹,鬼都知道是拖延之计。陈鸣一口咬定二分之一,而且火药和布匹两项要全额的。然后把手一挥,就催促李健楠回去了。 李健楠没什么好苦思冥想的,这一趟他就是一个不需要动脑子的传话人。 轻轻松松的回到汝州城,把陈鸣的话带到。一群人寂静了,一双双眼睛彼此交汇着。陈鸣只是把时间从上午挪到了下午,可真没多长时间让这些士绅大爷们反反复复的商量了。 汝州城现在最大的困难在于他们在陈家军面前显得太脆弱了。王俊、胡汝霖等人也不敢拿自己的身家性命来试一试陈家军的大炮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厉害,所以他们就处于了绝对的劣势。 “鸣少。我们真的就不打汝州了?”郑宏宇在李健楠离开后问陈鸣道。这位是陈惠的老班底,当初一块被常瑞打下大牢的人,现在是陈鸣队伍里的军需官。除了他外还有一个魏秀志,眼下也在陈鸣队伍中,是另一位负责物资统计的。 “打汝州城没什么大益处,咱们人还是太少,拿下了汝州城,还有那伊阳县城也不可能守得住。咱们现在的力量,能顾得着鲁山、宝丰和郏县三地就是万幸了。 能不能往南扩一扩,还要看南路军的发展。 南阳府不是开始组建团练了么?二宝叔带领的南路部队要是真能把方城彻底堵死了,陈家算是把叶县和舞阳收入囊中了。如此就可以形成一个倒三角,顶点是鲁山,一角在郏县,一角在舞阳。 鲁山、宝丰可做腹地,郏县、叶县、舞阳为前沿。” 陈家军队伍里的中高层早就把汝州打圈的地图位置烂记于心了,陈鸣这么一说,郑宏宇立刻问道襄县这么办?那个地方不堵住口,清兵还不带一窝蜂的从平西湖【平顶山市市区位置】杀到宝丰县啊。 “没办法。谁让咱们兵少呢?” 眼下来的清兵是东边的归德镇和南路的郧阳镇+南阳镇残兵,方城要堵住了,两路清兵就都会在郾城会师,也就变成一路了,陈家军迎头杀上就是! 到时候,除了鲁山和宝丰两县,其他位置完全可以只控制县城。 第一百零三章 说书人【求收藏】 人是有思想的,不是木头嘎达,泥胎雕塑。人与动物最大的区别不在体型,而在头脑与思维。在解决了温饱这一最基本问题之后,你要给他们树立起一个目标,让他们看到奔头,看到目的。 陈鸣并不为下一场大战的来临担忧,他从宝丰、郏县两地招收了上千人丁,那么在汝州州城和从没受过陈家军冲击,‘原始资料’保存更完好的伊阳,陈鸣的‘收获’会更多。连同南路军在叶县和舞阳的收获,陈家军的人马将轻轻松松的冲破5000大关。所以,陈鸣十分有信心面对不久后归德镇和郧阳镇的进攻。 但是一个问题陈家军必须是要面对的。局势发展到这一步,陈家军的‘信念’已经远远不能用‘报土门集血仇’这个‘盘子’来承载了,土门集承载不起。陈家军现在面临的一个问题是必须要到挑明造反的时候了。 于是一连串的问题就会很清晰的摆在陈家跟前:队伍该打什么样的口号?队伍又该如何在士兵中间建立凝聚力和信心? 满清入主中原百二十年,统治已经深入人心,秩序已经根深蒂固。在广大的老百姓和地主知识分子眼中,满清就是正统,就是‘朝廷’。这个‘朝廷’是老百姓头脑里自然就存在的一个至高无上的权威的具现。 陈家还如何巩固队伍士兵的信心,向他们灌输胜利的信念?这是个大难题。 虽然这些东西都是要在接下的战斗中,陈家军先打赢了归德镇和郧阳镇之后才要面对,陈鸣现在却已经在试探着着手了。 …… “啪!”醒木印在桌案上,发出了一声明亮的响声。 一个四十来岁的说书人坐在桌案后头,随着醒木惊响声,说道:“昨日咱们说了扬州十日,数十万人死难,血流成河。今天再给大家表一表百二十年前的一个大英雄,大豪杰,江阴阎应元阎典史。” “当然了,整个江阴城里的十万百姓,那也都是一等一的好汉,英雄。”说书人架势做的十足,那强调听起来像是在说隋唐。 “不然怎么能八十日力挡二十四万清军,杀伤十万人,打死三王十八将【别问我都是谁,我也不知道】……”说书人今天是第一次说一说阎应元,说一说江阴城,内心的感触比之说隋唐水浒,可完全不是一个味道。阎典史的事迹,江阴县的刚烈,整个豫西估计都没多少人知道。这事儿陈鸣说给军中这几个说书人听得时候,一个个眼睛溜圆,人都傻了。虽然陈鸣只是把自己记忆中的一些事说了出来,很多还是‘度娘杜撰’的,只是一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大纲,要怎么说,要怎么说的有感染力,还要这几个说书人自己往里头填塞。 说书人并不知道,在自己台下一大群人的最边缘,还站着一个穿着淡青色长袍的老主顾——李健楠。李健楠这是第三次来陈家军了,打这个台子走过的时候,一眼就看到那说书人可不就是鲁山县的张瘸子。 李健楠停了下来,他本是打算就瞅两眼的,结果发现身边的这俩陈家贼贼兵竟然不催促自己,李健楠心里转过不知多少个念头,人就不走了。就是想瞅瞅边这俩人能等他到什么时候。 “十万江阴父老,城破之日清寇屠城,百姓或力战到底,或坦然就义,都以先死为幸,妇女多贞烈,投河而死。七岁孩童毅然就义,无一人顺从。清军屠城两日后“出榜安民”,城内百姓仅剩大小五十三人而已。” “正所谓:八十日带发效忠,表太祖十七朝人物。十万人同心死义,留大明三百里江山。”张瘸子说的精神焕发,血脉膨胀,脸红脖子粗,都不知不觉的把清军说成了清寇。 满清到底是异族,平日里也就俯首听命了,但情况不’平日‘了,情绪带动就要容易一些了。李健楠脸色已然大变。但他叫不出口来,身边两个陈家军将士手都摁在刀柄的。 “明末之季,士林无羞恶之心。居高官、享重名者,以蒙面乞降为得意;封疆大帅,统千军万马,食国之厚禄而无不反戈内向。独阎典史,独江阴十万父老,乃见民族大义。向使守京口如是,则江南不至拱手献人矣。” …… 李健楠蜡白着一张脸见到了陈鸣。看着陈鸣微微带笑的那张脸,却直如见到了恶魔。所谓响鼓不用重锤,聪明人反应就是快。 “鸣少,陈大少爷,你,你真好大的胆子……” 陈鸣对李健楠的这种反应嗤之以鼻,陈家都已经闹到这个份上了,不举起反清,难道在满清手里还能落的好么?以眼下很多人的眼光看来,陈家早晚都是一个死。既然都是死,那干嘛不轰轰烈烈的死呢? “汉代的主父偃说过:大丈夫生不能五鼎食,死亦当五鼎烹。我亦如此!” 陈鸣觉得主父偃这句话很有逼格,也很能‘解释’他现今的身份掀起这滔天巨浪所拥有的心意。 李健楠果然了然的点了点头。生不能五鼎食,死亦当五鼎烹!这句话从陈鸣口中说出来果然很震撼人心。有他带领的陈家军这段日子里掀起的巨大风浪,那就是buff加成啊,让人一听就能勾画出这人的熊熊野心,一切的行为也就有了诠释。虽然陈鸣还不到十八岁! “别扯这些没用的。说说汝州城的回话,愿不愿意?” “鸣少,一半的数量,火药、布匹全额,王知州应下了。剩下的城里也会全力筹措,但鸣少你要带着队伍至少撤开五十里。”李健楠收拾了内心,回道。 “五十里?五十里都出州城的地界了。二十里地。我陈鸣说话算话,决不食言。你要东西送到了,爷正眼都不会瞧汝州城一下。但是你回去也告诉王俊他们,做人要有自知之明,别做些不自量力的事儿。我今天能带人退去,明天就能带人再杀回来。” 李健楠蜡白的脸上刚刚有点血色就又给陈鸣吓没了,“鸣少放心。王知州一向很守规矩。” “哼。我说的是王俊、胡汝霖吗?我说的是汝州城里那些个士绅大户。这话你更应该对他们说说。别挑战我的耐心和容忍度。老子要是打进了汝州城,这些人家都要绝户。” “你说平民百姓家能有几个钱?” “抢一百家平头百姓不如抢一家地主,抢一千家平头百姓不如抢两家大户。”陈鸣觉得自己有必要让一些人认识到自己的‘真面目’! 第一百零四章 危险的苗头【求收藏】 ps:收藏每增加200,加更一张;收藏每增加200,加更一张;保质保量,决不食言。 回到汝州城里的李健楠不敢将自己在陈家军营里听到的评书告于王俊等人知道。他狠狠地喝了一通酒,然后死猪样躺在床上,倒头大睡。 第二天满载着物资钱粮的陈家军高高兴兴的从汝州州城往南去了。陈鸣手下的队官陈文赞和黄安,带着队伍先行,兵锋指向了北汝河南岸的杨家楼。如果说温泉镇是整个汝州境内最拔尖的一座商业重镇,那么杨家楼就是汝州首县北汝河以南的经济中心了。 与温泉镇是不能比,但跟鲁山的梁洼镇、宝丰的诸葛庙镇、郏县的薛店和北汝河沿岸的长阜镇、赵洛镇等等比来,杨家楼绝对的是no.1。 所以当地那些不想老家被打的破破烂烂的乡绅土豪们,就乖乖的献上了一笔丰裕的孝敬,就像温泉镇一样,在陈家军的铁拳威胁下,这些心有顾忌的乡绅土豪只会屈服。以至于陈家军随后的砸场子,他们也都视而不见。 作为汝州首县,后世的汝州市,陈鸣现在的这片土地下可埋藏着丰厚的矿产资源。其中主要有煤、铝钒土、水泥灰岩、地热水等等。以及小量的铁、铜、铅、锌、金等金属物质。 在眼下这个时代,铝钒土的经济效益根本全无,是一点价值也没有。水泥灰岩也根本没有形成产业,石灰这玩意就算有窑口也是很小量很小量。地热水就是温泉镇了,这个进不了陈鸣的眼睛。能进入陈鸣眼睛的只有会使用大量劳动力的煤矿和为数不多的铁矿场。煤铁,依旧是陈家军的主要目标。 所以在州城服软了之后,陈鸣立刻派出部队四处砸场子,将一*被解救回来的奴工带到了北汝河边。这些人陈鸣是都不会放过的,陈家已经发展壮大到这个地步了,就不会像最初时候那般照顾奴工们的个人意愿了。眼下的这些人是全都要为陈家卖命的。陈鸣都能够肯定,眼前的这些人中,少不了要在陈家军崛起的过程中当逃兵、当叛徒,可那又怎么样呢?当年的那支赤色军队都免不了这些,何况陈鸣拉起的家族式队伍? 就陈家军眼下的局面,太不被人看好了,太让人悲观和看不到希望了。未来时候即使是陈家的子弟兵,都不敢保证他们的绝对忠诚,又何必太顾及这些奴工呢? 陈鸣在汝州首县扫荡了六七天,然后他本人亲自带领四个队外加两队新兵,带着飞雷炮轰开了伊阳县城,那又是一番土匪的欢乐时光。宪兵队的人手明显不够用,甚至在搜刮伊阳城期间,还有两名宪兵出了事,一死一失踪。 这事儿用脚趾头想都清楚是因为什么。陈鸣直接带人把那两名出事宪兵活动地点的四个小队拿了下,里头有一个是老兵小队,一个是新兵小队,还有两个是州城奴工组成的小队。 审问,问不出来什么。可一搜查各自的行囊背包,事情就藏不住了。于是那个老兵小队和两个州城奴工组成的小队中的一个,二十条人命为两名屈死的宪兵赔了命! 前者是胆子大了,仗打的多了,抄家的次数也多了,变成老油子了。所以胆大包天了。 后者是没有管住自己的裤腰带,抄家的时候揩点油什么的,调戏调戏也就罢了,竟然鬼迷了心窍霸王硬上弓,宪兵当然是不允许的了。陈鸣对于部队奸、淫、妇孺是零容忍的。那些敌对位置的豪门大户,你可以杀人满门,但是看到人家如花似玉的女眷想拿女的快活,就不用想了。 真管不住自己裤腰带了,那去青楼里快活啊。陈鸣这点不仅不禁止,每攻下一县,还特意会收拢起那些青楼女支馆的女子圈到一个地方,陈家军的士兵以队为单位,可以轮着来轻松。只要舍得银子钱财。陈家军的军饷那么丰厚,还有作战津贴和抢掠分润,再新的兵一个县转下来手里也能有个八、九、十两银子。足够他快活上几场了。 所以jianyin民女什么的,陈家军统统不要的。 一直到五月陈鸣才回到了鲁山。出去时候的五百人,回来时人数已经超过了两千。这还不算这段日子里源源不断随着物质一块来到鲁山的那些人马,要是全部加在一块,2500人也是够了。 所以加上陈家从叶县和舞阳拉回来的人马,一时间真让陈鸣有种兵强马壮的错感。 “爹,咱们现在最缺的是合格的军官。”在鲁山县衙的书房,陈鸣、陈惠父子正在嘀咕着自家人的小话。“现在咱们陈家军所有人马加在一块有六千人,只要武备跟得上,就算是土匪草寇那样的组织,一群乌合之众,也照样能把归德镇和郧阳镇的人马怼死。” “可咱们的眼光不能只盯着汝州这一块地方,朝廷的地盘大着呢。这一回归德镇、郧阳镇拉了稀,下一回出面的就会使河南巡抚,安徽的大员和湖北提督了。咱们下一波要面对的清军会是两三万乃至更多。那部队就不能这样打了。 咱们该建立官品阶级,同时,爹,您考虑的怎么样了?也该下定决心了啊。” 陈惠脸色抽了抽,说道:“这件事我跟你七公、九公,还有你舅爷、你大舅都透过口风。”陈惠摇着头,“反应可都不怎么好。朝廷拥兵百万,大清国势鼎盛,都怕的很呐。”七公、九公更愿意把山寨往伏牛山更深处扎去。 这是打算做积年老匪,百年山寨呢? 陈鸣笑了,“真是笑话。难道七公九公他们还以为咱们在山外吃了败仗,退回山里了就还能继续过活?”想的可真天真。陈家眼下的‘祸事’,即便不正式打出反清旗号,也会被满清视作眼中钉,是必要除掉的祸患。因为陈家处在的位置太敏感,中原腹心之地啊,现在的陈家积年老匪都没得做哦。 “爹,这事儿不能由着七公九公的意啊。”黄家、高家,在军中的子弟也有一些,影响力也不小。但对比七公、九公这种陈家内部纷争,舅爷和大舅的意见就排在后头了。七公、九公那胆怯的想法才是核心难题。这是个很危险的苗头! 因为现在的陈家经不起波动,因为现在的陈家不能容忍分裂。 整个陈家军七成以上的队官是由陈家子弟担任,所有的后勤和兵工都握在陈家子弟手中,陈家内部必须团结! 把陈家比作太平军,现在的陈家都还不比永安城里的太平军。距离可以承担得起内讧、分裂风险的地步还差得远呢。 第一百零五章 再次扩军【求收藏】 ps:收藏每增加200,加更一章;收藏每增加200,加更一章;保质保量,决不食言。 九公已经住回了土门集。嗯,就是现在土门集堡外头的那大片原址,那些还算完好的房子、院子整一整,这就是土门集了。 陈家现在在外的情报系统首脑陈光同志,陈鸣的好十二叔,那是九公的儿子。当初陈光早早的离开鲁山,在周家口与八叔陈亮处理了陈家在那里的一大摊子事情之后,陈亮去负责安排、联系陈家的诸多外逃户,陈光就专心的打理起情报系统来。等到陈亮处理完了手上的那一摊子事,他已经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陈光工作上的一把手位置了。 【实际上我是把陈光和陈亮写窜了。/(tot)/~~】 所以九公别看存在感比七公要低不少,七公和他儿子可都是兵工方面的主要负责人,但份量九公一点不比七公差。 陈惠、陈鸣父子对此都很是头疼。尤其是陈惠,他自己清楚克服对满清朝廷的恐惧需要多么强大的力量和多么漫长的时间,他自身就是一个很好地例子。从陈鸣对他露出口风,到他思想上完成转变,多少个夜他都夙夜未眠,头上的白发都多出了n根。 万幸这件事不需要立刻就完成,还有的时间来缓冲。陈家现在最大的事儿是怼死归德镇和郧阳镇即将到来的攻势。前者在陈州已经汇合了后续兵马,后者也绕道武胜关,眼下已经到了汝宁府的府城汝阳,再有个一百多里就是郾城了。 两边绿营兵各出动了三千来人,加上归德、陈州、汝宁、光州等地集结起来的民团,再有征发的民丁劳力,两路人马各有六千余人。这合在一块就是一万二打底,一万三四人马了。 陈鸣打算带四千人前去迎敌,留下两千人看住鲁山、宝丰等地。他带着主力直接进攻郾城,不能等着清军主动打过来,如果清军仗着自己兵力雄厚,分兵取舞阳、叶县、郏县,甚至从襄县进攻宝丰,那陈家军就麻烦了。 郾城地处河南中南部,属淮河流域大沙河中游平原地区,东与陈州府接壤,南濒沙河,与汝宁府接壤,北上就是许州【许昌】,可以说是位于各州府交界处,清军敢不来相救么? 陈家军数量急速扩充,这也严重考验着陈家的兵工系统。万幸陈家的兵工系统自从退入伏牛山之后,就没有懈怠过,虽然他们的人数很少,可有着水利锻锤、畜力锻锤做帮手的兵工系统,效率真心是很高。 陈家军上一次整编队伍是什么时候?距离现在才几天? 两千人的陈家军就变成六千人了。火枪队被扩充为一个营,骑兵队被扩充成一个营,护矿队也被扩充成一个营,虽然护矿队的建制空缺严重。坦克队被陈鸣提了出来,亲卫营从一个变俩,陈惠、陈鸣这爷俩一人一个。宪兵队也被单独提了出来,不同于坦克队被满员,宪兵队变成了宪兵营,人数扩充到了三个队。 还有侦察队、医护队和炮队,不管真实的人数有多少,全部提拔为营级编制。只有狙击队没什么变化,但规格也提高了。而且陈惠都主动招呼后勤方面了,再用心搞出几支线膛枪来。陈忠达击毙保宁的那一枪太重要了,直接改变了陈家军的命运! 陈二宝手下的那个营也被彻底填满,四个满员队,其中一个是尖兵队,有六十杆火枪,三十人的炮组和十名快骑侦察兵,加上后勤队,以及陈二宝的亲兵,数量直上五百人! 陈文赞、陈建白、陈洪涛、黄安、高靖辉、卢龙等人也成为了营官,但是手下的部队想象陈二宝那样配置齐全,还很有一段路走。 所以在陈鸣的眼中,陈家军要想无敌于清军,还有很长很长一段路走。因为连陈家军的头等主力营头陈二宝部,都只配了一个尖兵队,不说火枪、鸟枪的质量问题,陈家军的火器化是远远低于清兵啊。 别以为这个时候的绿营兵都是拿刀的,虽然清军的鸟枪质量在逐年下降,但军中鸟枪兵的比例却在逐年提高。绿营兵里拿鸟枪的已经能占一半。 要说道满清打一鸦时为什么会败得那么利索,一个很主要的问题,国有化的火器制造系统贪腐太厉害了,各种火器质量飞流直下三千尺,当然满清的‘不思进取’也是一大问题。这一点上满清就跟明末时候的明军一样,自己人的贪腐瓦解了自家军队的根基。【至少是问题之一】 所以太平天国一起,手里拿着连烧火棍都不如的鸟枪腐朽绿营兵,面对拿着刀子敢拼敢杀的太平军,立刻就软脚了。 这点上就是中国与西方社会最大的不同。资本力量发展起来的西方社会,枪炮的制造和铸造虽然有一部分握在国家的时候,但资本的力量也深深地涉入其中了。他们能保证自己武器的质量,一定程度上也保证了自家军队的战斗力。 要是明末的时候,明军的武器能够达到大明中前期时候的标准,满清还能够在东北真正崛起吗?一胜再胜,把明军的精气神打的半点也无。 陈鸣能对所有人打包票,自家燧发滑膛枪绝对是胜过对面的火绳式鸟枪的。可是数量太少,陈家军现在打天下还是要靠手中的刀子,身上的铁甲。要怎么才能在战争中靠近对手,不能全部指望盾车的,那还有的脑子要陈鸣来烧。 整个陈家军分为四个等级,从汝州城和伊阳、郏县解救来的奴工和全部地方投靠的地痞流氓等等,穿藤甲;从宝丰、叶县、舞阳三地解救来的奴工和各县投靠来的农民,穿轻甲;陈家武库里有的是铁甲,也不能随随便便给他们去穿。然后是第二轮的扩充部队——就是打破了保宁之后陈鸣从鲁山、宝丰救出来的奴工,还有用钱粮在大山里招募的山民,这些人都是老兵了,一律批胸甲;最后是陈家的根底儿部队,绝对的嫡系部队,一律披铁甲。这所谓的铁甲就是胸甲背后和两臂以及下摆的藤甲,藤条上钉上铁片和皮革。 火枪营、炮营、宪兵营以及骑兵营和左右亲卫营的组建、扩编,这自然壮大了陈惠、陈鸣父子手中的嫡系力量,可也用去了陈家太多的人手,以至于要让陈家军其余部队中的陈家子弟兵比例有了一次大幅度下跌。陈鸣掌控部队,是有的头疼啊…… …… 真的要扑死了。主站六频啊,就加了这么点收藏,这成绩不是一般的寒颤/(tot)/~~ 亏得我还想着这回有个好推荐,能快点把收藏推上4000呢。 第一百零六章 碰撞的前夕【求收藏】 ps:收藏每增加200,加更一章;收藏每增加200,加更一章;保质保量,决不食言。 陈鸣认为人不会天生就多疑,以多疑留名后世的曹阿瞒也肯定有被局势逼颇的因素在。就像他现在,自认为不是一个多疑的人的陈鸣在看着一个个营头的时候,内心里都已经不住的生起了疑心来。老怕这些人突然间造反,在这个关键时候捅陈家的刀子。 这是活生生的一个示例。负担、压力搞得陈鸣都已经有心组建自己的‘锦衣卫’了。现在的情况让陈鸣开始体会到了上位者的无奈,体会到了一颗上位者的心。 为什么历史上有那么多皇帝杀忠臣名将的戏码?那不是皇帝真的昏庸,而是因为他内心中感觉到的那一股威胁。就如同肉中刺眼中钉,不拔掉就睡不安稳。当然,这一切的原有,归根结底还是上位者还是皇帝对于权力的追求。 当你有朝一日体会到了执掌一切的滋味之后,那就像是****,让人难以戒掉。终有一天,明智的心会被权力的毒药毁掉,就如历史上那些早年英明神武,晚年昏庸滥杀的帝王一样。李世民也亏是死得早,不然谁敢说他不会变成李隆基那样儿??? 陈鸣现在当然还不到那个程度,再说了,来自后世的他对自己的‘世界’本身就有一副波澜壮阔的规划,让他的‘心’天生就硬朗上许多。现在还是一个开头! “宝宝,给爹笑一个,笑一个……” 陈鸣回到住处,李小妹正跪坐在床上,逗着牙牙学语的婴儿。这个大名在八天前才被老爷子取了一个‘鼎’字的小家伙,乳名就叫宝儿,已经有半岁了。 孩子纯真的笑容让陈鸣心里头的阴霾瞬间一空,人有巨大压力的时候,有着血脉关系的家庭总是内心最好的港湾。 晚上,红鸾星动,云消雨散之后,陈鸣躺在床上抱着怀里的老婆,很快陷入了睡眠。李小妹却没有睡,接着帐外的烛光,她能够看清楚睡梦里的陈鸣隐隐皱着的眉头,还有脸上那未消去的疲惫。 李小妹知道自己男人肩头上扛着多么重的负担,陈家自从起事,带领着陈家一步步走到现在的主心骨不是公爹,而是自己的男人。是他带领着当初弱小的陈家一次次战胜官军,一步步让陈家发展到现下这种数千人马横扫全州的地步。而他还十八岁不到…… 并不知道陈鸣嫩芽一样的外壳下藏着的是一个成熟的灵魂,李小妹只觉的自家睡梦里还皱着眉头的男人有些可怜,一脸的疲惫都未曾消去的丈夫可怜。他身上的担子太重了,可陈家却找不出第二个人来为他分担一些。 在军队里,陈二宝是陈鸣以外的第二人,但陈二宝给人的印象是有勇无谋,只可为将,不可为帅。陈家本就是一个小小的土豪家族,聪明人全都********的转到了算账做生意上面了,谁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要跟朝廷刀兵相见。 就算是自己男人,一开始也是赶鸭子上架硬着头皮顶上去。只是没想到自己男人这么有本事,一次次以弱胜强,打死了参将、总兵、副将,打崩了整个南阳镇,打崩了整个豫西的民团。 陈鸣心里有很多话没有对李小妹说,没必要让老婆也跟着担忧,这些事是男人应该担下的。女人在家里负责管好后院,照顾好孩子就可以了。在家里,他能够轻轻松松的睡上几觉,他内心里的阴暗能够烟消云散,家庭的温暖和亲情的味道,能让陈鸣在几天后精气神饱满的下山打仗,那就是最大的贡献。 第二天,陈鸣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早晨李小妹从他怀里抽身都没有惊醒他。 美美的睡了一觉让陈鸣心神很是畅快,推开窗户,屋外的鲜花开的正盛,香气扑鼻,放眼遥望又是一片碧绿,青山重叠。当然还有他宝贝儿子和老婆的笑容。 陈鸣日后肯定不会只李小妹一个女人,但现在他真的能感受到一种幸福感。 他在铁寨呆了五天,然后带着亲卫右营下山去了。归德镇和郧阳镇的人马已经要进入郾城,大战要开始了。 这次亲自来到阵前的还有河南布政使佛德,这位来是给归德镇、郧阳镇压阵脚的。一是调和地方,征用民力物力;二是统筹民团;三是作为主将免得归德镇与郧阳镇相互不服,败坏大事。 陈鸣带走了大半炮营,伏牛山里除了亲卫左营和护矿营外,其余陈家军人马悉数在外。 郏县有陈建白,鲁山、宝丰有陈洪涛,黄安被安排在舞阳,大部队囤积叶县。有亲卫右营,火枪营,炮营大部,骑兵营和宪兵营一部、侦察营一部、医护营大部,等两千余陈鸣直辖主力。以及陈二宝营、卢龙营、陈文赞营和高靖辉营,还有杨平、冯少华等几个独立队。共计四千许! 陈鸣的直辖部队里,刘武【好久没出场了】是陈鸣的亲兵队长,亲卫右营营官是陈大伟的。火枪营营官陈启,炮营营官黄荆廷,骑兵营营官陈开山,宪兵营营官陈安同、侦察营营官高元厚,副手黄子韬。看清楚了吧?全是亲信中的亲信。为了牢牢掌控住这些主力部队,陈氏子弟和黄家人、高家人,太多的子弟兵汇聚到这些个营头里。让陈二宝营、卢龙营、陈文赞营和高靖辉营里甚是‘空虚’。 这么做却也是没办法。刚刚起家的陈家军,能用的只有亲族。如果陈鸣能大业终成,可以预见这些人的位置——只要没死在半途——都不会低了。他们是陈家权利的基石。 随同陈鸣一块来到叶县的还有四堂叔陈敏,这位是军中的后勤官。郑宏宇的位置自动向下延伸一位。 五堂叔陈权坐镇鲁山,作为陈家军军需转运方面的一把手,陈权的话语权在不停的被消弱到一定程度后也稳定了下来。现在也是陈家军后勤方面的一巨头。 五月二十日,陈家军大张旗鼓的开出叶县县城,向着郾城挺进去。无数人的目光盯向郾城,陈家军与官兵的又一次对撞,孰胜孰败,将决定着无数人的命运。 …… 这周的这第一章加更,不知道周一能不能送出去/(tot)/~~ 第一百零七章 三大员【加更】 ps:这是收藏满三千的加更。希望能够在更短的时间里发出下一章的加更。我有存稿,只要你们的收藏。 别担心今天的更新,不算加更,继续三更。 郾城东南,高桥镇。 从东面【陈州】开过来的归德镇兵马与打南面【汝宁】开来的郧阳镇终于汇合了。两边各有六七千人,合在一块就一万三四。铺天盖地的,简直要占满了高桥镇外的每一寸土地。 车马帐篷,好半天的忙活,等到太阳将要落山的时候,一座座的军帐,一处处营地,已经相当整齐的立起来了。佛德宴请归德镇总兵荣华、副将段强,郧阳镇总兵马文杰和参将刘延东等,列席的还有许州知州和陈州、汝宁两府的通判、同知等地方官员。 吃吃喝喝,谈谈风月,商议几句军情,一彪军官们给地方官员立下两句保证,这场宴会就圆满结束了。没人会认为陈家军能真正的掀动起整个天下,虽然他们已经引得中原震动。就像清军要跟缅甸干仗,乾隆皇帝以云贵总督明瑞兼征缅将军赶赴永昌,准备调集满汉官兵二万六千余,两路出师,会攻缅甸国都阿瓦。这么大事儿,如果没有陈家军这档子事儿,他们河南、湖北的军政官员不也一样舒舒服服的过自己的日子么。 中国太大了。正值国势鼎盛的大清朝廷,很难想象有什么能够震动全国的波涛骇浪。 自从平定三藩之乱,康麻子三征葛尔丹之后,满清不管是面对青海蒙古的挑战,面对新疆hui部的战争,都只能算是方面战争。眼下的打缅甸一样是如此,动用的都是西南人马,对于湖北、河南等地毫无影响。就算是粮饷上对中原腹地都影像全无。 但是国战与平定内乱到底是前者更引人注目,更加的光彩。宴席上,一众文武官员说道起征缅事宜时的精神头比打陈家贼可高昂多了。 可是谁要是真的把眼前的这一幕当成清军的真实想法那就大错特错了。 征缅事宜关他们鸟事?打好打坏都是西南的菜。对于他们来说,眼前的陈家贼才是关系着他们顶戴与脑袋的大问题。 陈家贼兵甲犀利,这一点上绿营是比不过的。但绿营有绿营的优势,绿营鸟枪多,再结实的甲衣也挡不住鸟枪一发。 陈家贼火炮不多,虽然有一种极为厉害的大炮,可射程太短。这个短板极大的限制了它的实际作战能力。荣华和马文杰都是老将,收集了种种信息后,很快就发现了这点。 而且威力这么巨大的火炮,火药耗费可想而知。陈家贼去年缩在伏牛山中,今年出山‘走’遍了整个汝州,可又能搜刮到多少火药呢?如果陈家贼火药多的用不过来,他们也不会等到吴世雄才用了。 此次出战,归德镇和郧阳镇都拿出了自己的家底来了。子母炮、威远炮、铁喊炮【这个真不知道是什么】、劈山炮【乾隆朝已有】,两镇炮队相加超过了五十门。 宴会结束,佛德与荣华、马文杰又做到了一块,当中书案上放着一张大大的地图。这才是真正的军事商议,而且是此战清军最高级别的。 地图上郾城位置上被标出了一个大大的红点,还有那条往东去的沙河。他们这支大军很快就要开过沙河去,即使不进入郾城县城,也要保证随时能增援郾城县城。然后就是在郾城外与陈家贼一战定胜负。 “藩台大人,要破陈家贼,必先破陈家贼那种大炮。此炮被传呼的神乎其神,对军中士气甚有打击。” “两位总兵,如何破这种大炮?”佛德在关注陈家军之后,对这种大炮就感觉着非常费解。因为他收集到的消息显示,陈家军的这种大炮移动很迅速,也就是说它很轻便。 但轻便的火炮又怎么可能具有这么大的压力呢? 虽然佛德是文官,他也知道大炮是越重越厉害。 “藩台大人,不管贼人那大炮是如何厉害,射程是其致命缺陷。据下官收集到的情报显示,这种大炮只能打三十丈左右。我等可以于主营外围设立分寨,于分寨外围设立沟壕垒墙……” 荣华与马文杰可谓是‘英雄所见略同’,对于如何应付飞雷炮这点上,全都想到了——拉开距离。大营外头设立军寨,军寨外头,距离保持在五十丈外,挖掘沟壕,设立栅栏和矮墙,设立警哨。 陈家贼就算是用炮火打,也只能打栅栏、矮墙和哨兵,他们就算能把炮队移动到栅栏、矮墙和沟壕的外头,也打不这军寨。军寨里的部队和炮火会给进攻的陈家贼军一个厉害的教训。 别忘了,作为我大清经制之兵的归德镇和郧阳镇,虽然没有成建制的骑兵,可战马还是有一些的,再加上他们征召的民团豪强,两镇各自组建起了一支二三百人的马队。是的,这样的骑兵不能说是骑兵,只能称他们马队。可怜的一匹匹矮马啊,石猛这样的大汉骑上去两脚恨不得都能挨着了地。 几千年的草原马匹血统,年复一年的阉割,如今的蒙古马和它们衍生的马匹,真的让人难以入目。 陈家军好不容易凑齐的三百来匹马和高大的健骡,也存在这样的问题。 中国自古传承的阉割军马的习俗,已经完全将东亚本土马的优良血脉给摧毁了。就连陈鸣自己的坐骑,身高都才强强超过四尺。 五月底,双边的先头部队几乎同一时间抵到了郾城城下。 作为地主的郾城四门紧闭,城头上的民团丁壮一个个脸色紧张,神情惶恐。这一刻都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心里默默念着阿弥陀佛,无量天尊。 清军方面是归德镇辖下陈州营,归德镇总兵统辖镇标左右营,以及商丘守城营,永城营,考城营,陈州营等人。人数在河南三镇中是最少的,谁让归德就挨着开封府呢。开封府里有开封守城营,有巡抚的标营,归德镇离这么近,想兵强马壮也不行啊。 荣华是河南三总兵里兵卒最少的一个,此次出战,归德镇动员了三千人马,已经掏空了归德镇的家底了。陈州营有小四百人,但加上身边的陈州民勇义兵,总兵力就接近千人了。谁让陈州府人口众多,地处平原,地主大户本来就比较多呢。 至于陈家军方面,那是陈二宝的先锋官啊。 “杀,给我杀——” 第一百零八章 一股将人湮没的情绪 ps:这是今天的第一更。主角金手指来了。 陈家军的大部队拖拉在先锋营后头有二三十里。郾城这一带地处平原,靠着沙河,大军行进和后勤转运都非常方便。这就像归德镇的人马出了周家口后,没有直线向西前来郾城,而是顺着沙河先到了西华,然后再来郾城。在满清中期这个时代的交通环境面前,不管是陈家军还是清军都不可能舍弃方便的河流而选择艰难的土路。就像清军从归德到陈州府的路上,那滋味,绝对是个酸爽绝顶! 听到陈二宝营跟清军的先锋部队近乎同时抵到郾城城外,两边已经干上了。陈鸣心中猛地一惊悸。这内心猛地一紧真是把他自己都惊住了?这是怎么了? 陈鸣眉头紧锁着。 陈二宝营头满员有五百多人,跟对面不到一千人的清兵、民勇干仗,没道理会输啊,自己心里的‘惊悸’是从何而来? “清军先头身后可探到有清军大队人马行进?” “并无发现清军大队人马。” 在陈鸣身边的刘武眼睛眨了眨,怎么回事?少爷的神情怎么会这么注重?正想开口,就听陈鸣又问道:“清军先头部队可曾退缩?” “没有。清军先头跟宝爷的营头一样,直直的就杠上了。” 陈鸣吐了口气,眼睛扫了眼刘武,后者也骑在一批马上,“传令陈开山,把骑兵营带上,立刻去支援先锋营。” 刘武腰板一挺,双手抱拳领命。陈鸣是看着他说的,这意思就是要他亲自去传令了。 “山爷,您可要快点。大少爷邀您赶紧点。” 就在刘武跑去陈开山那里传令的时候,下了这道增援命令的陈鸣心底里的‘惊悸’消去了很多。这直让他怀疑是不是自己神经绷得太紧了。 郾城城外。 枪声噼里啪啦作响,陈二宝营与清军陈州营的交锋还没有进入高氵朝。两边动用的还全部是火器,人马没有彻底的搅合在一块。 陈州营小四百人,却有快二百杆鸟枪了,陈州民团五六百人也有上百杆鸟枪。他们的对面,陈二宝营头正正规规的只有六十个火枪兵,当然陈二宝手下的亲兵队,人人都配着火枪或手铳。 陈家军的火枪质量够硬,火枪兵素质也更高,百十条火枪分作三列,跟对面的三百条鸟枪对轰,短时间内竟然也不落下风。要论到确切的杀伤力,始终将彼此距离保持在二十丈间隔上的陈家军火枪兵,杀伤力还要更大一些。 因为清军方面,陈州营的绿营兵玩起排射来还像模像样,陈州民团就完全不行了。并且后者的鸟枪质量上问题,隔着二十丈间距,已经有点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陈家军方面的火枪兵又全都穿着胸甲,对轰都一刻多钟了,陈家军这里倒下了十二个人,真正牺牲的却只有三个,一个腿断了,一个胳膊废了。这个时代被那小一两重的铅弹打中,人不死也要废。但剩余的七个人却都逃过了一劫。这就是把距离拉到二十丈远的好处。哪怕是铅弹把胸甲打的变了形,撞断了火枪兵的肋骨、胸骨,人却死不了,也不会残废。 这就是这个时代中国的火器——鸟枪。 放到西方世界根本不可能的一幕却出现在中国的火器上,出现在了中国官兵的手中。 当初火枪营为了找到这个间距,可是还做过好几次实验的。 清军的人数多,枪多,而陈家军身上有甲,放心。再加上陈家军火枪兵拿的是燧发枪,用的是包好的纸弹,对比清军的射速,陈家军要快上许多。 以至于局面就短暂的僵持下来了。 竟然不能把对面的鸟枪兵给击败,陈州营守备很生气。这不是打乱他的计划么,开打前他可算的好好的,三百条鸟枪打破陈家贼的锐气,然后队伍一哄而上,缠住陈家贼的先锋主力,等到郾城县城里的马队趁机杀出,那还不十拿九稳的能开门见红啊? 归德镇的那二三百马队早在昨天傍晚就进入了郾城。昨天黄昏时候,清军的探哨与陈家军侦察兵狠狠的干了一场,前者损失了不少人命,却成功的掩护了马队的行踪。 陈鸣经验少,根本就没意识到清军探哨的突然发力,背后隐藏的还有一点小算盘。陈家军先锋营面对的根本就不是单单的陈州营和陈州民团,还有归德镇的二三百马队。在步队厮杀的时候被马队给偷袭,这是要命的事儿。 当陈州守备气怒下让手下人马分作两路从斜下里进攻陈家军两翼,要正面的鸟枪兵保持整列继续对对面的陈家军鸟枪兵施加压力,这场战斗才瞬间进入高氵朝。再之后的一切就落入了清军的算盘之中,在陈家军快要将陈州营和陈州民团击溃的时候,郾城南门城门洞开,一支马队杀气腾腾的从中窜出,直击陈二宝营。 以至于在陈开山带领骑兵营杀到的时候,陈二宝完全是久旱逢甘霖,激动的都要哭了。他手下的部队都被清军给分隔开了,他本人已经完全无法知晓另一部分人的情况了。 清军眼下的马队即使不如真正的骑兵,面对步勇,他们的攻击力也强的超出想象。 所以陈家军迎来了一次漂亮的大翻盘。 困境之中的陈家军靠着自身连战连胜的锐气,还有强大的装备,以及贪功的清军军官根本不知道招降,只一味的驱兵攻杀,所以他们艰难的坚持了下来。可清兵就不一样了,民团的素质本就不如正规军,而陈州营厮杀也这么长时间了,体力消耗严重,陡然间局势变换,让他们胆颤心裂,士气一泄如注,于是清军完全崩盘。 等到陈鸣带着亲卫右营赶到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先锋营和骑兵营正一边看押战俘,一边收拾战利品和自家的伤员。陈二宝、陈开山向他汇报了战斗的经过,陈鸣的手直接按到了胸膛。老天爷,要不是那突然间的心悸,陈家军的拳头部队,所谓的第一大将,陈二宝和他的营头是不是就要完蛋大吉了呀? 陈鸣内心里一阵阵后怕和庆幸如同大海涌动的波涛,无法停止。整个人感觉都要虚脱了。 什么二百杆鸟枪,上百匹骡马,陈鸣根本听不进耳朵里去,庆幸,庆幸!这股情绪完全将他湮没…… 第一百零九章 打!【求收藏】 ps:晚上还有第三更。 陈家军大部队赶到郾城,陈鸣立刻让炮营架起飞雷炮,猛向城头狠轰了几炮。把郾城南城门楼都给炸塌了。郾城县城里一片鬼哭狼嚎,但陈家军没有对县城发起进攻,因为清军主力也到了。 集结起手中全部火枪兵的陈鸣,以火枪营为中心,向清兵尝试着压了过去。佛德也不甘示弱,陈州营一败涂地本身就让他大大的不满了,认为会大大影响到军队士气,现在陈家军只六七百人的火器兵就敢来挑衅,佛德要是忍耐了下,队伍的士气还不待继续下落啊? 清军‘财大气粗’,马文杰麾下的郧阳镇鸟枪兵首先迎了上去,一出手那就是陈家军的两倍。马文杰和他手下的郧阳镇军官这个时候内心里未尝不存在着一些不可言明的小算盘。结果让马文杰‘花容失色’! 双边交火只半刻钟,你来我往的打排射,郧阳镇的鸟枪兵就起了骚乱,要支撑不住了。 清军和陈家军全都是五排列队,在射击速度上尽可能的保持着连续性。半刻钟,陈家军这里打出了八轮排射,这速度比之他们在训练场上的射速可低了一大截。但对面的清军表现更糟糕,半刻钟里他们只打出四轮,几乎划2分钟一发了。 如果只说投弹量,清兵兵力上的优势倒也能够弥补他们在速度上的劣势。但战争并不是这样计算的,清军和陈家军都不是欧洲的龙虾兵、高卢公鸡和普鲁士士兵,双方射出的铅弹总数量大致相同,但彼此的杀伤力却严重不一。 陈家军倒下了三四十人,间隔二十丈距离,清兵手中的鸟枪再一次坑死了他们。而清兵自己呢?在陈家军连环霹雳一样的八轮排击中,一千三四百名清军鸟枪兵倒下的怕有两百人。 但这一仗也就到此为止了,天色将黑,日落黄昏,并且清军的炮兵已经在后头架好了大炮,陈鸣下令收兵。这双边郾城之战的碰头日,第一天就算结束了。 晚上躺在帐篷里,陈鸣没有去想黄昏时候的那场枪战,也没有去想明天要怎么打,他的手死死的捂在胸口,脑子里想的全是那次宝贵的‘心悸’。 他恍惚记得凤凰台战保宁的时候,决胜日夜陈二宝带人杀出去后,他也感觉到了一阵心悸。但当时并没放在心上,因为保宁的诱敌之策和骄兵之计,陈鸣已经察觉到了。只以为是精神紧张下的心理反应。 可是这一次……,就太神奇,太神奇了。 陈鸣两眼望着头顶的帐篷:“这是自己的特异功能?这是穿越后的福利么?”陈鸣穿越初始的那几天里,也期望着能有个系统啊啥的,能有个金大腿。但是没有,毛都没有。连记忆力都没什么增强,身体力量大,也是本身就有的。 没想到这还真有惊喜,但为什么自己当初险些遭绑架的时候,还有陈家那一次次‘遭劫’,这异能都没有啥子显示,现在却出来了呢?或者说这东西只跟战争有关?而且有一定的局限性。 陈鸣这一夜里翻来覆去的想,也想不明白,想不出一个头绪来。第二天起身的时候,眼睛眶都有些黑,但精神很好。bug啊,这可是一个很有用很有用的金手指。 陈家军一帮头领里,精神全都很饱满,就是陈二宝也目光炯炯,眼神里充斥着要报仇血恨。骑兵营来的很及时,陈二宝营并没有遭受多么严重的重创,但昨日那一战下来,先锋营连死带伤也倒下了小百人。 陈鸣并没有因此怪罪陈二宝。先锋营之所以被清军分割,并不能全归罪到清军马队的突袭,那只是诸多原因之一,很大一部分还是要算到陈二宝的头上、他太自大了,想彻底的击溃陈州营与陈州民团,将手头的兵力铺的太开,而且手里没有留下一支能打能扛的预备队。 但再多的错也不能动摇陈二宝的地位,这种地位连陈鸣都必须全力维护。 郾城,也就是后世的漯河,沙河在这里拐了一个大弯,从东西走向几乎变成了南北走向,向北流出几十里,才慢慢转东北——西南方向,一直流入陈州府的西华,然后迅速折成西北——东南的走向,蜿蜒流过整个陈州。 清军的后尾就搭在沙河边上,守住退往沙河东岸的石桥,尾巴的端点就是东南两路军汇合的高桥镇。沙河西岸的清军阵势一路向郾城蔓延,一夜之间已经修起了一座座像模像样的营寨。 “轰,轰……” 陈鸣当然不会任由清军修筑、加固营垒,随军携带的三斤炮、两斤炮开始对着当头的一座清军军营猛轰起来。清军也用随军火炮还击,虽然清军的火炮除了威远将军炮外,很少能在性能上比肩甚至压制三斤炮、两斤炮,可归德镇与郧阳镇掏干家底又能有几门威远将军炮呢? 最重要的是,现在受到陈家军炮击的营垒只是清军十几个营垒中的一个。清军火炮五十门,布置地点不同,分到每一营地内也多寡不同,眼前这个清军营垒要应对的却是陈家军过半的炮火力量。 佛德、荣华、马文杰都清楚,前头的那个营垒撑不了多长。他们并不‘骇然’,因为那个营地本来就是做挡箭牌用的。而且在清军受到陈家军猛烈进攻的同时,他们也派出了部队从沙河的另一边大张旗鼓的向着陈家军的后尾抄去。 很有一鼓作气进攻舞阳的架势。 陈鸣军事素养上的短板是很明显的,在舞阳、在沙河以南区域的布置上,陈家军显然不如清军准备充分。但这也跟陈鸣的打算有关,他本身就没想过全面压制清军,陈鸣要做的只是击垮当面清军的主力。 清军的主力被打垮了,那些渗透到陈家军背后的清兵民勇,就是癣疥之疾,无根之萍。 “打,继续打。甭管后面出什么事,咱们抢先把当面的清军打灭了,舞阳县城丢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算清军分兵绕道陈家军的侧翼,作势要跨河进攻,陈鸣也置之不理。他眼睛里有的只是一场场进攻战。 大炮轰击着清军的炮位,一颗颗偏离目标或远或近的铁弹就足够当面的清兵消受得了。以飞雷炮轰击清军营垒外围的胸墙守兵,刀枪兵顺势掩杀…… 第一百一十章 阵战【求收藏】 ps:再一更送到。 “轰轰轰……轰轰轰……” 陈鸣已经清楚的听到那阵阵的轰鸣声了,数千马蹄践踏着大地,战马奔驰的声音真的很震撼人心。 “着令骑兵营,备战。” 望远镜透过不远处股股升腾的尘烟,透过那荡起的尘土,陈鸣能够清晰的看到四五百骑清军马队矫健的身影。在郾城下吃了一次大亏后,损失严重的归德镇马队就被佛德做主并入了郧阳镇马队,部队人数恢复到了四五百骑。 带领这支骑兵的是郧阳镇郧阳城守营参将刘延东。 刘延东策马奔驰在队伍中间,他的身前身后有近五百骑马队紧紧追随,这一支战力可是掏空了归德、郧阳眼下所有的骡马才组建起来的。虽然装备上与普通绿营兵没什么不同,但借着骡马的力量和速度,这支部队的杀伤力陈鸣是绝对不愿意去体会的。、 “啊……啊……”一连串的惨叫声突然从前军传出。刘延东不由得一惊,忙大叫向前问道:“前军出了何事?” 问话见又听得几声惨叫传来。 “大人,贼军在前面挖有陷阱和陷马坑,伍千总和几个弟兄载在里面了。”一名清军军官打马奔到刘延东面前,抱拳禀报道。 战马奔驰速度不减,片刻的时间刘延东就奔到了出事地点,就见自己手下的亲信伍有福正一身灰土的跪在地上爱怜的安抚着一匹断了腿的战马。刘延东认得出来,这匹躺在地上的战马正是伍有福的坐骑,很普通很普通的一匹驽马,并无半点奇骏。此刻脖子折着,已经奄奄一息了。 把目光转向前面,就见平坦的地表上多出了两个大坑和十多个细碗口大小的小洞,其中几个小洞中还留有血淋淋的马腿。 “该死的王八蛋。”刘延东指着远处的陈鸣部所在破口大骂一声。 “传令,马队绕边探行……”刘延东没有迟疑,立刻传出了命令。本来他是想先引着四五百骑跑动一下,贴近一些吓唬吓唬敌人,震慑一下对面的陈鸣部众,调动调动陈家军炮火,然后待正面的步兵大队发起反击时,再一起进攻…… 但现在看,只能改变主意了。贼人从昨天下午就控制了这片区域,一夜的时间,鬼知道他们在这片土地上挖了多少坑洞。 刘延东始终记得自己此行来的任务是什么,是为调动陈家贼兵的注意力,牵制贼军的马队,而不是真正的要对着陈家军背后扎下一刀子。所以,减缓一下速度这并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儿。至于还能不能跟正面大部队的攻势配合上,就听天由命好了。 马文杰带领着郧阳镇的三千绿营兵,以及小两千民团乡勇,推着大炮,气势汹汹而来。他们依托着最前沿的两个寨子,双边炮兵交锋的隆隆炮声已经响彻战场。 陈鸣知道刘延东带领的这支清军马队牵制的作用更大一些,但却不得不将骑兵营调去面对清军这支马队的压力。至于正面战场的炮击,清军并没有在炮击的同时投入步兵进攻,显然对面的清军指挥官更希望用大炮多获取一些胜利。 陈鸣正面战场上至少摆了两千人,不算骑兵营,陈家军的营地在战场的背后,之前的两日里一直是陈家军在进攻。陈鸣用大炮+步兵的战法,拔掉了清军三个营垒。当然,这对清军的实质杀伤没有多少,清军的‘向后转进’战术使用的很娴熟。 而两天的时间后,清军也真正的修建起了几座坚固的军寨。这些外头用大腿粗的树干扎起栅栏,里面垒砌一尺厚的矮墙的军寨可不是陈家还火炮轻轻松松就能摧毁的了。倒是之前两日里一直处在进攻态势的陈家军,自家营地还是两天前的那个样儿。 炮战从上午一直持续到黄昏前夕,清军才正式投入了进攻用的步队。 “命令火枪营,顶上去——”陈鸣一点都不愿意避让。他怕什么怕?对面的清军临到天黑了才敢第一次投入步兵进攻,如此小胆,如此慎重,那带兵将领或许是慎重起见,可另一层意思岂不是还万分重视着陈家军? 清军肯定是怕一败不可收拾了,所以他们选择在黄昏时候用兵。陈家军即便打败了他们,也不能追着他们顺势掩杀,因为天要黑了,因为清军并不止眼前的这一支。 “滴滴滴……”哨音中,以火枪营为核心,六百名左右的火枪兵整齐的排做五列。随着在战场上很具有穿透力的尖锐哨声齐步向前。 他们的对面,是整整一千五百清军的鸟枪兵,这里面不仅有郧阳镇的部队,还有一部分是归德镇的人马。 一千五百鸟枪兵,一样排成五列,三百人的宽幅比之陈家军的队伍只超出三分之一,清军为了追求活力密度,连火绳枪的弊端都不顾了。队伍的序列密度远大过陈家军。 两边的火炮都只能发出寥寥几声怒吼。双边炮战了几乎一天,两边火炮的火力间歇期已经差不多‘协调完毕’。此刻清军的炮兵阵地也好,陈家军的炮兵阵地也好,两边的炮兵全都在抓紧时间的给大炮降温泼水。 不管是清军炮火,还是陈家军炮火,慢悠悠的打个十发八发就要这样洗桑拿一次。主意,这还是要慢悠悠的。真正全力以赴的时候,半刻钟,质量相对清军火炮还要更胜一筹的陈家军火炮半刻钟,就必须停下来为它降温。至于清军方面的火炮是要几发来一场大保健,那就只有他们自己炮手知道了。 这个时代的大炮准头再差,打大面积的步兵方阵还是一打一个准的。清军也好,陈家军也好,两边的火枪兵还没有交火,就先在对方的炮弹下贡献出几条血淋淋的道路来。 陈家军这里挨了三炮半,有一炮挂了一个角,死伤二十三名将士。清军那里被打中了五炮,具体的伤亡数字陈鸣就不知道了。只是望远镜里能够看到清军阵列隐隐起了一波骚动。 当双方间距进入到百步左右的时候,清军方面首先开了枪。一批人停了下,放枪,另一批人还在继续向前走,节奏一下就乱了,阵列也乱了。 马文杰握着望远镜的手恨不得把铜制的单筒望远镜给握成了麻花,紧绷着嘴,眼睛里全是腾腾杀气。清军鸟枪兵的表现让他火冒三丈,让他想拔刀砍人! 这群不成器的东西,看看对面的贼军?一群贼人而已,都能如墙推进,反倒是官兵,反倒是朝廷的经制之兵…… 第一百一十一章 暗潮汹涌 陈鸣21世纪看过不少的前装枪时代的奇点小白文,对于排枪击毙时代的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那些作者君们对于军队的描写,如何才能让一个个士兵如同木头人一样无视枪林弹雨,在死亡之花的海洋中整齐列队前进! ——那就是严格的训练,那就是军官手中比死亡更让士兵们惧怕的棍棒。只有这样才能连成一支绝对精锐——无惧死亡的大军。 陈鸣手下的火枪兵绝对没有达到木头军团的程度,虽然他们在最初的时候也能如一块块豆腐那样整齐如一的随哨声移动,但几枚炮弹之后,陈家军火枪兵的阵列虽然依旧很严正,但已经没有最初时候的气势了。 那初开始的时刻,六百人,五排阵列,横看一条线,竖看一条线,齐步走时落腿如刀劈,真的是很有一股军威的。 可是他们的对手更加的不堪。 先开枪,后开枪,当陈家军的火枪兵逼近到二十丈距离的时候,清军鸟枪兵已经将自己的第一枪打的七七八八了。队形也混乱,所以在陈家军火枪兵第一轮整齐的五连击后,那让后阵的马文杰吐血的一幕出现了。 前列的清军鸟枪兵往后退,后面的清军鸟枪兵却堵住路想要前面的人继续给他们当挡箭牌。 陈家军一次五连击打到了清军士兵怕有百十人,除了当场毙命的,还有几十个在凄厉的嘶喊着。那血液飞溅,甚至是脑浆迸溅的一幕幕,不知道吓住了多少清兵的鸟枪兵。说真的,就是马文杰,在气怒手下人不争气的同时,也未尝不后悔没派出藤牌手在前掩护。当然了,归德镇和郧阳镇的六七千人马加在一块也凑不出一百个虎衣藤牌兵。【有兴趣的朋友可以百度一样虎衣藤牌兵,乾隆时期西方人留下的有画作,虎头虎脑,一身光溜,与号衣大相径庭,外观真的很q】 按照满清的军制,藤牌当然是油浸过的,双层者加旧棉一层,单层者加旧棉两层,在康麻子打雅克萨之战的时候,藤牌兵是立过大功的。但时光转移到百十年后的现在,不说陈家军的燧发枪比之当年老毛子的火绳枪威力是不是更大了些,就单说藤牌的质量,那就要逊色很多。更不要说藤牌这玩意制造出来后的维护也是相当麻烦的事情,维护不好,防御力会唰唰的下降。当年立下大功的虎衣藤牌兵,现在可不见得就好用。再说了,原时空一鸦时候的虎衣藤牌兵不也没挡住英国人么。 清军鸟枪兵在陈家军的弹雨下很快就陷入了混乱,虽然他们人数要比陈家军多的多。但当人数众多的清军鸟枪兵能够为一个谁前谁后的问题而大打出手,连弹药复装都不做了,那再多的人也不会给陈家军造成一点威胁。 当然,清军打过来的铅弹也给陈家军造成了一些死伤,可对比火枪兵的战果,他们的损失不值一提。 清军队形大乱,一千五百鸟枪兵组成的战线如同垂死的蛇般扭动起来。在陈家军火枪兵随着一声凄厉的哨声二度开始大步逼近清军,在两边间距只剩下三十步的时候,又打出一轮整齐的五连击,然后整个清军就乱了。 随着后方鼓声擂响,一把把雪亮的刺刀被火枪兵们插在了枪口。这是弹簧卡槽刺刀,插拔绝对方便快捷。所以下一刻五百多火枪兵就挺着按好了刺刀的火枪直向着混乱的清军鸟枪兵从来。于是上千名清军鸟枪兵彻底崩溃。 “杀啊……”陈鸣趁势发起进攻。虽然他知道这一战不可能彻底把对面的清军打垮,甚至连清军作为依靠的两个军寨都拿不下,但再小的便宜也是便宜。 清军后阵的马文杰颓气的挥挥手,清军各部立刻按照预先布置的命令运转开来。马文杰在这一战之前就早早做好了布置,鸟枪兵打赢了要怎么怎么做,鸟枪兵要是打败了又该如何处置。 所以他现在只需要挥一挥手。 陈鸣也根本没有移动自己的位置。就像远远兜着圈子,一整天都在小跑中渡过的两边马队一样,这场战斗跟他们无关。 就在陈鸣又一次打赢了战斗的这一天,佛德往沙河南岸派出的清兵和民团已经进入了舞阳境内。立刻的,整个舞阳都沸腾了。 留守在舞阳县城的黄安立刻派人向陈鸣这里禀报,他自己也下令所有部队提高警惕。 不过作为陈家军中层头领,留守舞阳的boss,黄安心里清楚,他手下那三百人都不到的一个营,真心不用去管舞阳县城以外的乡镇地方。陈鸣早就有吩咐,随便地方上的乡绅豪强蹦跶,待他解决了清军主力,大兵回扫,一勺全烩了。 当然了,黄安作为舞阳的负责人,面对眼下的局面他当然也想表现表现自己的能力。他不管陈家军的命运最终会如何,也不管这支军队什么时候覆没毁灭,这些都影响不了他,黄安眼下眼睛里有的只是立功向上爬。 他也想让自己手下的营头能跟陈二宝营那样兵强马壮,甚至更上一层楼。谁也没规定营官就是陈家军首领们的天花板啊。如果陈家军能够继续壮大,营上面再设一级辖制是理所当然的。 但是让黄安没有料到的是,舞阳县里地方上的乡绅大户,反应是那样的剧烈。只是短短两天清军进入舞阳县的那路人马已经汇聚了上千舞阳丁壮。 陈家军控制了舞阳县之后,对城里对地方那些之前时候曾经积极筹备乡勇捐献钱粮的家族,都给以了最严厉的镇压。这种抄家灭族式的酷厉直接就让舞阳县一片俯首,但这些低下了头颅的舞阳乡绅大户,内心里对陈家军有几个有好感的?一个都不会有。 陈家军进入舞阳后对地方乡绅大户的压制有多么剧烈,这一刻蹦起来跳反的乡绅大户就有多么的多,多么的富有热情。 不要说是舞阳,就是陈家军的老巢鲁山县,地方上也随之涌起了一股骚动。明面上看不出什么来,暗地里却相当的汹涌澎湃。 陈惠这时还没接到陈鸣传来的喜报,陈家军拔清兵营垒三,野战两战两胜,怎么不算喜报? 面对鲁山县暗地里涌起的这股反动浪潮,他的做法就是很简单的一个子——杀! 第一百一十二章 恍如隔世【求收藏】 ps:收藏马上就要3200,加更已经准备好了。今天不加加更,继续三章。 陈家铁矿场。 这个关押着上千清军、乡勇战俘的地方,在外人想来或许是一个大大的火药堆,实际上这里却很平静。不仅因为这里有装备一流的护矿队,还因为那些隐藏在战俘和劳工人群中的密探。 后者陈家军表面上是坚决不承认的,但铁矿场里的战俘也好,劳工也好,却全都心知肚明。所以这些说话都小心翼翼的战俘与劳工丁点风浪也没法在铁矿场里掀起。 更不要说陈家还公开表彰+重赏那些告密的‘反叛分子’。如果告密者是清军战俘,那他立刻就能变成劳工的待遇——伙食会好上很多,每三天改善一次生活,住宿条件也好上很多,并且有工钱可,还相当丰厚,虽然还有一定的人身限制;而告密者要是乡勇民兵,待遇就会更上一层,直接成为陈家军自己人——成为矿上的监工,整体待遇更好。两者视告密情况轻重,还能得到一笔价值不一的赏钱。 陈家的这种手段配合着打乱、分拆群体,让不同乡镇县城的民兵乡勇待在一块,让不同营头的绿营兵编在一块,那些有威望和官职的人全部‘另外劳改’,真的把煤铁两矿的战俘和劳工们管理的服服帖帖。 净空和尚已经在山里头待小一个月了,每日里起早贪黑的干活,头发长出了茬子也没法剃,现在的净空除了头发明显与留着猪尾巴辫的战俘、民勇、劳工不一样外,肉眼已经分辨不出这个满脸漆黑的壮汉与其他战俘劳工有任何的不同了。 他身上的月白中衣早就跟外头的衣服一样,黑的跟碳一样。净空学会了在大小不一的矿石堆里睡觉,学会了一屁股坐在地方吃饭,学会了张口骂人,挥手打人,学会了用拳头保护自己挖采的矿石,甚至是用拳头去‘开采’铁矿石。他已经成为了铁矿场里无数个小霸之一。 当初北汝河边一心求死的净空和尚已经‘死’去了,来到矿上,二十多天的时间已经让这个少林寺的净字辈大和尚改变了太多太多。 ——嘴巴里说的全是虚的,拳头硬朗才是真的。 铁矿场的生涯与他人生之前三十五年的生活完全不同。 中午吃完饭,警钟声突然响了。战俘也好,劳工也好,全都反射性的站起来,然后一队一队的汇聚到吃饭的那个大操场上。就看到一队披着铁甲握着寒光凛凛的刀枪的护矿队士兵押着百十人进入了操场。 “你,你……,还有你。这边,快点……” “你们俩,到这边,这边……” 严厉的喝声中,护矿队只用片刻就为这百十人分好了队伍,净空所在组中就多了四个人。 四个人里两个一看就知道是本本分分的农民,满脸愁容的,但到了这陌生地方一句话都不敢说,下午干活时甚是卖力。另外两个都不是本分人,五大三粗的,精神头跟霜打的老母鸡一样。 到了晚上,净空才算搞清楚这批人的来历,弄明白了他们的来龙去脉。他们都是鲁山本地人,在陈家贼主力外出郾城与官军大战的时候,他们精神振奋的跳反了,却连队伍都还没有拉起来,就被陈惠一勺烩了。首领者全斩,余下的佃户、打手等等,送入煤铁矿劳动改造。 净空眼睛里闪现过一抹迷茫,外头陈家贼,外头的官军,才二十多天的矿场生涯,就已经那他忘记了外面的日子了。脑袋里想的念的全是矿场,全是矿石。 现今一遭听闻,恍如隔世,恍如隔世…… …… “轰……” 陈二宝眼睁睁的看着两枚炮弹中的一枚在了自家营旗上面,打出了一个大洞,接着另外一枚炮弹从他的头顶两三尺高度飞过去。两枚铁弹砸进了陈二宝的亲兵队列里,惨叫声中,先一名亲兵被砸烂了脑袋,炮弹接着又把后面的一名亲兵的胸口给砸塌了。陈二宝亲眼看到,那亲兵的名字他都晓得,穿戴的胸甲根本就挡不住铁弹,直接被砸透,然后小孩拳头大的铁弹整个没入了那亲兵的胸膛。人像是被飞舞的百斤重锤当胸砸下了一样,整个胸口都塌了。还有一名亲兵被看着慢悠悠的炮弹直接撕裂了手臂,后头的亲兵又被砸掉了小腿。 两个直接死去的亲兵还算好些,受伤的亲兵扯着喉咙惨叫起来。这俩人伤的这么重,就是能活下来,人也废了。 陈二宝营的中军突然遭到炮击,还是如此准确的炮击。即便是胆气豪装,陈二百也觉得头皮一阵阵的发麻。方才那一枚炮弹从他头顶两三尺的正上方经过,陈二宝很清楚,若是这枚炮弹再低一些,最先挨打的就不是被撕下了手臂的亲兵,而是脑袋像西瓜般炸开的陈二宝他本人了。 可是陈二宝不能退,他是陈家军第一大将,也是陈家军第一猛将,现在战场上的前沿总指挥,他绝对不能动。身家性命与一世英名比来,与今后自己的地位比来,陈二宝甘愿冒险。 他部营旗继续招展,命令亲兵散开,只留下几个真正的心腹,陪他继续立在大旗前。 陈家军的后阵,高台上陈鸣放下了望远镜。陈二宝没退,这叫他松了口气。前线陈二宝营、卢龙营、高靖辉营,三个营头正跟清军缠斗在一起,陈二宝身为前线的主将,他要突然后退了,就太影响士气了。 清军前线后头的一座军寨里,也高高的筑起一座高台,佛德、马文杰等人站在高台上,一样在拿着望远镜看着陈家军的变化。 荣华调集了几门火炮轰击陈二宝大旗所在地,竟然没让陈家军的阵脚动摇上一分一毫。佛德这些日子里与陈家军频频交手,内心里已经不敢小觑陈家军,此刻依旧为之赞叹。 对面的陈家军将,好胆气! 作为正规军,绿营兵讲究的是列阵而战。可陈家军火枪兵犀利他们是知道的,荣华也不会傻傻的把手下的兵马排成排的来吃陈家军的枪子。清军鸟枪兵配合着火炮,摆在胸墙、栅栏之后,这防御力上升了不知多少个台阶。 陈家军的法子却是堆盾车阵,他们的法宝是飞雷炮。这种大角度的投射器性质的火炮,完全可以躲在盾车阵里开火。所以敲掉清兵的这层外壳,并没让陈家军感到困难。激战真正爆发在陈家军冲过沟壕、栅栏、胸墙后。 第一百一十三章 比官兵还像官兵 ps:收藏3200加更!稍晚还有一章。 归德镇副将段强的怒目圆睁,眼角都快瞪裂了。他拎着一口单刀大呼着,声嘶力竭的吼叫着:“杀贼!杀贼!” 然而在这杀声震天的战场上,他一个人的喊叫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左右的亲兵死拽活拽,看段强还是想要战死在这里的模样,亲兵们干脆拽下段强手中的单刀,然后把段强背在背上就开始逃命。 经过了近两刻钟的白刃厮杀,人数明显占优的归德镇营兵和民团挡不住陈家军的舍命冲杀,他们败了。陈鸣在看到双边白刃肉搏的时候,下令陈文赞营增援前线。陈家军投入了四个营头,人数一千五百人,而清军有归德镇营兵小两千人,豫东民团千余人。 陈二宝都亲自带兵冲锋陷阵,他手下的亲兵面对炮弹时显得不堪一击,可挥刀子搏命的时候绝对能战,尤其他们胸前挂着的还有手榴弹。 后阵的荣华脸色铁青的指挥清军其余部分前去接应段强,在继郧阳镇正面硬肛陈家军被打的大败之后,归德镇也很干净利索的败了一次。万幸,万幸这战场背后还有军寨。 高台上的马文杰看了一眼佛德那不怎么好的脸色,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大人,陈家贼人兵甲之坚固,枪炮之犀利,匪夷所思,令人为之膛目。我们虽然连败,但万幸还能扎得住根脚,没有重蹈南阳镇覆辙。大人当迅速向开封报急,请求援兵啊。” 这两次打仗打下,还有零零碎碎的一连串小阵仗,清军敢战精锐损失严重,士气尤其低靡。如果不是开战前已经连续扎下了多个坚固军寨,依此为屏障为清军加了层防护,归德郧阳两镇说起来声势浩大的一万三四千大军早就稀里哗啦的大败而逃了。 佛德脸色沉沉的,看也不看马文杰一眼,甩袖走下了高台。 马文杰叹了口气,望了眼正在放羊的败兵,也走下了高台。 想当初,这个‘当初’还没过几天呢,他马文杰带兵从汝宁气势汹汹的杀到郾城,也是带着骄傲和对河南绿营的蔑视而来的。只以为是河南的绿营太窝囊,这才成就了陈家军的大名。谁又想得到,陈家贼这是真真的能打能杀呢? 按理说鲁山陈家就是一个小土鳖,在自家一亩三分地横一横,不说出了鲁山就没人**他们,就是在鲁山县内,势力、声望压得过陈家的也很有那么几个。就这样的一个皂户之家,一旦起事怎么就变得这么厉害了呢? 陈家贼兵甲火器犀利就不去说了,就说陈家贼的阵列,搞得很是厉害,一个个阵列豆腐块一样整齐得很,看着比官兵还要像官兵。 陈家一个皂户之家,他们哪里来的这本领?尤其是领兵的陈鸣,是那陈家嫡子,听说还不到18岁。朝廷却连折大将,带兵屡屡以弱胜强,厉害的爆表。 马文杰现在不是开始时的马文杰了,见识了陈家军的厉害后,他早就把自己最初的‘目光’丢到九霄云外,而转头来庆幸自己先修了寨子。否则归德郧阳两镇兵马早崩了。 陈家军的肉搏兵拎着长枪、战刀,喊杀着迈过了遍地的清军尸体,向着逃窜的清军开始猛烈追击。这完全是一面倒的屠杀。被杀的胆颤心惊的清军上下是********的逃跑,亮出了自己宽厚的后背来抵挡陈家军的刀枪。 清军的后备兵力出现在了左右两肋,数百鸟枪兵,还有轻便的火炮,追击的陈家军只能停下自己的脚步。双方恢复到对峙的状态,陈家军一部分警惕,另一部分开始收拢俘虏和战利品。那些大炮和火药,还有鸟枪、刀兵,全都要收拾好。 鸟枪和刀枪这些,可以留作以后发给留守部队么。 荣华闭上了眼睛。这一次惨败让他闷的都喘不过起来,归德镇也太不经打了。 “则诚兄,这陈家贼是非同一般的厉害。兄弟我在湘西任职的时候,也与当地的积年老匪打过交道,那些人固然凶悍,却是散兵游勇,上不得阵仗。彼辈以诱敌、近战、奇袭、侧击为主,哪像这陈家贼,正面接战,队列严整,硬撼硬战,打法比官兵还要官兵!” 晚上清军大营里,白日中大败一场的荣华和郧阳镇总兵马文杰坐到了一块。荣华说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脸上说不出的是感慨还是自嘲。 马文杰字则诚,取《礼记》“诚则明矣”。荣华字延寿,没什么古意,取得是一个对称,荣华富贵,益寿延年。 荣华说的话可不正是马文杰想说的。那陈家军打仗一板一眼,丁点都没匪寇的意思,马文杰都稀罕死了。那个带着陈家贼一步步走到现在的陈鸣,岂不是说就用了半年的时间,便从无到有的建成了这么支强军? 那家伙是不出世的奇才?还是得到什么传承了?这简直匪夷所思。要不是活生生的事实就在眼前,马文杰一百个不相信。 “奇才?还不出世?”荣华又倒了一杯酒,“这不可能。这个世间哪来的生而知之者?那还不成妖怪了?定是得了哪家兵书了。还有这火器打造和操练,普通草民,他懂个屁。兄弟我从军几十年了,都糊里糊涂的。陈鸣一个不满二十的小辈,凭什么就能操练的这般厉害?” “则诚兄。这陈家贼一开始出现的时候,不瞒你说,兄弟我是一点都不信汝州官府报上的折子的。纯粹是一派胡言,胡说八道。 久蓄异志,私造刀兵,私制火器。他陈家祖上是姓朱的么?还是说陈家是邪教头子?拜无生老母拜弥勒佛的?” 荣华脸上全是嘲笑,都是在地方上混饭吃的,几十年的经验了,地方官是个什么样的德性,他能不知道?但是现在他真的信了。 “我是真的信了。不然他们哪来的那么多铁甲?他们哪来的那么多枪炮?” 马文杰与荣华碰了一杯:“陈家军像官兵也好啊。至少他们跑得慢了。要真一群土匪模样,整个豫西都给他们祸祸了。” “如此打法,如南阳镇那样的一败而亡自就不去多说了。像咱们这样,只要没有一败涂地,跟贼兵纠缠起来,待到他处援兵四处赶到,将之团团围困,这仗就好打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割辫子 ps:求收藏,求收藏,只需要轻轻一点。那些追书的还没有收藏的朋友,轻轻一点,只需你轻轻一点。 “四叔,咱们军中还有多少飞雷?” “还有二百一十二颗。”陈敏想都没想直接报出了数来。陈家军杀来郾城的时候,部队中一共有三百六十六颗飞雷,打到现在已经只剩下二百一十二颗了。 “咱们军中还有多少火药?” “未开封的有五十五桶,开了口没用完的还有二十三桶。”部队出发时一共携带了100桶。 “咱们军中的纸弹呢?” …… 陈家军大帐内,各营营官悉数到场,还有坦克队、独立队的几个队官,以及医护营的人。陈鸣一问,陈敏一答,从飞雷到纸弹,从粮食到肉食,再到盐糖,再到药材,陈家军在战争中固然消耗了很多物质,但剩下的物质绝对说不上匮乏。 那么,清兵席卷了舞阳全县,已经开始向叶县渗透了,对于前线的陈家军来说又有什么影响呢?哦,叶县的运输线受到了影响是吧?那就先不运着的。 哦,舞阳县城还有黄安三百人被围着的。那围城的清兵乡勇有没有开始攻城呢?没有。没有,既然没有那还急什么急?是舞阳县城里的粮食不够吃么? 在陈鸣看来,现在陈家军根本就不需要为后头的事考虑。“咱们现在要做的是进攻,进攻,再进攻!” “把对面的清军营垒一个个拔掉,把对面的清军主力彻底击垮。” 陈鸣拔出腰间的佩刀,没有去劈桌子角,他不学孙权。而是将脑袋后头的猪尾巴辫往刀身上一挂,轻轻用力,一根猪尾巴辫就落了下来。这玩意儿他早就想割了,只怕引得内部骚动。这个年月不是清末,中国自古以来就没有了短发的传统,陈家军将来要割辫子也要向太平军那样打着‘蓄发’的招牌才行。今儿却可以趁这机会,割了辫子以表他的决心。 陈鸣要跟清兵干到底,回去救舞阳、叶县这种缩头缩尾的事,他绝对不干。 “啊……”惊吓声都到了一众人嗓子眼了,每一个营官、队官却都强行的将这惊呼吞回肚子里,一个个眼睛瞪的都凸了出来。陈鸣的意思他们明白了,割辫子这种在满清社会里具有极度刺激性的举动,一下子让他们都深切的体会到了那股烈然! 陈敏、陈二宝眼睛里闪过无数的挣扎,陈鸣之前只是给他们稍微的点了点,并且说他要玩割辫子。两人目光不经意的对视了一下,下一瞬间四个眼球中就不约而同的暴起决然,两条辫子同时落在地上,陈敏、陈二宝两个军前的陈家核心人物用自己的行为表明了对陈鸣的支持。 他们必须支持,也只能支持。不然,陈家军会分裂的。上层的冲突会给这支新兴的武装带来毁灭性的打击,陈鸣这是逼他们。 陈二宝‘好人做到底’,更一个单膝跪在了地上。“这个丘八!”陈敏看到这一幕后,脑子里闪过的全是“#¥%……&*——+#¥%……&*——”,人在那一刹那里都要当机了。陈二宝这种认主一样的姿态,可是把陈敏给晾在那了。陈敏有些不情愿的跪下了,他可是长辈的啊。但这又如何? 这场不大不小的风波就此打住,陈鸣的突然爆发所带来的影响力更比舞阳的急报要大多了。 陈鸣、陈敏、陈二宝三人把自己的辫子割了,这对所有人的震撼都远比舞阳急报要大的多。满清走到乾隆中期,金钱鼠尾在中国历经了百年时间,已经成为了‘天经地义’样的存在。但是满清最初入关时,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的传闻可还在民间流传。 陈鸣带头把自己的辫子割了,那就意味着要跟朝廷斗到底,彻彻底底的将自己钉在反贼的位置上。这对一众营官、队官的冲击是无比巨大的。 因为‘割辫子’三个字突然让他们意识到了一件事——这一简单的举动是完全可被看做与朝廷官府的彻底决裂的。 陈鸣作为一个穿越者,他很清楚割辫子这件事对满清的刺激能有多大。当初的太平天国,只是一律蓄发,就被他们和他们的奴才扣上了一个‘长毛’的蔑称。而看看有清一朝的农民起义,这些决心反清的起义军,从上到下,上上下下明显就是跟满清政府要势不两立了,却没一个想着把辫子绞了。【清初时候不算,清末孙大炮他们也不算】 这就像唐宋明农民起义的时候,那些农民起义军谁也没想着把自己的头发剃成短发。大家脑子里根本就没‘换发型’这一念头,或者说千千万万的人早就把辫子当成了天经地义的发型了。【就像王国维,他殉的也不是满清,而是一种文化】 陈文赞、石猛几人也是当场割了自己辫子,但这种心灵上的推翻一座大山的力量显然不是人人都具备的,还好陈鸣也没逼着他们当场剪辫子。剩下的这些人当然知道不当场割辫子会让自己在陈鸣心目中的地位受到一次大冲击,但他们就是没有足够的勇气来迈出这一步。 陈鸣摇晃着脑袋,去掉了碍事的辫子后,他觉得脑袋好轻快啊。如果不是为了‘威仪’考虑,到夏天时候他剃一个大光头,那清爽不是一般的强。 会议结束,剪辫子风波却在陈家军中蔓延开来。首先是陈鸣的亲卫右营、坦克队等嫡系部队,然后是陈二宝、陈文赞等营头,等到下午陈家军向清军营垒继续进攻的时候,全军三四千人已经有上千人剪掉了辫子。 陈鸣要是正式下令全军剪辫子,这一命令绝对能在军中推行得下去。但他更想着打败了眼前的清军后,回到鲁山,成立将军府什么的,正式竖起反清大旗,然后再下令军民一块剪辫子。 “轰轰轰……”炮声隆隆。 陈家军用两斤炮、三斤炮猛轰着对面的营垒。清军的炮火已经没有最初时候的强大了,连续的败仗,清兵炮手可以跑回去,大炮却拖不回去。战斗打到现在,被陈家军火炮击毁的,以及被俘获的清军大炮,已经有二十门了。只是清军炮手在逃跑前都用铁钉封死了大炮火门。被陈家军缴获了,也只是一根根不能用的铁筒子。 现在还不到步兵出击的时候,但怎么看,场面上清军的炮火都被陈家军压制下了。 被陈家军占据的外围,沟壕正在被填实,这条线的后面,一座座盾车在清兵民勇战俘的推动下移动到了左右,只要沟壕填充完毕,他们就会推着盾车向着清军营垒一点点逼近。 双边二三百米的间距,盾车只需移动到清军营垒前百米,清兵就不得不主动发起冲锋了。 他们不主动冲锋就会被飞雷炮炸,主动冲锋好歹还能刀枪肉搏。 就像清军构造的营垒越来越坚固一样,陈家军进攻的套路也越来越成熟。 不管是白天还是夜晚,靠着飞雷炮的巨大威力,每每都能将胜利带回自己家。虽然飞雷炮的作用只在于打开清军的外壳! 第一百一十五章 向东直驱【求收藏】 ps:继续求收藏。还没有收藏却在追书的朋友,只需要你的轻轻一点,轻轻一点! 深夜里,一盏孤灯。佛德趴在书案上正在给北京写奏折。 归德镇、郧阳镇败定了,陈家军的套路很清晰,但官军就是顶不住。归德、郧阳二镇,堂堂国家经制之兵,无论是火器还是白刃,都被陈家军打的屁滚尿流,到现在二镇连战连败,军队士气低迷,民团乡勇已经有逃散者了。 佛德很里很清楚,这一战自己是败定了。 可是两镇六七千官兵和数千民团乡勇,上万人的战力不能败得毫无意义。佛德在总结这一战的经验得失,诉说这一战的经过,这道奏折他要直接抵到北京,抵到万岁爷跟前去。 陈家贼势大,已经非一两镇兵马可以镇压剿灭的了。 此次陈家贼击败归德、郧阳两镇官兵之后,必然会二度图染地方,兵力恐怕也会更进一步增加。下一次围剿要还是几千兵的小打小闹,就是完全在纵容陈家贼了。 郾城县衙里,知县大老爷呆呆的坐在书房里,浑身散发着绝望的气息。“完了,全完了。”堂堂两镇总兵,煌煌上万军力,竟然打不过一半都不到的陈家贼,老天爷只是要他死啊。 依着陈家贼的凶悍和他们横扫汝州官府士绅的戾气,自己是找不到活路的。 “老爷,老爷,你可不能坐着等死啊。给想想法,让藩台大人出一道手令,让您去州城求援或转运钱粮,好歹是条活路啊。官帽子没了就没了,至少保住一条命啊。” 比起那些只会哭哭滴滴的小妾,知县夫人好歹还有些见识,更明白这个时候哭是没用的。 与县衙里弥漫的绝望气息一样,郾城县城内那些大半个月前积极捐献钱粮车马以供官军的士绅商贾大户们,这个时候也全都坐蜡了。谁能想到两镇总兵出马,还有几千乡勇民兵随从,过万人的战力竟然还打不过五千人都不到的陈家军。虽然这五千人都不到的陈家军全部都是战斗力。 陈家军横扫汝州,是如何对付那些捐献钱粮组织乡勇民团与他们不对付的士绅大户的,他们可全都清楚。如此灭顶之灾眼看着就要降临头上,郾城县城内的士绅大户怎么不慌张? 可惜他们想跑也是晚了。 陈家军只要大败眼前的清军,郾城就是他们嘴边的肥肉,陈鸣在大败归德镇之后,就派出骑兵营一部时刻监视着这里。这些士绅大户,要是单人匹马的趁夜逃窜还有可能,但想要一家老小大队车马的从郾城安然离开,那是不可能不被发现的。 没看连县衙与清兵大营取得联系,都要趁着晚上悄悄的溜去。 再说了,他们最大的依靠——城外的清军,在佛德写好了奏折名人快马送上北京的第二天,清兵就‘越过’了拐了个大弯北上的沙河,将郾城县城彻底抛给了陈家军。 “卢龙、杨平、冯少华。” “你们三部立刻赶往舞阳,把舞阳县这几日里跳出来的乡绅大户,好好地给我清理一遍。” “宝叔。” “你带着陈文赞营,把郾城县城拿下来,把里头该清理的也都清理一遍。” “其余各部继续向清兵压去。” 对于清兵的举动,陈鸣给出的反应显得有些‘首鼠两端’。似乎打的态度并不坚决。 “卢龙,你们回师舞阳的声势要搞得大一些。”最后的这一声吩咐,让陈鸣本来清晰的作战布局突然多出了一丝变化。 清军的探马也在时刻盯着陈家军的变动,卢龙等部回师舞阳,根本就没能瞒住清兵,接着郾城县也落入了陈家军的手里。 佛德招来了荣华和马文杰二将,桌面上摊着一张大大的地图,佛德说道:“陈家贼一支兵马杀回了舞阳,另外聚兵打下了郾城县城,现在正在城中大肆掳掠。贼首陈鸣亲自带兵压倒了河西边。本官估摸着,陈家贼如此布置……,是不是不想打了啊?”佛德越琢磨就越觉得陈鸣是不想打了,所以他才分兵舞阳,分兵那些郾城县城。这根前一阵********的打清军营垒可不一样儿,味儿不一样了。 荣华和马文杰对视了一眼,两人都认同的点了点头。“大人,沙河,这条沙河应该是陈家贼的警戒线。”荣华手指着地图上的沙河说道。 “我军在沙河以东,兵锋不能威胁到郾城县城,那就没触到陈贼的底线。”郾城这座县城的地理位置是很重要的。小细节就不说了,沟通各州府要害枢纽,自从大的方面讲,这个位置位于伏牛山东麓平原与淮北平原交错地带,总地势西高东低,有少量黄土岗分布,其境内有大小河流数十条,均属淮河水系,主要河流沙河、澧河、颍河等,其中沙、澧河更横贯全境。陈家军枪炮兵甲犀利,如果占据了这里,好好的经营一番,完全可作为汝州的东面防御支点。 这个地方清兵不先打下来,谁敢贸然进攻汝州东部?不怕郾城的陈家军抄他们的后路啊? 郾城这个地方,还有襄县,这两地一拿下来,陈家军用心经营一番,真真的就能组织起一道东方的防御线,陈家军也就可以相对放心一些的向北进攻洛阳——走伊阳,或是向南进攻南阳。 在陈鸣的认知中,陈家军就不能固守一地,而是要以攻代守。以汝州南北的洛阳和南阳为例,陈家军打过去了,在这两块地盘厮杀大战,总好过战火烧进汝州,烧到陈家军老巢吧? 当然,佛德、荣华、马文杰等人要是简简单单的认为自己就此可以退出战斗,安全的撤回陈州去,那他们就太天真了。就在清军与沙河东岸停留一天后,接着大踏步沿沙河往西华退去时,陈鸣带兵顺利的接受了沙河东岸。虽然清兵在撤退的时候把桥梁给毁了。但这事儿不要紧,陈鸣一夜里就带着两千人,轻装渡过了沙河,然后队伍迈开脚步,直直的向东向着周家口挺进去了。把沿着沙河向东北撤往西华的清军闪在了一边。 等到佛德、荣华、马文杰三人接到地方村镇送来的情报,太阳已经偏黑,三人脸皮全青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屁股决定脑袋 ps:依旧求收藏,轻轻一点,只需要你的轻轻一点。这带给本书的就是‘生命’! 这个世界上从来不是只有光明,没有黑暗。 佛德在清兵大军对阵陈家军的时候派出小部队出击舞阳,同时放出消息传遍整个汝州,掀动地方乡绅土豪起来反抗陈家军。这是一种黑暗。 而陈家军派出陈光、陈亮经营暗地里的情报系统,这也是一种黑暗。就比如现在的周家口。 化名陆明的陈亮在接到被命名为暗营的情报系统飞鸽传书之后,估算了一下时间,这天的上午时候封闭了顺丰商号的客栈和仓库,整个顺丰商号上上下下二十多口人只有六七个还留着来看货,剩余的人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同时间,周家口的陈义和商号柜台上,一封书信被送到了掌柜张云和的手中。 书信没有署名,可张云和一眼就认得出这是顺丰商号陆掌柜的手笔。信上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说最近有一场大疫要席卷周家口,陈义和商号还是关门歇业的好。并且大疫席卷,危险无比,如果张云和信得过他的话,就在自家商号外插一支红旗,上面画着一颗黄色的五角星便可。 张云和脸色变幻不定,这个顺丰商号来自南方,是今年暮春了才在周家口立足的,做的是药材生意。这并不稀奇,周家口作为河南东南部的商业重镇——沙河、颍河、贾鲁河三川交汇,漕运都会,水陆通衢,河南东部连接京津与江南商品流通的重要枢纽。是内地经恰克图到莫斯科、彼得堡万里茶道上的一座茶叶集散重镇,距离中国传统的四大药都之一禹州近在咫尺,在周家口做药材生意的商号顺便瞅瞅也能找出几十家来。 但一个新近才在周家口立足的商号就能让张云和,陈义和这个陈州府老字号商号周家口大掌柜的记住名字的,却是难得的。 张云和为什么能记住顺丰商号?不是因为这个财力丰厚的顺丰商号所求的药材种类都是大众型的普通货色,药材生意,并不是只人参、灵芝这些高档货才赚钱,走大众型普通货色的商号多了。真正让张云和对顺丰商号记忆犹新的是陆明陆老板对硫磺、硝石这两类货色贪婪的态度。 不管你运来多少硫磺、硝石,顺丰商号张口就给你吞了。 作为陈州府的地头蛇,又是陈州府老字号的陈义和商号,因为硫磺、硝石的缘故跟顺丰商号很打过一阵交情,陆明从张云和手中买走了一千多两银子的硫磺。虽然在交易过程中陆明也有讨价还价,也有品质上的挑剔,但所有的货陆明全部吃下,只压下价格,而不是挑三拣四。并且顺丰商号还跟陈义和达成协议,以一个让陈义和颇有赚头的价格定下了双边的硫磺买卖协定,随后不久又是用一个比较大方的价格定下了硝石的买卖协定。 时到今天,顺丰商号已经从陈义和周家口店铺里提走硫磺、硝石上万斤,计纹银三千余两。【查不到硫磺确切价格】而且从来不见顺丰商号有对外发卖的,只能看到他们在源源不断的将药材一车车的运走。那些硫磺和硝石跟定也混在药材序列中一块出周家口了。 张云和就是用脑子想也明白,顺丰商号不对劲。联想到相距不远的鲁山贼——陈家军在陈州大多被叫做鲁山贼,原因显而易见么,张云和在四月底就把事情报给了背后的东主,结果东家给出的回答是‘安生做买卖’。 张云和不是傻子,想一想也能猜到东家的想法。这种事情陈义和商号他们沾不起,你就算报官让官府把顺丰商号的人全抓了又如何?你能抓到他们的大靠山吗?只要鲁山贼一日还蹦跶——也不很确定,假设——陈义和的买卖、生意还做不做了?他张云和的大老板一家人的小命还活不活了? 以鲁山贼表现出的悍勇和强大,派出人来一把火烧了陈义和全部的分号,陈义和又能怎么着它?鲁山贼派人混进陈州府城,闯进陈义和东家的宅门里大砍大杀,你陈义和的老板也一样要受着吗?他们跟鲁山贼拼不起! 张云和只能选择对顺丰商号视而不见,结果今天他竟然收到了这封信。“大疫?席卷周家口,难道陈家军还能冲进周家口?”张云和不敢置信的看着信纸,归德镇和郧阳镇外加几千民团都哪里去了?打不过鲁山贼还堵不住鲁山贼吗? 郾城距离周家口可就百十里地。 张云和哪里敢有‘不以为意’,立刻招呼过一个心腹伙计,让他去周家口通判衙门——为陈州府通判驻地,打听郾城的战局。作为一个本分的商人,张云和这一刻如临大敌。 伙计很快就有了回报,河南布政使佛德大人已经带领部队沿沙河退往西华了。陈家军兵止沙河,贼首正忙着派兵扫荡舞阳和清理郾城呢。 通判衙门并没有收到鲁山贼东进的急报,但这能证明张云和是杞人忧天,陆明是吓唬他的么?不能。不仅不能,相反还让张云和这一瞬间里寒毛都倒竖了起来。 不要光看通判衙门没有接到急报,你还要看佛德带着官兵沿沙河退去了西华,那就意味着官兵让开了郾城正东的道路,只要鲁山贼愿意,他们就能从东直接杀向周家口! 如果张云和没有记错的话,就在三天前陈州府通判才押着一批打周家口新筹集来的钱粮,前往军中犒军****。当时那位大人可是信誓旦旦的向所有人保证,周家口安如泰山。官军即便一时间无法驱鲁山贼出许州,也能却其入陈州。 话音犹在耳边,那佛德就带着队伍去了西华,把周家口亮在了鲁山贼的牙口之下。 如果佛德这个时候人站在张云和面前,张云和肯定会啪啪先两大耳光抽了佛德,然后问他:堂堂周家口,一府通判驻地,还不如一个西华县么? 张云和也是气糊涂了,忘了先前从周家口过的归德镇兵马,那船只上载运的大小火炮。 佛德退兵不可能把大小二三十门火炮全丢了,这些东西他必须带上,必须完完整整的带到大军的下一个驻留地,不然陈家军攻过去了,他不是又要坐蜡了?那飞雷炮的威力太大,翻滚着的包裹样炮弹,十几二十斤火药加上几斤铁砂碎铁,一发就能炸死炸伤周遭三五丈里的人丁。 所以清兵只能走水路退去西华。 屁股决定脑袋。很俗的一句话却很有哲理。 第一百一十七章 得罪了又怎么滴? ps:求收藏。你的轻轻一点,带给本书的就是‘生命’!只需要你的轻轻一点。 周家口西面的道上,一场血腥的厮杀正在进行中。 挥兵来援的清军马队一头撞上了在此专门等候着的陈家军骑队。虽然后者也早到没多长的时间,但双方士气一下子就有了高下。 前者兵力占优,却是一路奔行;后者兵力逊色,但又以逸待劳。而且在装备上,陈家军的骑兵好歹配着有胸甲,部分人挂的还有手铳。一定程度上陈家军还要占优,可双方又都有拼死一战的理由,这着实是一场好杀。 双方七八百骑兵的对冲,惨烈的厮杀,枪声响亮,触碰的刹那不知道多少人就此丧命,不知道多少马儿发出了痛嘶。凄惨的叫声立刻奏响,并且停也停不住。 “给我死来——”乱军中张博林怒喝一声,手中的大枪用力一抖,锋锐的枪尖霎时被晃成了一团乱斗星云,一个个亮亮的小银点是如此的耀人夺目,宛若是下了一场流星雨,劈头盖脸的向着陈开山打来。 汉军旗出身的张博林不仅马术精湛,马上一杆大枪使得也很是了得。 对比陈开山这个前挑选、养育骡马等大型牲畜的陈家管事来,战阵功夫强的不是一星半点。先前陈开山已经跟张博林照过一次面上,被张博林一枪扎在了左肋下,要不是铁甲当着,陈开山已经成为陈家骑兵以来第一个阵亡的营官一级‘高官’了。而且那也是张博林有些大意,陈开山虽然是营官,身上披的铠甲从外表看跟藤甲没什么区别。可这一次,张博林已经明白眼前的陈开山是一条大鱼了。 再次照面,陈开山要说心里不惧怕那是不可能的,但再怕也必须硬着头皮撑一下。他心里暗自可惜自己早早的把两把双管手铳打光,否则一枪就崩了眼前这个官兵军官,哪里还会容得张博林在他跟前耀武扬威? 心中对胸甲的防御力甚是放心的陈开始,只把一口大刀护着自己脸面和脖子,但张博林的这一枪要真的那么好招架了,他练了十几二十年的大枪也就白搭了。手中一轻,陈开山手里的马刀已经被张博林挑飞,就待张博林随后一枪扎穿陈开山的脖子的时候,一声枪声从近处传来,张博林胸口爆起一朵鲜艳的血花,雄健的身子在马背上微微一晃,连一句话都来不及说就一头栽倒马下。陈开山额头上冒出一层明晰晰的冷汗,来不及回头去看是谁救了他,就急忙抽出备用的马刀招架又一口劈砍过来的兵器。 周家口西的这场马队冲杀不是欧洲战场上那整齐的骑兵方阵,如墙而进。不管是清兵方面,还是陈家军方面,双方都更像是争食的马匪,而不是一支军队。 从第一次对冲以后,两边就陷入了马背搏杀的泥潭,首领人物连指挥部队都困难。 陈开山不说了,刘延东也只能维持一个三四十人的小队伍,在一片混乱中不住的跟陈家军开片再开片。混战一直持续了两刻多钟,当清兵马队全面溃败的局面已定,刘延东才发现这场仗稀里糊涂的自己已经要败了。 刘延东败得很憋闷。开战之初他就失去了掌控全局的指挥权,败局已定的时候他才收到了信号,想力挽狂澜,或者说想败得不那么难看,他都做不到。因为败阵的清兵马队根本就不理他便一个个望着西面的来路打马奔逃了。要不是他见机得快,清军便又要折损一个参将了。 “杀啊——”一场追杀立刻展开,人数少了大约三四十个的陈家军马队呐喊着,战马奔驰过是满地的死尸。 清军马队的背后当然有急忙赶过来的清军大队人马,他们的目的地周家口已经发现了陈家军的行踪,然后是举镇惶恐。无数商户百姓或是逃亡,或是惶惶不可终日。当然也有叫嚣着组织民团,护卫乡里。但周家口的民团之前就被归德镇一块收拢了过去,想要重新组织第二支,岂是一两句话就能做到的?而且陈家军的赫赫声名也让周家口的商贾大户们,一点也无抵抗的信心。 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向西华的佛德求援,向陈州府城求援。 比周家口早一步发现了陈家军东向的佛德已经派出了兵力前去救援周家口,就在清兵与陈家军的马队在周家口西大战一场的时候,周家口前往府城报信的快马还没回信的时候,陈家军的大部队已经在陈鸣的带领下抵到了周家口不足十里外。而打西华来的清兵大部队距离周家口则至少还有二十里。 “堂堂周家口,这可是比陈州府城都要肥的肥肉。陈某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放过的。” “就这么点东西,你们周家口也好意思拿的出手?” “回去告诉周家口的人,要么拿出令我相信的‘诚意’出来,要么就等着大爷手下的兵马上门拜访。我军拿下了周家口,里头的所有财货都是陈家的。” “一群商户,大爷就是得罪了又怎么滴?你们还能跟我陈家拼命吗?” “老老实实的回去告诉他们,识趣的人就把东西准备好了,过不了多久爷就会打进周家口,他们识趣,爷我就不会为难他们。陈某入驻之后保管不登门拜访,手下将士也会不越半步。”陈鸣看着眼前的周家口来人笑呵呵的说道。“至于那些不长眼的家伙们,又管他们干嘛?有什么好处么???” 陈家军东进周家口,一大目的当然是调动退往西华的清兵,狠狠给他们一下。另一个方面也是陈鸣真正贪图周家口的富庶。拿下了这里,能比的陈家扫荡整个汝州。尤其这里有不少的硫磺硝石。 所谓的梁洼镇、诸葛庙镇,甚至温泉镇等等,跟周家口比来,都是小菜一碟。别看周家口只是一个镇子,商业能量却是整个河南都数的着的。 陈义和商号已经关上门,商号的幌子下面不经意的多出一个红底黄色五角星旗,张云和带着伙计躲在商号里,人人拿着棍棒,一个个精神紧张的都要神经兮兮了! 生平第一次,张云和是那么的佩服自己的东家,明智啊。 第一百一十八章 野战【求收藏】 ps:3400收藏的加更。求收藏。 角号声中,周家口西北六七里处,一片原野中。夏收后的农田成为了两军对垒最好的战场。陈家军与清军隔着三四里地对着列开了阵势。 陈家军与清兵的又一次对决,其结果直接关乎周家口的命运。在战场外,几个人头在攒动,不用想也知道那些人肯定是周家口的人。 陈鸣是堂堂正正列战。这次部队轻装而行,他身边队伍带的要少很多,除了亲卫右营和火枪营以外,炮营的一支护卫队是抽调了过来,还有医护营的一支护卫队,加上坦克队和宪兵营一部分,侦察营一部分,当然还有骑兵营和后勤方面的一个编队。 后勤编队人数倒是有三四百人,但这三四百人里至少三百人是战俘,这支队伍远远的离开躲在一边,省的战事引得战俘暴乱了。宪兵营和侦察营的人数本身就是少,他们和坦克队以及陈鸣的贴身亲兵,还有骑兵营组成了这一战中的中军,加一块人马也就有个五百人。 亲卫右营和火枪营,以及两支护卫队是这一战的主力,也就是说陈家军总兵力还不到两千。确切能够投入进战争的只有一千七。 对面的清军,清兵+民团至少五千人。而且还带来了几门小炮。走的是水路。 也是清军来的急迫,那些被安置在军营里的‘大炮’,因为时间的问题被留在了原地,前来救援周家口的归德镇总兵荣华只带来几门子母炮。 清兵得知陈家军动静后,再部队调动明明是晚了一拍,步兵大队人马来的还能这么快,沙河上那飘着的大溜儿船只是立下了汗马功劳的。双方最终的差距能被缩短到十里地,清兵全赖水运便利。 看着眼前似乎两千人都不到的陈家军,荣华并没有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他心里知道陈家军的战斗力,别看人家只有两千人不到,实力正常发挥了,一样能怼死他手下的这五千人。 而且这是一场真正的野战,双方都没有遮掩,清兵没有沟壕栅栏,陈家军也没有了盾车。两边可以说是要来一场真正的较量。 荣华自负胜券不大,可他也发现这是一个明显的机会。他背后好歹也有两三千援兵,陈鸣却是一点多余的兵力都没有了,如果破釜沉舟决死一战,会不会就此将陈鸣这支兵马击败呢?甚至将陈鸣就此格杀??? 荣华的心脏砰砰的直跳。这是一个机会,大好机会啊。不过随即他就又沉默了,西华距离周家口有七十里,步兵赶路,即便是走水运也要小一天的时间,何况西华哪里还有那么多的运船? 等到佛德、马文杰带着人马赶到周家口,黄花菜都凉了。 现在荣华唯一能够指望的就是他手中的六门子母炮。这种改进于朱明弗朗机炮的轻型火炮,重不过百斤,每门配合子炮五个,虽然炮子只有可怜的五两重,只能算是大号火枪,但也是有一定的存在意义的。它的射程和速度都比火绳枪,比燧发枪要快,而且威力远大于鸟枪。 陈鸣都怀疑满清中后期子母炮销声匿迹是不是因为他们被抬枪、抬炮给抢了生意。五两重的炮子,可不就是一抬炮么。 子母炮的尾部装有木柄,柄的后部向下弯曲,并以铁索联于炮架。将子母炮装架在四足木架上,足上安有铁轮,可推可挽,行动便捷。使用时将子炮放入母炮后腹开口处,用铁闩固定,然后点燃子炮,弹头从母炮口飞出。速度快于鸟枪甚多! 荣华现在能够依靠的就只有这六门子母炮了。 陈鸣通过望远镜,明了的看到了那六门被清军架设在阵前的子母炮。他招呼过陈忠达,“看到清兵阵前的那六门小炮没?你们狙击队的任务,就是尽可能的射杀小炮炮手,延迟清兵小炮的开火。” 清兵一下子拿出六门子母炮,这让陈鸣略感意外。只不过这些意外不仅没有让他乱了手脚,反倒让他更渴望胜利。 以堂堂阵战,一击破清兵五千,这绝对会让周家口静若寒蝉,然后这一辉煌战绩还可以借着周家口天南地北的无数商家,以最快的速度传扬到大江南北。 清军毕竟是官军,枪炮上都不会吃亏,甚至还要占便宜,陈家军正面击破当前清兵,含金量十足。配合着陈家军这段日子的攻城拔寨,这绝对能在全中国引起轰动。 陈鸣还真渴望着能为他招来一些反清义士,不管这些人之前是不是做黑灰色买卖的。 战场外的人头越来越多,其中个别人甚至还拿出了单筒望远镜。这东西在中国还属于稀罕玩意儿,能拿着它来管阵的,身份都不会简单。 一道道旁观的目光不仅会关注着对面的清兵,还会打量着更近的陈家军。 仔细的观察着对面陈家军的阵形,不少人已经皱起了眉头,他们发现眼前的这支贼兵部队队列极为整齐,打头的是拿着鸟枪的贼兵,但是这些贼兵身上没看到火绳,这些握着鸟枪的贼兵大约有五百人,分作五个队列,每一个作战单位都是一个百人队。 火枪兵长长的一排摆开之后,不再是当初的五列横队,而是很夸张的两列横队。 每一个火枪兵横队中间都列着宽阔的空隙,它们的后面列队的贼兵要更多一些,也是每百人做一个单位,打着一面红旗,一共是七个。在他们的背后才是陈鸣的中军。小队的骑兵在战场上慢跑着,阵中还有马队待命。 清军也是列阵而战,但他们的队列本来比之陈家军就要差上不少,现在多了一班子民勇和丁壮,就更没办法排出非常漂亮的方阵了。 只是一个简单的列阵,周家口这些出来观战的人就隐隐的对清兵,他们的大救星报以失望。 不过荣华已经想不了那么多了,三四里路程,两边的军队相对而行,很快就能碰面的。荣华命令后队的火炮加快速度,推到前线开始对陈家军的部队开始射击。可没等荣华的炮兵们把大炮推上前线,陈家军的阵线最前面,那几个孤零零的散兵,就零星的响起了枪声。然后荣华和前线的所有清兵就震惊的看到,那些正在卖力推着四轮车的子母炮炮手啪啪的倒下去了四个! 三死一伤,受伤的那个半块肩胛骨都被掀开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云霄飞车 ps:继续求收藏。也希望今天能够接到后台的推荐短信。 作为三川交汇之处崛起的商业重镇,周家口南来的北往的客商是少不了的。同很多商业重镇一样,陈州府本地的商家反而在周家口占不到领导地位,最早在这里打下基业的是一群山西来的那些老抠。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山西晋商在我大清的脸面可不是一般的大。 周家口能从一个单纯的水陆通衢之地,变成内地经恰克图到莫斯科、彼得堡万里茶道上的一座茶叶集散重镇,那当然少不了晋商们的贡献。早在康熙年间,晋商就在周家口建起了会馆,名义上说是叙乡谊、通商情之处,实际上干什么用的谁都明白。 时间走到乾隆三十二年,山西会馆已经成为了周家口商业秩序的仲裁者和主导者,和各行行首商量事宜,串联勾结之地。眼下周家口面临灭顶之灾,偏偏陈州通判好运的跑去了西华,人不在这,周家口如何应对眼前的危局,山西会馆就是当之无愧的‘主人’了。 茶行、药行、粮行、布绸、铁器等等,各行的首面人物,还有那些跨行业的大商贾,差不多七七八八的都聚到了这个山西会馆来。他们都在等待着外头那场战斗的结果。 一些人故作轻松的给人给自己打气,“匪寇宵小,正面绝荡,焉会是官兵的敌手?”更多人在愁眉苦脸,担惊受怕。 能把生意做到全行业屈指可数的人,有几个人是傻瓜呢?陈家军能够在周家口门前开仗,这本身就已经强烈着代表着什么了。 不过坏消息来临的也太快了。 枪炮声响起才多长时间?有两刻钟么?西头看风声的人就快马回来禀报,官兵败了! 晋商在周家口的会首姓常,名字叫常宝山,其祖辈两代人都在周家口落脚。据说是榆次常氏的旁支,其年年收拢、转运的茶叶很多也确是与常家的北常一脉大德玉商号进出往来。但谁也说不准那是真的假的。反正常宝山实力雄厚,他做上晋商会首的位置靠的是自己的身价,而不是那个姓氏。 看着堂下一副急忙模样向自己禀报的长随,常宝山挥手间把桌上的茶碗扫下地了,他都没听到那脆响。“官兵……,败啦?”这么快就败啦??? “老爷,小的哪敢在这事儿上扯谎。官兵确实败了。” “他们用小炮打鲁山贼的鸟枪兵,鲁山贼的鸟枪兵阵势排的比官兵都整齐,走步也整齐。被官兵用小炮轰出了一个个口子,愣是没乱没散。兵练的实在硬朗。然后一通排枪就把官兵的鸟枪兵给打乱了,第二桶官兵前列的鸟枪兵就散了逃了。鲁山贼趁势发起进攻,官兵没能支撑多久,就败了。” 会馆内一片鸦雀无声。 听到这长随的话,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也再没人敢叫嚣着撒钱招人抵抗了。 常宝山长于了一口气,眼前的黑眩消失,他总算从打击中缓了过来。看着会馆里一帮人默不出声的样儿,怒了:“还愣着干嘛?快去犒劳鲁山贼啊。药行的大夫赶快派去救伤员,车马行把马车准备好,去接人。饭馆酒楼都忙活起来,整治酒菜去啊。” 常宝山发泄一样喷着所有人,手却紧紧地抓着桌上的一捏纸,这就是周家口商人们为以防万一先吐得口,总计有四万七千两银子和各类粮食、药材、布匹、盐糖物质。 “备车。我要亲自去见一见鲁山贼的陈大少爷。”四万七千两银子对比聚宝盆一样的周家口来是少了点,这只是头一批,见到陈鸣后常宝山一定会先说:这只是第一批,俺们接下还有第二批。至于那些先一步跑路的家伙们,他们的客栈,他们的商号,他们的产业,能不能保得住,就谁也顾不上谁了。 陈鸣这个时候正在周家口西头等着里头来人。追剿败兵的事儿,用不着他出马,佛德这支清兵在这一仗败阵之后,威胁已经不存在了。陈鸣立刻转移目标,眼睛盯上了周家口。就如常宝山自认为的那样,周家口在陈鸣眼中可不就是遍布金银的聚宝盆。 就陈亮的情报看,眼前的这个不大的镇集,陈家军至少能从中找到五六千斤硫磺,硝石则会更多一些,一是因为硝石的产量本就比硫磺要大;二是因为夏天时候,硝石制冰,在周家口这种富得流油的地方是很有市场的。 周家口,或者说黄河以南地区,几乎找不到冰窖。虽然整个大清朝当官的,无论南北全都有冰炭银。 所以周家口的硝石储量要比硫磺多出不少,算上陈亮自家的储备,两万斤只多不少。如此,陈家军与清军这一战耗费的火药就全有补头了。 与佛德这一阵下来,三百六十个炸药包打的不剩几个,五十桶火药也所剩无几,还有大批的纸弹和手榴弹,虽然战争中他也缴获了一些火药,但远不能跟消耗比。陈家的家底【火药】这一仗打掉了三分之一好多。能填上陈家军这次的火药消耗,陈鸣就全指望着周家口呢。 常宝山巴巴的跑过来,马车老远就停下,头上都冒出一层明汗了。但他给出的那些条子陈鸣是绝对不认可的,堂堂的周家口,就凑出了五万两不到的银子,糊弄鬼呢?要不是常宝山态度坚定的说还有第二笔孝敬,陈鸣已经翻脸了。 这天太阳偏西时候,陈家军大摇大摆的开进了周家口,一批批物资从周家口渡口被送上了船帮,周家口的车马行和船帮全被陈家军征用了。陈义和商号的张云和,胆颤心惊的看着外面。 当西头的枪炮声传来的时候,他的心啊,就砰砰的直跳直蹦。结果没多长时间,官兵大败的消息就传进了周家口,到了下午陈家军的大兵进入,当天晚上两千陈家军就开始哗啦哗啦的抄家抄店,就比如陈义和商号斜对面的那家货栈,大门被陈家军一个手榴弹砸开,里头的六个伙计连唧唧一声都不敢,束手就缚,接着几十号大兵就将货栈搬得一干二净。 要不是那货栈老板已经溜之大吉,张云和相信自己一定能见到血。 每一次陈家军大兵从陈义和商号门前经过,他就心里紧张个不行,老怕外头那面旗不管用,让分号被陈家军给抄拿了。结果每一次陈家军都是老老实实的从门前走过,连脚步都没顿一顿。他这颗心啊,真就跟坐上了云霄飞车一样。 第一百二十章 甩锅的宗纬峰 ps:要换书名了,下午换书名。希望换了书名以后——主宰江山,收藏情况能变得好起来。这可是我的‘破釜沉舟’之举。不成功就只能成仁,但愿一切能如愿吧。 那些喜欢球长这个书名的朋友,体谅体谅,我这也是没法了。之前收藏太苦逼! …… 舞阳县城外。 兴安镇、八台镇、枣林镇、保和乡、安寨乡、孟寨乡……,一面面大旗迎风飘扬,大旗后头是一片片汹涌人头,一个个膀大腰圆或是胆气十足的武师护院和乡绅豪强立在大旗下,对着黄安营头把守的舞阳县城‘评头论足’,一副指点江山的模样。 【明朝中后期至清朝大部分时间里,乡成为介于地理概念和行政区划之间的地域单位。历史文不能完全脱离历史,也不至于彻底考究历史,大家就这么一看。】 他们的后头,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那还真的是人山人海。 小半个月前进入舞阳县的清兵部队人马不多,算上民团只有六七百人,却让整个舞阳县异常的鼓舞,才几天时间,一支支‘保卫乡梓’的民团乡勇就相继成立,人数还飞速的扩大。时到今日人马已经达到了两千这个史无前例的数字。 因为舞阳县的乡绅大户们一个个都切实感受到了‘疼’。陈家军进入舞阳后的酷厉手段让乡绅大户们心惊胆颤的同时,也免不了兔死狐悲。这些乡绅大户是真正的物伤其类啊。他们感同身受,心里有股子自己就是那待宰猪羊的的感觉。而在大清的天下里,他们是官府沟通最基层百姓的媒介,他们是受到满清官府认可和认同的特殊阶层,这两厢强烈的反差对比,让这些乡绅大户这一刻所爆发出的能量尤为激烈,热情高涨的让清兵都意想不到。 带着队伍进入舞阳县的人不是别人,那是陈家军的老熟人,卢氏营的宗纬峰。 这家伙打仗的本事很low,逃命的本领却不是一般的强。保宁、吴世雄,偌大的南阳镇都在连续的败阵中飞灰湮灭了大半个,卢氏营却每每能逃脱生天。不是说卢氏营就一点损失都没有,而是对比南阳镇的其他营头,卢氏营还能保持个架子。这是很难能可贵的。 佛德调度归德镇兵马的时候,搂草打兔子,退往了许州的卢氏营也被他攥在了手中。但佛德又瞧不上屡战屡败的南阳镇残兵,塞给了宗纬峰三四百民团,让他做偏兵进攻舞阳,意图调度或影响陈家军。 结果卢氏营在舞阳县混的风生水起,而佛德的大部队却垮啦。 佛德在代表从沙河退往西华的时候,早就将卢氏营这支偏师忘在了脑后了,或许他并没有忘记卢氏营,只是看到陈家军派兵回师舞阳县,卢氏营就被他当成弃子和替死鬼了。 作为一名极富有经验和天赋的‘逃将’,宗纬峰是一刻都没放松对郾城主战场的监视的。因为他知道那里的胜负直接关系到卢氏营的存亡。 当连战连败的清兵退到了沙河,宗纬峰并不紧张,因为那个时候陈家军依旧没有半点分兵回头修理自己的样子,但紧接着陈家军就真的分兵了。宗纬峰心里像哗了狗。 我席卷了舞阳乡镇,陈家军在打佛德的清兵主力;我带着民团乡勇包围了舞阳县城,陈家军还在打佛德的清兵主力;然后我都伸手伸进叶县了,威胁着你们的后勤补给线了,陈家军还在继续的打佛德的清兵主力;现在佛德只是带着兵退往了沙河以东,又不是真的垮了,陈鸣真就突然想起了自己呢? 宗纬峰在派人盯着主战场的时候,很聪明的卡断了舞阳乡绅们的视线。而舞阳县的乡绅大户们也太过于相信他们的‘朝廷’了,以为清兵既然有实力派出卢氏营来舞阳县,郾城主战场那里肯定是占上风了,否则他们傻啊主动分兵? 就是因为这个误导,到现在,陈鸣都带着人马把周家口抄了,这些意气风发的舞阳乡绅们组织起来的民团乡勇,还继续在围困着舞阳县城。当然,宗纬峰已经带着卢氏营打着进攻叶县的幌子北上了。至于他是真的带着卢氏营进攻叶县,还是溜过叶县继续向北,宗纬峰还需要给舞阳县的乡绅大户们汇报么? 陈家军回师舞阳的兵力并不多,一个营两个队,满打满算六百人。而舞阳县城外光民团乡勇就有两千人,卢氏营再加上随行的三四百民团,小五倍于陈家军的兵力了。可宗纬峰还是跑了,而没有选择带领舞阳县的民勇与陈家军狠狠地打上一仗。 之前一次次败仗已经让宗纬峰‘神化’了陈家军。如果他带领的是小三千绿营正规军,有大炮有足够的火器,来对付卢龙这一路六百陈家军,宗纬峰会打。可他带的只是一群乌合之众,一群连旗帜和号令都看不懂听不懂的民勇,一群刀枪都备不齐整,很多人还拿着木棍的农夫,宗纬峰见鬼了才会带队继续留在舞阳县。 郾城已经败阵,大部队退往了陈州府,舞阳县这里要是一败,卢氏营就是跑去方城也躲不掉陈家军的追杀,还是陈州往许州去吧。 宗纬峰使了一个漂亮的金蝉脱壳,将一帮子舞阳民团留在县城外做替死鬼。 这一日,卢氏营已经赶到襄县了。宗纬峰突然觉得心理面一阵阵烦躁,就像有什么事一样。他并不知道,就在他带部赶到襄县的时候,卢龙带着六百陈家军也赶到了舞阳县城外。 “陈家贼怎么会杀回来?郾城的官兵呢?” “他们都杀到县城了,怎么一点都没听到风声?” “宗大人不是说官兵形势大好,就要把陈家贼全收拾了么?” “狗官。宗纬峰这个骗子。陈家贼队伍严整,士气高亢,怎么是打败仗的模样?这明明是打胜仗了啊……” 安寨乡的大地主安守仁看着眼前一败涂地,鼠窜狼奔的民团大军,心中痛苦万分,但是当他气的喷出一口血后,破口大骂的却是宗纬峰:“宗纬峰,狗官,狗官。我安家百年基业就因为这个狗官毁于一旦啊。” 还有那八台镇的林振声,也是一副悔不能时光倒转的模样,林家跳出来‘造反’,造陈家军的反,现在陈家军杀回来了,林家还能有的好么? 这一刻宗纬峰的形象在林振声眼中直接污到了极点,“怪不得他前日带兵去叶县,原来是晓得了郾城的变故啊。他一字不漏,还让咱们待在县城城下,他这是让我们死啊。” “这场大难,我林家如果有子弟逃出此劫,必要与姓宗的贼子,报此大仇。” 宗纬峰要是知道自己被舞阳县城下的替死鬼们咒骂了多少声,他就不会因为心里的一阵阵烦躁而小不宁了。他把整个舞阳县的乡绅都坑进去了,所谓千夫所指无疾而终,他没一头栽死地上就是他命硬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军属村 ps:似乎书名还没有改,继续打广告:本书要改名了,编辑大大已经递交了,新书名——主宰江山。 大伙儿怎么吐槽都行,汉、风都低头,安安静静的听着,但大家吐槽完了,汉、风还要坚定地伸出手来,我要收藏,我只要收藏/(tot)/~~ …… 鲁山县。 就在陈鸣在郾城与清兵大打出手的时候,陈惠坐镇的陈家军老巢,在清除了一批跳反的乡绅大户之后,陈家军对于鲁山以及邻近的宝丰县,掌控力更深更彻底了。 陈惠并没有干等着陈鸣那里的消息传过来,他对于自己的儿子很有信心。在郾城之战的最终胜负还未落定的时候,就已经在自家能够强力掌控的鲁山县和宝丰县分起了田地来。 先紧着陈家军有家属的那批人来分,也就是陈家军的本地人和山里的山民。后者的覆盖面积是整个陈家军,并不只限于籍贯在鲁山和宝丰两县的。陈惠也很自信土地对于这些人的吸引力,就算离开了家乡又如何?只要真的有土地,就不是问题。 陈惠手中握着数以万亩从乡绅大户家中抄来的土地,以一人二十亩为基准,这足够一家人吃喝盘角的了。当陈鸣周家口外杀败清兵得胜而归的时候,陈惠这一大计才刚刚进行了一个开头,但效用已经显露了出来。 陈家军在各县设立的招兵处的门前已经断断续续的有身影出现,而不像之前那样门可罗雀,冷冷清清。 中国人对于土地的感情和渴望,很多时候真的是能够蒙蔽头脑,让人忘记生死的。 很多人会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那些投军的人,和高高兴兴准备拿田地的军属,心中想着朝廷大军一到,这一切不都全是昙花一现?听说陈家军还准备建立起专门的军属村落,那更好,到时候官军杀来了,把村子一洗,杀人都不用专区去找了。 但是对于那些期颐着田地和已经真真的将田地拿到手的军属呢?他们根本就不去想别的事,他们眼前唯一关心的就是自己的地。 陈家军分地的对象,除了现役军属,还是阵亡士兵遗属和伤残退伍士兵的家属,前者是五十亩田地,后者为三十亩田地。当然,这个数字都是一个概数,是泛指。这农田有好有坏,上好的二十亩田与一样是二十亩的劣田,价值可是天壤之别。 陈家军在分地的时候,这点是尤其注意到的。陈惠当了十年的户房典吏,之前更在衙门里打滚了十好几年,里面的一些道道门清的很。专门让新成立的法院,全程参与。 乱石盘村。这个本来只有着十来户人家的小村落,今天涌来了六七十人,他们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一个个神色兴奋中带着紧张,挽着、拿着、背着一个个包裹、铺盖、锅碗瓢勺,这幅搬家的样子一开就知道是陈家军的军属。 如此模样的队伍,在鲁山县已经有过不少支了。那些走出大山的陈家军军属,那些从外县迁移来鲁山的陈家军军属,一个个都是这幅样子。 乱石盘村的原住民已经全不见了,在这支军属来到这里前,乱石盘村的人已经被陈家军挪到别处去了。村落合并,消除那些十几家甚至只几家的小居民点,这也是陈家军致力于的工作。 “王先生,这……,这的地,大以后就是俺们的了?”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向带队的一个长衫男问道,语气中充满了不确定。这乱石盘村人不多,可面积却不小。虽然处在山地边缘,田地被分割成了大大小小的好几块,但老头眼色不瞎,怎么看这些地都有大几百亩。这还是光就近的说。 “呵呵……”王姓长衫男对老头露出带苦的微笑,“曹大爷,今后这就是013军属村,还会来人的。你们只是第一批。”当然,他也是其中之一,作为军事村今后孩童的蒙师,要干满五年,才可赎清陈家军给他定下的罪过。 话说他也只是在鲁山乡绅跳反的时候说了一句赞同的话,写了篇‘凡夫俗子’看不懂的之乎者也。然后他就把自己整个家都搭进来了。 说话间这支队伍的负责人,一个陈家军的班长,已经把人去屋空的乱石盘村走看了一遍,回头来对这队伍说:“一家家的都凑在一起喽,一会分房子。这儿的一些屋子太过破烂,大家进了屋之后,有需要补休的都给我反映一下啊。王秀才,一会儿你做个笔录。过两天咱们部队派人来给大家修一修。” 军属当中不缺老人孩子,不缺妇女儿童,只缺正当年的壮劳力。各处军属村都有伤残军人,可他们一个残废能算劳力么?现在各处军属村普遍是青壮男劳力严重缺乏,将来种田什么的只能靠着女人、老人甚至半大的孩子,但部队也会力所能及的做些收拢人心的好事。比如架水车啊,每个军属村里设一座磨坊啊,再有修补房屋什么的,那些从修路工作中解脱出来的俘虏正好用来做这个。 以后还有修建蒙学,运送一些奖励、补贴或是慰问军属、遗属的物质,等等工作,都在等待着他们。俘虏在陈家军手中那就是畜生,两条腿的畜生。虽然待遇上会很爱惜,吃得饱穿得暖,但活也真要当牛做马的干。 乱石盘村这里的军属都是贫苦人家出身,一个个欢天喜地的来到自己新家,男女老少全都又一个是一个的忙活起来。打扫卫生,整理摆设家当,或是房前屋后的捡拾干柴。便是那王秀才一家,也趁这个时候里里外外的收拾起自己的新住处了。不管他们一家人对于眼下的处境有多么的不满,对于陈家军有多么的愤怒,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王秀才可不想死,也不想自己一家人去死。 就像当年宋末、明末的读书人在刀口下选择了跪舔蒙元和满清,现在鲁山、宝丰等地没来得及走的读书人,也在陈家军的刀口下低下了自己‘高傲’的头。 陈惠也好,陈鸣的便宜大哥陈岗也好,这一刻全都发现,原来所谓的读书人风骨是那样的不堪,那样的废柴。在强权的压迫下,王秀才这批人真就跟陈鸣说的那样,骨头是软的。 那带头的陈家军班长,目光火热的看着眼前的庄子。眼前的一户户军属仿佛就是将来的他的老婆孩子,当他成亲有了孩子以后,他的妻儿也能住在这样的村子里。他也能有二十亩甚至是更多的田地。陈家军的军规上明写着,二十亩只是一个基数,职位越高,立下功勋越高,将来的军田就越多。作为班长,他就比小兵多出了五亩田。 第一百二十二章 反清复汉 ps:第3600个收藏,也是改书名后的第一个上午,加更加更啦。 郾城大捷的消息终于传来,整个鲁山的人心立刻稳定,士气再度飙升。 当陈鸣带领着大部队和长龙一样的车马、漕船沿着沙河一路进到汝州,进到昭平湖的时候,整个鲁山县都轰动了。 陈家军从郾城和周家口搬运回来的粮食物资等等,真心是堆积如山,一艘艘漕船把昭平湖周边大小四个码头全都填的满满的。 但是同时间,陈家军队伍里一部分剪了辫子的消息也狂风一样吹遍了鲁山、宝丰等县的每一个角落,作为剪辫子的带头之人,陈鸣刚刚刷上的光环还正在熠熠生辉,这就又给陈家军治下子民一次更加猛烈的冲击。 七公、九公都没出现在鲁山县的欢迎会上,陈鸣顶着一头短发的形象让这两个老人想想就心塞要爆掉。而且一样绞了辫子的还有陈二宝、陈敏、陈文赞等等。木已成舟,再无可挽回。陈鸣这逼宫一样的举动,让两个陈家保守派支柱再也没分辩的力气了。 他们妥协了,只能妥协了。 就像陈惠陈鸣父子在顾及七公、九公一样,七公、九公又何尝不是在顾及陈惠陈鸣父子? 现在陈鸣首先逼宫,根本没魄力也没打算与陈惠陈鸣父子翻脸的七公、九公,自然就萎了。 …… “兴汉将军,复汉将军……”陈惠摩挲着下巴上的胡子。 “爹,咱们连两个镇的绿营兵都打垮了,北京城不可能放过咱们。乾隆皇帝下次再出兵就不会是一两个镇这样的小打小闹了,咱们反与不反,打不打出‘反清复汉’的旗号都没什么实质上的差距。那咱们何必再憋屈着呢?” 在陈惠的眼中,‘反清复汉’这面大旗有好有坏,是各占一半。要举这面大旗,和陈家军接下来的举旗建制并不一定要划上等号,陈鸣这个便宜老爹不是愤青,他没有陈鸣心中的那股浓烈的民族感情。但是陈鸣是做梦都想着举起‘反清复汉’的大旗,这是他穿越后心里的念想。起兵以来一点点都要演变成执念的念想。 陈惠看着陈鸣兴冲冲离去的背影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就奇怪了,自己这个儿子怎么对朝廷有那么强烈的反感,那么强烈的厌恶。别看儿子年岁还小,可这小心思埋得还真深。就连他这个做父亲的,若不是陈鸣一次次在他跟前提及‘反清复汉’,那说话时坚定地态度,陈惠都还没意识到呢。 把身子靠近椅子里,陈惠望着房梁,两年前自己还只是小小一个典史,虽说能力不小,在整个鲁山县中也颇有面子,但哪里敢想往今日的权势?自己一句话就能撼动大半个汝州和小半个许州、南阳府。坐拥八县之地,两天后自己还会成为复汉大将军,高举‘反清复汉’大旗,怕是金銮殿上的皇帝老儿也听得自己的名字了。 这样一想,陈惠内心深处埋藏着的恐惧竟然消散了大半,他想着乾隆皇帝脱口而出自己的名字,想着乾隆皇帝因为自己勃然大怒,将河南的一众昔日遥不可及的大人物骂的狗血喷头,陈惠一时间都痴了。 陈惠要举起反清,正式建制,加号复汉将军的消息在两天后迅速传遍了四面八方。 ‘反清复明’这四个字别看武侠小说上频频出现,似乎有清一朝就从没断绝过反抗一样,但那都是假的,就算是两广之地,有多少人脑子里还记着‘朱明’或是‘郑明’? 何况陈家举起的大旗是‘反清复汉’,直接抛弃了‘朱明’的幌子,明了明的告诉天下人,老子这是给自己打天下。 这股冲击首当其冲的就是汝州城,王俊、胡汝霖闻到消息后整个人都瘫了。前两日陈鸣绞了辫子的消息刚给了两人一记闷棍,还没缓过神来,还没有想好怎么写个折子抵到上面去,陈家就不干山大王强梁这份十分有前途的职业了,而是正式的举起反清,要反清复汉了,两人心如死灰,直觉得天昏地暗,此生无可恋了。 这‘反清复汉’的大旗一打,皇帝肯定会严格过问此事,自己二人不仅自身要玩,怕连背后的家族都要跟着遭殃啊。 尤其是王俊,他作为汝州知州,陈家就是在他眼皮子底下一步步‘成长’的,其罪其责简直推无可推。 夜已经深了,书房里却还是一片黑暗。王俊枯坐书房有两个时辰了。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知州衙门的这间书房终于打开了一条缝,门外一直候着的长随被王俊唤进了书房,只是片刻的时间,王俊的那长随就匆匆的离开了。 …… 陈惠是复汉将军府的大将军,陈鸣就是统兵都督,然后陈鸣拉着陈岗和二叔陈聪从汉唐宋明的好几套官职中,这个截取一个,那个拿来两个,整治出了好多个官职,都是用来安排陈家的核心老人的。比如七公和九公,左右军师将军,都给他们了。陈岗自己也套了一个祭酒的名号,不管他愿不愿意,反正名义上他是陈家军学术界的第一人了。虽然具体的事物处理还要靠刘文他们这些人。 陈聪、陈敏、陈权等等一大批陈家的核心人物,都给套了个官职。陈二宝也是将军府下的副都督了。可以说这事儿干的很有山大王遗风。 要是把陈惠的名头换成皇帝,陈鸣的官衔变成大将军,那整个就是一个朝廷啊。是不是跟历史上那些昨个起兵今个称帝明个覆亡的草头王很相像? 你甭管这么干是不是螺蛳壳里做道场,是不是沐猴而冠,让人啼笑皆非,但这么干确确实实能够起到振奋陈家军军心人心的作用,如此就足够了。 陈鸣正在着手新兵营的分割,因为军功田政策的施行和陈家军郾城大捷的双层光环buff,这几日从大山里投奔来参军的人数大大增加,平原地区的n多赤穷佃户和一些半大小子,也纷纷赶来参军。军功田他们不想望,从军入伍后的安家费可不是一笔小钱,对于很多的佃户贫苦人家,那银子很可能是他们积攒一辈子都攒不下来的数字。 所以新兵营规模急速扩大,陈鸣已经准备分割新兵营,将新兵营编制的色彩彻底抹去,只作为一个训练基地,而且那些前来投军的半大孩子,完全可以做童子军。新兵营里有必要新增设一个童子营。 第一百二十三章 八旗子弟的嘴炮报国 【我朝神兽无敌!!】 18世纪的我大清不是21世纪的大天、朝【这俩字是河蟹的】,一个电话,天南地北万里沟通无极限。在乾隆中叶的时代,豫西发生了一件什么事,即使在十万火急,也要五六天才能通报到北京城。 就在北京城刚刚接到郾城大败的消息,还不晓得他们眼中的陈家贼已经正式举起了反清复汉的大旗的时候,陈鸣也在尽力的调整部署,为下一场大战做着准备。这个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他面前。 李健楠!李大讼棍? “你说王俊要我去打汝州城?”陈鸣真想用手指头挖一挖耳朵眼,自己没听错吧? “大都督。您没听错,王知州就是要请您去攻打攻陷汝州城。王知州可以保证,州城里的钱粮物质他会保存完好,绝对不会有大的损失。只要您发兵汝州,汝州就必破无疑。”李健楠这么的说道。他叫陈鸣大都督,却也是现在陈鸣在外的尊称。 将军府的第一boss是他老爹陈惠,号大将军;陈鸣作为兵马都督,前面加个大字,也是对他的尊称。只是这喊声总让他有股子错觉,他大都督的名号似乎比大将军的称号还要高大上一些。至少对于没啥文化的普通来百姓们来说。 但这也怪不了他,陈鸣本来只想给自己搞一个‘兵马总管’的名号,都督是他爹亲手改的。 “这又是何原因?”陈鸣眼睛直直的盯着李健楠。 作为一个讼棍,李健楠的心理素质是有的,之前又经过了汝州城里城外几趟走的锻炼,对着陈鸣的直视面不改色。“大都督,王知州是河北邯郸人,王氏一门老老少少上百口子在那邯郸。他的治下出了如今这般滔天祸事,要真等到朝廷发落起,王知州一人命丧是小,整个王家都很有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李健楠清楚,自己要给陈鸣一个有说服力的答案。而这个答案也确实很有说服力。 “我应下了。今天下午就出兵。你可以赶快回去告诉王俊。你要让他记住了:陈鸣的便宜不是好占得。” “大都督放心。王知州绝对是个规矩人。”李健楠眼睛里闪过一抹喜色,他人不知鬼不觉的走来鲁山一趟,王俊付出的可是货真价实的一百两金子。李健楠早在郾城之战清兵失利的消息传到后,就着手北上了。汝州待不得了,还是往洛阳去吧。这个时候王俊长随找上门来,两边一个有钱无人,一个手中正需要钱财,一百两金子可就是一千两的银子了。李健楠心动了。 陈鸣倒是没注意李健楠眼睛里闪过的那抹喜色,他很好奇李健楠准备怎么办。从他早早的跑去汝州州城,就能看出来他跟陈家军不算一路子人。那么现在汝州城也要完蛋了,他是继续跑呢还是留下呢? “汝州城破指日可待,不知李先生又要欲往何处啊?”陈鸣身子不经意的挺直了腰:“家父对李先生那张嘴皮子甚是赞许,曾言李先生熟通例律,巧言善辩,李先生何不就此来法院任上一职啊?” 满心里想的都是黄腾腾的金子的李健楠整个人如若受到了电击,那眼睛里刹那间爆发出的震惊和身子陡然一凛,看的面上挂着和煦笑容的陈鸣好笑不已。 李健楠再强大的城府这个时候也没嘣住:“大都督说笑了,说笑了。李某人就是个讼棍,吃了上家吃下家的讼棍,恶名昭昭,实在不敢污了法院的牌子。”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陈鸣,李健楠像是用脸上的表情在说:陈大爷,您就崩逗我了,您就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嘴角挂着一丝乐的看着李健楠急匆匆离去的背影,陈鸣并不知道将来的日子里这个李健楠会在他的世界中扮演一个怎样有趣的角色,而李健楠也不知道今天自己的退缩让自己失去了一个什么样的机会。 数十年后,满头白发的李健楠还能清晰的回忆起当初的那一幕,那一幕就像用刀子刻在了他的心里那样,让李健楠不敢忘怀。李健楠心里有过后悔,如果当初他的胆子能够再小一点,再小一点,答应了陈鸣的‘留客’,他的后半生又该是怎样的一幅画面呢? 虽然他那个时候也很成功。但未知的命运总能够更让人感到兴趣和缅怀。 现在陈鸣与急匆匆离去的李健楠都不会知道,对于一个人的命运,适才陈鸣打趣多过真诚的邀请,就是一个至关重要的抉择口啊。 …… 三天后,汝州城沦落,知州王俊在衙门里纵火自、焚【也河蟹!】,州判胡汝霖死在了城头,被陈家军的飞雷炮一炮命中尸体都支离破碎的找不到几块,还有州里的教谕,城破之后投池而死。 汝州一帮士绅大户,在陈家军队伍开到汝州之前,就或走或与之暗通曲款,反正陈家军破城之后并没有掀起什么血腥杀戮。而随之陈家军又向西北拿下了之前已经拿下了却又放弃了的伊阳县城。对于伊阳县来说,这标志着陈家军彻底入主本县。而打伊阳再向北,那就是洛阳了。 陈家军在伊阳的出现令河南府轰然大乱,临近伊阳县的宜阳、登封和嵩县几县的士绅乡绅大户,纷纷北逃进入洛阳城。河陕汝道道台崇缮连发奏折直奏北京,急请援兵。洛阳可不比汝州,作为河南西北部的重镇,作为中国历史上留下了一笔笔浓墨重彩的地方,休看洛阳已经落寞了,可始终牢牢把握着河南第二大城的名号的,仅次于省城开封。 北京城这几日非常热闹。整个四九城,街头巷尾的茶馆酒楼里,一个个面带悠闲的八旗大爷和一个个身着富贵的官宦商贾子弟,全都在说道谈论着遥远的豫西。 真真是匪夷所思的事情,煌煌大清盛世之期,在汝州这等中州腹地,竟然冒出了一股这般厉害的贼匪来。一个南阳镇被打的七零八碎,归德镇和郧阳镇连兵紧急,河南布政使佛德也被扇红了脸。 就在满四九城的八旗子弟和皇城根下的京城人看着是否会让京旗大兵出动的时候,比如火器营一类的,那汝州的陈家贼又给放出了一炮——他们打起了‘反清复汉’的反旗。立刻的,一帮笑呵呵的汉人子弟都勾下了头,两张嘴皮子绷得紧紧地,而一众八旗大爷们就满北京戏楼茶馆的表演着什么叫义愤填膺,什么叫不共戴天,什么叫嘴炮报国。 但还没等北京城的热闹劲有那么一丝半点的回落时,汝州失守的消息传来了。还好,汝州知州、州判和教谕等官员没那个做出投贼这样的羞耻之事,只是无能的骂名知州王俊是永远也摘不掉了。并且在将来的日子里,会随着陈家军的一步步做大,给满清带来的一次次重击,王俊就是个最好的靶子,被一帮嘴炮报国的八旗大爷们拉出来一次又一次的鞭尸…… 第一百二十四章 新兵营的诉苦大会 【求……各种求!】 陈鸣当然不会知道北京城里发生的这一幕幕,看不到那些八旗子弟气急败坏却又色厉胆薄只会叫嚷的熊样子,也不知道乾隆老儿会不会钦点大臣南下督战。 他现在全幅身心的都在调理部队,夯实着陈家的根基上。 随着郾城之战的结果在豫西、豫东乃至鄂北的泛滥,也可能是因为陈家正式举起了‘反清复汉’的大旗,陈家军设立在各地的招兵处前来报名的人日益增多,而且还其中的一些人籍贯来自豫东和鄂北。虽然他们的人数并不多,将来出了新兵营进入部队中后,就更是一滴水滴进了水塘里,但还是让密切关注着新兵招募工作的陈鸣欣喜不已。 “贬裤腿的是左,没贬裤腿的是右。” “先出左,后出右!” “左右左,左右左……” 新兵营全都设在荒山野岭里,除了教官和警卫部队的住处,以及食堂、水房、武库、仓库等相应的配套设施外,新兵们的宿舍全部要他们自己一点点的搭建起来。一波老兵走出去,保留节目就是一把火将自己亲手搭建的宿舍烧个干净,新兵来了再继续搭建。 时至夏日,新兵营的宿舍是不能跟当初冬天时比的。完全就是一个个大窝棚,每个棚里一个班,新兵自发选出本班的正副班长。嗯,是的,陈鸣是把历史上北洋新军那一套照搬过来了。除了把棚和棚目改成了班和班长。 三班一排,三排一队。排长和队官就都是新兵营的教习了。 窝棚周边的杂草被除的一干二净,洒上石灰,保证是寸草不生。还有些驱蛇药,甚至是一些的雄黄粉。后者跟硫磺一样,早就被清廷禁运了。陈家军手中也不多,新兵营宿地驱蛇更多的是靠中草药,山里人都有自己的绝招、配方,区别只在于大小。 窝棚里的床铺也简单的很,就是用石块在下面一垒,上头铺上一层木排,木排里夹着稻草,上面再垫着一层竹板,这就是床了。 陈家军没有享福的地方,就算是普遍不存在危险的新兵营,也不是让人享受的处儿。进入到这里的新兵条件要比陈家军正规军还有不如,这些即将成为陈家军的士兵,从一开始就要经受磨砺和考验。 操场外面,陈鸣眼睛看着三个正在作训的新兵队,对这个新兵营的主官问道:“诉苦大会已经在开展了吗?有没有效果?” 新兵营主官按理说也是陈鸣的长辈,年纪都四十多了,但现在见到陈鸣是一口一个大都督:“有效果,有大效果。”听到陈鸣提及‘诉苦大会’,这人精神大振。 陈鸣还没有在全军中推广‘诉苦大会’,眼下的新兵营只是一个试点。“大都督不说,卑职也要向大都督提起的。这诉苦大会效果非一般的好。我军新兵,要么出身山民,要么出身佃户,或是乞丐,乃至一些盗匪,可以说全是贫苦人家出身。 这诉苦大会说的都是贫苦人家自己的事,让他们能够感同身受,反应极为强烈。”虽然陈家军的高层都是陈氏、黄氏、高氏等豪强之家,大富大贵跟那些真正的豪门是没法比,可日子在一半的山民佃户眼中也是天上生活,眼巴巴的可望而不可即。 陈鸣也不会照搬历史上的那支赤色军队的做法,后者是给穷苦人打天下的,这诉苦大会天生就跟他们是一对;陈家军却是要带着军中士卒成为人上人的。一个是彻底推翻那个阶层,另一个是打到那个阶层上的n多人,自己取而代之。 “你们都是苦命人,有的是被乡绅害的,有的是被奸商害的,有的是被地主害的,都家破人亡,食不果腹,以至于现在加入陈家军,也是为搏一条活路;还有像我们陈家这样的,是被狗官给害的,大家都各有各的原因,各有各的痛苦,都是被逼上梁山。但是我告诉大家,你们,包括我们,受苦难的原因归根结底都只有一个……”陈鸣很聪明的把陈家与新兵归类到了一处,都是受到了压迫欺凌,他眼睛缓缓扫视着全场,三个新兵队,三百新兵,一个守备排,一班教官们,这一刻所有人都把目光聚集在他身上。 “因为我们没有力量,不管我们大家伙之前的身份地位有什么不同,面对将我们逼上绝路的那人那事的时候,我们没有力量。所以他们可以任意欺凌我们,剥夺我们的辛劳,剥夺我们的财富,还要剥夺我们的生命。” 全场所有人都静静地。 “现在我们举起了反旗,走到了跟官府不死不休的地步,还要割掉脑袋后头的这根猪尾巴辫子,很多人都认为我们大逆不道,早晚死无葬身之地。可他们怎么就不说那些将我们逼的走投无路的人和事呢?要不是他们逼的我们没有活路我们谁会造反? 要是世间没有那么多的不平事,要是我们能够舒舒服服的过活,就算跪在满清鞑子脚下一辈子,就算脑袋后头缀着这根猪尾巴一辈子,我们又有几人想过造反?” 操场上依旧鸦雀无声。但是一个个人都情不自禁的攥紧了自己的手,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是啊,不到走投无路,不到没办法生存,谁愿意冒着大不韪来投陈家军? 山民们不想自己忙忙碌碌一整年,冬天里照样缺吃少穿,年年有人饿死,他们渴望着有一片自己的地,能够让一家人全全活活儿;农民不会奢望着大富大贵,却情愿用自己这条烂命来换上几两安家银子,军功田就像一块挂着他们眼前的肥肉,引得他们垂涎欲滴;盗匪们、地痞流氓们的想望倒是更大些,可他们这些人说起来也可怜,名声都烂到了家又能赚几个大钱?顶多是顾着了自己一张嘴。还要时不时的给那些富贵权宦人家当狗来使唤。他们投奔陈家军,或是想找个安身立命的地方,或是想发一笔大财,然后溜之大吉,可现在陈家军要割辫子,蓄长发了,也是多出了一根绳子把他们跟陈家军这条船联系在一起了。 山民和佃户出身的赤贫农民才是陈家军新兵的主力,这些人全都握紧了自己的手。 陈鸣的话说进了他们的心坎里,要是有活路,他们才不提着脑袋投奔陈家军呢。 第一百二十五章 吊炸天了! 【各种求……】 “有人说辫子割不得?割了辫子就不是人了。那辫子是祖宗给我们的。” “我呸!” “说着话的都是不要脸的人,他们就没有祖宗,他们就是一群从骨头里就是奴才的狗,他们的老祖宗在黄泉下早就把他们除名了。他们也早就不知道自己的祖宗是谁了。 我华夏煌煌三千年青史,满清不过才百二十年。那一百二十年前的华夏人有辫子吗?汉唐时候的华夏人有辫子吗?大明时候的华夏人有辫子吗?” 因为割辫子这一决定,陈家军内部颇有骚动,新兵营也是如此。鲁山和宝丰、郏县等被陈家军牢牢控制的地盘,很多人宁愿多交一份辫子税,也不愿意割掉自己脑袋后头的猪尾巴。陈鸣知道这事儿不能强求,否则定会引得治下骚乱不安,民心不服。 陈惠对这现象使出的手段就是加税,辫子税,囊括一切的辫子税。包括农税、商税、杂税,只要脑袋后头拖着一根辫子的,税收加高五分之一。而且在各县城的城门口设立收辫点,五十个铜钱一根辫子。 这政策才施行不几日,那些不愿也不敢割辫子的人,已经是人人自危了。 五十个铜钱啊,一根辫子就五十个铜钱,剪上两根就够一天好吃好喝了,那些地痞流氓可都兴奋的紧。现在鲁山、宝丰、郏县、舞阳、叶县等地的百姓,大男人也都学会了盘头藏辫子,用一个厚厚的粗布头巾包裹着脑袋,晃眼看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到了印度。 “自古以来,胡无百年之运。可满清却渡过了百年这道坎,为什么?就是因为咱们华夏忘掉自己祖宗的人太多太多了。所以当年的满清才能以蛇吞象,轻而易举的鲸吞我华夏。才能渡过百年之厄,让那些只会吃喝玩乐的八旗纨绔继续骑在我们亿万汉家子民的头顶,作威作福。” “顺带着那些忘掉了自己祖宗的奴才也能骑在我们的头上作威作福,将我们逼的山穷水尽,将我们逼的走投无路,让我们不得不反。” “因为我不想死。不想就这么窝窝囊囊的死。” “老子就是舍得一身剐,也敢把皇帝拉下马!” “这天底下还有千千万万与咱们一样的人,他们也在身无余财食不果腹中艰苦度日,他们也在一层层的欺压和盘剥中艰难生活,他们就像原先的我们,懦弱、屈辱、忍受的活着。” “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拥有多么强大的力量,他们并不知道当我们团结起来的时候,天也能捅出个窟窿。看看咱们陈家军,两次凤凰台之战,我们的人数不到清兵的一半,却能杀的他们屁滚尿流;郾城之战,我们的兵力更是只有清兵的三成,还是杀的他们片甲不留,连周家口都被我们搬了个空……”陈鸣略微夸张了一些郾城的战局和周家口的局面,这显然能很好地刺激新兵们。他已经能够感受到眼前的三个新兵队序列中升腾起来的战意。 “我们就是一面大旗,打的官兵越狠,这面大旗就越大越高,就会被天底下越多的人看到。当这面旗在全天下都竖起来的时候,当千千万万我们这样的人都站起来的时候,满清鞑子就会想豆腐一样,被我们完全碾碎,碾碎!” “到那个时候,你们就不一样了,你们不再是农民,不再是纤夫,你们是陈家军的战兵,你们是陈家军的大功臣。你们的军饷不再是一个月一二两银子,而是几百两银子;你们的军功田也不再是少少的二十亩,而是二百亩、两千亩……” “我们根本不用怕满清官府,因为你已不再是一个人,这里的每个战友都是你的后盾,全天下所有受苦受难的人都是我们的支持。 当浩浩荡荡的大军席卷天下的时候,满清就会像阻挡车轮的螳螂被完全压碎,那些忘掉了祖宗的人也会在这场大变中粉身碎骨。他们的钱,他们的地,他们的女人,他们的房子,那都是我们的……” “我们的……”心胸中全是翻滚的热血的新兵们举起握紧的拳头高呼不止。场面一下子变的要多热烈有多热烈。 高台上陈鸣心中大松一口气,这场演讲他是即兴而发的,要是能先让陈岗他们润色润色会变得更加圆润,一些转折不至于显得生硬。但是效果还好,这就够了。最后,呀呸的,自己竟然把诉苦大会跟抢钱抢粮抢女人紧密的联合在一起了,这脑洞开的也不是一般的醉人啊。 新兵营的等一众老手也听得心情激动,他们与陈家的关系更深,追随陈家起事的日子更久,对陈家的感情也最深,体会也最是深刻。 别的全不说,只说陈家起事怼翻了南阳镇后,陈家人在鲁山地面的风光,那可真不是一般的土霸王能够比的。 陈鸣的声音继续响起:“都先别顾着高兴地。我还要跟你们说,你们想要钱,想要田,想要房子,想要女人娘们,可以,都可以,可这有一个先决条件你们也必须先完成它。 ——你们要有更强大的力量,更严格的纪律,更娴熟的军事技巧,能够堂堂正正的从新兵营的大门走出去,成为一名合格的陈家军士兵。 功名只向马上取,真是英雄一丈夫! 你们每一个都要记住这句话:功名只向马上取。你们想要一切,那就用实实在在的功劳去换一切。只要有功劳,就算是官家小姐,就算是往日里高高在上的官太太、贵妇人,你们一样能压在身下,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想怎么怼就怎么怼……” 陈鸣最后这几句话不怎么样高大上,可是对于新兵们,甚至对于新兵营的老手们,这几句话都有着非一般的煽动力。 ——官太太、贵妇人,往日这些高高在上的存在现在被卑贱的自己压在身下,想怎么蹂躏就怎么蹂躏,想怎么糟蹋就怎么糟蹋,想怎么怼就怎么怼…… 整个操场的气氛都瞬间再度一拔高。陈鸣的话如同烈火中泼上一瓢油,让台下的每一个人都面红耳赤,都兽血沸腾。 他们还怎么能平静的下来,这个时候还能平心静气的人还是男人吗?只要是男人,只要一想想陈鸣的描述,所有人的心就都要爆炸开了。或许,应该准确的说——所有人都要吊炸天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陈家法 【3800的说……】 陈鸣再次停顿一下,让所有人都消化了刚才的话后才接着道:“训练场不是战场,可是在训练场里都无法表现好的人,到了战场上难道还能指望着他表现的完美吗?这是你们走向新的道路必须要迈过的一道坎。 我告诉你们:陈家军不讲人情,陈家军只认军纪。 在部队里,在战场上,任何一个人违反了军纪都要受到军规的惩处,因为陈家军,因为我们的大业,不需要胆小鬼。而同样的,你们所立下的所有功劳也都不会被忽视,你们的功劳就是你们的功劳。 你们可以成为班长、排长、队官、营官,甚至是比营官更高一级的大将,因为陈家军不可能永远只是万把人,我们将来会是十万军、百万军。” “所以,不想窝窝囊囊一辈子,不想再受别人欺负,愿意跟着我陈鸣,拿命去争一份功名,去堂堂正正的活在这个天地间的,就努力、认真、刻苦的去训练教官教给你们的每一个技巧、每一个动作。” 陈大伟当初只是陈二宝手下的一条楞汉,虽然他确实很能打,由此被选出来给陈鸣当保镖,但陈家如果没有大变动,陈大伟一辈子也只能是一个高级打手了。然而现在他是陈鸣的亲卫右营营官,短短几月时间,亲眼看到他带领弱小的陈家军一步步走来。陈大伟现在对陈鸣是一百个盲目自信,加上之前的那番话也让他心情激动,这个时候猛地跪下大声道:“愿为大都督效死!” 第一个人带了头,其他人纷纷跪下,满场中只有陈鸣一人站着,这就是陈鸣要的效果,这些人跟他们讲国家民族没人懂,割辫子的问题陈鸣也只是为打消某种言论的影响,还是他们自己的悲惨命运和内心中的野望最能打动他们。 这些人不会去想民族大义,可他们绝对关心自己的切身利益,只有把他们的切身利益和这个集体联系起来,才可以在潜意识中强化他们的集体精神,在集体精神的基础上,配以战友之情、勇武精神,以及一点点灌输的民族大义和军人荣誉感,那么陈鸣的陈家军才会最终成长为他所期望看到的部队,至少是一支精神力量上可以比肩欧洲军队的军队。 陈鸣让大家起来后,大声说道:“很感激大家伙儿信得过我陈鸣,但是我还是要说,在战场和训练场上,军阀不会讲任何情面,军纪和训练的每个条例不是为了惩罚你们,你们在训练场上所受的任何一项处罚,都是为了你们最终能在战场上活下来。 在陈家军里,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任何军令和纪律都必须不折不扣的执行,即便你认为它是大错特错的。” 这次是新兵营的营官张万斌带头喊道:“谨遵大都督军令!”然后整个场子里的人又跪的只剩陈鸣一个了。也是至此,陈鸣的这番即兴演讲才算结束【我自己都没想到会bb写这么多】。他身后的文书完全可以总结一番陈鸣这次演讲的主体和中心意思,然后推广到全军。 当然,陈鸣回到了鲁山县城后也首先给老爹做了一次汇报。 陈惠这个大将军做的更多是文职,他对于陈鸣的放权一是出于陈鸣的身份,二是出于他自己有自知之明。陈惠很明白自己的本事,处理政务,查一下税赋,以眼下的情况看他也能勉强做到及格,但要带兵打仗,不管是他还是陈聪、陈权等等,内心中没有那股血勇之气,上了阵也是败家吃败仗。 “不错。这些话说的真不错……” 陈惠眼光老到,陈鸣的这番演讲对眼下的陈家军很有一番宣讲意义。给那些一心向着满清朝廷的士绅地主扣上一顶数典忘祖的帽子,实质意义上能起多少作用不用抱有希望,但民间口碑上还能管上点用。另外将陈家军与千千万万的赤穷贫农联系在一起,虽然隐隐的将陈家军立在了士绅地主的对面,但陈家军必须要正视的一个问题是——士绅地主根本不会跟着他们走。 这不是陈家军主动要与士绅地主划清界限,而是士绅地主早早就把界线划开了。至于将来陈家军要怎么办,强大起来的陈家军能不能找得到足够的官员,陈惠还想不那么长远,他到现在对于推翻满清都不抱有太过强烈的期望。从最初一开始,他就是被陈鸣在背后推着前进的,是标准的走一步看一步。 要是陈家军真的能成事,陈惠也不怕没人来给自己效力。天底下苍生亿万,缺什么都最不缺做官的,当年满清入关时候,在八旗清兵的刀子面前,不也有大批大批的朱明官员和士大夫无耻的跪舔了么。陈惠自负手里握着刀子,就不怕没有怂蛋。而且陈家军也能自己培养一批官来。 早在起事前陈家就开始搞学堂,现在的学堂还在搞,而且规模已经更扩大了许多倍。学堂教授的课程也并不再限于原先的工科和简单的简笔字,文化方面的短板已经补了上,虽然对于这个时代的文人墨客看来,陈家军的学堂所教授的知识是那么的浅薄,和大逆不道误人子弟。 但皂衣出身的陈惠很清楚,官衙事物真要处理还真用不着什么四书五经,之乎者也。一本大清律、一本算经,在衙门的日常事务上都比四书五经要有用的多。 他已经组织衙门的胥吏,早早编撰了一本与时俱进的《施政计要》,里面就系统的讲解了一个县衙衙门日常运转的方方面面的事情,还统一汇编了履新知县来到任上必须首先抓住的政务重点。 “这就是清朝版的《知县到任须知》啊!” 陈鸣还清楚记得明朝时候就有这么的一本书,专门发给新科进士的,是朱元璋颁布的规范性法令,其中列举地方官应办理的事务有三十一款,号称是“为官之机要”。免得那些蟾宫折桂的天子门生到了地方上却两眼一抹黑,连怎么提领一县政务都抓不到重点上,被地方上的胥吏杂流玩弄于股掌之间。 只是要培养出合格的一批人来,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眼下陈家军控制的八县地盘里,当官的都是陈家、高家人,佐官则是由县衙小吏充任。还明确的点出,陈家军官职不随明清,而师法汉唐。官吏不分家。 第一百二十七章 阿弥陀佛 陈家军又出动了,全面的出动。 向北进攻河南府,向东攻打许州和陈州府,向南攻略汝宁府和南阳府。 他们就像发疯了一样,进攻自己所能勾得到的所有地盘。而令人奇怪的是,陈家军武力上的第一人陈鸣,牢牢的待在鲁山,并没有随军动弹。 很多人都用‘自取灭亡’的眼神嘲弄的看着陈家军,以为陈惠陈鸣父子是混了脑袋了,以陈家军的实力,就算是打下了地盘也不可能牢牢的拿在手。他们根本就没力量四下里分兵防守。 直到郾城的陈二宝带领手下陈家军拿下临颍、扶沟,然后一举攻克了空虚的许州城,大肆的抢掠了一把各州县的士绅大户后,赶着车马,载着小山一样的钱粮物质,原路退回郾城;进入了河南府的陈家军,也在连续攻克了宜阳、登封和嵩县三地后,尝试着打洛阳城不克,牵着牛羊,赶着肥猪,带着车马载着钱粮物质,一样乖乖的回到了伊阳;诸多用嘲笑的眼神看着陈家军自取灭亡前的疯狂的人才陡然大悟,这哪里是姓陈的父子俩发疯发狂了啊,这是他们有意做的。 陈家军这么大南大北大东的横里一推,根本不是为了占地盘,而是要掠夺钱粮的同时减除满清地方上助力,也打乱了许州、河南府南部、陈州府西部的秩序。 别的方面都不说,就说清兵下次围剿大军杀过来,想跟已经被摘掉了顶戴的佛德那样,方方便便的就打地方征调车马人力,甚至是一些钱粮物质,那就是不可能了。 事实证明,陈家军在北和东两个大方向上,都是以攻代守,陈家军并不贪占城池。可是在南面这一路,陈家军却像是决意要拿下南阳城了。 南阳镇残存兵力加上南阳府拼命凑起的千把民团,在新店铺被陈家军一战打崩。除非郧阳镇和兴安镇的绿营兵能长出一双翅膀,一夜之间赶到南阳府城,不然这座城池十有八九要成为陈家军攻克的第一座府城了。而且陈家军在进攻南阳府城的同时,还照顾了边上的赊旗镇。 这是一个新兴的商业重镇,跟周家口一样,山西晋商在这里继续占据着领导位置,只不过他身边除了南阳本地商人外,还多了一个陕西人。 这里要论商业规模,还在兴盛发展中的赊旗镇比不得全盛期的周家口,但是这个不大的镇子里也聚集了超过400家客商店铺,那也比一般的县城要繁华的多了。 粮食是赊旗商人经营的第一行业。此地背靠河南,那可是华北主要的粮食输出区之一,每年至少有上百万石的粮食在此出入。然后是棉花,河南也是棉花的主要产地之一,只是河南棉花多输往缺棉的陕西和甘肃,输往山西及湖北的数量较小。棉花产业是远比不得粮食对于赊店镇的重要的。 最后就是茶叶,这里是周家口茶叶转运的下游两个主要来源之一,由山西晋商控制,主要销往俄国、蒙古。常宝山的字号在赊店镇绝对响亮。 三大产业下面就是诸多上不得台面的行当了,比如纸张、木材、糖类、瓷器、布匹、皮货、药材、水烟等。 四百多家商户的赊店镇,顶的了半个周家口来。陈家恶狠狠的扑过来,赊旗镇的商人跟周家口的商人一样,骨头软的跪了下来,哗哗的钱粮物质进行,让转运的车马无日不辛勤往来南阳与汝州的商道上。 …… 有言道:大河有水小河满。 当老大的陈家军大发横财,下面做小弟的陈家军将士,不管是官是兵,全都受到了滋润。尤其是矿藏方面,陈家军的私矿现在已经变成了赤果果的公矿,陈家军每日里都在吆喝着招工人、找工人。 而上好的伙食,对于每日重劳动的矿工们来说,那显然就是最好的奖赏。 净空看着碗中的水煮青菜豆腐,看着手里的死面饼子,虽然他想吃多少就有多少,可再多的死面饼子也定不了油油的肉包子啊,再多的青菜豆腐也比不得肉香啊。 就在他们这群战俘的一栏之隔,那些已经投靠了陈家军的‘叛徒’们,拿着肉包,吃着肥肉山药炖粉条子,那诱人的香味哪里是区区一道木栏可以隔绝的? 所有战俘都知道,陈家军这么干就是为了引诱他们,消弱他们的斗志,让他们乖乖屈服。但肚子里的馋虫有的时候爆发起来的力量,根本就不是他们那消薄的意志可以抵抗的。 “啪!” 摔筷子的声音传进净空耳朵里,净空都不用抬头就晓得,肯定又有人受不了诱惑了。 “蒋老大……” “蒋老大你可别图一时快活,丢了一世英名啊……” 净空猛地抬起头来,投降的竟然是蒋天放,这家伙的地位跟净空一样,都是那一组的工头。 “一世英名个屁。俘虏都当了,还有鬼的英明哦。老子要吃肉,老子要吃肉。这天天的水煮青菜豆腐,少林寺的和尚都受不了,老子还忍个屁。”蒋天放破口大骂,也不怕得罪了净空,反正他投降了么。净空能咬他一根鸟毛去! 食堂的外头站的就是荷枪实弹的护矿队,黑色的铁甲在阳光下泛着精光。这么热的天,他们照样不见半分放松。 整个矿藏被这些护矿队和他们养的两腿狗,守的水泄不通,根本没偷跑的空档。 蒋天放已经放弃反抗了,他忍受不了吃食,更忍受不了往日在自己面前大声都不敢出一下的佃户流氓,现在却人五人六的对着自己吆五喝六。话说他被抓进矿场里来的时间并不长,这家伙是陈家军打进伊阳的时候才捉到的俘虏,他本身是嵩县的武秀才,增援伊阳的嵩县民团首领。 随着时间的流逝,陈家军对于战俘的看押虽然依旧严格,但使用上已经放宽了好多。像蒋天放这种人,也不另外‘劳动改造’了,而是直接扔到战俘大军离去,只是他所在组的人员注意不是嵩县的便可。 对于蒋天放而言,尊严上的被践踏才是他最不能忍受的。而且他还知道,他的一家老小都被陈家军给捉了。陈家军打破嵩县的时候把他一家人都捉了来,他最大的那个儿子就被陈家军扔到筑路队干苦力,那才十四岁都不到啊。这是嵩县新来的俘虏告诉他的。 所以蒋天放选择了投降。无论是吃食还是尊严上的需求,亦或是家人的需求,蒋天放都没有了继续坚持的理由。 第一百二十八章 童子营 天刚放亮。 童子营第三队全体童子兵就来到操场上列队,潘满囤在队尾偷偷看了一眼已经是副排长兼第一班班长的哥哥潘满仓。他们兄弟来投到陈家军已经有一个月了,一来到就被编入童子营,半个月前排里搞副排长推选的时候,他当然不让的把票投给自己哥哥,虽然他觉得自己班的班长人也挺好的,很可靠,有啥事都愿意冲前面,但三个候选班长里有一个是他亲哥啊。后来公布投票结果,潘满囤以两票的优势战胜了对手,当上了副排长,潘满囤平日里也不显摆,但心理面是与有荣焉。 潘满仓、潘满囤兄弟都是南阳人,他们的老家就在南阳府城,这些年里南阳府没有遭灾,也没有人祸,但是潘家还是穷的叮当响,俩兄弟那孕育着希望的名字并没给潘家带来真正的幸运,他们的老爹老娘一年从头忙到尾,也顾不住一家人的吃喝。 去年冬天,一场大病让潘家老爹撒手人寰,失去了顶梁柱的潘家要不是周边乡临接济,连那个冬天都过不下去。到了开春,两兄弟的娘亲上山采药的时候失足跌落山沟,一命呜呼,潘家是彻底的完了。 年纪已经十三岁的潘满仓领着弟弟潘满囤,和小妹潘喜儿,开始了自己的逃荒乞讨之旅。 父母的接连逝去像是带走了盘踞着潘家人头顶的厄运,三个年龄不大的孩子,在外头跑了三个月竟然没有走散走丢,一个多月前三兄妹来到了鲁山县,只求一口吃食的潘满仓领着兄妹投了陈家军,他们兄弟两个就全进了童子营。八岁大的潘喜儿则被收入了医护营,在医护营后勤里跟着大人、学徒打帮手。 潘家兄妹每隔十天还能见上一面,一个多月前面黄肌瘦的潘喜儿,现在脸色红扑扑的,小脸蛋上已经长起了肉。要说最初时候还心里担忧,没法完全放心的潘满仓和潘满囤兄弟,现在已经是完全放心了。 自然地,两兄弟内心里对于陈家军的忠诚也与日俱高。 潘满囤摸摸自己手里的扁担,这就是他的武器了,更确切的说是工具,用来挑担子的,他就是戏文里的伙头兵,陈家军叫炊事员或炊事兵,言而言之就是做饭的伙夫,所以他没有刀枪,浑身上下只有一把短刀插在腰上。 潘满囤只比自己哥哥小一岁,但体型上要比潘满仓低上半头,潘满仓也很瘦,可潘满仓的骨头架子不小,这一个月下来整个人吹气球一样强壮起来,潘满囤骨头架子要小一些,力气弱,也没骨子狠劲。 流浪乞讨的三个月,跟别的乞儿冲突打架,都是潘满仓‘冲锋陷阵’,潘满囤就跟他名字里充满的乡土气息一样,人老实,或是说懦弱。 潘满囤没什么大志向,将来是当战兵还是进后勤,他都不在乎。因为陈家军后勤士兵的基础军饷是一块半银元,这至少能顶的一两银子,自从含银量上来说是这样,实际购买力是一块半银元要比一两纹银还要更强,对于潘满囤来说每个月一两银子已经非常非常不错了。就算童子军军饷要适当减少一部分,这也足够了。 部队里吃饭穿衣都不要钱,将来还有军功田,潘满囤已经心满意足了。年纪小小的他可不会去想陈家军要是被满清给灭了,他们兄妹又会是一个什么样下场。 站在排头兵位置潘满仓这个时候却没有弟弟潘满囤那得过且过的想法,已经站到了童子营里士兵能够达到的最高阶位的他,现在********的就是如何保住自己的位置。他严格训练,他刻苦钻研,不管是体能还是个人卫生、军事条例或是文化课,潘满仓都奔着全排全队乃至全营第一。对比潘满囤满足于一个月一块半银元的军饷,潘满仓却奔着野战部队而去的。 同样是士兵的基础军饷,野战部队的炊事员都是两块银元起,一般士兵就没有低过三块银元的,并且野战部队容易立功,立功就会受赏,不仅军饷会增高,军功田也会增多,潘满仓绝对不去干后勤。后勤部队不仅军饷少,而且每天都是干打杂的事情,连修路修仓库都要他们干,也不比训练轻松。所以他很有危机感,每次训练他非常卖力,希望两个月后能考核合格,成为童子军战兵中的一员。 “全部立正!” 所有人都精神一振,潘满囤一个激灵,眼角看到管着本队的队官提着棍子大步走过来,赶紧挺胸站好,每个排都以班为单位,站成三排,班长在最左侧,潘满囤这个炊事兵在最右侧。 “开始负重!”队官大声喊着。 潘满囤心头叫苦,每天这个时候就是他最痛苦的时候,不过他丝毫不敢表露出来,一点不敢耽搁的把沙袋在小腿和手臂上捆好,然后再把一包十斤的沙包背在背上,最后是他炊事兵的那一套家伙——一口大锅。当然,跟成年部队用的大锅是不能比的。但潘满囤人也小啊,背上了这个东西后就跟盖上了一个乌龟壳一样。整个人都显得笨拙了。 陈家军对跑步和队形特别看重,每日早上跑操,上午练习体能和队列,下午练习个人技艺,晚饭前还要再次队列训练。 “目标152高地,跑步行进。潘满仓喊口令,出发。” “是。”潘满仓高声的应道,然后大声喊道:“全体都有,听我口令:向右——转。” “跑步走。” “一二一,一二一……” 队伍慢慢跑动起来后,一片整齐的脚步声,潘满囤现在能分清左右,跑步时左右混乱的问题已经得到了解决,但队伍里还是有那么几个队友分不清,比如他左前方邢伟,他刚一迈步就先出了右脚,单腿咯噔了两下,还是没有调整对,潘满囤暗叫要糟。 果然,旁边教习【排长】马上就留意到了邢伟,脸色一黑,提着棍子过来就对着邢伟背上就开始抽打。反正这背上还有个沙包,打的再狠也不会真伤到人。再说了,这邢伟是排里的刺头,挨打挨得多了,排长早就对他手下不留情了。而邢伟呢,也挨出了点经验来,他咬紧牙也不叫,因为一叫出来还要挨得更重,更多。 再说了,真的论起来童子营里的这点打算什么?能来童子营的人又都是什么人?这点打跟童子营吃饱喝足的生活比,真的是不值一晒。 ps:昨天在龙空看了几个关于本书的帖子,其中一个喷到我之前讲的那句‘战马’血脉退化。这事儿吧,还不是受什么地摊文学影响,而是自己就这么想的。中国古代战马多是阉割或是母马这是肯定的吧?【也不是绝对。李光弼就用母马引诱过岸史乱军的公马】一年年的阉割下来,我赶脚蒙古马的血脉可能会加速退化。再说了,没有建立科学的、系统的种马养育体系前,东西方的战马血统都是在退化之中,区别是东面的比西面的要快不少。 另外,也感谢混龙空的书友们的推书,谢谢! 第一百二十九章 四省兵马 【求……,各种求】 时间到了六月中旬,陈光、陈亮陆陆续续就有消息传递过来。 乾隆皇帝没有调动京城的‘八旗虎贲’而调用了荆州的人马,并以荆州将军永瑞为主帅,出满兵两千,统河南湖北和陕西、安徽多路兵马。合河南巡抚阿思哈,汇剿豫西贼军。 陈家军在乾隆皇帝的口中变成了豫西贼军,这些命令和决策也全都在邸报上公开了。陈家暗营收集的并不困难。一块被送到的还有荆州将军永瑞的个人情报。 陈鸣看了后‘哦’了一声,怪不得‘永’字开头呢,原来是满清宗室,十几年前便任西安将军,随后在荆州、杭州打了个来回。永瑞这种身份的人,大本事没有,身份却摆在那儿,只能做太平将军。真的出事了还是要靠真正的能员干吏。比如阿桂什么的。 陈鸣不把永瑞看在眼里,也不在乎荆州出来的两千八旗兵,他关心的是陕西、湖北、安徽出动的大兵。自从这几个省份的位置来看,就可以料到陕西绿营肯定是打洛阳攻来,安徽与河南会合兵一处,从东面杀来,然后是湖北与汉中等地的兵力,南面少不了他们。 “鸣儿,汝宁的攻势还要加强啊,汝阳【府城】这座城必须要拿下。”陈惠是一个聪明人,陈家军这次出兵的用意他能充分的理解开。所以现在收到了暗营发来的情报,立刻就感觉到了南面那巨大的威胁的他,眼睛就盯上了汝阳。 打掉汝阳府城,敲掉汝宁府的神经中枢,清军打武胜关进入河南之后,沿途物质和人力征集至少要消减一半的便利。如果陈家军能够抢在湖北清兵集结完前,从北到南一推到底,把武胜关都给拿下,清兵的麻烦会更大。 不过这个愿望就像陈家军向东搞定陈州府城淮宁,向北搞定河南府城洛阳,都他么不现实。陈家军没那么强大的军力。即使他们只一路南下,汝宁府的地盘一块都不要。 “另外啊,进来矿场、筑路队、苦力营的战俘投降者甚多,只让他们继续干苦力太浪费了,咱们眼下正缺少兵力,是不是将他们编入部队里去?” 陈惠身边自始至终都有亲卫左营拱护着,五百精锐可谓是把他的安全守护的雷打不动,但陈惠很清楚陈家军在战场上人手缺紧到什么程度。尤其是将军府宣传剪辫子复古冠之后,陈家军治下乡镇都有反弹,用到人手的地方就更多了。陈鸣连最初时成立的童子军都派出去了,可见人手缺紧到什么程度。 陈鸣眼睛快速在陈惠递给他的文书上扫过,脸上也闪过吃惊的神色,“竟然这么多了?”他是真真的没有想到,才几天的时间被俘的民团乡勇乃至绿营兵,就一个个哭天抹泪的反正了。就因为一口吃食吗? “都要有一千五百人了,当然不能只让他们干苦力。” “这些人战斗力和忠诚度上比不得咱们的自家军队,但打顺风仗也足够了。” 陈惠进而问道:“你打算怎么编排他们?”军事上的事,他真不懂。还好陈鸣从没让他失望过。 “以班排为建制,全部打乱,把他们塞进现有队伍里去。就当辅兵来用,至于以后打起仗来是把他们当炮灰,还是只能留在大后头,就要看具体军官的水平了。 军饷照比童子军。再给他们一个想头,跟着队伍打冲锋三次,或是打前锋一次,就把他们转为咱们的正兵。” “这些人已经剪了辫子,而咱们陈家军剪辫子这事,现在大半个天下怕都传遍了。以清兵杀民冒功都干得出来的尿性,这些人就是去主动投降,怕也逃不脱一死。”毕竟现下的我大清正处在国势鼎盛阶段,而且怎么看清兵也处在绝对的上风优势,这跟太平天国中后期那些投降满清的王爷、侯爷,比如韦俊等人是不一样的。 陈惠眼睛里闪过一丝波动,“是啊,就是投降也免不了一死。咱们剪了辫子,还举起了反清复汉大旗,被朝廷捉到了,千刀万剐都是少的。” 陈鸣听着陈惠的话,知道自己这位便宜老爹内心还是忧心忡忡,对‘革命’前景不抱希望。说道:“爹,满清是拥兵百万,钱粮不尽。但乾隆老儿真就能调遣百万大军来围攻我们吗?大江南北那么大地盘就不要兵去守卫啦? 满清他兵力再多,也不能一棍把咱们打死。今后这天下风云还有的变幻!” 就陈鸣所知,云南正发生的清缅战争是要打上七年的,这七年里清军损失惨重,最后只在名义上取得了胜利,缅甸虽然臣服却并没受到真正意义上的重创。 而过不了两三年,就是历史上的第二次大小金川之役。历史上的乾隆是下了老鼻子劲,把东北的边军都拉到康定了,打了好几年才彻底拿下。这可不是清军主动进攻大小金川的,而是人家大小金川不忘旧仇,主动挑起的事。也就是说清兵想不应战都不行,除非满清能够坐视大小金川做大,或是满清自己被别的事情牵住了手脚——历史上第二次大小金川之乱说不准也是人家大小金川的头人土司看到了清兵在云南打的那熊样儿,看到清缅战争的僵局,以为有了可乘之机呢。 反正历史车轮如果不出现大的变化的话——陈家军的小翅膀掀动起的风浪还吹不动清缅战争与大小金川,未来的两三年,西南方向的清兵不太会对陈家军构成太多的威胁。 当然,也有可能两三年后陈家军已经发展成为一个庞然大物。逼的清廷连西南的稳定都顾不上,调集全国精兵和钱粮,一心一意的与陈家军死磕。这谁也说不准! 眼下乾隆不就恼了么。前后三镇绿营,上万经制之兵毁于陈家军手中,这是平大小金川平准噶尔平大小和卓吗?满清已经有多久没有如此大的损失啦?竟然出自中州腹心之地?不可饶恕。 陈鸣回到住处,刚发出来一点响声,李小妹便一个眼镖扔了过来,陈鸣知道孩子肯定在睡。 小陈鼎已经七个月大了,浑身散发着一股奶香气。孩子是李小妹亲手带的,虽然陈家在山寨的时候就为孩子找好了奶娘。 陈鸣不会提什么异议,陈家也不是什么豪门大户出身,李小妹愿意亲自奶孩子带孩子,奶妈变成摆设就变成摆设了,老太太和高氏都不说什么。陈鸣小的时候,高氏不也是亲自奶的他么。而且陈鸣这半年长长外出打仗,李小妹亲自带孩子也整好有个寄托。 第一百三十章 军功章 进入到七月,陈家军的声势似乎更加浩大了。他们打破了汝宁府城,满城的官员和态度坚定的士绅大户被陈家军杀的干干净净,然后兵锋一路南下,连光州都被陈家军刮起的大风扫了尾。 陈家军一路打下了平昌关和长乐关,直接杀到了信阳州城外围,但是面对从湖北紧急北上的汉阳斜和郧阳镇的兵马,带领陈家军南下汝宁府的陈洪涛、黄安最终选择了退却。 小一个月的行军和冲杀,他部出兵时两个营头就没有停下休整过,虽然士兵是越打越多,陈黄两人杀到信阳城下的时候他们手中已经有两千人力量,但这两千人比起真正的两千陈家军可相差的太多太多。 消息传到陈鸣手上,陈鸣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不高兴。陈洪涛和黄安最终没能拿下信阳州,陈鸣当然是失望了,但他们一路连胜,即使从信阳州城下退却也不是战败而退,陈家军的军威始终是浩浩荡荡八面的威风,这也是让人能够接受的。 就像陈二宝也在陈州城下选择了后退,他扫荡了清军撤出后的西华,以及太康、扶沟、鄢陵和长葛,兵锋一度杀进开封府,直指尉氏,但陈二宝也没能拿下清兵在陈家军东面最牢靠的前线堡垒陈州府城,还有北向的陈家军攻洛阳城不克。这不是说明陈家军战斗力变弱了,而是说明陈家军的潜力发挥到极致了。 郾城、襄城、伊阳,除了南阳府的那一路人马打下了南阳府城后就盘踞那里不走了,其他各自从背面、东面和南路返回来的陈家军,都在尽情享受着酒肉女色的犒赏。 大战即将来临,如何让这批征战了不短时间的得胜之兵重新鼓舞起战斗的欲望,除了金钱上的犒赏,那就是物质和精神上的奖励。 肥猪肥羊,鸡鸭鹅鱼,甚至是南阳的黄牛,留着干嘛?犒赏军士,凝聚军心士气,比留着它们的作用大多了。 宝丰的美酒一坛接着一坛,还有陈家军从各地搜罗来的歌舞女支女,酒肉美色,这些刮骨刀似乎跟一直真正的铁军并不相干,事实上他们却真的能够恢复部队的士气、斗志。当然,这里头还有陈鸣新搞出来的勋章:铁、铜、银、金四等,暂时列为四等。 门槛最低的忠勇勋章和忠勤勋章,分别对应文武两个体系,至少上阵受过伤和战争中受过伤的,就能得到铁质的忠勇勋章或忠勤勋章;或是连续厮杀没有缺过阵的,亦或是一直做后勤尽职尽责的,也能得到铁质的忠勇勋章或忠勤勋章。这是最低等级的勋章,覆盖面包括军队所有人,包括陈鸣本人。 铜制的忠勇勋章和忠勤勋章就要看是否立功了,而银制的忠勇勋章和忠勤勋章就要看立功是否重大了,至于最高等级的金制忠勇勋章和忠勤勋章,那不管是战兵还是后勤,都要达到一种极高的境地,或者说‘力挽狂澜’,然后才有资格。 针对排长以上军官系统的云麾勋章,针对县局级以上官员的宝光勋章,也都是分作铁、铜、银、金四等。 这种勋章制度短期内似乎没有起到太多的作用,将军府文武两系统对之都更多是一种好奇和好玩的心态。陈鸣也没想过一把勋章体系拿出来,就立刻便能全军士气亢奋,振奋异常。他是为了以后做准备,比如说铜级也就是三等忠勇勋章和忠勤勋章可以享受什么样的社会待遇和福利,比如一等忠勇勋章和忠勤勋章【金制】获得者可以让将军先敬礼,获得与将军比肩的社会地位,享受什么样的社会福利,等等。 只不过这些设想还都是以后,现在陈鸣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他们加军功田,然后用一场规模浩大隆重的‘颁奖仪式’,来表示自己,来表示将军府,对他们的感谢和重视。 将来陈鸣还会设立更多地勋章,并逐渐引导军队士兵,让他们知道勋章就是荣誉,勋章就是自我价值的最好体现,养成军队对于荣誉的一种追求yu望。 部队的番号上也能做一做文章,只是比较可惜,现在的陈家军一路打下来都太容易了,没有什么耸人神经撼人心神的血仗硬战,陈鸣想给营头或是队级建制上冠以名号也做不得,不然就显得太丢分了。 “魏宝成,第一营【陈二宝】战兵,第一队第一排二班班长,七次参加战斗,与许州攻城战时,带领手下士兵格杀许州守城清兵、衙役、民团五十人,俘获三十余人,自身士兵无一阵亡,表现出了英勇冷静的精神以及娴熟的武器操作能力,当为全军表率,特授予魏宝成二等忠勇勋章,二班所有成员集体三等忠勇勋章,并授予第一营第一队第一排二班尖刀班称号。” 襄县城外大校场。校场上一片红色,在复汉将军府成立之后,陈家军的军服毫无疑问的被定为红色,火红火红的颜色。谁让满清取水德呢。 高高的木台上面整齐的站了一排身批胸甲里面穿着红色军服的士兵,陈聪的声音刚落,一个看面相还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便上前一步,昂挺胸站在陈鸣面前,他就是魏宝成了。 带着自己班,以十名士兵的力量七次作战格杀了五十名敌人,这还是能够确实的,实际上杀的人肯定比五十人多,且俘获三十余人。而更难能可贵的是他们班在许州攻城战力只有一个人受伤,一名士兵的胳膊被一支冷箭扎中,并且士兵肩膀上遮着藤甲,箭簇破开藤甲后已经没有太大的力量,那士兵只受了轻伤。 陈新亲手将一枚银质的二等忠勇勋章挂在他胸前,魏宝成胸膛挺得高高的,对于胸前挂着的这枚勋章他已经有了一种别样的感情,如此声势浩大规格隆重的仪式,在他的脑海里只最终显化成为两个大字:风光。 风光,这是多么大的风光啊。 陈鸣拿起下一枚勋章,作为军功考证司长官的二叔陈聪又大声道:“陈进财,第一营战兵,第一队第三排一班副班长,白刃战中作战英勇,三次先登城头,特授予陈进财二等忠勇勋章,授予陈进财白刃突击尖兵称号。” 陈进财是绝对的陈家子弟,但谁也不会说他得银制勋章是走了后门,一句‘三次先登城头’就证明了一切! 第一百三十一章 火器局里的聋哑人 “爹,勋章这种东西是一种荣誉,带在身上走出去,要能惹来路人敬佩或畏惧的目光。“陈鸣手里摩挲着一枚金制的英勇勋章,这东西他准备了二十枚,但这次一枚也没发出去。 “咱们不是官府,权利也没稳定下来,所以勋章这玩意不能走纯粹的精神路线,必须要跟实惠和特权划等号。就像过去秀才上公堂可以不跪,可以不被县老爷打板子,咱们这就是一定程度上把勋章当做秀才举人,当做功名。除了金钱和物质上的奖励,带着勋章的士兵可以享有一些特权上的便易,这东西的作用只要彻底的发挥出来。立刻就能对士兵产生极强的吸引力。“ 当初的陈鸣这样说服了陈惠,对孔老夫子并无太大尊敬的复汉大将军轻易的就接受了陈鸣的建议,勋章就是功名,这让陈惠很感兴趣。 当然在陈鸣看来勋章最大的作用就是花一点点的钱便可以让士兵得到莫大的满足,得到精神上的嘉奖,然后更加忠诚的付出自己的一切,包括无怨无悔的付出生命。而就实质而言,比之21世纪时的大奖状和红本本,或是幼儿园纸做的小红花,陈家军因为还没有那么强大的实力去摆弄那般低劣笨拙的忽悠水平,所以他还很厚道的在精神奖励之余加上一块奶酪--军功田和银子,让勋章的外表看起来更加的美好。但实际上这并无实质的变化。 而且三等以上勋章由于获得的人不多,勋章立刻的就超过了奶酪本身的价值,陈鸣的目光可以很清晰的看到魏宝成、陈进财等人眼睛里泛起的骄傲、自豪和得意。 盛大而隆重的授勋仪式,高逼格的出席嘉宾,更无形的为勋章增添了一层耀眼的光环。这个本来在广大将士、官员眼中可能就是好玩和好奇的东西,至少在获得者本人眼里已经有了非同一般的意义。它的重要性随着一次次授勋仪式的举行,随着襄县、伊阳、郾城、南阳一地地影响的扩散,完全在飞速的拔高! …… 这次勋章授奖,陈鸣要把襄县、郾城以及北方的伊阳走过一遍,他的便宜爹陈惠则赶到南阳府,挨个慰问南阳前线的全体陈家军将士。 父子俩竭尽一切全力的鼓舞着陈家军将士的斗志和士气,稳固、激励着陈家军的军心。 因为这回陈家军将来面临的是四省兵马围攻,可以说这是陈家军的一个转折点,打这一战起陈家军的敌人就不限于汝州周边或是河南一地了,而是来自全国。 在七月到来之时,陈鸣就要汇聚起陈家军的'拳头',然后狠狠的砸向北、东、南任意一个方向了。 …… “这东西有什么好商量的?就那一句话,任他几路来,我只一路去。“ “当初满清萨尔浒大败朱明征讨大军的法子,放到咱们身上也不落后。伊阳、汝阳、襄县、郾城、南阳,咱们就全部转为防守。部队守住城池即可,清兵要是敢绕城而下,各地守城部队也不用去管,我自会带领主力料理他们。“ 整个陈家军就找不出一个真正有军事天赋和丰富战争经验的人,面对清兵的这次四省多路兵马围剿,陈鸣想破脑壳也只能想出一个:任他几路来,我只一路去。 陈家军不是赤色军队,汝州也不是原时空的赤色根据地,就清兵烧杀抢掠的尿性,陈鸣是不敢放他们大步进来的。那就只能各面防守,他自身提领一支主力,一路一路的将清兵分头击溃,挨个打崩。 将军府政事堂里一帮子陈家军的核心人物脸色都不好看,他们就是再军事素养不足,也能够听出来陈鸣这法子根本就不是法子,这完全是硬拼,是硬对硬硬打硬。 陈鸣对他们的想法嗤之以鼻,这天底下哪有什么真正可讨巧的神机妙算?战争的胜利之基础是建立在自身的真实实力之上的。神机妙算,算无遗策,轻而易举的就能打破打败十倍几十倍于己的兵力,那都是胡扯臆想,都是小说演义。 陈鸣也知道自己应对的办法很没水平,但他就这么高的水准了,你打死他他也想不出更巧妙的应对方法来。而且最最重要的是,在陈鸣的眼中,陈家军,将军府的根基都还太薄弱太薄弱,根本经不起大风大浪的洗礼。陈家军和将军府要想尽快的赢得治下百姓的信任,你就必须尽可能的维护住他们的利益,不要让他们受到兵乱的洗礼。所以陈鸣不想也不敢放开大道,让成千上万的清兵杀进汝州来,陈家军还没有这个资本来赌清兵的节操。 所谓要讨巧也要看自己能不能讨巧。就陈家军眼下的处境,不想军队突然的士气大跌,甚至军队里产生混乱,那就分一部分兵四面防御,集中另一部分兵力各个击破。 在陈家军控制汝州、南阳北部和许州南部这一段日子里,水泥铁条都在源源不断的从鲁山运到郾城、襄县、伊阳、方城等前线位置,陈家把自己治下所有的城池都牢牢的维修加固了一遍。 城外也驱使着战俘挖掘壕沟,建立碉堡,安装大炮,组成一个个立体防御阵地。 陈鸣做出眼下这个毫无水准的战略布置的基础也就是--他相信陈家军的阵地能够以很少的兵力抵挡住十倍、二十倍的清兵。 那伊阳、汝州、襄县、郾城等地,陈鸣的打算都是放置一个满编营,外加一两个守备队、独立队什么的,他觉得六七百人就足以让上万清兵在城下无计可施。然后就等到他带领主力赶来,将清兵大部队一一击破。 之前在周家口'缴获'的硫磺、硝石,足以让陈家军的火药储量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等到陈家军四处出击,一个县一个县的搜刮硫磺、硝石,陈家军的火药储量就更加丰富了。这也是陈鸣信心充足的另一个原因。 最后就是陈家军这半年中火器制造方面人才、人马和工艺的一点点争多和进步,这让陈家军的枪炮产量始终在稳步提高。陈家军为了这方面能够保守秘密,特意收拢了各地的聋哑人进来,这些聋哑人与正常人比交流上是有些不方便,但干活做工上面,精神却比一般正常人还要负责和高昂。 他们这些人在满清中叶这个时期的社会里,就是废物的代名词,是一家人的累赘。现在他们凭着自己的一双手第一次挣到了钱粮,那种精神上的充实和满足感,才是这些聋哑人最需要的。 第一百三十二章 陕西绿营 七月中旬,临汝镇。 不大的小镇子外头,陕西绿营清兵的旗帜漫天招展。清陕西提督汪腾龙带领手下前后左右四营提标,加上潼关协副将薛综,西安城守营副将德楞额两部,以及商州、同州营兵,共八千人,气势腾腾的已经杀到了临汝镇。 这行进速度真心‘溜’了。要知道陈鸣本准备先打东面之敌的,万万没想到这汪腾龙竟然连本该与之合兵一处的河北镇都不等不要了,直接拉起八千人犇犇的杀来临汝镇了。 集兵在襄城一线的陈鸣直接笑了。这简直再美好不过了。陕西绿营不仅落单脱节了,还直接送到陈鸣最边上了。不吃了他们简直就对不起汪腾龙的‘殷勤周到’。虽然甘陕绿营在有清一朝二百多年里,都是绿营精兵的代名词,陈鸣也一点不怵他们。 陈家军的主力,被陈鸣集结起来的四千来陈家军,直接从襄县调动西北去,人马装备顺着北汝河以最快的速度向着临汝镇赶去。 陈鸣眼下手里的兵力已经完全是直系化了,他将手中的火枪营、炮营、骑兵营和一部分抽调出来的亲卫右营兵马,配合着宪兵队、侦察队和医护队这些从营头中分出来的人马,以及一个主编的护卫队和坦克队,扩编成了一个三千多人的教导旅。 老兵带新兵,火枪部队有了第二个建制营头,陈鸣掏空了火器局的家底,把他们这一阵子造出来的火枪提个一干二净,总算把部队扩编所需要的武器凑够了;炮兵的营头没有增加,但炮营里多出了十二门火炮,其中两斤炮八门,三斤炮四门;骑兵营人马第一次突破了五百大关,为了筹集马匹,陈鸣跟后勤方面可扯了不少犊子; 两个满员的甲兵营,以抽调出来的亲卫右营兵马和护卫队老兵为主干,填入大量的新兵,甚至是反正的战俘,反正是拉起了两个装备齐全的甲兵营; 再加上人数扩充到了300人的坦克营,和宪兵队、侦察队、医护队等部分,这个教导旅的总兵力已经达到了三千一二百人。 如此加上陈鸣那扩充到了800人的亲卫右营,以及队伍的后勤部队,陈鸣牢牢把握在手中的这支力量占据了整个陈家军的半壁江山。 而这个时候的陈家军,除了陈鸣手中抓着的这支机动力量外,陈二宝、陈文赞、陈建白、陈洪涛、黄安、高靖辉、卢龙七个营也全都补充满了军力,装备上也堪称精良,除了火器方面,并不弱于陈鸣手下直属部队多少。但几个独立队以及后勤方面组织起来的营头,装备就要差上不少了,他们中的火枪兵甚至拿的还是陈家军缴获的鸟枪。因为枪炮产量的问题,那些本已经封存起来做储备的鸟枪,不得不从旋即启封,从中挑选出精良产品重新入伍。 当然了,他们这些部队就是陈家军中的二三流货色,震慑一下地方还可以,除非万不得已,陈家军是不会拿他们上阵的。 陈鸣带领大军一路赶去临汝镇,沿途路上已经能感受到地方上民众的不安了。兵过如篦啊,没办法,满清官兵的军规军纪那是谁都知道的松懈。何况陈家军治下的一些地方,已经有百姓受不了辫子税而割了辫子,这要让清兵瞧见了,那就是要给割头的。 感受到这种不安的陈鸣也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要想尽早的收拢民心,御敌于国门之外是很有必要的。然后老天爷就让满清的军官们都像汪腾龙这样自大****吧,那样的话陈鸣的负担会减轻很多的。 …… 临汝镇。从名字上看就知道这个镇子与汝州与北汝河的关系。地处汝阳、伊阳、宜阳三县交界,可以说是汝州的“西北大门”了。 这里是汝州与河洛的直接通口,汪腾龙带领人马在洛阳稍作停歇,便马不停蹄的杀来临汝镇,为的不是别的,就是要争抢功劳。 官职已经升为提督,本身是汉人,又不通文事的汪腾龙,不可能出将入相,一步跳进中央大员或是地方封疆大吏,但他若立了功劳则可以用来封妻荫子。汪腾龙是在为自己的儿子、孙子而奋斗。 所以他不去等河南方面配给他的部分河北镇兵马,汪腾龙相信自己手下这8000陕兵就足够直捣鲁山,生擒活捉了陈家父子。 就像外地的老百姓根本想不到汝州这地方会突然冒着这样一股打着反清旗号的乱军一样,汪腾龙最初听到陈家军的消息时,也只以为是以讹传讹的无稽之谈。知道他从确切通到收到相同的消息后,他才晓得河南这中州腹心之地,真就出了天大的稀奇事。 但汪腾龙转瞬就嘲笑起了何南兵,认为河南绿营久处中原太平之地,早就忘了怎么打仗了。所以才连战连败,损兵折将。丢人现眼到了极致! 最后待佛德兵败郾城,归德镇和郧阳镇两路大军也被陈家军打的丢盔弃甲的消息,倒是让汪腾龙稍微的正视了陈家军一眼。可在他的心里,依旧深深地蔑视着陈家军,鄙视着河南绿营,以及新添上的湖北绿营。 因为甭管是河南还是湖北,这俩地方都比陕西强。要知道,所谓的陕西提督还有一个更明确地称谓:固原提督。固原在甘肃的东部,陕西提督的辖区范围除了陕西还有甘肃的东部,而甘肃提督,确切的说是甘州提督,辖区只限于甘肃更加贫瘠的西部。 固原提督是乾隆二十九年才迁回西安的,当时的提督是李时生,去年八月份该任云南提督,现在正跟缅甸军在干仗。接位的汪腾龙就是前一任甘州提督,在甘肃那贫瘠之地吃够了沙子的汪腾龙,甘肃绿营出身的汪腾龙,当然看不起对阵一群匪寇都一仗接着一仗败阵的河南绿营了。 这次四省围剿陈家军,汪腾龙不管河南、安徽、湖北的提督总兵怎么看,在他眼里这完全是给他送功劳的美差。要清楚,陈家军可是割了辫子举起了‘反清复汉’大旗的反贼,这是往朝廷心窝子上捅刀子的反贼,如果一战荡平了他们,汪腾龙相信自己肯定能给自己的儿孙挣一分大好前程的。圣明的陛下肯定会将自己记在心里的! 第一百三十三章 你可别犯傻—— 作为汝州的门户之一,临汝镇当然也在陈家军的城墙‘修补加固’序列当中。一丈来高能三人并行的围墙太矮也太薄,在陈家军的设计当中,临汝镇作为伊阳和汝州城间的一个战略支撑点,它的城防强度是最高的甲等的,陈家军就把临汝镇建设成为第二个凤凰台,雷打不动。 现在的临汝镇城墙是两丈高的台基打底,上面布置着一连串的开放式围墙和封闭式或半封闭式的炮垒,镇子外头是三道沟壕,沟壕向着临汝镇的一面还设有胸墙,期间布置有两条战壕,阵地上布置着封闭式的堡垒,而临汝镇东西南北四面还建有两个封闭式的碉堡。 碉堡的规模和空间要比堡垒大上一些,每一个碉堡中可放置五到十人,里面储备着粮食水煤炭和弹药,即使临汝镇和碉堡之间被敌人强行分隔,依着碉堡的物资储备,里头的人也能坚持上七到十天的高强度战斗。 统一负责临汝镇和伊阳城战斗指挥的人是陈建白,他手下的营头驻守伊阳,临汝镇的建制是一个独立大队,下辖两个战兵队和一个后勤队,有二百来号人,归到他来指挥调度。那独立大队的正副指挥官也不是别人,正是青条岭来投的那两位:杨平和冯少华。 他们两个在勒索了温泉镇之后,就成了陈家军里随大流的存在了,赶上了不少战事,却没能立下显眼的功劳。而且这两人身上的土匪气息过于浓厚了一点,即使穿上了陈家军军服,站着军资,也总让陈鸣觉得不协调。重用就免了,但也不好冷了两人的心,独立队升级为独立大队,给俩人两个战兵队编制和一个后勤队编制,就被放到了北面。最后在部队划定防区的时候,他们两个和所在的临汝镇归到了陈建白手底下。 说到底,杨平和冯少华算积年老匪,带的队伍至少在狠劲上比其他的独立队以及后勤营头要强出不少来,临汝镇交到他们俩手里,也是陈鸣看中了两人身上的那股狠劲。 清兵大军压境,临汝镇本有的老百姓纷纷逃散,空荡荡的小镇里只有独立大队的二百多人,以及舍不得家当或是没法走,等等杂七杂八的原因而留下了百十镇子居民。 …… 鲁山县中。 几个新兵营还剩下的菜鸟还是集结起来,而童子营十二岁以上的少年也被全部集结在县城。 前者并没剩下多少人,后者却足有四百多号,其中就包括潘满仓和潘满囤兄弟。他们的建制也变了,不再是童子营第三队了,而是童子军一营二队。 在训练营里表现突出的潘满仓继续做着自己的班长,排副却是没有了。童子军排长以上军官七成都是成年人,剩下的也是十五六岁,接近成年人的青年。 潘满囤更喜欢待在城里。因为这里吃的比童子营里更好,还有听书和听戏的,训练也没有童子营密集了。 一下午只是轻装越野,潘满囤不用再往腿脚上绑沙袋,不用再背沙包,所以下午的轻装越野很轻松。吃过饭,又看了一处鞑子戏——陈家军确定了中心主题和情节,然后让那些被自己抓到的秀才什么的润色润色,让唱戏的编排好了,频频在自家控制区内演出。 这种戏剧情节各不相同,但主体意思大致雷同,都是贪官害人。陈惠世袭皂衣出身,见识多了听多了当官的害人的勾当,只要把旗人的身份套在那当官的头上,那就ok。那些旗人出身的贪官以及给这些贪官当狗或是同流合污沆瀣一气的士绅大户,在用戏剧的形式表演出来以后形象是那么的可恨之极,一经表演很快就在陈家军地盘里打响了名头。老百姓和陈家军士兵是都爱看。当然谁也不都是傻子,戏剧里那些当官的全是旗人,这明显是有所指么,所以以鲁山县为中心,老百姓都把这种戏叫做鞑子戏。 看了鞑子戏后,潘满囤的精神正是高涨,躺倒床上也睡不着觉。“哥,给你个鸡子吃。” 潘满仓吃惊的看了弟弟一眼,“你哪来的鸡子?”稍微一顿后又用恍然的口气道:“早上发下的鸡子你没吃?”语气已经不觉的有些严厉。 “早上发下的鸡子我当然吃了。我中午吃的窝头,用肉包子跟伙房的师傅换来的。哥,你快吃……”潘满囤是很希望看到自己大哥能够长的更壮更结实的。最好就跟排长那样,才十五岁都五尺半高了,胳膊比潘满囤的大腿都粗。 可潘满仓怎么会去抢自己弟弟的鸡蛋吃呢?是的,眼下这一幕在潘满仓眼里,那就是自己在‘抢’潘满囤的。“你自己吃,你现在正在长身体。”潘满仓用了一句童子军里炊事师傅常说的一句话。 …… 临汝镇里,吃过饭后的第一队第一排第一班班长,没像以往时候悠哉悠哉的在周边散散步,而是用力的磨起自己的刺刀。宽厚壮实的背影坐在那里一下一下的磨刀,那刺啦刺啦的刀刃石头摩擦声让班里的两个新兵一脸的紧张。 这架势很显然,临汝镇要开战了,他们要真正的拼命搏命了。 年纪大些的那人对身边的人说道:“官兵明天可能就会打过来,我可跟你说了,到了拼命的时候学聪明点,别打起来队形都不顾了。”却不是要那年纪小的人偷奸耍滑,这战场上出工不出力若是被人发现了,可是要挨刀子的,最好也会被打入劳役营。 年纪轻的那人赞同的点点头:“我记着呢,不然因为这个被军法官打棍子多亏。” 只不过年轻人想的更多一些,“老哥啊,咱们大队只有二百多人,外头的官兵却成千上万,这怎么能扛得住。这要是镇子破了……”年轻人声音压得很低很低。但就算如此,这几句话也让那年纪大点的人紧张的东张西望,唯恐被人听了去。 “滚犊子去,你想死也别连累我。说这话你还要不要命了?你这是动摇军心,被旁人听到了了不得了。”年纪大点的人恨不得一口把眼前的家伙吞吃了,“你可别忘了咱们是怎么投到这里来的,十几条汉子因为咱们兄弟的告密挨了刀子,咱们这辈子也在官府那边直不起腰。你我的辫子都割了,被官兵抓到全是一刀,别想着活。你可别犯傻——” 第一百三十四章 战陕兵 清军的营垒扎的很简单,连沟壕等省了,栅栏鹿角也只是把长枪绑起来,整个营地更像是一个四面透风的聚集地,也就是一顶顶军帐搭建的很整齐。八千陕西绿营就像他们自大的提督汪腾龙一样,根本没把对面临汝镇里的陈家军放在眼中。如果不是临汝镇地理位置重要,汪腾龙要把这里当成自己攻略伊阳和汝州州城的指挥部,他早就命令部队分头南下了。 至于临汝镇?哼,区区二三百贼寇,一个营的官兵还不够荡平他们的么??? 就是抱着这一想法,当清军草草的把自家大营扎好,一骑骑骑着马匹的探哨就开始猖獗的活动开来。他们肆无忌惮的靠近临汝镇,对着城头指指点点;肆无忌惮的四面八方散开,去探察明日行军的线路,和一些要注意的地方,比如说水源和沿途的村寨。 独立大队当然不敢出动部队与陕兵的探哨作战,他们只是用整齐的排枪打死打伤了三个太过放肆太过靠近镇外堡垒的陕兵探哨。 清军没有进行报复,因为时间已经不允许了,汪腾龙也没排人夜间来骚扰,因为汪腾龙自负明天只要一次营头的冲击就能把临汝镇拿下,所以一夜相安无事。 七月十四日清早,刚出了一点太阳,陕兵的探哨骑着快马就又在临汝镇周边出没,辰时刚过不久,外围的清军骑马探哨纷纷回归,大批的清兵开始出现在临汝镇守军的视线中。黑压压的一大片,看起来很有震慑力。 杨平、冯少华都身穿一身精良的铁甲,铁甲内鲜红的军服血一样亮眼,临汝镇北门正中央竖立着一根高高的旗杆,上面迎风飘扬着一面赤色战旗。风声吹在旗面上呼呼作响。 杨平、冯少华内心里也很紧张,这跟他们勒索温泉镇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也跟他们在青条岭时下山‘打劫’不一样,第一次战场上的独当一面的他们内心里有着太多的忐忑和不安。 他们俩渴望这一战有一个漂亮的结果,他们俩用心带出来的独立大队能打的对面素有精锐之称的陕西绿营抱头鼠窜。可双边‘势’上面的差距太大太大,大的他们俩都将自己心中的愿想看成了不显示的野望。 刚刚辰时正点【上午十点】,第一个清兵军官骑着马直直的逼到临汝镇北门外百步的距离,也就是距离北门外两座堡垒只有五六十步。他直直的站在那里,静静的打量着临汝镇。半响嘴角闪过一抹蔑视的笑。 这军官是西安城守营右营都司,他承认临汝镇的防御工事做的不错,但他绝不相信临汝镇的二三百贼兵在面对人数倍之的官兵的进攻时,能真正的发挥出这些防御工事的能量。怕是现下的他们已经两股战战急欲先走了。 只要等会儿官兵的号炮一响,军官有一百个信心一举拿下这座看起来很不错的镇子。 水泥墙在阳光下越发的发白,“那就是乱匪手中的筑城秘方吗?”军官在洛阳听河南府官员说过,陈家贼人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把原先普普通通的一个临汝镇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相当有经济头脑的军官立刻发现这是一个‘商机’,就像很多用惊喜+贪婪的目光关注过这个问题的清兵军官一样。但愿这个军官也落得与自己前辈们一样的下场,就是不知道他会当战俘还是挨刀子,还是挨刀子呢? 临汝镇守军做好了准备来等候着清兵的进攻,汪腾龙也没让他们多等,辰时正点走过了两刻钟,三声号炮响起。 “轰轰轰……”清军的大小火炮不管够得着够不着,全都砰砰砰的发出怒吼来。效果先不说,只这声势上就相当惊人。要是陈家军真就是一群老百姓组成的乌合之众,这一连串的大炮轰鸣已经打掉了守军大半的胆量了。 这个年代,鸟枪在民间不算稀奇,尤其是民风彪悍的西北,汪腾龙拿西北汉子的标准来看汝州这块半山半平原地区的百姓也未尝不算歪打正着。但是大炮就不一样了,西北地方要是闹气了‘群众事件’,一开炮就没有不魂飞胆丧,作鸟兽散的。 汪腾龙把自己旧有的目光放在陈家军身上,这就注定了他的倒霉。 镇子外的第一道胸墙后,一个排的陈家军士兵抱头蹲在胸墙后的战壕里,他们不需要去关心清兵有没有发动进攻,他们背后的两个碉堡就是两只大大的眼睛,能够为他们观察着整个战场。 西安城守营右营出动了四五百人,抬着长梯,当先一批人举着大小不一的盾牌,人潮一样向着临汝镇冲来。 大炮继续开火,有的炮子还真的轰到了胸墙上,把胸墙砸出了一个个豁口。但是这么有准头的炮子毕竟是少数,大多数的炮子要么远远的越过胸墙,要么在抵达胸墙之前就无力的缀下。 “哔哔……” 尖锐的哨声从身后传来,胸墙后头的陈家军知道,清兵这是靠近了。而这个时候清军的火炮也渐渐地停了下。至少那些小炮的闷响已经听不到了,只有几门将军炮还在有一发没一发的轰击着临汝镇。 一个排算上正副排长和文员,一共三十三人。二十七支火枪,同时还配有大刀、长枪和手榴弹,每个人都穿着胸甲,以及最后那三门虎蹲炮。 这种轻便的小炮,威力确实不算大,但对于无甲兵的杀伤绝对不能小觑。偏偏对面的清兵绿营,全部都是穿着号衣的无甲兵。 虎蹲炮的炮口对着胸墙上特意留出来的炮眼,每门虎蹲炮后头有两名炮手蹲着,各主炮手已经备好点了火棍,只待清兵进入三十步射程,这三门小炮就将发出属于它们的怒吼。 胸墙后是两排火枪兵,刺刀已经插上了卡槽,他们身前放着的是两个笨重的手榴弹,这种装了大半斤火药和小半斤铁砂的铸铁手榴弹,威力上或许真跟八路的边区造差不多吧。 在这支队伍后头是第二道胸墙,他们背后也有一个排的兵力,只不过他们多是甲衣肉搏兵。如果前面的排打的漂亮的话,他们也会趁机杀出。而两个碉堡上的陈家军守兵,就需要用自己手里的火枪,用一次次齐射来支援着前线的部队了…… “放——” 清兵进入左右碉堡四十步距离。 第一百三十五章 打鸡血 洛阳城里,河陕汝道道台崇缮、陕州知州蒋允明全都汇聚到了河南府衙门。崇缮、蒋允明加上河南府的知府,说真的,一帮人心里对于汪腾龙都有一肚子意见。这家伙狂傲自大不说,更是摆明了想吃独食,独揽功劳,这种人怎能让崇缮他们心里舒服? 而且崇缮他们还一万个对自大的陕兵上下不放心,与汝州为临的他们可是很清楚陈家军的厉害的,但汪腾龙却一百个瞧陈家军不起。骄兵必败的阴影在崇缮等人心头是如何也挥之不去。 “但愿这汪提督真的能一战克敌吧……”对比陕兵贪功冒进而大败的下场,就算功劳全被陕兵拿去了,汪腾龙也是打赢了才好。 “现在这个时候,临汝镇怕已经交上手了……” …… 临汝镇镇北战场上。 火枪声响起,整齐的排枪射击让胸墙后头的陈家军上下精神一振。清兵冲锋的序列中倒下了几个人,但这几个人的数量对比冲锋的清兵数量太少太少。河流中溅起一朵水花,可河流该怎么流还是怎么流。 清军队列里的弓箭兵开始站定身子,弯弓向着胸墙和碉堡射击,虽然轻飘飘的箭矢对比后者那厚实的密封式堡垒根本连皮都擦不破。 几十支轻箭在空中划过一道道抛物线,往胸墙后头的阵地落下。传出一阵击中铁甲的声响,但并没有惨叫声响起。 陈家军上上下下一律都带着圆帽铁头盔,身子半跪在地上,一个头盔就能护住小半个肩膀,而他们穿着的胸甲,除了前胸是一个纯铁乌龟壳外,其他的地方纵然没有铁,也是用炮制过的藤条和皮革编制而成。清兵射出的要是专门破甲用的重箭,那不用多说,陈家军一定会有人受伤,但清兵不是啊,他们射出的是很标准的羽箭,也就是对付无甲的老百姓才有用。 站定的清兵弓箭手们继续设计,在清兵冲锋的时候,鸟枪兵是没办法射击的,清兵唯一的远程攻击力量还是中国战场上活跃了几千年的弓箭。似乎无数弹棉花一样的弓弦振动声响,又如巨大的蜂群震动翅膀,一波波的箭矢密密麻麻的升上天空,落向大地。 清兵冲锋的速度加快,十几、二十步的距离转瞬即到,现在已经踏进了胸墙三十步距离了。 “哔!”又是一声尖锐刺耳的哨音。 临汝镇正面只有五六十步长的胸墙上突然冒出三道升腾的白烟,无数碎铁破钉随着三声炮响如撒出去的渔网一样笼罩向密密麻麻的清兵。胸墙后面,陈家军火枪兵站起身来,响起一阵悉悉索索的甲衣碰撞声,铁质的胸甲和头盔在阳光映照下反射出无数光点。 冲锋的清兵队伍惨叫声一片,不知道多少人在一刹那里痛苦的倒在了地上,倒在了胸墙前。 不规整的碎铁角,一根锈迹斑斑的铁钉,这些很不起眼的东西被虎蹲炮喷出来,只要打中地方就能轻松的夺走一条人的性命。 血肉根本阻挡不了它们的前进,只要触碰到肉体,不管是碎铁角还是铁钉,都能轻松撕裂清兵的皮肉,在他们身体中颠倒变形,小小的碎片能打出一个大大的伤口。 周老三面前一名刀牌手被击中,看似坚固的盾牌丝毫没能挡住那枚便宜的铁钉,铁钉直接洞穿了盾牌打进了他的肚子里。周老三眼睁睁的看着那刀牌手捂着肚子在地上拼命的挣扎,发出一声声非人的惨叫,肚子上明明不大的伤口却怎么堵都堵不住,汩汩的鲜血不停地从里头冒出…… 前一刻还满心杀戮的周老三直觉的下身一阵阵尿意涌起,这次进攻战,他就没有想过会死人,还一次就死伤了这么多人。他一直都认为只要自己哗啦啦的一冲,眼前镇子里的贼人就会被吓得屁滚尿流,自家兵不血刃的就能夺下镇子。 可是现在,贼人不仅抵抗了,还一下就搞翻了他们大几十号人,周老三听着周围嘶声力竭的嚎叫,手都开始发起抖来了,身上仿佛一下子多了百斤重担,脚步灌铅了一样沉重的提不起来。 清兵们都要懵了,可胸墙后头的陈家军上下不会懵,一颗颗手榴弹被投掷了出来。作为火枪兵,他们当然比不得投弹兵扔手榴弹的水准,可二三十步的距离还是没问题的。 清兵们刚刚挨了三炮,现在又有两拨几十颗之多的手榴弹雨砸到,堪称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而一颗颗手榴弹爆炸之后,清兵要面临的还有二十杆击发的火枪。 周老三就像一个木头人一样立在战场上,清兵在连续的虎蹲炮和手榴弹打击下倒下的怕有上百人,当一轮弹雨再度扫过清兵序列之后,恐惧彻底攥住了这些清军士兵的心脏。周老三左前方一个同棚的清兵胸口被一颗铅弹击中,整个人如同触电般抖动了一下,直直的倒在地上再也不动弹了,身下大股血水源源流出。 周老三今天真是幸运,绝对是老天爷眷顾了他,先是炮击,再是手榴弹,然后是枪弹,周老三赫然油皮都没有被伤到。然后毫发无伤的周老三就在冲锋的陈家军面前丢下了手里的腰刀,乖乖做了俘虏。 汪腾龙脸色通红,西安城守营右营这一仗丢尽了他陕西提督的脸。 “轰轰轰……”清军的大炮再度开始猛轰,就像他们的提督大人的脾气一样,现在他们需要尽情的将怒火发泄出去。 陈家军则早已经退回了胸墙后头,一部分人躲进了战壕,另一部分人抓着俘虏进了战地间的封闭式碉堡。在没有自动火器的时代,低矮的碉堡并没什么大用处,他们的作用更多是阵地部队拿来藏身用。 现在陈家军还开发出了另一个作用,拿来关押俘虏。紧急时刻,没时间将战俘转移到后方时候,这几座封闭式的碉堡用来装俘虏还真的很合适。 杨平、冯少华脸上裂开了笑,胸墙前的这场小战规模、战果都不大,却极度增长独立大队的信心。要知道胸墙后的部队只有一个排啊,打的清兵一个营抱头鼠窜,枕尸过百,这效果就是一针注入独立大队的鸡血,让所有人精神亢奋,信心抖增! 第一百三十六章 运筹帷幄 陈鸣还没有到汝州城,就接到了陈建白飞鸽送到的捷报,独立大队靠着临汝镇坚固的防御,与汪腾龙带领的陕兵对战两日,屡屡以少胜多,毙伤清兵不下三百人,生俘清兵二十六人。自身伤亡寥寥无几。 杨平、冯少华放言能力保临汝镇不失。让陈建白放心,让大都督陈鸣放心! 坐在北汝河船上的陈鸣笑了,杨平和冯少华这么强大的信心,看来独立大队在临汝镇打的确实很好。只不过他们的兵力太少,要是汪腾龙真的下决心恨打,独立大队在临汝镇是撑不了多久的。 洛阳城里的一帮河南官员这个时候已经接到了前线的消息,气势汹汹的汪腾龙都还没碰到陈家贼的大部队,就在临汝镇碰了一鼻子灰。要知道临汝镇的陈家贼子只有二百多人,而堂堂提督大人汪腾龙麾下却是8000陕兵。 可这些几日前还牛气哄哄的陕西绿营,现在怎么一个劲的要河南府筹措民夫,支援军前呢!汪腾龙这是承受不住伤亡了,要用盾车一点点推进。 两日的一连串战斗,汪腾龙能确定面前的陈家军人马确实不多。可是陈家军的防御工事太强了,火力也相当强大,如果只猛冲猛打,即使拿下了眼前这个小镇子伤亡也会太大,有损军心士气。所以他想到了稳扎稳打,想到了盾车。 对于火器战争,盾车就像一个万能法宝,总有用到的时候。 不管是掩护己方,还是防患对方。 在火器还没有发展成熟的18世纪,厚重结实的盾车挡得住枪子,扛得住炮子。在中国战场,只要不是几千斤的重炮,一弹打中最多也只能把盾车打瘫痪,而不是很彻底的分崩离析。 临汝镇面积不大,外围还有胸墙和碉堡,汪腾龙沉下新来发现自己真的小瞧了陈家军。眼前的临汝镇那里是不堪一击的草窝子啊,这是一个铁打的核桃,以陕兵的兵力要一口咬上去,也要崩掉两颗牙才行。 他并不怎么在乎手下绿营兵的死伤,可作为一名老将,汪腾龙晓得士兵死亡太多,会严重影响队伍的士气。所以他现在围住临汝镇不攻,一个劲的要后方官府送民夫上来,做着盾车阵的准备,另外就派出队伍进入伊阳和汝州首县之地,至于去干什么就不需要多说了。 连着两天,清兵的士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回升到顶点。当然,汪腾龙也收到了大队贼人向着临汝镇开来的消息。 陈鸣带着骑兵营从一处村子的废墟边经过,整支队伍的气氛都相当的低沉。兵过如篦,什么叫兵过如篦,陈鸣是算见识到了。主将的有意纵容和陕兵内心紧张、怒火的发泄,当然,这也有他们地处外省的原因,一支支被汪腾龙放出来的清兵就像饥饿的狼群毁灭着他们遇到的一切。 甘陕绿营在有清一朝固然是精锐的代名词,可也是军纪败坏的代名词。或是说有清一朝,所有能打的军队,就没有了一支是爱民如子型的。包括湘军、淮军等等。 陈鸣有意让手下部队从一个个被毁灭的村落边走过,让他们去聆听村落的幸存者们的哭诉,让他们心头的怒火一点点积蓄,一点点被点燃。 盛行于陈家军里的鞑子戏,对于清兵最多的形容就是兽性,满清入关的时候,那一场场惨绝人寰的大屠戮,与眼前的一幕幕简直就是‘绝配’。立刻的就让绝大部分的陈家军士兵相信了鞑子戏的真实性。 陈鸣都能从他们的眼睛中看到那燃烧的火焰,那是陈家军将士们心中沸腾的怒火。 临汝镇前的清军宿营地。汪腾龙的提督大帐中坐满了绿营军官,他们商议的事情当然也是即将到来的陈家军。 清兵的探马快报说,陈家军怕有四五千人,在座军官全都意识到,这即将开到临汝镇的陈家军就是乱军的主力部队。打垮了这支部队,陈家军也就秋后的蚂蚱蹦跶不长了。 但是陕兵与临汝镇打了几场,所有的军官对于陈家军的印象都‘焕然一新’。对面镇子里的陈家贼兵堪称能战敢战,几次战斗虽然都是清兵主攻,但只要有一点机会防守的陈家军就会在尖锐的哨声和号声中发起追杀。 据临阵的士兵反应,陈家贼兵手中的鸟枪是上着枪头的,他们开了枪后,直接端着鸟枪就能冲锋,而且一个个都皮挂着铁甲。这种在战斗中真实看到的情景比之前光是耳朵听到可震撼的太多了。清兵虽然有八千人,可清兵都没有盔甲啊。整个陕西绿营都没有盔甲,也就西安城和潼关满城的驻地旗兵,有着一件件的棉甲。 “这不可能。贼兵有四五千人,若是人人披甲,陈家贼哪来的那么多甲衣?他们去年起事到今天还不足一年,如何能造的这般多兵仗?”潼关协副将薛综语气很坚决的说,他对面的西安城守营副将德楞额也一脸的赞同。 汪腾龙坐在主位上,脸上神情不显,心理面也是暗自点头。四五千贼军全部配甲,那就太恐怖了。以陈家的力量即便是攻占了汝州等地后,收拢铁匠打制兵器和甲衣,一年到头能出几百甲就已经十分了不得了,四五千人全部着甲,简直是荒诞。 汪腾龙自从攻临汝镇不克后,就把独立大队当成了陈家军里的精锐。河南府之前禀报说独立大队是陈家军里的杂牌,汪腾龙一开始也这么看的,但现实让他勃然大怒,亲自提笔写信将河南府知府骂了个狗血淋头,还吆喝着要参他一本。 汪腾龙根本不认为临汝镇里的陈家军是杂牌。对战的那两天中,陈家军守兵所表现出的战斗意志,以及他们的武备,都甩陕西绿营这些国家经制之兵八条街了,这要还是陈家军的杂牌,那陈家军就是戚家军、岳家军复生了。汪腾龙可没忘记,陈家军的主将是乱军的两大酋首之一,才只是一个还不满十八岁的小年轻! “那咱们就在临汝镇这里等着他们。各部都做好时刻应战的准备。等到贼兵到来,我们就大军压上。逼贼兵不得不与我们野战。 在临汝镇外,在临汝镇贼兵的眼皮底下,一战把贼兵主力彻底打崩,届时临汝镇怕是也能不战而下……” 第一百三十七章 慌神了【各种求】 临汝镇外的原野上,七千来陕西绿营对阵四千陈家军。 这是一场正正规规的正面阵战,谁胜谁败,都掺不得半点假。胜利只属于更强者。 俗话说:人上一万,没边没沿。七千来陕西绿营兵铺展摆开,简直要占据了视野的全部了。与人多势众的清兵相比,四千来陈家军以营为建制,每营一杆大旗,每队一杆小旗,几十面旗帜哗啦啦的迎风招展,也很有几分军伍气势。 炮营列前,几十门大小炮一字排开,黑黝黝的炮口在阳光下泛着金属的寒光。稍后是两个火枪营,以营为大建制,每一个队独立列队。然后是陈鸣的中军——亲卫右营,坦克营、骑兵营。外有宪兵队、侦察队、医护队等。 不管是哪一支队伍,全都站的身子挺拔,或是火枪垂在腿边,或是手掌按着刀把,或是一杆杆长枪直刺天空,四千多人的部队,一件件胸甲、铁甲在阳光下闪烁的寒光直接亮瞎了对面那汪腾龙的一双狗眼。 上上下下的陕兵都有些慌神了,那些握着望远镜的清兵军官连对面陈家军全体上下都割了辫子的一幕都忽略了,怎么办啊?对面的四五千贼寇真的是人人披甲,那金属质地的寒光骗不了人。虽然现在是盛夏时节,穿着单薄的号衣的七千来陕西绿营却人人汗流浃背,像是比对面披着甲衣的陈家军士卒更受热。最当面的陕兵营头很多人都想尿尿了。 薛综狠狠地咽了一口吐沫,德楞额的喉咙在一次又一次涌动着。两个在昨天的军事会议上还信誓旦旦的说陈家军全军配甲是胡扯八道的副将大人,现在脑子全晕圈了。 这可怎么办?这让他们怎么打? 四五千披甲的贼兵啊,还队列能阵列的如此严实,比他们陕兵站的都直楞,所有的清兵心里都噗通噗通的在打鼓。 这是一个意想不到的效果。陈鸣想也想不到的效果,只是全军披甲,陈家军就已经把清兵的士气给打压的摇摇欲坠,军心浮躁了。陈鸣仔细打量着对面的清军阵列,心里头就有种感觉,隐隐觉得对面得清兵看似铺天盖地,声势浩大,实则是外强中干,似乎一推就能全倒。 陈鸣的手不自觉地抚上了胸口,是不是自己的金手指又显灵了?对面的清兵真的驴屎蛋子外表鲜亮,外强中干? 他不敢冒险。陈家军的本钱还经不起他去冒险。万一失败,万一‘料’错了,付出的代价可能就是整个陈家军了。自古以来,有多少气势如虹的起义军,屡战屡胜不可一世。而一经败阵,就兵败如山倒,收也收不住? 陈家军现在也处在只能胜不能败的境地,陈鸣一点都不会去冒险。只是这股‘情绪’的出现让他内心的压力大大的减轻,他的脸上都露出了笑。 对面的汪腾龙心里就跟压着一块大石头一样,迫的他都要喘不过气来了。他娘的这算哪门子的匪?陈家贼从哪里搞来那么多的铁甲?压力之下的汪腾龙都没有想过那些铁甲很可能是只是样子货。他眼睛都要瞪出眼眶了。 “去告诉薛综和德楞额,鸟枪兵一定要掌控好。这一战能打成什么样,全看鸟枪兵了。”作为一名老行伍,汪腾龙很清楚火炮这种威力巨大的东西在野战中的不经用,今天能不能全身而退还是要看鸟枪兵能不能挡住贼兵的冲锋。 “呜呜呜……”陈家军阵里响起了牛角号,接着鼓声也响了起来。这是在告诉下面的营头,要准备着作战了。 而列在最前面的炮营,正在做着开跑前的最后准备。 汪腾龙腰板猛地一挺,输人不输阵,输阵歹看面。就算是最后战败了,自己也不能丢了陕西绿营的份儿,也不能让对面的贼兵好过。 汪腾龙忘掉了刚才自己对宿营地的暗暗可惜,那稀烂的宿营地挡不住大军的进攻,否则他会亲自督战一部分陕兵断后,让大部队退回大营去固守。所以他刚才暗骂自己的疏忽大意,暗暗可惜自己怎么没想着在纵兵外出的档口也加固加固营地。现在一切都晚了,那就面对现实。 “炮营做好准备!”汪腾龙铁青着一张脸,直直的站在土木垒筑的指挥台上。手中握着望远镜紧紧地盯着对面。贼兵是要先出兵了吗? 果然,随着对面传来的哨声和号声,贼兵的鸟枪兵开始大步向前。 “哗哗哗……”伴随着有节奏的哨声,上千火枪兵齐步上前。抬脚、落脚,响亮的脚步声直接传遍整个清军阵营。 汪腾龙握着望远镜的手开始颤抖了,嘴中嘶嘶地倒吸着气。贼兵的队伍竟然能走这么整齐? 十个小阵列,大概是一千名鸟枪兵,行进真的堪称是整齐划一,一列列士兵如墙而进。 汪腾龙的心‘咔咔’的都要被寒意冻裂了,是直直落进了九层深渊。完蛋了,要彻底的完了。陈家军所表现出的军事素养,对比陕西绿营完全是压倒性的优势。作为一名老将,这点‘眼色’是不会错的。陕兵真的是没一点机会了。 “开炮……” 大步向前走出一百多步的火枪一营、二营愣是没有停下来整顿一次阵列,清兵当前的鸟枪兵阵列已经隐隐起了骚动。 他们的大炮终于开火了。给了前线清兵注入一股信心,也帮着前线的营官、队官大体维持住了鸟枪兵们的秩序。 一枚枚铁弹从炮膛中喷薄而出,划出一道道弧线向着二百步外的陈家军扑去。 一枚不怎么大的铁弹以完美的角度射入陈家军的阵列中,如同锋利的刀刃一般将第一名陈家军士兵的大腿切断,跟着毫不停顿的切开后面一名陈家军士兵的小腿,在地上爆起一团烟尘后弹地而起,线路上的最后一名陈家军火枪兵和他们的火枪一块被打得支离破碎,断肢、火枪的残片四射飞舞。这还幸亏了陈家军火枪营是列为三排,不然炮弹的杀伤力会更大。 还有一枚铁弹,个头也是不怎么大,将一名陈家军火枪兵的右臂带半边肩膀打飞,那还没有当场死去的陈家军士兵的肩膀上露出惨白的肩骨,还有一些撕裂的肌肉,鲜血如同喷泉一样从巨大的伤口涌出。而那枚铁弹在几步外的土地上蹦跳了几下,在地面上连续‘点’出坑洼,才终于停了下来。 这枚铁弹的速度似乎并不快,那名被重伤的士兵明明已经看到了飞来的炮弹,但他就是还来不及做什么,炮弹就已经将他的躯体撕裂。万幸他是队列最边缘的那个! 第一百三十八章 炮火中的挺进 【悲催啊,下周果奔哭大哭哭死】 陈鸣嘴角抽了抽,清军的炮火对于前进中的火枪营队列威胁并不大,因为火枪营的队列太单薄太单薄。临汝镇外广阔的场地足够陈鸣把一千人的火枪兵排出十个位置不等的长条阵块。 清军没有开花弹,只是传统的铁弹,对于将阵列拉的特细的火枪营还形成不了威胁。 不过陈家军的火炮也要发出自己的声音才行。二三百步的距离足够清兵再打出一炮了,至少是一炮,对陈家军士气是会有影响的。 陈鸣目光看向了火枪兵阵列后头的炮兵部队,全是三斤炮和两斤炮,被炮手和护卫队的士兵用力推向阵前的另外一处炮兵阵地。 两处炮兵阵地之间只相隔了六十步,也就是一百米左右,而这一百米与火枪营向前挺进的百十步比,就是两边炮火射程的差距了。 “轰轰轰……” 清兵第二轮炮响,这次炮击的准头似乎跟上回差不多,两轮炮击给火枪营带来了有二十人的伤亡呢?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到火枪营士兵的士气。 陈鸣的眼睛从炮营身上收了回来,他送了一口气,因为陈家军炮营的大炮到位了。 “轰轰轰……”一水儿三斤炮和两斤炮。 陈家军的火炮数量超过了三十门。这也是陈鸣用了七八天时间才从襄县赶到临汝镇的原因,也多亏了有北汝河。 三十门火炮喷突出白烟,浓浓的硝烟立刻遮蔽了炮兵阵地,虽然很快风就把白烟吹散。 一声声恨不得刺破而耳膜的惨叫在清兵序列中想起来,至少有一二十名清兵倒在血泊中嘶声力竭的嚎叫着,他们的身前或是身后,还有差不多这个数目的清兵静静的倒在血堆中。残肢碎肉和鸟枪碎片洒落在阵线各处。 陕兵的阵列微微波动一下,很快恢复平静。一脸横肉的布达顺手持着一把沉甸甸的大砍刀,瞪着牛眼一样大的眼睛,恶狠狠的盯着身边的鸟枪兵。他是真的敢砍人的,这个潼关协的守备,在潼关协里本就以心狠手辣出名。 他手里提着一面木盾,盾面上蒙了一层牛皮,这东西根本就挡不住炮弹,连枪子都挡不住。标准的盾牌该是蒙着两层或三层牛皮的,至于为什么他手中的这块品相还算很好的盾牌只蒙了一层牛皮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尽管布达顺知道那个东西根本无法挡住炮弹,可他转头看了一眼那刚才被一枚铁弹命中的地方,布达顺还是牢牢地将盾牌抓在手中。 陈鸣眼睛并不出什么异象来,但在他的感觉中,随着己方炮营的开火,前方正列队前进的火枪营士气猛地向上一拔高,给陈鸣的感觉就像是已经弯下去的腰猛地直起来了,虽然整个身板还没绷到最紧。 “轰轰轰……”陈家军炮营明明比清兵二炮还要更晚一点,二次射击却很醒目的赶到了清兵三炮的前面。 这个时候火枪营与清兵鸟枪兵阵列的队列间已经只剩下百十步了。 一枚铁弹在布达顺眼中迅放大,打在他前方十多步外,紧接着弹起猛扑过来,布达顺也控制不住自己恐惧的情绪大喊一声,他发现自己根本就抬不起腿来,只能死命的将盾牌挡在身前,闭上了眼睛。 嘭一声巨响,接着一阵骨骼破碎的的恐怖声音,接着一个东西撞到他的右肩上,布达顺一个趔趄,腿上一软,就跪到了地上。周围一片惊慌,布达顺晃了晃脑袋,浑身是一阵阵酥麻,但并没剧烈的疼痛感,他赶紧低头看看自己身体腿脚,都很完好,魂魄这才回到躯壳里。他扭头去看撞到自己的东西,却是一顶凉帽。目光再看地上,一个剩下半个身子的鸟枪兵,他似乎整个人被那炮弹拦腰截断,身下花花绿绿的肠子散落开来,不断流出秽物和内脏的碎块,腥臭扑鼻。 布达顺看着那张脸,这是他手下的兵,他当然认得,他还能叫出这个家伙的名字…… 周围的清兵恐惧的看着眼前的景象,好几个人都呕吐起来,鸟枪兵的军心已经被这两轮炮击大大动摇了。 对比清兵的炮击,陈家军的炮击给力多了,准确多了。如果说第一轮炮击三十门火炮命中的还不足三分之一,这第二轮炮击命中率就提高到了一半以上。如果清兵还不动弹,第三轮炮击的命中率怕是能提高到百分之七八十。甚至可以命中夹在清军鸟枪兵阵列当中的清军火炮。 布达顺呆滞的眼神慢慢凝聚,又慢慢恢复到凶神恶煞的狠厉,他挥舞着手里的盾牌和砍刀,怒喝一声,把那几个呕吐的士兵人砸翻在地上,然后一阵猛踹,踢得那几名清兵连声哀求。 “站起来,都给我站起来……”砍刀挥舞着,似乎随时都能落到那几个人头上。“你们这群窝囊废,死人有什么好吐的?赶紧给老子排……”队字永远留在了布达顺的肚子里。 恶狠狠地向手下鸟枪兵咆哮的布达顺死了,一颗铅弹这时准确的击中他的面颊,颅骨破碎,碎裂的眼球和迸溅的脑浆让他的咆哮声戛然而止。 七八十步外,陈忠达眉头挑了挑,接着大摇大摆的待在原地给手中的线膛枪复装弹药,他的助手则举着望远镜继续打量着清军鸟枪兵阵列,寻找着值得猎杀的猎物。 七八十步距离,三十多丈远,清军手中拿着的鸟枪对于他们根本不存在任何威胁。 清兵前列鸟枪兵序列的混乱越来越大,从汪腾龙的角度来看,他已经能清晰的观察到鸟枪兵序列的波动。汪腾龙很生气,陈家军两轮炮击才打死了多少个人?清兵阵前罗列的鸟枪兵又有多少人?前者能有一百吗?后者可是两千还要多。 在火枪兵挺进到清军前列四五十步的时候,清军的第三炮终于打响了。却依旧没能造成什么大的损伤,因为两边的距离实在太近太近,清兵火炮即使减装火药,炮口最小角度却是没法改变的,一些炮弹还是从火枪营队列头顶越过去了。清兵又没有霰弹,至少眼前的陕西绿营的炮兵没有霰弹,一下就让炮兵对于近距离步兵阵列的威胁降低到了最低。 刺耳的哨声响起。齐步向前的陈家军火枪兵突然停住了脚步,然后十个阵列轻松的组成五个集群,一支支火枪瞄准了对面的清军鸟枪兵。 “哔——”哨音再响。 第一百三十九章 崩溃【各种求】 一杆杆闪着寒光的火枪,一顶顶闪着金属光泽的铁盔,还有一件件闪着金属光泽的胸甲,当两个营的火枪兵站住身形齐齐举起火枪的那一刻,当面的清军鸟枪兵只感到一种排山倒海的气势势不可挡的倾压过来。 早在炮声响起前清兵们就为陈家军的铁甲夺取了锐气,炮战开启,陈家军短短两次却很有效的炮击又让清军鸟枪兵胆颤心寒,当陈家军的两营火枪兵整齐的停在四五十步这个让清兵鸟枪颇为尴尬的距离上时,清军鸟枪兵内心的躁动就更大了。 随着刺耳的哨声,上千枚铅子如同风暴般席卷清兵的整个阵线,前列的鸟枪兵毫无疑问的惨重。就算是陈家军只有一成半到两成的命中率,清军鸟枪兵也要倒下一二百个。几乎是同时的,承受不住压力的清军鸟枪兵‘啪啪’的打响了自己手中的火绳枪。那杂乱的枪声很难让人相信它能够对陈家军造成多么大的伤害。 浓浓的硝烟将两队人马全都覆盖,即使有着风吹,也没能迅速的将硝烟吹散。 清军也好,陈家军也好,全都在屏气凝神的看着两边鸟枪兵的较量。 陈鸣眼神中充满自信,他心中的‘感觉’告诉他,清兵的鸟枪兵很慌,士气很低。而陈家军的火枪兵士气很高,精神亢奋。 人数要少很多的他们就像一团熊熊的烈火,缭烧着对面打着清字旗号的一堆稻草。稻草的数量很多,但面对火焰他们都是渣。 清军序列里前两排人员损失惨重,而不等他们真正组织起一次像样的齐射来时,先一步完成了填装的陈家军火枪兵又打出了第二轮整齐的排射。 这次不再是三排齐射,而是一排接着一排的射击,战术已经转为标准的排枪击毙。 清军序列再受重创,更重要的是紧张复装中的清军鸟枪兵变得更加紧张,不知道多少人的手一哆嗦,铅弹都抖掉了。或者说,现在的鸟枪兵们已经没心思再去摆弄鸟枪了,他们只想逃。、 一具具尸体倒在地上,一个个受伤的清兵惨叫着挣扎,他们身上流出一股股的鲜血,染红了下方的土地,让那些野草与野花,变得更为的娇艳。 最前列的鸟枪兵几乎没有能站立的人,三次连环排击过后,清军序列已经乱了套了。何况狙击小队还在有计划的射杀着队列中的军官,就连夹在鸟枪兵队列与队列之间的炮兵都被火枪营的枪子打翻了好几个。 “轰轰轰……”而就在这时,火炮营神助攻一样打来了第三轮炮击。 “传令火枪营,上刺刀,冲锋——” 陈鸣一拳砸在在手心,这火炮营的第三炮来的太是时候了。 “呜呜呜……” 在响亮的冲锋号鸣响的时候,一声低沉的牛角号让陈家军所有部队腰板一挺,他们知道马上自己也要投入进攻了。 “冲啊……” 一个个火枪兵挺着上好了刺刀,老虎一样扑向混乱中,纠结于退与不退中的鸟枪兵。他们没有腰刀,他们有的只是刺刀,雪亮的剑型刺刀绝对能轻易的扎穿任何一名清兵的身躯。披挂着胸甲的陈家军火枪兵白刃肉搏的战斗力,绝对不是清军的鸟枪兵可以想象的。 作为穿越者的陈鸣能不知道拼刺刀对于眼下这个时代的军队有多么的重要吗?对于18世纪的火枪部队来说,拼刺刀是一点都不比他们打枪排射的重要性差的技战术。 一面面红旗挥舞着,激昂的冲锋号声中,火枪兵还未确切的与清军鸟枪兵接触,人马少说也有一千五六百人的清军鸟枪兵们就大声呜呼着向后抱头鼠窜。一支支笨重的鸟枪被他们随意的抛在地上,甚至还有火绳、火药罐、铅弹罐,乃至腰刀。逃跑的清军鸟枪兵恨不得丢弃自己身上的一切零零碎碎,好让自己轻装‘转进’。 “冲啊,冲啊……” 两个甲兵营快步上前,一个个长枪兵挺着长枪闷头慢跑前进。之前为了接战,火枪兵挺进了三四百步距离成为了陈家军后续兵力投入的最大阻碍。 甭管两个甲兵营上上下下喊打喊杀喊冲锋的有多么热闹,甭管上千人是不是都恨不得能一个跨步就冲进败溃的清兵中去,顺着那些溃逃的清军鸟枪兵直接倒卷整个清军阵列。为了保存体力,他们现在却必须慢跑着。 就跟陈鸣开始向前移动的中军一样,尽量保存着体力的进入战斗。 “虎!”最后一次呼号响彻陈家军的阵列,后方的大鼓击出密集的交战鼓点。 几十步的距离在火枪兵的冲锋下化为乌有,清军鸟枪兵们一个个毫无防备的后背就在他们的眼前。 “噗嗤……”刺刀捅穿肉体的闷声传来,不知道这一刻多少清军发出了惨叫,又有多少清兵跪倒在了地方。但陈家军哪里有收俘虏的时间呢。碰到好心的,直接越过去,或者一脚踹扒下,交待一句‘老实呆着’;而要碰到与官府有仇的,或是杀意涌上心头,那就不管不顾的一刀子捅下去了,投降也是个死。又或是操着火枪枪托一家伙砸下去,能不能活命全看你运气。 清兵军阵乱了,挨着鸟枪兵的阵列有样学样的抱头向后跑去,刀枪盾牌丢了一地,然后是另一部分鸟枪兵,他们更不会用手里的鸟枪去抵挡,或是大无畏的去迎难而上。 汪腾龙颓废的闭上了眼。这一战完了,8000陕兵完了,自己也要完了。 “军门,走吧。”汪腾龙身边的亲信焦急的大喊着。 七千来人的军阵看起来人多如海,可眼下兵阵大败,只要陈家军顺着败兵席卷而来,用不了多久就能杀到高台来。 “走?我还能往哪里走?”8000陕兵这一败都不知道能有多少逃回洛阳,自己即便回去了也免不了被问罪,还不如死在战场上。朝廷看在自己忠心的份上,还能对自家后人多宽待宽待。 “大人要这么想可就大错特错了。”亲信洞察汪腾龙的心思,焦急的劝道:“我8000陕兵都被陈家贼打的一败涂地,河南安徽的兵,湖北的兵,又能有几分能耐?” “到时候他们也免不了一场大败,有巡抚、将军在上面顶着,军门即使暂且受些罪,朝廷还真能杀了军门不成?只要活着,日后就有东山再起之日啊。”陈家军赫然能给四五千兵披甲,这场乱事不会轻而易举的就被镇压下去。 第一百四十章 捷报传来 临汝镇之战结束的不是一般的快。算是上午辰时正点开始吧,午时的时候陈家军已经在追亡逐北了。而对比双方阵战,陈家军追击抓俘虏要费的时间似乎更长更多。 陈鸣就在临汝镇外等候着,不时的能看到喜气洋洋的将士押解着成群结队的清兵或是顶戴武服的清兵军官得意而回。只可惜陕西绿营的三个大头都跑了,提督汪腾龙,两个副将薛综和德楞额,都早早的溜之大吉,这一战是不可能斩获了。 陈开山已经带领着骑兵营直线向北了,陈鸣觉得这次不管部队能抓到多少战俘,骑兵营的作用都是毋庸置疑的。那些被俘的清兵里头肯定有很多人是因为骑兵营而投降的。而陈开山的任务除了协助部队尽可能的抓获战俘,还要带领着骑兵营上下到洛阳城外跑马一圈。 借着此次大胜,陈鸣决定将阵线从临汝镇向北推进到河南府境内的彭婆镇,陕兵这么一败,北面的这一路威胁已经不存在了,陈鸣会拨调一部分人力填充到杨平、冯少华部,将独立大队扩充为独立营,继续配到陈建白手下听调,陈建白进入临汝镇,统一负责北向防御。汝州城已经没必要再放一个营头守卫了,可以交给后勤部队,把原先驻守这里的高靖辉营调到调到南阳去。 “大都督,此一战之后,喜讯传开,我军各方面队伍士气必然焕然一新啊。清廷四省汇剿,看似若雷霆之势,可实际上也不过如此。” 刘武站在陈鸣身边喜笑颜开的,说好话恭维着陈鸣,一记马屁拍下去,立刻就让陈鸣笑了。因为这小子的马屁很有水平,这一战消息一传开,陈家军各部心头的压力可不就大大的减轻了。陕西绿营啊,满清的精锐啊,哦,好家伙,原来朝廷的所谓精兵就是这副德性?才半个时辰八千兵马就狼奔豕突,溃不成军喽?这样的兵还能给陈家军各部带来压力么?所谓的四省汇剿在很多陈家军将士看来就会变成一个笑话。 杨平、冯少华也在陈鸣的身边,两人看着陈鸣脸上更盛三分的笑,不由得彼此对视了一眼,这刘武怪不得丁点功劳没有,只是陈家大少爷的贴身跟班出身,就能位列亲兵队长,地位一点不比军中的营官来的低,至少人家拍马屁的水准是比自己高得多的。 听听人家这记马屁是怎么拍的?再想想自己刚才是怎么拍的? 什么大都督威震中原啦,陈家军战无不胜啦,清兵如草芥啦,怎么跟这姓刘的比? 杨平、冯少华本来还因为队伍规格提升为营头而振奋的心都整个踏实了下来。 到了晚上,追击的各部纷纷回归,陈开山也派回快马禀报,他部已经占据了彭婆镇。明日上午就可耀武扬威与洛阳城下。 而此时向鲁山报捷的快马应该刚刚过了汝州城。虽然大战刚结束,陈鸣就已经用信鸽向鲁山报喜,这个时候鸽子差不多能飞到了,但快马沿途露布报捷,也是十分有必要十分有必要的。这可以让人心震动的陈家军治地变得安定起来,那些内心骚动的乡绅大户们,老实起来。 报捷的快马按照陈鸣的吩咐,凡沿途经过村落镇集,县城就更不用说了,全都要大喊起来:“大捷,北线大捷,来犯陕西绿营全军尽殁,大都督提兵洛阳……” “大捷,大捷,清陕西提督匹马而逃,北线来犯清兵尽殁……” “大捷,大捷,北线陕兵土鸡瓦狗,大都督已进兵洛阳……” 一定要让他们沿途所经子弟,所有的百姓都听到这个消息。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陈鸣真想再通知各地的官府,待到露布捷报宣扬时,要立刻燃放起鞭炮,把气氛搞的要多欢喜就多欢喜。不管这鞭炮声里是不是有民众自发追随的,还全部都是陈家军的官僚自嗨的。 只是,这条件真的不允许啊。鸽子不是无线电,是存有很大的限制性的,现在就只能看陈家军地方官们的‘悟性’了。 前鲁山县衙,现在的将军府。 这么晚了,陈惠还在召集七公、九公、陈聪、陈权、高鹏起等将军府骨干分子在还会议事,昨天陈鸣放来信鸽,不如此外的话今个他便要提领大军与北线清兵主力对战临汝镇了,眼下消息还没有传来,陈惠是怎么都坐卧难安,焦虑非常。他召集眼下的将军府一帮骨干分子开了一天的会了,开始的时候还针对性的就陈鸣会战胜败做些准备,到了下午差不多就是干等了。 而事实上留在鲁山的这些陈家军主干人物,今天也全都提心吊胆,没个踏实。对于这些土生土长的人来说,甘陕绿营的名头还是有一定威慑力的。而且汪腾龙所提人马尽是绿营兵,火炮上比之之前的佛德大军或许要逊色一点,但战斗力绝对远超那豫兵、鄂兵加地方民团拼凑起来的一万三四千人。 陈惠现在深锁眉头,在厅堂上来回踱步,心下害怕非常,临汝镇,到底如何了?会不会有大败消息递来?陈鸣的消息什么时候能够送到? 他心中七上八下的,各种念头纷至沓来,一阵阵不安。 而在他身旁,七公、九公等人也都如一尊尊木胎雕塑似的呆坐,个个都不敢轻言发语,心里面的担忧比之陈惠一点都不逊色。陈家,家主这一支的话语权当然是绝对的大,可作为一个很传统式的家族,陈家从来都不是陈惠陈鸣父子俩人的陈家。这是一个股份制公司,陈惠陈鸣父子握有公司的大部分股份,掌控着公司的日常运作,也享有公司的大部分利益。他们这些小股东在很多问题上都拧不过握着大部分股份的陈惠陈鸣父子,但这却不意味着他们就不想看着陈家变好,不关心陈家的未来。 在座的所有人,包括新近入股的高鹏起,全都希望陈家一日日变好,一日比一日更强。 突然,他们听到政事堂外喧沸冲天,很快,整个将军府似乎都沸腾了起来,只有一个个声音隐隐的在他们的耳朵边回荡:“……大捷……北线大捷……” “大都督全歼来犯陕兵……毙俘清兵万人……汪腾龙匹马而逃……” “……大都督兵进洛阳城啦……” 第一百四十一章 赏赐 【苦啊,下午两点就要开启果奔了……】 “报大将军,兵马都督飞鸽传书,我军临汝镇外完胜来犯陕兵……” 陈惠不停地踱着步的双腿早已经站定,脸色又如醉酒了一样通红,借果那张窄窄的纸条时的双手都是颤抖的,可当他亲眼看到纸条的最上角和最下角都有一个似乎无心的小黑点时,他终于能确切的对所有人说:临汝之战,我军大胜! 将军府里的轰鸣声越来越大,没过多久整个鲁山县城都陷入了一片沸腾之中。 喜悦的声音越来越清楚,最后,在距离将军府只有两条胡同的陈岗府上,从下午就开始有一杯没一杯的喝酒,整个人到现在是真的喝的醉醺醺的了陈岗也终于听明白了这充满喜悦的声音,他又惊又喜,全身都不可控制的哆嗦起来,晃着甚至大步走到小花厅门前,翘首期盼下人报来的喜讯,就如那两地分居的妻子期盼着即将到家的丈夫。 手脚已经不听使唤的他在起身迈开大步的时候,桌案上的酒壶都被他扫落地上,摔的粉碎,陈岗也似没有听到。 而那些陪着陈惠在政事堂里呆坐了一整日的陈家‘小股东们’,听清楚后,先是满脸的不可置信,可看到陈惠那张志得意满充满自信的脸之后,纷纷意识到这消息是千真万确,于是一个个都情不自禁的站起身来。 里头年纪最大的七公和九公,眼泪横流,刚站起身,两个白发老头又都一屁股坐回了板凳上,也不知道是坐了一天腿脚坐麻木了,还是大忧大喜之下,身子受不了了。 倒是让陈惠从一片狂喜当中拉回到了现实。 作为陈家军的老巢,作为n多陈家军要人、军官和士兵的家,胜利的消息如同风儿一样迅速的扩散开来。 鞭炮声彻夜不停,就像是过年了一样。整个鲁山都陷入了欢乐的海洋。 一些眼睛钻进了钱眼里的酒店、酒馆老板,一整夜都不打烊,那店里的酒肉,尤其是酒水,以往日十倍、几十倍的速度被抢购着。 不知道多少陈家军士兵的家属在这一夜里手舞足蹈,不可抑制的发出一声声高亢的喊叫声,眼下陈家军有上万人,连同官吏和后勤这一大块,人数更多,这些人的命运与陈家军休戚与共,这一夜里只要收到消息的人家就都别提有多么欢喜兴奋了。 就如刘武说的那样,所谓‘四省汇剿’的压力在最精锐的陕西绿营被陈鸣临汝镇外一仗打崩,所有人的心头最终最终的一座巨山就被推到了。而且很多人都开始怀疑——这些巨山的份量是不是真的如自己想象的那般沉重? 陈惠头脑还保持着清醒,因为他还没有收到飞鸽密报,陈鸣与他父子间的飞鸽传书向来不是直来直去的。陈惠收到飞鸽传书的纸条后不去看内容,先去看纸条最上角和最下角是否有黑点,那是陈鸣与他约定的印记,有黑点就意味着消息是真实的,无黑点就意味着消息是假的,甚至是相反的。真正的确切消息不可能用明文来书写,这年月里天上能猎杀鸽子的飞禽不要太多,陈鸣与自己便宜老爹之间做的有套密码,陈惠还没有收到那份密报。 但是两个黑点坐实了明文报捷的确切性,所以陈惠一点也没不好意思的就对外正式宣布了陈家军临汝镇大胜的消息。而且是连夜向宝丰、郏县、襄县、郾城、舞阳、叶县、方城、南阳府城等地正式宣告。 第二天清早,政事堂里再度坐满了人,很多到场的将军府官员都是红通通的一双眼,但每个人的精神也全无比的旺盛。 陈惠首先开头定下调子,封赏,大肆封赏。参与临汝镇之战的所有士兵,视自身功绩和伤损状况,赏赐银元两块到50块不等,也就是说陈惠这次对于临汝之战参与陈家军将士的封赏,是两块银元打底;而军官阶层,五块银元打底上不封顶,只这封赏就要耗去三四万块银元不可。也是陈家军现在家底丰厚了,不然就三四万块银元的犒赏就能榨干当初的陈家军。 然后还有军功田,挥一挥手又是几万亩地。 陈惠到现在还没有接到陈鸣确切的密报,他不知道陈鸣麾下的人马损失了多少,又确切得到了多大的战果,但他不介意奢侈一次。因为这场临汝之战对于陈家军有太多太多的意义了。 可能有人都不知道,今天早上一大早,一夜未眠的陈惠就告诉高氏,好好准备一些上好的收拾和珠宝玉器,过会儿送到儿媳妇那里去。陈惠这才坐了几天大将军的位置,就已经有了一丝上位者的作风了,他都学会赏赐自家人了。 陈鸣派回鲁山报捷的快马直到下午时候才赶到将军府,而带着密信的鸽子始终没有影儿。作为很基层的士兵,这几名报子本人并不知道确切的战果,但面对陈惠和七公、九公等一帮大佬们殷切的目光,他们还是赶紧喝了几口水,绘声绘色的讲起陈鸣与陕西绿营那一场再利索不过的漂亮仗。 一帮将军府核心人物,以及大将军陈惠本人,当听到陈鸣只用了半个时辰可能都不到,就击垮了八千陕西绿营,所有人都懵了。陈鸣在周家口西打佛德部的时候,也是轰出了三四十个火药包,还用狙击手打清兵的炮兵和军官,再加上火枪营整齐的连环排射,多管齐下才一举克之,打的五千清兵+民团阵脚大乱,最后被冲锋的坦克队和甲兵一波溜带进了沟里,但对比陕西清兵,似乎佛德那拼凑起来的队伍倒更能打一些了。 这群所谓的朝廷精兵怎么连河南湖北的败兵都不如?七八千人,半个时辰就哗啦啦了??? 陈惠接过报捷文书,他的宝贝儿子开篇就首先点出战争扫尾工作还没有彻底完成,眼下所通禀的战果只是一个大概。清兵确确实实的全军崩溃掉了,大营也哗啦啦的被推了,陈家军截止到这本文书为止,已经抓到了清兵战俘三千五百余人,把总以上绿营军官二十三人。最高为一营官都司。 缴获大小炮二十余门,火药一万来斤,鸟枪至少三千杆,刀枪盾牌还没计算,骡马百余匹。粮食、军帐物质等不计。此战里,陈家军死伤两百人都不到,这还包括了临汝镇守军的伤亡,可以说是完美的不能再完美的完胜了。 陈鸣还提到了他准备把北边防线向北推移到河南府的彭婆镇,扩充杨平、冯少华部,然后坐镇汝州州城的高靖辉南下南阳,北线有陈建白带部负责就可以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人心民意【各种求】 洛阳城外,陈家军策马扬鞭的快活吆喝声,和无数郊外百姓的哭喊声音混杂在一块,直让城头的崇缮眼前一阵阵的发晕发黑。 “乱贼逆匪,坏我百姓,乱贼逆匪,坏我百姓,洛阳百姓何其无辜也……” 也不知道这位道台大人是真的怜惜城外那些被陈家军肆意’蹂躏’的百姓乡绅,还是在演戏做假,反正崇缮这么一眩晕,这么一哭诉,倒是让他的名声在人心惶惶的洛阳城里凝聚起了声望来。 陈鸣带领着大部队已经押解着战俘一路向汝州州城开进了,东面和南路的清兵一日比一日接近,陈鸣可没时间真正的兴兵来打洛阳,虽然他觉得自己要真的打洛阳,也废不了多少事。但一来一回四五天时间总要有的吧?从临汝镇到洛阳城可是上百里地呢,大部队光是走就要两天的时间,中间还要穿过伊河和洛河。陈鸣不敢在这个时候为了一个洛阳城浪费四五天的宝贵时间。【今日洛阳与伊阳、汝阳之间还有一个伊川县,清朝时没有】 当陈鸣带着大部队押解着四千多号战俘,还有大批的缴获以及物质进入汝州州城的时候,再也没有人怀疑陈家军‘虚报军情’了。官兵是真的大败了,一败涂地! 乘坐着船只从郏县急忙赶到的后勤部队已经到了汝州,而本来镇守汝州的高靖辉,也已经带着营头朝宝丰开拔了。陈鸣与带领后勤部队的四堂叔陈敏交接了战俘和缴获以后,立刻领着部队星夜向着襄城挺进。 河南与安徽绿营似乎被陕兵的‘不守规矩’给刺激到了,以河北镇和抚标为主力的河南绿营已经进入了许州北部,而安徽的人马也开入了陈州。也就是南面的清兵,不知道永瑞是还没接到消息还是南阳的战报还没有传到陈鸣手中,反正南路还挺太平。陈鸣只要动作快一点,似乎可以解决了许州的河南兵后再去打陈州的安徽兵,最后怎么解决南路的问题就具体情况具体看了。 陈鸣所在的船是打汝州府城缴获的一艘私家船,里头装饰的甚是豪华,最主要的是方便人的睡卧。被献给陈鸣之后,就成了陈鸣的坐船了。 从汝州州城东去的路上,陈鸣更多地时候是待在船舱里,手里夹着一根烟,看着桌面上的河南地图,却始终满脑的无头绪。 地图放在一块薄铁板上,陈鸣用大小不一的吸铁石和粘在吸铁石上的各色小旗来代表敌我各路人马,一片红绿,看起来似乎蛮像一回事,却只是一个样子货。 陈鸣不得不再次哀叹自己的军事水平,连着这么长时间看地图,也瞧不出有什么得利或是不利的地方。按照他的想法,先怼河南兵,再怼安徽兵,清廷看似轰动的搞出四省围剿的计划,在眼下这个联络不方便的时代,荆州将军永瑞根本就无法及时掌控北线、东线等清兵的具体情况和具体行为,陈家军未尝没有各个击破的可能。 但是同样的缺陷陈家军也存在啊,陈鸣现在对于南阳府的情况就一无所知,对于郾城的情况也只是来自两天前的通报,然后消息就断了。几个战略重点中,唯一能跟陈鸣及时交流的只有他现在的目标襄县。但河南绿营进入许州确切什么地方,陈鸣也一样不知道。 眼前看似很像那么一回事的地图,对于他半点帮助也没有。就跟陈鸣指挥的陈家军一系列作战一样,很多时候都靠着甲兵或是枪炮欺负人【比如飞雷炮】,靠着硬实力打崩对手,而不是他的什么‘高超’的军事才华。 陈鸣的军事水准始终停留在头疼医头脚疼医脚的境界。这两日待在船舱,抽了快一包的卷烟了,毛用也没。话说陈鸣一开始是不抽烟的,卷烟这个东西跟火柴、玻璃、钢钻头一样,都是他脑洞一开交给了手下人去办。 结果钢钻头至今是没有合适的,玻璃也达不到彻底无色的水准,倒是火柴有了,可不保险;卷烟也出现了,还有了最原始的卷烟机,但效能太差。一整套机械一刻钟下来,也就一百包20根装的产量吧。并且烟丝装填的不均匀,烟支的重量标准偏差能超过10个百分点。但就这种质量的卷烟在被当做福利发到军中和官员手中后,也慢慢的在陈家军体系里流传了起来,尤其是那些加了香料和花香精油的高档卷烟,反应普遍交好。其中以丁香和薄荷味道的反应最佳。 …… 洛阳城下。 陈开山带领的骑兵营已经退过了彭婆镇【这地方向北一二十里就是龙门石窟】——现在那里正在搞大搬迁和大拆迁,向着陈家军大部队追去了。可这并不意味着河南府地面就安稳了,安定了。不知道多少地痞流氓、散兵游勇借这个机会打家劫舍,烧杀yin掠。 陈家军倒是能很好地维护住自家地盘的安定,只要百姓甚至乡绅们安分守己,初来乍到的陈家军并没表现的如当地百姓想象的那样凶神恶煞。陈家军在彭婆镇外竖起了招工启事,真真的是吃饱喝好,工钱每日一结,从无克扣。 但彭婆镇向北,从嵩县到宜阳到洛阳到偃师,半个河南府也就登封地界安稳一些。 打家劫舍的盗匪短短几日里蹦跳出几十股来,很多都是流窜的败兵,不管人多还是人少,一个个都趁机大发横财。 “这样下去不行。这些事固然不是咱们做的,但等局势平静下来后,官府只要稍加引导,这盆污水就能泼到咱们头上。”当彭婆镇招兵处收到的新兵里被揪出了三个人人带着一大包金银首饰的家伙出来之后,看着那些缝隙里还沾染着血迹,离近了更能闻出一股血腥气的真金白银,同时接到杨平请示的陈建白只给了一个字:杀! 但是光杀这三个不顶用,只要满清官府把河南府的局势稳定了下,他们就可以说百姓们遭到的苦难完全是因为陈家军打杀进了河南府,全部的错都是因为陈家军。陈家军到时候真的辨无可辨。甚至清廷还可以说那些打家劫舍的家伙都投了陈家军了,陈家军拿什么去证明自己的清白?他们说的话能有清廷和士绅、地主们说出的话更受百姓们相信吗? “飞鸽传书,迅速禀报大都督,请骑兵营留下一个队来。”要尽快扭转河南府的治安局面,只靠步队是困难的,必须要有马队。“彭婆镇、临汝镇的兵马轮流外出剿灭盗匪,探马、侦察兵都派出去,全力查探盗匪行踪……” 第一百四十三章 郧阳牌火药桶 【一周新开始,求点击,求推荐,求收藏,各种求】 七月的郧阳山林里。浑身都占满泥土的陈保广举着望远镜看着山脚下那队施施然向外开出的郧阳绿营兵,心头无尽重担尽数移了来,这几日里绷紧的神经也放松了下,腿脚一软整个人就摊到在了地上。在他的身后,五个跟他一样浑身泥土黑灰不漏皮的汉子东倒西歪的躺在地上,这几日里他被绿营兵追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好不容易在这深山老林里发展出来的两个窝点全部被清兵扫光不提,二十多个下线连着两个进山时就跟班的亲随外,也只剩下了三个人还在追随。其他的要不被清兵抓了去,或是拼斗中被杀,要不就是半途溜跑了。 “王庆江你这条老狗,广爷没被鞑子逮到,你这喂不熟的老狗就给我等着吃刀子吧!”最要命最急迫的威胁没有了,陈保广满脑子逃命的思绪瞬间化作了对叛徒最炙热的痛恨。要不是王庆江这个一家人都受过他大恩的老东西给郧西县衙通风报信,自己半年苦功何至于毁于一旦?还险些小命丢掉? 作为陈家军暗营派来郧阳府的暗谍之一,陈保广是带有艰巨的任务的。而他完成的也相当不错,都受到了陈光的命令嘉奖了,现在却一夜回到了解放前。两个窝点被扫,陈保广损失了几百两银子和相当数量的粮食、盐糖,还有一批夹带进山的兵器,最主要的是辛苦发展来的下线几乎全部玩完了。陈保广对于王庆江一家人的恨,已然浸进了骨子里。他恨不得现在就将王庆江一家人连骨头带肉都嚼碎了吞下去…… 六个人在山上放下心的睡了一觉,陈保广醒来时,太阳已经偏西,叫醒还在睡的另外几人,六个人向山下摸去。陈保广知道这座山山脚下有一个流民点,一个连村落都算不上的流民点,大概有十三四户人家,四五十人口。 当初陈保广还带着铁料来这个流民点贩卖过,他还知道这里的流民都是打江西来的,为首的头姓张,大名陈保广不知道,只知道叫他张老四。十几户人家,男人在木厢厂干活,女人领着孩子在山间瘠薄的土地上力所能及的耕耘。 不要奇怪为什么江西的流民难民会跑来湖北西北的郧阳,因为郧阳这个地方从蒙元时代就是中国流民、难民的一大汇聚地,明朝中后期到原时空的满清一朝,那就更是一个架在干柴堆上的大大火药桶了。 明成化年间的两次流民起义到清朝历史上一举将满清从鼎盛巅峰拽落凡尘的川楚五省白莲教大起义,郧阳都是核心区域。 这片地方到处都是山,平原面积极小,又毗连川、陕、豫,为锁钥之地。在蒙元年间,就因为是官府统治触角难以企及之地,境内的大山密林就成为了穷苦百姓逃避天灾人祸的避难之所。等到朱元璋建立明政权后,便将郧阳山区列为全国最大的封禁区。“空其地,禁流民不得入。”这个政策一直实行到明朝中叶,也就是成化年间。 因为郧阳没有官府,一百多年时间里每每都有破产落难农民逃入其中,待到成化时期,流民高达150万人以上,这些流民结棚扎舍,烧番为田,自耕自得,过着不交捐不纳税的自由生活,自然为朝廷所不允,于是派出官兵驱剿,前后引发了二次荆襄流民大起义。郧阳府由此被迫设立。 原来的时空里,在乾隆朝中后期,由于吏治腐败,土地高度集中,大批流民陆续聚集于川、楚、陕交界的南山和巴山老林地区谋生,众以数百万。郧阳府就是其核心之地,大批流民聚集于此,开荒辟田,艰苦谋生。流民们除搭棚开荒土地外,还需受雇于当地的木厢厂、铁厂、纸厂,辛勤劳作以获取微薄工钱,方能勉强生存。 陈保广来郧阳已经半年时间,对当地的情况了解很清楚,现在这里生活的数以十万的流民不仅要受地主、厂主的剥削,还要受当地差役、讼棍的勒索,生活镇极为艰难。也正式因为这种让人绝望的生活,什么混元教啊,三阳教啊这些白莲教支脉,在流民当中传播甚广。 历史上的川楚白莲教起义从嘉庆元年开始,一直打到嘉庆九年,范围涉及到湖北、陕西、四川、河南、甘肃五个省,迫使满清调集了全国军队汇剿,导致十余名提督、总兵等高级武官及副将以下400余名中级武官阵亡。更耗费了满清前后两亿两白银军费,是满清当时四五年的国库税入,要不是嘉庆皇帝用和珅的私房钱为大清朝狠补了一顿气血,后果究竟会是什么样,那可谁也说不准。 作为一名穿越者,陈鸣当然晓得郧阳这个大火药桶,纵然乾隆中叶的郧阳等地流民远没有晚期时候来的多,几十万人想来也是有的。 早在陈家没有起事之前,他就想让陈家的‘商队’向南积极发展,越过南阳府,杀到郧阳府去,但时间不允许陈家慢慢的经营,在起事前,即使靠着高家的路线,陈家的触角也顶多探进了南阳府。直到建立起暗营。 陈保广肚子里已经没有一粒粮食,三天前他就断粮了,只靠着山里的野果充饥,现在山下的流民就是能给他一块野菜饼子,都能让他吃出山珍海味的美来。这样一想,陈保广下意识的吞了口吐沫,肚子就更加的饥饿了。 “咕噜……” 也不知道谁的肚子先响了一声,一行六人瘪着的肚皮就都咕咕的想了起来。 “走走走,快下山去。咱们还好的吃一顿。”逃走时虽然很匆忙,陈保广要带里也有十几颗金豆子银裸子。一行人畅快的大呼小叫着,快步向山下走去。 可是离那流民点越近,一种不好的感觉就越明显的蒙上众人的心头。陈保广已经走到流民点外头的篱笆或是说栅栏外了,也没听到一声人音,鼻子里却越来越明显的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广爷,你先等着,我上里面看看……”一个长随挺身而出,手中握着一把短刀,警惕着走进流民点,只是片刻一声惊叫就从里头想起:“广爷,快来看……”那声音中充满了震惊和愤怒。 第一百四十四章 卢氏营的捷报 【各种求……】 新郑,许州的正北方,在18世纪的它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县城,并没有21世纪因为机场而让无数河南人将之与省会紧紧地联系在一起。当然,现在河南的省会也不是郑州。 河南知府阿思哈已经来到这个小县城里四天时间了。 四天的时间里他接到了陕兵的败讯。阿思哈到现在都没有忘记自己接到消息那一刻时的心若死灰,他现在也很坚定自己那时的判断——他完蛋了。即便东面和南路的攻势能够将陈家军一举荡平,阿思哈,作为河南巡抚的阿思哈,也必须就此离开官场。 陈家军的篓子任何一个人也为他堵不上,他的家势和北京也顶不住皇帝和满朝文武的怒火。 因为汝州就在河南,河南就在大清朝的腹心,这样的地方突然的冒出一支如此悍匪,无论是皇帝还是朝中大臣,谁也不会认为陈家军是突然的就能拉起来的,尤其是陕西绿营的残兵带回的消息——陈家贼兵竟然四五千人都能披甲。汪腾龙逃到洛阳城后,就摘了自己的顶戴花翎,脱了自己的袍服,一身白衣自囚于住处,并且向北京城递上了一道奏折。 阿思哈心里苦啊,这样的倒霉事竟然让他给遇上了。陈家军要造反真真没他什么手脚啊,那都是常瑞逼的。常瑞只是小小一个知县,他即便出身八旗,又有何德何能与阿思哈一省封疆勾连上?八旗里的破落户也多着呢。当然,时到今日就连阿思哈本人也不怀疑陈家是蓄谋已久了,他只是能确定常瑞搞陈家为的是钱而不是拿到了陈家图谋不轨的确实证据。 所以阿思哈只能一边咒骂鲁山和汝州之前几任的官员,陈家做了这么大的祸,他们竟无听到一点的风声;一边无可奈何的自认倒霉。 他现在最怕的就是听到战败的消息,陕西绿营已经大败,洛阳报来的消息说城中收拢的败兵连两千人都不到。而且河南府传来公文还说其南部数县治安大乱,贼匪兴盛,奸yin掳掠之事层出不穷,除了那些河洛当地趁火打劫的地痞流氓外,少不了就是逃散的乱兵之所为。 阿思哈头疼啊。他现在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荆州将军永瑞身上,希望永瑞督促着陕西和湖北兵马两路出击,都能大败陈家贼兵,将乱党一气荡平。 那样他可能就只会丢了顶戴、官职,而不用被龙颜大怒的皇帝发配到西北吃沙子,或是到冰天雪地的宁古塔受罪了。 县衙大门内,一身土灰的抚标中军副将温明在急匆匆的向小书房跑,他身边还有阿思哈的长随额尔赫,这个一刻钟前才提心吊胆的离开了小书房,几日来始终是愁苦满面的中年人,现在则满面红光,精神焕发。 因为温明这次传递来的不是什么战败的消息,而是战胜的消息。陈家军一部进攻许州的颍桥镇,被守卫在那里的南阳镇卢氏营残部奋战击退。这个消息绝对能让巡抚大人喜笑颜开。 这几日里阿思哈心情沉重,额尔赫的心情也跟着沉重。要知道,如果阿思哈被乾隆发配到新疆或是东北去了,额尔赫少不了也要去陪伴的。谁让他是旗人呢,谁让他一家子就在萨克达氏领的佐领里呢?谁让他早早的就巴结上了阿思哈,这些年鞍前马后的伺候着阿思哈,做长随搂的银子比外放个知府都要多。阿思哈上上下下的人,跑了谁也跑不了他,他们是绝对的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额尔赫领着温明进到小书房,阿思哈正在里面着急的转圈子,可这位心急不已的大爷看到温明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儿,却首先皱了皱眉头。 额尔赫喘着气道:“主子,喜事,喜事……” 阿思哈面上还没有消下去的嫌弃之色瞬间不见了,满身灰土的温明在他眼中不再是脏,而变成了一个宝,他挥手让额尔赫不要插话,急不可耐的对温明道:“什么喜事?哪里的?” 温明一口气还没倒过来,阿思哈问话又不能不答,干着喉咙道:“是颍桥镇,是南阳镇那支残兵……”卢氏营二三百人逃到许州,许州城破的时候宗纬峰带着他们又跑去了禹州,还好陈家军没有继续攻打禹州。卢氏营好歹是活了下来,清点人马的话能有二百出头,带随军的还有宗纬峰沿途收拢的丁壮乡勇二三百人,等到乾隆四省汇剿的旨意下下,阿思哈在筹措河北镇和开封人马的时候,随手一丢,卢氏营被他指派去了许州,当做了开路的炮灰来用。结果宗纬峰用事实证明自己是个大福将,陈家军毫不犹豫的就把大半许州放弃了,长葛、许州州城,卢氏营不费一兵一卒就‘收复’了。 等到河北镇总兵秦光远带领河北镇与开封城守营、抚标的人马开进许州城后,卢氏营这个让他们嫌弃的家伙被大脚一踢,踢出了城去,宗纬峰胆战心惊的带领部队入驻了距离襄县更近的颍桥镇。 听到温明提起卢氏营,阿思哈还有一点印象。这支部队在他看来就是一路逃兵,完全废材。“卢氏营……?卢氏营能打赢陈家贼兵?” “抚台大人,卑职亲自跑了一趟许州,缴获是千真万确,一点都没假。卢氏营是能杀良冒功,但陈家贼兵的兵甲、火枪,那可假不得……” 虽然卢氏营只交出了二十六颗脑袋,而他们自己则损失了一百多人,但随同那二十六颗脑袋一块交上来的还有陈家军的胸甲和火枪。 清兵与陈家军打了这么长时间,早就知道陈家军的战甲除了一部分是真正的铁甲外,大部分都是藤铁相交的。陈家军胸膛这一块的战甲质量最过硬,其他的地方都是藤甲加薄铁片或是炮制后的皮革。而他们的火枪,并不是火绳枪,而是更先进的燧发枪。那东西阿思哈自身就有两杆,当年他也随从过乾隆去承德打猎,弓箭当然会有,猎枪也是少不了的。 很多满清文武高官在听到陈家军的火枪兵没有配置火绳之后,就已经猜到了这一点。但真真的见到实物,这还是第一次。 温明马不停蹄的奔回新郑,随行带的就有一套藤铁甲和一杆燧发枪。只是他并没注意到这杆燧发枪的卡槽被刀口劈断了,没有刺刀,也没有纸弹…… 第一百四十五章 许州的八里桥 【各种求……】 阿思哈的好心情只持续了三个半时辰,就在他怀着高兴了些的心情享用晚餐的时候,从许州送到的紧急军情让他一瞬间里胃口全无。 陈家军在这天的下午正式渡过了颍桥镇,也就是渡过了颍河。卢氏营之前面对的只是陈家贼兵的试探性进攻,现在四五千陈家军气势汹汹的杀到,他们玩真的了,卢氏营自然就不行了。 只有寥寥十几个残兵灰头土脸的逃回了许州城,至于卢氏营余下的人,就一个也见不着了。 就在阿思哈接到秦光远急报的第二天下午,数以百计的骡马犍牛拖拉着数十门大炮和一车车的军需物资,在数以千计的陈家军的拱护下开到了城垛有些破烂的许州城外。 秦光远从望远镜里看到那一门门大炮和几千陈家军将士铁甲闪闪放出的光亮后,脸色要多苦涩有多苦涩,他刚刚进到许州城,连破损的城防修补都还没做出成果。在西北很敲了陕西绿营一棍子的陈家军就已经出现在自己眼前了。秦光远都要哭了,这让他怎么打? 秦光远打过最苦的一仗就是在巴里坤当参将时,随军平定大小和卓之乱。那一仗清军打的很不错。就是陷入敌众我寡之境的时候,也每每能奋战破敌。 可是河北镇是西北的绿营精锐吗,人人敢战?开封城守营是北京的火器营吗,不但人人披甲,还有全大清制作最精良的枪炮?阿思哈的抚标又比得上西山健锐营么?那是皇帝从整个八旗里挑选出来的精锐。不管那些兵丁愿不愿意拼命,他们被选进了健锐营,成为了乾隆皇帝口中‘满洲旧艺’的承袭者,打起仗来就只能拿出敢死队的架势来拼命! 比如大小和卓那一战,健锐营表现就甚是突出。不管他们是不是真的能打,被清廷宣扬了这么些年,在一般官员军将心中,西山健锐营也成为了在京八旗的精锐了。 秦光远很难想象自己这支来源复杂,人数还并不占多少优势的部队,与城外那支怎么看都武备强出不止一筹的队伍拼杀,究竟能有多大的获胜的希望?这根当年有太大的不同了。 八里桥,双边兵马很有默契的向这里移动。八里桥,许州的八里桥,而不是北京城外的八里桥,在后世这个地方被改名为灞陵桥,旁边立起了一座关帝庙,因为这里相传是关公挑袍之处。 桥高于水面丈许,为三孔青石桥。河面宽十四五丈,并不怎么宽的河面,现在拦堵在陈家军面前。 陈家军抵到八里桥对岸后,一个劲的就在修筑阵地——炮兵阵地。 陈鸣的算盘很清楚,他就是要用优势炮火把对面的清兵轰的肝胆俱裂,然后一个冲锋就能拿下对面的阵地。陈家军阵地里竖起了一个高高的瞭望塔,陈鸣站在上头举着望远镜,大致估计了一下对面的清兵数量,应该都不到2000人。而他们的大炮如果没有隐藏的话,那就只有15门了。 别问陈鸣为什么知道的这么精确,谁让清兵炮位修筑的那么明显呢? 骑兵营撒马跑开,严密监视着青泥河左右。他不怕对面的清兵过河搞偷袭,只要给陈家军一点点时间,披甲上阵的陈家军甲兵就能在肉搏中教绿营兵怎么做儿孙。在真正的实力面前,搞诡计不能说没用,可先决条件是拥有优势战力那方的将帅脑子不清楚了。 陈鸣现在头脑很清醒,很清楚自己军事才能不足的他对手下部队的要求就是——尽可能的打笨仗打呆仗。就像原时空的曾剃头要手下部队‘结硬寨,打呆仗’。陈鸣也是这么教育手下的。 只要是战争中,侦察兵要时刻撒在外头,宿营地要尽可能的稳固。执勤部队必须第一等的警惕性,谁要是敢在值夜的时候偷懒耍滑,军法处置。那是很容易就够得上杀头的罪过。 营地外设立明哨暗哨,要有沟壕,尽可能的设有拒马鹿角。同时值夜部队要不定时的向外围发射照明灯,实际上就是大号的烟花。至于如何让夜间的大号烟花爆开的声音尽可能的小一些,那就是烟花师傅们的工作了。 新郑的阿思哈接到秦光远的急报后,真的是焦急的一夜没睡。下午的时候陈家贼兵到了八里桥西面,要说到了晚上陈鸣就攻进许州城里了,阿思哈是丁点都不怀疑。陈家贼兵先击败了陕西绿营,然后靠着北汝河,以远超陆路行军的速度带着所有的炮火赶到了襄县,继而越过颍桥镇,杀来许州。这摆明了就要先一步击溃河南绿营。 阿思哈现在算是看明白了乾隆皇帝四省围剿的一个大问题:圣明的万岁爷肯定把汝州这一代的水道便利亡了。 四省围剿看起来声势浩大,兵力众多,实际上是真真的多路单独作战的大军。洛阳这一路有了危险根本就得不到许州这路河南绿营的支援;而河南绿营陷入困境的时候,能够指望的只有同属东面序列的陈州府安徽绿营,那南面的汝宁一路人马和南阳府反攻部队,他们自身本就被大山分割成了互不相连的两支部队。反倒是兵力趋于弱势的陈家军,他们人数虽少,却可以防守先,然后主力部队利用境内便捷的河道可以迅速攻略北路、东面乃至南面的每一路清兵。 汝河、沙河、蔡河,乃至发源于南阳盆地北境山区的一系列河流,给陈家贼兵的转动带来太多的便利了。 阿思哈想到了汝州一代的便捷水运,却是没个卵用,他甚至连对上头说一声都不能,他现在只能火速派人把消息通报给陈州府的安徽绿营,通知带领这支军队的安徽按察使陈辉祖。但陈辉祖会不会接到消息后立刻带领安徽绿营北上救援许州,或是趁机进攻郾城,这就不是阿思哈能够料定的了。人家也是有后台的,官二代。 就在阿思哈忧心忡忡,无法入睡的时候,许州八里桥战场响起了喊杀声。 由秦光远以重金厚赏招募来的上百敢死队清兵,悄悄浮水渡过了青泥河,然后从侧翼向陈家军阵地突进,企图能一举毁掉陈家军的炮队。 他们的行踪当然躲不过陈家军的明哨和暗哨。兜了好大一个圈子,悄悄摸到陈家军阵地外围的这支敢死队,刚刚向陈家军侧翼防御圈渗透不到两百米,就被侧方向一个躲在地洞里的暗哨,一枪暴露了目标。 八里桥对面的秦光远痛惜的闭上了眼睛。 第一百四十六章 过河 大清早上,八里桥东面的清兵阵地上突然响起一阵不可抑制的惊呼声。原来就在青泥河的对岸,陈家军立起了两根旗杆,也不知道他们怎么躲过河对岸清兵的耳目的,这旗杆每根都有两三丈,上头都挂着一连串的人头,血淋淋的撼人心魄。再细细一数,怕有小三十颗,有眼力好的还在哪儿说,人头面相看着都很熟悉。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就从那一幅幅狰狞和呲牙咧嘴的人头上看出原来的面目的。事实上清兵们都已经猜出来那些都是谁的人头了,昨夜里出去摸营的百十条好汉,可一个都没有回来。 “轰轰轰……” 天色刚刚大亮,陈家军的炮火就开始了有组织的炮击。清兵在八里桥对岸修筑的栅栏、胸墙等等防御措施,在炮弹的有组织轰击下节节崩塌。 只一个上午,八里桥对岸清兵就有些绷不住了。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陈鸣内心的那种感觉告诉他,对面的士气军心很低迷很散乱。 “发令,让前线部队组织一次进攻!”陈鸣心里并没什么把握,毕竟有几十米长的河道在,眼下的八里桥怎么看都应是清兵死守之地。 八里桥对面的清兵当然布置的也有大炮,只是清兵的炮火力量远比不上他们的对手,毕竟这里的火炮只是清兵所有炮火的一部分,秦光远这个河北镇总兵很平庸的将手中的火炮一分为二,分别布置在了八里桥阵地和许州城墙。结果今天上午的炮战没进行多久,清兵方面就被陈家军彻底的压制住了。 几百米火枪兵出现在青泥河对岸,他们背后,十门飞雷炮蓄势待发,还有两个队的甲兵,这些人抬着木筏子,只待后方冲锋号响起来,就会以最快的速度冲到河道,每张木筏子五个人,他们要用最短的时间划过河面,冲上对面河岸。 在这个期间,飞雷炮和数百杆火枪就是他们的掩护火力。 “滴滴哒滴滴哒滴……” 熟悉的冲锋号在枪弹中吹响,清兵军官又不是啥傻瓜,眼睁睁的看着陈家军做好战前准备。清兵里的鸟枪兵被他们的军官驱赶到河沿边,与陈家军火枪兵隔着一条青泥河展开了一场很有骑士风采的对决。 两边就像是两个巨人,你一拳我一拳,公平较量,输的人找不出任何的理由来推脱。 清兵的鸟枪兵有上千人之多,面对着青泥河对岸只有自己一半数量的陈家军火枪兵,却被打成了狗一样。士气亢奋的陈家军火枪兵根本不是清军里的鸟枪兵们所能比的。要不人怎么说真正的精锐都是战争里磨练出来的。陈家军一场胜仗接着一场胜仗,屡屡以少胜多,一股‘我很强’的自信自然的就会从陈家军上下的心底里升起。尤其是火枪兵,几次对决,都是以寡打多,还偏偏就将清兵的鸟枪兵虐成了狗。这让他们如何看得起清军的鸟枪兵? 这种内心对敌人的蔑视和自我强烈的自信,对于排枪击毙时代的火枪兵来说就是最最重要的两层光环,有了它们的buff,陈家军火枪兵战场上一打二清军鸟枪兵,不在话下。 “冲啊……”高平山举着手里的刀盾大吼着。作为高家的一名子弟,高平山没有像高靖辉那样在最初的时候就得到了高鹏起的强力支持,然后没什么功劳却就名正言顺的成为了一营之首。而高平山进入陈家军的起点却仅仅是一个排长。 但高平山不服,凭什么自己就不能成为一营营官了?只因为高靖辉更贴家主的心? 现在的陈家军不是之前的陈家军,最初的时候高平山还乐意看到自己隐身在一群大头兵中,那可时候的陈家军就宛如一只小小船,清风一吹就会翻沉水底。所以他当时并不妒忌高靖辉,甚至心里还暗自好笑。 高平山这样的心思在半途入伙的高家和黄家旁系偏支子弟中很有些市场。所以高靖辉和黄安两人的骤然‘高升’,在最初的高家和黄家只是引带起了一层不起眼的涟漪。直到陈家军一步步的壮大扩大,直到陈家军发展到今日,如高平山这样的人很多都看到了一抹希望,他们的心才开始不平衡起来。 这种不平衡的心态有两种表现,一种自然是很糟糕的妒忌羡慕恨;另一种却是如此刻的高平山这样,准备用一次次的战功抹平自己与高靖辉的差距。现在高平山已经是队官了,只要继续立下战功,只要陈家军继续壮大,他想成为一名营官很简单很轻松。但是高靖辉想成为一名旅帅,却是相当的不容易的。因为一个旅有三千人,打底的营头就要五六个。陈家军眼下的营官,即便不算教导旅的那些,也有七个之多。即使排资论辈轮到高靖辉当旅帅的时候,陈家军怕已经要有五六万人了。如果自己一直努力作战,立下一次又一次的功勋,谁敢说到时候第一个当旅帅的高家人就一定是高靖辉而不是他高平山? “大丈夫功名只向马上取。” 高平山内心咆哮着,举着刀盾快步向河岸冲去。历经了多次战争的他早已经学会了该带领手下的士兵发起冲击,而又让自身能得到一定的保护。在跳下木筏的时候,一定要果敢无畏,表现出带头冲锋的勇气,几声大喊的时间里就能让一些悍勇的士卒超过自己,然后要必须紧跟在他们的后头,始终处在第一序列却又不是最靠前的位置。 高平山不知道自己总结出的这套法子是不是能一直的有效下去,反正他现在正爽快的砍杀着清军的鸟枪兵,这些人手中的鸟枪在近战的时候连根烧火棍都不如。而让他们拔出腰间的佩刀奋力拼杀,这些连隔着几十米长度对射都支撑不下来的绿营兵,实在没有太多的勇气去白刃肉搏。 “大都督,清兵逃了。”冲锋的两支甲兵队都属于陈二宝手下。看到清兵被区区两个队的甲兵冲的七零八落,这一仗陈家军已然胜券在握,陈二宝就想着陈鸣能立刻下令部队出击,他好带着营里剩下的人马去抓俘虏。 “二宝叔追击可以,但不要太逼近许州城了。” “这你放心,肯定不会昏了头的。”陈二宝拍着自己胸脯保证着。 第一百四十七章 军歌嘹亮 【求收藏,各种求,打滚求……】 许州之战旗开得胜。下午的时候,陈家军在通往许州城下的路上,依次唱起了将军府新近定下的几首军歌。这些军歌并不是都来自陈鸣熟悉的21世纪,就连调子也都不是,而大多是中国历史上真正存在的军歌。这里头最合陈鸣心思的就是红巾军战歌。 是的,这首歌的歌词比起其他的战歌来是直白俗气很多,但有劲啊。当初陈鸣第一次在网上看到红巾军战歌的歌词的时候,真有股血脉喷张的感觉。 云从龙,风从虎,功名利禄尘与土。 望神州,百姓苦,千里沃土皆荒芜。 看天下,尽胡虏,天道残缺匹夫补。 好男儿,别父母,只为苍生不为主。 手持钢刀九十九,杀尽胡儿方罢手。 我本堂堂男子汉,何为鞑虏作马牛。 壮士饮尽碗中酒,千里征途不回头。 金鼓齐鸣万众吼,不破黄龙誓不休。 调子很俗气,这首歌的曲调是陈惠找来的汝州地方唱曲的、唱戏的那些‘曲艺界’人士给谱的,很普通很普通。但是这歌词就有股子感染力。在陈家军士兵中的受欢迎程度远高出了《秦风·无衣》、《九歌·国殇》、《满江红》、《明·凯歌》等等。倒是陈鸣记忆里的那首所谓的《大汉军歌》:批铁甲兮,挎长刀。与子征战兮,路漫长。同敌忾兮,共死生。与子征战兮,心不怠。踏燕然兮,逐胡儿。与子征战兮,歌无畏。 是仅次于《红巾军战歌》在队伍中第二受欢迎的军歌。 这首词一看就知道不是真正的汉家军歌,陈鸣奇点上看文的时候,很多作者君都说这是汉家军歌,拿来就用,但真要认真查一下就知道,根本找不到出处。 可是这词很牛啊,朗朗上口,一股子荡平四海的豪情激荡心怀。所以在军中它比《满江红》还要红。而另一首陈鸣记忆里的《知识青年从军歌》,现在被命名为《青年军歌》的:君不见,汉终军,是位列其后的第三名。 当然最后一句:齐从军,净胡尘,誓扫倭奴不顾身!被应景的改成了誓扫胡虏不顾身! 陈家军这样高昂的士气,陈二宝营追亡逐北,大部队数千将士一路高歌,许州城里的秦光远死的心都有了。 “陈家贼兵能战敢战,武备精良,无有三五倍于其之军力,根本就战他们不下。”秦光远看着嘴唇绷得紧紧地温明道:“温兄见到抚台大人,还望直言相告。许州这里实在无法支撑。” 许州州城东门外,秦光远拉着温明的马缰,语气可谓哭求了。 “秦大人放心。温明见到了抚台大人,一定告知以实情。尽快的为大人请来退兵之令。”温明拽着马缰从秦光远手里拉过来,嘴中应道着。他是必须应下来,否则的话他能不能走的了都不一定。秦光远现在是一点信心都没有了,求来阿思哈的退兵命令,那是两边都好看。否则的话许州兵崩掉也是说崩就崩的事儿。但到时候无论阿思哈还是秦光远这个河北镇总兵官,颜面上和官面上都不好交差。 陈家军今天下午做的活儿就像昨天下午在八里桥外修筑阵地、营地和安置大炮一样,那么是不是就意味着到了明天,陈家军还会老早的就大炮轰鸣,一上午将许州守兵轰的魂不守舍,然后下午的时候依旧能一举克之? 温明是一点都不想再在许州待了。阿思哈之前接到陈家军进攻的军情后,只是要他前往前线打探一番,却不是说要他到前线效力。那温明可就不在许州伺候了。虽然阿思哈手下的左右营抚标主力都在许州,但抚标只有营官去统带,头上又有秦光远这个总兵大人在,温明还是回去伺候巡抚大人的好。 许州城内的一处不起眼的民房小院里,十几个打颍桥镇逃回来的卢氏营残兵正瞪大一双双眼睛盯着翻滚着热气和香气的大锅。这里面炖着一只风干的野鸡,是他们中的一个人上午在城北几乎成为了无人区的民宅区里四处逛游的时候,打一处小店厨房里搜刮到的。除了这支风干的野鸡外还有三条活鱼,一条是在那厨房的水盆里,也不知道这户人家走的究竟有多么匆忙,厨房里着实留下了不少好东西呢,另外两条在后院的水井中捞的。三条新鲜的活鱼和一百多斤细粮杂粮,还有百十斤地窖里的土豆、红薯,着实让他们这十几个没人管的残兵舒舒服服的吃了两顿饱饭。眼下这支鸡是作为夜宵的,好东西不能放,要赶快吃了。不然被人拿走了他们也不敢唧唧一声。这些人心里本就提着胆的。陈家军初攻颍桥镇不可,还丢了二十六具尸体,让卢氏营拿到了一些无法质疑的缴获。那真的是人家陈家军被‘打退’了吗?那纯粹是走投无路的宗纬峰跟陈家军做的一笔交易。死的都是陈家军依军法论处的败类。 整个卢氏营,军官也好,士兵也好,榨干榨净,筹措出了两千三百多两银子和一大包首饰,给对面杀来的陈二宝营买了个好。那时陈鸣的名大部队刚刚抵到襄县,两者之间的交易只是一个开战前的小花火,宗纬峰付出了银子和把柄,扬了扬卢氏营的名头,以及陈家军真正杀过来时留他们卢氏营一条活路的允诺。陈家军部最大的收获不是那两千多两银子和一大包首饰,而是他们在清军里面有了一颗算不上钉子的钉子。 今后的河南还有的仗打,有卢氏营在,必要的时候对两边都有好处。这就像之前的李健楠。 就算是后世果工大打出手的时候,在两者中间还有孙二国母这一波左右通吃的主儿存在,现在陈家固然举起了‘反清复汉’大旗,但对于绿营兵,对于汉族的官僚阶级,也没必要完全关闭上大门。陈家当然不会去巴结讨好他们,可也没必要一点都‘不近人情’。 那些满清的汉官以及眼下卢氏营这等的绿营兵,只要有一丝回旋的余地,他们也不会死脑子似的与陈家军只去分你死我活。不管是先前的李健楠,还是眼下要发生蜕变的卢氏营,战争双方间总会有这样的角色出现和存在。他们的存在即是合理! 现在‘逃进’许州城的卢氏营残兵是由一个胳膊受伤的把总带头的,实际上这十几个人都是宗纬峰的亲信,是他绝对能信得过的人。宗纬峰本人和卢氏营大部分的人马,在壁虎断尾一样丢掉了一百多个脑子不开窍的人以后,在陈家军大部队杀来的时候,轻装转进,现在已经跑进禹州地界了。正用一种轻松的心态来看待许州发生的战争! 第一百四十八章 久守而必失 【各种求,没收藏的朋友轻轻一点,轻轻一点】 “轰……轰……” “轰……轰……轰……” 许州城大西门。 随着炮声奏响,“莎莎……”又是一阵土灰落下。 躺身在城墙内里不足百步远的城隍庙里的文图动都没动。待听到几声“呸呸”的声音后这才睁开眼来。竹篾夹油纸编造的大斗笠完整的罩着了他的头脸,上面不时震落的尘土根本就落不到他的脸上。瞄了一眼见外面没什么变化,文图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再次把身子缩成了一团。 从昨天上午陈家军就开始炮击,一直到今天这炮声就没见停过,负责防守大西门的抚标左营都司文图现在都已经适应了这隆隆不断的炮声。 话说许州也是有大炮的,可是悲剧的是大西门上的三门火炮只是开了五六轮就被陈家军的火炮给轰没了,而且陈家军的那种能爆炸的炮弹,在西城墙上的三门火炮被打灭了之后迅速抵到城墙外发射开,其中一枚这炮弹还引燃了城头上的火药,一连串的剧烈爆炸之后整个西城楼就似要消失了一样,残破的许州城墙又似被谁啃了一口似的,变得更加的残残破破…… 原本亲自督战大西门的参将庞明远在那一刻变得粉身碎骨了,随后接替庞志远督战的滑县营守备杜贵也能没能支撑多久,被一颗蹦飞的石头砸的头破血流,直接送下去修养了。文图也就被顶上了。 要说文图愿不愿意来顶这个苦差,能行一点他也不愿意,秦光远已经收到了阿思哈‘回兵’的手令,文图更愿意带着队伍第一个抢出许州东门。但温明不在啊,许州城里连一个为他说话的主官都找不到,不得已之下他也只能领着千余由清兵、衙役、乡勇、百姓丁壮等众多人等组成的队伍,蹲守大西门了。 今日许州城重建于明嘉靖至万历年间。当时的古城墙四角建有角楼,城垣周围有箭楼34座,城外有护城河,深五丈,宽二十五丈【这个是似乎是真的,现在许昌市区残存的护城河有四五十米宽】。绝对是一座坚城,明末清初,一场又一场的战争让许州城残损大半,清代明之后又进行了一次修葺,全城周围十六七里,城高两丈七尺,宽一丈三尺。城门五座,为大西门、大东门、小东门、北门和南门。 城头的箭楼已经彻底消失,四角耸立起了四座角楼,然后是三层城楼。 陈鸣的兵力不多,不可能把五座城门都围起来,所以就只盯着大西门努力了,而在余下的大东门、北门、南门则只是放有小股部队虚张声势,小东门外更是索性就空着。 炮弹一刻不停的落下,三十门三斤炮、两斤炮分为三个组,轮换着打。所以不用担心炮管过热而火力不及的问题。 第一夜里,双方是都没有合眼。陈鸣是指挥手下驱赶着清兵战俘,全力搭建大西门外护城河上的浮桥,用小船做‘桥墩’,上面铺上木板,前后船只用铁索相连,这样的浮桥并不难制造。而文图也在死命带着手下把一袋袋土石沙袋搬上城头。 两边一忙都是到天亮,被陈家军炮弹几乎扫平了的大西门两侧城头的城垛,坚固的城砖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袋袋垒的厚厚土砂。文图现在是累的要死,可是轰轰的炮响时刻回响在他耳边,搅的他就是想睡都睡不着,也不敢睡。 大西门内一连片建筑中最坚固的就是这座城隍庙了。而且更主要的是这座城隍庙西边高耸着一栋三层高的建筑,从城外打来的炮弹除非能把这栋建筑给打塌了,否则想要命中相对低矮了许多的城隍庙是想也不可能的。 这样的好位子自然非文图莫属,在安排了小股人手留守城墙盯梢,然后布置大队人马躲在城墙背后,他就带着自己的亲兵躲进了城隍庙。 昨日的炮战,清兵落败的速度太快了,让城内的士气大丧,特别是接连死伤大将,也让清兵的士气大颓,现在直接在大西门顶缸的文图部众士气低靡。一些本来向着清廷,自愿出来协助守城的百姓丁壮这时候也已经悔的肠子都青了,不少人还偷偷地溜了回去。作为普普通通的老百姓,他们不但要在炮声隆隆之中背着土袋、石块上城墙,还要和清兵、衙役等一样去抽签选拔人手上城墙盯梢,实在超出了心理承受能力! 而且陈家军也不是没有打进过许州城,陈家军自身并不祸害老百姓,不滥杀无辜,更不会奸yin掳掠,这些许州城的百姓也是知道的。但总有一些人站在满清这里,虽然这个数量并不多。许州城被破之后,大量士绅大户的逃亡和被清算,以及陈家军的旋即后撤让整个城池陷入了无政府无秩序状态,结果城中居民百姓在这种状态下受到的损害反倒远超出陈家军攻城。 一直到清兵再次进入许州城,许州城内的居民数量在此之前都是日日流逝的。其他地方都不说。城北大片地区都成了无人区。往那‘不应该’的方面想一想,就算是城池破了,倒霉遭殃的也是清兵,而不是他们这些普通百姓。且说不定,陈家军临走的时候,大把大把的粮食还会再度分发下去,就像上一回…… 文图头都要炸了,这种明明熬的眼睛通红,却睡也不敢睡的滋味太难受了。 想睡却又睡不着,心里紧张的有些过度,似乎只要一闭眼,就会有无数的‘匪寇’蜂拥杀来……轰轰的炮声搅的让文图的头都要炸掉。 而且城头盯梢的人因为没有躲避炮火的经验常有被炸死的,就连躲在城墙后面的人手也时不时的被蹦起的石块砸死、砸伤的。而每到有人被炸死、炸伤第一个报知的或者更准确的说是打搅的就是文图。 谁让他是大西门的第一号人物呢! 众人都在惶惶不安之中,表面镇定的文图内心中也实是惴惴不安。咚咚的心跳声犹如在擂鼓一样。许州城这样下去早晚是一个陷落,总兵大人是怕了陈家贼兵了吧?昨夜里连摸营都不敢派人去了。 ——那能不能成功是一回事,派不派人去又是另外一回事!这是态度的问题。 文图当然知道八里桥时那百余条汉子的下场是怎样的,可一味的困守,久守而必失啊。 第一百四十九章 城塌 许州城下,陈鸣接到了暗营的飞鸽传书,陈州府的安徽绿营已经进到了周家口,看样子陈辉祖这个官二代是没打算放阿思哈的鸽子,东面的这两支清军部队间还存在着一定的配合。 安徽绿营的人数跟许州的河南绿营差不多,但陈辉祖手下还有一支两千人的民团。陈鸣对安徽的绿营兵并不怎么在意,倒是陈辉祖带来的那支淮北民团很让他好奇。因为他不知道这支淮北民团中会不会有张洛行啊、龚得树啊,这些原时空捻军领袖们的老祖宗?要知道捻军都出淮北啊。甚至还有刘铭传、张树声兄弟等一帮淮军大将的祖宗。加上随军的民夫丁壮,安徽清军总人数接近万人,战兵七千。可以说是十倍于郾城守军的力量了。 负责郾城守卫工作的陈洪涛,手下一个满员营加后勤队和炮队,战力也就700。可是郾城作为陈家军最要紧的战略重地之一,自从城池被陈家军控制在手中以后,一船船的水泥、铁筋被运送到这里,一座又一座的铁筋水泥建筑在郾城内外拔地而起。 它们并不见得有多高,但绝对很坚固。就像临汝镇的防御体系一样,陈家军700战力靠着一座座的铁筋水泥建筑和纵横交织的战壕沟渠,未尝就不能讲7000安徽大军拒之门外。 而且靠着往来快马交流的清兵,即使两支部队间相互有配合,安徽清兵的行动也太过迟缓了些。他们现在才走到周家口,那他们什么时候才能从周家口走到郾城城下,并且用强大的攻势让郾城的陈家军守军抵挡不住,急切的向陈鸣求援呢?三天?五天?还是十天? 那个时候陈鸣早就拿下许州了。 现在清军对于陈家军在许州城下的活动毫无制止之力,昨天一整天的炮击,早就让清军大部队在城头站不住脚,文图只留下少数人在城头监视,主力放到了城墙内里等待。如此直接跟就是让陈家军很只在的猛挖许州城的根脚,在城门左右两翼五十步的距离内,陈家军挖了六个深坑。留守城头的清兵早就把消息报给了文图,文图想不出解决办法来,又把消息报给了秦光远,秦光远当然也想不出法来。 清兵连城头都无法立足,又怎么能阻挡住在长梯木排搭建起来的小屋下面努力工作的陈家军士兵呢?这就像陈家军的炮击,力度就明白白的摆在那里,可清兵就是抵挡不住,也反制不了。一切在昨天就已经注定,在陈家军打败了清兵的炮兵,在城外的浮桥一条条被搭建起来,许州的局势就不可挽回了。 文图现在最奇怪的就是,秦光远昨夜里怎么就没想着撤兵呢?而且到现在为止也没有露出丝毫要撤退的样子来,难道他真准备在这许州城里与陈家贼兵决一死战?不是文图看不起秦光远的节操,而是他真心觉得这样没用,没必要。相反,尽可能的保存住现有的这支力量,才是对朝廷最大的尽职尽责。 不过城墙下那六个小屋子就像流颗定时炸弹,让文图的心里七上八下的。 这就好比悬在头顶的一把利刃,明知道有害,扁扁你还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落下,又会产生多大的杀伤威力。文图这心里不停地就在打颤,所以他想睡也睡不着。 “轰轰……轰……”蓦然间一连串的巨爆声响起。 文图一个激灵,猛的从地上跳起,向着庙门就往外跑。至于脚下是否踩着了那些像树枝一样纠缠滚卧在一起的亲兵他就顾不上了。 朗朗晴天之下,那堵原本残破但依旧很坚固的城墙就像一座被海浪摧毁的沙滩城堡,轰轰然的化作了一堆废墟。“山崩石裂……”文图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个念头。 呼啦啦的一群亲兵也跑了出来,城隍庙里的喧繁吵闹声瞬时间就平息了,每个人都被眼前的景象给傻楞、惊呆住了。 彷徨、惧骇、泄气……等等情绪在这群人的心头升起,“这城还能守吗?”无数人在心底直接这样的自问道。而不是说:“这城还守得住吗?” “杀啊……”城外,震天的呼杀声传来。 “逆匪攻城了,逆匪攻城了。”无数声音声嘶力竭的喊道,他们的主人已然完全不能控制自我了,只知道惊慌失措的大叫。大群的清兵、乡勇乃至民壮屁滚尿流的从大西门顺着大街往东面逃跑。 文图手下营头的士兵,内心中的彷徨和恐惧,随着城墙的倒塌彻底的被引爆起来。面对城外高亢的喊杀声,他们没有抵抗,而是一窝蜂的向着东面逃去。他们已经没有半丝半毫的勇气了。 “噗嗤……”文图眼睛中闪出一抹凶狠,吩咐亲兵们一字排开,自己抢步上前,对着当先跑过来的逃兵们就连挥三刀。 手起刀落,几道亮光闪现,三颗人头就已经跌落地上,殷红的鲜血从无头的脖腔哧溅出来,把他的上半身都染成了一片血红色。 “回去,回去,都给我回去。谁再敢有煽起骚乱动荡军心者,杀无赦——”通红的眼睛中流露着疯狂的杀意,文图举着腰刀对着被镇住的溃兵们大喊。“都给我杀回去,顶住……” 文图的反应是极快的,用手头能掌控的几十兵丁控制住了局面。并以他们作为督战队,自己亲自带着溃兵们向着废墟一样的城门冲回去。 雪亮的刀枪在身后逼着,七八百抚标兵丁、衙役、民壮不得不硬着头皮涌上大西门的废墟。“杀啊……,弟兄们跟我杀啊……”陈进财一马当先的冲杀在前,他的胸口上挂着那枚银晃晃的勋章,右臂上也多了一块带血的尖刀标志,自从授奖之后,就像有一股不可抵挡的意志作用到了陈进财身上一样,他变得更加无所畏惧。 陈进财他们的路程到底还是远了些,在他们爬到一半时一些清兵就已经登到了废墟的顶上。不少的清兵就地取材,伸腿就把些城砖踹了下去,城砖咣咣朗朗的滚下废墟去,就像是块礌石,还带起了少许的碎块。 躲过两块砸向自己的青砖,陈进财猛的上窜了几步,手中的钢刀倒卷而上。“铛”的一声格住对面清兵的应头一刀,同时左手握拳立即猛击挥出,正中那清兵腹部。 那清兵一声闷哼,手中腰刀丢下,捂着肚子踉跄而退。陈进财叫嚣着扑上,一刀斩下…… 第一百五十章 全军速退!【各种求……】 一道道烟柱接连升腾,巨大的让人耳膜震裂的爆炸声连成一条线,轰然如同天际落下的连串霹雳,让人感到爆炸声始终在耳朵里震响,从没有停过。 这就是郾城东面的沙河战场。 清军用对比陈家军炮垒绝对优势的火力,对着那块并不怎么大的阵地猛轰不已,外头霹雳一样的炮响不停地传进队官的耳朵中,这种感觉与炮台内听到的那种沉闷得让人压抑的爆炸声是完全不同的。队官说起来也是炮营的老人了,从凤凰台开始打了不少的仗,但像现在这样猛烈的炮火他还从来没有见过。 就是佛德那一仗,清兵的大炮是多,却很少打出这般猛烈地轰击。不过清兵炮击准头不足,他们也只是打个热闹罢了。 就队官看来,清军炮弹的落点根本没有什么规律可言,东一发西一发落的遍地都是,十分的盲目。这种没有什么规律可言的、盲目的轰击,虽然能够对炮垒之间的胸墙或哨卡造成一定的威胁,但对明面上的四座炮台和地表下的沟壕都半点实质性的威胁都没有。 只是如此的‘狂轰滥炸’却让他损失了一名老练的炮长,外出观察的时候被炮弹正好打中脑袋,整个头都炸开了。想想就让队官郁闷到极点。眼下清兵依旧离得有些远,他们还没尝试着正面渡河,事实上他们也没必要迎着陈家军的炮火渡河,只需要往北退开几里地,他们就可以半点威胁也没有的轻松渡河。清军有的是漕船。 这处陈家军阵地,在整个郾城也只有这么一处了,把守住了郾城通往东面最大的一处码头,更遏制住了整个郾城水路的咽喉。因为它对面的沙河河面宽度超过300米,是整个郾城沙河水段宽度最大的地方,当然它的存在也直接给郾城的东部防御提供了最大作用的掩护力。 因为这里距离郾城县城不远,直线距离还不足六里地。 若是清兵的漕船真敢跑来这里找不自在,队官对天发誓,一定会‘热情至极’的招待来客。 但是看着远处沙河水面上成群结队的漕船死鱼一样停靠在岸边,队官对此就不报任何希望。清兵将大炮运到河对岸,拿来轰击炮垒阵地还可以理解,因为他们想拔掉炮垒阵地这颗钉子么,想疏通整个水运的线路。但大批的清军驾驶着漕船,从沙河上游迎着炮火杀到西岸,那清兵真的是脑袋被门夹了。 河对岸的清兵阵地上,一尊尊大炮发射后冒出的白烟将一处处的炮位给裹胁了起来,至少二十门将军炮,其中就是有大将军炮也极有可能。安徽清兵人数不多,炮兵实力却比陕西绿营还要更雄厚。难道陈辉祖把安庆城头的大炮都拿过来了吗? 这射程妥妥的超过陈家军的两斤炮和三斤炮,这也是陈家军炮兵极少反击的最大原因。队官手下管着四处炮垒,却只有两门加重型的三斤炮,勉强够得到清兵阵地,炮击效果太差了。 浓厚的烟云都让阵地的观察哨都看不清真面目了。唯一能够确认的就是,清兵在继续向着炮垒阵地近处修筑炮兵阵地。 陈辉祖是打定主意要先啃下炮垒阵地这根硬骨头的。 对岸的清军炮兵打了好一阵,见陈家军的反击只是寥寥,四个看着就结实的炮垒始终没有什么大动静,火炮也就停止了轰击。然后滚滚的浓烟就从对岸升起,让陈家军方面想都不想都知道这是清兵在耍手段,搞小把戏来掩护他们炮队的阵地更换。 当然,清兵的大炮也不是全部灭火了,还有一部分是有一下没一下的轰响着。但跟之前那肆无忌惮的样儿,好像有挥之不尽的弹药一样的做派,是大大不同了。 然后,然后一直等到滚滚黑烟消散去,都不需要观察哨汇报,炮垒队官就用望远镜清楚的看到了清兵的炮兵阵地。这是贴的更近了,两边距离有500米吗? “队官,清兵的胆子已经大到看不起我们了。这个距离,我们的大炮完全可以打到。这群绿皮狗是在找死。” “队官,只要我们炮台的炮打响,要是轰不死对面的绿皮狗,俺就不姓吴了。” 乙子炮垒上,张俊贤目光炯炯的看着对岸的清兵炮兵阵地。观察哨消息传来,距离已经不在话下,张俊贤就只等着队官的发令了。 队官一遍又一遍轻轻地扣击着身边有些泛明光的铁炮,眼睛紧紧盯着对岸。从瞭望口的位置看出去,已经有清兵在河沿边忙活了,这是不是说清兵还准备更进一步?直接把炮口架到沙河河岸上呢? “别慌。还不到时候。该打的时候我自然会命令你们开火!”队官觉得放清兵更进一步,他们的准确度会更高。而且他对自身炮垒的防御力信心十足,根本就不担心脚下的炮垒被清兵的炮火给轰塌击毁了。 甲字炮垒的指挥官邹勇自信满满地表态:“队官你就放心好了。只要你下命令,我保证让清兵吃铁弹。咱们都试过多少次炮了?那些角度数字俺们可都记着呢。”陈家军现在的炮兵虽然引入了标尺、高低、角度、方向等火炮击中目标的必备技术参数,也制作出了规范化的炮表,但在这个热兵器根本不成熟的时代里,在此刻陈家军炮手低能的数学计算情况下,他们事实上的炮击更多地还是依靠经验。 队官是头也不回,只是看着对面的清军炮兵阵地道,“我也相信你有这个实力。但还是要等等。要是清兵真的不知死活的把大炮推到了河沿上呢?”那准确度可就会比现在打要更高不少。短了三十丈左右的距离啊,炮击的准确度说不定能提高一成。 正在忍受着炮击,忍受着‘噪音’,以渴望换取命中率一点点提高的陈家军炮队根本就不知道,这个时候他们眼前的这支清兵的大boss陈辉祖,以后在准备着全军‘转进’了。 “废物,真是一群废物。四五千人守在许州,竟然只守了三天。简直可笑!”而更严重的是自己接到阿思哈的求援后,真就带着部队杀到郾城来了。“传我令,全军速退。” 第一百五十一章 南来的清兵 【明天又是给推荐的日子里,不知道能不能等来后台短信/(tot)/~~】 许州城里,陈鸣没能全歼了河南绿营,秦光远带着至少两千兵逃了出去。虽然这是用大半个抚标和河北镇里的一个营头做代价换来的,但他至少保住了一半军队。 不提得到消息的阿思哈有多么的苦逼,也不提逃出许州城的秦光远带着队伍一路北蹿,最终的目的地是新郑还是开封,反正他这一路的进攻是不存在威胁了。也就是说,陈家军东面的敌人只剩下了陈辉祖部。 从整个战局来看,陈家军这半个月干的真的很不错,打垮了陕西绿营,打垮了最后的河南绿营,他们现在的敌人就只剩下了安徽这一路清兵和南面的两路部队。 永瑞带领的湖北、陕西【兴安镇】绿营以及荆州的旗兵已经进入到汝宁府中部,距离郾城估计也就剩一二百里地。这是因为他们一路拖着大炮,为了乘水利之便绕了不少道,并且汝宁府的大部分地区处于无政府状态,不管是物质筹集还是民夫征调都缓慢的紧,否则的话他们现在可能就杀到沙河边了。 这应该也是陈辉祖接到许州败绩之后,干脆的带领部队脱离郾城的最大原因。只需要再过短短的几天,另一股兵力在万人以上的清军大部队就能进入战场,他干嘛还要在郾城城下与陈家军死磕呢? 还有那南阳府的战事,进攻的清军部队是以汉中镇为主,南阳镇零碎的残兵败将和当地的乡勇民团为辅,总兵力超过了六千人。而陈家军在那里只有两个营头,陈文赞和卢龙部,高靖辉营还在火速南下中,但也才进入南召,距离南阳府城还有小百里呢。 眼下的情况是,陈家军虽然在四省大军的多路围剿中,连续打崩了两路,陈鸣却依旧需要在郾城战场上铲平了汝宁来的和陈州府来的两路清兵,然后才能去增援南阳府。兵力远少于清军又不得不御敌以外的陈家军,只能陷入这种被动的战略态势中。还好随着许州之战的获胜,陈二宝营算是给解放了出来,襄县有黄安一个营头镇守就足够了。 而必要的时候,陈家军放弃南阳府城,退守方城,陈文赞和卢龙部与高靖辉营汇合,三个营头再差也能当下清军的进攻。 关键还在于陈鸣带领的陈家军主力能不能在郾城战争再赢得一场辉煌的胜利。 陈家军眼下最大的问题就是必须胜不能平。只要战局僵持下来,陈鸣这支主力就被牢牢地限制住了,等到满清从全国各地调来的精兵强将一一汇聚,这个军事僵持早晚会被打破,到时候倒霉的多会是陈家军。就好比广昌战役之后的那支赤色军队一样,败势不可挽回,要保全实力必须进行战略大转移,根据地、n多家当都要丢弃,损失不知道会有多大。 也跟太平天国时候的清军南北大营差不多,只是太平军有能将有实力,几次攻破了江南江北大营,陈家军却还不是那个时候的太平军。 因为啊,没有哪支部队的士兵连续作战会不疲惫精神依旧高亢振奋的,除非是被一场接着一场的胜利所鼓舞,精神力量直接作用到了肉体。不然长时间对峙,士气也好,军心也好,都会持续的下降。很多起义军一败之后就再难挽回局面,也有这样的原因。 陈鸣身上的压力依旧如大山一样沉重。别人打仗‘胜败兵家常事’,有输有赢很正常,他现在却必须要保证只能赢,不仅不允许有输,连平都不行。 永瑞现在已经到达了正阳县的黄冈镇,他部的先锋也进入了汝宁府城,郾城就在眼前,作为全军统帅永瑞却是半点欢喜的意思都没有。湖广提督福永是这支清兵主力部队的实际指挥官,脸色也阴沉沉的一片难堪。 这半个月里,真真就没有一点好消息传来。首先陕西绿营在临汝镇大败,汪腾龙自囚戴罪;然后河南绿营在许州也被击溃,四五千人马剩下强强半数,不经过长时间的修整,这剩下的队伍是鼓不起勇气再度走上战场的。而汉中镇总兵倪大亮带领四千余汉中兵马,又有千多南阳民勇助阵,六千军力却迟迟拿南阳府城不下。 永瑞、福永现在能够指望的实际上只剩下倪大亮了,只有南阳府那里清兵打得好,才能让陈鸣麾下骁锐不得不分兵去救,可现在汉中镇困于南阳府城外毫无进展,这意味着什么?这就意味着他们率部北上,就将直面杠上陈鸣手下那支人数并不是很多,战斗力却是爆表的陈家军主力。 虽说最早的时候,或是说只在半个月前,永瑞、福永对于陈家军的战斗力也不怎么以为然。但随着八千陕西绿营在临汝镇外一仗全崩,他们就是两头猪也不会再小看陈家军的战斗力了。 陈家军人数不多,战斗力强悍。对付这样的队伍,迫使其分兵,那就是最好的法子。 陈鸣手下那支队伍完整的战斗力是100,但他只有四千人,手下要是少掉了1000人,整支军队的战斗力下降的将不是四分之一,而是三成、四成,甚至更多。 陈鸣这个时候带着队伍向郾城转进,走颍河将队伍运到常社镇,然后走陆路换颍河为沙河,从郾城发出的船队接应了他们后,就一路顺沙河直抵。如此饶了大半圈看似拉远了路程,实际上并不如此,陈家军从许州到郾城只用了短短的三天,而要是走陆路,时间拉长一倍都是少的。 另外他还把驻扎在西华的一部分清兵吓得跑回了陈州府城。 …… 与近在咫尺的许州、开封府东部相比,明明距离更近的禹州却像受到了老天爷的保护,根本没有遭受过陈家军丝毫的进犯。虽然表面上看禹州的安全很像是陈家军来不及、顾不及侵入的。 宗纬峰这个时候就在对着禹州衙门破口大骂,一群老百姓组织起来的民团,竟然看不起他堂堂的官军?卢氏营再怎么狼狈,也是朝廷的兵马,你禹州民团算个屁??? “他娘的,真的以为就自己聪明,别人都傻瓜了?开封府都要被捅上腚眼了,就他们禹州有能耐,靠着四五百民团就能吓得让陈家贼不敢入境?” 卢氏营残兵自从到了禹州之后,除了十头猪,一百石粮外,宗纬峰就没能再从衙门口里扣除来一粒粮食,更不要说让卢氏营残兵恢复士气的银子了。宗纬峰真想跟禹州衙门直接撕破了脸。现在谁还看不出来禹州之所以能保持‘安宁’,完全是放任了陈家军从禹州购入药材的结果啊。禹州官员真以为就自个聪明吗? 第一百五十二章 南下的部队 【各种求,看在兄弟这周果奔,今天还不知道能不能接到后台短信的份上,拉一把,拉一把】 高靖辉营终于出了鲁阳关。他部从汝州州城到宝丰,然后再到鲁山,这一路上得不到半点的水运便利,全部是靠两条腿,行进速度可想而知。 一百七八十里的路程被他们营走了四天时间,然后在鲁山县城修整了一日,拖上一批大炮和一只后勤补给队,这下子行进速度就更慢了。只从鲁山县城到鲁阳关这就又走了一天的路。 鲁阳关到南召县城有百十里地距离,高靖辉带部尽量快行,也走了三天。陈鸣与永瑞、陈辉祖带来的人马都杠上了,他才看到了南召县的城墙。 而队伍过了南召县城之后,高靖辉就吃惊的发现路上的乞丐流民越来越多,几乎把南召通往南阳府城的官道都堵满,虽然他这只队伍抵到南召以后就用不着去走陆路了,经过鸭河进入唐白河上游两大支流之一的白河,再一路南下百八十里,就能直抵南阳。 但眼前的这一幕也让高靖辉吃惊不已,这官路上拖儿带女携老带幼的那种家口相对少一些,壮男壮女倒很多。 高靖辉让身边亲兵去打探一下,亲兵回报说,听那些人口音多是南阳府本地人,他们的目的地就是南召西面的山区。 高靖辉好奇之下换了身便服,找来几个流民问道:“各位兄弟,你们这是去哪里?” 那个几个流民脸上全是麻木,对于高靖辉带着好奇的询问一点都不感兴趣,如果不是高靖辉拿出了一袋面饼。几个人很老实的回说:“咱们去五朵山的。”五朵山就在南召县城的西面。 “哦,为何走那么远去五朵山?襄阳不是更好么。” 提到襄阳,流民脸上闪过了一抹愤怒,“俺们都是南阳人,就是襄阳人糟蹋了我们的家,死也不去襄阳。” 高靖辉彻底懵逼了。“是官兵祸害了你们?可我记得来打南阳的兵都是汉中镇的啊?” “倪大亮那狗官就是襄阳人。要不是他带兵无方,纵容手下的贼兵祸害我们,我们会这么惨么?” “还正儿八经的官兵呢。他们连复汉军的兵都不胜……”自从将军府成立以后,陈家军在外头传扬的名头渐渐变成了复汉军了。 流民们脸上涌现的怨恨和刻骨的恨意,高靖辉不认为是作假的。他是随意挑来的流民。 那几个流民拿过面饼每个人都紧紧的藏在怀中,身体里似乎也涌起了新的劲来,小跑的散进那流民大军之中。高靖辉脸上的笑都要遮不住了。流民们心里把清兵看的还不如陈家军,民心可用啊。只要陈家撑过这次的围剿,陈家军的实力就能翻跟头一样往上升。 豫西、豫南这一代连连的作战,清兵的军纪又差,而陈家军却军纪严格,严谨烧杀抢掠,更不准yin辱妇女,这一代的民心民意只会一点点向着陈家军偏移。只要陈家军能继续获胜! 高靖辉心里头这一刻是前所未有的亮堂。 “民心可用,民心可用啊。只要陈家军能顶过眼下这一关,一切都大有可为。”高靖辉在鲁山县待了那一天的时间,“听说都已经有安徽、湖广的好汉来投了。” 他身边的后勤队官哈哈笑道道:“将军府天下闻名,各处豪杰自会来投。” “这就是名声的好处啊。”虽然外省来投的人还只是很小很小的一部分。 一天后,高靖辉在石桥镇的陈家军营盘前面惊呆了,连绵不尽的窝棚,人声嘈杂。 他固然是不管民政,脑子里也有种人越多越好的想法,现在却也被眼前的景象吓住了。这么乱糟糟的样子,要是清兵打过来了,石桥镇能守得住么?这里可是陈家军南阳前线的总补给地。 队伍穿过窝棚区,高靖辉急着去询问这是怎么回事。虽然剥开了那层窝棚环绕的外壳后,内里的陈家军营地还是修筑的很规格很严正,但高靖辉心里对外头那至少有上万人的流民数量总有股子不安。 营地的校场内,一队两百人的新兵正在列队行进。教官在大声的发令,周边六个教习也在提着短棍虎视眈眈,任何一个出错的士兵都会受到痛苦的提醒。这队士兵经过一连串的队形变换,面对靶子方向列出一个相对严正的两排线性队列。 “都是本地招的新兵?” “靖辉兄弟是有所不知。汉中镇的兵太匪了,那倪大亮都不是来打仗的,他是来敛财的。南阳本地人都恨死他们了。” “新任南阳镇兵张大经倒还有点廉耻,现在带着南阳镇的残兵败将和南阳的乡勇与汉中镇人马闹得很僵。” “所以,别看他们有六千人,一开始也真的猛攻了几场,给咱们守南阳城的队伍很是造成了一些压力,但现在他们真的威胁不了南阳城。不然的话,石桥距离前线只有四十里水路,哪里会有那么多的流民百姓汇聚在这儿啊。” 就在汉中镇进入南阳府的这些天里,石桥镇招兵处至少招募到了五个队的新兵。虽然他们都是一群新兵蛋子,可他们对于清兵都有着绝对的血仇深恨。陈家军队伍里搞得‘诉苦大会’很能激发这些人的共同仇恨。 鲁山将军府已经准备在南阳建立一个新的训练营,只是营官一时间还没有到位,暂时有负责后勤的张驰统一带领。 在另一处场地小一些的校场。 “射击!” 一队新兵已经握着改装后的燧发鸟枪进行着射击训练。前排火枪一阵齐射,然后从空隙中退回后排装弹。 高靖辉看着那个百人队进行着三排连环齐射,第一轮还能保持八成以上的开火效率,第二轮就只有七成了,到了第三轮他都不晓得下面那一百支燧发鸟枪里有没有六十支在打响。 三轮射击过后,几个拎着短棍的教习饿狼一样扑进队伍中,对着一些被他们盯上的家伙就是一顿棍棒交加。 张驰不敢说这五个队的新兵中就一个清兵的探子也没有,但他能够保证这五个队的新兵拉到战场上绝对敢跟清兵拼个你死我活;他还能确定这五个队的新兵只是一个开头,今后必然会有更多地南阳人走进新兵营。 南阳府有二百万人,这个时候把汉中镇恨之入骨的人,绝对不会只有小小的五百青壮! 第一百五十三章 马后炮 再战郾城。 战斗却不会再在郾城城外打响了,陈鸣带兵渡过了沙河,渡过了上游宽阔下游狭窄的奇葩河流大洪河,直接在汝宁府西平县北与南来的清军摆开了场子。 两军之间依旧存在着一条河流,是洪河的支流之一——滚河。 陈州府的安徽绿营再度出动,陈辉祖带着部队又一次入驻了周家口,对着郾城虎视眈眈。这回他索性从郾城的东北角着手了。 陈鸣手下的兵力在增多,陈二宝一个营头就不说了,再次打赢了河南绿营后,陈家军利用手中缴获的骡马又组织起了一支百人马队——有清一朝,河南、安徽都不缺会骑马的汉子。 陈鸣手下马队的战力已经超过了五百人,而且鲁山也适时的为他提供了一支后勤营兵。让陈鸣手下的直接战力超出了5000人。 但是他的对面,是2000荆州旗兵,四千余的湖北绿营加陕西兴安镇四千人马,再算上福永四个营头的提标,满清正规军高达13000人。这可不是当初佛德带领的那支万人大军了,13000人全是大清国的经制之兵,鸟枪、火炮之多,能甩当初佛德大军三条街去。 更重要的是,这支13000人的大军还有陈辉祖这个帮手,而且与拖着安庆城头的大将军炮来河南的陈辉祖一样,永瑞也把襄阳城和荆州城里的十门大将军炮全打包带来了河南。 陈家军老巢里已经搞出了五斤炮,正在试制威力更大的八斤炮和十斤炮。但是这种炮炮身重量就超过了600斤,如果加上炮架以及拖车和附带的弹药箱,总重量能高达1500斤。在现今中国这糟糕的路况上行进,至少需要4到6匹骡马才能保持水准以上的行动力和持久力。 当然这种大炮的有效射程也比三斤炮、两斤炮要高出一截,能够达到七八百米,而最大射程可以超过400丈,也就是1300米。 陈鸣拉到前线来的五斤炮只有少少的六门。双方在西平开打,隔着河炮打的不亦乐乎,但两边距离都拉到二百丈以外,炮声隆隆,收效却少得可怜。 陈家军方面,六门五斤炮一门也没有被摧毁,清军十门大将军炮毁了一门,却也不是因为被炮弹打中,而是清兵炮手操作出了问题,引燃了火药桶,在阵地上放了一颗大烟花弹,整个炮组的人都变成了零碎。 滚河并不是什么超级大河,对于战争,这种宽度只有二百米左右的河流不存在任何障碍。 就在陈家军炮兵与清军的大炮你来我往,轰轰烈烈的时候,陈鸣已经带着部队从下游七八里的地方渡过了滚河,然后迅速的背靠大河安营扎寨。 清兵当然也察觉到了陈家军的举动,但等他们的部队抵到时,陈家军已经有两个火枪营渡过了滚河,还带着十多门虎蹲炮和飞雷炮。带队的荆州城守营副将英绶只是稍微的做了下试探,就知趣的领兵退开了一里,等到福永带领一部分主力杀到的时候,陈家军在河对岸的人马已经增长到了两千人。先到的两个火枪营还修起了两道简单的胸墙。 当时的气息紧张地仿佛一触即发,可福永最终退却了。清兵来的太快,并没有带大炮,跟扎好了架子的陈家军开打太吃亏了。整整一夜,陈家军应对的这段滚河河面上亮如白昼,两岸的火把和停留在河面上的一艘艘船只上的灯火,把夜空都照亮了。 一夜的时间,陈家军完成了大部分军队的转移,还转过来了四个队的马队。 清兵大营中也是一夜灯火明亮,永瑞的神态很紧张,他是多年的‘太平将军’,这次真刀真枪的大战对他而言乃是次前所未有的严峻考验。而大军的真正指挥官,湖广提督福永,召集荆州副都统昌轩,郧阳镇总兵马文杰、兴安镇总兵齐健安,襄阳城守营副将赵永吉和荆州城守营英绶,以及他的提标副将周涟,等一应军中大佬齐聚军中大帐。 一张大大的地图摊开在桌面上,上面标记着一个个县城、镇集甚至村落的位置,还有一条条或宽或窄的河流,以及一座座高低不等的山峰、丘陵。 这是一张前所未有详尽的地图,是满清秘藏的顶级军事地图,与陈鸣往日打州府和清兵手中缴获的地图根本就不是一个等级的。当然,这张地图上依旧存在着很多不足,你不能拿这个时代的水准与21世纪的卫星地图做比较。就眼下之中国,永福手中的这个地图是最顶级的了。而地图这个东西在中国,除了官方和军队也很少有多余的流通民间。 这张高逼格的地图上现在被福永一班人摆上了镇纸、笔山、茶杯、盖子等等杂七杂八的东西,而这些东西的目标相连的全部是清兵大营和距离它十里地的陈家军南岸营地。 这些不是清兵进攻陈家军南岸营地的线路,而是南岸营地的陈家军极有可能进攻清兵大营的线路。陈家军不会等着清兵架好大炮,雄赳赳气昂昂的来打他们的。 “陈贼现在最想做的肯定是与我军尽快决战。”马文杰这句话说的大帐里的所有人都不会反对,但他的话最终让福永和昌轩很不满,因为马文杰的意思太消极了。 哦,陈家军想尽快决战,清兵就拖着不决战。这或许是敌人想做什么我偏不给他做的意思吧?但在马文杰这个陈鸣的手下败将嘴里说出来,却有股子避敌惧怕的赶脚。这让福永、昌轩很不满。而他俩一个是湖广提督,另一个是荆州八旗驻军副都督,地位都要高过马文杰这个败军之将的。 福永更能沉得住气一样,他没有像昌轩那样直接给马文杰摆脸色,可能是因为他这个提督大人与马文杰这个总兵打交道的时候更多一些,留下一份脸面。 马文杰不出声了,他上首的副都统昌轩那一脸鄙夷的神色让他心理面想骂娘。他现在可是戴罪立功阶段啊,在座的人连着永瑞在内,谁有他更想尽快的打平陈家军?将‘戴罪立功’的帽子扔的远远的?但是陈家军战斗力强悍这是毋庸置疑的。不谨慎不小心是要吃亏的。 福永、昌轩现在表现的很有勇气,马文杰想唾他们一脸。福永要是真有勇气,之前干嘛不向渡河的陈家军进攻啊?他荆州旗兵的战斗力如果精悍,当时昌轩怎么不主动请缨啊?现在放起了马后炮! 第一百五十四章 星空下【各种求……】 事实就像福永他们想象的那样,当天夜里忙活了一夜完成大部队渡河的陈家军,第二天下午就开出了营地,斜着向着清军的侧后方插去。 陈鸣才不会跟清兵玩僵持呢。打平了眼前这一支清兵之后,他还要迅速转入南阳,直接把南阳府打穿,一举攻入郧阳。这是陈鸣早早就开始布置的一招棋,他相信陈家军进入郧阳之后肯定会跨入快车道,能赢来一个全所未有的高速扩张期。 拿下了郧阳,陈家军就有资本将目光投向更广阔的湖广、江南了。长江中下游地区,在地理位置上对于满清的威胁绝对比不得河南来的重要,但是长江下游地区的江南,是满清的钱袋子;长江中游的湖广是满清的粮食屯。 明朝前期以前,江南地区曾是“天下粮仓”,粮食生产成为国家经济命脉。但到了明朝的中后期,江南的经济水平持续提高,连富人的私家园林也以精致高雅取胜,占地面积一般不大,用后世的经济理论来说,江南由以粮食生产为主向重视粮食生产、发展多种经济和服务业的转变取得了完全成功,就是从第一产业迈向第二、第三产业了。他们在粮食上的地位便被灌溉优势一样明显的湖广地区取代,从“苏常熟,天下足”到“湖广熟,天下足”。 陈家军想要威胁江南,还有些不足,但搅乱湖广,尤其是湖北,陈鸣很有信心。当然,这一切都建立在他能迅速击败面前之敌的前提下。有很多的假设、假设…… 实际可用兵力只有清军三分之一还不到的陈鸣,现在就像一只猎豹面对一头强壮的野牛,他小心的靠近野牛,目光紧紧盯着野牛的每一个动作,躲避野牛即将可能发起的野蛮冲撞,也在寻觅着咬上一口,乃至一击致命的机会。 “晚上。咱们跟他们打夜战!” 这就是陈鸣的小算盘。夜晚夜幕的掩护下,大炮的作用,甚至火枪的作用都会降低到极点,而操作便易威力巨大的飞雷炮却能如鱼得水。届时披着甲衣的陈家军趁着飞雷炮上千白刃肉搏,能打不过眼前的清兵吗?再说了,夜晚也会阻碍清兵的调动,而陈鸣也没有一次就全盘打垮清兵。 13000清兵,这‘野牛’的块头太大,要分割了吃。 在夜晚中,飞雷炮这种‘打一枪’可以轻松换一个地方的重火力,完全是bug。清兵就是有再多的大炮也威胁不到。 所以下午就出营的陈家军在清军上下警惕之极的眼神中,只是不时的移动一个位置,直到太阳落山也没有正式发起进攻。但在夜幕来临的时候,清兵上下的神经绷的更紧了。谁也不认为陈家军大队人马出动是为了好玩。下午不战,他们晚上很可能就有动作。 入夜还没有一个时辰,陈鸣就让永瑞、福永等清醒的认识到,夜里的陈家军不仅会有动作,还会有大动作。 剧烈的厮杀声在清军主营西南方向响起,三四里外的一处清兵营寨已经陷入了一片厮杀中。陈家军利用飞雷炮利索的砸开了这个军寨的‘大门’,一个营的甲兵冲锋而入,他们背后还有一支专业的投弹兵,白刃厮杀以后,完全以一种横推的姿态扫荡着这个只有一个营头驻守的小寨。 清兵主营中,永瑞心神很有些忐忑,福永也隐隐把心提起,他们都不能断定这是陈鸣的一次小还击,还是今夜里的第一枪…… “不用派兵增援吗?” “派兵增援很可能会被陈家军堵住。” 夜晚不是白天,更不要说今天的月亮并不圆,视线昏暗,清兵出动举着火把,福永几乎就能断定会撞上陈家军的堵截部队。如此两边就少不了一场大战,可是夜色却会在大大消减枪炮威力的同时,还会在一定程度上消弱清兵人多的优势。 福永宁愿白日里与陈家军正面野战,也不愿在黑暗中大打出手,那搞不好就是一场乱战。而全军都披着甲衣的陈家军无疑会大大占优,清军一旦战败却后果不堪设想。 枪炮比率的一点点增高已经让满清渐渐忘记了什么是铁甲,就算八旗兵还挂着自家那避雷针一样的棉甲,谁也不会说他们就真的比甘陕的绿营精锐能战。可是陈家军的出现又让铁甲成为了战争中具有致命效应的一环。 佛德在败局已定的时候向北京递的折子里就建议清廷给绿营兵披甲,但根本不被乾隆认可。那个时候在乾隆皇帝的眼里,给六七十万绿营兵披甲所产生的危害可能比陈家军更大,因为那会动摇满清的基础。 但是就眼下的战场上,不管永瑞、福永手中握有比陈家军多多少的人马,他们都不想在夜间跟披甲的陈家军打一场很难控制的大规模夜战。 清兵军寨里的厮杀声在一点点没落,永瑞的心很不是滋味。这个营头是被他们抛弃了啊。 “杀啊——” 甲兵一营一队的陈威战甲上已经占满了鲜血,但他还想往前冲冲冲—— 战斗开始前他曾渴望着自己能第一个杀进清兵营寨中,第一个杀了清兵的营官,立刻不可忽视的大功。但这些他都没有做到,陈威也不知道这对他能否得到更高一级的勋章有没有影响,反正当手中的长枪刺入清兵的体中的时候,这些念头全都消失不见,他的脑中只剩下了一个想法:“杀、杀——” 狭路相逢勇者胜。 战场上的白刃肉搏就是不能去胆怯,后悔、惊乱全都无济於事,要想不死在这里,唯有拿出比敌人更多的勇气。 无数跟他一样想法的陈家军将士奋力的挥动着手中的刀枪,一次次刺入清兵的肉体。身上只穿着单薄的号衣的绿营兵,对于锋锐的刀枪毫无抵抗力。 陈威手中的枪头毫无阻力地刺入对面清兵的脸上,借助冲进,尖锐的枪头穿过了清兵颅骨,矛尖从他的脑后直接透出。但是他长枪卡在了颅骨里,一下子没抽出来,小腿上就被另一杆长枪狠狠的刺中。凄厉的惨叫声从陈威口中发出,这一枪恨不得能把他的小腿扎穿,然后陈威就整个人倒在了地上,在跌倒的一瞬间里他看到握着长枪的清兵正狰狞的脑袋被一道刀光利索的从脖颈上搬家,变成了一具没有脑袋的尸体…… 第一百五十五章 又是飞雷炮 “该死!是飞雷炮——” 这名字清兵已经知道了。今天晚上,陈家军从西南方向着手,连续破开了两个分别偏西和偏南的清兵外寨营垒,然后陈鸣就很‘盲目’的领兵猛打清兵主营。 作为永瑞、福永等大佬中军所在的清兵主营,那防御力是要比外围营垒要强上很多的,而且兵力充沛,人多势众。可防御工事的力度却没什么质的提高。再强的营垒也只是土木结构,对于飞雷炮来说显得那么的不堪一击。 飞雷炮,飞雷炮,飞雷炮的炸弹根本不是什么炸弹,而是整个被抛投过来的炸药包,巨大的威力往往能把胳膊粗的栅栏和一尺厚的胸墙像薄纸一样轻易地‘撕碎’。 清军营外还有沟壕,他们的防御工事多少能给进攻的陈家军制造一些麻烦,但简单轻便又能快速移动的飞雷炮,在夜幕的掩护下能给发挥出的作用实在太巨大了,巨大的都超乎了人们的想象,超乎了清兵的心理防线。 永瑞对这东西气怒异常,如果没有飞雷炮,黑灯瞎火的,清兵的营垒怎么会那么轻易的就被陈家军捅破?而更让他气怒的是,明明陈家军已经开始进攻主营了,清军外围的各个营垒却继续紧闭大门。陈家军一个半时辰都没有用就摧毁了清兵两个营垒,鬼知道在军寨增援主营的时候会不会半道上给陈家军打成伏击啊? 夜色下爆发出全部战斗力的陈家军把清兵外围军寨都给吓住了。 再说了,清兵主营前中后三大营相连,部署着上万兵马,如果主营被陈家军这么一撞都要经受不住的话,他们这些一个营头一个营头建立的小寨便是去巴巴的救援,又有啥鸟用? 永瑞指望着福永,而福永看着西南角杀声大作的后营,依旧不愿意大肆的调动部队,只希望襄阳城守营副将赵永吉能够应对得到,将进攻的陈家军打出营地去。当然了,福永至今没有收到赵永吉的求援,也是他按兵不动的一大原因。 邓云合身一撞,将对面的大盾撞外开来,露出了盾牌后的提盾清兵,他手里的刀子顺势在那清兵的脖子上摸过,但是顾着了东就顾不着西。邓云杀掉了眼前这个提着厚实木盾的清兵,自己手上的藤牌也被其余的清兵猛的捣中,本来脚下就没彻底站稳的邓云几乎是与被杀的清兵差不多时间歪倒地上。他都来不及看是什么兵器捣着了自己手上藤牌。 “哈!”耳边响起了爆喝,邓云就觉得藤牌上的受力猛地一送。他一个翻滚站起,看到自己队官高平山丢了藤牌用左臂紧夹着两杆长枪,右臂挥刀劈砍猛剁。 不知道什么时候邓云班上的人已经与他脱开了一定距离,倒是平日里为人严厉的队官,战场上表现出来了跟他平日为人一样勇猛,邓云精锐猛进也不能甩开他。 站起身来的邓云拎刀舞牌的就向清兵冲去,高平山松掉了胳膊下夹着的两杆长枪,手中的刀猛地向前面投去,左手已经抓着了一根缀下的长枪。枪头差着邓云的藤牌向着对面狠狠一插,呼吸之间便已经收回了长枪,对面一道三尺血泉就溅了过来。 白刃拼杀,襄阳城守营不是陈家军甲兵的对手,可赵永吉能一直坚持着不喊救援,这不是赵永吉脑残,也不是赵永吉埋伏有暗手,而是陈鸣根本就没对着后营全力进攻。他确实分出了不少兵力埋伏在黑暗里,而且身边还始终保留着亲卫右营和坦克营。 长矛挑刺,刀盾劈杀,真正被陈鸣拿来进攻清兵后营的力量只有一个营,一个完整的,如狼似虎的甲兵营。 襄阳城守营再垃圾,靠着营寨里的防御工事和兵力的优势,也能承受得起这一个营的冲杀。夜晚对陈家军也一样有影响,最主要的是他们是进攻军营而不是野外,清兵营内的栅栏、拒马和沟壕等等,让他们从列阵而战变成了零零碎碎以班排为建制的大乱战,这在一定程度上消减了甲兵的威力。 “永瑞这狗东西还真沉得住气。”陈鸣狠狠地骂道,他的选择看来是错误的。根本不应该直击清兵的大营,而应该挨个挨个拔掉清兵外围的‘钉子’。一点点打掉清兵的士气。 队伍已经杀进了后营,永瑞依旧按兵不动,陈鸣还敢继续调动部队全力攻打清兵后营么?他也怕被抄了后路啊。 甲兵从清兵后营退了出来,士气略有下降,陈鸣都不用‘内心’来感觉就能体会到。只不过这下降仅仅是士气100到士气80,总体来讲还是很不错的,比对面的清兵好多了。 陈鸣没有选择掉头回家,而是直接对另一处外围的清兵军寨发起了进攻。还是飞雷炮开路。 早在这个东西被搞出来之后,陈鸣就觉得这玩意在夜里的杀伤力会比白天还大。漆黑的夜色能够给与飞雷炮最好的掩护,而轻便的重量可以让他们随时转移,肆意的肆虐敌人。而以这个时代的大炮水准,根本对之不存在威胁。这种射程只有百十米的东西除了线膛枪无所畏惧。 “该死!又是飞雷炮——” 永瑞说了一句差不多一样的话,只是多了一个‘又’字。 陈家军打掉了第三个军寨,陈鸣才心满意足的收兵回营,而清兵大营方向却热闹了一整夜。他们要收拢三个军营的败兵,他们还要清点后营的损失。 陈鸣觉得自己破三个清兵营垒能拿下五六百清兵,再加上后营的冲杀,清兵一千人的损失是不至于,八百人是少不了的。但陈家军自身的伤亡又有多少呢?有一百人吗?他现在还说不准。他只知道清兵后营的那一阵厮杀,陈家军留下的尸首不会超过二十具。 回到滚河南营后,陈鸣系统的梳理了一下这一夜的收获,觉得自己就像有了bug一样在跟清兵进行一场不公平的较量。飞雷炮配上陈家军超强的近战能力,相得益彰,相得益彰。陈鸣现在跟清兵玩夜战,真真的要比白天优势更大,比他所想象的最好的情况还要美好。 这个时代的军队对于夜间作战的抗拒和戒备心理,远远比陈鸣想的更重。 ps:状态不好。这章写的好差/(tot)/~~ 第一百五十六章 小儿科 下半夜,厮杀声停歇,滚河南岸终于安静了。 回到营地的陈家军愉快的进入了睡眠,然后在第二天辰时陆陆续续的吃过早饭后,看着大营前方已经出现的清兵,没有气势昂昂的列阵出营攻杀,而是在各级军官的催促下带好自己的一切钻入了营地内的战壕中。 清兵根本不知道刚刚在滚河南岸立足的陈家军,在修筑起一座不错的营垒之余,还在营地内挖掘了一条条的沟壕。虽然这些沟壕并不深,也不宽,但从头到尾都有交通壕相连接。 “轰!给我轰!” 清军炮兵倾巢而出,永瑞在福永带部出战前,涨红着一张脸,握紧着拳头对他大喊,大喊。福永当然不会手下留情,他带来了全部的九门大将军炮,还有多达三十余门的各类小炮。陈家军的炮兵却似乎还都停留在滚河的北岸,陈二宝带队正牢牢地守护着它们。 “轰轰轰……” 数十门火炮对着陈家军滚河南营猛轰猛打,一溜溜的白烟化作了大片的‘白云’笼罩着清军的炮兵部队。从炮口中急速飞出的铁弹将陈家军的栅栏、胸墙一一击碎,就好比昨夜的陈家军一样,手中没有大炮的陈鸣一点也限制不了它们的发挥。 占地一个村庄大小的陈家军宿营里,一丝儿人声都没有。只有被铁弹打破栅栏,打破胸墙,撕裂帐篷的轰隆。陈鸣这个时候正躲在一处防炮洞里,狭窄的空间,污浊的空气,可他脸上挂着的却是很灿烂的笑容。 轰吧,清兵尽情的轰吧。他正要看看,永瑞有多么大的决心,竟然兵分两路,向着滚河南北岸的陈家军分头进攻,既然如此那就拿出来坚定啊,可千万别天不黑就灰溜溜的撤走! 一个又一个的铁疙瘩对于堑壕有个毛用。若清兵搞出来开花弹了,陈鸣还能担心一二,而现在都是铁疙瘩,他怕个鸟! 滚河北岸。 陈家军炮营已经撤离了原先的炮兵阵地,陈二宝带部留下护卫炮营,队伍缩回到临河而扎的北岸营地。清兵会在进攻南岸营地的时候同时分兵来端陈家军的大炮,这是用脚趾头都能想到的问题。 滚河南北两岸都响起了隆隆的炮声,而且很奇葩的事是,北岸的炮声属于陈家军,南岸的炮声属于清兵。 “哪个还敢退?这就是下场!”英绶提着血淋淋的腰刀大吼着,就如一头愤怒的雄狮在张牙舞爪。他的脚下翻滚着十几颗脑袋,其中一半都是军官。虽然这些绿营军官的职务普遍不高。 “杀光乱党!”无路可走的荆州城守营无可奈何的‘爆出’了他们军人的‘血性’,一个个大声怒喝着反头冲杀回去,但是清兵的阵列已经完全不成样了。 清兵后阵的鼓声加快频率,英绶脸上一副狰狞表情,陈家军枪炮犀利的名头他早就晓得嘞,荆州城守营想要真的攻破对方的营垒,只能加快接近的速度,加快士兵冲锋的速度。还有,不能姑息士兵的死伤。只要能拿下陈家军的大炮,死伤再多也是值得的。 陈家军北营正面,六门五斤炮在阵列前方二十步,他们前面还有一溜的虎蹲炮,左右则是数量众多的两斤炮、三斤炮。 在炮兵阵地的左右,是两个护卫队,陈二宝营头部署于炮兵阵地的后方。 依旧是每个队打一面旗帜,一个战斗建制打一面大旗。 而且同南岸清军炮兵阵地一样,陈家军炮兵阵地上空也完全被浓浓的硝烟覆盖。然后又被风一片片的吹走。 “距离一百步。炮口降低一刻,霰弹装填。” 每打一炮陈家军的炮口就降低一刻,现在终于降到最低了。而炮弹也从铁弹变成了近距离大杀器的霰弹。还有五门飞雷炮也时刻准备着发射,清兵冲锋的序列很零散,士兵与士兵之间拉开了不小的距离,但是霰弹与飞雷炮依旧可以取得巨大的效果。 如果清兵承受了霰弹和飞雷炮后还能继续冲锋,那么等待他们的还有虎蹲炮,还有手榴弹,还有排枪。陈二宝手中的兵是不多,面对眼下人手是自己数倍的荆州城守营,他心里却没有一丁点的恐惧。就因为北岸陈家军的火力太强太猛,让陈二宝自己都很怀疑,清兵的胆量是否真的能抗住一重重的打击,扑杀到跟前来与陈家军刀枪肉搏! 清膛手清理炮膛之时。炮手和弹药手、炮长等人合力将大炮的尾端抬起一点点,一快铁板被填装在了下面,将炮尾抬起了一些,使得炮口微微压低。前面的装填手将丝绸封装的整装炮弹装入炮膛——就是把火药包与铁弹、霰弹裹在一块,跟最初的纸弹差不多是一个道理。然后清膛手用推弹杆压实弹药,炮手用铁锥子从火门戳破外面包裹的丝绸,再倒好了引药。 一系列的复装结束以后,清兵已经近到五十步了,炮手刚一退开,炮长便发出了射击命令,炮手将点火棍上面的火绳凑到了火门上,轰隆的爆响声中硝烟升起,炮架往后猛地一退。 清兵阵营中已经到处响着惨叫声,霰弹是自由散射,并不需要齐射,而且在几十门火炮射出霰弹的同时,五枚飞雷炮也让清兵吃尽了苦头。 对于这些快跑着进攻的清兵,陈二宝反而觉得他们是幸运的,如果这支清兵在北营面前再度摆出之前的队列来,陈家军炮营几十门大炮先前的轰击就不说了,只眼下的霰弹就能像疾风暴雨摧残幼苗一般将他们打得溃不成军。 火枪兵上前,他们的人数并不多,全部算上也就二百左右,可整齐的排射还是让刚刚幸运的躲过了炮弹洗礼的清兵们一阵阵狼哭鬼嚎。 震耳欲聋的爆响里,成千上万的铁丸就是一张张巨大的渔网,在清兵的群体中尽情的捕捞着猎物。打偏的铁丸在地面上爆起无数的烟尘,打中的铁丸让一个个清兵肉体喷出一阵阵的血雾,七八百名冲锋的清兵至少有三成人以各种姿势倒向地面,地面上充斥着无法抑制的惨嚎。待到两百颗铅弹在战场上横扫而过,残存的清兵已经哭爹喊娘的向后逃窜而去…… 英绶是砍了十几颗脑袋,还有几个军官,乍然一看很有震慑力。但对比北营阵前二三百人一起‘扑地’的场面来就很小儿科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古怪【求收藏,各种求】 【下周三更,一切为了收藏/(tot)/~~】 “协台大人,不把陈家贼的大炮打掉,弟兄们就是全死光了,也冲不上去啊。” “协台大人,您就是砍了我,也不能再让弟兄们白白送死了啊。二三百人,那可是二三百人,弟兄们把队列拉的那么散,都一下被打倒了那么多啊……” 两个带队的营官跪在英绶脚下,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他们的身后是连五百人都不到的两营残兵。作为荆州这座清廷在湖广大地唯一一处有着满城与驻防八旗的重镇的绿营守城营兵,两个营官所领的营头配置兵力是都超过六百的,此次出兵拉出来的人数也达到了五百人。两个营就是一千人,而现在他们仅仅发起了两次冲锋,连陈家军士兵人的面都还没有照到,就损失如此之巨大。过半的伤亡数量直接让两个营头彻底丧失了战斗力,让后阵的荆州城守营余部也心有戚戚,看着陈家军滚河北营的目光里充满了恐惧。 英绶可以砍小兵,甚至砍几个把总,但面前的两个都司他是没权利也不敢砍得。否则两营的残兵怕是要出大乱子。铁青着一张脸让两个都司起身,让两营残兵滚到阵后去整顿,英绶终是还要正面直视眼前的难局的。 永瑞、福永教给他的任务是趁机拿下陈家军的北岸营地,除了他本部两千人来,永瑞还给他了五百旗兵,以及郧阳镇的小两千人。而且马文杰不在北岸,他被永瑞留在了大营,这显然是为了方便英绶来指挥郧阳镇兵。 为了向郧阳镇表示自己的‘坦荡’,这第一阵英绶直接动用了自己的本部,这个举动当即就赢得了郧阳镇绿营的尊重。而事实上,除了那五百荆州旗兵,荆州绿营与郧阳镇绿营在英绶眼中又有什么质的区别呢?都不过一群炮灰而已。 陈家军的炮击给清兵阵营里刚刚涌起的士气来了一次重创,但英绶也不是无能之辈,他在荆州绿营第一次溃败的时候直接下辣手,砍了十几颗官兵的脑袋,震慑了所有人。英绶用自己的态度得到了郧阳镇的一丝尊重,如果不是第二阵清兵败得太惨太无力了,他现在调动郧阳镇兵马进攻陈家军,绝对是没有问题的。 这一切都被陈家军突然爆发的强大杀伤力给破坏了。 他们打出的不是铁弹,而是无数个枪子一样大小的铁丸,陈家军炮兵的每一炮都能打出成百上千颗铁丸,然后这些铁丸会在空中散成一张无比巨大的网,给予下方的清兵带来无比沉重的杀伤。 清兵的第三次进攻迟迟未来。陈二宝举着望远镜看着对面的清兵阵列,嘴角上全是得意。 “愿赌服输。你那第一营组建炮队的时候,我给你挑最好的兵!”炮兵营营官黄靖亭一边对着得意洋洋的陈二宝认输,一边用气恼和不屑的眼神看着对面的清兵。这清兵白瞎那么多人了,胆子那么怂! 始终处在大军严密保护中的炮营,始终被陈鸣灌输着大炮上刺刀精神的炮营,作为营官的黄靖亭脑子被洗了又洗,已经在用一种常态的内心感官以蔑视的姿态对清兵的‘停歇’报以质疑和鄙夷。陈二宝却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了,对清兵的心态了解的甚透,或是说对于‘将领’的心态了解很深。现在这态势,就是把他换到对面清兵军将的位置上,他也不会、不敢盲目的发动第三次进攻。 士兵死伤过多的时候,还在驱使着他们不断进攻进攻,是会出大事的。 清兵两次进攻被杀伤了500+,尤其是霰弹,这种陈家军刚亮出来的秘密绝招,近距离强大的杀伤力让陈二宝本人都不寒而栗。如果这种炮弹被清兵得到……,陈二宝只要一想无数穿着铁甲的陈家军甲兵在铺天盖地的弹雨下割麦子一样扑地,整个人就遍体冰寒,骨子里渗透寒意。 这东西是步兵的天敌。 “清兵想挡住霰弹,他们只能用盾车。”最好还是在晚上用盾车一点点逼近北营。陈二宝声音透着一股慎重,打‘快攻’的清兵和打‘阵地战’的清兵,压力完全不是在一个档次的。“到时候除了飞雷炮,五斤炮也好,三斤炮、两斤炮也好,全都构不成打的威胁。” “所以你要我天黑了后炮兵后移?” “当然要后移。前方炮位留下些木头当幌子就行。” 陈二宝说话中眼睛望向了南边,北岸这边不算什么,即使陈家军的这些大炮全部毁了也不算大事。作为陈家的高层,陈二宝很清楚陈家在火炮上的制造能力,他们担忧的永远是火药的份量还剩多少,而不是大炮毁了没有。一门大炮在陈家军高层的眼中连一个小炮手的价值高都没有,南岸,南岸才是重点。 …… 此时的滚河之南。 陈家军营垒前的福永还是下不定决心出击,平静的陈家军大营在他眼中并不是一片无害的废墟,而是一张等待着猎物送上门前,可以吞噬一切的大口。 因为清兵的隆隆炮声一点都没有激起陈家军大营的动静。福永能一万个确定陈家军确实在这座营垒里,可偏偏大炮的狂轰没能带起营地内一丝的响动。 说句大白话,福永连陈家军的一声惨叫都没有听到,他当然会对炮击的效果产生不确定了,产生严重的怀疑了。 “军门,不管陈贼是怎么应对的,总要见见血。这样轰下去可不是办法。”提标副将周涟凑到福永耳边小声的说着。他也看到了陈家军大营的古怪,很多的清军官兵都看到了这种古怪,这种‘古怪’还正在一点点吞噬着清军的士气。 福永了然的点点头,对面‘气氛’太古怪了,已经影响到了清兵自己的士气。 “齐总兵,不如你们兴安镇打个头如何?”福永扭头向兴安镇总兵齐健安说道。后者没有生气不情愿,脸色沉重的点点头,“卑职这就去安排!”陈家军营垒里的‘古怪’影响到的不仅仅是小兵,连齐健安自己心中都极不安宁。 齐健安回到兴安镇军列里,把任务一说,一帮大小军官隐隐有些骚动,很多人脸上露着的就是不情不愿。齐健安态度则很是坚定,因为他清楚,兴安镇与湖北兵是一根绳上的两只蚂蚱,坏事了谁也跑不掉! “田振,这次你们宁羌营上。不用什么战果,只要能探明情况,就是你的大功。”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一动一静 【今天第一更】 清兵大营内,留守的永瑞很快就接到了英绶传来的消息。陈家军又拿出来了新玩意,直接将清兵北岸‘快攻’的打算给掐灭了。永瑞陷入了犹豫当中,英绶手下可是有四千多人的啊,嗯,不对了,现在要去掉500,只剩下四千了。这是清军三分之一的兵力,进攻陈家军南岸营地的清军也只有七千人。英绶部是留在北岸继续进攻陈家军的营地呢,还是赶快撤回南岸来? 南岸营地的情况也不妙。陈家军仿佛消失了一样,任凭清军大炮猛轰,就是不露头。永瑞最开始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很高兴,以为陈鸣做了缩头乌龟。但随后一次次的快马来报,‘古怪’就像一颗被他吞进肚子里的蛇卵,飞快的破壳、长大,然后一点点吞噬他的自信,撕咬他的心灵。 这‘一动一静’真的要了他的命了。 对于一个‘太平将军’来说,这种感觉完全是难以忍受的煎熬。他差一点就发命让福永带军回营了。 滚河南岸的战局也好,滚河北岸的战局也罢,全都陷入了僵局,全都是极端不理想。 所有的压力作用在了最前线的指挥官身上,也作用在了永瑞的身上,他精神都要崩溃了。以他的性格,如果一切都按他的心意来,永瑞会立刻带着部队撤往西平县城,陈家军要追来的话,他还可以退去汝阳。 这只是一个太平将军,怎么能如一名真正的沙场老将一般老而弥辣呢?年纪五十岁的永瑞不是越来越辛辣的姜桂,而是一段随着时间的流逝只会越来越腐朽的朽木。 万幸乾隆脑子没有被驴踢,他知道自己这个远房侄子的德性,所以点了湖广提督福永作为永瑞的副将。乾隆是想给永瑞加上一层光环的,因为他这位皇帝的心中,四省出动了近四万兵力的多路汇剿,不可能拿不下一撮反贼的。即便陈家军在之前蹦跳的很高很欢。 可这趟汇剿进行到现在,却成了对永瑞的一种折磨。这位将军大人连官声很一般很一般的陈辉祖都不如,此刻已经再次杀到郾城的陈辉祖,永瑞给他的命令是要他全力进攻郾城县城,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郾城。切断陈家军的后路! 陈辉祖很清楚面对的防御工事有多么的坚固无比,郾城守军也不可小觑。陈辉祖很清醒的意识到,短时间里不要说拿下郾城县城,就是要对县城县城构成真正的威胁,都是必须要付出血的代价的。但他神态轻松的下达了进攻命令,并且做到了对随后安徽绿营乡勇之伤亡视而不见。 陈辉祖是湖南人,前两广总督陈大受之子。他现在在安徽当官,之前在河南在京城里当官,他在感情上才不会顾惜、怜惜手下的安徽子弟兵呢。在必要时候,比如现在,他就毫无负担的用人命和鲜血染红自己的顶子。 而永瑞的表现连陈辉祖都不如,无时无刻的煎熬,让他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滚河北岸。 “什么?”英绶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荒诞的奇闻,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眼前的人。如果他不是永瑞的戈什哈,也确确实实拿来了永瑞的手书,英绶能一刀劈了他。竟然要他撤兵,撤回南岸去!这不是扯淡的么?他们四千多人渡滚河来到北岸是容易的吗?他们是为了打掉陈家军的大炮,截断陈家军的后路来的。现在只不过扑了两次冲锋,永瑞竟然要他撤兵,“只因为自己派回去的信报吗?”英绶由不得不如此怀疑。 毕竟永瑞是个什么德行什么水平的人,英绶是很清楚地,见北岸战事进行的不顺利,召回他们这支人马是很有可能的。但就英绶本人却实在无法接受这一命令,不拿下北岸的陈家贼兵营,南岸即使有大的进展也没什么用处的,大不了陈家贼还能调回北岸来。有眼前的这支贼兵火力接应,陈家贼往来滚河两岸安全的很。 “大人,快进撤兵吧。将军大人都急坏了。福军门在河南岸打的也很……不顺利。”永瑞的戈什哈或许不会忠心耿耿,但一定很会看脸色。眼见英绶气的都要握刀把子了,忙压低声道。 愤怒的要喷火的英绶瞬间一盆冰水淋头,神志恢复到了冷静。“不顺利?有多不顺利?”并不知道南营战场的‘古怪’的英绶,根本就没想过福永一路的进攻会有阻碍。 这是大白天,现在是白天。陈家军的大炮又落到了北岸,有大将军炮助阵,英绶很难想象清兵会吃亏。 “回大人话,具体是怎么样的小的也不清楚。只知道陈家贼满营的人仿佛消失了一样,大将军炮像是并没给贼兵造成多大杀伤。可古怪的是,那贼兵开始的时候确确实实就在营地里。”戈什哈说着脸上还流露出一股深深的不解。但这并没吸引到英绶的眼神。 戈什哈的这句话让英绶整个人都掉进了冰窟窿一样,脑子里回荡的全是‘没给贼兵造成多大杀伤’,‘没给贼兵造成多大杀伤’……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白日的战场清兵也拿陈家军没法子了。 到了晚上,到了晚上,白天无法给敌人实质性杀伤的清兵,就很可能还要受到陈家军犀利的反击。不说这反击能带来多大的杀伤,就算跟昨夜里的力度一样吧,缺少了英绶这三分之一人马的清兵会发生什么样的状况,也是无法预料的。 …… 清兵的后撤,陈二宝与黄靖亭很快就得到了汇报。陈家军的骑兵营留有两个队在北岸,清兵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监控之下。虽然他们从没发起过进攻。 “竟然退了?”黄靖亭对清兵更加看不起了。陈二宝则赶紧让快马回去马队,“告诉你们队官,密切监视清兵的一举一动,但不要轻易发起攻击。”陈二宝眼睛里闪过一道精光,脸上浮露着凶意:“清兵要是准备退到南岸去了,咱们瞅机会给他们一下。” 不让马队贸然进攻是因为马队的人数太少,杀伤力不够,到时候战果不大反而让清兵有了更强的戒备。在陈二宝眼里,要给清兵一次痛击,是需要动用北岸陈家军全部的力量的。 “准备派人禀报大都督。”过河的清兵占了他们总数的三分之一,英绶的动向,陈鸣可是不会也不敢疏忽的。 滚河南营前,三百多清兵正一步步的向着空营一样的陈家军营地逼近…… 第一百五十九章 违背认知 【推荐一本小说,文青类华娱——王大伦的演艺生涯,个人感觉很好】 二十三年后欧洲的伦敦。那时已经满头白发,步入人生暮年的永瑞在自己口述,孙子提笔记录的回忆录中极其懊悔的道:我真不应该把北岸的部队拉回大营,那对滚河之战没有半点帮助。我应该给英绶最大的支持,支持他打掉陈逆的北岸营地,即使不能缴获他们的大炮,用陈逆的大炮来轰击陈逆的滚河南营,也可以乘坐着漕船对陈逆北营的后背展开进攻。 我承认陈逆当时的力量确实不是13000官兵可以消灭的,即使英绶拿下了陈逆的北营,他部也会受到惨重的损失,再去进攻陈逆的南营,能够产生多大的效用很值得怀疑。但拼尽全力的进攻至少能给陈逆重大的杀伤,能够让陈逆在击败官军之后,也无力打穿南阳府,打进郧阳。大清的命运一定会因此而改变…… …… 时光走到更遥远的20世纪、21世纪,永瑞的这本回忆录手稿打出世的第一时间,就始终留在了盎格鲁撒克逊人的大英博物馆中,并且成为了后世很多欧洲历史学者研究18世纪晚期中国皇朝革新之变的重要依据。 因为这些白皮的家伙们始终在叫嚣《清史》的不可信,就像当年的陈鸣以《明史》不可信为由组织大批人力重修《新明史》一样,欧洲的白皮不管从历史角度出发,还是打现实出发,从来都是以宣扬满清为己任的。他们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他们自己很多信誓旦旦的结论,其依据都是打永瑞这种流亡海外或是欧洲的满清遗老‘口’中说出来的。 当然,乾隆三十二年八月初的滚河清兵大营里的永瑞,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安全起见’究竟有什么不对的能让今后的自己后悔余生。就连北岸组织人马退回南岸的英绶都不再抗拒这个命令,也就是说英绶已经接受、认可了这个命令。 这些对大清的江山充满自信的八旗子弟,根本想不到随后的时间里飞速壮大的陈家军会给他们带来了多少深夜里惊醒的噩梦。 “杀——” 陈二宝高声呼喊着,骑着低矮的骡马的陈家军马队将断后的清兵撕碎,席卷而来的第一营将碎掉的清兵部队彻底吞吃肚中。陈二宝满脸的意犹未尽,但对于河岸边的清军大部队,他还真不敢招惹。如果在他带兵冲击河岸清兵的时候,对岸或是河里船上的清兵从左右靠岸,包抄过来,悲剧的就该是他了。 英绶部损失了七百人,对于一支四千多人的队伍,一成半的伤亡让清兵们士气低沉。更何况他们很多人都已经知道南岸的战斗进行的并不顺利。 一个人知道的秘密才是秘密,那个永瑞的戈什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捅破了消息,这个消息就不可能再瞒得住。从营官都司、游击,到汛官千总、把总,然后是更小的外委把总、外委千总,最后是成百上千的士兵,清兵们要是能士气高昂才是怪事。 此时的滚河南营。百十个残兵败将跟被野狼追逐的兔子一样,慌不择路的从营地里跑出来。他们完成了任务,宁羌营的绿营兵看到了陈家军营地内那一条条纵横交织的沟壑,但是他们的boss田振,永远留在了营地内。他被一颗手榴弹炸伤了腿,然后被一刀砍去了脑壳。 听了宁羌营残兵禀报的齐健安和福永、昌轩等人全都面面相觑,他们从来没有想过人可以钻到地底下来躲避炮弹。这是有违他们认知的一件事。 火炮在中国战场上已经出现了几百年,如何去抵挡他,明清两朝的军队和义军都有一个相同的选择——强硬的工事。就像一次次出现的盾车,就像陈家军在郾城和临汝镇所做的,就像他们更早时候的凤凰台那般,都是在用牢不可破的工事抵挡炮火的一切轰击。 可现在陈家军钻到了地下了,就像一堆老鼠一样藏到了地表之下。 福永、齐健安、昌轩、赵永吉都不是白痴,只要脑袋里想象起来,就立刻理解了这一招的作用和原理。可以用‘原理’这个词来说吧,反正他们都理解了为什么钻到地下能够躲避炮弹。 那么他们又该如何化解这一招呢? 靠着铁弹真的威胁不到沟壕里的陈家军,那么大炮继续轰击也没有啥作用了。福永他们又该如何对付眼前的南营呢?几个人思来想去,似乎只有靠人。 “福军门,直接强攻可不是什么好主意……”齐健安这么的说。一旁态度像来强硬的荆州副都统昌轩也不吱声了。【我觉得叫福永福军门是不对的,他又不姓福。这就跟电视剧里喊和珅和大人一样的怪异。或许清末的时候会这么喊,但乾隆时候……,鬼知道哦。可要是缀他的老姓,就更不顺了。想想还是福军门的好,至少顺嘴】 “军门,以卑职见,我们还是回大营,趁着天亮,加固营地……”昨天夜里吃了大亏的襄阳城守营副将赵永吉跟着说道。 福永眉头紧锁,眼睛里全是纠结,心头间不知有多少个念头瞬间里转过。 “报,报军门。将军大人已将北岸部队撤回,现在正命马镇台带部前来支援!” 在福永正是纠结的时候,突如其来的增援让局势有了新的转变。 …… 郾城。 二次杀到这里的安徽绿营并没有重蹈上一次的覆辙,陈辉祖直接从县城的东北角杀入,避开了那座让他牙疼的炮垒,攻到了郾城城下。可是杀到了郾城县城外头的安徽绿营依旧不能对县城直接造成什么威胁,郾城作为陈家军的防御支点,他们在郾城内外修筑有完整的防御工事和体系。 而且陈鸣大军打这里南下,还留下了一部分的后勤部队。 郾城作为陈家军的重点防御所在之一,陈鸣唯独在这里布置下了两个炮队,反正陈家军有的是大炮。倒是炮手的培养比较缓慢,这里的炮兵全部是一老带一新。两个炮队一个在城外,一个在城头。配上守军本身就有的虎蹲炮和手榴弹,陈洪涛所部的火枪兵纵然很少,防御力量却也不是清兵三两口就能啃得动的。 “把擅自后退的民团练总给我砍了,重新整顿,继续进攻……”又一波攻势败下阵来,陈辉祖根本不在意部队死伤了多少,轻描淡写的道。 第一百六十章 旗兵棉甲 【今天第三更,明天继续三更,求收藏】 滚河南营。陈家军营地里,一场血腥的厮杀已经走到了末尾。得到了马文杰带部支援的福永向着南营发动了一场规模浩大的进攻,直接动用兵力超过三千人。陈家军飞雷炮的轰击和火枪的攒射都没有阻挡下清兵的这一次冲锋。 ——清兵人数太多,而陈家军被一条条沟壑分割着,无法组织起来所有的火器力量。 且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福永向着战场继续投送了两个营头,以及一批荆州旗兵。但这一切并不能让他赢得一场渴望的胜利。 高喊着‘虎虎虎……’的陈家军将士,挺着刺刀、长枪,执着刀盾或是斧头、铁锤重兵器,披挂着胸甲、铁甲的他们,用自己强悍的勇武挡下了清兵的这次猛扑,并且就要击溃了他们的这次攻击! 坦克营保持着平直完整的阵线如墙而进。在沟渠一道又一道的滚河南营,如此平直的线路一共只有两条,中间用一块块结实的原木排搭过沟壕上头。 一部分清兵在军官们的嚎叫声中奋起余勇,同样大声呐喊,后排的长枪纷纷放平,往陈家军迎去。他们指挥已经陷于混乱,一部分在退缩,一部分仍然留在原地抵抗,阵列变成了不规整的锯齿一般的形状。 两股青色与红色的洪流迎面而来,蒋魁死死盯着他正面二十步之外的一名八旗兵,两人都是手执长枪,那名穿着棉甲的八旗兵在进入十步之后突然加猛冲过来。蒋魁也毫不避让,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嚎叫,手中长枪猛地刺出,他和另外一名队友同时刺中那名旗兵的棉甲胸口位置,同时他的胸口也被旗兵手中的长枪狠狠扎中,枪尖出刺耳的钢铁摩擦声,但并不能一举刺进去。而旗兵自身披挂的棉甲却不能像蒋魁胸口的那一块铁壳样坚硬,两根长枪虽然受到了阻碍,但枪头借着冲击的惯性还是顺利刺穿了棉甲,破入那名旗兵的胸膛。 这名旗兵被两人合力推动着向后退后两步,手中的长枪已经丢掉,双手抓住两根枪杆,嘴巴大口大口的吐着鲜血,面容已经完全扭曲。蒋魁两人一起抽出长枪来,旗兵立即颓然倒地。 蒋魁旁边传来一声惨呼,他们班的一名刀盾兵被一支长枪刺中了小腿,蒋魁踏前一步,长矛迅疾刺出,收割了那一名旗兵的性命。只是他刚刚收枪,那旗兵身后又冲出来两个提着单刀的绿营兵,蒋魁迅速将枪杆在脸面前一横,架住了迎面劈来的单刀,身边的战友长枪直刺利索的结果了一人,蒋魁把只剩下一口的单刀架开,就想挥枪刺杀,结果侧面响起了一声枪响,剩下那名绿营兵的脑瓜都被手铳枪子打碎了一半。 费扬阿双手握紧大刀架住迎面刺来的长枪,顶着长枪两大步迫近对面的陈家军士兵,在他还来不及退的时候,左臂挥肘狠狠砸中那陈家军士兵的脸上,后者鼻口全是鲜血,手中的长枪掉在地上,整个人像喝醉了一样踉踉跄跄,却下意识的努力挺正身姿不去倒下,被两大步追上的费扬阿一刀划过了脖子。 这是费扬阿斩获的第三人了。自小练就的武艺在战场上给他带来了回报。陈家军士兵脖子上哧溅的鲜血滴到他的嘴边,费扬阿伸出舌头舔了舔,脸上布满了狰狞。他刚要再大步迈出,去追寻下一个目标,一只长枪从斜处里刺出,正中他下身裙摆露出的小腿。剧烈的疼痛让费扬阿大叫了一声,人一个趔趄停顿下来,他虎吼一声,顺刀猛地砍向下面的枪杆,将枪杆一刀斩断。可攻向他的陈家军并不是一个,而他的身边却没有足够的同伴替他遮拦,一根长枪直刺他胸膛,费扬阿顺着挥刀的势头就地一个翻滚,敏捷的躲开了这一枪,可他还不等起身,一根长枪已经刺中了他的手臂,接着一股呜呜的破风声传进他的脑袋,他再也站不起来了…… 战场上真的有力敌百人的猛将吗?陈鸣对战争了解越深就越怀疑,个人的勇武在有组织的士兵面前,太廉价了。 不论旗兵还是绿营兵中,都有奋勇拼杀之人,都有精通武艺之人。可他们都不能阻挡住自家兵马的崩溃,不能阻挡住陈家军的推进…… 南营重新恢复了平静,半个营地铺满了尸体,还有一些呻吟着的伤兵。 绝大部分的陈家军将士重新回到了沟壕里,只有少少的一部分在搜寻着未死的战友,以及绿营兵和旗兵。 陈鸣面前摆放着几套旗兵的棉甲,这种看起来就让人流汗的甲衣正被几个亲兵用刀子割开。 “怪不得有的一枪扎穿,有的挨了那么多刀都还生龙活虎……”自始至终对清朝八旗的棉甲都报以怀疑态度的陈鸣这一刻收获了自己的答案。那滚滚不惜的贪腐大军不仅侵蚀了绿营兵们的武备火器,荆州驻防旗兵这种我大清的主子也免不了受害啊。 那件明显要比一旁的棉甲沉重很多的甲衣,里头铺垫着一层层被压得死死的棉层,也真正的内衬铁片,外用铜钉,真的很坚固。那么多刀砍的痕迹,没有一次砍透的。就是枪刺,也没能一举建功。 俗话说:宁中三箭不挨一刀,宁挨三刀不挨一枪。长枪是冷兵器肉搏战中的大杀器。这件棉甲被枪头扎中了两次,只有第二次真正的将棉甲刺穿,可也只是小小创伤了棉甲的主人。内里流的血迹只有碗口那么大,显然不是多么大的伤口。这件棉甲主人真正的致命伤来自正胸,他被手铳轰中了心口位置。 而一旁的另外三件棉甲,一件质量逊色第一件棉甲一筹,依旧能抵挡刀砍,其主人死在了枪刺下,还不失为一件不错的甲衣;再有一件就差劲了很多,棉甲的主人被乱刀砍成了血葫芦,几乎刀刀都可以破甲;最后那一件棉甲的主人是被手榴弹直接炸死的,甲衣重量最轻,剥开之后只能从中找到少少的几块铁片。 “我就说么,清军武备质量要降肯定是全降,没道理八旗的棉甲还能跟入关时候一样……”这一仗死的旗兵数量怕要上二百,有点多过陈鸣的预料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人心散了 【今天第一章,继续求收藏……】 清军大营,永瑞军帐中,一群军中大佬全都闭口不言,气息沉寂的很。 永瑞愁苦着一张脸,一双眼睛盯着福永,盯着昌轩,盯着马文杰,盯着齐健安…… 如何遏制陈家军夜晚的进攻是连福永这些老将都破解不了的难题,他这个‘太平将军’就更不用说了。永瑞清楚自己的能力,所以只能把希望放在手下身上。 可是大帐里的这些人,他们都想不出用什么法子来阻挡陈家军夜间的进攻,白日里的那一场攻杀,很直接的让清兵全军直面伸量了一把陈家军的肉搏能力,现在清兵全军的士气低沉不已。 自己的对手拥有超强的肉搏战力,配合着威力巨大的飞雷炮,这夜间的仗简直没法打。 但大帐内的这群人在天色彻底黑暗下来之前,必须拿出一个确切的防御法子来,再没办法也不能像昨夜那样的被动了。 天空中繁星点点,月亮只剩一个月牙,如一叶扁舟挂在天边。算不上伸手不见五指,但也是一个夜战的好机会。 陈家军队伍里很少有士兵得夜盲症,他们日常伙食里虽然不可能整日里猪肝、羊肝、鸡肝、牛肝的,但胡萝卜、菠菜、油菜、荠菜、马兰头等等,在这些适当的季节里,这些蔬菜、野菜都会经常出现在士兵们的饭碗里。陈家军得夜盲症的比例要远远小于清兵。 时间走到戌时末刻,换成21世纪的24小时制,就是快要晚上九点了。陈鸣带着队伍开出了滚河南营,并很快就与外头的黄子韬部取得了联系。黄子韬带领的侦察兵可是陈鸣打夜战不可或缺的助力,夜色里队伍不想被坑的话,侦查工作一定要做到滴水不漏。 就在夜色来临的这大半个时辰里头,三支清兵开出了大营,他们的位置被侦查部队早早的确定,甚至人数都摸出个八九不离十。 陈鸣的第一个目标就是打一打距离最近的那一支清兵,人数似乎只有少少的一个营头,五百人都不到。不过这支清兵跑路的速度似乎很快,当他们察觉到陈家军向他们杀来的时候,掉头就向反方向逃去。陈鸣心里‘感觉’着清兵士气并不高昂,也就没放在心上,大军直接向清兵大营杀去,结果侦察兵来报,那支逃跑的清兵又回来了! “大都督,清军这是想用偏师牵制我们啊。”教导旅的营官不是白痴,亲卫右营的陈大伟和坦克营的石猛也都能看出清军的算盘。他们就是仗着兵多,放一部分在外头好牵制陈家军对其大营的进攻。 要是白天出现这种情况,骑兵营立刻就能教他们重新做人,但这是晚上,陈鸣才不会拿马队冒险呢。滚河南岸都是田野,纵然战争让农民远离这里,双方的交战也毁掉了大面积的农作物,但田地里剩余的梗茬叶蔓,还有田地间的沟渠乃至田垄,对马队都是要命的危险。 陈鸣手中的战力只有三千人,其余兵马留在南营了。兵力本就缺少的他两次分兵【北岸】,可用战力就更少了。清兵出来了三股人马,合力接近有两千人了,如果猛地冲过来,陈鸣光留下一个亲卫右营都有不够用,坦克营也要握在手中压阵,那样可用于进攻的兵力就只有两千人了。 两千陈家军,对上四倍于己的敌人,还是在对方的营垒里,陈鸣可没什么把握能一举将清兵打崩。看来今夜他的目标要有所改变了,应该继续给清兵施压,给清兵杀伤,让他们的军心士气更加的低靡低沉。明天,或是后天再找机会一举将之击破。 陈洪涛在郾城传来了消息,陈辉祖打的很卖力,他部给进攻的安徽清军不小的杀伤,但自身压力也相当的大。火药耗费量直线上升,而且士兵多有疲惫。 一句话,陈洪涛在郾城还能支撑得住,但要他来打败陈辉祖带领的安徽清军,是不太现实的。他现在都想从城东的炮垒里调人回援了。 …… 黎明到来,漆黑的夜空变成了深蓝色,天边泛着一抹光了。 陈鸣遥望着一片狼藉的清兵大营,鼻子还能隐隐的嗅到一丝血腥气,今夜里战争没有结束,但战局的优势已经完全被他掌控在了手中,什么时候彻底的击败面前的敌人,只需一个很短暂的等待。 两天,或许是三天…… 清军眼下人马依旧远超过陈家军,但他们军心已经散。13000人的大军,一连串的战斗后现在剩余的兵力则绝对不足10000人,死伤已经超过两成,今天晚上陈鸣要再来这么一次的话,他们的伤亡比率就能超过三成。清军现在还有军心斗志么?在陈鸣的‘感觉’中,清兵现在的士气低落的就像天空的浮云,风一吹就散开了。而陈家军的士气依旧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火! 这天上午清兵没有再出营来炮打陈家军,他们营内发生了一场激烈的争执。反倒是对岸的陈二宝、黄靖亭,送了一批小炮过河来,还有对岸的马队。陈鸣吩咐陈二宝,他的第一营要时刻准备着回援郾城。 南岸的战斗已经用不到第一营加入了,尽早的回归郾城,守好地盘,陈鸣更放心更安心。 到了下午,陈鸣接到侦察兵的紧急来报:“大都督,清兵出营往南走了。”真的是让他都吃了一惊。清兵竟如此果决? 陈鸣并不知道,上午的时候清军各部军头之间发生了一场很激烈的争执,而这场争执并没得到让人信服的决策,但它让永瑞彻底丧失了信心。 ——人心都不齐了,还如何打得过乱军?永瑞下定了决心——撤兵! 他的一声令下,九千余清军抛弃了手头的全部辎重,连那九门宝贝一样的大将军炮都顾不得了,所有人轻装上阵,向着南面不远的西平县城疾奔去。 清兵大部队出营南去,侦察兵立刻把消息报给陈鸣,陈家军营地中的擂鼓声和号角声顿时响亮。“告诉黄子韬,到清兵营地里去看看,看都有什么东西留下了。”九门大将军炮陈鸣是不稀罕的,也不觉得清兵真的会白痴到把大炮完好无损的留下,但是火药陈鸣就稀罕了。清兵的火药配方并不差,只是没做到颗粒化,时间一长硝、碳、硫磺分层,威力自然大减。清兵自己搞不到是什么缘故,陈鸣则门清。 第一百六十二章 收元教郑之伦 【今天高考呦,940万……】 禹州,卢氏营。 作为一个南阳镇的营头,宗纬峰他们却似乎忘记了什么,在陈家军从许州退去之后,这群残兵败将牢牢地盘踞在禹州不起身,甚至不向开封城报一声道。而开封城里的阿思哈这个节骨眼上早顾不得卢氏营了,他正在全力的找人托关系,好让人在皇帝面前给他美言几句。 阿思哈主要钻营的是富察氏家,孝贤纯皇后是死十好几年了,乾隆皇帝第二任皇后那拉氏都已经挂了,但富察氏一门荣耀依旧。傅恒少年平步青云,这些年为军机处领班大臣,一等忠勇公爵位,在平准噶尔之后,乾隆甚至要再次授傅恒为一等忠勇公,傅恒在平金川之役中已获一等忠勇公爵位,再次封公,实属殊典旷恩。 阿思哈早年任军机处京章,与傅恒打过一些交道,只要傅恒能在在皇帝面前给他说两句好话,阿思哈觉得自己真就不用去新疆吃沙子或是到东北受罪的。全身心关注着北京的阿思哈那里还有闲情雅致去招呼‘卢氏营’? 卢氏营便跟禹州一样,在此刻的豫中地区成为了一个被各方‘遗忘’的所在。 而禹州官府和当地的士绅民众,对于这个死皮赖脸盘踞在自己家地头的外来户就很不欢迎了,搞得宗纬峰还不得不亮了一次肌肉,这才从官府手中又得到了一批粮饷。 时间就要进入八月,秋天来了,清兵换装的日子一天天临近,可是禹州官府还没有露出一丁点要为他们办好秋装的意思。宗纬峰这几日就在为这个问题发愁,他可不想把报告打去开封府。最好省城的大老爷们能把他们卢氏营当成之前的禹州,一块忘记。 几次被拉做炮灰的经历让卢氏营上上下下对开封都充满警惕,谁都不想死,所以谁都对开封的大佬恨恨的。卢氏营的绿营兵当然想回家,虽然他们的老巢还没被陈家军占据或是威胁。因为卢氏县的地势太过奇葩,完全被丛丛大山所包裹着。位置在河南省西部边陲,与陕西省的洛南、丹凤、商南三县接壤,横跨崤山、熊耳山、伏牛山三大山脉,以熊耳山为界,南部为长江流域,北部为黄河流域。陈鸣对着这个时代的地图倒也分不出哪里是崤山、熊耳山,哪里是伏牛山,但在陈鸣攻占河洛之前,陈家军威胁不到卢氏却是千真万确的。 卢氏营的绿营兵们想家,可他们又都晓得,这个时候返回卢氏那是自己找不自在。省城的大佬肯定不会放过自己这二三百人的。河南绿营被陈家军打的凄惨了,自己这二三百人再小对于急疯了的某些人来说也是块肉。与其又要去顶缸给河北镇、开封城守营或巡抚标营的人马当炮灰,还不如继续的窝在禹州,舒舒服服的过小日子呢。所以他们还扒拉着一起逃来的民勇,也不让他们回家。 打定了这样主意的卢氏营怎么可能被禹州的官府一赶,就拍屁股走人呢。 就在卢氏营在禹州跟当地官府斗智斗勇的时候,距离他们并不远的许州,黄安已经驱赶着战俘一点点的修筑起一座新的许州城了。就像取得胜利的北线一样,战线推进到彭婆镇,临汝镇成为了后方,守卫压力大减。襄县现在也被许州取代了战略位置,这座新的许州城在日后将会代替襄县成为陈家军的又一个战略支撑点。 为了尽快构成防御体系,陈家军都公开的招募工人了,而如此动静,与许州只隔着咫尺之遥的禹州竟然无有一丝信报送到开封城里。 自从陈家军战起,禹州药材市场的生意大受影响。特别是陈家军攻取周家口以后,禹州的药商几乎都要绝望了。但是世界就是这么奇妙,一夜间峰回路转,陈家军第一次打下许州后对禹州却是秋毫无犯,禹州的药材市场的行情还随之有了一次大幅度回暖。 禹州人和那些在禹州做生意的外地商人,都清楚这是因为什么。没谁去义愤填膺怒发冲冠的跑到州衙大骂地方官通贼,所有人都是瞎子吃饺子心里有数。谁让他们是商人呢?而且很多人还是出身山西的晋商。 他们的老祖宗在一百多年前为了银子把自己的祖宗和朝廷都卖了,现在的他们一样能为了银子把满清朝廷放一边。只要能赚钱,只要陈家军能遵守诺言不进攻禹州,不去损害他们的利益,这些商人管他客户是谁呢。只要有白花花的银子到手,他们什么也不管,不在乎。 没人知道经常在禹州进进出出的那个中年人会是陈家的核心人物,陈鸣的十堂叔陈益。化名黄品的陈益在禹州已经往来很多趟了,更是不少禹州药材商人的坐上贵宾。所以在陈益来到宗纬峰面前的时候,宗纬峰虽然对之很客气郑重,却也只把陈家当成陈家军的普通人物。 这次陈益来见宗纬峰是给他送银子的,八百两银子,足以为卢氏营解决当务之急。而陈益的要求就是,最近陈家军要从禹州走一大批货到许州,卢氏营要全程护航,确保这批药材安然抵到许州禹州边界。 当天晚上,陈益便神秘的消失在了无数双眼睛的监视之下,没人知道他已经乘坐着一辆很普通很普通的马车进到了城外一家似乎也很普通很普通的地主宅院里。 “哈哈,陈先生远道而来,郑某人有失远迎,失礼,失礼了。”一个很富态很富态的中年人从房间里迎出来,看年岁他要比陈益大上几岁。而且也知道陈益的身份,但面对着陈益却一点都不低三下四,表现的很有派头。 “岂敢岂敢,郑教主客气了。”陈益像看到了多年不见的至交好友,眼睛都眯缝一条缝了,脸上笑容那叫一个甜腻。 这位可是收元教禹州这一亩三分地的教首啊,从高祖一辈就在禹州扎根落脚了,早些年官府都知道禹州有个郑家,但就是抓不到,根本不知道郑家在明面上的身份。 如今陈家军也有求于他们,郑家在禹州上百年的经营,关系错综复杂,根深蒂固,在社会上是很有能力。 双边房间里坐定,陈益开门见山,让随从将抱着的四个小箱子打开,“郑教主,这就是订金,足可兑换5000两银子。”四个小箱子里全是一水儿的金银首饰,件件擦拭的干净整洁,明晃晃的,打开的一瞬间能晃花人眼。 第一百六十三章 征伐江山 【求收藏,各种求……】 郑之伦作为收元教禹州一带的教首,自身的‘境界’早已经超脱神棍这一阶层迈向乡绅富翁了。有清一朝的秘密教会中,当然有以反清为宗旨的,陈鸣熟知的川楚白莲教大起义就是其一;可也有很多是以‘人生享受’为宗旨,比如陈益面前的郑家。 郑家传教就是为了敛财,这一现象在有清一朝的秘密教门中很常见,甚至一些‘教主’家族都暴漏公开多少年了,满清官府都晓得清清楚楚,也不会去抓他们,而是让他们活得滋滋润润。 这就像禹州官府,像卢氏营与陈家军的关系一样,黑白并不是都真正的泾渭分明的。 收元教禹州教首的位置在郑家代代相传,郑之伦从祖辈起,就已经过上了体面的乡绅生活。他们不会打打杀杀,要知道禹州这个直隶州在满清官府的评价中是‘冲繁’。 ——地处要冲,地当孔道;政务纷纭,政务繁忙。是所谓‘冲繁’也。 禹州不比汝州,汝州在满清朝廷的分档中是‘繁难’。下属五县,郏县、宝丰、鲁山三县都是单单一个‘难’字——即民风刁悍、命盗案多谓‘难’! 所以陈家军能够从汝州招揽下最根本的家底,而在禹州这块富裕之地经营了百年的郑家,论起武力却是那样的不堪一提。 郑家具体有多少家当外人根本不知道,陈益虽然找到了门,但也不清楚郑之伦明面上的身份姓甚名谁,在暗地里的传言中,郑家的主要收入有两大块,一是传教所入;二就是其所做的那见不得光的灰色生意。郑家是周边道上绿林有名的大窝主,信誉值不差,这东西来钱是比银号钱庄都要快的。 陈家当然不至于找到郑家去‘销赃’,暗营在外头的实力千万不能小觑,但是论到千头万绪的人脉路子,刚刚组建起来的暗营就差郑家十条街了。郑家可以不动神色的从外面大量的购买硫磺,然后把硫磺安安稳稳的运到禹州来,这一点上十个暗营也比不上一个经营百年的郑家。 “此次交易与我军关系重大,郑教主的恩情陈家记下了。”陈益看到郑之伦的人估算不差,抱拳对着笑容满面的郑之伦道。郑家受了钱财,这笔生意走货前的最后一道程序就办妥了。 郑之伦十分热情的招待着陈益,四小箱子首饰只是一半订金,这笔交易陈家付出的金额价值万两白银。而郑家购入那万余斤硫磺才动用了几个子?那硫磺的本身价格是连一千两都不到的。这还是陈家军起兵后硫磺价格暴增后的价位。一路运到禹州,郑家动用了不少关系,走黑路过关卡花的都是钱,而不是什么情义面子。可郑家上下的打点全部算上,再加上硫磺本身的价值,陈家这批货的总价值也不超过3000两白银。只这一笔交易的利润足足顶的上郑家半年的收益。 郑之伦如何会不看中眼前的陈益呢? 他可是清楚满清官府现在时候对于河南地面上的硫磺、硝石的控制有多么严格,陈家军外传枪炮兵甲犀利,郑之伦没打过仗,却也想象的出火药的重要性来,硫磺这玩意是陈家军的军事必需品,这不是一锤子买卖。 郑之伦倒也不奢望能够全部揽下陈家的硫磺买卖,可只要一年能做上三五笔,郑家的获利就海了去了。 “竟然是卢氏营!!!”酒气还没有下去的郑之伦喝了碗醒酒汤后,精神抖索了起来。对身边两个左右说道:“我说这卢氏营那么好的运气。在颍桥镇是首当其冲,不全军覆没就是万幸了,他们竟还能逃出这么多人马来。原来是陈家有意放他们一条生路啊……” “掌柜的【白莲教教首的称呼之一】,有这卢氏营护着,咱们这批货就安全了。” “马锦鸿再硬,他手下的教团也赢不过卢氏营这些丘八……” 马锦鸿,禹州天方教阿訇,这些信仰真神的huihui,算是收元教郑家这百十年来最大最顽强的敌人了。满清官府也乐得看天方教与收元教你争我斗,反正他们是一个也不待见。 “禹州官府跟陈家有联系也就罢了,这卢氏营竟也是陈家的棋子。”郑之伦感慨着陈家人的大手笔,如今复汉将军府真心是威震中原,名传八方。“看来咱们日后要跟卢氏营多多联系打好交道啊……”趁着陈家还能蹦跶,多做上几笔生意才是最大的利益。 很明显,郑之伦也不看好陈家军的未来。即使现在陈家军已经打崩了陕西绿营和河南绿营,可满清国势正旺,心理上给人的感觉太强大太强大了。 …… “咔嚓……” 半夜中,一道响雷将熟睡的陈益从睡梦中惊醒。他猛地从床上坐起,眼睛打量着房间,哦是了,他记起来了,自己喝的都醉了,是被手下送到床上的。然后他耳朵就听到外头哗哗的雨声。 下雨了。刚才是打雷声音。 陈益披上衣服下床,他人刚一醒来,膀胱的膨胀感就涌上心头。舒舒服服的放完水,陈益走到窗前将窗户一把推开,一股凉凉的湿意扑面袭来。 外头雨点很密很密,这雨下的不小。“不知道对明天的走货有没有影响?”陈益最先想到的就是这个问题,然后他又想到了郾城的战事,陈鸣对阵汝宁开来的13000清兵,这个时候又打的怎么样了? 不知不觉的,陈家人对于陈鸣带兵出战已经不再提心吊胆,不再担惊受怕了。 临汝镇之战像是一个转折点,将之前陈鸣一场胜仗接着一场胜仗积累下的名望彻底激发开,陈家内部很多人都将他看做一个百战百胜的少帅名将。比如陈益,现在就不担心陈鸣打败仗把整个陈家葬送了,而只是想着战斗打成了什么样? 虽然一样是‘等待’,是‘不确定’,陈益心头却有股子陈鸣绝不会败的底气。这底气可能陈益自己都没有察觉,只表现在他那‘不正常’的镇定上。 在整个陈家军内部,在鲁山,在宝丰,陈鸣自身都不知不觉的成为了胜利的代名词。现在已经不止一次有人把陈鸣比作唐太宗李老二,实在是两者间有着很多的相似之处。 一样的老爹当头,一样的家族资本起家,一样的自己带兵征战; 当然,陈鸣和李世民的不同之处也是很多很大的,他的便宜大哥陈岗现下对他完全构不成威胁,便宜老爹陈惠对他是一百个喜欢。陈鸣继承人的位置稳如泰山。 无数人把陈鸣陈家与当初的李唐对比,这不是在诅咒陈鸣日后会反噬陈惠,杀兄杀侄,而是在期望陈家能入当年的李氏一样开创一番基业,陈鸣也能像史书和传说中的秦王李世民那个样,百战百胜,征伐江山。 第一百六十四章 突如其来的变故 【求收藏……】 哗哗的雨滴,仿佛断了线的珠帘,不断地往下落。伴随着不时响起的雷声,一道道闪电如一柄巨斧划破了夜空,从乌云中一路奔下,直到天的边缘。 闪电释放出强烈的光亮,照亮了哭泣的乌云,照亮了白花花被大雨覆盖的大地。但转瞬过后,天昏地暗,似乎刚才的光亮只是眨眼幻觉,天地重新回到黑暗。 浓密的雨滴哗哗而落,打在军帐上,滑落到大帐周边的沟槽里。陈鸣的大帐还是很‘安全’的,因为它坐落在军营的最高处,而且四周都挖了沟槽。这让雨水几乎无法影响到大帐内的舒适度。 陈鸣紧皱着眉头,如果现在全军上下的军帐都能如他大帐一般不受雨水的影响,陈鸣也可以放心的睡了。事实是,陈家军营内的一顶顶军帐周边根本不会费心费力的挖掘沟槽,而且一部分军帐本身就在低洼位置,今夜里的这场大雨把他们全泡了。 调开大帐门帘,迸溅的水滴细碎却密集的落到陈鸣的脸上和身上,陈鸣的目光落到大帐前的空地上,现在已经是一处处的水坑,雨点落到里面发出点点声响,而这点点声响汇聚到一块,就是哗哗的巨大雨声。 陈家军现在已经抵到了西平县北门外,他们宿营地的前方就是西平县的北关,就跟鲁山县的四关一样,这里本也有着一栋接着一栋的房屋,一户接一户的百姓。但在陈家军到来之前,先一步跑回西平县城的清兵,用刀枪驱赶着东西南北四关的百姓离家或进到县城里,然后一把火将四关化为了灰烬。 西平县城门楼里,永瑞、福永等人都没有睡觉。因为,下雨了啊。老天爷真的是在保佑,大清果然秉承天意,这个节骨眼上竟然下雨了,还是大雨,陈家贼兵有的苦头要吃了。甚至可以说,这场雨刚刚下下来,就已让清兵散乱低靡的军心士气大大振奋了一次。 永瑞脸上的笑容掩都掩不下去,大雨一下,虽然不能说是倾盆,可如此雨水,陈家军的枪炮是作废了,尤其是他们的大炮。在撤兵会西平的时候,永瑞最怕陈家军跟着杀来,他们只要在城外架起大炮,轰上个三五日,城里的近万人马保不准就会崩逃溃散掉。因为清兵在撤退的时候,为了保障速度把所有的火炮都丢了,虽然他们在丢弃火炮之前已经用铁钉铅水封死了火门。 陈家军在外头用大炮轰西平,完全是吊打啊吊打,清兵那低沉的士气军心,崩掉是很艰难的事情吗? 回到西平的永瑞整个人都不好了,福永也神情暗淡,他们已经掌控不住军队了。但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挽救了两人即将悲催的命运,当第一道闪电划破夜空,当第一声雷鸣在耳边炸响,万千雨滴哗哗落下的时候,近万人的清军都在欢呼雀喜,那一刻不知道多少人跑出了房间,在大雨中发疯一样大喊大叫,不管是旗兵还是绿营兵,都在发泄着心头的沉沉压力。 他们所有人都在担心陈家军的炮击。这一场大雨或许最终阻挡不了陈家军将大炮从后方慢慢的运送到西平县城城下,因为雨总会停的,因为再难走的路也会有尽头,但这个时间绝对会拉的长出几倍。想象一下在泥泞难行的道路中拉拽着一两千斤重的炮车,那滋味会多么的让人疲惫欲死,让人心力憔悴。 而更重要的是,清兵打了一剂强心针。即使这场大雨天不亮就停下,清兵现在也有了战斗的勇气和斗志了。 “这就是天意。我大清承天秉命,上苍岂不护佑!?” 城门楼里,一扫白日里死气沉沉的永瑞这一刻绝对的意气风发。他的身边从福永开始,一直到西平县知县,所有人表情都是那么的轻松。 这一场大雨首先消弱了陈家军的战斗力,因为野外宿营的军队,只有一顶帐篷床板都没有,条件是非常简陋。如遇到雨天,还是一场突如其来毫无准备的大雨,这是要多糟糕有多糟糕的事情了,士兵们很可能连觉都没法睡,因为雨水会让整个地面潮湿无比,甚至会直接流入帐篷里,这无疑会让陈家军明日的战斗力消减不少。然后雨天和雨后的泥泞能严重滞后他们的大炮。 这么大的雨水,即使明天已经停了,也足以让滚河以南的阔野完全变成一片沼泽。 永瑞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喜欢雨天。作为满清宗室出身的黄带子,永瑞追求仪表整洁是理所当然的;而他又投身军旅,先别管他是不是真的带过兵打过仗,反正永瑞是个军人没得假吧? 这个时代的军人绝对是讨厌下雨的。即使永瑞只是一个太平将军。 他眼睛望着北方,似乎能透过黑夜看到凄惨中的陈家军营地。亢奋的永瑞向身边的福永提议道:“等到天亮,陈家贼兵在大雨中凄然一夜,人等无法安睡,士气、斗志岂能不下挫?我军若趁机攻杀……” 永瑞这样的太平将军总是把复杂的事情想得太简单。福永都不想回答这个愚蠢的提议了。 清兵在与陈家军的对阵当中,还察觉不到陈家军犀利的侦察兵么?大军出动也是很麻烦的,县城距离陈家军的营地隔着一个北关,怎么可能不会陈家军察觉?福永可不认为有了准备后的陈家军会弱于己军。 “将军,陈贼上下悍勇剽锐,非一夜大雨可毁士气。”福永没有直接答进攻不进攻,而是转手抽掉了永瑞主张趁机进攻的最大依据。这让永瑞躁动的一颗心沉寂了下来,永瑞脸上露出了不高兴又隐忍的表情。 福永不管那位荆州将军高兴不高兴,他声音有些呓语:“如果这场雨能够下到明天夜里,或是更长一些,陈贼如果还继续留在原地……”这两个前提条件加在一块,才是福永认同的攻杀反扑之机。就永瑞眼下的‘操之过急’,更应该说是脑袋进了水。 西平县城北关的废墟之中,永瑞、福永都不知道,几个披着黑色油布斗篷的人正目光炯炯的盯着被火把照射的一片光亮的城门楼第二层。在那里,永瑞、福永、马文杰、齐健安等等一排人在凭栏北眺…… 第一百六十五章 殊勋 鲁山县将军府。夜色笼罩着大地。 今天傍晚时刚刚放晴的天空,夜晚已经有一道月牙挂在天边。是刚刚下过一场大雨的缘故吧,整个天空仿佛被雨水清洗了一样,繁星点点,今夜的夜空有着一种别样的通透。 空气也很清新,透着一股泥土的味道,对就像翻新后的泥土。 老刘【刘文刘武的老爹】很喜欢雨后的味道,他搬了一张摇椅放在屋檐下,旁边一个木几,上面放着一壶酒,一盘盐水花生。酒只有半壶,二两,老刘并不嗜酒。不然他在之前的十几年中不会稳坐陈家门房,在陈家起兵之后也不会始终留在陈惠的身边,到了飞鸽传信系统建立以后,更是被陈惠安排来负责这个。 就在老刘享受着这种内心里舒怡的感觉时,一阵扑棱扑棱的声音突然在他头顶响起,接着就是‘咕咕’、‘咕咕’……,鸽子的声音清晰传到他耳中。 年纪也四十多岁的老刘一个机灵从摇椅上坐起来,抬头看着一个半高的平台,上面有谷米,有清水,还有一只颜色灰白相间的鸽子。老刘忙爬上平台,从鸽子的脚上解下了一个一寸长的小圆筒子。密信,一眼就看出了小圆筒规格的老刘半点不敢怠慢,拿着小圆筒就向陈惠处跑去。 “只有密信没有明信?”陈惠脸上闪过无奈的表情,有了密信就不可能没明信,老刘那里没有收到明信,只能说是又完蛋了一只鸽子。或是给什么飞禽抓了,或是被人打下来了,当然也有可能是迷路了。飞鸽传书说起来很有逼格,相对快马传信方便许多,可事实就是从来都这么的不确定! 老刘退了下去,陈惠转手在身后摆满了书的柜子里挑出了一本汝州有为轩雍正三年刻板的《中庸》,半刻钟后整个密信完全被陈惠译完。这时的陈惠脸上已经彻底浮现着吃了仙丹样儿的甜蜜和得意了。 “大捷,大捷,好啊,大捷!湖北绿营旗兵都完蛋了,完蛋了……”陈鸣在密信中说已经攻占了西平县城,清兵全军溃败,他正在挥师猛追。陈惠即使对陈鸣再有信心,这一刻也被这个超大喜讯给整个淹没了,“来人,来人……”这个消息必须尽快传到将军府掌控的每一个地方。 …… 那么把视线再转回到陈鸣这里。自从昨天夜里,狙击小队建功,一举将清兵的首脑人物打死打伤了七七八八,清军刚刚高涨起来的士气立刻就回落了,还一落落到了底儿。 陈鸣尝试着发动了一次进攻。只是尝试,并没有妄想一举拿下西平。结果守城的清兵慌乱无章,完全不得法,攻城部队只靠着十几架长梯就真的杀上了城头,而清兵在看到一个个陈家军将士真的杀上了城头之后,人数绝对占优的清兵一阵慌乱后不加反扑,反而转身而逃。 陈鸣就这样儿戏一般拿下了西平北城墙,当一队队陈家军的士兵从北城墙上向东西两面城墙杀去,当一队队陈家军的士兵从北城开始向着西平县城南大门杀去,整个清军就全乱了。 西平之战,陈鸣是以一场苦战来准备的。这场雨下的太不是时候了,清兵士气猛的一高,让他不得不准备着打一场‘苦战’,谁知道经过和结局却是这样的儿戏一样? 还是抓到了一些俘虏审问了之后才晓得,湖广提督福永、荆州副都督昌轩和兴安镇总兵齐健安三人遇袭身亡,一块受伤的还有荆州将军永瑞和郧阳镇总兵马文杰,以及永福的提标副将周涟,清军里头一应军头大佬里只剩下襄阳城守营副将赵永吉和荆州城守营英绶还算完好,前者是没跟着永瑞在北城楼凭栏眺望,后者只被枪子打掉了胳膊上的一块肉,连骨头都没有断。 陈鸣立刻晓得是狙击手的功劳,狙击小队倒是也汇报说打死打伤了几个当官的,可谁也没想到会是永瑞、福永等人。“殊勋,殊勋!”这真实又立下大功了。 永瑞、福永等人的死伤没有瞒得过城中的清兵,他们的亲兵、戈什哈等完全没有想到在事情发生后的瞬间就控制在场的所有人,封锁消息。结果永瑞、福永等人或死或伤的消息风一样传遍了整个西平,大雨也没有妨碍到这一劲爆消息的传播。 赵永吉和英绶根本没能力也没有威望来领导全军,等他们意识到要封锁消息的时候,西平城里的清兵已经全都知晓了,士气军心双双见底。恰恰这个时候陈鸣发起了进攻,等到陈家军轻而易举的拿下了北城墙的时候,西平城里的清兵没有联合一处全力反扑,而是荆州驻防旗兵首先拥着昏迷的永瑞开始跑路,如此清军就再也无有回天之机了。 厮杀和追逐中,陈家军是成片成片的俘虏清兵、旗兵,还陆续找到了被遗弃在马车上的福永、昌轩和齐健安的尸体,以及半死不活的马文杰和已经咽下了最后一口气的周涟。 英绶也死了,尸体在西平南门护城河下被找到。遗体没有伤口,属于被淹死的。就是不知道他是在逃跑时被挤下去了,还是自己投河的。只剩襄阳城守营副将赵永吉和永瑞没有被抓到。 那先一步逃跑的荆州旗兵也被彻底打垮,在天亮的时候,他们被骑兵营一次冲击全军奔逃,跪的干净利索。但队伍中间的马车上只找到了一批金银财货,永瑞却不见了。 从西平向南是遂平,然后是确山,最后是信阳,四座城池几乎在一条直线上。21世纪的时候陈鸣记得是有铁路和公路纵贯南北的,但在眼下时节,官道从西平走东南到上蔡,然后沿着南汝河到汝宁府的首县汝阳,然后偏着偏着就到光州去了,在光州饶了一个圈才回到信阳。 陈鸣不认为现在陈家军的实力能够吞下整个汝宁府,把武胜关握在手中,所以他的目标仅限于汝阳城。挥军一路沿着清军逃亡的方向追赶,这种追亡逐北的感觉真的好极了。 拿下上蔡之后,陈鸣没有继续带兵南下,追杀的任务他交给了陈二宝。位置在滚河以北的陈二宝,他那个营头陈鸣是准备着回援郾城的,因为西平拿下的太容易了么,追杀之中就又给调到了军前来了。 陈鸣现在还不知道郾城外的安徽绿营是不是已经退了,永瑞这路清军垮的太突然,都超过了他的预料,昨日里忙着追杀忙着俘虏清兵就什么都不说了,现在要是还全军去追剿清兵就有点浪费了,近一万人的清兵已经给打死俘虏五六千人了,剩下的一部分往南逃了,一部分零零散散的流落到乡下野外,再去用所有的力量追剿很有点牛刀杀鸡的赶脚。 陈鸣追求利益最大化,剩出来部队可以用在郾城,用在安徽清军,用在陈辉祖身上么。 第一百六十六章 恍如隔世【各种求……】 【高考结束了,要教育改革了Σ(°△°)︴】 八月初五日,离信阳十五里外官道上,从滚河战场归来的清兵正在慢慢的向着城池涌动着,荆州将军永瑞的大旗已经在信阳竖起来了,还有襄阳城守营副将赵永吉,两个在滚河战场逃得一命的清军boss正在收拢着零零散散的残兵。当然,永瑞被一枪打在了肩膀上,肩胛骨都断了,人自然是不可能真正理事的,信阳城里做主的是赵永吉。 而眼下的这支清兵恰恰就是襄阳城守营的部队,襄阳城守营本来就比其他队伍的损失更大,第一天夜里陈鸣进攻清兵大营,撞上的队伍就是襄阳城守营。所以他们跑路的速度和决心只稍稍落后于旗兵一筹,但就像旗兵被陈家军的马队重点照顾一样,他们也被陈家军一路从西平追到了确山县,火枪长枪盾牌等等碍手碍于逃命的东西都丢的干干净净,很多人更连一把腰刀都没有,真的是狼狈到了极点啊。 张崇北腰上带着一把腰刀,头上光光的,凉帽早就不见了,浑身上下黑不溜丢,两个眼睛犹如后世的国宝大熊猫一样,青黑青黑,而眼睛里却布满了血丝。哪里还有襄阳守门千总的半点威风影子啊。但甭管威风不威风了,他总算活着回到了信阳,回到了这个安全的地方,这里至少还没有被陈家军光顾。 天见可怜,当初大军从武胜关入河南,他在队伍里从信阳而过,这一隔才几天的时间啊,却……,恍如隔世,恍如隔世啊。 他好不容易带兵逃过了确山县城,在无吴寨河边碰到右营的王志远,两两汇合人数多到100人上下,然后在南下的路上又遇到几个襄阳的兵,还得到了他们营官在乱军中挂掉的消息。 张崇北和王志远没有纵兵乱来,100人的力量已经很强大了,他们沿途经过的村落,要粮食给粮食,要猪羊给猪羊,张王两个是除了吃吃喝喝,一点时间都不多耽搁,一个劲的往信阳城来。两个人并不知道,打确山县收兵回汝阳的陈二宝真的没再南下一步,他们这紧紧张张是白费了。 距离信阳城越近,张崇北感觉自己脚步越缓慢。他手下本就有一百二十多号人,出兵是一百整,可现在他手下的原来人马跟着他从西平逃出命来的连二十人都不到,这要是回了襄阳,他还怎么跟手下人的父母交代啊?而且贼兵势大,朝廷定然以剿匪为第一要务,弟兄们的抚恤能不能拿到手都是个未知数,这又让失去兄弟的家小怎么活啊? 王志远就躺在后面的一辆牛车上,这位强壮的大汉生命力颇为强悍,挨得那几下还要不了他的命,虽然大腿上的伤口让他不能自如的走路,但声音洪亮,嗓门高高,中气十足。 王志远一直在骂骂咧咧,这个在襄阳绿营中以一手大枪功夫著称的守备大人,对于大军在西平之败耿耿于怀。张崇北最开始还劝他一劝,骂可以骂,千万别过火,王志远骂声中就老过火,你说你一个汉人,敢骂旗兵无能怯懦,你这不是自找麻烦么? 王志远倒也知道张崇北这是为了他好,随后叫骂的时候也确实收敛了一点。但是张崇北觉得败军之中,王志远走一路骂一路,感觉终是不太好。这个时候就该安安静静的走路,张崇北的骂声叫人心烦。 也是确山距离信阳城不太远的缘故吧,他们这支败兵在路上并没发生事情,张崇北脑子里想过的那些恶劣变故有些自己吓自己了。 再慢的速度也有走到终点的那一刻,信阳城就在眼前了。 张崇北停住了脚步,王志远按住了骂声,队伍在距离信阳城北关一两里的地方停了下来,因为一支从南关开出的队伍正向他们奔来。 脚步声阵阵,几面旗帜引导着大队人马到来,对着张崇北、王志远这支军队隐隐呈现着包围之势。转眼间形势突变,张崇北使劲吞咽着口水,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当一个不认识的清兵武官走到他们跟前,喝令他们所有人缴械的时候,张崇北乖乖的抛下了自己腰间的佩刀。 那个顶戴一样是千总的武官看了张崇北和牛车上的王志远一眼,“你们是哪一部分的?” “这位兄弟,俺们都是襄阳城守营的。”王志远不像张崇北那样露怯,嗓门大大的道。 千总军官倒也不生气,只又看了王志远一眼,把一挥手道:“一个个搜身,敢有杀戮抢掠百姓者,皆拿下。其余兵丁入城西大寨,把总以上全部留在此地。” 张崇北这下子也急了,忙问道:“这位兄弟,这又是为何?俺们可没抢劫杀人啊。” 那千总军官却也不答话了,只是向后一挥手,至少两百人涌了过来,先颇的张崇北一行人往后退,守住到兵器,然后两人对一个,两人对一个,很快的就把所有人都搜了一遍。张崇北倒也松了一口气,因为这些兵判断是否抢掠杀戮百姓的依据是有没有首饰和大把的金银,张崇北、王志远他们这支败兵显然没有。而后张崇北、王志远以及队伍里的三个把总,待遇立刻高了许多,进了信阳城,正式享受起了军官应有的待遇。 一行人直到见了自己的顶头上级赵永吉才知道为什么北关外会有这么一出。、 因为西平败兵杀人抢劫,奸yin妇孺,甚至屠村灭寨的消息,这两日里在信阳城不知怎么的就传播了开来。而且最近时间,也确实有一些兵丁和军官拿出了大把大把带血的首饰在信阳城当铺里置换金银,这造成的影响太坏太坏。 重伤中的永瑞都被这件事给惊动了。他虽然是太平将军,但基本的政治素质却不缺,否则他一个黄带子宗室子弟也不会被乾隆屡屡委以重任。 “昨日,城西大寨前刚刚砍下了五六十颗脑袋。你们一路逃命,还能不抢掠杀戮,赵某人心中甚蔚。”赵永吉脸色暖暖的,昨天的那五十颗脑袋可不全是罪有应得,主理这事的旗人可没把一个逃回来的旗兵放进这五十人列。“就都安心在信阳城歇息将养,陈贼已经退回汝阳府城,短时间里不会南下攻伐,你们就都安安心心的在信阳,养好身子。” 第一百六十七章 措手不及 赵永吉这些日子在信阳城收拢了足足两千败兵,这个数字是相当惊人的,是超出他与永瑞的预料的。可以预见,当所有的败兵全都汇聚到信阳的时候,数字绝对会超过3000。 这让人心惶惶的信阳城,让军心碎散的败兵都为之一振。可惜赵永吉和永瑞都没有细细追究其中的原因,他们没有发现所有的败兵在过了上蔡之后,从上蔡到汝阳,从汝阳到确山,或是直接打西平跑来确山,他们就再也没有发现陈家军的马队。 …… “轰——”虎蹲炮一声炸响,无数铁丸在轰鸣声中激射飞出,迅速收割着一波慌乱之极的安徽清兵的性命。远处,陈鸣在望远镜中看到血花飞溅,看到炮声炸响之后,跃马冲杀上去的马队自得的笑了笑。 完全没有防备的安徽清军被自己的突然杀到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嘭一声,远处清军人群中传出一阵惊慌的尖叫,一枚炸药包翻滚着落入人群中,爆裂的冲击波和激射蹦飞的碎铁弹丸,摧枯拉朽。整整二三百人的民团队伍一哄而散,四散逃开去。 历经了第二次郾城之战,安徽清兵和民团士气完全低落的不能再低落,等到陈辉祖受到滚河之战清军大败的消息,急忙带兵回撤陈州的时候,剩余的一千来民团就半道上溜之大吉了一半。如今猝不及防下受到了陈家军的袭杀,后队直接就崩盘了。 陈鸣手下只有五六百马队,而且质量着实堪忧,从上蔡一路奔到陈州府地界,几百里路也让马力近乎枯竭,否则的话他真敢追着败兵打穿安徽清兵整个队伍。 李泰避开一小队携着大炮的马队,喘着粗气带着自己的几十号亲兵心腹撒丫子狂奔,在一片慌乱的战场中逃入到一旁的小树林中。虽然不清楚这单薄的树林能不能挡住飙飞的炮弹,但心理上是感觉安全一些的。到了这里他总算可以停下喘口气,转头看身边的亲兵心腹,好些人都跑丢了武器,眼神慌张的盯着自己,四周到处是成群逃跑的安徽绿营、民团,地上伤员都无人理会。 “他娘的!”李泰狠狠地咒骂一句。陈家军的火力太强了。他带领的营头郾城下冲过一阵,本就受过陈家军火器的打击,现在猝不及防下被陈家军携带着小炮的马队一下打崩也不稀奇。不说挨到近处厮杀,只是一阵炮击和一连串的手榴弹爆炸,他手下营头就彻底崩溃了,然后李泰就看到整个后队一千多人,都飞快的步上了他的后尘。 李泰定定神,寻找着逃脱生天的机会。 “轰……”三门飞雷炮再次轰鸣,三枚硕大的炸药包划出三道弧线,向七八十米外的清军队伍落去。陈鸣看着反应异常迟钝的清兵面颊都要抽起来了,这支队伍的士气太低了,而当官的更是无能,始终犹疑不定,要逃不敢逃,要拼命不敢拼命,把队伍几乎拖在原地不动弹,这不是找着挨炸么。 陈鸣带马队打溃了清兵后队,似乎用时很短很短,但再短,一两刻钟也是有的吧?眼下的这个营头竟然原地不动?可看到炸药包还没有落地就一哄而散的清兵,陈鸣又怀疑他们留在原地不逃不攻,是不是因为他们还差这一下炮弹的借口? 看似跑的很快的清兵终究还是没能彻底逃过飞雷炮的覆盖,三声巨大的轰鸣之后,大地上冒起三股黄色的尘烟,三枚炸药包落点周边的清兵全被炸得支离破碎,断肢、断臂随处飞舞。 清兵们逃的更快了,地上倒下的伤员他们连看一眼都不看,一个个伤兵断手断脚,或是露出惨白的骨头,撕裂的鲜红色肌肉,鲜血汩汩的从伤口涌出。 嘶声力竭的惨叫声还在继续的响着,又是一枚炸药包落在清兵的队伍内,再次给大地增添了一堆残肢碎肉和一蓬蓬鲜血。 陈辉祖距离陈鸣所在的位置很近很近,绝对不超过五里地。他此刻彷徨无比,在后方厮杀声传来的第一刻,陈辉祖就要队伍立刻回兵救援,但是一个很突兀却又在情理之中的情况发生了,陈辉祖手下的人马不听命令了,陈辉祖指挥不动他们了。前军、中军合到一块三千来人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后队被陈家军轻松轻易的打崩。 当初在郾城,陈辉祖冷血无情的看着成百上千的安徽清兵送死一般的向郾城发起次次冲锋,现在安徽绿营的作为就是对陈辉祖之前所为做好的回报。当然,这里面肯定也有安徽清兵对陈家军的畏惧。士气低落的他们心无斗志,作为步兵的他们天生恐惧马队…… 所以陈鸣才能见到战斗爆发那么长时间了还停留在原地的清兵,才能看到随后比后军更加不堪一击的清兵中军、前军。 陈辉祖逃了。 重压之下,还不想死的他在中军崩溃之前,带人逃了,然后整个清军都逃了。 陈鸣这一仗打的无比轻松,即使他高估了自家马队的耐力,几百里地的奔袭,骑兵营坐骑追上安徽清兵时那糟糕的状态肉眼都能看的出来。但结果是无比美妙的,安徽清兵的异乎寻常陈鸣不在乎,只要他们崩掉就好。 从郾城撤回来的安徽清兵有四千多人,陈鸣连杀带俘虏的,却还不到两千。 陈鸣也已经满足了。 他带着骑兵营杀来陈州,在骑兵营之后陆续从追杀中返回的各部,已经在稍作整顿之后向着鲁山开拔了。对比安徽绿营,南阳府的战事才更重要。 陈州府,周家口。 一对父子蜗居在土地庙一角,当父亲的大概有四十岁,面上清白,依靠在墙上不时的发出一两声咳嗽,身上搭着一层薄被,身前生着一堆活,应得他脸庞红红的。儿子年纪十六七岁,眉宇间带着斯文气,在照看着咕咕冒着蒸汽的药罐。 父子俩来自浙江崇德,不远千里的赶到周家口,因为淋了那场大雨,爷俩全都发起了烧来。好在父子俩都不是娇滴人,并且一路北上几千里,生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有经验的爷俩在土地庙安了家,看庙的老庙祝很心善的允许爷俩住下并随便用柴。父子俩在这土地庙里一窝四五天,儿子的病已经好了,只剩老子的病还没有除根。 “爹,我刚才在街上买米的时候听说,复汉军在滚河打了一个大胜仗,进攻郾城的清兵已经向陈州撤退啦……” “呵呵,好,呵呵……,好,好。大都督用兵如神,用兵如神……”父亲猛然听到这一消息一下子激动起来。 第一百六十八章 乾隆 【端午喽,吃粽子了。话说我很喜欢吃纯白米的……】 出生在清康熙五十年的乾隆,今年已经小六十岁了,按照这个时代的规矩他已经五十八了。这个年岁在过往中国历史上的诸多皇帝命运中已经步入了老龄,比如说他老爹雍正,死的时候周岁就是五十八岁。但对于乾隆这个在原来的历史长河中能活到八十九岁还手握大权的人来说,五十八岁还年轻得很。 他最小的儿子,十七皇子永璘去年刚刚出生,这似乎也是乾隆身体康健活力充沛的明证。 掌控着中国大地的乾隆皇帝,自大、傲横、爱于享受,满清从他手上进入巅峰,也从他手上走入下坡,就像一千年前的唐玄宗李隆基一样,两人的性格和命运中有着太多的相似。当然了,乾隆比李隆基还是要幸运很多的,晚年的川楚白莲教大起义并没有一举摧毁满清朝廷的威仪和统治的秩序。 可是从他的统治步入第三十二个年头之后,乾隆心里就开始有气。 先是缅甸,从五年前开始他们就对孟定和耿马两内地土司管辖区域进攻、渗透,云南地方官府沿滚弄江一带布防,但仍偏向于绥靖,不想多事。所以在第二年,边境一矿场场长带兵过江擒杀缅兵,都被认为是“杀良冒功”而处死。然缅甸方面却没有收敛的意思。孟定和耿马两内地土司稍微平静些时,但车里土司(今西双版纳)管辖地带却依旧不平静。乾隆二十七到二十九年,缅属孟艮土司带领自己的部队和贡榜王朝的军队连年入界骚扰。特别是乾隆三十年,骚扰规模骤然升级,缅兵进入车里土司多处地方勒索钱粮和掳掠民众。 如果从缅甸的角度来看,这个时候正是缅甸和其历史上的死敌暹罗大肆交战的阶段,缅甸统治阶层制定了沿清迈、万象一线进攻暹罗的方针,而车里正处于其进军路线的旁侧,需要大量的钱粮以及劳力为军队的进军做后勤保障。 但乾隆皇帝需要考虑缅甸的立场吗?乾隆皇帝大发雷霆。 新到任的云贵总督刘藻,紧急派兵追剿,结果除擒获5人外,别无战果。双方‘接触’三四个月,清兵并无多大战果。相反,一路大约600人的清兵在援救猛阿途中,陷入缅兵埋伏,被击溃,死伤10余人。乾隆皇帝闻奏大怒,将刘藻革职。 随后乾隆皇帝做出了与缅甸开战的决定。可是刚刚开打,清军便处于不利,底瓦江之战清军战败,提督李时升下狱。到了夏天,在河南心腹之地猛地蹦出个陈家军的时候,清军征缅再度失利。等到乾隆皇帝调集四省大军,准备以雷霆之势一举将腹心之地的逆乱镇压平定的时候,缅军已经大模大样的北上入寇云南了,虚报战功的云贵总督杨应琚被论罪处死,乾隆点了傅恒的侄子富察明瑞以云贵总督兼任兵部尚书职衔,出征缅甸。 云南战事还没有一丝的好消息传来,乾隆就先后收到了陕西提督汪腾龙和河南绿营的前后败绩,尤其是被乾隆皇帝寄以厚望的陕西绿营,8000人攻不下逆匪小小一个镇子,与兵力只有自己一半数量的逆匪主力对阵,全盘崩溃。乾隆气的就想将汪腾龙直接赐死,如果不是汪腾龙很有自觉性,一回到洛阳就自囚于住处,而且向北京递了一道言辞很诚恳的奏折。 乾隆对汪腾龙的奏折一时难以下决定,陈氏逆匪全军披甲的事情完全超过了他的认知,他有心认定这是汪腾龙的推脱之词,但他觉得汪腾龙都到这个份上了,应该不会敢骗他的。而且他对臣子也是了解的,汪腾龙这个刚刚履任的陕西提督在他的印象里并不是个刁钻油滑之人,这让乾隆很怀疑,“难道那是真的吗?” 当然,汪腾龙的奏折中表露的态度很令他满意。 很多时候上司并不是不可以原谅下头人的错误和失败的,许多的上司,尤其是乾隆这样万人之上的皇帝,很看重一个人的态度。所以他没有立刻发令赐汪腾龙死罪。 接着就是开封送到的急报,河南绿营在许州大溃,阿思哈自请死罪;有阿思哈这个一省巡抚顶在最前面,汪腾龙的罪过就小了很多。虽然阿思哈是旗人,汪腾龙是汉人。 在佛德率军平叛战败以后,乾隆对于陈家军的认知就有了改变,这件事已经不再是下头人捅出的烂篓子,自己可以当做看不见让下头人自己解决。这已经切切实实威胁到了朝廷的威严和统治秩序,所以他一边窝火于河南官府的无能,恼火于阿思哈的昏聩,另一边还强耐着气调集大军平叛,先把乱子平了,再秋后算账不迟。 结果,结果……,四省五路大军先败了两路。陈家军所表现出的强大战斗力让乾隆都不得不为之侧目。 乾隆心理面饶了汪腾龙,已经决定让他在随后的战斗中军前效力,戴罪立功。而阿思哈虽然昏聩无能,让治下出了这般不可饶恕的大乱,但毕竟是镶黄旗下的自家奴才,这几日替他说情的人可不少,乾隆已经决定放他一马,罢了官职回家养老了。 可是,可是,永瑞那一路13000满汉大军也败了。他自己受了重伤不提,湖广提督、荆州副都统、荆州城守营副将、兴安镇总兵,一个又一个重将殁于阵中,13000大军逃入信阳则只有3000。两千荆州驻防旗兵生还者500人都不到,消息飞传荆州,荆州城不分满汉哭声震天,家家挂孝。 “带朕手谕,去开封,赐阿思哈死罪。” 乾隆狠狠一掌拍在桌子上,他大拇指上套着的碧玉扳指都给震碎了,大拇指不疼吗?或许吧,反正这一刻乾隆是感觉不到手疼的。他疼的是心,1500人啊,至少1500旗兵阵亡和被俘,平大小和卓之乱也没有那么多八旗兵损失。 虽然平定新疆的清军将领多是旗人,手下有一些旗兵,还有西山健锐营人马,但主力还是甘肃西部和巴里坤等地驻守的绿营。 一战而丧1500旗兵,自康熙朝平定三藩之后,不管是康麻子三征葛尔丹,还是让雍正帝痛心疾首的和通泊之战之战,都没有1500纯正的旗兵一战而亡的前例。永瑞这场大败影响力巨大的让乾隆都承受不住。 “革去永瑞奉恩辅国公之爵,撤出佐领。拿入京城。” 第一百六十九章 糊裱 【各种求……】 光惩处这些犯下罪过的官员将领是平定不下汝州之乱的,乾隆必须派出名臣重将,提调各方大军,用打大战的态度来应对接下来的中原之战。 缅甸的战事都被乾隆抛在了脑后,那边角旮旯的战争,清兵败得再多再残也动摇不了满清统治的江山社稷,但河南不一样,聚兵造反的陈家和他们的复汉将军府不一样。他们都是再纯正不过的汉人,只要是汉人,就值得满清朝廷用最高的警惕心去对待,他们对整个天下的影响力完全不同于外族外国的缅人。 养心殿里,傅恒、尹继善、刘统勋、阿里衮、于敏中、刘纶,六名军机大臣悉数到场。 乾隆只招了他们六人,信阳急报被直接送到了宫里,永瑞有直接向乾隆递折子的资格,滚河之败的消息还没有扩散开。乾隆招来这六个他最为倚重的满汉大臣,希望他们能对汝州之乱拿出一个切实的法子来,然后还要想法把荆州驻防旗兵的惨痛损失也遮掩掉。 “皇上,湖广提督福永、荆州副都统昌轩、郧阳镇总兵马文杰、兴安镇总兵齐健安……,剿贼遇袭而殁,系精忠报国也,其战虽败其情可悯,当兵部议叙,从优从厚。” 傅恒听到乾隆之前发出的旨意,心里暗暗一叹阿思哈霉运透顶,阿思哈派人在京城多方活动却落个如此下场,还不如早早认罪,去西北吃沙子呢,至少能活的一命。傅恒也不再为那两个注定再无一丝政治前途的家伙说上一句好话了。但他说的话也甚有水准,福永等人败亡,罪过是很大,但再大大不过他们人已经死了,这个时候朝廷就该优恤,撑住朝廷的脸面。 “皇上,安徽按察使陈辉祖两战郾城,虽然无功,却有劳苦。” “前陕西提督汪腾龙可军前效力,戴罪立功。”不管怎么说这也是跟陈逆打过一仗的人物,多少还有点作用。于敏中是如此想的。 作为乾隆二年的状元郎,年岁比乾隆小三岁,一路仕途青云平步,出任过山东、浙江学政,完全没有亲历地方父母官的经历却被乾隆提拔为户部尚书,入军机处,是顺当的不能再顺当了。日后的他还做了《四库全书》的总裁,可从于敏中一系列的履历中也能知晓,他这样的人就像之前的永瑞一样,一辈子的太平宰相。真的有大事了,几乎没有发言权,急切间也说不出良策。 “皇上。滚河一败,陈逆必然移师南阳,当速命倪大亮、张大经二人做好防备。必要守住南阳南部,否则陈逆杀入郧阳……”那就真的要出大事了。做过陕甘总督的刘统勋,对于郧阳这块地方虽然不在陕西境内却与陕西息息相关的地方,多少是有了解的。 而今年才刚刚入军机处的刘纶,闭口等着所有人发言,他的个人履历是很丰富的,办过案子当过御史,做过顺天府尹,督管过大军出征的钱粮和役车供偫,但他的资历最浅。而且好下口的事情都被说出来了,刘纶一时间也有些捉鸡。 “皇上,甘陕总督吴达善【瓜尔佳氏】久镇西北,素有威望。皇上可命其迅速出兵,再攻汝州,好牵制陈逆,减轻南阳官军重压。”尹继善不知不觉的就把张大经、倪大亮部看成了弱者,把陈鸣手下的陈家军机动兵马看成了强者。而可笑的是,他这么说,在场的乾隆和其余人等竟都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在一次又一次失败面前,所有的人都不自觉地把陈家军看成了超出一镇军力范畴的力量了。 陕甘总督吴达善迅速出兵,湖广总督定长也需要迅速出兵,他要增援南阳。 而尹继善为什么只说陕甘总督吴达善,而不说西安将军呢?这是因为今年的西安满城特别乱。二月,前任西安将军容保改为广州将军,由伊犁将军素玉继任,结果才素玉做的太过,才一个月就被革职拿问,西安将军由陕西巡抚明山暂时署理,直到四月里杭州将军福禄抵到陕西。也就是说今年上半年西安将军府里的主人换了三四个。福禄虽然是平定大小和卓之乱的功臣,是能打仗的,至少比吴达善要强,但他刚刚到陕西,屁股都没有坐热,手下军将都还没有认全,怎么能领兵打仗? 陕西出兵是急事,不是缓事。刘统勋所言很得在场人等的认同。郧阳那个遍地都是流民难民的地方,要是真被陈家军拿下来,举旗一招,这场几个月前还没在满清君臣眼中的逆乱,怕会成为糜烂数省,震动天下的大乱子。 “臣以为四省汇剿一战之所以大败,实是各路兵马联通不畅之故。奴才以为,再剿陈逆之战当以甘陕、湖广两省为副,另委任一重臣提调南北。” 尹继善、阿里衮两人相继发言之后,刘纶也开口了,他并没从军事战略上去分析这个剥析那个,而是在民政上着手。刘纶坏直言不讳的道出自己对清军军纪的堪忧,在眼下局势下,清军征剿过程中的为非作歹,那就是把豫西百姓推给陈逆,会让陈逆本来不足的兵力得到极大的弥补,会让朝廷本来就艰难的剿灭变得更加艰难。刘纶提议、恳求,乾隆亲自下发旨意,严肃各路官军军纪,敢有滥杀劫掠者,军法论处! 一条条或是有大用或是打酱油的意见不停的被六位满汉军机大臣抛出,乾隆本来毫不遮掩的脸色缓和了好多。然后议论起1500旗兵之事,刘统勋、于敏中、刘纶三个汉臣全都闭上了嘴巴,这种事要看傅恒他们怎么说,汉臣在这个事情上只需要对着一双耳朵便是。 傅恒记得永瑞在奏折中说道福永、昌轩等人的死和他本人的伤,是受到陈家军的‘刺杀’。陈家军的枪手于雨夜之中的一枪毙伤,西平城里的清军由此大乱,大军败得十分难堪又不值的。这让他不得不想起了保宁的死,保宁不也是在戈什哈环绕之中,在远离战场的位置,被一枪毙命的么? 傅恒这么一说,在场所有人脸色都是一变。他们意识到,陈家军应该是掌握了一种能够把枪子打的更远更准的秘密武器。乾隆本人更是立刻想到了某种火枪,他的皇宫武库里已没有这种武器了,可从他爷爷康麻子到他老爹雍正,再到他自己,都听说过那种叫来复枪的火枪。 第一百七十章 乾隆的怕 在康雍乾三代满清帝王眼中,线膛枪【来复枪】的实际效用与造价是很不成比例的。它的射程是比普通【滑膛枪】的火枪要远出好几倍,但是填装太艰难,射速慢的很。这样的武器不管是康麻子还是乾隆,都一点不在意的,因为它们的射速太慢了,在正面战场上根本构不成战斗力,而且造价昂贵。 在康熙和乾隆年间,满清内务府都有制作过十喜花膛锸子枪,就是一种线膛火绳枪,枪筒与枪托用四道银箍连结,因为是皇帝用的么,前后都有非常精美的雕饰,并且枪筒后部有错银镀金的“喜”字,枪托分别镶嵌银、螺钿、象牙花蝶、铜奔龙、兽骨等。这种枪的有效射程能达到160米,精准度很高。以为这种枪的枪膛中开有直线槽。 年近六十的乾隆早就把这种枪忘在脑后了,可现在傅恒这么一提,他就立刻想了起来。如果把火绳改作燧发,再小心谨慎一些,即使老天爷在刮风下大雨,击发也是不成问题的。 这种早前在康熙、乾隆眼中都不值一晒的武器,现在有感于滚河之败,让乾隆猛地认识到,原来这种武器还能当‘刺客’啊。 想象在阵战之中,距离几百米之外,一枪毙命。一颗小小的子弹,一杆很普通很普通的来复枪,那就能改变一场战争的结局,影响这场战争的胜负。 “此事要明发天下,今后但与陈逆对阵,官军要谨防此事。” “皇上……”傅恒提议清廷对外说起滚河之败的时候,只说陈逆刺客阴毒,手段阴险,致使一大批高级军将或死或伤,根本无力指挥部队,所以大军才就此崩败。但永瑞大军的伤亡数字不要对外公布。朝廷说一声‘败了’就足矣了,就够丢人的了。 而如此一来或许还有不少人好奇官军的损失究竟有多大,但谁也不会认为两千荆州驻防旗兵会损失七八成之巨! …… 三希堂里。六位军机大臣退下去后,气怒冲心的乾隆来到了这里,铺开纸张拿起御笔,准备写几个大字静静心。但他错估了滚河之败和1500旗兵的损失对他的影响力了:‘啪嗒……” 在外头伺候的太监宫女一个个勾着头,恨不得整个人消失了去。主子生气的时候就是奴才要遭殃的时候啊。乾隆很少有怒气冲冲的时候,可他发起怒来,很要人命。 吴书来勾着头立在怒气勃发的乾隆皇帝背后,眼睛恨不得都闭上,但他不敢,否则乾隆一转身看到了,他不死也要脱层皮。所以他看着乾隆把自己素来珍爱的宋钧窑天蓝釉鼓钉瓷洗都给摔个稀巴烂,几案左首的玉如意,右首的梅花坑端砚,全给砸的粉碎。 一路顺风顺水,性格好大喜功的乾隆皇帝,简直难以想象这一场汝州之乱会让后世人怎么看待自己。真正的太平盛世会有如此剧烈的起义吗?他的脸面都给丢尽了。 而且四省大军,四万余人马,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一败涂地,历朝历代放到任何时候这都称得上是滔天大乱。乾隆更怕这种起事给天下汉人传递出的那一种不好的潜在意识…… 就像原时空历史中,乾隆三十九年平定了山东清水教王伦起义的清廷挖空心思、别出心裁地创制出一种棋类游戏——拿王伦,并推行全国,让老百姓都学下这种棋。这是为什么?清廷的震慑意义如此露骨,这可见王伦起义给清政府的打击有多么深重。 可就是这么赤果果的震慑,在鲁西北临清一带,风靡二百年的“拿王伦”的下法和棋盘却也别出一格,跟山东其他地方大不一样:临清是王伦的牺牲地,清军攻克临清城的时候杀戮过盛,老百姓也是记仇的。在临清一带的‘拿王伦’游戏中,棋盘的结构即是临清城街道布局的缩影,有“担”、“夹”两种吃子的战术,直接影射的就是当初王伦起义军连败山东清军的战斗。 清水教的起义军只不过打破了四五个县,前后一个来月时间而已,跟陈家军比它就是大餐前的开胃小菜。虽然清廷如此震动有王伦带队占据了临清这个运河上的交通枢纽的缘故。但再怎么样王伦起义军对于满清的创伤,也是远远不能与陈家军相比的。 现在陈光、陈亮二人带领的暗营在江湖道上很有面子很有面子,暗营的探子一亮出自己的身份,所到之处那些绿林黑道和教门人物都一片敬仰。真心有么一点《鹿鼎记》里天地会的架势。 生平不识陈家军,纵称英雄也枉然! 说到底,还是由于满清是异族,反清复明这四个字从没有真正的在民间、在会党中断绝过。就像历史上的孙大炮他们,一次次依靠会党的起义,别管结果有多么的糟糕,你要考虑一下为什么会党和g命党两边能在大方针上一拍即合?还不是反清复明这种思想始终流传的缘故么? 在满清国势鼎盛,统治稳固的时候,这种思想就是狗屁,谁也不会真的以为自己拿出那四个字,就能全天下的汉人追随,那些会党首领们也根本不会为了大义啥的自己去找死。可在满清秩序被动摇被掀起的时候,这种思想就又挂在了会党分子们的嘴边,被抛在九霄云外的旗帜又给他们举了起来。因为这四个字能为他们争取到利益,争取到好处。 在陈鸣的眼中,这样的会党分子全都不可信,他们更多是投机分子。而且见钱眼看,今个还信誓旦旦要跟满清不共戴天,明天看到了好处转首就能把人卖了。但说句大实话,陈家军也还没有走到天下云集响应赢粮而景从的地步,满清的统治之稳固之强度还远远超出清末。 他们的统治秩序还依旧稳固。 改朝换代在这个时代还是荒谬的无稽之谈,不像清末,已经成了无数人的共识。 各地的暗面人物和教门中人,对着陈家军对着将军府,可以诚意满满的道一声久仰久仰,但你要让他们真真的出力办事,还要真金白银来买,来疏通。 乾隆对于自家的天下心中有数,现在的他还不是二十年后的他。所以他才怕,他怕这场‘突然’的造反让自家巩固的江山变得松动,就像汉末的黄巾起义,他怕天下汉人心中都升起那道‘不该有’的念头。 入关一百二十年,旗人统治天下的法宝早就不是满万不可敌的满洲大兵,而是与汉族士林相互妥协和勾搭后形成的一种统治秩序。如果这个秩序变的混乱起来了,满清的江山就委矣了。 乾隆深怕陈家真的搅乱了那个秩序…… 第一百七十一章 新野 新野县北门外被烧成一片白地的北关遗址中,战鼓响起,一个营的陈家军甲兵推着二十架云梯向着破烂的北城城头登去。这面城墙在之前的一天半时间里已经被陈家军的铁弹和飞雷炮反复的捶打,城门附近的城垛女墙都要被扫平了。 现在面对陈家军的进攻,守军再无丝毫办法阻止。 八月中旬的天气已经凉了很多,但战场上,很多陈家军士兵额头上还在冒着明汗。 陈鸣打溃了安徽绿营之后,带领主力部队迅速回转鲁山,然后向着南阳盆地进发。这个时间间隙足足有二十天,从汝阳到郾城到鲁山到南阳府城,六百多里地呢。而且陈家军士兵再一场胜仗接着一场胜仗的打,也会疲惫的。中间休息几日,大把银元和酒肉犒赏都是少不了的。所以用了大半个月的时间,并且这个时间里能够赶到还多亏了汝州、南阳地界水运的便捷。并且在这个时间段里陈鸣的亲卫右营扩充到了一千人兵力,教导旅里两个甲兵营被扩充为三个,这还是短期时间里,等到陈家军打败官军四省围剿的捷报广传天下之后,陈家军各处的新兵营会被越来越多主动入伍的汉子填满。 就像南阳这里的新兵营,陈鸣带军抵到南阳府城之后,教导旅里三个甲兵营立刻变成了四个甲兵营,被汉中镇清兵祸害惨了的南阳百姓,有那么一小部分矢志报仇站到了陈家军这一边来,然后就在很短的时间内为陈家军带来了一两千名新兵。 这里头的一部分人被陈文赞要了去,填充部队,一部分组成了一个加强后勤营,负责物质转运和地方的防备,剩下的一个营被教导旅吸纳,还有一部分继续在新兵营里苦练。 教导旅里一下多出了两个甲兵营,也就多出了两个营官和十个队官,让陈鸣手下的军官好一番钻营。且四个甲兵营新兵数量占到了一半,这相同单位下的战斗力自然下降了。那些刚刚从新兵营里走出来的士兵,面对真刀真枪的白刃战的时候,额头冒出明汗来也不稀奇。 几只零落的箭支射来,还有鸟枪声,但都毫无准头。前排的队官大声下令,一架架云梯搭上城头,先登战士顶着盾牌,口中咬刀,一手扒着云梯,狸猫猎豹一般急速敏捷的往城墙攀爬。 新野城墙也只是两丈半,转瞬第一批先登战士脑袋就露出了垛口,锋利的兵刃就迎面而来,前面的先登士兵有被刺中,惨叫着跌下去的;有举着盾牌遮挡的严严实实的,他们用右手握着口里衔的刀子,猛力还击着。身后的先登士兵则甩起了手榴弹,双方在城头与木梯相接的这个档口不死不休的交换着性命,清兵占据了地利,不断有陈家军的士兵顺着斜坡跌落下去。而他们自己也在手榴弹的投送中迅速地流失着鲜血。 汉中镇和南阳镇残兵早就接到了信阳的急报,在陈鸣带部进到南阳府城之前。倪大亮收到信阳的消息后是收兵往回退,但他与张大经再往后退也不能把整个南阳府放弃了吧?新野就成了再成联手之势的倪大亮、张大经两部的死守之地。 陈鸣这个时候也抵到了战场,看着城墙的厮杀,表情很平静的看着一个个从城墙下抬回来的伤兵。 城墙上的清兵已经不多,虽然他们地利占优,但顶不住源源不断的陈家军攻击,死去的清兵在光秃秃的城墙上都堆起了高高的尸体,终于有第一个陈家军踏上城头,当第一个陈家军先登勇士爬上那城头之后,清军的防御和抵抗就像出现了一个小缺口的堤坝,越来越多的洪水和压力让小小的缺口迅速变大,最终将堤坝彻底冲垮。一线的清兵再抵挡不住,转身向城墙下跑去。 陈家军迅速占据城墙。 跟在甲兵身后登上城头的火枪兵摆开架势,而跑到了城墙下面的清军倒还在抵抗着陈家军冲下去的兵锋。所以这样的抵抗伴随着城墙上的火枪齐射很快就消失不见了。因为火枪兵的齐射,使得清兵根本无法集结,也无法成规模的调动。清军还怎么抵挡的了陈家军甲兵的攻势啊? 连绵不绝的爆响中,城下的清兵纷纷逃入街巷中,躲避火枪的杀伤,大股的清兵被打散后,陈家的甲兵营配合着班排建制的火枪兵,开始沿着县城主道向南面和东西岔道全面推进。 这场战争可是陈家军一系列战事中少有的兵力相近之战啊。陈家军投入的队伍之多并不比南阳攻防战后的清兵要少,所以新野之战中陈家军表现的是压倒性的优势。 穿着红色军服的陈家军士兵仿佛顺着狂风蔓延的大火,迅速占据着自己经过的每一个节点。他们大部队过后,会在每个巷口留下一个班或两个班的战斗小组,防止零散的清兵骚扰,大部队则毫不耽搁的向着城中心的县衙快速推进。 大街上,枪声响成一片,白色的硝烟在空中飘散。陈家军在城中心推进的越远,遇到的抵抗就越激烈,倪大亮、张大经到底是军伍老手,组织起防御来还是颇为得力的。 可是陈家军已经入城,清军在新野大势已去,现在清兵的抵抗不可能是誓死顽抗,只会是逃跑前的张牙舞爪。 待到黄昏时分,整个新野县城已经彻底被陈家军掌控。陈鸣派出队伍追杀向南逃窜的清兵,另外的任务就是收检城里的漏网之鱼。 蒋魁带着手下一个班的兵配合着一个排的甲兵做着搜查,虽然蒋魁只是一个班长,但他和他的兵属于坦克营,蒋魁比甲兵营的排长还要牛。 蒋魁自告奋勇的来城西‘帮忙’,不是心血来潮无根由的随性而起。甲兵排长很快就发现蒋魁对新野城西这一片环境很熟悉很熟悉,尤其是规他们搜查的那一条街。闭着眼蒋魁都能说出有几条胡同,每个胡同里又有多少户人家。 “俺在这里做了半年的工。前面那家车马行,就那家老周家车马行。掌柜的是个没良心的,克扣俺工钱,饭都不给俺吃饱。”蒋魁当初在老周家车马行里帮着喂马拌草料清理粪便,地位比不得那些赶车的师傅,在整个车马行里是最低的。 那些畜生有些时候还能吃上鸡蛋,蒋魁在车马行里待了半年,能彻彻底底填饱肚子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班头,怪不得你要来这儿啊……” “班头,俺们给你报仇。” “班头,俺们这就砸了那周家车马行,到时你要打谁就打谁……” 蒋魁路上数摆着自己当初饿肚子的事,手下一帮士兵嗷嗷的叫嚣起来,虽然能听得出那叫嚷中的调笑,让周边的甲兵都嘿嘿了,蒋魁也好脾气的憨笑着。 在厮杀中,蒋魁很勇猛,但到了战场下,蒋魁别看高高的个子,面相凶凶的,脾气很好。 第一百七十二章 扫荡南阳 【求收藏,求收藏,果奔的伤不起啊/(tot)/~~】 刁河,是的,流经邓州汇于白河的这条河就叫这么个让人感觉有一丝滑稽的名字。 因此这条河流程短,多经山区,每当夏秋雨水暴涨之际,就泛滥成灾。冬春枯水季节则干旱枯水,不能灌溉,在邓州历来有“铜底铁帮老刁河”之称,言其有故意放刁作恶之意,故称刁河。 这条河不能如白河那样大规模的行于河运,但是邓州无有满清正规军兵驻守,在新野大败的南阳镇和汉中镇残部也憋着劲的向襄阳逃去了,并不大队败兵逃亡邓州,这里只有邓州州衙组织起来的团练武装,不过四五百人罢了。 邓州在雍正三年以前也是汝州一般的直隶州,下属内乡、新野两县,雍正三年归入南阳府,在清廷的州县分档中,邓州也属于繁难之地。其现任知州彭忠瑞是乾隆十九年甲戌科二甲进士,为人清廉公正,是难得的好官,在邓州官声很好,已经历两任五年。 如此一个清官能吏,按理说在民间的号召力应该很强大的,可彭忠瑞再好的官声也挡不住汉中镇的祸祸,老百姓从来不会把仇恨的目标单独的针对某一镇清兵,他们仇恨的目标只会是所有的清兵,乃至清兵的后台清廷。邓州州衙出面组织起来的民团能有四五百人已经是邓州人给彭忠瑞的天大脸面了。 当然,邓州地方乡镇聚集起来的丁壮和民勇绝不在少数,可他们多是举手乡梓,谁也不会跑州城来给官府卖命。 新野清军战败的消息传到邓州,彭忠瑞头发都要愁白了,州同李炯也老了十年一样,一直愁眉苦脸。州衙典吏的名字很威猛,叫石镇岳,走进签押房对李炯禀报道:“大人,二十大板打完了,是不是……” “把人扔出去。”李炯那里还有心思去理会那个癔症了的妄人啊,挥挥手不耐烦的道。 就在他来签押房找彭忠瑞的时候,州衙门口跑来一个人叫着说贼人进城了,贼人化妆进城了,李炯一脸震怒的让衙役把那人摁到地上,大打二十板子。 这个不知所谓的狗东西,不知道他李州同刚刚从城东门回州衙么,这家伙就来叫嚣说贼人化妆进城了,这不是在指着李炯的鼻子说他有眼无珠,放贼人进城的么。 打他二十大板都算轻的了。 彭忠瑞问都没有问是为什么,二十板子他都以为是鸡毛蒜皮的民事纷争呢。这些日子邓州的乱子比往年多出的多了,汉中镇为非作歹,地方的地痞流氓趁火打劫,搅得彭忠瑞焦头烂额。 就在这时,城东之处突然传来一片哗然之声,紧接着,仿佛山崩海啸,都是百姓惊呼哭嚎! 彭忠瑞和李炯的脸色瞬间变了…… “陈家贼进城了!” “陈家贼打进来了!” 几乎一瞬之间,原本还算平静中的邓州城,顿时化成了一片惊怖的世界。乔装打扮的陈家军先头部队装成了一家逃亡的大户,五辆马车里装载了一个排的甲兵,在走到城门前受到守城民丁检查的时候,突然发难,冲进了城门。同时间已经先一步潜伏到城里的陈家军士兵,也反身冲击东门。 这个时候陈家军投入的兵力还不多,他们的大部队还在十里开外,但在一瞬间里总人数有两个排的陈家军将一百多人的守门民丁打懵了。 恐惧的呼嚎声,形成乱流,迅速从街道上传到各处。州衙里,李炯双膝一软,直接栽倒在地上,彭忠瑞同样脸色大变。 他想的不是自身安危,身为一方父母,守土有责,在新野战败的消息传来之后生死早已被他置之度外,他想到的是邓州,陈家军真的杀过来了,即使这次他们的偷袭没有成功,光明正大打过来的陈家贼是邓州这几百民团能抵挡的吗? 城东的厮杀声和惊慌骚乱声音越来越大,彭忠瑞愣愣地看着,不知如何是好。 不仅是他,在场所有人都不知所措。在新野清军战败以后,整个南阳府就是陈家军的地盘了,邓州官员虽然在积极的组建民团,却更多是尽人事听天命。 唯有石镇岳此时慨然道:“官匪不两立。一死而已,留有忠名,不愧朝廷,不辱家门!” 石镇岳一边说,一边拔出腰刀大叫着衙门衙役官差,随他去东门杀贼。在跨出州衙大门的时候石镇岳回头看了一眼,彭忠瑞这个大清官和李炯还在那里愣着,他喝道:“二位大人,你们还发什么呆,贼兵就要打进来了,如何决断快做处置吧。”比如让家人逃走,或是很干脆的阖家尽忠,当然他们也可以投降。就像邓州的黄教谕,这都半个月了吧,闭门不出。 石镇岳是早早的把家人送出了州城,现在他孑然一身,也顾不得再敬重彭忠瑞了。“诸位,为朝廷尽忠尽责,就在今日。大家与我一起击贼?” 十步之泽,必有香草;十室之邑,必有忠士。石镇岳就是一个我大清的忠臣。只可惜他不是一个良将,面对东门的失守和注定会很快赶到的陈家军,他除了带头反冲再无别的法子了。 陈家军偷袭部队已经完成了武备,那些先入城和赶着车马挑着担的人,已经披上了马车里装载的铁甲,火枪,还有手榴弹。 刚刚伤愈归队的陈威手持着长枪站在第一线,鲜血已经染红了枪头,带血的利刃在一次次的伸缩之间吞噬了一条条邓州民丁的性命。 民团不是正规军,就算是满清的正规绿营兵,在城门洞这狭窄的接触面里迅速的流血,他们也不见得能支撑得住。石镇岳不得不带着人退回来。 他们也用鸟枪和弓箭射击过,陈家军把五辆马车三内两外分头堵着,鸟枪能打的马车千疮百孔,却一点真正的作用也没有。而且陈家军也有火枪啊,他们还带的有虎蹲炮,配以手榴弹,正面进攻根本不可行。 如果不是城门内大街两侧全是房屋,两个快步就能从店铺里冲到城门口,太过短暂的距离十分不利于火枪的发挥,六十名据城门洞死守的陈家军根本就不是四五百民团可以掠其锋锐的。 所以,邓州民团在东门内外打的倒是热闹,半个时辰过去了却根本无一点进展。等到进军邓州的陈家军主力部队赶到后,东城门外的一二百邓州民丁就全散了。 接着邓州城自然也轻轻松松的落入了陈家军的手中。只是彭忠瑞、李炯等人是死是活,就无人知道,也无人关心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坐蜡了 【下周果奔,趁着现在有推荐,求收藏………】 新野一战打溃了汉中镇和南阳镇余部的陈鸣,当然乘胜追击,队伍直接杀去襄阳了。但杀去襄阳的陈家军拢共只有三千人,南阳府内剩余的陈家军队伍全在趁着档口扫荡各地清廷官府呢。 之前的战事,双边的主战场都是围绕着南阳府城和新野县城这一条南北线展开的,南阳府城以北地方倒是被陈家军控制在了手中,但南阳府城以南各县就还是我大清的地盘了。 唐县、泌阳、桐柏,南阳府东南角三县,由高靖辉带部协同后勤部队扫荡;内乡、西峡、淅川、邓州,由陈文赞、卢龙带部扫荡,现在杀到邓州城外的就是陈文赞部。 主力赶到邓州的陈家军,摧枯拉朽一样打灭了石镇岳的抵抗,队伍在邓州只停留了一日,留下了一套陈家军的理政班子,以及两队人守卫,就继续向着淅川挺进了。 陈家军是准备用心经营南阳盆地的,这里优越的地理优势让将军府一班上层全都心动的很。比起四面透风的汝州,盆地地形的南阳府简直是天堂。 陈鸣现在当然不需要考虑陈家军重心转移的问题,他正遥望着汉江另一边的襄阳城,真不愧是铁打的襄阳啊。一二百米长的护城河完全就是进攻方的噩梦。尤其在襄阳城兵多粮足的时候。 湖广总督定长派出了自己的督标,连同湖北巡抚手下的两营提标,五个营头赶至襄阳,配合着襄阳城守营的余部,以及逃回来的张大经、倪大亮残部,再汇集这些日子里组建的民团,襄阳守军至少有七千人。 陈家军就算有火力上的优势,3000人的陈家军要啃下襄阳需要多长时间?清廷会给他这么长的时间去攻略襄阳吗?湖北地方官府都是干瞪眼的摆设吗?那都不可能。所以他现在只是隔着汉江眺望襄阳城,而不是挥兵去攻打。他们的任务在郧阳! 顺着汉江逆流而上,就是谷城,汉江在谷城西的涓口滩拐了一个九十度的大弯,西北东南走向的汉江在这里变成了东北西南走向,然后就是光化了。汉江在光化完成了第二个九十度转弯,汉江再往上游走变回了原来的西北东南走向,接着就是均县、均州【武当山在均州境内】,过了均州再顺着汉江往上游去就是郧阳府了。郧阳府的首县郧县,湖北省最西北的县城郧西,还有顺着一条条汉江支流可以抵到的竹山、竹溪、房县、保康,这些全都是陈家军的目标。 …… 郧阳府,此刻一片风雨飘摇。 郧阳镇兵力被抽掉了太多,总兵马文杰重伤的情况下被败兵遗弃战场,满清朝廷就权当他死了。乾隆的封赏都来到郧阳好几天了,马家人也顾不得颜面和礼节,拍屁股出了郧阳回陕西老家去了。 现在的郧阳镇有竹山协副将朱邦道统带,之前的战争抽走了郧阳镇大部分的人马,现在满打满算,郧阳府的绿营兵只有一千多人。在郧阳府东面的均州、光化,还有一个均光营,也一样被之前的战事抽成了空壳。郧阳府陷入兵力不济的困地,而悲剧的是短时间里他们还得不到救兵。定长把手中有限的力量的一大部分放在了襄阳城,只有两个武昌城守营的左右营被派往了郧阳。是的,定长并不认为打新野南下的陈家军会绕道数百里的去打郧阳,他认为陈家军会接着进攻襄阳城,然后谋取武昌或荆州。 结果新野一丢,陈家军兵不血刃的占据了樊城,接着逆流而上,而不是直接进攻襄阳,襄阳城的清军全部坐蜡。是的,他们能直接切断陈家军的后勤补给线,就比如陈鸣这支队伍,因为队伍里装备的火炮火器自然携带了大批的后勤辎重,就只能走水运。 清军先前没有想到陈鸣会从襄阳向西展开进攻,夜晚的时候陈家军后勤船只分批闯关,襄阳城上的有限炮火打的很欢快,实际却根本啥没用。 现在陈家军这么一走,清军脑子要不坏的话,就会在汉江中立下水排、暗桩什么的,封锁起汉江水面还是不难的。这样一来他们就能截断陈家军的补给线路了。除非陈家军接下来愿意花费巨大的人力物力和兵力来组建一条陆上的军需运输线。 可陈鸣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他随军带了三十多条船,枪炮弹药已经足够。大不了打下郧阳府城之后,他还能透过白桑关、梅家堡——滔河一线来与淅川沟通。虽然这条路相当的艰辛,可也比千里迢迢的组织一条陆地运输线更划算和安全。 陈家军沿着汉江逆流而上,这明显是要攻取郧阳,而天见可怜,之前的郧阳官府、绿营与定长的看法非常一致,他们都不认为陈家军会从襄阳这里向西攻郧阳,还以为陈家军会从淅川进攻郧阳府呢。虽然淅川的地形很复杂,一块块小平原外全是高山密林,这个地方难进也难出是属于典型的死地,对外防御容易,外头的人要掐死淅川进出线路也很容易。 陈家军从淅川进攻郧阳,有两条路:其一就是走滔河,克梅家堡、白桑关和雷峰垭,然后就能望见郧阳府城的城墙了;另一条路是走荆子关,一脚踏三省,鸡鸣三省荆子关,南阳镇荆子关协防地。 在荆紫关镇的月亮湾,有一个两山对峙的关口。关口外,是八百里秦川,关口内,是开阔的中原。咆哮的丹江水与狭窄的古道在这里共同构筑起一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荆子关。 它脊倚群山,面临丹江,背负群山,下临清流,“西接秦川,南通鄂渚”,凭着优越而独特的地理位置成为历代贾客竞商云集和兵家逐鹿之地。只因为丹江水力资源丰富,可以直挂云帆,溯江而来。 郧阳绿营和官府这些日子就在加固这两处要害的防御了。定长之所以只向郧阳拨调了两个营头也有这方面的原因,郧阳地理优势太明显了。结果陈鸣的这一招让郧阳清军悔的肠子都青了。 早知道陈鸣会从襄阳而来,他们就重点经营均县的小江口啦。【丹水与汉江的汇合点,也就是大家熟悉的丹江口】 但现在一切都晚了。 就长江以北地区,清军虽然还有上万兵力,襄阳城七千,信阳城里有三千,可是一个月的时间都过去了,信阳城里的那支从滚河战场上逃回来的队伍还迟迟没有恢复战力,新任的湖广提督已经到任了,但他在湖南筹措人马。 只靠襄阳的七千人,他们敢去踹陈鸣的屁股吗? 偌大的清帝国,短时间内是无法组织起一支还算可以的队伍去救援郧阳这个火药桶了。 可能用不了几天,陈家军就会像他们赤色的军服色彩一样,引爆整个郧阳! 第一百七十四章 混在江南 【各种求,各种求……】 九月里,气温一天天变寒。人们披上了厚衣服,北方已经在等待不久后初冬的到来,江南之地的阴冷也让人彻底忘怀了这里夏日的秀美婉约。 大街小巷的酒馆饭店里,或是在自家的饭桌上,温上一壶黄酒,在阴寒的天气里享受黄酒的醇香,驱寒暖身,是江南人刻入骨子里的挚爱。 如果没有三年前陈鸣的穿越,乾隆三十二年的江南会像往日的安定富饶一样,继续着自己繁华与昌盛。但这个时空的历史长河里多出了一个非一般的弄潮儿,当这一年的时间走过了八月十五之后,一种在满清官府看来大逆不道的言论悄然在江南地区蔓延开来。 陈家军,复汉将军府,河南汝州,豫西,陈惠、陈鸣…… 在所有与陈家军相关的传言之中,年仅十八岁就打的四省官军数万大军丢盔弃甲,多名朝廷疆臣大员提督总兵或死或伤的大都督陈鸣,已然被万千江南百姓赋予了一层神话的光环。 在民间的口舌中,有人说他是唐太宗第二,有人说他是赛公瑾。显然陈鸣大都督的名号让江南百姓想到了《三国演义》中的孙吴大都督周瑜。 不管是哪一种说法,都可以看得出江南民间对于陈鸣的推崇,虽然这些没人敢公开的宣扬,本质上万千江南人全都是我大清的忠善良民,而陈鸣却是被清廷上下恨之入骨的逆党贼酋。 …… 在江南有一座城市,满清入关百余年,有座城市的人虽然不是说不参加科举不当兵做官。却是整个江南州县中比例最低最低的,这个城市就是江阴,就是当年抗清八十一日的江阴县。 当初江阴城破之后,被满清屠戮之后的江阴县城只剩下五十三口老幼活命。一百多年过去,当年江阴保卫战打响之前逃离江阴城及江阴城外的部分乡民,还有一部分从外地迁居这里的人们繁衍生息,当初鬼蜮一样的江阴县城现今已经繁花似锦,人口也超过了三十万。可是江阴县的‘非暴力不合作运动’给满清的压力却并没有消失,而是日渐增强。 因为江阴县地处江南重地,只要那里的百姓一日保持着对满清政府的抗拒,这种影响力就能影响着整个江南,令万万千千的江南人记得百多年前满清入关的一幕幕。 扬州十日,嘉定三屠,当年有多少江南人,有多少汉人倒在了满清八旗兵和他们的狗腿子刀枪下? 江阴县的非暴力不合作,对于满清来说影响是很坏的。 如果历史长河依旧,在十年后,也就是江阴之战的一百三十年后,乾隆为了安抚江阴百姓,采取了怀柔政策,对抗清三公——阎应元、陈明遇、冯厚敦,分别赐谥“忠烈”、“烈愍”、“节愍”。随后建立忠义祠,把明末江阴绅民:戚勋,许用,黄毓祺,王华,夏维新,吕九韶,潘文先,徐趋等立祠祭奠。道光六年,清廷又将邵康公等138人之牌位供奉于忠义祠中,而在第一次鸦战前几年,清廷为安抚江阴百姓,下诏在江阴和其故乡通州为阎应元修祠各一座,皆命名为“阎公祠”。 在乾隆三十二年的秋天,江阴县的非暴力不合作运动还依旧在默默进行。江阴这个江苏学政衙署所在地的县城,当地人凭借着便利本该在人文荟萃的江南地方也可以占据一席之地的,但似乎是一百二十年前的那场杀戮冲散了本地的文气,有清一朝江阴之地科场及第者似乎不多。 江苏的院试考场就在江苏学政节署,而节署就在江阴县城。这是江阴考生的便利之处,也是很特殊的一个外例。满清顺天府和十八个省中,大部分学政节署建在省城。学政节署不建在省城者,全国只有三个:顺天府在通州,江苏省在江阴县,陕西省在三原县。 江苏省学政节署不设在江宁而设在江阴,主要原因是江阴滨临长江,交通便捷,经济和文化较为发达。明朝万历四十二年把江南学政节署移驻江阴。到清初,江阴八十一天守城抗清,其鏖战之激烈、时间之持久、双方死伤之众,全国罕见。顺治、康熙皇帝继续把学政驻节江阴,为的是求能有利于治心观风。但事实证明,他们的这个打算没能如意。在原时空走到嘉庆时期,礼部尚书姚文田题匾额“忠义之邦”,高悬江阴城门,还增加了江阴考试录取的名额。算上乾隆中后期一连串的手腕,这些措施都在诉说满清之前的一百多年里的算盘并没有打利索。 时光走到乾隆三十二年,江阴有清一百二十年中品阶最高,声名最显赫的大官,也只出了一个杨名时。 乾隆三十二年的秋天里,江阴县城因为从那遥远的地方传来的种种不是很确定的流言,一种埋葬依旧的感情开始在内心中迸发,并且一点点积蓄着。 对了,说道这江阴,有一句江南的老话不能不提:江阴强盗无锡贼。 这并不是说江阴人真的就出强盗,那是有着说头的,这里不讲,有兴趣的可以自己去查。反正这句一语双关的话,也从侧面指明了江阴人的性格。 “强盗”是指一种心理品性和地域性格,就正如扬州多的是书肆和船娘一样,江阴多的是硬朗和壮汉。这里民风强悍,连方言也“冲”得很,全不像国人印象中的吴侬软语那样娇柔文弱。里面有多少是历史的原因影响,就智者见智了。 如此情况之下的江阴人,谈论起那种种常人眼中不可思议的传言,更比江南其他地方多出了一份肆意。这些并没有忘记一百二十年前那一幕的江阴人,虽然不至于因为这些传言就做出一些让江阴官府不能容忍的事情来,可江阴县衙对于县城内外大街小巷的议论纷纷,也选择了睁只眼闭只眼。 江阴连凤楼。 何华章给刚刚赶到江阴的陈继功洗尘接风。现在的何华章可不是当初那个被陈家高家恨得牙痒痒的仇人了,他是陈家军暗营埋在江南的一颗重要棋子,与陈亮单线保持联系,一应消息在暗营内部都是天字号机密。可以说,造化也是弄人。 何华章在江阴经营着一家书坊,陈继功现在化名童力,今后会作为何华章所经营书坊的合伙人和其表弟,在江阴这个水路便捷之地安顿下来,一点点的将手伸向江阴当地的船帮和车马行。 “这地方官府的实力当然不弱,但为了安抚江阴人,控制力下降了老大一截。正适合咱们浑水摸鱼……” 第一百七十五章 落地生根,抽枝发芽 夜色笼罩着大地,刚刚履新江苏学政的景福正在提笔给京城的家人写信。 镶白旗出身的景福字介子,来江苏履新之前在山西任职,官声能力都很是不错。但此时的景福却有些愁眉苦脸:“…………此间民事情尤艰。……城中陈逆传言猖獗,士绅白首交口议论,惊奇者有之,诧异者有之,喜多而忧少也。 袖手嬉笑恍若看客者尤其多,面带忧国之意者百中无一!国朝人心沦丧,竟至于斯! ……日来天气湿冷,甚以为苦;幸公事勉细能了,近日无积压之弊……” 放下笔的景福忧心依旧,他想到今日自己微服私访在酒楼听到的议论声,二中有一便涉及到河南战事,江阴民众声有亢意,多面露喜悦之色。 这如何能让他安心? 大清入关已经两甲子了,江阴人等还未能尽望前仇。如果河南匪乱能及时的扑灭也就罢了,如果逆乱匪军做大,朝廷在江南的威望是会一落千丈的。 景福望着漆黑的天空上从云彩中露出半张脸的月亮,清冷的月光照射着他一身的忧虑。 而卧房里的陈继功也在看着月亮,晚秋的江南跟他设想的不一样,湿冷的气候让他这个河南人很是不适应,在来江南的路上满脑子的风花雪月已经全被打消。但陈继功心中也涌起了满满的斗志,江阴的情况很不一般,他们暗营作为钻进铁扇公主肚子里的孙悟空,大有可为。 因为江阴百姓对清廷的那种反抗意识,因为江阴重要的地理位置。 他虽然不临近京杭大运河,却有一条锡澄运河穿越其间。锡澄运河就是连通京杭大运河(无锡)和长江(江阴)之间的运河,在宋代时凿通。自无锡皋桥由京杭运河分支,北经青阳、月城、南闸,于澄江镇西过江阴船闸,至黄田港入长江,全长七十多里,沟通长江与江南运河两大动脉,方便了无锡的船只进出长江,为苏、锡水道出江的重要通道。要知道无锡可是中国的四大米市之一。 锡澄运河自古就被称为漕渠。漕船由锡澄运河出江驶往瓜洲,为贯通大江南北的漕运要道。 陈继功很清楚自家堂兄的打算,在陈家军进入郧阳之后,大军会很快的沿汉江入长江,席卷武汉三镇,然后顺江直下。 陈家军要想活,必须打出去。必须牵扯住南北其中一面的清廷兵马,那样的话老巢那里承受的压力才会锐减,才有可能抵挡住随后满清大军的重击。 而南北这两个战略区域,陈鸣甚至很多将军府的上层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南方。 后者是天下的钱粮财富之所在,而且江南水路纵横,不比江北都是一马平川的大平原,满清朝廷完全可以从蒙古和西北调集马队大举南下,陈家军在火药无法保证供给的情况下,很难相信他们能够在平地上一次次的打败清军马队。 当然了,谁也不会认为江南就是那么轻而易举可以扫荡的。只是两权相害取其轻,江南再危险也比不得队伍在江北的危险大。陈继功所处的暗营已经大肆的进入江南,力求以最快的速度建立起一处处信鸽接收平台和情报联络点。 年纪跟高彦明相差仿佛的陈继功并没有像高彦明那样进入将军府下属的政府部门,对于性格有些小跳脱的陈继功,让他整日里埋头政务,他一点都不愿意。比较起来,暗营这种隐藏在黑暗中的‘间谍’,更可给他感官上刺激和精神上的满足。 当然,他的这种选择也有他老爹的影响存在,陈聪一如既往地本分。该做或不该做的事儿,分得很清楚。很多时候他的作为让陈惠和陈鸣都觉得太‘生分’了,完全没必要那么苛刻。 陈继功的大哥陈季卿在新近被更名为汝阳的汝州州城当县丞,汝宁府城汝阳被该做了汝南。陈聪自己始终待在将军府内,只能算是一个大会计,俩儿子一个做县丞,一个做间谍,都是从基础做起,真的是太太规矩了。 就算是年纪不大的陈继功也能清楚地看到自己老爹的‘规矩’,陈惠和陈鸣也都该庆幸,他们有一个知情知趣的兄弟和二叔,还有两个一样脑子不混账的侄子和堂兄弟。 陈继功还不知道就在他从豫西来江南的一个来月路上,陈鸣已经带着队伍从南阳打破新野打到了均州,但他坚信自己堂兄说下的话绝对不会食言。 陈家军早就有定调的江南攻略,暗营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很重要很重要。陈继功要在今后三个月的时间里组织起一支小有规模的船队。必要的时候他还要确保自己能控制着船队拉到长江的中游去。 要知道,清廷在长江一线是有着一定的内河水师力量的。湖北的汉阳协、湖南的岳阳营、江西的湖口营、安徽的芜湖营、安庆营,还有江南提督麾下的太湖协、江阴营等部。虽然比不得太平天国起义之后在湘军水师的基础上改建设立的长江水师人多船多,但这些营头也是个大麻烦。陈鸣想要‘霍乱’江南,就离不了长江水道,就离不了船只。 如此看,陈继功的任务还是很重很重的。更不要说他还肩负着向湖北地界转运硫磺、硝石的任务。当然,陈继功只是这大盘计划中的一个棋子,还有别的人与他担负同样的任务。 …… 鲁山矿场上,在陈家军控制了汝州地区之后,这些矿场早已经公开化。 每个月都有大量的粮食运入山中,然后是大批量的块铁、条铁乃至枪炮兵甲从山里运出来,鬼都猜得出土门集那个陈家的老根据以西地头里有着陈家军赖之以屡胜官兵的兵工厂。 虽然是公开化了,但这里的守卫依旧严格的紧,纵然越来越多的人被送到了这里。 成百上千的战俘,未成年的小孩,男女都有;哑巴聋子,也是男女都有;以及一些自己主动剪掉了辫子,主动走进复汉将军府开办的政务学堂的文人士子。 后者的群体中迄今为止还看不到一个举人,但是秀才的数量越来越多了。这些秀才的年纪有大有小,一些人甚至头发都已经花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土门集 头发已经长出了一指长的净空和尚提着皮鞭虎视眈眈的从一群战俘跟前走过,他身上穿着象征着矿场管理人员的红马甲,腰间还挂着一口钢刀。 日复一日的青菜萝卜水煮豆腐,大和尚也受不了了,但他不敢去投军,在净空眼中,自己一投军就是彻底的走上黑路,难以回头了,所以净空选择了留在矿场当监工。 当初那些跟他一块被俘虏的和尚们,只有两个人做出了与净空一样的选择,剩下的全都穿上赤红的军衣,成为一名光荣的陈家军甲兵了。据他们传回来的消息,之前被分在另一片矿场的那些和尚也都选择了投降,所有的和尚都选择了进入甲兵营,其中有三个人还被选入了坦克营。 净空不眼气那些人的好待遇,他现在在矿场吃喝也一样不愁,他还学会了抽烟和看报纸。后者与纸烟一样,都是被将军府搞出来的新鲜事物。现在将军府一共发行三份报纸:中原日报,这是将军府的第一大报,拳头产品,将军府直属机关和下辖地方部门,都有配比份额,里头会有将军府高调宣讲的政策,还有揭满清老底的《扬州十日记》、《扬州城守纪略》、《嘉定乙酉纪事》、《江变记略》、《嘉定屠城纪略》等等,也不知道陈家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些东西。此外报纸上还有一些小黄文,主要是编排野猪皮、黄太吉、顺治、康麻子这些皇帝,以及孝庄和多尔衮的那嘎达事的。 《中原日报》的发行量能超过三千份,是日刊,净空现在都养成看报的习惯了。 然后是《军报》,这是复汉将军府军方的口舌,属于旬刊,十天发行一份,主要宣扬陈家军的赫赫战绩。还有加入军队后士兵的待遇,军属的待遇,军队里的各种各样的奖励,那白花花的银元很有吸引力的; 最后就是《法报》,如果说军报对应的是陈家军,法报对应的就是复汉将军府的法院了。 陈家在没成立将军府之前,就旗帜鲜明的将司法权从政府手中分离。净空和尚看了这些天的《法报》之后也明白什么叫司法权了,以他个人的角度看,陈家这一招做的很好很漂亮。天下间有那么多糊涂官判了那么多糊涂案,那些当官的一个个《大清律》都读不明白,一个个请刑名师爷,既然如此就直接不让他们管了。 《法报》宣扬的主要是将军府推出的《律法》,还有一些代表性案件的审理判罚。净空和尚也爱看这个,三份报纸里他最少看的就是《军报》。反正要出了大事的话,《中原日报》肯定会刊登,他不会从军,就最好不看《军报》,免得被诱惑。 他的房间里供奉了一尊佛像,甚至矿场高层里都有人找到他,要他在矿场边上选址建一处庙宇。净空完全可以一边拿着矿上的工资,一边在和尚庙吃斋念佛,但必须起到一些作用,比如化解化解一些俘虏心头的不甘不愿和怨恨。他很直接的拒绝了,说自己已经破戒出家,本就只是武僧的他哪里能做一庙主持。 一切归根究底,还是净空不认为陈家能够成大器,虽然他对陈家军的一些措施和做法很有好感,但他还是不认为复汉将军府真的能恢复汉家江山。陕西的大军已经重新压倒洛阳,彭婆镇的战斗已经打响,净空觉得陈家的希望真的很渺茫。他还是抱着暂时安身,必要时逃之大吉,自己位卑身轻也不会太引人注目的主意。没看他头发都留了么。 …… 土门集北面的一个小山头。袅袅的轻烟随风飘逝,山顶上立着一处不大的堡垒,赤色的军旗迎风飘扬。这就是伏牛山区中上百个之多的陈家军检查哨之一。里面的士兵一旬一更换,且兵源由来不一,正规军、后勤军和童子军,三者任意取一。 现在这处山头上的守卫部队就是一个班的童子军。潘满囤正在履行着自己炊事员的工作,身前三口大小不一的铁锅,最大的那一口是冷锅,底下没有生火,里面是开水;中间一口正在咕嘟咕嘟的沸腾着水汽,军队里的菜不应该说是炒的,而更应该以炖来去形容;最后一口锅里蒸着杂粮米饭,高粱小米小麦黑豆糙米和大米混在一块的杂粮。 糙米是稻谷脱去外保护皮层稻壳后的颖果,内保护皮层(果皮、种皮、珠心层)完好的稻米籽粒,由于内保护皮层粗纤维、糠蜡等较多口感较粗,质地紧密,煮起来也比较费时,但其瘦身效果显著。陈鸣上辈子减肥的时候就专门买过这东西,对其非常的了解。与普通精致白米相比,糙米维他命、矿物质与膳食纤维的含量更丰富,在21世纪被视为是一种绿色的健康食品。尤其对脚气病有显著的作用。 当初刚刚起家的东洋小矮子,不管是甲午战争,还是在东北与俄国老毛子死磕的时候,因为脚气病减员和消弱的战斗力都是日军所面对的最凶恶的敌人之一。 小鬼子得脚气病就是吃精米吃的了,陈家军现在粮食物资供给上保持的很好,可不能重蹈小鬼子的覆辙,得出‘娇气’病了。 “开饭啦,开饭啦。”尝了一口米饭,蒸的很好,潘满囤拎起勺子‘铛铛’的敲起锅边沿。 今天的菜是青菜土豆炖咸鱼,明天来换班的队伍就该到了,潘满囤也没必要再节省手里的储备,回到营地里,他们童子军的伙食会比现在更好。 潘满囤从进童子营开始,到现在也才五个月,个头长高了一寸,体重增加了23斤,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壮实。要是当初他在童子营的时候,是这样的体格,绝对不会落到干炊事员。 十个人的一个班,算上潘满囤只有八个人过来吃饭,堡垒的顶头始终保持着两个人警哨。 这个据点里没有潘满仓,潘满囤的这位亲哥哥已经是童子军的排长,他带着第一班在几十里地外的另一处据点。当陈家军在战场上的兵力开始显得短缺的时候,当矿场上的战俘越来越多的时候,这些从童子营里走出来的童子军已经能够尽到自己的义务,有力量来为缺少人手的陈家军贡献自己。 潘满囤饭缸里的菜一块咸鱼都没有,他用该是自己的四块咸鱼换了一个咸鸡蛋,这个生来命苦的小家伙长着一张大少爷的嘴,才吃了几个月的饱饭,就开始挑食,吃不下咸鱼咸肉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均州外 【果奔前的最后一章,求个收藏】 均州,即是后世的丹江口市。地处汉江中上游、鄂豫两省交界处,东临湖北重镇襄阳,西连军事重镇郧阳,南接千里房县,北交豫西要地南阳,大名鼎鼎的武当山也是坐落于此州境内。 在丹江口大坝修筑之后,千年古均州在21世纪的时候已经被淹没在了丹江口水库河底。后人要了解这座古城只能从旧日的照片和厚厚的文字资料中觅得一二。 但是在乾隆三十二年秋的时候,这座城市在湖北还是一个十分重要的所在,是联系襄阳府和郧阳府之间的枢纽,无论是对于郧阳镇还是对于襄阳府来说,它都有着特殊的意义。 要知道郧阳府的绿营驻军可是达一镇之多的,如此多的兵力对地方民生来说无疑是一个极大地负担,本就贫瘠的郧阳府根本就无力供应一镇绿营数千兵卒的消耗,尤其是有战争发生时,大军出动的粮食靠郧阳府自身都筹集不到。 在这种情况下,富裕的襄阳府就成了郧阳镇的最佳补给地。倒不是说襄阳府的钱粮直接供应郧阳镇,襄阳本身也有不少驻军,单单的襄阳府可养不起两者加一块的近万人马。而是上头发出政令由襄阳府库直接拨调钱粮送交郧阳,这批钱粮本身也是襄阳府要交到上面的,现在不用倒腾了,直接被上面划归了郧阳镇。而且郧阳府每年都会从襄阳购入大批的粮米布匹,不管这些粮米布匹是不是襄阳府本身生产的,缺少了襄阳这个平台,郧阳府怕很快就会乱起来。 陈家军起兵以来,湖北境内多次征集军粮,就已经影响到了郧阳府的安定,等到陈家军杀进襄阳府之后,郧阳襄阳之间的民间贸易就彻底的断绝,眼下郧阳府的粮价是一日一高。 作为襄阳府最西端城镇的均州,这里隐隐除了贸易昌盛外:郧阳府的拳头产品就是木材和纸张,药材次之,虽然无法与历史长远的禹州相比,但郧阳府山多林密,野生药材也是极多,后世这里是被誉为华中药库的,只是现在还没能力做到完全开发; 再一个就是郧阳盛产金银,郧县、竹山和汉江沿岸,金银储量丰富,汉江流域多有金沙,每年淘取重量可达数百两;而且这里还有储量大品质高的绿松石,陈鸣甚至还晓得竹山县的银洞沟银矿,这座银矿在他前世的时候是全中国八大金银矿之一。只不过这个时候,银洞沟仅仅是一个当地土财主在小打小闹,外人根本就不晓得,暗营早就盯着那里了。 均州作为襄阳府的最西端,那就是与郧阳贸易展开的一个节点,而且还是一个战略储备处。往常时候每月都有大批的钱粮物资从襄阳城运抵这里,然后再从这里转运郧阳。可这一切在马文杰率军东出北上之后,就变样了。尤其是四省汇剿开始之后,郧阳镇和郧阳府都似被遗忘掉了。 郧阳位于川陕楚豫四省的交界处,周边全是绵绵大山,自古来就是匪患严重,尤其是在康熙初年,那时满清的天下还未坐稳,用兵更是频繁。那个时候均州很可能是作为郧阳镇的直接补给地而受到了专门的加强,均州城内不但设立了参将署、守备署、布政分司署、按察分司署、中司署等重要衙门,还设置了广积仓大使署、均州船署、界山马场署和军器局、火药局、军械库等诸多部门,各大小校场以及演武厅也是一应俱全。 只是现在天下承平已久(内地),均州营都变成了均光营,级别也早已经从参将级别调低到了都司级别,船署、马场、演武厅等更是已经废除已久,但广积仓、军器局、火药局、军械库等设施却是还在…… 对于陈家军而言,均州广积仓的粮食倒还罢了,军器局、火药局和军械库里的东西(人)却是陈鸣所极力渴求的。所以这个地方他是一定要拿下的。 均州西城外。 陈家军的阵地,部队围绕着一个不太高的小山包设立,下面用圆木、土石垒成的栅栏,半腰处由土木石块砌成的一道半人高的石墙,后面紧凑的扎立着百十顶帐篷。再向上是陈鸣的指挥大帐,赤红色的大旗迎风招展,四边也有二十多顶军帐环绕。 在山顶最高处,斜下的缓坡被一块块石头踮起,六门火炮直直的指向均州城,黑黝黝的炮筒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出冷冽的寒光。不同于下方的小炮,这六门五斤炮是直接可以威胁到均州城墙的。 隔着护城河相望,均州城东临汉水,城墙全部采用三十斤一块的青砖垫砌而成,西南北三面各凿一丈五宽护城河,六座城门均设有木制防洪水闸门,以及一万斤重的石头门槛,三丈高额城墙环城八里地,均州虽然不大,却兵匪概不能犯。 此时三四十号人正坐卧不齐的靠在这些大炮后面的土墙上,懒散的晒着太阳。 “秦头,你说这玩意要是真装上铁弹和火药喽,能打的出去不?”一个仰面躺靠着的汉子用脚噌了下自己面前的炮架,向秦秀光问道。 “试试不就知道了,你来开炮,让咱兄弟都开开眼。”秦秀光咧嘴对着那个手下一呲牙,打趣说道:“要是出了事儿,军队里给抚恤,咱兄弟也给你凑上一份子安家钱。” 陈家军的大部队已经在夜里悄悄赶往郧阳去了,留下一部分人马守在这里,似乎是为了牵制住均州城里的清兵。因为郧阳竹山协副将朱邦道亲自带领两千人赶来支援均州,那么郧阳这时候留守的人马数量可就够呛了。城外的陈家军在西城门外布下了一道看似还不错的防线。 “免了,我可还没讨上媳妇呢?要死也待留下个种再死。”那汉子连忙摇头。虽然不是炮队的炮兵,可谁不知道大炮的厉害。自己真要是用眼前的家伙去‘开炮’,十有八九会去找阎王喝茶。说着他伸了伸懒腰,让自己的身子摆的更舒服一些。 大都督的法子还是很灵验的。自家只是四个队的甲兵火枪兵,配合着两个队的辎重兵,他们这队人就是辎重兵,就把均州城里的清兵给吓住了。 这时间都转到下午了,对面的清兵还一点动静都没,看来是被这摆着的六门大炮给吓着了。之前时候这六门大炮就狠狠地走了均州城一顿,昨夜故意喧哗热闹一晚上,掩护了大部队转移的迹象,城里头的清兵怕是会以为陈家军‘神奇’的将六门大炮运到了高地顶端了。 实际上那就是六根木桶子,里外都裹了一层铁皮。绿皮狗和地方民团都被吓住了,那正好,自己这当小兵的整好歇歇。 说真的,从河南走到湖北,从襄阳走到均州,这心里头不知怎么的就变得懒懒的…… 第一百七十八章 最重要因素 中国又一个成语叫乐极生悲。这个成语用到山顶这群懒洋洋的晒暖的后勤兵身上是再适合不过了,因为一个家伙在起来撒尿的时候,脚踩到一人腿上了,被踩的那人当然缩腿了,把踩得那人一个踉跄爬倒在了一尊炮架上。 只是一根铁皮木筒,又不是真正的大炮的‘大炮’,如何支撑得住一个人的撞击。那‘炮口’向下一垂,炮尾高高的翘了起来,然后在所有人都没反映的过来之前,黝黑泛着金属光泽的‘炮筒’就从炮架子上哗啦着翻滚下,一丈多高的直线落差直接让铁皮木筒变了形,然后在土坡上轱辘轱辘的往下滚,都没滚到半山腰营地,就滚不动了。 整个高地就是一个大土丘子,土坡最大角度恨不得都不到30度。 顶端炮兵阵地上的叫疼声停下了,倒是下头喧哗一片。“上头的搞啥嘞?老子的命可金贵着哩,可不想不明不白的死在木头疙瘩下……”语气很不好很不好的斥责声已经响起来了。 不提山顶上秦秀光等人的连声诚恳道歉,营地对面均州城西城楼上的一个人可睁大了眼睛,单筒望远镜死死地盯着那根从顶上炮台上摔下的炮筒。 已经是烂的不成样子了,铁皮扭曲着,炮口上迸出几块断口白呀呀的木头茬,清晰可见。 “假的,逆匪的大炮是假的。”拿着单筒望远镜的那双手的主人看清楚一切后,先是震惊的大叫,然后就赶紧奔下城头,向着朱邦道落脚的城西周府奔去。 这人是均光营留守的一名千总,当他信誓旦旦的向朱邦道汇报山顶的六门大炮是假的时候,朱邦道的脸色登时一变,“当真?你可看清楚了?”均州与郧阳府每日都有快马联系的,今天到下午了,还没有快马奔到均州,朱邦道之前只以为是快马撞到了陈家军巡哨队伍手中,这是很有可能的。可现在看,更有可能的是快马连同郧阳府城,都被陈家军装进袋子里了。 朱邦道并不是傻子,他脑子里有了怀疑之后,昨夜里陈家军整夜的喧哗热闹就变成了虚张声势,今天早上陈家军派人到城下骂战,也变成了欲盖弥彰。 因为六门五斤炮是最好的佐证,陈家军用假炮晃点均州,真的大炮他们弄到哪里去了?朱邦道不用问也能想得出来,郧阳府啊。至于如何快速的将六门大炮尽快的运到郧阳,均州河段上的船只不要太多哦。即使在陈家军赶来之前已经有很大一部分船只被清兵烧毁或是沉江了,但总有几条漏网之鱼是肯定的。而且陈家军的船队前天夜里就已经冲过了汉江,虽然他们的船队一直在均州城西江面上停靠着,似乎数量没什么变化,但以陈家军的力量从均州境内汉江段水面上征调几艘船只不要太简单了。 很快的,均州城里的把总以上军官和民团首领悉数聚到了城西周府。朱邦道将那名千总的回报这么的一说,大厅立刻一片混乱。尤其是郧阳镇出来的军官,他们的家人,他们的家族都还在郧阳府呢。朱邦道带来了两千人增援均州,郧阳府是很空虚很空虚的。 均州方面当然不希望郧阳镇的人马撤离均州了,但朱邦道‘察觉’陈家军绕开均州去进攻郧阳府了,郧阳镇又怎可能还坐得住?均州知州就算跪下,也挽不回郧阳镇人马的回家之心。众人很快就回营整军,他们要出城了。 虽然议事中也有一部分人提出“会不会是陈逆的诡计?”,但被郧阳镇的人给齐声否决了。他们冒不起这个险。至于危险,最多探路的时候小心一些,如果发现陈家军大队人马是在路上等着他们,那就撒丫子往回跑呗。 …… “可真是一个打埋伏的好地方啊!”阳坡顶上,陈鸣打望着周边地形,非常满意的点点头。真不费让自己花了那么大的工夫,确实是个上佳之选。 阳坡位于均州和郧阳府的交界处,对面是老关咀。从老关咀这个名字就可以知道,汉江水道是裹着北边的‘老关’的。那是一个接近直角的转弯。 阳坡临江的地方生长着大片的芦苇丛,可以供陈家军将士藏身。联系均州和郧阳府的官道就从这座山坡的脚下穿过的,大道通直,最易行军。而它的北面又紧挨汉江,所以虽是宽敞的官道可实际的回旋余地却很小,只要朱邦道带人踏入了这段路,山后的伏兵一杀出…… 陈鸣很自负的认为胜券在握。 行军打仗离不开地理,也离不开刺探军情,而有了暗营的帮忙,这一代的地理地势对陈鸣来说都不成问题。所以他才知道了阳坡这个地方…… 而且他还命人在均州城外虚张声势,以遮掩朱邦道的耳目。当然,陈鸣还不知道自己的小算盘还没等到夜里留守部队主动暴漏出来,下午的时候就因为一个可笑的失误而露馅了。 两千多部众进入到预定地点后,陈鸣没有浪费时间,立刻就命全军以队、排为建制分散到阳坡后面的河滩芦苇丛中,并下令过夜之时严谨生火点灯,不得有任何的声响。吃饭吃准备好的冷食。外面活动的队伍有侦察兵就足够了,剩余的人没必要动,除非是陈鸣认为该动了。 说真的,陈鸣完全可以这个时候真的把队伍拉到郧阳府城下面,趁虚攻之。但背后放着两千清兵,这让他有些不放心。现在一连串的战事打下来,陈鸣脑子里想的越来越多的是如何消灭清军的有生力量,对于地盘并不怎么在意。 他似乎太受‘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这句话的影响了。 如果明天朱邦道真的带兵追来了,陈鸣对打胜仗是很有信心的。但朱邦道要是没有追过来,陈鸣也不会带人在阳坡一直等下去。 吴达善带领的一部分陕西绿营已经杀到了洛阳,原陕西提督汪腾龙戴罪立功,已经开始在彭婆镇与镇守那里的杨平、冯少华部小规模交火。陈家军就要迎来自己的第二波大围剿了。 这个时候陈家确实没必要顾及地盘,郧阳的人力才是他们最需要的,是他们能否挺过接下来围剿狂潮的最重要因素! 第一百七十九章 泰山压顶不弯腰 【新的一周第一天,求收藏……】 鲁山,将军府里。 “哇哇……”婴儿洪亮的哭声宛若魔音转入人的耳朵。 雕花大床上铺着厚厚的被子,小陈鼎四肢朝天,又抓又蹬,哭的似天昏地暗,实际上一滴泪珠儿都没落下。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一会儿看看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他心爱玩具,却板着一张脸的娘亲;一会儿又可怜巴巴的看着一旁面露焦急的奶奶,只要李小妹或高氏的眼神跟他那双眼珠子一对视,小陈鼎两眼一闭就哇哇的哭的更厉害。 “玥……”高氏看着孙子哭的这么厉害,心理面心疼啊。 “娘,您别惯他。小孩三翻六坐九会爬,外头跟他一样大的小孩爬的都利索的很了。就他,爬两步就瘫那儿了。真不能再惯他了。” 李小妹一边跟高氏说着,一边用眼睛狠剜着小陈鼎。就因为她要他学爬,多爬会儿,李小妹已经被高氏和更高级别的黄老太太数落了好多次了。 哭了又哭的小陈鼎看奶奶不帮他,老娘手里还时不时拿着玩具诱惑他,最终忍受不住诱惑,翻身趴在床上,四肢倒腾着向他娘身上爬去。 李小妹没有继续‘作践’小陈鼎,把陈鼎抱在怀里,手中抢来的玩具也如陈鼎所愿,给了他。高氏两步走上前,一把把孙子抱了起来,还狠狠地看了李小妹一眼:“就没见过你这样当娘的……”陈鸣小的时候高氏多精贵他啊,那是高氏等了n多年才等来的宝。真正的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口里怕化了。 眼下陈鼎是陈鸣唯一的儿子,不管陈家能不能成事,陈鼎嫡子嫡孙的地位都不可动摇,完全是名正言顺的第三代第一继承人。 小陈鼎在奶奶怀里能够感受到一种有别于他老娘的气息,立刻给高氏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甜甜的笑脸,乐得高氏心都要化了。 因为陈鸣的一次次出征打仗,高氏真的是把对儿子的担忧疼爱都加赋在孙子身上。 陈家的女人日子过的很忐忑很不安的,她们现在荣华富贵,享受着万人尊崇,但一旦事败,整个陈家沦落深渊,就是最最普通贫乏的平民生活也距离她们遥不可及。然而她们根本无力改变这一切,那就只有默默地接受。 将军府书房中,陈惠正详细的研读着新编练的六个甲兵营提交上来的军情报告。这六个甲兵营不日就将南下的,他们当中七成的人马是投效的战俘,剩下的三成中也有七成的新兵蛋子,真正的陈家军老兵只有少少的一成。 这样的部队留在将军府境内是不怎么安全的,尤其是清廷的第二次围剿即将扑来,陈家军留守队伍很可能会陷入死守的困境,这种情况下很难保障这样的部队的忠诚度。 他们在组建之始就是为陈鸣的远征部队准备的,而且这三千人已经是第二批了,第一批人数也是三千,也是六个营的甲兵,在多日前已经开拔,现在都走到南阳府城了。 这六千人把根据地内部这段日子里投效的战俘拉走了七七八八,陈鸣也会把他部进入郧阳府之后的大部分战果送回到根据地来,这些愿意跟着陈鸣的流民难民,在将军府受到清军大肆进攻和封锁的时候,军事技巧可能比不过投效的战俘,忠诚度却是能完胜之。对于陈家军来说,接下来的日子,忠诚远比战斗力重要。 当然了,陈鸣自信满满的收容下这么多的战俘,也是因为他的金手指,对于这些以战俘为主体的营头,‘望气术’绝对是对付他们的最佳法宝。 陈惠却是不知道陈鸣的bug的,所以他很忧虑。要是陈鸣在远征当中,这些战俘为主力的营头突然溃了,就不提反戈一击了,只要他们突然溃散掉,就能把陈鸣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所以陈惠对于这些营头的军情汇报,一律是详加览读,对于这些营头的每一个变化都亲自过问。 所有的投效战俘,在汇编进甲兵营之前,从建制到籍贯,一律打乱。 河南、陕西、湖北,少量的安徽兵,四省的绿营战俘,那么多军镇和营头,和稀泥一样彻底的搅拌在一起,尽最大努力让营头里的俘虏兵彼此个不认识,互相不熟悉。 然后是甲兵营的武备,没有配火枪,俘虏兵穿着是最简单的藤铁甲;而且这种藤铁甲不同于一开始的藤铁甲,现在的藤铁甲是以藤甲为框子,外面敷上一层铁片,用皮革、荆条编联一起,这就是藤铁甲了。而正规新兵配备的是老式的藤铁甲,胸口部位还是那一个铁质的胸甲;最后人数在队伍中仅仅有一成的老兵们,披挂的就是防护力更强更全面的铁甲了。 如此做也算是对俘虏兵的一个威慑。 别说这种人为等级划分影响战斗力,陈家军军功体系罗列的很清晰,只要立功,俘虏兵功劳足了也能披上铁甲。现在的阶级地位又不是士兵一辈子的阶级地位? 老兵们每个人还配有四枚手榴弹,一些军官还配有手铳。 总的来说,这前后十二个营头的秩序,在没受到严重考验之前,还是有一定牢靠性的。 陈惠在根据地能为陈鸣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前后十二个新营头,连军官都是从一应队官中火线提拔的,他们连同陈鸣现下统带的本部,相加一万人马,就是陈鸣远征队伍的基本盘了,顶多陈鸣在郧阳再招募一些个。人数绝对不会超过一万五千人,以冷兵器为主,火枪火炮为辅。 陈惠放下手中的报告,揉了揉眼睛,脸上露出了一抹疲态。自从陕西绿营复来,陈惠这肩膀上的压力就日益加重,这次大战,根据地这里可没有陈鸣与他分担压力了。 南阳更南的人马自然会被陈鸣牵制住,甘陕、直隶、京师旗兵、山东等地的人马却必须由根据地来扛,之前由陈鸣来承担的军事压力一下子落到了陈惠的肩膀,这让他心里一直沉甸甸。 陈惠没打过仗,他很怕自己扛不住这股压力,到时候儿子正在江南大战呢,老巢突然沦落,那该是何等的悲惨?陈惠这些日子屡屡走访队伍和新兵营,一次次用坚定地语气对自己说:陈惠你一定要抗住,抗住。但心里就是没谱。 清廷的第二次汇剿,据暗营传来的密报,乾隆皇帝调动了甘陕、直隶和山东的多路大军,还动用了丰台大营的京旗。像火器营啊、健锐营啊、护军营啊,都有出动。另外还调动了吉林、盛京的马队和一部分蒙古马队。 来势汹汹,是要以泰山压顶一举将汝州碾为粉齑。陈惠……,他能泰山压顶不弯腰么?? 第一百八十章 蠢蠢欲动的郧阳 【求收藏……】 夜色里的阳坡一片寂静,陈鸣已经睡了。他不知道自己的宝贝儿子刚刚在大哭大喊,也不知道自己的便宜老爹正在书房中满面愁容。 他还不知道,几百里外的郧西一个叫做扇子沟的地方,一小撮人正在黑暗中,蹑手蹑脚的向前方的大院摸去。 当头的一个青年脑袋后头缀着一根老鼠尾巴一样细的小辫子,低声对身边的人等说道:“都小心了,咱们从西北角摸过去。那里比较松,孔财主前门后院看的都很严。白天就不说了,昨晚上晚上我也来过,前后门看守的人更多。姓孔的这外乡人可狠着呢。咱们从西北角进去,挨着不远就是地窖。都小心些。” 一行人边说边走,到了院子的西北角,果然没有遇到什么守卫。不得不说,这些小毛贼们的运气是相当不错的。他们的行动正好选在了化名孔令仁的陈保广大宅守备最懈怠的地方,黎明前夕也是这里值夜人手精神最萎靡的时候。 自从打王庆江这个内部叛徒手中栽了跟头之后,陈保广并有没气馁,而是选择了隐姓埋名,重开江山。不再走基层路线,而是化名孔令仁孔财主在郧西大模大样的开起了木厂。 木厂这东西在郧阳府很常见,因为这里到处都是高山密林,伐木业和伴随着伐木业延伸开来的造纸业,始终是郧阳府的两大拳头产品。虽然郧西这破地方很少有外乡人来开厂,但也不是开天辟地第一列,陈保广很轻松的就打通了郧西县衙的关系。 而木厂人手的招募就更轻松了,陈保广给出的待遇不低,很快就从郧西大山中招募了三四百人口。嗯,其中有一些是拖家带口的。 而借着开木厂的幌子,陈保广也狠狠地从外面进购了不少的粮食,以土豆、红薯、玉米这些粗粮为主,木厂么,哪家老板会给工人天天白面大米?在那运输当中就很自然的夹带来了一大批兵器铠甲。 只要给粮食,只要管饭,陈保广手下‘下线’发展的速度快的惊人,这让他回忆起自己之前的做法时,都恨不得甩自己一大巴掌。白费了那么多时间。虽然那时候幸存下来的几个人都已经是他手下的骨干。 郧阳府正处在粮食危机之中,这一现象陈保广看的分外清楚。之前郧阳府的细粮一斗粮价是两钱银子左右,粗粮六分到一钱二分银,视种类的不同价格不等。还有更便宜的杂粮。 但是随着大军入豫,首先河南的粮食运不到南阳,襄阳粮市已经短缺了一部分,虽然那不是主力。可是军粮的就地筹集就要了襄阳粮市的老命了,直接影响了郧阳府的民生大计,郧阳的粮价是一路上扬,不管是细粮、粗粮还是杂粮,都是翻倍的价格。等到陈鸣带军杀到襄阳,郧阳府的粮价就彻底崩掉了。 陈保广趁机招收人手,现在他的木厂已经有五六百人,扣除掉二百来妇孺老弱,少说能拉出300条汉子来。而且这三百人的忠诚度相当高,在现下的郧阳府,陈保广这样的好东主是千里难寻万中无一,他手中有粮食,就有了这些流民难民的忠诚。 木厂的粮库就在这个大院子里,不仅有存放细粮、粗粮的粮库,还有储备红薯、土豆等杂粮的地窖。粮库是一般情况下难以进入的,但是地窖,陈保广自己都没太放在心上,这么一来也就引来了这伙小毛贼们的窥视。 陈保广这些日子是很忙的,陈家军兵进郧阳府,他们这些潜伏的棋子自然就要冒头了,趁着郧阳府的注意力全被陈鸣吸引去的档口,暗营埋伏在郧阳的棋子们相互串联,已经在计划着什么时候爆发出自己的力量了。 陈保广的任务是在陈家军逼近郧西的时候,举旗高呼,响应陈家军,在郧西县城的背后狠狠地捅他们一刀。如果能配合着陈家军打下郧西县城,那就是更好不过了。当然,最最好的结果是他们自己把郧西拿下。 所以大院里一部分人手已经被分派了出去,陈保广要趁机招揽更多地人手,联系更多地人。那郧西山林当中的一处处窝棚,都要联系一二,吆喝两声,不管有没有人来跟他们走,有枣没枣打三竿么。 否则的话那个当头的贼首,可不至于光顾了一趟大院后就很轻易地发现了西北角这个漏洞。如果时间换到半个月前,这些小贼们根本就不可能摸到大院墙角,路上就已经被暗哨发现了。 土豆皮夹着泥土的滋味是什么味道? 陈保广敢肯定的说,他没尝过。 但对眼前的这帮小贼们来说这却跟吃山珍海味一样,抓着土豆,外头的泥都不擦干净,就直接塞进了嘴里。这些人早就饿极了,沾着土的土豆在他们眼中也是无上的宝贝。这些人一个个眼睛放光,拿起土豆在身上随便一擦,直接就把土豆塞进了嘴里大嚼。 混合了泥土和土豆皮滋味的土豆肯定不好吃,但‘饥饿’是一种很神气的感觉,它能够化腐朽为神奇。让人直接忽略掉泥土和土豆皮的味道,无限的把生土豆的干涩放大,以至于能有种甜美的味道出现。 所有小贼的脸上都露出了幸福的神色,仿佛吃的根本不是土豆,而是满汉全席。 只有贼头鄙夷的看着他们,他才不吃生土豆呢,明明走两步另一个地窖里就有红薯。他利索的跳下地窖,用衣服兜了五块大红薯爬了上来,然后下到土豆的那个地窖里,又兜了七八个个头不小的土豆,“你们可快点啊。”贼头边忙活边低声喊道。 陈保广这个本身是探子的人被一群小贼摸到自己地窖里都不知道,他最近的日子过的也够舒服了。不管大院里人手多么短缺,被一群小贼摸到地窖都不知道,这证明他的警惕性为零了。 当然,这与陈鸣眼看着就打进了郧阳府了绝对有关,可不管怎么说,这都是陈保广自身职业素养的不合格。短暂的时间里迅速扩张起来的陈家暗营,人马素质很堪忧。 只不过小贼毕竟是小贼,这些饿坏了的小子,看到土豆红薯之后,根本忍不住自己的贪欲,一个个把红薯土豆都往袋子里使劲的扒拉,也不看看那袋子里的东西都有多重了,他们有带的动带不动。 最后一群人在逃跑的时候掉了链子,被大院的值夜人员抓了个七七八八,然后又顺藤摸瓜的全部都捉到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完蛋 不提气急败坏的陈保广怎么修理那些小贼,只看陈鸣这里,朱邦道过早的发觉了不对,急匆匆的带着队伍出了均州,晚上清兵宿营的位置距离陈家军只有二十来里。 第二天拂晓时分两千清军就起了营,全军用过饭食,在朱邦道的督促下继续疾行上路。一路上朱邦道把探马放得远远地,其中一队就直接奔上了阳坡顶。但是老天爷命中注定他今天要玩儿完,那一队打马在阳坡顶上跑过的清军探子根本就没有了对着坡下的河滩芦苇丛做过多的注视,更没有派人真正的往里探一探。 陈鸣就看到,那一队五个探骑,只扭着脑袋对芦苇丛扫视了几眼,就大咧咧的继续往西了。也可能是陈鸣一路上故意留下的痕迹迷惑住了这些探骑,反正朱邦道是被他们给害了。 清晨,太阳刚刚升起,阳坡周边覆盖着一层朦朦的晨雾,让人看不太清楚周围的情况。 急于赶路的朱邦道很相信自己派出的探马的汇报,也没派人手对阳坡背后的芦苇丛做探察,直接挥兵沿官路速行,两千清兵排成一条长龙,顺着大路直行而去,没有对左右的地形做任何的侦察和警戒。 如此这样,清军毫无警觉性的进入了阳坡下的狭长官道,一头扎进了陈鸣布下的包围圈。 “点火……” “放炮……” “全军出击,给我杀……” 三道命令连珠爆似的从陈鸣口中喷出,看到两千清兵人全部进了自己布下的口袋中,他的心情完全振奋了起来。清兵的乖乖入套不枉他昨天下午就开始埋伏在了这里。 “轰——” 一声炮响,两千以排队为建制的陈家军将士喊叫着从芦苇丛中冲出,向着阳坡冲上。 这次伏击战没有炮火,如果进行顺利的话,那些藏在芦苇丛中的火炮都没机会排的上用场。 陈鸣跟前有一尊小虎蹲炮,纯粹是为了发号令。 过人高的芦苇丛,声音小点了话,根本传不多远。 “杀啊——”两千陈家军部众听到炮声后心中无不激情雀跃,在芦苇丛中憋了这么长时间,心中的忍耐瞬间爆发了出来,人人高呼喊杀着从埋伏的芦苇荡冲向蜿蜒起伏的阳坡。 朱邦道的前部、中心、后尾,三段同时受击。 郧阳镇的两千清兵骤然间遭受伏击,还是陈家军的埋伏,当即就乱了阵脚。 之前的一场场败仗已经让郧阳镇这个绿营建制在人数不多或是相当的时候,完全没有了对抗陈家军的勇气和斗志。军心动荡士气颓散,当一支支伏兵从阳坡背后从冲杀来时候,全军、一片混乱,溃败之势不可扭转。 炮声响起的那一刹那朱邦道心中猛的一颤,浑身上下都被一种冰冷刺骨的寒意所包围。他虽然不知道到底有多少陈家军在埋伏,也看不见陈家军的具体布置,但他明白这一战自己已经彻底败了,即便眼前埋伏的陈家军只有三五百人,他手下的两千绿营也会完蛋。 在这样的地形中埋伏,全军还一下子就乱了阵脚,丧失了军心士气,这场面别说是他朱邦道了,就是兆惠重生阿桂亲临也玩不来力挽狂澜。只是想让他束手就擒是不可能的,“走!”朱邦道大吼一声,带着亲兵就往东跑。 急切之中,朱邦道已然顾不得去想郧阳府了,顾不得去感慨均州了…… 他这两千绿营一完蛋,不仅郧阳要完蛋,均州也要完蛋,都完蛋。 朱邦道逃得很快,一路上还带领着身边的亲兵像滚雪球一样一点点的将崩溃的败兵收拢到自己的麾下。陈鸣站在阳坡顶上,看的直牙疼,清军崩溃之迅速超乎想象。那一大团……人,逃跑之决然让他震惊。 还真是多亏了这个狭窄的地形,清兵也全部掉进了陈鸣布下的口袋中,否则还真有可能让他们跑出去一大块。这些人完全是自我崩溃掉的,那些清兵在伏兵的冲杀下是不触即溃,就完全没有抵抗反抗之力。 他们没有队形,没有了编制,混乱万分的清兵,兵找不到官,官找不到兵,上到副将、都司下到普普通通的士兵一片的混乱,就像是一只只无头的苍蝇般在左冲右突,完全丧失了作为军队的基本组织能力。 这一战应该不算是一场战斗,而更应该是一场有着轻微抵抗的屠杀。 当晨雾散去,战斗彻底结束。两千清兵遭到毁灭性打击。战场上尸首狼籍,一片血腥景象。 两千清兵足足留下了三百具尸首,除很少一部分在朱邦道的带领下冲出了前口阻截,杀了出去外,余下的不死就是降,这一仗陈鸣俘虏就抓了一千三四百人。 抚摸着身边铁炮凉凉的炮管,陈鸣无言一笑。这一仗果然没有用到炮,根本就用不到。 …… 安口店。 几骑清兵探马看着远远停在野外的陈家军,纳闷了,也震惊了。怎么搞的?自己追逐了半天的‘大队人马’就是这么一撮贼兵啊?看路上的痕迹明明是大部队啊,清兵探马们纳闷了。 眼前的‘大部队’只有这么一点人,那贼兵的主力又哪去了?几个清兵探马额头脑门上明晰晰的汗水止都止不住。 他们知道,事情糟糕了。他们忐忑,不知道事情还有没有挽回的余地。 陈家军营地,黄靖亭看着仓皇而退的清军探马笑的肚子都疼,这群孙子从大早上就开始跟留后的侦察兵门打打斗斗,一直拖到辰时都要过了【上午九点—十一点】。现在终于看清楚自己追的是什么了,一群笨蛋傻眼了吧? 黄靖亭明白,如果一切顺利,这个时候的两千清兵已经完蛋大吉了。那朱邦道算是被他们这些探马给害死了。 陈鸣很利索的兵分两路,一路兵马押解着战俘前往安口店,他则带领着余下部分赶回均州。少了两千郧阳绿营的均州就是一颗甜美的荔枝,只要把外面那层算不上坚硬的外壳给打开,就能吃到里头鲜美的汁肉了…… 他带领队伍杀来郧阳,是为了郧阳丰富的人力而来的,并不是要在郧阳盘踞山峦称王称霸。队伍能打进郧阳,还要保证可以顺畅的打出去,当陈鸣再次从郧阳府杀出来的时候,他手下就不是三千人了,而是许多万。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这些人都将迁往南阳。 陈鸣在攻略郧阳的时候,必须保证出口的安全。 ——那均州,就是郧阳府的东大门,就是水陆两路进出郧阳的要点! 它距离均县远比襄阳来的近,如果清兵要封堵东面,均州驻守的人马迅速就能杀到均县去,到那时襄阳清兵还封锁个屁啊。 第一百八十二章 动摇起来的满清皇权 均州净乐宫,武当山八宫之首,传为真武出生地。 在前世陈鸣出生的二十多年前,这里就已经被丹江口水库彻底的湮没了。放水之前,当地政府只来得及把牌楼、龟驮碑等一批文物搬迁出来,原址是彻底的被大水覆盖。 陈鸣上辈子没到过武当山,这一趟显然也是来不及的,这让他对眼前的净乐宫更感兴趣。 守宫道人只有寥寥几个,陈鸣也看不出来他们是否身怀绝技。两者是井水不犯河水,马上就要再度离开均州的陈鸣,并不需要拉来三俩道人来给自己讲古。而道人们在满清治下本就过的很苦逼,现在才不会凑到陈鸣跟前呢。 “有朝一日,老子要是一统天下,肯定不会一年到头的窝在京城皇宫里。”前世的陈鸣就极喜欢旅游,可惜那时候他没钱,这辈子如果能‘意得志满’,他一定要如愿以偿。 回师一击,陈家军干净利落的打下了均州,均州知府一根白绫吊死了,府库、火药局等等都保存的很完好,特别是火药局,并没有哪个‘我大清’的忠臣一把火放个大烟花,库存的一批火药和相当数量的硫磺、硝石、柳条碳等物资都落到了陈家军的手中。 陈家军抓着均州衙门的衙役,这些人都是地头蛇,火药局、军器局里是哪家人在当差,清楚地很。完全是按图索骥,一个不留的全都抓到了军中。陈鸣留下了一个营坐镇,还配了一个炮队和一个火枪队,七百余人用来防守城池和看押‘俘虏’,事情很轻松。 此时的安乐口,当一千多郧阳镇战俘被押解到这里时,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郧阳府城了。 整个郧阳府城顷刻大乱。 特别是被定长派来增援郧阳的武昌城守营,左右两个营头,真真一刻钟也不想在郧阳府城待下去了。 郧阳镇仅剩下的兵力被陈家军一举全歼,现在的郧阳府只有千把民丁,算上他们两个营头都还不足两千人,还没有大炮,这要他们如何抵挡陈家军? 更为重要的是,朱邦道这么一败,郧阳守军的精气神都给彻底抽掉了,不管是郧阳的民丁还是他们武昌城守营,从骨子里怕了陈家军,再没有与之相抗的勇气了。 武昌城守营两个营头么,右营驻扎城中,左营与一部分郧阳民丁布守于杨溪铺。由武昌城守营参将毛泰兴带领。 杨溪铺是郧阳府境内少有的好地方,位于郧阳城东北,面临汉江、背靠群山,三山、两水、五分田,地势西高东低,北山、南河、北南倾斜。同时汉江中还有一处郧洲滩,居住有二十户人家,人近百口。如果守军手中有足够的大炮的话,分出一部分部署在郧洲滩上,夹持汉江,再以大兵堵塞北路,还是能守上一守的。 可惜,郧阳镇几次出兵早已经把大炮拉走个干净,白费了郧洲滩这块宝地。 毛泰兴是绝对不愿意为郧阳人而死的,他手下的左右营小千人的绿营兵也不愿意白白的去死。右营守备陈植此时急的就像狗不得过河,一次次的劝说着毛泰兴走人。 反正他们武昌兵都知道的,湖广总督定长大人,自从入夏后身体就不怎么样。这位出身伊尔根觉罗氏的正黄旗勋贵,年龄已经六十有五,命不长久了。 荆州将军已经完蛋,现在还没有主;湖广总督要再一死翘翘,谁还顾得了他们武昌城守营? 陈植一点都不因为自己跟陈鸣‘五百年前是一家’而避嫌,一次次的在毛泰兴跟前鼓吹者溜之大吉,趁早跑路。陈家军的目标明显是郧阳的几十万流民难民,武昌城守营带着粮食跑山里头去,等到陈家军走人的时候再杀出来收复郧阳,即使上头明察秋毫知道他们耍了把戏,总不至于要了他们命去。 听说北边已经下雪了,冬天已经来了。 …… 安口店距离杨溪铺并不怎么遥远,陈鸣没准备在安口店多做停留,留下两个队看押俘虏,他带着两千兵拖着大炮就直冲郧阳府来。杨溪铺自然是首当其冲。 郧阳知府吴和卿很明白局势的发展是什么样的,他让家人尽快逃走,自己准备了一壶毒酒安安静静的坐在府衙大堂,等待着最后一刻的到来。 衙门外头的慌乱声更大更高了,一个衙役慌里慌张的跑上堂来,“府尊大人,武昌人,武昌人开了南门,跑了,他们跑啦……” 这衙役的神经都要崩溃了,武昌城守营左营人马在这个节骨眼上竟然弃城而逃。这郧阳府城是一点守住的希望都没有了啊。衙役眼泪都流了出来。 他的心头一百个埋怨陈家军,你说你们一帮河南人,在河南闹腾不就完了么,还往他们这个穷乡僻壤里走干嘛?衙役的小日子本来做的舒舒坦坦,现在被陈家军这么一闹,不说家破人亡,也是百分百的家败! 吴和卿则一点都不为武昌绿营的弃城而逃而吃惊。在朱邦道大败,一千多郧阳镇绿营被俘虏的消息传到他耳朵里时,吴和卿就料到了这一幕。 只是一个左营逃了么?那毛泰兴怕早就带着右营逃之夭夭了。之所以没人回城来报告,那些配属给右营的民团极可能也一样作鸟兽散,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吴和卿在官场中打滚小二十年了,怎么会不知道那些见不得光的龌龊?武昌绿营与郧阳地方官之间有着很大很大的区别,郧阳府城丢了,前者顶多受到训斥,战争期间甚至连训斥都不会有。而后者,只有死路一条。 以吴和卿而论,作为一个江苏人,他不可能因为自身的一条命而累得儿孙都无出头之日,累得整个吴家都跟着倒霉。所以他只能一死了之。即使他再不愿意去死。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前来报信的衙役已经在大堂消失不见了,郧阳府城中越来越大的喧哗嘈杂声响彻吴和卿的耳朵。整个府衙,往日里威严耸峙,像一座不可动摇的大山,镇压在所有人心头的知府衙门,容不得小民半点亵渎和蔑视的知府衙门,象征着大清朝威仪和权势的知府衙门,这一刻就像太平间一样寂静。 或许除了吴和卿一个活人以外,再有牢狱中关押的一些人外,整个知府衙门里已经再没有第二个人了。 吴和卿闭目等死!在那猛然间动摇起来的满清皇权中…… 第一百八十三章 犹疑不定 【听说起点都是周三定推荐~~~】 武昌,湖北巡抚衙门。 看到吴和卿临死前发来的奏折,湖广总督定长很为震动。有些伤感吴和卿的死,可更多的还是为陈家军的猖獗和武昌守备营的临阵怯敌恼怒。“郧阳府城一失,郧阳之地必危,贼兵若长驱直入……这可如何是好啊!”他在签押房里迈着小步走来走去,不时顿脚叹息。 定长的身子确实很不好,脸色灰青,一看就不是正常颜色。 “皆是永瑞无用,损兵折将,深负朝廷厚恩!”定长在心里说道,把一肚子的怨气都推到了永瑞身上,却忘了自己做的也一样一塌糊涂,把仅有的兵力分头部署在襄阳和郧阳,屁用也没有起到…… 现在永瑞已经被押送北京了,湖南绿营还在召集之中,现下根本到不了湖北来,他手中真的没人来赌住东面的出口了,除非他愿意冒险,用襄阳人马西去谷城、光化。 定长很想再找出一个名将来,或者说能将、干将来,否则就襄阳城里的荆州左副都统石亮【瓜尔佳氏】的能耐,定长实在信不过他的本事。 湖北绿营在之前一阵败得太惨太惨了,定长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一个适当的人来。最初开始,他想‘提拔’自己的督标副将保禄,以为虎父无犬子,保禄是瓜尔佳·富德的二子。后者是乾隆朝平新疆的功臣,以功累封一等靖远成勇侯,授御前大臣、理藩院尚书,两次犯大罪下狱,都被乾隆赦免,可以说简在帝心。 但是烂泥糊不上墙,保禄在被定长询问去顶替石亮督战襄阳的时候,圆胖胖的大脸刷一下白的跟纸一样,坐在椅子上起不来,俩腿都软了。定长就真的找不出哪个可比石亮的了。宜昌镇总兵薛士俨参与过当年平大小金川之役【第一次】,在定长心中的信赖值是超过石亮这个纨绔的。可是宜昌镇也在整兵北上,薛士俨远水解不了近渴。除非他想让薛士俨空降襄阳。 定长心中是没一个适合的人选。 叹了口气他坐回椅子上,在眼前的这张文案上,他已批阅了整整四个年头的文书奏报,数以千百计的文书发下,无数道政令写下。在这里他能够感受到权利的滋味,所以他即使病重,也奢望着尽快好起来,而不是向北京写这支乞骸骨。现在,这张代表着湖广最高权力的文案依旧属于他。却让他恨不得甩自己一巴掌,夏天时候病重的档口直接上折子走人多好,最多养好了身子继续为朝廷效力么。 打前明开始,这朝廷上的顶级大员,起起落落不都很正常的么。谁家没有一个爹娘呢?爹娘死了要披麻戴孝二十七个月,丁忧,这是雷打不动的规矩。如果运气好的能摊上一个直系祖辈,就还要再来一回。定长自己也是这么一路走过来的,暂时性回家养病有啥子不可以啊,他现在很为当初自己的决定后悔。 而眼下祸事临头,他想退也已经晚了。 湖南和湖北西边的宜昌、施南等地,绿营兵的筹集速度很慢,大清兵马围剿的败讯已经传遍了湖广,民间以讹诈讹,一些消息传得很离谱,直接影响到了绿营士卒的士气和队伍集结速度。并且在绿营筹集过程中,一些绿营兵军纪涣散,惹了不少民怨,让他十分恼火。也让他的这张文案上每天都堆起打各地而来的各种奏报,还有绿营埋怨地方官府不配合的塘报,就像小山一样。尤其是信阳那边和襄阳府、郧阳府的文书【河南巡抚空缺,信阳有被湖北残兵占据着】,这些个地方的文书,不是报告民生激愤严重,搜刮过重、劳役过重,就是报告陈逆和地方贼匪的骚乱,兵祸惨然;或是逆匪如何如入无人之境、纵横往来间又破了什么州县镇集,焚掠得如何惨重,掳去了多少丁壮车马和物资,以及某些地方官员望风而逃或是城破殉难。诸如此类的文书,上面满是触目惊心的字眼,看得他都恨不得一脚把文案踢翻。 现在吴和卿死了,郧阳府同知、教谕都死了,只有落脚竹山的通判还没挂,定长的心思特别沉重,没有马上查阅翻看奏折,低头望着左手小几上的香炉出神。 怎么说,吴和卿也是一个知府啊! 一个婢女双手捧着一个牡丹瓣式银胎堆漆剔红的托盘,轻轻地走进书房。托盘上边放着一个盛着燕窝汤的青花盖碗和一把银匙。另一个婢女上前从托盘上取下来盖碗和银匙,放在定长左手边,然后把盖子揭开,一股淡香气飘出来。定长从出神状态中醒来,神色略有些疲惫,看了那碗燕窝汤一眼,随即端起碗拿起银匙,慢慢地喝了几口。 似乎是被燕窝汤滋补了一下有了精神,定长又拿过了一道襄阳送来的急报,吴和卿死了,整个郧阳府搞得一塌糊涂,不少地方都有乱贼崛起,并且一支支乱贼汇到了陈逆的手下,石亮来报说陈逆的主力已经超过万人了。石亮在问怎么办? 北京传来的旨意,皇上是要确保郧阳无碍的,可现在郧阳府已经被陈家军攻略的七七八八,按理说他们是要封堵住郧阳东返的道路的,但襄阳就他们这七千绿营、民勇,能堵得住实力大涨的陈逆吗? 关于此事,石亮还提出了要信阳残兵迅速南返,如果真的要襄阳出兵,那就让信阳兵与襄阳兵汇合在一处,合力与陈逆一战。还有汉阳协的水师营,然后就是抚标、督标剩余的部分,有多少就都向着襄阳增援来吧。 定长反而无法下定决心了。汉阳协的水师营是湖北境内唯有的水师,他的督标还有巡抚范时绶的抚标都还有一个营头,以及武昌城守营的中营,这是武昌汉阳地区仅剩的三营官兵,如果全砸到襄阳了,石亮再给打个打败仗,那陈家军一路直下武昌,他除了一死之外都什么也做不了。 定长拿起急报又看了一遍,还是不能做出决定。这石亮在文书上也根本没有写他打算怎么抵挡陈家军,这让定长如何放心? 石亮要的可是鄂北豫南全部的人马。 定长思索着,半天放下了手中的笔。不能草率行事,这事需要他跟范时绶商议了才行。 范时绶,湖北巡抚,范文程的孙子。 第一百八十四章 站笼中的官吏 紫禁城,养心殿。 十月的天气,北京已经下了一场小雪,但西暖阁里热气熏熏,乾隆皇帝赤着头,精净的脑门在宫灯的映衬下亮亮发光,身上只着一袭蓝缎单衣的他都不觉得有丝毫的寒冷,一色明黄的盘龙扣带紧束腰间,显得精神极是充足。 “吴书来!”兴致勃发的乾隆皇帝眉飞色舞,缅甸明瑞军传来的捷报,就像大冬天里的一碗热腾温暖着乾隆的五脏六腑。西南边陲有战,中原腹心生乱,乾隆是很感压力的,现在明瑞在蛮结大破缅军,看了明瑞发来的捷报乾隆觉得缅甸已经不足为虑,他自己肩头上的压力顿减,对身边的太监说话声音中都透着掩不住的喜悦。 对于满清朝廷这是一个很好地消息。这消息陈鸣还不知道,就是他知道了,也不晓得自己的穿越已经引带起了几千里外一场战争轨迹的变动。历史上的清缅战争,明瑞确实在蛮结打了一个打胜仗,斩获数千。但那是在年底的十二月份的事。这场胜仗打完才两三个月,缅甸从暹罗抽调大军反扑,集结五万余人围攻明瑞,明瑞兵少无援,弹尽粮绝,这个傅恒的亲侄子,乾隆中期的名将很快就扑了。 可眼下十一月都不到呢,明瑞就在蛮结打了个大胜仗,报捷的文书上说毙俘七千,战果比历史上的还要大,这绝对是被‘蝴蝶’了。 中原突然爆发了大乱,根脚深厚如明瑞者,肯定是知晓的。这一仗真好比一针强心剂,让乾隆皇帝龙威大盛啊。 “奴才在!”首领太监吴书来应声而出答道。 “去把湖广、河南、陕西的奏折都拿来。”有了蛮结的大胜仗打底儿,乾隆也有心来忍受一条条的恶报了。吴达善带领的陕西绿营都到洛阳大半个月了,却还没能突破陈逆在彭婆镇的第一道防线,让乾隆很失望很失望。 湖广总督定长也是一个废柴。明明吩咐过他,要绝对保证郧阳,结果呢?陈逆在郧阳打的好不欢快,郧阳几十万流民难民一朝被煽动,大清朝的麻烦就大了。 乾隆明显高估了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才看了几本奏折,脸色就晴转阴云,而且彤云越来越密布。 吴书来初调到乾隆身边时,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内侍,跟宫里里外外的小太监一个样,之所以现在能站到乾隆的身边,靠的是他的聪明伶俐、巧舌如簧和善于察颜观色,正是这三样本领才使得他从众多地位低下的小太监中脱颖而出,成为了乾隆皇帝潜邸时的贴身太监。 吴书来早就把乾隆的心思摸索个清透了,这位爷对于身边的人虽然不像先帝那样苛刻,却也绝对不像乾隆最向往的康熙那样宽容。见乾隆猛然变了脸色,所有人心里立马一惊,暗叫倒霉。 正所谓“伴君如伴虎”,对太监而言是一点都不错,刚才还有说有笑、满腔喜悦,现在转眼间就要发怒,也是很平常的事了。可主子发怒,奴才两腿在颤栗,害怕却一点都不能表现出来,吴书来和西暖阁里大大小小的太监宫女都只能低下头死撑着。 那边的乾隆无语了半响,之后重重地一掌拍在案上,震得案上的摆设都“蹦”地跳了一下。 安稳日子过惯了,一遭历经这等民乱大事,很难让人心平气和。 …… 郧西县城,满清的三角旗已经从城头坠落,取而代之的是一面鲜艳的赤色红旗。 陈保广、陈保生、黄守贵三个陈家军埋下的暗子合力打下了人心惶惶的郧西县城,很轻松很轻松。他们先是派人悄悄进入县城里潜伏着,然后借着城内粮食日复一日的暴涨,掀动百姓闹事抢粮,把郧西县仅有的一点武力也吸引到县城里的混乱中,最后三人合力凑出了六百条汉子,一举拿下了郧西县。 郧阳府城陷落的消息已经传到郧西来了,大势之下,郧西县的大户士绅们不得不默认了县城被贼匪占据的事实。而且陈保广他们仨也不是要全盘通吃,只是收拾了县城里几家民愤最大的商贾大户,然后与其他的士绅大户达成‘和平协议’。 县衙大门外,这个平素里路人都不敢正眼观视的地方,此时却排列起了十多个站笼,每个站笼里面都囚着一个满清官员或官吏,各有招牌挂在站笼边,标示着他们原先的身份:知县宁刚,典史袁瑞怀、刑房典吏王桐,户房典吏周明元,等等…… 十多个站笼,身份最低的是大牢里的两个狱吏,可是,不管是知县大老爷,还是那些说起来似乎很没地位的小吏,真实的社会里,这所有的人在郧西县都是有头有脸的角。 煌煌官吏被这般处置,真比一刀砍了他们都来得狠。那宁刚和袁瑞怀等人早已经后悔不失,要知道是受这般的屈辱,还不如学教谕许同飞,一刀了解了自己。 要知道,就在一个月前,这里站笼中的每一个人来到陈保广三人的木厂,后者就要恭恭敬敬的伺候着,笑脸相迎,笑脸相送。现在陈保广三之所以这么的作践他们,也跟之前手气憋闷有深深地关系。 笼外里三层外三层的老百姓们,一道道好奇、嘲笑、戏谑的眼光,就像是凌迟的刀片,一道道的割在他们身上。 满清,官员朝廷一百二十年的威仪,这一下是在郧西尽毁。即便日后陈家军撤出郧西县去,清军重新收复了郧西,建立起就有的秩序,那县衙官吏们的威风也别想在郧西县城中短日内重新立起了。甚至连清廷都跟着被嘲笑。 四五十个十二三岁到十四五岁的童子军持刀掂枪,军姿很不严整,他们是陈保广仨收拢来的流民难民中的孩子,有的直接就是孤儿。这些小孩懂得怕,知道怕,但他们对官府的怕抵挡不住吃穿的诱惑,对于这些孩子来说,有吃的有穿就是最大的幸福。 这些人挺胸腆肚的站在站笼边。护着这十几个官吏不被人咬掉肉去。郧西县县城里的百姓可能还不敢彻底把脸撕破,但随着陈保广他们打下县城,城门大开,陈保广等人‘开仓放粮’,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周边的流民难民蜂拥而来,这些人里很是有不少对官府恨之入骨的。 陈保广仨要保住这些人的性命,因为他们预设的好戏还没有上演,要等到影响彻底扩散了,等到正牌的陈家军开进县城,举行公审大会,再要这些贪官污吏的命。 衙门大道另一头的一个小院落内,一个外表流里流气的人看着周边的一群人,做着最后一偏的吩咐,“词可都记住了啊。也不是要你们诬赖好人,那些当官的、穿官皮的是什么人谁都清楚。这些事没有发生在你们身上,但它们发生在了别人的身上,都是事实,绝对的事实。 记住了啊,一定要把气氛给鼓动起来,哭骂的都要跟真的一样,把火给我挑起来……” 第一百八十五章 如何吃大户【各种求】 郧阳府是个穷地方,可再用的地方也有家财万贯的大户。 尤其是郧阳府这个山多林密的地方,盐铁、粮食、布匹,全都是发财的好门路。只要你能走通官府,那就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要知道郧阳府与四川临近,是两淮私盐与川盐的交汇处,而川盐在向湖广渗透的过程中始终被两淮盐商死死地压着,这就给私盐留下了巨大的活动空间;而且这里虽然有铁,但人口众多,郧阳府本地所产的铁料根本不足以供应所需。还有布匹,这地方连种粮食的地都不够,哪有空地去种棉花?布匹几乎全部依靠外来。 这些全是财路,眼睛看得见的财路。 郧西县作为鄂西北边陲,北依秦岭,南临汉江,不说地理有多么的重要,就说它临近四川和陕西还挨着河南,先天上就注定了这里是四川私盐贩运到陕西、河南以及湖北的重要通道之一。 当然了,四川私盐流入进河南的还是少数,进入陕西更多是走汉中,就像进入湖北的更是多走宜昌。郧西这里只是众多的通道之一。可就是这样的‘通道’也养肥了好些大户土豪。现在摆在陈保广仨面前的当务之急,就是如何吃大户! 吃了大户,才有钱粮继续收拢流民难民啊。 偃岔口的穆春芳便是郧西最出名的一户。 当初郧阳府组建民团的时候,穆春芳带头捐献了3000两银子,组织起来的商贾乡绅一共为郧阳府捐献了小两万两白银和上千石米粮。 现在陈保广仨占据了郧西,他们也没有把穆春芳忘了。偃岔口穆春芳老宅。 一个小孩指着村里最高的那个门楼,说:“那就是穆大户家,全郧西最有钱的人家,早前就是他带头第一个给官府捐了三千两银子。” 小孩身后聚集着一群的陈家军童子军,也都是十四五岁大小,即将进入成年的。 为首的人是个孤儿,叫刘成山,才十四岁,可在童子军里却是众望所归的队长,一些十五六岁的孩子都没他威望高。 刘成山鄙夷的看着那个门楼摇了摇头,道:“给官府捐钱?他不是钱多的烧手吧?那不是肉包子打狗吗?” “我还骗你不成?”领路的那个小孩说道,“官府拉民团打仗也要用银子,征兵打仗,俺们这的富户纳捐是常有的事。”刘成山是安徽人,在他的记忆里,自己很小时候就随着爹娘外出逃荒了。一路艰辛的跑到郧阳,爹死了,娘死了,打小在流民群里长大,对于富户纳捐这些正常家庭长大的孩子多多少少都听说过的事情,他却是觉得很惊奇。 “这穆家好几代都做私盐布匹生意,家财万贯。这次他们家是第一个带头捐了三千两银子,郧西县里捐的最多的。”那领头的小孩脸上全是羡慕。他现在也是童子军中的一员了。 陈鸣很喜欢招收幼童,他认为这样出来的人会更加的忠诚忠心。而且小孩子便易塑造,可以成为将军府所需要的新朝官吏。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他的这一思想直接就影响到了陈家军的方方面面,陈保广、陈保生和黄守贵仨严格遵守这一‘规矩’,对于手下的小孩并不以为是累赘,而是妥善的养护起来。并且组织起童子军的框架。一些小事也放手让这些年龄大点的童子军去‘劳动’。比如站笼跟前当守卫,和眼前来要钱的。 偃岔口穆家的名声,他们仨在郧西县潜伏如何会不知道?这穆春芳祖上几倍做私盐和布匹生意,可以看做是当初陈家的放大版,因为穆家的私盐生意做到了整个郧阳府,包括南阳西南部。而且穆家在地方上的名声很好,常于乡里间恩施善行,兴修里社,筑水坝,置义学,周济贫困,否则就以穆春芳带头纳捐的‘因果’,陈保广早就派人****他老家了。 穆福在门口早就看到了拎刀持枪而来的一群童子军,关上大门就不住的在心头祈祷,祈祷真神保佑这群煞星别是来找他们穆家的。恩,忘了说了,这穆家是huihui。 穆春芳已经兴安府了,一块走的还有他的长子,但没人会甘心放弃自己的老家,他老婆还带着小儿子守在老宅,这要是乱起来,穆家不但老宅不保,连祖母和小少爷也要没命。 刘成山一群人气势汹汹的来到穆家大门口,看着禁闭的大门大刺刺的一挥手,两个童子军上前就去用力的拍起大门,高声叫骂起来。听到穆家是捐银子打义军的带头人,一群童子军是没一个耐烦这一家的。而且穆家再好的名声也没有恩德给他们,不然的话,那个领路的小孩,家里偃岔口只有五里地,一家人吃了上顿没下顿,怎么不见穆家救济他家呢? 穆福不敢不开门,外头的童子军已经威胁着要杀人了。穆福脸上堆满了笑,极恭敬的道:“各位小爷,不知上门有何贵干?”说着就拿过两个银元宝要塞到刘成山手里。 刘成山把手一样,除了官府他最烦的就是这些狗大户,脸上挂着冷笑,直说道:“找你们家老爷的。把穆春芳叫出来。” “这位小爷,我家老爷不在,他去兴安了。”穆福心里有些忐忑,可又有些看不上眼刘成山他们。这就是一群小子,疯小子。可听到刘成山毫不客气的直呼穆春芳大名,这心刷的提了上,脸上虽然还依旧堆着一脸的笑。 “你家老爷不在没关系,只要金银财宝在就行。”刘成山挑着眉毛,身后一群童子军哄堂大笑,一群人举枪拨开了穆福就往大院里拥去。 穆福一见拦不住,在门口外急的是直跺脚。他被金银财宝这四个字给刺激坏了。 几十个童子军站在穆家大院子里大呼小叫:“叫你们管家出来!” “有没有管事的?站出来。再不出来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后院的一间阁楼上。年纪小小的穆均一脸惊怕之色的躲在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怀中。穆福从一路急跑的上了阁楼,见到穆家夫人的时候气都喘不过来了。将前面的情况说一番,穆福急问大夫人该如何办?虽然陈家军没有直接派人来抄家,只过来了一群小子。可要是应付不好眼前的这群小子,那过来的可就是大人了,穆家可就要遭大难了。 听到是一群童子军,穆家夫人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至少这表明陈家军的态度了,没有掘断穆家根的意思。“要钱给钱,要粮食给粮食,只要他们不伤人就好。” 轰轰烈烈的大扫荡并不只扫着了穆家一家,整个郧西的士绅大户都榜上有名。恶贯满盈恶名昭彰的直接铲除,穆家这样好歹也造福乡梓的,网开一面。等到陈家军的主力部队进入郧西,郧西县库里的钱粮已经多的堆不下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为了活 郧阳的行军离不开河流,陡河就是汉江郧阳段境内最大的一条支流,这条发源于湖北四川交接之地的大巴山群山中的河流沟通着郧阳府的南头北尾,覆盖了郧阳府七成的土地。陈鸣带兵从郧阳府城向南部的竹山、竹溪进军,就是顺着陡河而行。 陈鸣没有派出大兵进攻郧西县,他攻克了郧阳府城以后的第一目的就是竹山。大军从郧阳府城出发,直接打竹山去了,郧西方向只派出了一支分师。大部队浩浩荡荡,有五六千人马,而其中真正的陈家军老兵只有少少的一千人。剩下的全是他在郧县招拢来的。 这些人跟陈保广等人手下队伍的性质没什么两样,只要给吃的,不要说剪了辫子当反贼了,就是光天化日之下指名道姓的咒乾隆该死,骂满清皇室祖祖辈辈都是遭瘟的,也半点没有问题。 陈鸣只是从中间挑选出一部分身体还好的,拿着清兵遗留下来的武器,或是一杆很简单的长矛,可没有披甲,这就是陈家军了。五六千人顺着陡河浩浩荡荡的向竹山冲去。 可是这路真的难走,很难走。 陡河西南两源,西源为正源,出自川陕鄂交界的大巴山,南源官渡河发源于湖北神农架,海拔都是两三千米的。整个流域全境皆山。西源大巴山逶迤东向,南源神农架耸立插天,普陀、武当环抱东北,地势高亢。上游为高山,下游属中、低山地,让陈鸣真正体会到了一把什么叫望山跑死马。 大部队从郧阳府城出现的时候,如果士气能够达到一百,队伍地达到竹山城外的时候,顶多剩下六十。很多新兵都累散了架子,要不是一口粮食在吊着他们,陈鸣觉得半道上四五千人的新兵能跑走七七八八。 而与此同时,一场声势浩大的‘宣传工作’也在整个郧阳府境内展开。宣传队就是那些暗营安插下的棋子。 郧阳府进不来粮食了,冬天也来了,大伙要继续窝在山上,会是什么下场? 都到河南吃饱饭去啊,管他造反不造反,反正是死,饱死鬼可比饿死鬼强。 何况谁胜谁负还说不准呢。陈家军起兵到现在,一次次以弱胜强,可是半分也不弱啊…… 吾辈尽受官府欺压,生不如死,那还怕死作甚?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一声声的宣传里没有民族大义和家国大义,有的只是一个最基本的问题——吃饭。 郧阳府的这几十万流民棚户全都是缺吃缺喝而满清朝廷又无法处理的。这个地方就像一个回收垃圾的垃圾场,那些流民难民就是无法简单处理掉的垃圾。他们本身就是被满清朝廷抛弃了的人。而这些人跑来郧阳府乞食乞活,一定程度上也是放弃了满清的。 现在冬天已经到了,而粮食没有了。别说他们这些不被满清官府看在眼里的流民难民,就是县城里的平民百姓也都在为粮食发愁,这个问题已经真真切切的关系到了他们的存亡。 以流民们的处境来看,他们是跟着陈家军走活命的机率大?还是留在原地等着满清朝廷的救济活命机率大?那似乎是一个很简单很简单的问题。 竹山县城,陈鸣并不费力的就干掉了郧阳府最后一点清军力量,郧阳官府最后一个大佬通判喝药自尽。如果那两个逃之夭夭的武昌绿营不算的话。 然后向西是竹溪,向东是房山和保康,同时陈鸣还可以向西南大巴山一代发展发展,那地儿就是挨着南山了。他现在还有半个月左右的时间在郧阳兴风作浪,半个月后湖南的人马赶不到湖北,宜昌镇的兵丁也已经能进入鄂北了。不想东面的大路被堵死,陈鸣就必须在宜昌镇人马杀到襄阳的时候,队伍至少拉到均州。 …… 一处根本没有名字的山坳,三四十亩地大小的平地,三大片棚户围着一个不大的水潭而局。 这是群山之中的一片宝地,最幸运的是这里还有一****泉,水流量还相当的充足,足够三片棚户区一二百口人吃用,而至于他们开辟在山间、山腰的一溜溜小块田地,那就靠天吃饭了。 哭声不知道从哪一出棚户里最先发出,但很快的悲伤的哭泣就蔓延到整处聚集地。 昨天上午提议‘搬家’的熊文炳也是老泪横流,年龄四十三高寿的他在棚户里是绝对的高寿老人。二十五年前他跟着爹娘来到这处山坳,二十五年的时间中,他送走了爹娘,迎来了妻儿,这处山坳从最初的只有聊聊几家,变成现在四五十户,一二百口,这里不是他记忆里的鄱阳湖老家,却又跟老家有什么区别呢? 如果有半点的回旋余地,熊文炳绝对不愿意离开这里的。 他在这处山坳居住了二十五年,木厂、纸厂、铁厂,熊文炳二十五年中没有轻松过,除了冬天以外,他就没有歇息过。中间他有过几次受伤的时候,可靠着周边相邻的帮手,熊文炳闯过了那一道道难关。老于世故的他不相信那些人口中说的话,陈家军就会那么好,给所有人发吃的喝的,还有房子?骗鬼喽。熊文炳是绝对不信的。 可是一点都不信那些豫西人的熊文炳,却不得不高声倡议所有人去河南,去豫西。因为他明白郧阳真的没粮食了。他们这处山坳所有的粮食加到一块,细粮只有百十斤,粗粮不到五百斤,还有千把斤的杂粮,人均粮食连十斤都没有。 这些粮食可以让他们撑过半个月、二十天,甚至更久。但之后他们就能拿到粮食么?没有粮食他们这个地方所有人就都活不过这个冬天。 陈家军在郧阳的行动出乎意料的顺利,这顺利并不是顺利在陈家军事先埋伏下的暗子,而是顺利在中原连续的战争让襄阳粮市崩塌了,让无数郧阳人和流民在陈鸣带兵打过来之前就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粮食的短缺和供给的困难。 人不能没有粮食,没有粮食就意味着失去生命,尤其在天寒地冻万物凋零的冬季。 所以陈鸣的宣传,用粮食勾动着无数人心中最敏感的那一根神经,他们顺利的让千千万万的流民、棚户走出了大山密林,甚至让一些郧阳人都融汇进那股人流中。 粮食,生命。一切为了粮食,为了活命…… 第一百八十七章 选择与负责 【求收藏】 郧县,郧阳府城东面的琵琶滩。 穿梭整个郧阳府东西的汉江在这里又有了一个九十度转折,于是郧阳便多出了一个琵琶滩。 此处之汉水段,北是十八盘山,南是猴子崖,琵琶滩就在中间,是汉江郧阳段有名的鬼门关之一。而现在这里,变成了陈家军汇聚流民棚户的聚集地。 一支支面带凄然和对未知的恐惧的流民队伍汇聚到这里,陈家军以十户为一甲百户为一保,设立甲长和保长,编组青壮为义勇。‘保’便是陈家军最基础的建制单位,往上去的‘乡’和‘区’,就是千户、万户了。陈家军又不是游牧民族,更不是朱明,这乡长和区长就是一个临时的编制。等到队伍抵到南阳和汝南之后,还是以保为单位分头安置的。 这种‘建制’是为了保障流民队伍的秩序,也是为了尽可能的维护流民的安全。 陈鸣一个很令流民安心的措施便是没有打散流民自身的‘建制’,而是把三三两两的小队流民汇聚一块,变成一个满编的‘保’;以尽可能熟识相知的‘保’组成一个‘乡’,提拔流民棚户当中有威望的带头人,不止委任他们当保长,甚至还让他们当乡长。这些有威望的带头人,在陈鸣看来,自家将军府完全可以吸纳他们进入政府官员系统中。 就算他们当中的很多人大字不识几个,也没关系。 未来的陈家天下,官府朝廷可绝对不是皇权不下乡了,像春秋两汉唐宋那样直接设立吃皇粮的里长或许还有困难,但乡镇一级的官吏是绝对要设置的。明清两朝中国地方宗族势力大盛,这直接就影响了政府对全国力量的掌控。 这些坐上了甲长、乡长的带头人如果表现得好了,甚至表现突出,未来等待他们的就是正儿八经的官职,执掌一乡一镇乃至一县,也不是不可能。 陈保广他们这些暗营暗探几乎每一个人都是正副区长,要么就担负着督管粮食物资的重任。等到陈鸣带着一部分队伍领沿着陡河回到郧县的时候,琵琶滩这里已经十几万人汇聚,有义勇小两万人了。 很粗糙的编制,很简单的编制,却以最直接的事实回击了最近日子郧阳府的流言——陈家军不是‘流寇’,不是唐末的黄巢,不是明末的李自成张献忠。虽然数以万计的义勇近乎是斩木为兵,像极了历史上的流寇。可是陈家军用粮食,用三天按时按点足量发放一次的粮食,和那粗糙简单的建制让几十万人建立起了一种很简单的秩序。 有了秩序,那怕是很初级很初级的秩序,也比混乱强大出许多倍。 陈鸣用五天的时间在义勇中挑选出了总数一万人的新兵,让他手下可直接指挥的兵力扩大到了两万人。这一万新兵的家眷每天可以多出一斤粮食的口粮,这些‘兵户’与之前的六七千新兵的家眷组成了这支流民大军中仅有的两支‘军区’。 “能带走的粮食都带走。”陈鸣很决然的下令。既然那些人对满清保有希望,那就让他们在希望中饿死吧。他们选择了陈家军的对立面,饿死就也别怪陈鸣心狠毒辣了。 郧阳府境内确实缺粮,被陈家军这么一阵搜刮,粮食会更少。可当地的‘我大清良民’和那些依旧选择留在山林中的棚户流民,既然做出了选择那就要为自己所做的选择负起责任。 或许用不了一个月半个月,可能只需要十天甚至更多地时间,在陈家军开拔离开郧阳府后,整个郧阳府就会陷入无粮可食的境地,应该会有成千上万的人因此而是去,可谁让他们选择了满清呢?选择了继续忍耐,继续不反抗。陈鸣不会去顾惜这样的人,虽然他可以选择将一部分粮食发放下去,缓解一二郧阳的缺粮之疾。而不是让一艘艘满载粮食的运船经过一处处让人脑门发凉的险滩。 陈鸣的选择无疑是让郧阳府雪上加霜,他把大批的粮食随军运走,就是宁愿将一船船的粮食沉没在汹涌湍急的险滩恶浪中。 当然,这一切郧阳人还没有意识到。被陈家军震慑住的郧阳乡绅大户,现在正像受了惊吓的乌龟将自己的一切都缩回到‘最大安全’的龟壳里。尤其是郧阳北部和南部,郧西和郧县就在陈家军的眼皮底下,陈鸣南下队伍的另一部分和整个郧阳府南部地区愿意跟着陈家走的流民棚户,现在全部聚集在保康,陈鸣没有带着他们回郧北。不然数以万计没有经过军事训练的老百姓和无数的妇女儿童,能把郧南到郧北的几百里路变成万里长征。 他们从保康顺着南板仓河直接就能抵到谷城。虽然其间的道路很难走,可也比数以万计的人群跟随着陈鸣返回到郧阳北部,然后几十万人再整顿向东出发。估计不等陈鸣走到均县,新任湖广提督已经带着湖南的绿营打过来了。 陈鸣的时间不多,只是半个月。不然郧阳南部面积明明大于北部,愿意跟随着陈家军走的流民棚户却比近十几万人的郧北要少很多很多。就是因为时间来不及了。 在郧北的流民棚户还能有一两天的时间犹豫徘徊,而郧南的流民棚户,哪怕第一时间做出跟随的决定,都有很多人半道落队,或是没能碰到陈家军的队伍,而只能自己艰苦的向保康赶路。 “百姓是百姓,咱们队伍是队伍。咱们要跟这一二十万人一块行动,走到襄阳要猴年马月?先走,一路把道全部打开,与南下队伍汇合。” 陈鸣出兵郧阳府的目的是拉人,但他从没想过跟几十万流民棚户一块行动。陈鸣的打算一直很清晰,要在湖南绿营赶到鄂北前,破开襄阳,不管是打破,还是打不破绕城而走。 陈鸣大部队南去,从湖南赶来的绿营肯定不会再去襄阳,甚至不会去鄂北。在陈家军沿着汉江而下的过程中,在陈鸣部被击败之前,整个江南的人马怕都顾不得北上的…… 第一百八十八章 妻儿 【收到强推短信,下周可以上架了】 “哦,小乖乖——”樊城县衙里。陈鸣如抱着一尊世界上最珍贵最稀奇最易碎的绝美艺术品一样,小心翼翼的抱起婴孩中的陈鼎,就将满一周岁的小陈鼎正在睡觉,并不知道自己‘失踪’多日的老爹已经把自己抱起。 这是一个惊喜,陈鸣万万没有想到李小妹会带着孩子来到樊城,接受那十二个新兵营的喜悦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感给压下去了。 手指触碰着婴儿细滑的皮肤,这就是自己的儿子,身边就是自己的妻子,一种家庭的亲和与血脉相连的触动感在心底油然而生。 陈鸣怀抱起自己的骨肉,那种天生的亲近、爱惜,心灵的感触是无法用言语完全表达的出来的。身为穿越者,对于血脉骨肉的疼爱更有一种外人无法体会到了的投入。无疑,这个小小的婴儿,现在已经占据陈鸣心灵极其重要的一个位置。 李小妹看着陈鸣这副样子脸上露出了一个舒心的笑。陈鸣一项就是非常疼儿子的,现在隔了一个月时间,表现得露骨一点她一点也不意外。就像刚才县衙她们母子与陈鸣相见的那一刹那,陈鸣眼睛里迸发出的惊喜和炙热的感情……,让李小妹觉得自己瞒着丈夫来到军前,一路上所冒的那点风险,真的不足以为人道。 睡觉中的陈鼎被人抱起了起来,不舒服感立刻就生了出来。一双圆溜溜的黑眼睛睁开,看着眼前这张似乎熟悉的大脸,小嘴张合中脸上就露出了哭意。不过他还记得陈鸣,眼睛里认出陈鸣的那张脸后,哭意全部消失了,继而显出一张笑脸。 手指在陈鼎小脸上滑动着,陈鸣不自觉地就低下了头。而随着他在陈鼎小脸上亲的那一下,嘹亮的哭声立马就在那张小口中爆发。小陈鼎被陈鸣脸上的胡子扎疼了。 陈鸣乐得哈哈笑,作势还要用胡子去扎小陈鼎,惹得陈鼎哭声更大。李小妹在一旁笑吟吟的看着,她疼孩子,但不溺爱孩子。丈夫跟孩子逗玩,她才不会煞风景呢。 “这哭声越来越响亮了!”陈鸣咧嘴一笑,“有我当年的风范。”到穿越之前,他的同辈亲戚里已经有不少人都结婚生了孩子,坐到一块时说起小孩,亲戚里可没少提他小时候的事。他那时的哭声,真正一个叫响亮,完完全全的男高音,尤其爱在夜里哭,闹人的很! 而穿越后的陈鸣呢,也差不多是这个德性。高氏当初可宝贝死他了,结果被折腾的很惨。 婴孩的哭闹,陈鸣的大笑,却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就在陈鸣持续尝试着哄好孩子的时候,突然感觉左手一热,继而就是一片湿润感。小孩尿了!童子尿还毫无阻拦的嗤在了陈鸣身上! 脸上的笑立马就转成了苦笑,将孩子递给急上前来的婢女,陈鸣下去净身洗手了。 晚上,云消雨散之后,陈鸣抱着光溜溜的老婆,还是没忍住‘训斥’她一顿,竟然瞒着他带孩子来到前线,不知道从南阳这一路上不安定么,不知道那些新兵营头有危险么?虽然陈鸣很清楚没有爹娘的允许,李小妹不可能带着孩子来到樊城,更不可能瞒得住他。但他在用了晚饭后与上床做运动之间的这段时间里,还是连发了多道命令,把他在鲁山将军府内以及南阳府内的一些人手骂的狗血喷头。 这种事就算有老爹的意思又如何?陈鸣埋下的这些人手乃至暗中的钉子的目的何在?就是为了能时刻知道将军府——中央、南阳府——地方,中央到地方上的每一个变动,结果这些人以一种‘善意的玩笑’的态度来看待这件事,自己都敢自作主张的搞分别对待了,这让陈鸣很恼火,十分恼火。 “鸣哥儿,襄阳城能打下来吗?”缩在陈鸣怀里,李小妹不安的问道。她真的对陈鸣将要开始的‘远征’担忧死了。可是她作为一个妇道人家,李小妹一点都不懂军略,给陈鸣分不了忧。 “打不下来就绕着走。”宜昌镇的人马已经开入了襄阳,总兵薛士俨至少带来了五千人。现在的襄阳城里光是正规绿营就有万人,定长又陆陆续续的向襄阳派来了不少民勇,襄阳清军实力真的不可小觑。清军汉阳协的汉口水师营也已经赶到襄阳城。小小一个水师营,只有三四百人,十几条大小不一的战船,算不上什么大阻碍。 清朝中前期的内河水师战船有三四十种之多,但认真规划一下,大多数都能算入唬船与哨船行类。长20~50尺(约6.34~15.36米)的唬船和哨船用于追逐哨探,平敞的船面让上头的清兵毫无遮掩的暴漏在人眼前。那战斗力完全不用提,作战能力不比民船强几分了。 自从平三藩之乱后,满清的内河水师的局面就日益窘迫,江河之下。毕竟上百年的时间里用不着他们打仗,满清脑袋有病了才会始终保持着强盛的内河水师。 当初还能轻松的发出五十艘战船袭扰岳阳的荆州水师已经烟消云散,整个湖北就只剩下一个小小的汉口营,全营上下满打满算不过400人,拥有十二艘小型哨船,两艘中型哨船,与一艘大型哨船。 中型哨船上可装小炮一门,大型哨船上装小炮两门,这火力说起来就可怜。 跟拿下台湾郑明集团后依旧保持着庞大编制的外海水师完全两个待遇,后者是亲儿子,满清的外海战船性能火力等方面落后是落后,但满清真的用心经营它们了;而内河水师就是个小娘养的,平日里有他们一口吃的就开恩德了。 陈鸣没信心短时间里打下襄阳。主要是襄阳城里的绿营太多,即使守军依旧缺少大炮,尤其是重炮,陈鸣现在想要打破这座坚城,也很困难。因为那条一二百米宽的护城河。一里多宽的汉江水面都在陈家军炮火的覆盖之下又如何,清军的内河水师战船只能躲进襄阳城的护城河里又如何?死拼一仗,得不偿失。 陈鸣手下也有不少的民船,他可以从万山横渡汉江,就不信老龙堤真的能让清兵挡住陈家军的炮火。但到了汉江南岸又如何呢?拿不下襄阳城,全是白搭。 “你就不用为我担心了,好好在家带孩子。” 陈鸣已经派出一支兵马从樊城向西,顺着白水进入德安府,然后顺着涢水向南一直可抵到汉川、孝感一带。清军在德安府根本没有啥子正规兵在,陈鸣用一个老营头带队,组织四个新兵营头和一支后勤队后附,即使九成五的兵力是冷兵器队伍,他相信在只剩下民团的德安府里也是无敌的存在。就算拿不下随州、安陆两城,其他的县城也能平趟而过。 第一百八十九章 人性 郧北、郧南三万多义勇,陈鸣从中挑选了三千人。剩余的所有人都将北上南阳府,成为将军府今后几个月乃至更长的几年时间中,对抗满清大军围剿的最大本钱。 在陈鸣跟老婆滚在被窝里温存的时候,樊城县城内外无数人也在做着最后的道别。 兄长、弟弟,丈夫、父亲、儿子……,三千被陈鸣选中的义勇兵有着各自的家庭和另一个不同于士兵的身份。他们或是兄长,或是小弟,或是一家之主,几个孩子的父亲,也会是父母的儿子。 没有人愿意在陌生的环境里离开自己的父母亲人,可陈鸣拿出的条件是这些义勇所无法抗拒的诱惑。三千人全部是自愿报名,只为了五块银元的安家费,只为了陈家军许诺的一个月五十斤口粮的军属补贴。 那五十斤口粮全是细粮,换成粗粮至少有八十斤,再拿出一部分粗粮换成杂粮,足够一个四口之家一个月的过活。甚至是五口之家也能糊口。 这些出身流民棚户的汉子抵挡不了陈鸣开出的诱惑,‘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别以为这是卖命钱就没人欣喜。在郧阳的高山密林中,一条人命有的时候都换不来三五斤杂粮。陈鸣是从一个个兴冲冲站出来的义勇中选出的三千人,他不是在拉壮丁。 有家人在将军府治下,这三千人的可信度比十二个甲兵营的新兵都要高。 …… 汉江边,陈家军阵地。 新月高高地挂在天空,在水面上投下淡淡的银光。冬天已经到来,夜色中你听不到任何的虫儿鸣叫,连飞鸟都不见一只,只有汉江水冲刷着岸畔的声音。 偶尔一颗大大的烟花会打到天空中,爆炸声传播两岸,划破这令人窒息的寂静的夜空,更给天地间增添了无穷的宁静。 幽幽江水,在凉凉的东风中闪耀着粼粼波光,就像银色的月光一样。 要是文人墨客面对此情此景,怕会赋诗一首寄托自己的情感。可惜蒋天放就是一个武夫,你让他舞刀弄枪的可以,吟诗赋句,他半个字都说不来。 他现在已经是新组建的甲兵营中的一名队官了。能考中满清的武秀才的他,至少一身功夫要比一般人强上很多。他在投降之初就被跳出了矿场,先是后勤队,然后是新兵,凭着手中一杆大枪蒋天放战场上多次立功,级别就坐飞机一样被不停的向上提拔。 队官,手下真真切切的有一百人,这放到满清绿营里,可比把总带的人还要多了。 但蒋天放心里一点喜悦都没有。就像净空一样,蒋天放对于陈家军的未来也不看好,即使他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在陈家军里‘出人头地’,但那更多地是为了他的家庭。让他的家人在眼下时间里享受更好的待遇。 有家人的蒋天放即使一样对将来不抱希望,他也很决然的做出跟净空相反的选择。 但往日里很蛮的蒋天放,性格上却不自觉的染上了一种文青。他突然地很喜欢一个人静静的待会儿,不是说一直都一个人孤僻离群,而是有的时候他很喜欢静一静,在大战开始或结束后。如果有山有水,在夜里还有月光、星光的时候,他就更好了。 一个人独自坐坐。空旷寂静的夜晚,会感觉着天地很宽,很宽,这会让他压抑的内心变得宽松起来。夜色就像掩盖大地一样掩盖着他自身,遮盖着他对命运未来的悲哀,遮盖着他心里头的痛苦。 实际上蒋天放很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喜欢月色中独坐,说到底他还是在心里对陈家军有怨恨。 可惜,他这种情况真的很难被满清朝廷所‘谅解’,否则的话很难说蒋天放为代表的的降兵们能有多少真正的战心斗意。 今夜蒋天放所在营头守卫江边炮兵阵地,今天是蒋天放小儿子的生日,夜色来临的时候他果然又文青了。坐在江边的石头上,听着耳边汉江水浪冲刷堤岸的声音,蒋天放整个人惘然若失。因为他看不到未来的光明,只要一展望未来,就是刀光血影,就是隐姓埋名。甚至未来能‘隐姓埋名’的活着都是一种奢望,都是最好的下场了…… 蒋天放望着星星点点亮着灯火的对岸,这朝廷当官的在他眼里也全是笨蛋。 湖北官军全赶到襄阳来了,就不知道樊城往西走能走到德安府去么?陈家军一支三千人的队伍已经从樊城往西去了,这支队伍杀到几百里外的汉川,在蒋天放眼中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如果陈家军在汉口渡过的江汉,或是直接杀往汉口、汉阳,威胁武昌,襄阳城里的队伍动是不动?又要动多少呢? 蒋天放不觉得队伍会在襄阳城下大打出手。后者城防坚固,守军数量充足,粮饷也都不缺,更重要的是他们的援兵也不缺。湖南绿营正气势汹汹的向着北面赶来。 陈鸣如果继续停兵这里,大打出手,那襄阳之战就是陈家军的命运之战了。而他们队伍里这些日子一直在宣传的是远征,向南向东,向着江南财富之地。可没听说队伍要在襄阳与官军一决胜负的。 第二天,太阳刚刚升起。冬日里的阳光驱散了汉江上的水雾,大炮炸响的声音就响彻在襄樊的上空。 石亮、薛士俨并不知道,在炮声隆隆的时候,汉江北岸的几十万流民棚户已经踏上了北上的道路,在未来的一个月里,他们会在南阳,会到汝州。 大批的刀枪甲衣等待着义勇,只要经过短暂的训练,比如渡过眼下的冬季,等到来年开春,这些人就会成为一个个合格的士兵,至少比清军绿营强。 陈家军横行半个河南,扫荡汉江以北,不知道往自家老巢里扒拉了多少粮食,这些都是将军府消化这些流民棚户的最便易武器。陈家军不可能在缺少田地的汝州和人口相对密集的南阳府为几十万迁移来的流民棚户全部分配土地,这些人中的青壮变成陈家军士兵,其余的人包括妇女在内,都可以变成筑路队、建筑队,乃至矿场、铁厂、水泥厂等各处工厂的工人。他们平坦土地,修筑防御工事,当然这些工事不是水泥建筑,冬天气温底下,陈家军的水泥是无法投入使用的。但几十万人的汇入,这股力量必将扩大着陈家军的钢铁、水泥产量,改善着将军府治下的民生、交通等等方面。 第一百九十章 一南一北 【收藏突然快速增加了上百个,肯定是有人发红包了,感谢感谢……】 上百艘满载军需物资和粮秣的船只从襄阳城前的汉江水道上顺江而下。站在襄阳城头的石亮肉眼都能看清楚那些船只上一个个穿着厚实的船夫,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没有了往日盘在头上或脖子上的辫子。他们就是陈家军赖之水利运输的根本! 在汝州时候,都是当地的渔夫或是河里的船夫,而出郧阳的陈家军收拢的却是汉江里的放排汉——排教的排工。 他们或是直接投靠了陈家军,或是被陈鸣抛出来的钱粮诱惑,反正陈鸣随军携带的军需物资和粮秣,都是靠走船了。 陈鸣在每一艘船上放得几个士兵,除了这百十艘满载物资的货船外,另外还有一批他收拢起来的会水的汉子,有四五百人,划乘着二三十艘民船,作为船队的保卫力量。 这些人并不是陈家军的水师营,而是后勤部队的一支。 陈鸣也不怎么把这支上千人的‘水师’看在眼里。 “石大人,陈逆这是要南下。”薛士俨脑袋有些懵了,陈鸣这么就那么大的胆子,后路上襄阳这颗钉子都不拔,就扬帆而去? 要知道昨天和前天陈家军的大炮对着城北大堤轰了整整两天,薛士俨丝毫没有怀疑陈家军要打下襄阳的决心,昨夜里还跟石亮商量分兵一部到城西驻守,方便就近支持万山的。 根本想不到今天陈家军就扬帆走人了…… 从襄阳往南去就是安陆府城钟祥,还有荆门,但这都不是问题,问题打荆门径直往南就是空虚的荆州府城江陵。那里可住着几万的八旗妇孺,荆州城刚刚阖城哀哭,现在陈家军上门去了,不理会的话荆州满城怕会被陈逆给屠个精光吧?到那时他们这些人的脑壳也都别想完完好好的待在脖子上。 “薛镇台立刻带兵南下,走陆路赶往荆州。” 石亮脑门上已经生出一层冷汗,如果荆州有失,他就是死一百次也不足以赎罪。 永瑞那一战折损了一千五百余旗兵,堂堂宗室国公爷落得什么下场,石亮看的清清楚楚的,他可不想重蹈覆辙。 襄阳到汉川的水路有三百五十里,但陈家军想要一路走到汉川,必须打破沿途官府民丁的阻拦,然后再从汉川过汉江,走陆路杀奔荆州,间隔也有一百二三十里路,薛士俨带部如果一路疾行,赶在陈家军抵到荆州前入驻其中,也不是不可能。 当然了,荆州城里现在还有为数不少的满蒙八旗,如果真的计较起来,江陵城内至少可以集结起4000满蒙八旗,其中马甲兵七百余人。而所有的八旗男丁全部上阵,这个数字轻而易举的就能达到六七千。 作为满清镇压湖广的核心之地,荆州满营在康熙初年就达到了军民两万人,马步操枪旗丁三千八百许。康熙朝后期到乾隆朝中叶,荆州满城的居民人口持续增多,现在已经有小三万人了。在籍的旗丁近六千五百人。 放到一百二十年前,四五千满洲大兵驻守的城池,面临着一万来义军的攻杀,竟然需要几百里地以外的襄阳兵马紧急救援,这就是一个笑话。可时间已经过去了一百二十年,满清的八旗兵早就不堪重用。 石亮、薛士俨在看到陈家军扬帆南下的时候,脑子里闪过荆州府城的第一印象赫然是空虚,空虚的一座江陵城。俩人不管是谁,都没有把江陵城里剩下的那四千多旗兵当做一回事。 当陈家军最后一艘船从襄阳城前划过,宜昌镇的人马整顿也已经完毕。石亮也派出了人手飞马快报武昌,但若是等湖广总督定长拿定主意了薛士俨再出发,肯定是来不及的。 石亮现在还有一个难题,他要不要派出一支兵马过江去看一看,如果樊城里真的一个贼兵都没有了,那陈家军就真的南下了。 …… 禹州。天气越发的冷了,要命的北风一吹,丝丝的寒意直往人骨子里钻。当地的普通百姓人家一到冬天就窝在家中不外出,猫冬可不是为了偷懒,而是躲避严寒。只有家中实在困难,或本身就是给人做工的人家,才在寒冷的冬日里不得不忙碌。 宗纬峰一路走进禹州州城,触目可见脸色泛青,嘴唇透紫的汉子,天空还不时飘来一层细密的雪花,这日子跟他们卢氏营的老家没啥子区别。 当然了,禹州城比之卢氏县还是要富裕多的。就比如宗纬峰今日的目的地,这座外表普通的院子,内中别有洞天,几出几进的院落,走廊、屋顶、木柱、漏窗,匠心独运,绝不是一个装饰华丽,摆设精巧可以形容的。走入房间,一件件宗纬峰看着直眼红的精美瓷器、绣品、金银物件,敲到好处的装点着房间里的每一寸空间。 数量可谓一个‘多’,却半点没有俗气。 还有一道一道的火夹墙,使整座宅第温暖如春,宗纬峰一路走来,待进入房间时很自然的就把外头的皮袍脱了下。 此时正厅之上,一个须发花白的老头子正襟危坐,周边没有丫鬟婆子伺候,一张茶几上摆着水壶茶杯、点心,想吃想喝了自己来。 宗纬峰虽然是一营军官,在这里的地位却不怎么样。他走进去,房间里最上首的那老头只是把头点一点,算作示意,但偏偏宗纬峰发作不得。要知道这个老头子就是禹州药材行的会首,便是禹州知州也要让他三分。 他就是在禹州大名鼎鼎的泰胜隆的东主方廷兰。泰胜隆传到他手上已经五十年了,方廷兰又让他更加兴旺了二十年。让泰胜隆坐死了禹州的第一把交椅。 方廷兰咳咳了一声,他的面色并不好,也不知道是年老怕冷,还是因为开封府传来的消息。 厅堂里的所有人都知道方廷兰前几日去了一趟开封,因为河南省第一把交椅的宝座上又有了新主人了,原河南布政使何煟成了河南巡抚,原安徽按察使陈辉祖成了河南布政使。虽然这家伙也打了大败仗,但览其经过,陈辉祖的表现甩永瑞他们三条街。乾隆皇帝认为陈辉祖之败可以原谅,命他暂领河南布政使一职。 方廷兰扫视着众人,一双眯缝着的老眼中放着毒蛇似的寒光,他语气恹恹地道:“不知各位东主、掌柜的有没有听说,这次鄢陵之战,官军,打胜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碎掉的节操 “是啊,打胜了。” “城门口的报捷告示都张贴出来了。”新上任的何煟、陈辉祖集结了手中全部的力量,汇同山东、河北派来的援兵,近两万人进攻鄢陵,听说复汉军驻守鄢陵的只有一个营头,20000官军毫无疑问的是把仗打胜了。 斩获贼匪千人,大军下一步就要扫荡许州了。 “鄙人在许州和开封的眼线都发来了情报,官兵人马有两万之巨,鄢陵贼兵则只有五百许,双方略作接触,贼兵就主动后撤,官兵实际斩获聊聊……” 厅内众人都发出喧哗,鄢陵的战事瞒不过他们,实情是什么样的他们清楚地很。语气也不咸不淡,没有多少欢喜之意,当然也不会有咬牙切齿之恨。 方廷兰一双眼珠子扫过在场人等,继续用那恹恹的语气说道:“老夫前几日去省城拜访了抚台大人,何大人已经给出了明令,今后禹州药材不得有一分一毫进入贼区。敢有违令者,依从贼论处。”说道最后四个字的时候,方廷兰腰身猛地一挺,一双眸子里精光爆闪。 这是何煟的政令,却是要掘断禹州药材行的命根。 现在半个河南打的稀里哗啦,禹州位置这么敏感,凭什么能独善其身?不就是州衙‘网开一面’,安抚住了复汉军吗?他们这些药材商人也正好大发横财。复汉军不比官军,对伤残士兵可舍得好药下本钱的。 现在何煟只是靠着人多势众拿回了鄢陵,就如此决然的要打破‘均势’,这不仅要断了他们药材商人的财路,还是要牺牲他们禹州。试问,复汉军少了药材来源后会善罢甘休么?他们只需要派出一支轻兵,就能扫荡整个禹州,卢氏营和州里的民团是见不得硬仗的,huihui的教团更是纸糊的。禹州可就要像许州那样被打的一塌糊涂了,他们这些药材商人就算现在跑路了,日后还能重新复起么?他们这些人,每人每家走到如今的地步靠的都是他们在禹州地方上深厚的人脉根基,这才是他们最重要的资本。而不单纯是白花花的银子。 禹州要是被兵灾一祸祸,他们的根基就都塌了,在座众人谁承受得起这样的后果?谁想要这样的后果? “何抚台是不惜拿我禹州一地的太平安康,万民性命,来斩断将军府的药材来源,何其心狠啊。”方廷兰脸上的挂起浓浓的苦涩,堂堂禹州之地,被上面的大人物不惜彻底牺牲,所求之果仅仅是为了断了逆匪的药材来源,太过荒诞,太过渺小了。方廷兰深深为禹州感到不值。【ㄨ】 “老夫在何抚台面前哭求再三,但人家堂堂一省巡抚,岂是老朽一介商贾可以说动。”甚至说何煟能见一见方廷兰,都是给禹州地方的面子了。 方廷兰的目光盯向了宗纬峰。巡抚大人的‘话’不能当耳旁风,方廷兰他们这些在禹州本地牛逼哄哄的大户土豪们,面对一省巡抚的威势他们就是一堆小糜虫。 “老先生的意思是要我出面……?” 宗纬峰话听到这里也算明白了为什么今儿方廷兰会请自己来。禹州的药材商们不敢越线了,至少现在他们不敢了。可禹州人,是的,这些药材商在一定程度上就能代表禹州人,他们又不想惹怒复汉军,为自己招来大祸,所以他们想到了卢氏营。 宗纬峰嗤笑。方廷兰他们怕何煟,自己小小一个守备不更怕巡抚吗?何煟要收拾他们,都是一句话的事。卢氏营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与复汉军达成默契,但他宗纬峰绝对不是已经跳到了复汉军的贼船了。他站起来就要走人。 “宗大人且慢。且听老夫把话说完。” “宗大人在我禹州多日,不知可否听说过收元教……” ……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中国的事情很复杂。当一方被逼的彻底碎掉节操的时候,那给出的表现一定会精彩万分的。 药材商和他们影响着的民团、收元教、卢氏营,外带睁只眼闭只眼的禹州官府,何煟过不多久就会发现,自己把事儿想的太简单了。 当然,到那个时候何煟还顾得上顾不上禹州,就是另一说了。 驻守许州的黄安手下早就不是孤单单的一个营头了,而是有三个营,还有一支炮队和一支后勤部队,并且挂上了独立旅的称号。复汉将军府里有很多人不清楚‘独立’代表的是什么意思,但军事上陈鸣说了算。独立营、独立旅,乃至更早的独立大队,就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了复汉军的建制中。 两千人守卫着许州,黄安也不再是早前守舞阳时候的菜鸟了,他现在镇定的很。在临汝镇之战发生以后,复汉军上上下下对于自己防守上的战斗力,都信心暴涨。 跨时代的铁筋混凝土工事,就是把复汉军自己放到进攻方的位置,都很难说要怎么攻克。 作为将军府东北方向的战略支撑点,许州城内并没有多少百姓,这里储备着可供守军和城内那点百姓吃上三年都吃不完的粮食,城中有足够的水井,大批的药材、火药、炮子、枪子,乃至熏干腌制的肉食,还有城中推倒的空地上播种的蔬菜,还有大豆、黑豆等等。 从再度将许州拿到手,到清兵的这次大反扑,中间都隔着小半年时间了。手中握着大批俘虏的将军府,不仅完成了许州的要塞化,还有襄县、郾城,整个东侧三点一线,打造的宛如铜墙铁壁般硬朗。 何煟如果认为队伍轻而易举的收回了鄢陵,就以为接下来的行动会顺顺利利,他就太天真了。吴达善带领的陕西绿营在彭婆镇和临汝镇的一系列遭遇,那就是东北这一路清军的未来。 暗营传出来的消息,西安将军福禄已经赶去甘肃,要不是天气的原因,甘肃绿营很可能已经抵到河南战场了。眼下冬天里,大西北寒风刺骨,冰天雪地的,这个时候调兵去外省打死打活,你不把那些绿营丘八们的胃口给填满了,他们才不会顺顺溜溜的开路呢。 甘陕绿营一直都是满清绿营兵里顶尖的精锐,论及战斗力甘军比之陕军还要更胜一筹,但他们的‘桀骜’和松散的军纪,就像他们的战斗力一样,牢牢的刻印在这支军队的骨子里。想要让甘陕绿营,尤其是甘肃的绿营兵乖乖的听命,你就要用银子先把他们喂住,然后再去容忍他们在行军打仗中一系列的烧杀抢掠…… 第一百九十二章 湖北震动 钟祥,安陆府城。位于湖北省的中北部、汉江中游,东接京山,南连天门,西邻荆门,汉江由北向南贯通其全境,境内山地、丘陵、平原、河港、湖泊兼而有之。这地方本来是不叫这个名字的,而是叫长寿。但二百多年前一个人的降生改变了这里的地名,也改变了中国的历史,他就是明嘉靖帝朱厚熜。 嘉靖帝很有文化,以自己出生、发迹于此,取“风水宝地、祥瑞所钟”之意,遂赐县名“钟祥”,并且升安陆府为承天府。满清入关把府名该回了安陆,县名就依旧是钟祥。 这个地方没什么险地。安陆府的民团人数也少的可怜,听沿途抓到的士绅‘汇报’,总人数还不到千人。 陈鸣不认为前方那还不到千人的民团就能阻挡住大军的去路。而事实是,就连安陆府的知府也没指望能抵挡住陈鸣大军的南下,他只想做个样子,最好陈鸣在打破了拦截之后继续往南去,千万别顺手给钟祥一下子。 钟祥城外,靠着汉江边,安陆府的民团垒起了两座炮台,还比较下功夫的设立了一座营寨。营前有沟壕和栅栏,有拒马和胸墙,营内似乎也有一些设施,陈鸣举着望远镜也无办法将民团的整个营盘一览无余。 但这没关系,就安陆府民团所有的那几门小炮,对陈鸣大军根本一点影响也不会有。 当然了,这也是陈鸣的远征刚刚迈开第一步的缘故,安陆府这样的情况都还敢出来做‘样子’,也不需要稀奇。如果陈鸣真的一马横穿,打透了南中国,相信再碰到这种情况,安陆府这样的‘小菜’连做样子都不敢做的。 现在陈鸣就需要让人认识到,做‘样子’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面前两个土木露天式的炮垒,用不了多久就会在陈家军绝对优势的炮火中崩塌毁灭。 火枪兵和骑兵营马队的警戒下,队伍里的炮兵部队开始集结在安陆民团营垒四百米左右的地方修筑起炮兵阵地。 四周游走的马队,握着火枪的火枪兵,还有不远处的甲兵营,安陆民团首领朱岩只化作一声长叹。实力这么强大的贼军,竟然还如此之谨慎。“逆军贼首不是一个才十八岁的小年轻吗?”名扬八方,战无不胜,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意得志满骄傲狂横?? 朱岩早在永瑞调兵北上河南的时候就关注到了陈鸣,虽然很多都是谣传,可纵览陈鸣经历的阵仗,只给人的感觉是一个四平八稳的沙场老将,而无一点青春飞扬之气。也就是马队突袭陈辉祖那一仗还有点颜色,其他的全是正面对决,一次又一次的正面对决。 朱岩有时候禁不住就会想,陈鸣是不是复汉将军府推出来的一个幌子,实际上指挥大军征战厮杀的另有他人? 土木结构的营寨和露天式的炮台在大炮轰击下显得非常脆弱, “轰——” “轰——” 几次试射之后,复汉军炮兵阵地的所有重炮齐齐喷出了怒焰,一枚枚圆弹打向400米外的安陆民团营寨,所带之处皆是粉碎。那胳膊粗的木头对于炮弹来说没有半点抵抗能力,就是大腿粗细的圆木被炮弹打中,也会折裂。 而这一场炮击足足持续了两刻钟,整个炮兵阵地都被硝烟和水雾所弥漫。在炮兵将一桶桶清水浇泼在炮管上的时候,陈鸣手臂的轻轻一挥间,一个大队的甲兵挥舞着刀枪向着安陆民团烂的一逼的营寨扑去。 在复汉军炮声响起的那一霎那,安陆民团的人就炸开了锅一样到处乱钻。他们这些人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自家赖之以长城的大炮根本够不到对方,对方大炮的炮弹却能覆盖着整个营寨,当土墙在他们面前炸裂,当木头在他们眼前迸碎的时候,这些民丁全乱了。十个人里都没有一个老老实实的卧倒在地,一声不吭声的任凭复汉军的炮火狂轰滥炸,任凭那要命的炮弹在自己身边肆虐。 沉不住气,惊慌失措的安陆民团到处乱钻的下场只会让自己的损失越来越大。 当朱岩从沟壕里钻出来,抬起头来打望营地,本来有四五百人的营寨已经看不到几个活蹦乱跳的活人了,倒是那遍地的尸体让他脑袋一懵…… “大哥,贼兵杀上来了……”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跑到了朱岩的身边。 朱岩定了定神,眼睛又一遍打量着营垒,毫不犹豫的说:“走,咱们走!”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本来有四五百人的营垒现在还有几个活的?不管他们是真的被打死了,还是跟刚才的朱岩一样缩到了某个地方,反正朱岩是不相信营寨里的残兵能挡住对面的进攻了。至少他自己的信心都在炮击中飞灰湮灭,民团其他的人都可想而知。 “走走,快走。别往城里跑,去乡下,去乡下……”朱岩对着身边聚拢过来的几十号人叫着。他不能把握陈鸣会不会进攻钟祥,毕竟以复汉军表现出的战斗力来言,钟祥太不堪一击了。所以现在的钟祥城绝对不能回去! 陈鸣当然不会去关注逃之夭夭的朱岩一行,甲兵营近乎兵不血刃的拿下了营垒,然后大军就没有任何停留的向着钟祥城攻去。 当天下午,陈鸣率军打破钟祥城的消息就传散了开来。而这个时候的陈鸣也没有接到消息,并不知道宜昌镇总兵薛士俨带着他本部人马刚刚进入到荆门。否则很难说陈鸣会不会突然改变大军行进方向,挥兵杀去荆门。 十一月九日攻克钟祥城,十二日又拿下了拿下了潜江。陈鸣在兴隆镇和张集港两个地方渡过了汉江,毫不费力的拿下潜江县城之后,大军对于荆州的攻略就正式开始了。 这些日子里,整个湖北震动,陈鸣这显然要顺着汉江去长江,湖北非大乱不可。那汉江和长江一线的某些地方都有当官的挂印而去。他们都不想死啊,可周边又没军队,还是早早挂印而去,至少保得一条性命。 距离潜江不远的天门和沔阳州两地,更悄悄派出人来,许诺下大批的钱粮物质,只求陈鸣能高抬贵手,放他们一马。 搞得陈鸣都不由得想起李健楠了。这家伙从汝州跑去了洛阳,也不知道日子过的怎么样了,又或是已经离开了兵荒马乱的河南府…… 第一百九十三章 武昌 【周一第一章,求个收藏.感谢‘沫水蓝’1888】 武昌,湖广总督府,气氛压抑。 因为这里的主人,执掌湖北湖南大部分权利的总督定长,已经卧床不起多日了。自从陈鸣率部沿汉江南下的消息传来,久病在身的定长就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了床上。 但定长倒了,陈鸣没有倒。那支从襄阳南下的复汉军先后拿下了钟祥和潜江,然后陈鸣挥兵西进,把矛头直指荆州。 荆州在长江的北岸,长江在荆州府这里拐了一个‘几’字形大弯,俗话说:万里长江,险在荆江,所以这里常年有水患。江陵城在历史上被长江洪水淹过不少次。现在是冬季,长江的枯水期,江陵城当然不需担忧被淹,可是江陵的守军真的能守住哪里吗? “阿尔雅江到了哪里了?”躺在床上,定长也在操着心。他知道薛士俨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到了江陵,但他更关心湖广提督带领的湖南绿营。 湖广总督置下辖有五镇,湖北有郧阳和宜昌两镇,湖南则有三镇,镇筸镇、永州镇、绥靖镇,还部署有凤凰屯,永绥屯,乾州屯,古丈坪屯,保靖屯等军屯营。这其中的镇筸镇,镇筸兵,骁勇善战,自朱明时闻名,在满清中前期六十六镇绿营中一枝独秀。即便是甘陕绿营也不能压过了镇筸兵一头。 阿尔雅江本来广东提督,被紧急调任湖广,因为在做广东提督之前,阿尔雅江在湖南待了足足十三年,从四品都司升任参将,从三品参将挪任二品副将,然后是永州镇的总兵,数遍湖广周边省份的人等,阿尔雅江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阿尔雅江也不负满清朝廷的厚望,从广东急忙赶到湖南,两个月时间真的让他筹集了湖南的三镇绿营以及凤凰屯等地兵马,乃至还有一部分苗家的土兵,总兵力两万余人,西路出武陵,东路出湘阴。 出武陵的西路军这个时候绝对过了澧州,如果速度更快点,定长觉得西路军可以赶到江陵。而东路军出湘阴过巴陵,也就是后世的岳阳,定长希望东路军能尽早赶到武昌。 不过定长衰竭的精力已经不足以让他时刻盯着每一份消息了。在问出这个问题前,定长刚刚昏睡了两个多时辰,湖北的政府军情,现在已被范时绶接管。 这是定长主动让权的,但他没有向北京递折子请辞,因为定长清楚此刻的湖北就是一个冒着滚烫岩浆的火山口,他在总督位置上顶着,范时绶还能尽心尽责的处理湖北军政。可定长要是推荐范时绶在这个档口接任湖广总督,那在范时绶看来就是甩锅给他背,病重的定长不仅要承受来自范时绶的反击,他的后人都要被范氏一门记恨上几辈子。 别看定长出身伊尔根觉罗氏,满洲正黄旗,家族势力兴旺。而范时绶一族只是汉军旗,但范氏一门至今传承五代【范时绶是范文程小孙子】,家势也兴旺的很,除了范时绶之外还有范时绶同辈的范时纪,更小一辈的范宜恒、范宜清,第五代的范建中等人,各个身居高位。而反观定长本身这一支呢,伊尔根觉罗氏大家族依旧兴旺,定长这一支却眼看着就要败落了。 他的三个儿子位置最高的才是个六部员外郎,连一个撑台面的郎中都没有。定长这个时候甩锅即坏了官场的规矩,日后极可能还会殃及子孙。如此选择,殊为不智。身患重病的定长已经没有来日了,何必在多生事端呢。 说句不好听的话,即使武昌丢了,定长把老命留在武昌城,四九城里谁也说不出什么来。他患病的消息又不是什么绝对机密,知道的人多了。 “老大人,西路军已经抵到公安,张镇台已快马来报,说,三日内他部一定能赶到江陵。”张镇台就是镇竿镇总兵张瑞,公安与江陵相隔甚近,如果不是一条长江相隔,怕两天时间便能赶到。而东路军刚刚过了羊楼洞进到了崇阳,想来到武昌还要一段日子。这一路队伍的统兵之人是阿尔雅江本人。 “薛士俨呢?到江陵了么?” “老大人,薛总兵已经到江陵了。” “贼兵呢?陈鸣到哪儿了?” “还未接到江陵军报,估计……,该到角湖了吧。” 到了角湖,隔着就是太白湖,对面就是长湖,把长湖走到头就是江陵城。这已经是很近了,但定长却长舒了一口气一样,安下了心。“好,好,还没走到就好……” 这个转任四省巡抚,总督湖广的封疆大吏,眼下赫然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定长没有看到他床头站着的长随看着他那可怜的目光。 …… 陈鸣此时就站在长湖边上,欣赏着夕阳返照的美景。 这片湖北省第三大的湖泊位于荆州、荆门、潜江三地交界处,是宋末由古云梦泽变迁而成的长条状河间洼地大湖泊,南起荆州朱家场、天星观,西起荆州龙会桥,东起沙洋蝴蝶咀,北至沙洋后港、毛李,东西长80余里,南北最宽处40余里。 自古以来这里不仅是荆门、荆州通江达汉的黄金水道,且风光宜人,有潘家台、王家台、月台、柳岗牧笛、长湖远帆、渔歌早唱、仙桥夜月、夕阳返照、书亭坠雨、凤山晓钟、白羽破金等“三台八景”。 但此时此刻也就陈鸣还有闲情雅致来欣赏长湖美景了。相信荆州城里的薛士俨和荆宜施道道台,乃至荆州知府与江陵知县,还有城里头的万千旗人、旗兵,全都有种泰山压顶的负重感。 “攻城急什么。咱们来荆州不只是为了打下这座城,更是为了调开清军的兵力。湖南绿营没跟咱们交过手,这路援军又是以镇筸兵为主,他们会缩缩嗒嗒的避开咱们,以进城为第一么?” “大都督的意思是要城外解决了镇筸兵?” “只要那个张瑞赶来。就尽全力一战打崩了他们。” 陈鸣环顾着周边的一众营官,很多都是陌生的面孔,近些日子里才熟识的。他们就是远征军的领兵之将——营官,一个个都是火线提拔起来的。其中一些人的名字陈鸣听说过,比如身材适中但强健有力的高平山,他知道这人是个勇将,是高家的人,打仗从锋陷阵很勇敢。 自从决定了率部队远征,陈鸣就注定要跟陈二宝、陈文赞、陈洪涛、黄安、高靖辉、卢龙这些人说拜拜,因为他不可能把队伍里有经验的军官全部拉走、带走,于是,身边望眼看去,尽是新人!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三明治\’【求收藏】 远征部队全军上下新老二十多个营官,陈高黄三家出身的子弟占了一半,其中陈家子弟更占到了这一半中的六成,依旧牢牢把持着高级军官阶层中的霸主地位。但这种霸权还能持续多久呢? 随着将军府的日益壮大,越来越多的外姓人出现在了军队的高层之中。任何一个势力的扩大,眼下的一幕都是无可避免的。 对于陈鸣本身而言,也乐于看到这样的一幕。当初起兵的时候,满目尽是陈家子弟兵的场景早点一去不复还吧! 十一月十六日,江陵城南。 七八千复汉军挡住了刚刚打西面渡江,沿沮漳河东来的湖南绿营西路军面前。陈鸣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家兵马处于绝对的劣势,七八千复汉军赤红的军服让整个阵列宛如一片火云。 一个‘三明治’出现在了这块战场上,复汉军的前面是穿着青色军服,带着棉帽的湖南绿营西路军,复汉军的背后是青黑青黑的江陵城。 “哼。真是狂的没边了,背靠着江陵城来跟咱们打仗。逆贼这是在寻死……” 张瑞就是陈鸣预料的那样,对于复汉军毫无畏惧之心。看到陈鸣拉着七八千队伍背靠着江陵来战自己,他都愣住了,继而便是大笑和恼怒。 在张瑞看来,镇筸兵根本不会害怕小小一帮逆匪,即使这些逆匪的武备非常好,即使他们屡次大败前去围剿他们的官兵,可河南陕西湖北的怂兵能跟天下第一的镇筸兵比吗?是逆匪要害怕镇筸兵,而不是镇筸兵去戒备逆匪。 张瑞心中连一个怕字都羞于去想。 陈鸣现在将队伍摆在他部与江陵守军夹击的位置,这是赤果果的看不起自己。 镇筸兵强悍的名声就如同一个超级魅力的同化仪器,将河北出生的张瑞也同化的如镇筸兵一样骄傲了。你陈鸣可以瞧不起江陵城内的那些废物,但你不能瞧不起我。你不仅不该瞧不起我,还敢害怕我,畏惧我。 这就是镇筸兵一二百年美名铸成的傲气。吃得苦,霸得蛮,舍得命,骁勇善战、剽悍刚强! 他们就像一只老虎,现在被陈鸣毫不客气的弹了一个脑嘣,一种尊严被践踏、调谑的感觉在他们每一个人心中升起,怒气值飙升。 江陵城头,薛士俨和道台、知府等都在紧张的看着城外。昨天薛士俨就已经派出人手联系镇筸兵了,今天天亮后他又派出了多人去联络张瑞。 目的只有一个,让张瑞千万别小觑了复汉军,不要在城外与他们打仗,陈逆的兵马战斗力很强,他们的甲衣不是做样子的。 但现在看,他的努力是白费了。 南纪门瓮城中清兵在枕戈待旦,如果城外打起来了,守军肯定要倾尽全力的进攻复汉军的后背,这是最最基本的常识。距离更远一些的水津门,集结江陵城内所有的马甲兵乃至敢骑马厮杀的军汉,汇集起了近千人的马队,也在做着出战前的准备。他们比南纪门距离战场更近。因为水津门在江陵城的西南角。 张瑞手中没有大炮,湖南绿营来的时候时间很急,而且湘西、湘南很多地方道路崎岖,两万许北上的绿营,哪一部分也没有携带大炮。 但张瑞不在乎这个,镇筸兵打仗更多地是靠手里的刀枪,而不是火枪大炮。在满清六十六个绿营军镇当中,镇竿镇的冷兵器配备可以说是最高的。即使他们的鸟枪兵,也一个个把腰刀耍的溜熟。 “轰轰轰……” 大炮放出最后的怒吼,一枚枚霰弹在半空中化作死亡之网,将冒着炮火直冲复汉军阵前的湖南绿营打的人仰马翻。不过湖南绿营的冲锋依旧没有结束,霰弹的收割让后阵的张瑞都心中大痛不一,可阵前的湖南湘兵们却不这样看。 他们被热血和仇恨冲晕了头脑! 尤其在冲锋当中担当主力的镇筸兵,以舍死敢战著称的他们鄙视复汉军摆出来的火枪大炮,对比鸟枪和大炮他们更相信自己手里的刀枪,可是复汉军的大炮给他们带来了出乎意料的巨大伤亡,让每一个还活着的镇筸兵心中痛恨至极。他们每一个人都燃烧着复仇的火焰,他们想象着自己冲到复汉军的阵前,用手里的刀枪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沸腾着的复仇焰火让这些自认老子天下第一的军汉,爆发出了他们绝强的血勇。 “杀,杀……” “冲,冲上去……” “给死去的兄弟报仇,冲,冲啊……” 巨大的喊杀声继续在战场上响亮。陈鸣倒真的对这些湖南兵刮目相看了,承受了如此巨大的伤亡之后,还有血勇接着冲锋,这样的军队放到纯粹的冷兵器时代,确实很难得。 但是……,复汉军不仅有大炮打霰弹,近距离了还有排枪和虎蹲炮,还有手榴弹。 “砰砰砰……” 排枪击毙,整齐划一的齐射;虎蹲炮,漫天的碎铁烂钉,对于无甲的绿营兵来说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还有手榴弹,陈鸣亲卫右营中组织起了一支专门的投弹兵,能够入选其中的士兵每一个都能隔着十丈远把手榴弹扔进三尺见方的筐子里。并且最远‘射程’的最低标准是十五丈。要知道,将军府生产的手榴弹可比二战时候的木柄手榴弹要重多了。 “杀啊……” 当披着铁甲平端着长枪的复汉军甲兵营与湖南绿营冲锋部队撞击上的时候,赤色的洪流毫无阻碍的将面前的青色斑块碾为粉齑。陈鸣用四个营的兵力跟在清军败兵屁股后面反冲其大阵,如果身后江陵城内的守军依旧毫无动作的话,今天这一仗就是神仙也救不了湖南绿营了。 南纪门城头,几名穿着文官官服的清朝官员垂首顿足,一个个都在对着张瑞痛斥。 上万湖南绿营啊,江陵城的救命‘仙丹’,被张瑞这么一祸祸,还剩下几分作用? 薛士俨已经不在城头了,他已经站到了城下,瓮城里等待的几千绿营、旗兵,一个个攥着手中的刀枪,等待着城门的洞开。 还有荆州驻防八旗参领阿布凯带领的马队,水津门会比南纪门更早打开。 “报大都督,水津门里有一支八旗马队杀出。” 复汉军阵中,陈鸣听到侦察兵的急报。马队、水津门,这不意外。八旗马队,陈鸣也有心理准备。只是他依旧很好奇,这八旗马队会不会跟自己上辈子在电视电影里看到的那样……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一报还一报 【求收藏,求收藏】 “轰轰轰……” 湖南绿营没有见识到的飞雷炮,让江陵城守军‘吃’了个饱。尤其是南纪门出来的队伍。 那是一支人数有五千人的大军,三千宜昌绿营+两千荆州旗兵,其中的荆州旗兵还摆出了九进十连环阵,可惜他们的战斗意志差劲的一逼,牺牲精神弱的让人呕吐,只是被炮火轰了一阵子,除了飞雷炮还有一些小炮,就阵列不稳,军心动摇了起来。 待到两边火枪兵对射,旗兵的快速溃败让这支杀出城来的五千大军变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两千荆州旗兵崩溃后,三千宜昌绿营随之溃败,如果不是冲击复汉军右翼吃了大亏后的马队——被复汉军的虎蹲炮和骑兵营狠狠教训了一下,斜处里对着追击的复汉军冲了一趟,这五千满汉大兵能有多少回到南纪门内就只有天知道了。 两个营的火枪兵纵队向西北转移,然后向南折向湖南绿营的左翼,在距离湖南绿营二百米距离时,两个营的火枪兵立定站住,然后杂耍一样随着尖锐的口哨声,以队伍的左端为顶点,右端平移往南,就像一根筷子从竖摆变作横摆,迅捷又整齐的由五路纵队转为五列横队。 “齐步走!” 一声高喊,随着哨声响起,两个营的火枪兵分作两个阵列,向着湖南绿营的左翼压下去。 二百米?这是个很短暂的距离。对于列阵待战的火枪兵来说,只需要两分钟,双边就进入了射程。“砰砰砰……”硝烟弥漫起湖南绿营的左翼。 枪声就是湖南绿营的上钟。本来在复汉军反击中就摇摇欲坠的湖南绿营真的要支撑不住了。这支上万人的湘兵并不是全部来自镇竿镇,张瑞的本部只有四千多人,连一半都不到。 开战之初,以悍勇的镇筸兵为拳头的出击部队被复汉军打的一败涂地,镇筸兵伤亡甚大,然后是复汉军的反冲,已经让镇筸兵不得不全力的招架应付,甚至还要苗人土兵帮助。也就是说,清兵左右两翼的队伍虽然来自湖南,可跟镇筸兵已经没有很直接的关系,或许他们中的一些营头驻地也在湘西,可并不意味着他们的战斗力和意志就能如镇筸兵一样。 尤其是江陵守军‘轻而易举’的溃败,不说让陈鸣留在后方的营头彻底解放了,却也让陈鸣少说能从中再抽调出两个营头来添进对湖南绿营的进攻中。 “告诉曾应龙,给我顶住,顶住!”张瑞脸上早就没有了开战前的自信,他现在就像一只在对手的挑战中趋于下风的狼王,浑身充满惊惧和暴躁。 曾应龙是清军左翼的指挥。 “告诉江陵城里的人,我要增援,立刻的增援。让他们再给我打陈逆的屁股,再打!”对于要去江陵城报信的亲兵,张瑞也在暴躁的怒吼着。“给薛士俨说,给城里面的当官的说,镇筸兵完了,江陵城也别想保住……” 眼前的危局并不是张瑞想象的。在他原先的设想中,他是能够彻底的击败陈鸣的。不说把陈鸣的军队全歼了,也能打个半残废,打个漂亮的大胜仗。而现实残酷无比,他不仅不能打个漂亮的大胜仗,自家人马反而很可能被陈鸣打成残废。要避免这最残酷的一幕发生,张瑞能够抓到的救命稻草就只有江陵城里的守军了。 惊魂未定的薛士俨刚刚在椅子上坐下,就看到吊着一条胳膊的阿布凯大步迈进屋来。阿布凯在冲锋的时候被一枪打在了胳膊上,多亏了他的棉甲没有偷工减料,否则阿布凯这条胳膊就不是吊着了,而是被废了。 “春霖老弟,适才在城外,薛某人和麾下儿郎,谢老弟救命之恩了。” 那全军大败之时,没有阿布凯的舍命一击,让追击的复汉军队伍缓了一缓,出城的五千满汉兵马就是死伤殆尽也不是不可能。因为那两千旗兵败得太突然,太坑爹了。 阿布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宜昌镇或许不是陈逆的敌手,但人家真的不至于败得这么稀松。荆州驻防旗兵多年不经阵仗,这打仗的手艺都忘掉了。被大炮飞雷炮一轰,再被排枪这么一打,崩的好不畅快! 但这些都已经是过去式的事实。他们现下最需要面对的是如何应对眼下的局面。 湖南绿营已经完全处在下风,要是他们缩在城中闭而不出,张瑞就有大难了。那么等陈逆调转过头来,靠着宜昌镇和城中的旗兵、男丁,就真的能守住江陵城吗? 江陵城里的道台、知府在这种事情上完全没有发言权,或许和平时候道台的地位比之总兵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战争真正来临的时候,薛士俨当仁不让的握紧了指挥大权。而阿布凯对于薛士俨的信任显然也比对道台、知府更多。 所以在张瑞派来求救的快马还没赶到江陵城的时候,水津门再度洞开,阿布凯领着剩余的六七百马队疾驰而出,紧跟着他们一块出来的是薛士俨带领的宜昌镇绿营兵,而江陵城的驻防旗兵就别再移动尊驾了,他们只需要老老实实的待在城中做好防守、接应就ok了。 …… 这一战,陈鸣的目的很简单:打崩湖南兵,打败出城的江陵守军。如此最大限度的打压守军的士气,陈鸣真的是很想拿下荆州府城,给满清一记重创的。 只要他拿下了江陵城,将荆州满城里的旗人官员、贵族,不分老幼的全洗了,必然会震动整个天下。到时候乾隆都不得不把围剿南下的远征部队当成平乱的第一要务,一定程度上可以减轻减轻根据地的压力,给他的便宜老爹分忧。 在陈鸣的小算盘里,他不会把城里的旗人全杀光了。他只要把官员和贵族,把那些有资格领头带头的人全干掉,然后驱赶着这里的两三万旗人一路横推武昌。 陈鸣最希望做的一件事,就是拿旗人当一回‘挡箭牌’,赶着他们去填沟填壕填护城河去,然后笑眯眯的看着守军的选择。 不知道那个时候守城的清兵是不是有胆量来‘大开杀戒’? 所以江陵城他是一定要拿下来的。这是陈鸣接下来的战略布局当中非常重要的一步棋! 至于这么做是不是太残酷了?他就呵呵了。这是残酷吗?看看满清入关的历史。这是一报还一报。再说,他又不是真的想彻底灭亡某个民族,满人一二百万人口呢,全杀光了真的有点于心不忍。但这个民族中的官员和贵族,或者说他们中的精英分子,杀之不足惜…… 第一百九十六章 钓鱼【各种求】 太阳西下,江陵城外的喊杀声和枪炮声停止了。这场从上午就开始的战斗已画上了句号。 对于陈鸣来说,这是一个完美的句号。湖南绿营西路军被他直接打残,现在已经一路沿着沮漳河往西逃了。上万绿营剩下的能有一半吗?而剩下的人又有多少能逃过复汉军的追击? 被迫两度出击的江陵守军也死伤遍地,绿营、旗兵光是遗尸就有两千具。 当然了,复汉军自个也累得不轻。 清军的总兵力,满打满算也就两万人而已。如果是正面作战,这样的兵力还不足以对复汉军形成三倍的优势,复汉军的胜算自然是很大的。而且战斗后多不会像现下这样的疲惫,这完全是这一战复汉军自身所处的位置决定的,被两股清军夹在中间,两线作战,不累才怪呢。 …… 荆州城内。 往日里一片繁荣的市井酒楼全部关门,即使不关门,也看不到一个光顾的客人。位于城内东部的荆州满城,更是一片死样的沉寂,西侧的汉城百姓都能听到东面传来的哭声。 听说今日出战的两千旗兵在外头折了三四百,那就是三四百户啊。如果联系到滚河之战的惨痛损失,陈鸣必会成为荆州满城两三万旗人最为痛恨的死敌。 汉城的百姓也在担心,兵灾一旦降临,很难想象他们的命运会是怎样。可是汉人中最最对复汉军感到恐惧的士绅家庭和那些为‘我大清’的剿匪大业纳捐纳银的商贾大户们,都远远没有满城里的旗人更感忧虑。 复汉军是一支高打着反清复汉旗帜的队伍,他们跟旗人先天上就处在对立状态。如果江陵失守,主宰着满城两三万旗人眷属的复汉军会高抬贵手的放过他们吗?这是扯淡! 整个江陵城都一片死寂,仿佛这座城市都被哀愁包裹……,不,是这座城市整个浸入了灌满哀愁的海洋之中。 但那只是最表面的现象,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恩怨。在江陵城这座把旗人把持的城市,暗地里痛恨、仇恨着荆州满城旗人的汉民不要太多。 是的,旗人不能务工经商。按照满清开国时候立下的规矩,旗人就是当兵打仗当官的,经商务农做工的事儿,那是汉人的。可是有根基的旗人,哪一家又是靠着俸禄过日子的呢? 他们自己是不能经商务工,但他们的下人可以经商做生意啊?北京城里到处都是八旗权贵们参股或是做后台的买没,出面的都是他们手下的仆人,签了卖身文书,或是明面上完全没瓜葛,但那些拿着八旗权贵们银子的汉民又有哪个敢真的去污了这些大爷们的钱财? 江陵城比不得四九城,但行情是一样的。这里的旗人权贵比不得京师八旗贵胄们的只有那个身份,而不是贪婪的胃口。 所以,江陵城内满汉矛盾始终是存在的,若不是陈鸣的穿越,这一情况还将持续存在到满清灭亡之后。随着时代的变迁,那条贯通江陵城南北的界墙被拆除,满汉也渐渐融合。最后,大势所趋,满人连姓氏也汉化了。 所以,江陵城西面的汉城里头,不管贫富都有对满人恨之入骨者。实在是因为富人会被旗人抢生意占便宜,穷人会被旗人随意欺辱欺压,不富不贫的中产家庭也会那些游手好闲的旗人们敲诈勒索。 满清的八旗兵都是有定数的,而每户旗人家中的男丁却不可能始终只保持一个。满清入关已经二十年了,那些无力补上兵缺拿铁杆庄稼的旗人子弟,不能去经商,不能去做工,还不能去务农,那就只有游手好闲,横行市井,敲诈勒索了。 现在复汉军打过来了,守城的兵马被打的哭爹喊娘,救援的援兵被杀的屁滚尿流,今天一天时间,别看天色还没有黑下来,杂七杂八的小道消息和谣言就已经传遍整个江陵城,不分东西。 随着这些小道消息和谣言的传播,那些被江陵城旗人、汉人都深深地埋在心底的传闻也‘沉渣泛起’,不可抑制的在一个个人的心胸中翻腾来。 复汉军打破城池后从来不烧杀抢掠,更不会yin辱妇孺; 复汉军打破城池后只会找那些为富不仁的商贾和贪官污吏,以及那些死心踏地为满清官府效力的家族【家庭】的麻烦; 家势一般的汉人似乎根本不需要为复汉军的破城赶到担忧,就算那些为官府纳粮纳银的商贾大户之家,只要名声还好,也不会招致灭门之祸。复汉军的这种行为很好的让他们与史书上的流贼流寇区分了开来。 就算满清对他们百般无赖,泼上一盆又一盆的污水,可这一切都改变不了事实。 再说了,将军府也有属于自己的暗营。一些事情不是官府想说什么就能变成什么的。就像后世的大天、朝,不就是n多的国民不相信自家政府所说的话,而把境外敌对国家媒体或政府发出的言论奉为真理吗? 或许有人会认为,那是兔子们不得人心。那么,这个时代的满清就真的泱泱盛世,亿万国民拥护爱戴么?满清、满清,他们身上外族人统治的色彩永远不会抹去。 …… 夜色降临,复汉军营地里,陈鸣接到了追击部队最新的回报。 张瑞带着残兵沿着沮漳河往西逃了一阵,在李埠镇被追兵追上,遭受了又一次痛击,湖南兵残军是彻底零散了。有的逃去了北边,有的乘船渡过了沮漳河,在沮漳河的另一边有湖南绿营渡长江时的船只,就停留在江边。还有的就是器械投降,队伍在沮漳河畔光俘虏抓了一千多。 陈鸣现在还算不出一个确切的战果来,但他相信张瑞这一仗败得很惨。即便可以重整旗鼓,没有十天半个月收拢败兵,也是算不上威胁的。至于他们这一路湖南兵如何整顿士气,那就更是一个时间问题了。没看信阳城里窝着的那支残兵,到现在还不愿意挪窝么。 接下来的时间里,陈鸣有足够的‘耐心’来对付江陵城。因为襄阳的兵力也好,湖南绿营的东路军也罢,短时间内都没有飞救江陵城的能力。甚至陈鸣还会抑制自己的攻击力,钓钓鱼,让襄阳、武昌、四川甚至是安徽的兵马,都尽可能的向荆州扑来。 就算乾隆能看透他的打算又怎样?这位自大的‘老头子’敢不救荆州吗? …… 当然,别忘了厮杀中的豫西南。洛阳,彭婆镇。 陕西绿营的营寨一个接着一个,塞满了守军士兵的眼睛。此刻清军一应营寨里位置在最后面的那一个,凄厉的惨叫声不停地冲刷着营地里值夜士兵的心灵。这是今天刚刚从前线送回来的伤兵。 “彭婆镇,锤子的彭婆镇。再没见过这么硬的婆子喽……“ 第一百九十七章 将军府【求收藏】 寒冬笼罩着大地,无论在中国的南北东西,这个时节都是一年中百姓最最清闲的时候。谁让中国绝大部分的人口处在农村呢,冬季正式农活最少的时候。 勤快的农民会趁着这个时间外出做做短工,工钱或许很少,却也能补贴家用,更重要的是解决了自己个人吃饭的问题。对于中国千千万万普通的农户人家,一个大男人吃饭的口粮就是家庭一个很沉重的负担。 但就在全国寂冷的时候,豫西北处在战争中的将军府,却在利用这个难得的空档,撒出大把的钱粮招拢民工。之前从南阳进入境内的郧阳三十来万人口都没能满足将军府在人力上的紧缺,那红纸黑字的招工告示上,清楚的写着——女人也要。 一天两顿干饭,十个铜子的工钱(将军府施行了银元制,但也没有废除铜子,金融上的干系太大太棘手),这是健妇的标准。男人的工钱视身体的强健,在十个铜子的基础工资上增添零到十个。当然,辫子税是少不了的。对于最最普通的农民来说,这工钱已经让他们心满意足了。如果发出告示的不是将军府,而是原先的官府,那又该多好? 郧阳来的难民最容易教导,只要管饱他们的肚子和穿着,这些人任劳任怨。他们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将军府下属的建设局各科室负责人眼中的大肥肉。工程建设和交通水利建设以及矿藏发开和最最重要的工厂,这四块的负责人缺人手缺的眼睛都红了。 特别是后者,随着将军府地盘的扩大和稳固,钢铁冶炼也从鲁山走出,从一个冶炼基地扩展到了宝丰、叶县、舞阳四个钢铁生产点。同时急剧扩充的还有水泥制造业,为了保障将军府老巢的安全,大肆修筑永久性防御阵地势不可免,将军府对于水泥的需求量就在极度增高。这些都是吃劳力的大户。煤铁矿开发就更不用说了,钢铁基地扩展到哪里,对煤矿铁矿的开发开采也就走到哪里。在眼下这个时代,要开发煤矿铁矿,没有足够的人力你开发个鬼去啊。 只靠复汉军抓到的那些战俘,已经明显不够建设局使唤了。大规模的引入民工,势在必行。可汝州和南阳当地的许多百姓对于将军府依旧信心不足,而将军府对于他们的忠诚度也保持怀疑,郧阳府难民的抵到就如一蓬甘霖,让将军府困扰顿消。 在这批人力的争夺上,建设局最大的敌人是军队。郧阳难民预计将有四万青壮被征调入伍,他们的参军打仗是将军府养活他们的家人,发给他们家人田地、房屋、农具、牲畜、粮食等等优渥待遇的大前提。谁也不敢保证,四万新兵的家属中还有没有人愿意外出做工,而不是欢天喜地的去忙活自己的土地。三十来万郧阳难民,看起来很多很多,可扣除了四个军区以后人口直接砍掉了一半。 现在,汝州、南阳和许州境内的防御工事,一处接着一处的拔地而起。建设局急缺人手。 南阳和汝州本地百姓倒是真有不少人被工钱待遇诱惑了,可对比建设局的所需,这人数还是太少。 建设局要赶在明年开春之前完成将军府交于他们的任务——在汝州、南阳地势要害和交通要点上修筑起大批量的防御工事。虽然它们都不是水泥铁筋的永久性建筑,将军府现在生产的劣质水泥冬天里完全无法使用,天气太冷了,效果会大打折扣。眼下建设局忙活的工程全是土木砖石结构的。这样工事低于重炮轰击是很困难,可至少他们能阻挡清军的马队突进。 事情要向前多看看,清廷的马队正在从蒙古和东北向关内调集,现在豫西南战场上清兵马队很少,可来年呢?到了草长莺飞的季节,满清蒙古和东北的马队必然会登上战场。他们对付起要塞城池来是毫无办法,但对付起老百姓,对付起村落镇集,那可是秋风卷落叶。 将军府未雨绸缪,要防着清兵屡次攻打城池不下的时候,放出马队,杀将进来,对着将军府腹地的百姓大开杀戒。 陈惠不算是好人,但他也做不到冷血无视万千条性命被葬送。更不要说将军府治下不能乱,民间乱了军心也完了,将军府在‘民意支持’上是处在绝对下风的。利用冬天的空档,修筑这些土木工程,是一举两得。来年清兵马队如果敢仗着自己跑得快,遇坚就避的一头扎将进来,他们就是找死。 “怎么又高了?”粮食局里,任萌气恼的拍着桌子。襄县那里的工程负责人太不像话了,连续三旬【一个月】工地粮食所需增长超一成,这是把自己这个粮食局主任当傻瓜吗?以为自己拿着一本清单就能糊弄了自己? “来人,把这些给五爷送去。”襄县工地的负责人是陈权的表亲,任萌是看在陈老五的面子上忍了下来,可对方没见好既收,而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得寸进尺,是可忍孰不可忍。 但这只是将军府日常工作运转中的一个小插曲,任萌把账本扔给了陈权,却也没直接向自己的大老板打报告,更没把事情捅到两墙之隔的法院。这就是中国的国情,律法再大,大不过人情关系。 儒家搞出了一个‘亲亲相隐’,真的是在传承上直接掘断了法家的根了。虽然有人说,西方的容隐制度中的人权原则也是‘亲亲相隐’。 陈惠并不知道自己的心腹已经对着陈权大大的妥协了一次,他现在全部的心思都放在新兵训练上。三十多万郧阳难民流入,这在一瞬间里对于将军府的工作确实形成了冲击。但这些难民在进入南阳之前,已经有了简单的秩序,这就给将军府的安置措施带来了很大的方便了。 ‘军区’是将军府最用心安置的一部分。他们以‘保’为单位,将四个‘军区’的八九成人口安置在了汝州各县,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人被安置在了南方靠近汝州的地方。从这一点来看,可以清晰的看出将军府的防御策略。必要时候宁可丢掉南阳盆地,也不愿意放弃汝州这个钢铁生产基地。 陈惠很清楚,陈家的基业能不能撑过明年开春后清廷的猛扑,就要看今天冬天里这四万新兵的能耐了。所以他好吃好喝的供养着这些人,还要给他们严格的训练。 将来,铁甲刀枪,将军府不会少了这四万人。火枪火炮也应有尽有!就是老巢依旧缺火药…… 第一百九十八章 奇耻大辱 寒冬里,冰冷的北风席卷着大地。汝州的战事依旧是清军进攻,复汉军蹲坑【这么一比】。但在长江的中段,在长江的北岸。广袤的大地上,两支穿着青色军装的队伍在向着被火红色团团围住的江陵城继续挺进。 十日前,张瑞部湖南西路军在江陵城下大败,配合出击的江陵城守军也被复汉军杀的大败,坐守孤城的薛士俨只得派出快马向襄阳和武昌求援。 而以七八千兵力将江陵城团团围住的复汉军呢?他们并没有急着攻打江陵城,而是不停的用大炮与江陵城内的守军谈判,目的只有一个——勒索更多地财货物质。 具体情形,大家可以参考一个靖康二年的东京城。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江陵城即便知道自己是在饮鸩止渴,也竭尽全力的应付着复汉军的索求。要粮食给粮食,要酒肉、牲畜给酒肉牲畜,江陵城内残存的那支马队把坐骑都献出去了一大半。甚至为了‘拖延’复汉军的进攻时间,江陵城都不惜把火药送出。 ——实际上两边都心知肚明,陈鸣就是要接着荆州城的特殊位置,吸引清军兵力。而薛士俨他们呢,一切都不管不顾,只求跟陈鸣最后撕破脸的时间来到的越晚越好。他们的目的很明确,拖延江陵城破的时间,保存荆州满城几万旗人的身家性命。 “只要守住江陵城,倾尽钱财也在所不惜。”江陵城里的道台这般说着,这论调赢得了阿布凯的绝对称赞。 所以陈鸣勒索五十万两银子,江陵城祈求哀求加诉苦,见全不管用,也只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就凑够了五十万两白银。陈鸣转手就犒赏全军,从最基层的小兵开始,一人十两白银。 武昌发出的援兵走的是长江水道,因为直线距离更近的陆路通道:汉川、沔阳、潜江一线已经完全控制在复汉军的手中,定长的目的是救援荆州,而不是趁机打灭复汉军的偏师。 江陵城北十三四里地的倪家台。这个坐落在长湖边上的小村子,这一刻成为了复汉军主力的屯扎之地。 将士们在这里歇息了多日,好吃好喝的养着,到如今当然一点看不出江陵城下的疲惫。这十天的时间不仅是陈鸣‘钓鱼’的日子,也是复汉军好好休整的日子。 他们从郧阳出发,在襄阳城下作了些停顿,然后一路南下,破钟祥、潜江,接着横渡汉江越百十里地杀到江陵城,然后是好一场大战。士兵的精神和体力都已经达到了一个临界点,纵然士气还很旺盛,也不过是被大胜刺激起来的虚火,这十天也是给复汉军一个喘息之机。 “听说石亮石副都统的大夫人完颜氏姿容倩丽,其嫡女拉娜也是妙龄佳人,还有被打死在滚河的昌轩妻女,也是不可多得的美人。”陈鸣说话的时候满脸都是龌龊,把下面站着的那人震惊的都喘不过气来了。“汪世庸,你回去给江陵城里做得了主的那些当官的说道说道,把石亮、昌轩的妻女都给本都督送过来,然后么,再选一百个姿容端正的旗人女子,一同送来。” “再加上一百匹红绸。”这要干哈? “本都督就再饶江陵十天的时间。” “否则,少上一个,明日本都督的大军就踏平了江陵城,铲平满城。” 陈鸣很清楚,自己这样的‘要求’是多么的龌龊,会让城中的守军,尤其是旗兵产生多么巨大的愤慨和斗志,毕竟这个时候的满清不是靖康时候的北宋。但此刻不是十天前,襄阳来的清兵已经抵到了荆门与荆州府交界的十里铺,而武昌来的清兵也进到了石首。最多再有两三天,这两路清兵都能进抵江陵城外。 现在的陈鸣要收网了,大鱼露头了,他不能再安安稳稳的坐在椅子上,所以他要江陵城守军配合着演出一场戏来。 愤怒起来的荆州旗兵守城的时候能表现的更有战斗力一些,泛指陈鸣不信他们敢出城大战的。这就给了他‘金蝉脱壳’的好机会。 站在堂下的汪世庸整个人都要不好了。石亮石副都统的大夫人完颜氏姿容倩丽,其嫡女拉娜也是妙龄佳人,被打死在滚河的昌轩妻女,也是不可多得的美人,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就他所知,那位石夫人年纪已经三十多岁,人老珠黄,还姿容倩丽,倩丽个鬼哦。石家的嫡女长相也一般般,一张大饼脸,当然汪世庸本人是没见过的,只是听说。他是将军府的帮闲,能听到不少八卦消息。 还有那昌轩副都统的妻女,昌轩年纪比石亮还要大五六岁,他的正房夫人都四十了…… 汪世庸看着陈鸣那张年轻的脸,自然不会认为陈鸣的口味真就有那么重,会对俩三四十岁的半老徐娘感兴趣,那么陈鸣为的是什么呢? 从倪家台走出来的时候,汪世庸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他带了这个么消息回江陵城,说出来后会不会被阿布凯给打死啊?这是陈鸣对荆州旗人旗兵彻头彻尾的作践和侮辱,对于每一个旗人旗兵来说都是奇耻大辱。 可是不说的话,复汉军直接攻城了,那自己似乎……,还是要死。 汪世庸很清楚城里的士气有多么的低靡。 之前的十天里,江陵城守军的主要任务不是守城,而是当搬运粮食、财货、物资的苦力和保安,还是亲自把这么多宝贵的财富教给自己的敌人。士气低靡,每一个士兵身上都散发着颓废。 他即使把陈鸣的原话一字不漏的讲给阿布凯听,旗兵的士气或许会高涨上来,但宜昌镇和荆州城守营剩余人马,他们才不会有半点的士气提升呢。估计不少人还会心里头幸灾乐祸。过去的几天里,在满江陵城征用物资的时候,绿营与旗兵已经发生了好几次冲突。虽然都不大。早在十天前那场大战的时候,第一次出击的守军部队因为旗兵的突然溃败而大败,就已经让宜昌镇绿营对旗兵大大的不满了。 这要是打起仗来,绿营士气继续低迷,只靠着城中的旗兵能管多大用?汪世庸一点信心都没有。 这一天的傍晚,江陵城外响起了隆隆炮声。陈鸣不知道汪世庸回城以后发生了什么,但他给江陵城的时间只有一个下午,到了傍晚江陵城一点开门的迹象都没有,相反整个下午一队队的旗兵在城头上进进出出,加固城垛,堆放守城器械,这明显是在备战啊。陈鸣干嘛还要继续等呢?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一段佳话【各种求】 【感谢‘泰松旺’588打赏】 石首地处两湖平原(江汉平原、洞庭湖平原)地理中心,是湖北中轴线南端。南邻湖南省安乡、华容、北抵江陵、东靠监利、西接公安。 阿尔雅江率领以湖南绿营东路军为主力的武昌增援部队,在数百艘船只的运载下,已经来到了这里。他们溯江而至,有着水利之便,以至于武昌距离江陵城虽然比襄阳要远不少,长江水道曲折更把路程拉远了很多,但他带领的武昌援军却能与石亮带领的襄阳援兵几乎同时间抵到江陵附近,全是因为一条长江啊。 石首距离江陵有三百里水路。这是一个很安全的距离,阿尔雅江甚至都没有料到陈鸣已经知道了他部抵到石首,因为鸽子的翅膀比快马的四条腿都要快多了。 他昨日抵到的石首,没有继续向江陵进兵,而是坚持让部队在石首整顿一日。湖南虽也有湖泊河流,但并不是每一个湖南人都会水,而且就算会水的人也不是每一个都能在长江里不晕船。 武昌援军来的很快,但一万来人在船上待了这些天,战斗力也消减了不少。 石首到江陵,乘船的话两天时间足够抵到,可士兵的战斗力要是没有了,一个个成了软脚虾,那武昌援军抵到的再快,也是白搭。 间隔了一天,武昌援军在石首起航了。这天的上午,坐船里的阿尔雅江接到了江陵城快马传来的急报,陈鸣践踏旗人的尊严不成,恼羞成怒的对江陵城正式猛攻了。 谁也不相信陈鸣进攻江陵是真的因为‘恼羞成怒’,快报里也露出了陈鸣的那些龌龊要求,阿尔雅江气的火冒三丈,脖子上血管暴露。但他也绝对不相信。陈鸣就算是天下第一色鬼,也不至于对两个老娘们感兴趣,这更像是在找借口? 可复汉军与江陵城的关系也不至于让他找借口啊? 阿尔雅江内心里深深相信,陈鸣对江陵城的进攻,是因为襄阳、武昌两路援军的逼近。这让他把刚刚的小疑惑丢在了脑后,阿尔雅江需要尽快的进军江陵。就算不登陆,把队伍放在长江南岸,也能死死的牵制着复汉军一条腿。 荆州之战是很巧妙的一场战斗,陈鸣在江陵城外坐视十日,勒索了大批的物质钱粮,这很直接的就让外人对他打江陵的决心不那么坚定了。 现在清军气势逼人的打襄阳、武昌两路逼近,陈鸣却可以轻松的在江陵城下抽身,大部队折返潜江,然后一路杀去武汉三镇。 届时,阿尔雅江这路人马坐船能够很快的回援武昌,那么襄阳这路兵马呢?跟在陈鸣屁股后面继续追击吗?小心被反口吃掉。【ㄨ】长江以北还有辽阔的空间供陈鸣运动回旋呢。 而已经从两府交界的建阳镇进到距离江陵城更近的十里铺镇的石亮呢,这个副都统大人看到江陵送来的快马急报后,气的拔出刀来将身边的桌案砍了个稀巴烂。 奇耻大辱,绝对的奇耻大辱! 对荆州旗人旗兵的,对他石亮自己的,奇耻大辱! “陈鸣小贼,我不斩你头,某誓不为人!” 陈鸣搞出来的这一手太恶心了。这桩事以后,即使一切安安好好,石亮嫡妻嫡女的名声上也会多出一层让人另眼相看的‘艳丽光环’。石亮现在恨得只想把陈鸣碎尸万段。 …… 被陈家军炮兵捶打的江陵城根本不知道陈鸣已经带着一支两千人的队伍,利用这些日子里收拢的船只,在倪家台不远处的一处小码头悄悄离开了。他们先往东北,然后转东南,绕过太泊,继续转东北,前行了三十里水路后,全队转向西北,再是二十里水路,在夜色中控制了后港镇,一夜之间两千复汉军已然通过了整个长湖,转到了【长湖】西北角这个位于十里铺东南方,却又太过于东面了一些的地方。 陈鸣不敢说这沿途路上有没有被人发现行踪,但当他带着队伍控制了后港镇之后,他已经不在乎了。至少后港镇的人对于复汉军的到来是万分震惊的,是绝对出乎意料的,这就足够证明他这一手的突然性。 荆州是一个百湖之地,在这里打仗,一定要留神水路。 就像阿尔雅江认定的一样,陈鸣打江陵城确实是因为两路清军援兵的逼近,他要打一个时间差,先搞定一路。襄阳来的援兵当然就是最佳的选择。不管是距离还是战斗力,亦或是人数,他们都不能跟武昌来的那路援兵相比。 襄阳作为湖北的战略重镇,在南阳府被复汉军控制的情况下,清军在襄阳一定是要留有队伍守卫的。那么石亮带来的这一路援兵人数又是多少呢? 暗营的禀报是五千到七千,其中小半还是民团民勇。总之这路清军的实力并不高,军事素养很够呛。 陈鸣要对付阿尔雅江那一路清军,没有五千人他是不会干的。但是打石亮,他觉得两千人,忽然打出的一击就足够了。 为了行动方便,他甚至没有携带火炮,除了几门虎蹲炮就是飞雷炮。这一战他要打突击,只要石亮带兵继续向南去,他从后港镇出发,半道上就能与清军打个碰头。别看后港镇距离十里铺足足有小三十里。 陈鸣很自信自家队伍的素质,他们之前可是得到了十天时间的修养。而清兵却是连日打襄阳赶过来的。当石亮带着队伍从十里铺向南进发的时候,就是陈鸣捕食的时候。 战斗发生在这一天的下午。 上午的时候,陈鸣很自信的让队伍在后港镇又休息了两个时辰,几乎辰时要过一半了,队伍才从镇子里开出。到了中午时候,陈鸣收到暗营的快马急报,襄阳援军距离纪山镇还远着呢。他们的行进速度相当缓慢,各个营头之间甚是拖沓。 以至于下午战斗爆发的时候,石亮手下的这支六千来人的援兵一触即溃,两千复汉军从头推到尾,打仗就像做追击游戏一样,根本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 气的要将陈鸣碎尸万段的石亮石副都统拍马跑路,复汉军连他的一根毛都没有摸到,他的亲兵戈什哈们也跑的干干净净。石亮用事实证明了自己只是一个放嘴炮的垃圾。 或许这个注定要流传开来的‘八卦’,在百年之后还能成为荆州当地的‘一段佳话’,在民间流传过程中被无数人改头换面,面目全非。陈鸣没有意识到这个‘危险’,他现在正得意的笑着呢。 第二百章 陈鸣很小心的 “城上的人都看清了,看看这些人是谁……” 江陵城下,两千多战俘被复汉军押解着打城下转过,一面面三角龙旗,一面面湖北民团的旗号,被复汉军的将士随意的扔在地上,被千千百百只脚从上面走过。【ㄨ】 薛士俨和阿布凯面色青得发黑,而道台、知府等官员,个个面无人色。 大好的局面一瞬间破裂了,面对着城下这群黑压压的战俘,他们用脚后跟想也知道襄阳援军败得有多么惨。而石亮这么一败,江陵城‘辛苦’扛过复汉军一天多‘猛攻’的‘伟大成果’,立刻变得不值一提。 没有了北面的威胁,荆州的局面似乎又回到了十二天前。只不过那个时候打长江来的是张瑞带领的湖南绿营西路军。 哦,对了,这一战张瑞也到了,领着他的两三千残兵汇合到了武昌援军的队伍里。倒是把武昌援军的兵力狠狠加强了一下,可这群败兵的汇入会不会带来的士气上的影响,那就很难说了。 阿尔雅江已经带着部队登陆北岸,他们是从江陵城西三十多里的涴市镇渡江,登陆马羊洲,然后再渡到的长江北岸。 阿尔雅江吸取了张瑞的教训,在马羊洲上和长江边都用心扎下了大营。但是阿尔雅江刚刚扎好了篱笆,就听到了石亮兵败的恶讯。 “轰……”面前的桌案被他直接一脚踢翻,案面上的笔墨纸砚洒落一地。 “石亮,这个蠢货!”阿尔雅江怒不可遏。襄阳援军溃败把陈鸣的打算是彻底晾在了清兵的眼前。现在谁都能看的出,陈鸣打江陵城就是一个幌子,一个用来吸引清兵眼球,让清兵放松下神经的秀场,他真实的目的是抢在两路援军汇聚之前先打掉一个敌人。他成功了! 陈鸣的算盘打成功了,阿尔雅江就坐蜡了。复汉军现在与他部还没有直接的接触,可是复汉军的炮队始终没有停歇,一直在向着江陵城猛轰不止。 荆州的城墙高不高?荆州的城防坚固不坚固? 阿尔雅江可以很确定的对任何人说:荆州的城墙很高,荆州的城防很坚固。 整座江陵城的城墙平均高度都在九米以上,一些地段的墙面还会超过十米。整座城呈不规则长方形,东西长七里半,南北宽两里半,现在八座城门都有瓮城。城墙厚有三丈,城外护城河宽有十丈,深一丈三尺许。西通沮漳河,东连长湖,与古运河相连。前明时期建城时为防止城基下陷,洪水泛城,右城脚条石缝中浇灌糯米浆,因而城墙特别坚固。并且江陵城墙还设有瓮城、敌楼、战屋、炮台、藏兵洞、复城门,防御体系完备。虽然永瑞出征之时把江陵城内上点档次的大炮都拉去了。但被大炮轰击了一天半的江陵城,可没有一点要塌陷的样子。 那要怎么打这一仗? 在陈鸣,他自然想重复上一战的辉煌,一仗将武昌援军打崩,顺便让江陵城守军不得不出来送死。可是阿尔雅江要比张瑞谨慎的多了,尤其在石亮兵败的消息传到之后。 “现在安徽的兵进到了黄陂。”为什么湖南绿营东路军可以被武昌大胆的放出去?就是因为安徽绿营填补了他们的空缺,不是说安徽绿营赶到的兵力和战斗力比湖南东路军要强,而是他们的存在足够牵制住汉川一带的复汉军。 陈鸣带到江陵城外的复汉军只有七八千,他还有五六千人留在潜江至汉川一线。 如果没有安徽绿营进入黄陂,陈鸣都让汉川的人马去试着去攻汉阳、汉口了,他第一开始也是这样的打算,但安徽绿营的杀到让已经出击的复汉军不得不重新缩了回来。 “四川清兵已经到了归州【湖北西端,秭归】。” “还有江西的清兵,至少五千人已经进到了田家镇。”这个地方是长江水道的咽喉,距离武昌300里,与对岸半壁山和富池口互为犄角,是鄂、皖、赣三省之门户要害。原时空中,不管是太平军还是果军,都在这个地方与清兵、日军展开过激烈的大战。 硕大的地图上,一处处清兵被标记了出来,可以说陈鸣所部的处境并不怎么好。但他打襄阳南下这一招,也确实为根据地减轻了压力。 安徽本来只有寿春、皖南两镇绿营,经历了陈辉祖的‘祸祸’,现在又二度被乾隆抽调,进攻将军府。安徽自身的实力已经有了很大的削弱,现在再一次出兵湖北,这已经抽干了安徽的力量了。还有四川的绿营,要是没有这次南下远征,很显然川兵是要北上的。但现在他们在急速的从湖北西端赶往东部来。 陈鸣在湖北中西部逗留的时间已经够长了,他要短时间内打破江陵城,然后进攻武汉三镇,接着跳出湖北游击安徽、江西,那个时候他才能够对满清的钱袋子形成真正的威胁。 陈鸣在地图上比比划划,最后无奈的扔下手中的棍子,他真的想不出什么法子来取巧。那就凭着硬实力,真真切切的打一仗吧。 三千复汉军在江陵城西端驻守,余下的队伍猛攻江陵。 复汉军的变动立刻引起了阿尔雅江的主意,短时间里清兵还侦查不出复汉军有多少人部署到了江陵城西,但陈鸣的举动很明确的表达了一个事实——他已经把部队一分为二了。 一部分用来攻城,另一部分用来阻敌。 而且阿尔雅江身边的张瑞的教训还历历在目,稍微不注意,一分为二的复汉军可能就会合二为一,化阻敌攻城为围城打援。 陈鸣的策略并不高深莫测,而是明明白白的就晾在清兵的面前。但这一股沉重的压力就是能让阿尔雅江整整一夜不曾睡眠。 当新的一天的曙光来临的时候,在时间就要进入腊月的最后日子里,一直‘炮击’攻城的复汉军在进攻江陵城的时候拿出了真正的功夫。 一辆辆盾车让复汉军的后勤部队顺利进入到城下,在十一月末的日子里,已经被复汉军截断了水源的护城河冰面非常厚实,虽然这中间有一些炮弹落入其中,在玉带一样的护城河冰面上砸开了一个个豁口。 复汉军的后勤部队以五尺长的小木船为‘基座’,一艘艘他们早准备好的小木船被放到结冰的河面上,然后捆扎好了的木排被马车拖到城下,铺在‘基座’上,前后以绳索铁环相连,一道浮桥就算成了。在这个期间,飞雷炮还在有一发没一发的轰击着江陵城的城头。 清军手中那几门小炮即使能把炮弹轰到护城河河面上又如何?陈鸣很小心的。 第二百零一章 已经晚了【求收藏】 荆州的战斗牵动了千千万万颗心。名震天下的镇筸兵近乎一战而殁,消息在北京城里传开之后,恍如地震,万千颗心灵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摧残扭曲。河南的复汉将军府和复汉军就更加成为了北京城里百万汉民包括官员们的禁忌。街头巷尾,能够撤开嗓子破口大骂陈鸣陈惠父子的,能够继续对着战局指点江山的,能够大骂前线清兵纯苯如猪者,只有那些好出身的八旗子弟。 但市井的声音对于清廷顶层那些大人物来说又算什么?彻底的解开荆州之围才是重点。如果荆州满城被破,两三万旗人被任意杀戮凌辱,那会引起全天下的骚动的。到那个时候不知道会有多少个张惠张鸣、王惠王鸣、李惠李鸣父子居心叵测,勾画起大事了。满清的江山就不稳了! 乾隆已经从两江地区调兵,目的当然是豫西南‘剿匪’了,但陈鸣的沿汉江南下,围荆州之危,让乾隆和他手下的王公大臣们潜意思的认知到了危险。两江的援军现在停留在徐州。 圆明园是清朝历史中绕不过去的一个标记。要说陈鸣对这个时代的北京最向往什么,那么非圆明园莫属了。这可是正牌子圆明园,横店的圆明新园跟这个真实的万园之园比根本不值一提。 乾隆这个时候就在圆明园,跟他老爹一样,这父子俩对于圆明园的感情是极喜欢的。 北京刚下了一场雪,琉璃瓦上一滴一滴的水珠子落下,远处的亭台楼阁顶上,一片银光。 张瑞所率的湖南绿营西路人马大败的消息在十天前就传到了他的手中,乾隆心里清楚,十天后的现在荆州之战已经该有一个真真的了解了。 从湖北到北京,一路快马也要三五天时间,张瑞大败之后武昌和襄阳的兵马都不会坐视不理,现在胜负已经落幕了,那么荆州城能保得住么? 乾隆发现自己竟然一点都没有信心。什么时候,什么时候他爱新觉罗·弘历,竟然对手下军队对阵叛逆变得毫无胜利的信心了呢? 是自家的提督、总兵太不争气? “不!”乾隆摇了摇头,不是因为这个,是因为陈鸣‘战无不胜’的影响太重,提起这个名字让人脑子里就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他又赢了。 还不足19周岁的一个小年轻,乾隆对陈鸣恨之入骨,却又真的对他好奇到极致。这是一个怎样的少年?小小年纪就搅动天下风云。有时候对比着陈鸣,乾隆甚至会想到自己的儿子们。 年近六十的他一共有过十七个儿子,最小的儿子十七皇子永璘还不足两周岁。但乾隆的儿子却没有一个能成才的,他的长子、次子、三子和五子都已经病逝,四皇子永珹六年前就出继和硕履懿亲王胤裪,六皇子永瑢还要更早两年出继慎靖郡王允禧,他们俩自然就丧失了皇位继承权。 七皇子、九皇子、十皇子、十三皇子、十四皇子、十六皇子皆幼殇,可以说乾隆还活着的儿子中,还有资格继承皇位的就只剩下皇八子、皇十一子、皇十二子、皇十五子,和还在吃奶的十七皇子永磷了。 原时空历史上,嘉庆就是乾隆的老十五,还在还是一个七岁大的小屁孩,根本看不出什么。而在他之前的三个成年皇子中,永璇,沉湎酒色又有脚病,素无人望,还性行乖戾,屡失上意,根本不存在继位的可能。而皇十一子永瑆,文才较优,尤善书法,但乾隆帝对他不重骑射、仿效汉族儒生的文人习气很是反感,曾严厉申斥,显然乾隆这个疯狂的打猎爱好者对十一子是瞧不上眼的。 皇十二子永璂的身分最高,他是乾隆第二个皇后乌喇那拉氏所生,现在十六岁,但就在两年前,其生母那拉氏皇后与乾隆帝发生尖锐矛盾,其真实具体原因外人不可而知。乾隆盛怒之下想把她废掉,虽因群臣苦谏未成事实,但那拉氏的皇后之位已名存实亡,且次年便悒郁成疾身亡。乾隆帝尚余怒未消,命以低于皇后规格的皇贵妃丧礼葬之。这一事件自然殃及了皇十二子永璂,且永璂又无出众才能,所以他已不大可能被立为太子。 乾隆小六十岁的年纪在这个时代的中国已经是黄土埋到胸口了,可他能够寄托厚望的儿子似乎就只剩下了乳臭未干的十五子和更小的十七子。对于一个中国人来说,这是绝对的凄凉的。 乾隆拿自己的儿子对比一下陈鸣,真的会生出‘生子当如孙仲谋,刘景升儿子若豚犬耳。”的感叹来。把名字代换一下。 …… 江陵城东,也就是荆州满城与汉城的分界线,那一道界墙。 厮杀声彻底的消失了,陈鸣大军控制住了整座城市,不分满汉。陈鸣站在残破的界墙边,这堵有着荆州城墙一半高的界墙,现在变得残缺不全,一具具旗兵的尸体堆积在那几个缺口附近。当江陵城破的时候,当守城的绿营或逃或降,飞灰湮灭的时候,荆州城内的旗兵确实雄起了一把。在这道界墙内外与进攻的复汉军很杀了一阵。 真的被逼到了穷途的旗兵打的很顽强,不然这处缺口不会堆积着层层叠叠的尸身。这一具具尸体流出的鲜血,在爆炸炸出的坑洼处都汇成了血坑。刺鼻的血腥,一个个张大眼睛的狰狞扭曲的面容,这就是荆州旗兵最后的绝唱。 超过千名旗兵和旗人青壮死在了城头和城内,算上之前在城外的斩获,荆州旗兵在这场战争中死的人会超过一千五百人。对于留在江陵城内的四千多旗丁来说,这是三分之一的战亡比例,让知到这个数字后的陈鸣都震惊了。 阿尔雅江太小心谨慎了。始终不敢放开手了对阻击部队猛攻猛打,那陈鸣就不会对荆州城手下留情了。炸不垮城墙他们依旧能够攀着长梯攻城,手中握着大批手榴弹的复汉军,在飞雷炮的配合下一次进攻就拿下了江陵城西大门。 旗兵打的可能真的很英雄,但这没有卵用。人的血肉是挡不住火药和刀枪的。上千旗兵、旗人青壮的死,并没有给复汉军造成多大的伤亡。驻守在江陵汉城的绿营兵们在战斗中表现得很不给力,只是飞雷炮就让他们哭爹喊娘抱头鼠窜。 宜昌镇总兵薛士俨带着一部分人退到了满城,汇合旗兵后准备继续坚守。他们靠着城内的这一道界墙阻挡了复汉军一个多时辰,但大势已定不可挽回。他和阿布凯的尸首都已经被打扫战场的复汉军发现。 城外的阿尔雅江爆发出全力猛攻复汉军的防线,但那怎么可能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做到的呢?他之前不敢发力,现在……,已经晚了。 第二百零二章 畜生,畜生…… 【四千字的大章,大伙惊喜不?高兴就收藏】 “荆州城破了……” “满城破了……” “复汉军血洗了荆州满城……” …… 荆州城破的消息恍如一道滔天狂澜,顺着长江,以超出想象的速度横推扫过。所有人听闻这个消息后的第一个反应都是懵愣,继而内心狂颤,继而身心狂颤…… 这可是江陵城,这可是荆州将军驻地,有着好几万旗人的呐。在湖广,荆州就是一个独立于湖湘政治版图之外的所在,有着超然余外,高人一等的地位。 它也像一道枷锁,死死的压在两湖万千生灵的心头。 清军入关下湖广的战争,吴三桂起兵反清,两军在湖南的一系列激战和焦灼,那一次次往来湖北的满清军队,那一日比一日更见高压和强权的压榨搜刮,一百年过去了依旧让两湖百姓视荆州而‘另眼相看’。 纵然荆州的沙市,在满清中前期是天下闻名的四大米市之一。这座荆州城外的镇集,如果不是这场战争就算是冬日里也会一片繁忙景象,这个毫无城墙保护的自然集镇,因为紧靠着长江,上接天府之国,下临江汉平原,而成为棉花、粮食的转运交易中心,关系着两湖千千万万家农户的一年收益。可荆州还是被‘另眼相看’。 现在不同于后世的tian朝,荆州府在满清一朝于湖广之地的经济拼图中始终占据着一个重要的位置,即使它不如武汉三镇。但荆州的地理位置,决定了沙市的兴旺。 这是一个关系着万千两湖人家命运的城市。在这个时代的湖广大地,占据着举足轻重的重要地位。结果,荆州城破了。可想而知这对整个湖广会造成多么巨大的影响。 而当这个消息顺着长江传到安徽、江西、江南的时候,整个长江下游震惊之极。长江中下游的老百姓,不管之前怎么看到复汉军和陈家,现在这个消息清楚的告诉他们,你们今后必须正视。 之前陈鸣带兵沿汉江南下,兵锋指向荆州的时候,江南地界不是没有百姓乃至士子读书人偷偷地议论,复汉军要是真的打下了荆州会怎么怎么着,但那只是猜测。荆州城里的满城,生活着两三万旗人,在乾隆中叶这个满清国势强盛的时代里,有着铁杆庄稼的旗人是很牛叉的。 江宁、杭州,这两地都有满城,都生活着几万旗人。在军政商界都有着绝对巨大的力量。他们以一种政治上的高姿态凌驾在所有汉人顶上,不管后者有钱没钱,有当官没当官。通俗的一句话来讲,是个旗人就有特权,就是贵族。 万千汉民对于旗人的认知还处在这一个牢不可破的印象的时候,荆州城破了,真正的破了。两三万旗人将如待宰的猪羊,落入复汉军的手中。复汉军就是舞起了金箍棒打上九霄天宫的孙悟空,一棍打碎了旗人在万千汉民心中那极深刻的旧有印象,尤其是随后传出了陈鸣血洗几万旗人的消息,那简直让整个江南爆炸。 很多人意识到,他们头顶的这片天真的被捅破了。虽然现在破掉的只是一个小口子。 “奴才冒昧之见,欲皇上暂缓调两江之兵出省。盖因荆州城破,江南巨震,人心为之浮动,骤而调兵出之,或恐生变。”两江总督兼江苏巡抚兼漕运总督高晋已经火速向北京奏报,请求暂缓调动江南兵马。因为人心浮动的江南要是看到清军再大批的调出,乱子或许生不出来,但清廷之威仪真的要碾落尘埃了。 而还在千千万万的生民对于荆州城破这一消息惊愕、痴呆的时候,荆州城外。 超过一千名头发花白的老人被陈鸣拉到了阵前。是的,阵前。 复汉军拿下了荆州城,但他当面还有另外的敌人。阿尔雅江正血红着一双眼睛看着复汉军。如果这个时候陈鸣带部离去,阿尔雅江一定会领着清兵如一只疯狂的鬣狗一样,尾随在复汉军身后。 陈鸣眼下身处清军重兵围剿之中,才不愿意放过眼下单独对上阿尔雅江的大好机会呢。 昨日里,他当着阿尔雅江的面,当着万多清兵的面,将几百八旗老幼妇孺的脑袋全砍掉了。这些人都是荆州驻防八旗军官、官员的家属,不管是老人还是孩孺,只要还活着的陈鸣一个都没有留下。那中间的一些人少不了要受到某些龌龊的蹂躏和侮辱,但这都是难免的。复汉军不是那支赤色军队,陈鸣的军纪很严格,可对俘虏的官员家眷、抄没的士绅家眷,还有眼前的旗人妇女,却留出了一个口子。只要愿意用军功积分去抵消,或是拿银子拿军功田来‘买欢’,复汉军并不禁止。 陈鸣也不是一个思想道德绝对高尚的圣人,他在思想道德这一块上没有犯‘洁癖症’。 甚至于他自己也收纳了一个十七岁的美人。不是旗人,陈鸣胆子很小,可不敢夜里搂着仇人睡大觉。那个姓柳,双名挽云的女人,是江陵县知县的小女儿。江陵县的这位柳知县下不了自我了断的手,全家被捉。但因为柳挽云,他们一家现在倒是安全的很了,且‘柳知县’也被复汉军乱刀砍死了。 既然笑纳了人家闺女,陈鸣也不是拔**无情的人。‘后事’处理的很干净。 陈鸣也没去特意打听柳挽云的过去,十七岁在这个时代就跟大姑娘一样了,柳挽云应该定下了亲事,甚至已经处在成婚的边缘。但是便宜丈人是个软骨头,柳挽云也明显从了,那陈鸣还管其他的干嘛。柳家已经跟去过斩断瓜葛,‘重新做人’了。陈鸣要做的只是笑纳一个至少能打90分的大美女。当然,柳挽云是小脚,挺漂亮的小脚。只是陈鸣对那不感冒。 …… 夜色中的荆州城,被一处处篝火照耀的亮如白昼。 一队又一队的复汉军士兵挎刀持枪的在城市的大街小巷中穿梭着,不管是汉城还是那满城,巡哨的士兵都要时刻保持着警惕。寒风呼呼地吹着。 夜色掩盖住了白天的血腥,鲜血的腥臭也被寒风吹走。如果不是城头上不见了往日的龙旗,对于幸运的保住了一家人安全的普通百姓们来讲,仿佛并没有什么改变。但对于满城里的旗人,这是天被捅塌了。 满城某处院子内,两名披着铁甲的复汉军士兵挺枪立在胡同口。不远处的墙角下还躺着三具尸体,被尸体压着的水沟里,鲜血与寒冰混杂一块,永远也分不开。 两名复汉军士兵鼻子里闻不到一丝的血腥气息,可这并没让他俩满脸紧张的神色轻缓多少。尤其是年纪较轻的那个,估计二十岁都不到,一边神色紧张的盯着胡同左右街道,另一边有面色带些不忍的回首胡同。 这个年轻的士兵在正班出发的时候,并没有想到自己在巡哨中会发现一道鬼祟的身影,然后他们班顺着那道仓皇逃窜的身影找到了这个胡同内一家民宅后院的地窖。 两个成年的男丁最先被乱刀砍死,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太婆被一枪捅穿心脏。还有三个孩子,最大的有四五岁,最小的还在襁褓中。那小小的脸蛋,本是在安详的睡觉之中,可在大人的惨叫声响起的时候他也从安睡化为了哭喊,大声的哭喊着。泪珠儿一粒一粒顺着红扑扑的小脸落下,而下一刻他或者是她,就被班长一刀斩为了两截。 月白色的棉被,月白色的襁褓,鲜血瞬间将两截短了许多的棉被从断口染红。 然后是两外两个孩子,青年现在还能记忆起孩子的母亲在孩子被砍成两段后那惊恐、痛苦、凄厉和凄惨到极致的眼神。青年觉得自己一辈子都可能无法忘掉它…… 两个女人在丈夫、孩子的血泊中被一群人压倒在地窖的床铺上。青年很愤怒,那一刻他甚至懊恼自己怎么就多看了那一年,否则这个美满的家庭还能和和美美的存在下去。那个孩子也不会连真正走出自己人生第一步的机会都没有,就又离开了这个世界。 他身边的这个老兵按住了愤怒的他。“他们是旗人!”冷冰冰的五个字将青年脑子里的愤怒全部泯灭。 现在的这一幕是不是很惨?那一百二十年前满清入关的时候,汉人的先人,又有多少美满的家庭遭受到了如此一模一样的凄惨? 他们是旗人,复汉军是汉人。他们班轮到今夜里执勤,士兵心中本就有怨气。因为今天打破了荆州城,抓到了那么多旗人妇孺,只要肯花钱或是舍得功勋几分,再美,之前身份再高贵的娘们,今晚上也能被压在他们的身下。结果轮到他们值夜。 这个班,这个小群体里,本就有怨气。抱怨他们自个的运气太背,值夜偏偏在今夜。这也是他们班发现这一家躲藏的旗人后,如此暴力杀戮的根本原因。撒撒气,反正他们是旗人! 青年和身边的老兵没有掺和。他们被赶到胡同口放哨。万一别的巡逻队赶来了,或是更糟糕的被宪兵遇上,一定要有人放哨。 “走啦,别跟没见过娘们似的,走啦……” 地窖出口,班长大声叫着那个还在耸动着屁股的手下。“来了。”那士兵耸动突然的加剧,然后像魂飞天外一样美美的呻吟着,绷紧的身子松懈了下。士兵系着裤腰带往楼梯走,床榻上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妇人白皙的身子不满青紫的印记,四肢大开的躺在床上,脖子耸搭在一旁,眼睛瞪的圆圆的,就在刚才士兵已经拗断了她的脖子。 不远处的另一张床铺是是一个年轻的女子,黑色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脸,自露出白皙的皮肉。两个孩子的尸体就倒在两张床榻之间,还有被士兵抛回地窖的两具男子的尸体,楼梯口倒在那个五六十岁的老婆婆,水缸不远处半截襁褓…… 地窖口被盖上,一切都被遮掩。 天亮了,新的一天到来了,昨日的一切都伴随着已经消失的昨天的黑夜,永久的消失了。青年还是青年,老兵还是老兵,班长还是班长,班还是一个班。 老兵实际上并不老,也就三十岁。吃过早饭后,躺在收拾干净的房间里呼呼地睡着。 …… 荆州城外,长江边上,阿尔雅江临江而立的营寨正前方。 “砰砰砰……” 一千多八旗老头老太太的背后响起了枪声,让哭哭啼啼的人群瞬间静下,接着就是惊慌的向前奔跑。随着老头老太太们的奔跑,几十具倒下的尸体在空地上是那么的显眼。 现在陈鸣要做的是很简单的一件事,他就是要用这些年纪大的旗人当挡箭牌,护着复汉军能够抵到清军的近处。 一千来人的老头老太太,年纪都在五六十岁以上。旗人的生存环境明显比汉人强的多,荆州满城里两三万人就能挑出这么多年纪大的。其中有不少人年纪都直逼或已经超过了七十。 “走,往前走……” 一枪托砸在了一个老头后背上,这个只穿着单薄的中衣和外衣的老头,当即就倒在了地上。而不等他再爬起来,一道亮光已经斩落他的脖颈。 人头翻滚着打着圈,露出老头惊恐而又狰狞之极的脸。汩汩鲜血很快把土地染红一片。 “看到没有?谁敢不卖力跑,谁敢跑得慢了,这就是下场!” 二三百米复汉军将士混在这群老头中间,他们披着铁甲握着刀,腰间擦着手榴弹。他们这群人就是大冲锋的尖兵,就是先登部队。 在这些人的身后,是两个排列整齐的火枪营,和两个一样披着铁甲的甲兵营。 对面的清兵营垒,陈鸣炮击都不炮击。荆州满城的旗兵在最后时候点燃了火药库,打荆州这一仗,陈鸣从荆州府库捞回的火药比耗费的要少多了。自从火药方面讲,这一战是赔本卖买。 “畜生,畜生……”阿尔雅江看到对面涌来的人群,复汉军在队伍中挑出两个杆子,上面写的清楚,荆州八旗。真的是呲目欲裂,眼睛里都滴下血珠来,无可抑制的暴戾在他心里生出来,他想杀人,杀人,杀人…… 第二百零三章 童二爷的聪明 【感谢‘泰松旺’的1888打赏。明天如按时上架的话,十点准时更新,大家记得订阅啊】 江阴城头上,代表着大清旗号的三角旗无力的耷拉下头,就像整个江南万万千千还没有从震撼中惊醒过来的我大清忠良们一样,垂头丧气。腊月的江南,少了些许灵气,却也多了几分清静,明亭,暗巷,梅香。小桥,流水,人家。 陈继功到江阴城也有段时间了,手里有银子的他,即使年纪小一些,受到过一些轻视,但银子才是第一位的,这段日子里他要进行的工作已经有了一定的进展。在黄田港有了一小块立足之地。 今天是腊二十。 陈继功所创的福兴号粮行下属的船帮,人船早就歇息起来了。 出手非常大方的陈继功,拿出十两银子让厨房张罗一桌好饭,特意宴请了手下收拢来的两个船把头和几个船老大。 在江南这个地方,船帮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拉起来的。陈鸣对江南的情形了解不多,陈继功带着任务来江阴,汇合了何华章之后,确切了解了一番当地的情形,发现不管是车马行还是船帮,在江阴这块地方都需要有厚实的根基和人脉才能经营来。 陈继功缺的恰恰就是时间。 当然,什么事情也不是一定的,立起杆子办船帮、车马行很难,官面上的瓜葛不说,只是私下里同行使得绊子就能让陈继功栽跟头摔进坑里爬不出来。可是他要是自己给自家商行做个运输队,那外人就不会说道了。 这就好比21世纪时候,某个公司自己搞了一个汽车运输队,只做自家的活儿,这跟老板做起物流或快递生意,抢别家的饭碗,是完全的两码事。 虽然陈继功做的这福兴号只有开了少少的五家店铺,分别铺在了无锡、江宁、镇江、扬州和老巢江阴。但这是一个很成功的幌子,江阴这个地方有的是弄船的汉子,只要给钱就有人卖命。所以挺短的一个时间,陈继功银子开道,买来了大小十一艘船,手下除开五间做样子的粮店外,六七十人跟着他吃饭。 …… “二爷厚道,俺们江阴的汉子也不是无赖。您放心,出了正月八,所有的人都一水到齐。” “二爷您放宽心。不就是跑武昌么,俺们不怕。” “对,二爷放心,这江上的把式吓不住俺们。复汉军要逼近武昌,汉口的东西肯定如您说的大减价。确实是捞一笔的好机会……” 几个船把头和船老大用一种全新的目光看待着自家的‘冤大头东主’。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怪不得这位东主会用‘大价钱’雇佣他们,会用‘大价钱’买下那些旧船,原来这位爷是打着这样的主意啊。 “二爷,咱们这儿只有十一艘船,全装满能装得下多少东西?汉口可是富得流油的地方,您要是还有本钱,何不找两家船帮一起干……” “呵呵,这点不用大伙操心。我已经跟董家、周家打好了招呼……” 喝酒喝得脸上红扑扑的陈继功笑嘿嘿的说道,脸上全是得意。这是故意做出来的,他找的这个借口真的很给力,一下子就让他这段日子里的动作‘完美’了。而且他相信过不了几天,这个‘消息’就会传遍整个江阴,甚至传到更远的地方。 到那时候,他童力童二爷,就不是傻瓜笨蛋,而是聪明人的代表,是一个瞅准机会要去汉口抄底的聪明人。 而陈继功更相信,他的这个消息一定能吸引很多很多船只云集武汉三镇,至于复汉军能够抓到多少在手中,就要看那位大都督的本事了。 陈继功一脸的得意在满饮一杯之后又染上了愁苦,“可要是陈贼不给力,到不了汉口……”陈鸣的一些很富有21世纪口语色彩的词汇已经传染开了。实际上这些词很多都是中国地方方言,但在18世纪这个交通交流和传播都很不方便的时代,方言永远是一方之言。最主要的是,这些词儿让陈继功为代表的小年轻们觉得很给力。 “哈哈,二爷多虑了。”坐在左手的船把头听到陈继功‘担心’的话后,很得意很高兴的笑了,“前日传来的消息您一定听说了。朝廷把荆州城都丢了,几万生下来就有铁杆庄稼吃的旗人被那位爷握在了手心里拿捏。湖广这地界的天都要塌了。这湖广的官府官兵要真的有法子对付那位爷,荆州城怎么会丢?” “说的就是这个理。朝廷连荆州城都丢了,外头那些个掉书袋的蠢货魂都没了,口口声声的嚷嚷着祸事祸事矣,现在武昌也跟着丢了,我都不奇怪。汉口,复汉军肯定能杀的过去的……” 陈继功注意到了这俩人话里的词儿,是那位爷和复汉军,而不是陈贼、逆军。还有对江南读书人的鄙视:掉书袋的蠢货,看着俩人那语气中表露的喜色和兴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是复汉军的人呢。陈继功很高兴的笑了。“对,对。一定能打到汉口镇。来,咱们满饮此杯,正月初八,开船向西。” 拿下了荆州,复汉军的名头真的是震慑江南。所有人都意识到,这是一场真的大乱,捅破了天的大乱。 不是黔、湘地区的苗乱可比的。 …… 喝得头发懵的陈继功一觉睡到天黑,睁开眼的时候身边随从禀道:何华章已经在花厅里等一个多时辰了。 两人见面,何华章的第一句话就让陈继功笑开了眼:“现在,整个江阴都知道童二爷的聪明了。”等到过完年,想去发财的人肯定不止江阴一地,那不知道会有多少船只聚集到武汉三镇呢。 …… 同时间的武昌总督衙门。 定长昏死过去了,在接到阿尔雅江兵败的消息后,再看到阿尔雅江为什么兵败的消息后,他喷出了一口老血,整个人昏死过去了。 范时绶大冬天的额头不停地冒汗。向老天乞求着定长能撑下去,否则武昌和湖北这幅担子就自然而然的压倒他范时绶的肩膀上了。这可不是人家定长耍手腕甩锅。 荆州城外,陈鸣用旗人做盾牌,直接逼近了清军防线。阿尔雅江终究没能狠得下心来,这些荆州满城的驻防八旗虽然很多人来来湖北都百八十年了,但这并不是说他们在北京城就没有半点瓜葛联系了。 阿尔雅江再疯狂也不敢对这些苍苍白发下狠手。旗人不是汉民。 而最后的结果就是清兵连连败阵,阿尔雅江在长江边上扎下了大小十五个营寨,一日之间被复汉军打破了十一座。 还好,夜色带给了阿尔雅江一丝喘息之机。在黑夜中,他带领着人数五千都已经不足的残兵逃回了马羊洲。 纵观这一天的战斗,那开场时出面的一千来荆州旗人中的花白老人并不怎么重要。他们存在的意义更多是乱了阿尔雅江的心神,给清兵种下一颗失败的种子。 真正让‘失败’这颗种子生根发芽茁壮成长的还是复汉军的英勇和敢战。 定长这一昏死就再没有醒过来。 次日。 乾隆三十二年腊月初九,辰时。清湖广总督,满洲正黄旗,伊尔根觉罗·定长,死于任上。在陈鸣带兵向着武汉三镇进发的前夕…… 第二百零四章 冬去春来一年新 【最后一章公共章节,12点半能开通vip】 腊月二十四。在中国传统民俗中这一天是扫尘日。就是打扫卫生大清除,干干净净迎新春的日子。可是乾隆三十二年的腊月二十四,整个湖北都沉浸在惴惴不安之中。 复汉军带着两万多俘虏和旗人,经过半个月的行程,终于赶到了汉川,整个武汉三镇噤若寒蝉。但是还好,陈鸣没有立刻南下进攻汉阳县,而是派出队伍在年节到来之前,拿下了孝感、应城、云梦等地,然后向黄陂发起了一次进攻,守卫在黄陂的安徽绿营不战而退,南下汇入武汉三镇。 惊慌和恐惧已经完全笼罩了武汉三镇,虽然复汉军还没有打过来,但汉川距离汉阳也就一步之遥,过了汉阳长江对面就是武昌。而偏偏这个时候湖广总督定长病逝于床榻,即使定长在是之前就已经不再管理具体事务,一切军政都移交给了湖北巡抚范时绶,但名义上他还是湖广清兵的no·1,他的死让武汉三镇守军本就不高的士气再度骤然一降。更让武汉三镇的百姓士绅对于清兵保卫武汉之成功的信心大大动摇。 就在这一片风雨飘摇的时刻,突然大批的江南船只穿过湖口、穿过九江,来到了武汉三镇。他们挥舞着银子收购着汉口镇、武昌城市面上的布匹、粮食、瓷器、果品,扇、梳篦、毡袜、针、纸等一切货物,或是提高数倍、数十倍的价格为一个个大腹肥肠的商贾,一个个满面惊慌的士绅地主,搬着他们的家产细软。 只要有一丝可能,没几个大富大贵的人家敢留在武汉三镇。 这一切当然是从江阴刮起来的‘风’了,中国的聪明人多着呢。才刚刚过了年呢,大批的船只就已经来到了武汉三镇,这比陈继功最初的‘打算’都要提早很多天。 “咕咕,咕咕……” 没有人发现,这些天里武昌、汉口、汉阳乃至汉川之间,天空中飞着的鸽子突然多起来了。 陈鸣这几日里连续收到暗营的飞鸽传书,汉口和武昌的船只是越来越多了。已经到了可以收网的时候了。 “要快,一定要快。”陈鸣指着汉口镇,然后又点在新河镇,“马队从这里穿过,赶在清兵惊醒之前给我拿下汉口。”新河镇是双方对峙的一个节点,清兵在那里布置有百八十人。这点人当然不可能用以抵挡复汉军的攻势,新河镇对于清军来说是一个前沿哨,只要事情不对,他们不需要返利抵抗,只需要坐上船赶紧往回跑就行。 复汉军的马队兵力已经超过了八百骑,这还是因为一些劣马被拨调去了后勤和炮队的缘故。拿下了荆州,对于陈开山带领的骑兵营是一次大补。荆州马队的坐骑变成了他们的坐骑,然后太多的不堪入目的劣马被踢出了队伍。不然骑兵营早就能超过千骑了。 “穿过新河镇,拿下汉口。”陈开山重复着自己的任务,脸上全是自信。这是马队的自信,在中国,不,在整个地球,骑兵似乎就比步兵牛逼。陈开山始终都是这么认为的,骑兵营的人都是这么认为的,陈鸣也没去矫正。现在还是18世纪,连复汉军的步兵自己都这么的认为,现在老美都还没立国呢。 陈开山离去了,陈鸣不去想骑兵营能不能把任务完成的漂亮,新年前后他手下的主力又休整了一个十日,是到活动活动筋骨的时候了。阿尔雅江带着残兵败将已经回到了武昌,四川来的绿营已经进入了荆州府,陈鸣要赶快的将武汉之战结束了。 冬天要过去了。就像春日里的万物生长,复汉军也需要加快速度了。 人数超过两万五千人的俘虏和荆州满城里的旗人,陈鸣当然不准备将他们全杀了,更不会带着他们‘畅游’江南。老天爷,从荆州倒潜江,再到汉川,一路上安安稳稳平平握握的情况下,都要走半个多月,这是什么样的龟速度? 但陈鸣绝对会在全天下人面前将‘旗人’的高贵和尊严扯得七零八烂,重重的踩在脚下。 只要拿下了武昌,大军顺江而下,叩问安徽,光顾两江,游荡江南,掐断运河,陈鸣会让自己这一部分队伍替代豫西北的将军府,成为乾隆老儿眼中的最大祸患。 如果可能,他还会让暗营与洋匪多加沟通沟通。洋匪不是西面的洋人,而是指海匪海盗。 有清一朝,中国东南岸沿的洋匪就从没有断绝过。 就乾嘉时期而言,朱濆、蔡牵和红、黑、黄、蓝、白、青六大旗帮,以及郑一嫂、张保仔,陈鸣光记着的就有不少‘英雄人物’。这中间的一些人在乾隆三十二年的时候可能还没有出生,但什么事儿都不是一天做成的。东南各省民众下海,绝对是有原因的,蔡牵、郑一嫂、张保仔这些人还没出生,但六大旗帮呢?东南的前辈洋匪呢?这些总不会少吧? 陈鸣很希望能够与这些人早日进行沟通。来自后世的他的眼中,海洋的重要性是一点不比陆地差的,何况陈鸣的梦想还是那般的巨大,只靠陆地可达不成。 陈鸣书案上摞着厚厚的一叠书信,这是打河南传过来的。冬季的到来给了根据地一个很好地缓冲时间,利用乾隆三十二年最后的那段日子,将军府全力整顿义勇,暴兵一般将自己的兵力从最初的一万多人飞涨到了四万。而且几乎全部配上了藤铁甲和质量过硬的刀枪。 可以说将军府的战斗力经过年前那段时间的缓冲已有了一个飞跃式的提高。 现在清兵已经从临汝、许州、郾城等多面聚拢了过来。虽然大规模的进攻还没有打响,但天气只要一转暖,大战必起。陈鸣从陈惠发来的亲笔信里能看的出,自己这便宜老爹身心的压力很大很大。 陈鸣能怎么办?总不能带兵回河南吧? 他能做的只有写信给自己的老爹,要他放宽心,打硬仗打死仗。 起兵这些日子了,陈鸣觉得满清的绿营不能说全部烂了,跟记忆力一鸦之后的绿营还是有一定的区别的。但这并不是说他们就真的多么英勇敢战了。甘陕绿营、镇筸兵,也就那样。 将军府现在有四万人马,就抱着拼的念头,打几场狠仗,震一震这些围拢过来的人马,让他们看到打仗的巨大伤亡,他们肯定要稀松。 第二百零五章 武昌【求首订】 【首订的重要性大伙都了解,求首订,求支持】 晚上,繁星点点。这几日武昌这边都是晴朗的好天气。 范时绶已经睡下,他的脸色跟一个月前比明显差了很多。最近时候他吃不好,睡不好,高度紧张的神经一点点侵蚀着他的健康。 战斗不管对哪一方都有着巨大的压力,区别在于哪一方有优势,其主帅的压力就会轻一些。陈鸣没有见过范时绶,也没有见过现在的陈惠,如果见到了他就会发现,这两人都在被沉重如山的巨大压力痛苦的折磨着。 或许还有点区别,将军府好歹还有四万武备齐全的士兵,还有长时间修筑的据点防线。而武汉三镇却是一切稀松。在定长将大批城守营、抚标、督标的人马派去襄阳和郧阳之后,偌大的武汉三镇就只剩下三个陆勇营头守卫。现在几个月时间过去了,繁华的汉口镇还是跟之前一样没有一道围墙,汉阳县城外也跟之前一样不见一处工事,唯一改变的就是武汉三镇的守军,随着安徽兵马的南下和阿尔雅江的回归,再加上这一阵湖北官府招拢的民团练勇,武汉三镇的守军兵力达到了一万五千人。但这有个鸟用?这一万五千人里,有超过一半是丢了魂儿的败兵残将和素质低下的民团。 不要说正面作战,就是防御作战他们也很难给人信心。 这天夜里,快马杀到的骑兵营一举将汉口镇给端了。隔着汉江与汉阳对望的汉口,也隔着长江与武昌对望。平静的夜色里,突然火光冲天,杀声震天,江边守夜的清兵,尤其是汉口水师营的清兵,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汉口出事了。 这消息被急报到巡抚衙门。 范时绶夜里睡眠质量很差,他睡觉很轻,稍微有点响动就能把他惊醒。房间外急促的脚步声还有一两声高叫,在房门被推开之前范时绶已经起身披上了衣服。 作为一个有文化有修养,最主要是有头脑的官员,范时绶看到来人的第一件事当然不是破口斥责,他脸皮绷得紧紧地,整张脸完全板了起来,眼睛聚视,嘴唇民起,这是他紧张地表现。 “出了何事?”大半夜的来搅扰自己,一定是出事了。范时绶头脑很清醒。 “大人,汉口,汉口被逆军袭击了……” 汉口不但被复汉军的骑兵营袭击了,而且被复汉军的骑兵营完全控制了。那些停留在汉口镇码头的近千艘大小船只,只有不到两成的船只见势不妙逃脱生天。这些船只多是小船,而且是停留在汉口码头外围的船。 范时绶并不为丢失汉口镇感到意外和震惊,那个连一道围墙都没有的镇子,就像荆州城外的沙市一般,根本没法去守。复汉军在沙市‘缴获’了足够他们吃上两年的粮食,这还是大批的粮船早早逃离,而且冬季里本身就是沙市米市的淡季。 当时薛士俨就不想保住沙市么?那只是做不到而已。他们能做的只是让沙市的老板们早早逃开,尽可能的搬空沙市。就如这些日子里的汉口镇,武昌城里的衙门也是这么做的。 ——搬空汉口镇。 结果年前半个月不见动弹的复汉军果然没有坐视不理,一举饮马江边,更糟糕的是控制住了几百艘大小不一的船只。 而范时绶更清楚的是——序幕拉开了。复汉军马队的出击就意味着他们进攻的开始。 两天后大部队出动的复汉军拿下了汉阳县城,驻守那里的三千湖北绿营和一部分安徽绿营,败得毫无反手之力。陈鸣这是彻底的饮马长江,与武昌城隔江相望了。 岳阳水师已经赶到了武昌,他们加上汉阳协的汉口水师营,两个营头八百左右的水兵,三十多艘战船,最大的不再是唬船和哨船,而是岳阳水师营带来的两艘橹桨船。陈鸣严重怀疑那俩玩意儿究竟是不是战船,个头比唬船和哨船还要大,但上头连一门小炮都看不见。 这么大的个头,要是战船的话,不要说小炮了,五六百斤的‘大炮’也能扛动。但这两艘在陈鸣眼中属于严重落后于时代的橹桨船,偌大的船身似乎都是用来装兵的。 两个水师营是清兵守卫武昌的第一道防线,复汉军不是太平军,后者由南向北,陈鸣却要由北向南。陈鸣要拿下武昌,首先需要渡过长江。 长久以来陈鸣都在思考着一个问题:如何去打水战。在敌我双方战船档次相同的情况下,复汉军即使有足够的火炮,也只能在船上运着,而不是真正的配到船上去作战。 民船是承受不住真正大炮的后坐力的。再大的船只,在木头质量和船体结构的双重影响下,可能两炮刚打完,船底就被震得漏水了,或是甲板被震得裂开缝了。 跟一战二战时候民用船改军舰的最大问题一样,防御力严重的不足。 再一个,陈鸣可不想让自己手下的水师变成一支历史上的湘军水师或是太平军水师那样的旧式船队。他根本就没打算在这个时候就搞什么水师,人手或许有,船只质量严重不符。现在陈鸣要的就是一个暂时可以拿来用的替代品。 所以,思来想去复汉军现在能够被‘水师’排的上用场的只有手榴弹和几十斤重的虎蹲炮。大炮不需要考虑,复汉军在汉口码头‘征用’的数百艘船,最大的虽比长江里的那两艘橹桨船还要大,陈鸣却不会冒险的用那东西承载大炮。 对岸的清兵在江边大堤有立寨,但那只是一个点,武昌城并不好打。山多水多,岗岭起伏,湖河交错,外扼地理要冲,内依地势险阻,历来这里都是兵家必争之地。 但这一切的先决条件是守军能够上些档次。 在复汉军控制汉口、汉阳之后,大炮在江边一摆,清军两个水师营都不敢在长江水道中心走了。【武汉段长江最窄处只有一公里左右】满清手中是还有不少能打的部队,可他们都不在武昌啊。 陈鸣对于发起渡江作战的信心很足,他认为队伍在江对岸找到一个立足点,然后迅速向那里汇聚部队和作战所需物质,从东向西的展开进攻,攻夺武昌的难度要比拿下江陵城轻很多。(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六章 棘手【第二更】 陈永生是陈曜的儿子,陈曜是陈惠的远房堂兄弟,现在是将军府交通局的副局长,陈永生与陈鸣关系隔的虽远,但他确确实实是陈家嫡系子弟,是绝对可以信赖栽培的。所以他成了十二个甲兵营营官中的一员,所以他成了复汉军襄阳分兵西进支队的指挥。现在他又成了复汉军攻略武昌的前线总指挥。 在武胜门前方,沙湖的东北岸,大批汇聚于此的复汉军正敦促着两三千旗人青壮和健妇拖着土袋去填塞武胜门前的凤凰山沟壕。 凤凰山为武昌古城之门户,历来就有“欲制武昌,先制蛇山,欲制蛇山,先制凤凰山”的说法。武胜门城墙就是傍螃蟹岬和凤凰山建的。而螃蟹岬,原来也是一座山。 相传元末时,朱元璋曾驻师沙湖边的紫金山,指挥将士在螃蟹岬架设大炮,炮打陈友谅之子陈里据守的鄂州城(武昌时称鄂州),此山便有了炮架山的别名。又因“城堞倚以为重,今呼北城山”而有了“城山”之称,但到了现在,很多人已将它与凤凰山混为一体了。 范时绶不是阿桂那样文能治国武能安邦的良材,对于如何守卫武汉三镇,他更多地作为是让手下士兵以及征发的民丁,死板的在凤凰山在洪山、在武昌城的东西南北,挖掘一条条的沟壕,修筑一处处的营垒。 所以汉口与汉阳不费吹灰之力就被陈鸣拿下,所以大军过江,两个水师营稍作接触就落荒而逃去了下游的黄冈——黄州府城。 “砍了。敢出工不出力者,斩!” 眼睛扫视了那几个被揪出来的偷懒旗人,有男有女,陈永生对于他们眼中的刻苦铭心的很一点也不以为然,挥一挥手,杀。 陈永生对自己的定位一直很清楚,他是陈家子弟,与陈惠陈鸣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与满清是绝对的死敌,所以他不需对这些旗人有半分的怜悯。他的作为上也表现出了这一点,在汉川过年的那几天里,陈永生用自己的功勋在俘虏的旗人里带走了好几个女人,如果不是八旗官员和贵族的妻女在荆州城外被杀的差不多了,陈永生肯定还会多带走几个漂亮的。 陈家一朝发达,金银钱财上贪婪者很有几个,女色上不知检点的更多不胜数。陈永生就是陈鸣手下的陈系子弟中最恶劣的一个。荤素不忌,不仅要黄花闺女,结过婚、生过孩子的一样要。但这不妨碍陈鸣细心栽培他。因为陈永生打仗勇毅,陈鸣可以不怎么看中‘勇’,但他很看重陈永生的‘毅’。 在被提拔为营官之前,陈永生带队作战冲锋时从无溃败,滚河之战的时候,河南营地守卫战和随后的西平攻城,陈永生队前者被旗兵冲撞,三面受敌,几乎包裹在敌群之中,却一步不退;后者突进太快,与大部队脱节,算是孤兵深入,也勇往直前;他的表现令陈鸣记忆深刻。 或许他这种性格成不了智勇双全的名将帅臣,可对于现在的将军府,已经很耀眼了。 “进攻……” 凤凰山前的沟壕被天平,这座低矮的山丘顶上的清兵营垒也没有放出一枪。复汉军的大炮轰过来,陈永生发出了进攻的号令。 最前方走着的是一批旗人,然后是一批提着厚厚的大盾的复汉军士兵,他们的后面是一批火枪兵和甲兵,之后又是一层提着重重的大盾的复汉军士兵,然后是五个扛着粗粗的炮筒的飞雷炮炮组。 “走,快走……”蒋天放握着手里的长枪,口中不停呼喝着前面走着的旗人。 山头的清兵完全坐蜡了。他们该怎么办?之前的阿尔雅江都不敢下令开火,射杀那些挡在前面的旗人,凤凰山山头的清兵又如何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呢? 他们看着这些旗人填平了山下的沟壕,然后他们就被大炮打了,接着这些旗人又成了复汉军的挡箭牌?无耻,绝对的无耻! 每一个清兵都在心底里大骂着复汉军的卑鄙,复汉军的无耻,可同时他们心底里也在回荡着复汉军的那些宣传,潜伏在武昌城里的暗营天黑的时候没少在武昌的街头巷尾贴大字报,或是在热闹的人群中撒白纸黑字。 在一百二十年前满清刚刚入关的时候,他们也会抓集百姓去填沟壕,去填护城河,去冲城。那些百姓可没有‘旗人’这块护身符,他们成片成片的倒在城墙下,惨死在城墙下。那个时候的‘我大清’可半点没有怜惜爱惜。 …… 湖北巡抚衙门。 范时绶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阿尔雅江在长江边遇到的难题现在摆在了他面前。在阿尔雅江兵败荆州,战报传回武昌的时候,范时绶就意识到了这个大难题,火速上报北京城,可现在都过去半个月了,北京还没一个确切的消息传回来,这让他能怎么办? 他对面的阿尔雅江,还有湖北按察使朱珪【嗯,就是嘉庆的那个老师】,湖北布政使闵鹗元赶去荆州了,在复汉军从荆州撤退之后,去收复失地了。更是去镇定地方,安定湖北西部乱局。 现在的武昌城内就只有范时绶、朱珪、阿尔雅江三位大员,两旗一汉【范时绶是汉军旗】,朱珪在这个事上根本不会出一言,否则他脑袋都要搬家。而范时绶和阿尔雅江在得不到北京城的指示前,也根本不敢开杀戒。 这事儿涉及到了满清根基问题。如果两三万旗人这么的杀光杀净,全天下汉民还怎么看满清朝廷?谁还会把旗人当成天?这不是两三万汉民、huihui,或是准噶尔蒙古、青海蒙古。这是满清的根基,清廷统治天下的基础。没有北京城给出的旨意,谁敢下令开杀? 当然,范时绶三人现在还要面临一个一样严峻的问题,凤凰山要丢了。丢了凤凰山的武昌城还守得住吗?复汉军能够在山头架炮直接轰击武昌,而且他们还能再度让被俘的旗人给他们‘遮风挡雨’。这是一个非常非常严峻的问题,武昌要守不住了! 只要有这些旗人在,天王老子也守不住武昌。他们该怎么办?作为湖北的封疆大吏,三人都要殉死在武昌城里吗? “报……”凄厉的喊叫声在外面响起,急促的奔跑声,一个人径直闯进了厅堂,外头的亲兵根本没有拦阻,因为这个人是范时绶的贴身长随。 “老爷,凤凰山丢了,凤凰山丢啦……”(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七章 非国族也【第三更】 【感谢‘端午笑笑’588,再求订阅支持】 夺取武昌城根本不成问题。 开战之初两个水师营的落荒而逃就能反射出武昌守军的斗志,当陈永生领着部队拿下凤凰山之后,大军一边架炮轰城,一边尝试着对武胜门发起进攻,结果意外的发现清军还没有把武胜门堵死。 一连几个炸药包把铁皮包实木补满加固铁钉的武昌城门炸得稀巴烂,里面还有一道千斤闸。不过这千斤闸跟城门的质地差不多,都是实木的,虽然它确实很重。在冷兵器时代确实能够起到重要的作用,可是在眼下这个年头,除非它是铁栏门,如此之防护根本没用途。 武昌就这样对复汉军敞开了怀抱。 那个时候陈永生手中只有四个营头,不算炮兵。而武昌城内至少有一万两三千人。陈永生的选择不是牢牢控制住武胜门,等待后续渡江部队的跟进。而是直接的向武昌城发起了猛烈进攻,兵力占据着绝对优势的清兵干脆的败了。他们士气低迷,他们军无斗志。这样的军队再多也是废物废柴。 范时绶、朱珪和阿尔雅江谁也没有在武昌城内殉死,落荒而逃的他们连藩库都来不及烧。小百万两银子和大批的粮草物资,还有火药,乃至一些鸟枪刀枪,都成为了复汉军的战利品。 陈永生的表现让陈鸣很满意,以至于第一个杀进武昌城的他霸占了范时绶留下的两房小妾,陈鸣也就不说什么了。只要陈永生不做出自己玩了几日再赏给手下这种让他无法容忍的事情来,陈鸣完全可以满足他的风流。比如那武昌知府的女儿,陈鸣转手就送给了陈永生。当然,武昌知府本人是已经自尽了的。真的死了,不是做假,投知府衙门后院的水池里淹死了。 大军拿下了武汉三镇,接连扫荡了汉口、汉阳和武昌,看着郑宏宇、魏秀志两人领着后勤方面的人手,忙活了五天才初步清点完毕的收获清单,陈鸣突然有了种‘不到深圳不知道钱少’的感觉,这是妥妥的不拿下武汉三镇不知道中国有多富的感受啊。 整个武汉攻略,收缴加抄家得到的白银超过了五百万两,黄金十万余两,大批的珠宝首饰和珍玩字画,估价也超过二百万两银子。一个武汉三镇,完爆复汉军出南阳以来的所有收获。 这还是大批官员、士绅和商贾富豪事先前已经转移走了大批的金银细软的结果,否则收获更多出一倍来,也不在话下。那湖北的藩库里储存的银子算个鸟,当官的和士绅大户抄没的银子才是主要来源。这还是复汉军有节制的抄没,一些名声好的士绅大户,都门前直过,不然…… 反正陈鸣是不可抑制的激动了。他真的见识了‘金山银海’了。十万多两黄金和五百万两银子,这绝逼的金山银海。 再加上粮食、布匹、棉花、药材、火药、刀枪等等,也怪不得后勤方面用了五天才初步清点完毕。而且从罗列的明细里,陈鸣看到了两个让他觉得非常刺眼的字眼:ya片。 这个时代的武汉三镇已经有ya片了。 陈鸣让人去细查,发现ya片这玩意在武汉三镇流传已经十几二十年了。一水儿的打广州那边进来的,满清朝廷多次下令禁烟,但是地方官府与ya片商人相互勾结,这东西根本禁不了。 陈鸣记忆里对这个时代的ya片贸易有一定的了解。准确的说,现在还称不上ya片贸易,那罪恶的疯狂要到乾隆后期才正式开始。但对于这个时代的盎格鲁撒克逊人来说,对于他们的东印度公司来说,ya片是难得的拉开中英贸易逆差的利器,因为ya片至少有五倍的纯利润。 500%的利益,这会让资本完全发狂。英国人以银元开道,这个时代的满清官员当然会睁只眼再闭只眼。ya片这东西从东南沿海向内地蔓延,武昌三镇作为九省通衢之处,从最初的药材,慢慢的就有了烟馆。缴获中的这些ya片来源有四个地方,一是被抄没的士绅大户产业,那里面就有两家武昌城内仅有的烟馆;二是汉阳水师营,武汉的贸易依赖水道,汉阳水师营有ya片可以理解;三就是武昌县的县库了;最后则是武汉三镇的关库。 这个‘关’可以理解做关税。是我大清的‘征商’! 至于为什么关库里会有ya片,陈鸣已经不想去知道了。 复汉军手中新增的五百万两银子,其中很是有一部分就是在武汉三镇这个湖北心脏所处的小吏家中抄没的。作为九省通衢,商业繁荣之地,这里的小吏家产不是一般的肥。而且很多人声名狼藉,杀之不足为惜! …… 北京紫禁城。 养心殿里汇聚的不再是六名军机大臣,而是整个北京城六部京卿和侍郎学士,可以说除了军队和王公贵族有些人外,几乎汇聚了全部的三品以上大员。 他们必须要对那个让无数旗人倒牙的问题决出一个定论了。因为武昌城都丢了。就因为那些被俘的旗人,范时绶、阿尔雅江不敢轻易下令,以至使陈逆轻易的填平了城外的沟壕,兵不血刃样儿攻夺了对武昌城至关重要的凤凰山,从容架炮猛轰城池。 现在范时绶、阿尔雅江等人联名上书乞死。 乾隆心里对于荆州旗人的怜悯随着武昌城的陷落已经降至了谷底。 在这位皇帝的心中,那些被俘的旗人不再是值得怜悯的可怜人,而是无耻的背叛者。 他们的活着就是在玷污旗人的尊贵和尊严,他们只要在这个世间还活着一分钟,就是对八旗最大的侮辱。他们应该去死。全部去死! 乾隆二十年,满清平定准噶尔后处理善后事宜时,乾隆帝曾经指示道:从前用兵和通呼尔哈诺尔等处时,我官兵征战未归,或尚有在准噶尔者,夫以临阵被掳,偷生贼地,至大兵荡平,方被查出,理应分晰明正典刑。 乾隆的某些态度在处理平定准噶尔善后事宜时表露的很明显很明确。对“未能死节”者,表示出了严厉至极的态度。 现在这些荆州旗人,先因他们而使得阿尔雅江大军败阵,后因他们让武昌省城沦陷,乾隆是恨死他们了。这些人在乾隆的眼中就是‘未能死节’的‘忘本之人’,他们都应该去死。应该充满大义的去自我了断,如此才是真正的好奴才。 “皇上,汝荆州人众,系满洲世仆,被贼掠去,忍耻偷生,倒逼省城,情罪可恶。” “荆州忠良于逆贼入城之刻,奋勇冲击,皆效死进战不退,此等效力阵亡大臣官员兵丁,亡身报国,殊为可悯。…… 余辈,贪生怕死,苟延存活,非国族也。” 这次朝会只是一个秀场,真正的决定在开这场大会之前已经有了定论。因为,不下狠手是不行的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八章 将军府的逼格! 【感谢‘从龙’‘三千轮回发如雪’588打赏,八点后还有一章】 任何人都痛恨背叛者。乾隆对于背叛者的手段很严厉,他的意思也很明确——荆州被俘一应旗人非国族也。也就是不再承认这些‘未能死节的忘本之人’是旗人了。 但荆州八旗是不是旗人,是不是真正的背叛者,乾隆一个人,或是说乾隆和少数八旗王公大臣们的看法并不能代表所有旗人。在北京城百万八旗子弟的眼中,荆州旗人被俘了,那也一样是旗人。因为他们都心知肚明,这样的灾难如果落到他们的头顶上,他们也狠不下心来自我了断了。 紫禁城里传出来的旨意让整个北京都变得骚动,变得不安。 不管乾隆他怎么去粉饰去说,全天下的人,旗人也好,汉人也罢,看到这一道旨意之后都能清晰的明白,乾隆为了他的江山,彻底的将荆州旗人给抛弃了。 这对整个清廷的威严和威仪的打击都是万分沉重的。很多人,很多人汉人突然的发现,原来‘高贵’的旗人也就这样。这对满天下生民们的冲击力是很大的,对于皇城根下的百万汉民冲击尤其大。连那八旗的些纨绔子弟,整日里提着鸟笼不干正事的人,这两日嗓门都小了。 陈鸣和复汉将军府的大名却彻底的传遍了全天下。也深深地印刻在了全天下人的心中。 满清对之恨之入骨,民间却各种看法都有。一些跪舔满清的道学先生纷纷斥责陈鸣是丧心病狂,兽面兽心。倒也真的影响了一些百姓的看法的,因为这个时代的识字率太差,太多太多的老百姓大字不识一个,人云亦云。尤其听秀才举人的,听地主宗族的。而这些满清通知下的既得利益者,对于陈家这个颠覆现在秩序的团体,当然是排斥了。但总有一些‘另类’的人不是? 高竟成在北京城朝阳门里盘下了一个茶馆,看他的姓氏就知道他是高家人。这个时候跑到北京盘茶楼,那自然的也是暗营中人了。茶楼的前主人是安徽人,跟人合伙做生意折了本钱,这才将茶楼出手。 要知道,朝阳门可是北京城的东大门。北京城中,除“前三门”外,就以朝阳门关厢最为热闹。朝阳门关厢的热闹主要得益于京杭大运河。早在隋朝就已开通的这条大运河,在蒙古人统治的元朝就已经发挥着巨大的作用,成为连接北京与南方各省的一条重要交通命脉。而朝阳门,正是离大运河北端重要码头——通州码头最近的一个城门。 离京南去的官员客商,或是由南人京朝觐、经商的官员与客商,都要在朝阳门经停。因此,朝阳门下往来客商川流不息,一片车水马龙之景,各行各业的商人看到这巨大的商机,都争相在朝阳门关厢开设店铺。更为重要的,这里是漕运粮食的必经之门,经大运河运达北京城的南方粮米,在东便门或通州装车,通过朝阳门进城,储存在东城的各大粮仓中。在这个地方经营一间茶馆,虽不算什么大生意却也难能可贵。 北京内城有九个城门。按方位分又有东西南北四个城区,俗称“四九城”。在有清一朝,北京城里有“东富西贵、南贱北贫”的俚语。 盖贵人多住西城,而仓库皆在东城。而且东城多有巨商大贾和殷实之家居住,很富有的。 而西城区是贵人们住的地方,西城的宣武门内外以及西四等处,有许多的王府,住的多为清朝的显贵,因之称“西贵”。南城多为劳动人民和民间艺人。当年这些人被视为下贱之人,所以有‘南贱’之说。而北城,因交通不够发达,影响了商业的繁荣,这里最贫。 暗营在城南城北城西或许也有暗探,但那都不关高竟成的事儿。他需要做的就是借茶馆之利收集消息,外加甄别在京旗人的态度。 为了在朝阳门里安下身,高竟成改名换姓,不再是鲁山人了,他拿的是洛阳的身份证,当然清朝不叫这玩意做身份证,它叫路引,高竟成是河南府城人氏。陈鸣还为他取了一个新名——余则成。没人知道这个名字代表的意义,在高竟成眼中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名字,陈鸣完全是自得其乐,也就是自嗨。高竟成还有第一年三千两银子的经费。 今后的日子里,余则成不仅要成为一个成功的茶馆老板,还要向着酒楼餐饮业、青楼女支馆和戏园子方面进发,作为一个与何华章定位差不多的暗探,将军府在他身上会下大力气的。 …… 朝阳门里的这家茶馆叫四海升平,里头人来人往,汇聚了各色人物、三教九流,一个大茶馆就是一个小社会。这里头每日汇集的消息很多很多,尤其那些提笼架鸟玩蝈蝈蟋蟀的八旗大爷,一般是很能也敢讲话的。 高竟成每天汇聚起来的各类消息都能有几十条,但被他通过暗线报到暗营然后转回到鲁山和陈鸣手中的消息,最最让陈惠和陈鸣父子看中的就是满清八旗子弟滋生的不满。 是的,对于乾隆皇帝的决策,八旗子弟普遍接受不了。他们虽然是偶尔的发一句牢骚,可汇总到一块,就显得扎眼了。而且北京城里的八旗子弟说道起陈家和将军府,从一开始的不屑一顾,到现在的惧意暗生。 虽然这惧意不是恐惧将军府推翻满清的惧意,而是陈鸣祸祸旗人的惧意,但他们真的有些怕了。且在言辞当中,也把复汉军从一开始的蝇头毛贼升格成了祸害一方的逆贼巨寇。 北京城里的八旗大爷已经普遍将复汉军跟罗卜藏丹津和大小和卓之乱放在一起评头论足了,在他们的评价里复汉军对于满清朝廷的伤害已经仅次于三藩、准噶尔了。而且将军府搭建了自家的体系,搞出了军政法三套班子,尤其是在政务这一块,叫内阁,这格调真高。内阁,那是前明时候的词了。虽然满清和南北士林巨子对于复汉将军府搞出的新体系纷纷痛斥痛批,但这掩盖不了一个事实: 将军府的逼格,上升了! …… 鲁山将军府里,陈惠、陈聪哥俩坐在一块,谈论的话题正是高竟成传回来的报告汇总。 陈聪现在是将军府的别驾,将军府内阁的三驾马车之一,这又是汉代的官号了。另外两架马车是长史和治中,也就是内阁一正两副三巨头,再监理财政部尚书,堪称位高权重。打虎亲兄弟么,陈惠对于陈聪这个本分的二弟,远比陈鸣对他那便宜大哥放心。虽然现在的陈岗,陈鸣也很放心。之前动手搞他,那是因为他头顶上戴着个秀才的帽子。 有功名的庶兄,即使过继了出去,在陈家这样的小家族中对于年幼的嫡子,也威胁太大。家族话语权上尤甚。 陈聪不是将军之下官职权位最大的人,但作为陈惠很放心的二弟,一些话陈惠更愿意跟陈聪说。 竟然被北京城里的八旗大爷们看成了罗卜藏丹津和大小和卓之乱这样的‘祸患’,陈惠是暗自得意的。他和陈聪现在最后悔的就是为什么在石亮出兵荆州的时候,他们没有趁机打下襄阳。要是这个时候襄阳落在了复汉军手中,将军府不就可以从陈鸣那里把两三万被俘的旗人接过手来了么。 陈鸣可以继续轻装上阵,继续带兵顺江东去。将军府也能最大限度的运用这两万多人,即使满清朝廷真的给这两三万旗人除籍,只把这些人当苦力也是不小的收益。 “可惜,真的是可惜了。如果有这些旗人在手,把他们往临汝一拉……”陈聪叹声道。将军府现在在北面和东面受敌,压力很不小的。不过陈鸣这个好侄子能想到把这些‘高贵’的旗人当挡箭牌用,也是够毒的了…… 换成一般人,即使对旗人恨极了,也顶多杀光杀净,再不河蟹的蹂躏之。如陈鸣这般做法,真心是‘祸祸’啊。(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九章 赎罪【第五更】 【感谢‘康康你’588】 正月二十的时候,陈鸣已经带着大部队顺江而下了。但复汉军在武汉三镇依旧留有部队,正是陈鸣抓到的那些绿营战俘。一个个被强行的剪掉了辫子,并且留下了他们的亲笔签名和手印,那签名和手印都在一个很大很大的布告下方。 以队为编制,每个队一张。 上面或是咒骂野猪皮康麻子,同时痛骂满清****不如,乾隆完全垃圾。 每个留名在上头的绿营兵还留下的有自己原先队伍的建制,这东西要是被满清官府拿到手,按图索骥,绿营官兵的花名册上记录的家庭住址可是齐全的很呐,他们全家都要完蛋。 刘武曾对陈鸣提议过,再在这些俘虏的脸上刻上反清复汉,迫使他们不得不跟着复汉军走,彻底的与满清分道扬镳。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很毒辣很毒辣的绝户计。【感谢书友我是小章狼的支持(*^__^*)嘻嘻……】 只要脸上刻字,就是跑到天边,只要满清还坐天下,那都不会有好。即使用烙铁把痕迹毁了,只要这事儿流传开来,也一样处在时刻会掉脑袋的危险中。这法子真的很便易,很便易,短期内就能收到巨大的效果。 但陈鸣的心中,军队是很神圣的。即便是有人在自己脸上刻字,他也希望是八字军而不是花腿军。【花腿军是张俊的部队,岳飞庙前的跪像中就有他一个。宋时流行刺青,一些刺青还是男儿勇武的象征。但花腿军不是,张俊贪财,奴役军士为劳工,为其盖楼做工。为了防止士兵途中逃跑,张俊遂令刺上锦绣花纹,从手臂直到足踝全身刺满,民间谓之:花腿军也。 而八字军知道的人就应该很多了。王彦么,赤心报国,誓杀金贼!】 他认为刘武的这法子虽然很有效,但会引带起一个不好的现象:让军队里无形中分割成两个部分,主动参军的士兵会歧视俘虏兵。长久以往,绝对是不利于军队的建设。 当年的‘解放兵’们可没说在队伍里还要受歧视被指指点点的嗤笑。这才是解放兵迅速运入队伍中的大前提。 当然,待陈鸣坐稳江山,不,只要是将军府扎好了根基,他就完全可以让俘虏兵退伍,看似就把歧视消除了。但‘歧视’这个东西真的就能消除吗?原来的目标没有了,换一个目标继续歧视就是,比如说地域,习惯的作用是很巨大很顽固的。这对军队的长久发展真的会没影响? 思来想去,陈鸣还是拒绝了刘武那个魔鬼样有着诱惑力的提议,而选择了一张张布告。 事实证明,这布告还是很有效的。两三千号俘虏,签了这布告之后,一个个失魂落魄的都。 对于这些清军底层的士兵和最基层的兵头来说,乾隆、康麻子、野猪皮这都是天上的人物,不要说辱骂诅咒了,他们日常的谈话根本就不会出现这些人的名字。双方相差的间距太大太大。就像21世纪的普通屁民会整日里把******委员挂在嘴边吗?再设想一下21世纪和满清信息、社会等等方面的差距,就可以知道这样的冲击对于这些底层士兵和基层的兵头来说是多么的震撼了? 陈鸣在武昌留下了两个营头,汉阳和汉口分别各留下一个营。这些部队连同两三千俘虏兵,押解着两万旗人俘虏留在武汉三镇,像一块甜美的蛋糕牢牢吸引着四川绿营的眼睛。 陈鸣拿下了武昌后在武汉三镇逗留了十多天,四川绿营可不会也在荆州停留,在陈鸣带部顺江南下的时候,六七千名四川绿营兵已经‘收复’的潜江,对着汉川蠢蠢欲动。 就像江西的绿营在火速向着九江、湖口一带集结,安徽也已经从河南战场调回人马,回援安庆。还有江苏、浙江的绿营,全部向长江沿岸集结中。 陈鸣破了黄州府,兵锋直指江西的九江。 他也不知道自己留在武汉三镇的兵力究竟能把湖北拖延多久。这不是单纯战争方面的考量,陈鸣看中的还有政治上的考量。两万来旗人会死多少?有多少又是死在清兵死在绿营的刀口下?复汉军占据武昌和丢掉了武昌,对于整个天下的意义是完全不同的。更不要说武汉三镇这个节点被复汉军占据着,就能够对满清湖广地区钱粮物力方面的运转产生多大的影响了。这儿被复汉军卡着,清军就无法用上汉江和长江,湖广钱粮北运线路近乎瘫痪。 荆州城俘虏的旗人几乎全部被留在了武汉三镇,只有一部分马甲兵和他们的眷属被复汉军带走了。陈鸣当然不是让这些马甲兵给他来打仗,而是让这些马甲兵当饲养员的。今后他们会是复汉军马队后勤部队的一份子。 同时,他这样做也是为了消弱清军的实力。这些人万一跑了呢,以后就是祸害。八旗步兵陈鸣倒是不在乎,当然也另有安排,针对的不仅仅是步甲了,而是整个青壮阶层。至于这些马甲兵,就还是老老实实的当俘虏吧。跟着队伍顺江而下,在连同马匹一块被装船的骑兵营里,新到的八旗战俘表现的不错。工作上的能力先不去说——平心而论陈开山并不觉得他们这些人比之寻常的马夫强多少,可陈鸣已经把这些人塞进来了,陈开山无话可说——至少这些战俘们一个个都很老实,精神很颓废。 大军出发前几日,乾隆皇帝发出来的旨意已经被暗营及时的传到陈鸣手中了,陈鸣立刻就让人在旗人俘虏中放出口风去,但两万多荆州旗人谁也不相信,直到大部队临走前夕有满清的告示传到武汉三镇,这些被除籍了的非国族们,就像一个个老了二十年一样,彻底的颓靡了。 陈鸣很理解这一刻这些荆州旗人们的心理感受。这就跟二战时红俄老毛子,前线打了败仗,士兵们一个个进了德国人的俘虏营当了俘虏,但他们并没有真的想背叛祖国,而这个的时候,广播电台里却传来了自己的家庭被打成了叛徒而惨遭最最深痛的不幸。那感情与眼下荆州旗人们的感情就是差不多的。 他们被放弃和抛弃了,他们的主子爷还进一步的将他们全部打翻在地,除籍,不再是旗人,可谓是剥夺了他们最后的尊严和希望。 现在两万旗人被分割安排在汉阳和武昌两地,汉口就不安排了,很多人的精神都是麻木呆愣的。武昌每日都有消息传到陈鸣坐船,报告着那里的消息。坐镇武昌的陈永生当然注意到了这些旗人的精神状态。 陈鸣并不为这两万来人的遭遇感到不忍。没把他们彻底屠光,陈鸣已经是心地善良了。如今这般摆布他们,那也是善良的。对比这些人的祖上当年造下的血光罪孽,这算什么啊。 就算是赎罪,也顶多才是个利钱。真正的大头还在后头呢。(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章 黔驴技穷!【求订阅】 【今天9000+,三更,后两章是大章,放到晚上更新】 【感谢‘xigua2022’588】 正月二十,陈鸣带军沿江而下。二十二日攻克黄州。陈鸣让队伍砸烂了城门,带走了黄州城内能带走的所有军用物资,还收拢了五十多个年纪不超过15岁的乞儿,被全扔进了童子军,后随即撤出黄州,继续向东挺进。 二十五日,复汉军攻克蕲州,继续砸城门搬空一切,休整了一天,部队继续继续东进。进到田家镇这个要害之地前停了下,原本这里有五千江西兵驻守呢,现在他们大部已经退回九江了,复汉军队伍没立刻攻打田家镇,而是向长江南岸的兴国州发起了进攻。 兴国州处于武昌的东南,属湖北东南低山丘陵区,处幕阜山向长江冲积平原过渡地带,西北、西南、东南部多低山,且向东、中部倾斜,构成不完整山间盆地。虽然是州,但并没有属县,归入武昌府管辖。往日里这地方在湖北版图中也不怎么起眼,可陈鸣记得这里在21世纪是中国很重要的矿产资源大县,是中国八大铜料生产基地之一。而且当地储藏有丰富的黄金、白银。 陈鸣不相信当地人处在一片宝地上真就一点没有察觉,如果这里也像鲁山那样私矿发达,大军扫荡一圈,一定能捞回不少奴工。这些可都是值得信赖的兵源啊。 就是抱着这样的打算,陈鸣在田家镇整整停留了三天,然后怏怏不乐的拍拍屁股走人。【ㄨ】鸭毛都没捞到两根,私矿是有不少,但人早就不见了。 清军在田家镇布置的倒是水陆两军都有,去年11月,江西绿营可是有五千人入驻田家镇的,但随着湖北局势周边,这五千人里至少三千人被调去了九江。所以面对来势汹汹的复汉军,人数少,士气不高的田家镇守军,复汉军的先锋队伍还没有抵到,他们就一窝蜂的逃跑了。 如果真的有人用心留意一下长江内河水师——清军长江水师营头的动向,现在就会很好笑的发现,清廷部署在长江内河中的几个水师营正在被动的向一处集结。 先是汉阳协的汉口水师营,然后是湖南的岳阳水师营,现在又是九江协的湖口水师营。 汉口水师营先是在襄阳城外败退,然后汇同了岳阳水师营后,他们又在武昌城外败退;之后跑到黄州府,跑到田家镇的两营水师汇合了湖口水师营,现在又是一个逃。 如此一路逃之夭夭,安徽的芜湖营、安庆营和江苏的太湖协、江阴营,肯定也近在眼前了。 出了田家镇,湖口就遥遥在望了,江西一两万绿营民团部署九江、湖口一线,安徽也筹措了五六千民丁还有紧急抽调回来的五千绿营,严守安庆省城,江苏、浙江人马也在全力向着安徽增援。尤其是徐州的那支队伍,正从归德府紧急南下安徽。 大兵云集,陈鸣此刻要面临的局势之严峻,远远超过原时空的太平军。当年拿下了武昌的太平军,一月之间沿江狂飙两千里,杀到了江宁城下,士气沸腾,不可一世。复汉军却是要稳扎稳打,目标不仅直指江南,打击满清官府朝廷的威信和实力,更要搅乱整个江南。 …… 养心殿里,乾隆皇帝躺在龙床上,脸色布满了忧虑。 武昌的陈逆沿江直下了,就要打到江西、安徽了,而之前明明形势一片大好的缅甸战场,在过了年后也来了一个大反转。在武昌失守的消息传到乾隆皇帝的耳朵中后,他就已经有调明瑞回朝总督平叛事宜的念头了,阿里衮也算不错,但总没明瑞强。结果大年初八,入缅清军的后路锡伯桥告急。算时间的话,跟复汉军进攻武昌几乎赶到了一块了。 到了十八日,那几日乾隆本身就气不顺,心情恶劣的很。云南又传来恶报,木邦失守。参赞大臣珠鲁哪自刎,明瑞后路被缅兵彻底切断。 虽然明瑞那里还没有具体的消息传回来,但后路断绝,明瑞的处境可想而知。这可是乾隆皇帝手中的金牌干将,说真的,只论打仗的本事,明瑞比他堂叔傅恒强的太多了。 在兆惠等几位乾隆朝前期的名将一个个病逝以后,阿桂不出手的情况下,明瑞已然是乾隆的头号打手。 就在这焦头烂额之际,湖北又传来陈鸣带兵顺江东下的消息,乾隆气急败坏,竟然生了点小病。这可把整个四九城里的王公大臣都给吓坏了。 乾隆这个时候可万万不能有闪失,否则那张龙椅宝座要给谁坐呢?他现在这几个儿子,要么一点不得人心,要么还在幼年,乾隆万一有个好歹,北京的天都塌了。 但事实证明,能活到八十九岁的乾隆皇帝身子骨还硬朗着呢。只两天时间气色就好多了。可他内心忧虑重重,也是千真万确。就仿佛一口闷气别再胸口吐不出,乾隆只觉得胸口沉甸甸的。 出了正月,乾隆加封关羽为忠义神武灵佑关圣大帝。这是乾隆皇帝登基以来第三次照顾关羽了。早在乾隆十年,礼部钦奉圣旨避关羽讳;乾隆二十五年,礼部钦奉旨易谥壮缪为神勇;算上乾隆的老爹雍正,以及顺治、康熙,后世的武圣关公完全是满清一手捧上天的。 没有满清,就没有现在的关武圣。 而满清为什么如此推崇关羽?这跟岳飞是赤果果的干女真是分不开关系的。 明太祖时期,废武庙,自此武庙绝祀,但在明神宗时期,追封岳飞为岳圣帝君,又同时追封关羽为关圣帝君,武庙虽废,但民间却出现了岳飞和关羽两位武圣人。满清入关之后,在岳飞与关羽两者之间做一取舍,还自然是要关羽了。 谁让通古斯野猪皮顶着女真人做祖宗呢。 而且中国打宋朝开始,是戏曲发展时期,民间的三国戏尤其盛行。老百姓大字不识几个,他们不知道史书,所谓的讲古也都是听得传说,或是评书,再或是戏剧。而在中国民间,三国戏尤为盛行,关公的形象十分高大。 历朝历代的官府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起初关羽只是在佛教中被济度成神,宋徽宗时封关羽为忠惠公、武安王,明时关羽被加封为“三界伏魔大帝,神威远震天尊,关圣帝君”,就可以看出一些苗头来了。很显然,这些统治者都是为了戏剧在社会上发挥的教化功能。 因为戏剧之中的关二爷,就是三国演义当中义薄云天的关云长。他的名字就代表着中国传统文化中所孕育出的主题思想里的‘忠义’二字。 满清是夷族之国,夷夏之大防是一个不能接受,不能宣传,但也觉得很难加以批判,很难加以否定的大难题,于是只能作了冷处理,视若无睹。中国历史上的少数民族入主中原,他们任何一个皇朝都只能大力提倡“忠”、“义”,继承并发扬这个传统。满清也是如此。 在将军府震动天下的时刻,满清突然加封关二爷忠义神武灵佑关圣大帝,用意是很明显的。却也让陈鸣不屑的以为是:黔驴技穷!(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一章 耶稣会的传教士 二月春归。襄阳南大门,在时断时续的阴绵春雨中,韦斯汀、河弥德、骆尼阁三位耶稣会的传教士,连同沈容、刘济源l两位虔诚信徒,在十几个强壮有力的信徒陪伴下,终于上路了,离开他们呆了小半年的襄阳,向着湖南,向着更南方的广东挺进。这让韦斯汀、河弥德、骆尼阁三位耶稣会的传教士心情十分舒畅。 他们三人中最早的来到中国澳门的韦斯汀已经在中国生活了二十年时间,最短的骆尼阁也有十五年时间,他们三个都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韦斯汀甚至还会说广东的粤语和南京官话。在这个时代,每一个来到中国的耶稣会传教士可是比七八十年后踏着他们的旧迹走进中国的后辈们要高尚的多。因为这个时代的传教士只是很单纯的传教士,没有那么多的鬼鬼道道,至少他们的心没有那么‘大’。 西方传教士在满清开国初期经历了南怀仁、汤若望几人的短暂辉煌之后,随着康麻子的龙颜大怒顿时损失严重,等到雍正初期的二度禁教来到,耶稣会几乎全面退出了中国地方,除了澳门这个巢穴外只剩下北京城里还有点颜色。到了乾隆中叶,耶稣会也远远没有恢复起原先的势头。 但是你不能不说这些人的韧性绝对是一流。随着乾隆时代的到来,中国对于耶稣会关闭的大门又缓缓露出了一丝缝隙,成际理、梁弘仁、魏方济、【奥地利籍】南怀仁等人在徽州府婺源县、池州府、淮南府、太平府芜湖县、滁州直隶州、泗州五河县等六个府州县建立教堂多所,吸收信众;与西洋传教士配合,徽州信徒姚若翰到江苏海门、池州石埭教徒沈容各赴湖北谷城传教。 当沈容在偏僻没落的谷城沈垭教堂重新挥洒耶稣会的荣光的时候,前有石若翰、南怀仁,后有韦斯汀、河弥德、骆尼阁,耶稣会的传教士接踵而来,并且真的在湖北襄阳府的谷城重新站稳了脚跟,鼎盛时候会众多达千人。但这一切随着陈鸣的崛起,随着复汉军对湖北的进攻,一切飞灰湮灭。 谷城当地对耶稣会十分仇视的地主豪强,在复汉军到来之前,就驱除了韦斯汀、河弥德、骆尼阁和沈容、刘济源等人,他们依仗着自己手中武装起来的佃户,后者无奈之下只能逃避襄阳城。 陈鸣在两度屯兵襄阳的时候,绝对不会想到襄阳城中赫然还有一批传教士和信徒。 现在复汉军主力部队南下了,只在武汉三镇留下一小部分人在跟清军对峙,湖北中西部的广大地区的混乱和无秩序,随着时间的推移,也慢慢消散了。 韦斯汀、河弥德、骆尼阁三人立刻决定走人。因为襄阳城实在让他们感到厌烦,在待在这座城市的几个月时间里,他们没有得到中国政府的一丝关照,骆尼阁差点都要病死了。这座令他们厌恶的城市里那些愚昧愚蠢的医士,竟然因为骆尼阁教士是外国人而视为妖邪,拒绝为这位天主真诚的仆人诊治。 骆尼阁是命大,被懂得一星半点儿中医的刘济源给瞎猫撞上死老鼠的救活了。可在这三位传教士的心中,整座襄阳城都是邪恶的。 所以,韦斯汀、河弥德、骆尼阁对襄阳这座城市毫无一丝的留恋。如果有选择,他们一刻钟都不想在襄阳城待下去,但是他们没有选择。 有中国鞑靼人的官方军队在驻守的襄阳城是小半年来湖北最为安全最幸运的所在。没看到荆州和武昌都沦陷了么。韦斯汀、河弥德、骆尼阁三个在中国待了这么长时间,可是很清楚驻防八旗将军与总督大人的权势的,更知道这两座城市的影响力和重要性。 毕竟一个香山县的县令都能对着澳门吆五喝六,葡萄牙人对于两广总督和广州将军的权势,认知非常非常的清晰。 当他们一行远离了襄阳城池之后,一连串的抱怨从韦斯汀、河弥德、骆尼阁三人口中喷出。当然,这三位也都是要体面的人,再喷也不会破口大骂。抱怨与咒骂是两回事。尤其是当着沈容、刘济源等人的面。 细雨之中,一天的时间并没有让他们赶多远的路。 几个月的兵荒马乱,用去了他们太多的钱财,从襄阳城出来的他们只买了两辆驴车。所以他们走不快,韦斯汀、河弥德、骆尼阁、沈容和刘济源,五个核心加上十多个虔诚的信徒,小二十人不是两辆小驴车可以承载的。两辆小驴车内装载的更多是帐篷、铺盖、粮食和衣物。 从襄阳城一路南下,他们也正式见到了战争带来的破坏。韦斯汀他们可是很清楚这个时代中国的富饶的。这个人口比整个欧洲都要多的帝国,每一个呼吸之间都能创造出巨大的财富。 当他们从澳门来到江南,那是人间天堂;当他们从江南来到安徽,所到的地方又是安徽最为富裕的皖南和长江一线,最后他们来到谷城,这里的沈垭教堂位于谷城县城西一百五十里远,与房县接壤,座落在龙凤山、磨盘山、铜锣观三山鼎立的茶圆沟盆地西沿,是中国历史最为悠久的一神教教堂之一,也是整个襄阳最贫穷的地方之一。但即使如此,这里的人也多能吃饱穿暖。把这里的穷人跟西方的穷人比起来,怎么看都是中国人的生活更美好一些。 明朝末年就有耶稣会传教士开始在谷城传教,一神教作为一种外来的宗教文化,在中国传播的过程中与中国传统的政治、文化产生了激烈的矛盾和冲突。雍正元年末,礼部奏请在全国禁止天主教获准,除在京为宫廷服务的侍士照旧供职,允许在京进行宗教活动以外,其余传教士皆被勒令回国。二度“禁教令”颁布后,沿海各省率先禁止传播一神教,遂后,内地也大肆搜捕一神教徒。可以说,正是由于清廷的“禁教令”,使一神教在大城市无法立足,却在谷城沈垭这个荒僻之地辛苦坚持了下来。 这也是为什么会有传教士到谷城,为什么沈容会不辞千里的跑来传教,耶稣会在沈垭这地方本身就有根基。而陈鸣为什么没听说过这件事呢?沈垭太偏僻了。甚至说在复汉军大兵压境的时候,韦斯汀他们被地方上的乡绅地主轰走,为什么不见官府介入,哪怕只是发出一丝声音,也是因为沈垭太偏僻了。距离县城竟然一百五十里,完全湮没在大山之中。 “不知道中国的叛军对于主是什么样的态度。” 乾隆时代开启之后,清政府对于传教已经放松了严禁的尺度,但三十多年过去了,清政府却依旧没有一丝一毫要公开废除禁令的迹象,这让不少传教士十分的失望。 “不要去自寻死路。鞑靼人的帝国拥有无可匹敌的财富和力量,这些反叛者可以盛行一时,但他们盛行不了一世,他们终归会被鞑靼人剿灭。” “千万不要涉入进去,安德略。”韦斯汀叫着骆尼阁的名字。“你要记得,上帝的荣光在这片富饶的土地上只剩下最一丝光明。如果因为我们的过失而让上帝的荣光在这片土地上彻底的泯灭,我们的灵魂将永远沉沦在罪孽中……” “不用担心,韦斯汀,我只是这么一说。不会鲁莽的付之以行动的。”骆尼阁是恨屋及乌,他万分痛恨襄阳城里的官府,所以他也痛恨起来了鞑靼人的统治。但他的头脑很清晰,他很清楚清帝国的强大。 嗯,在西方人眼中,财富就意味着强大。因为在西方,只要你有钱就不愁买不到你想要的任何东西。西方人真的一点都不了解中国武备上的落后吗?两边贸易持续了那么久。可这个时候的西方人始终视清帝国为一个庞大强大的帝国。 这更多的或许是一种认知上的错误吧?就像拿破仑说的:中国是一只沉睡的狮子。 这实际上是要联系拿破仑接下的话的。滑铁卢战役的彻底惨败后,拿破仑被迫退位,不久被英国军队押送到遥远的大西洋的圣赫勒拿岛监禁起来。在他被监禁的第三个年头,阿美士德——继乔治·马戛尔尼之后又一位出使中国的英国外交家,垂头丧气地从中国返回。在回国途中,他正好经过圣赫勒拿岛。当阿美士德听说这里正关押着名震世界的拿破仑一世时,很想见一见他,听听这位传奇人物对中国问题的看法。在征得小岛总督同意后,阿美士德见到了这位昔日的皇帝。阿美士德讲了自己在中国的经历,认为只有通过战争敲开中国的大门,才能使中国的统治者明白打开国门对双方都有好处的道理。当时,拿破仑对英国的做法充满了蔑视,他对于英国用战争解决问题的提法发表评论说:“要同这个幅员广大、物产丰富的帝国作战是世上最大的蠢事。”他接着说:“开始你们可能会成功,你们会夺取他们的船只,破坏他们的军事和商业设施,但你们也会让他们明白他们自己的力量。他们会思考;他们会建造船只,用火炮把自己装备起来。他们会把炮手从法国、美国甚至伦敦请来,建造一支舰队,把你们打败。”阿美士德反驳说:“中国在表面强大的背后是泥足巨人,很软弱。”但拿破仑认为,中国并不软弱,它只不过是一只睡眠中的狮子。“以今天看来,狮子睡着了连苍蝇都敢落到它的脸上叫几声。”拿破仑接着说:“中国一旦被惊醒,世界会为之震动。”这句话出自拿破仑之口后,产生了极强的轰动效应,“一只睡着的狮子——中国”迅速传遍了欧洲和世界。 可这句话的本质意义是什么呢? 不是中国要经过‘觉醒’才强大,而是中国本身就拥有极强大的实力,他们只需要‘把炮手从法国、美国甚至伦敦请来,建造一支舰队’,就可以了! 欧洲人就是这种价值观点,拿破仑如此看待中国,并不是他一个人目光如炬,而是他的观点本身就代表着相当多的欧洲人的价值观。 只要有充足的财富,你就能拥有一切。拿破仑说起这句话的时候,肯定想到了自己帝国后半期财政上的棘手,而对中国的富饶充满了羡慕。他并不了解清帝国真正的国情,所以在他死后二十年,英国人就通过战争打开了中国紧闭着的大门。 韦斯汀、河弥德、骆尼阁三人现在的看法跟还未出生的波拿巴·拿破仑没什么两样。对比复汉军真的推翻鞑靼人的帝国,他们的内心中更认为清帝国会最终镇压下这场叛乱。即使是骆尼阁这个对清政府充满负面情绪的人。 “听说叛乱者的大炮很厉害,或许鞑靼人的皇帝需要第二个南怀仁,第二个汤若望……” “那就上帝保佑。主的荣光会照耀这片大地,我们的处境会迎来巨大的转变。”(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二章 天魔解体大法 春天的江南是美丽的。万物复苏,春回大地,柳树抽出了她那嫩绿的枝条。 还有那淅淅沥沥淅淅沥沥的春雨,像一个文静的女孩,悄悄地织着如烟般的薄纱。江南的春雨和着柔柔的风,从蒙蒙的空中如飘逸的秀发般轻轻洒落。 风托着雨,雨载着风。 玄武湖畔,一排排柳树隐没在靡靡细雨之中,像消失在了雾里一样。每年的这个时节,就是高晋高昭德兴致勃发的时候,他爱煞了春雨中的清秀江南。 作为两江总督,作为凉州总兵高述明第四子、大学士高斌之侄、乾隆帝慧贤皇贵妃的堂兄弟,高晋的喜好那就是两江官场的风向标。这两年高晋在任期间,玄武湖水波岸边总会时不时的多出一些园林建筑,比如重修湖了神庙,增建了湖心亭、大仙楼、观音阁、赏荷厅等等。【玄武湖在满清时候叫元武湖,因为要避讳康麻子的玄字】 但是今年的春天,乾隆三十三年的春天,高晋却再也无心游赏留恋玄武湖了。因为陈鸣的大军已经打破了澎湖县,距离安徽省城安庆只有一步之遥。而江南提督黄正纲带领的以江苏绿营为主力的一万多人马现在距离安庆还有几百里。 高晋是怕武昌陷落之旧事落到自己头上啊。前湖广总督定长完全白死了,朝廷一点抚恤优待都没有,要不是伊尔根觉罗氏在京的族人多番活动,很可能连个谥号都没有。高晋也今年六十有三了,只比定长小两岁,可不想落得定长这般凄惨。 江宁将军容保已经督江宁驻防八旗里的京口副都统傅良所部旗兵,连同苏松镇、福山镇两镇的水陆丁勇进抵贵池,但高晋在江宁城里待了多年,对于江宁旗兵和苏松、福山两镇兵马的战斗力知之甚详。 江南太富了,也太安逸了。市井繁荣,风气奢靡,铁打的军队撂进这个富贵窝里,用不到多久也会生锈腐朽。清廷为了保证驻防八旗的战斗力,三番五次的下令整武,甚至要求江宁的驻防八旗每年都要派出一部分旗兵前往茅山行围演练,京口、江宁两个副都统以及将军本人,皆悉数前往。可是,然并卵。 在局势日益紧张的乾隆三十三年开春,高晋已经奏报北京,要求复征原京口【镇江】驻防汉军旗3300余人重新入伍,并不是说要这三千三百多人重新入旗,而是要他们重新入伍。 乾隆二十八年,清廷强令京口的驻防汉军旗3300余人出旗,而调江宁城里的蒙古八旗两千人入驻京口。这事儿在当时引起了好大一阵波涛,但再大的波涛也抵不过时间的侵蚀,到乾隆三十年后就风平浪静了。现在江南正在被战争的阴云笼罩,高晋又想到了那3300汉军。 陈鸣大军过九江、湖口而不攻,而是首先拿下了彭泽县东的马垱镇。然后回师彭泽县长江航道的江中岛,在县城西面的芙蓉墩,在那里用小船载士兵登岸。 江西绿营的主要兵力都集中在九江和湖口,彭泽县只有些许民丁练勇,面对复汉军的杀到,他们全部抵抗之力。陈鸣在芙蓉墩登陆大部队,扫荡了彭泽县城后,就大举向湖口攻去。 高晋现在对湖口之战就担忧死了。 如果陈鸣打赢了湖口之战,江西委矣。江西的九江镇和南赣镇两镇绿营的主力都在湖口九江一线,包括三个水师营,之前陈鸣率大军直过湖口的时候,汉口、岳阳、湖口三营水师缩进了鄱阳湖。他们也算被复汉军堵在了安庆以西了。都不用担心湖北的汉口水师营,湖南的岳阳水师营,被赶到江南去了。 而陈鸣在湖口要是打不赢,可以肯定,他一定会沿江而下去攻夺安庆和皖南。这对江南的威胁更大,而他高晋的打击一点也不比丢了湖口小。安庆是安徽的省城啊。 再一个,今年的正月里,浙江突然搞出来一个割辫案。 浙江德清县石匠吴东明、郭廷秀承揽了一宗建造城桥工程,开头一切均很顺利。时至月末,工程进入了打木桩入河的繁重工作,由於水位高,打桩比较吃力。就在此时,一个谣言开始在当地广为流播:城桥下桩用人的头发缠桩即可打下,若用女人头发,便害女人脱发,若用黄豆数把缠紧头发,可致小儿痘伤。同时有人编造歌词到处传播:「石匠石和尚,你叫你自当,先叫和尚死,后叫石匠亡,早早归家去,自己顶桥梁。」随即德清县周边便发生怪事,数百人辫子被剪,人心恐惧。【ㄨ】并且这风波迅速从浙江传入了苏南。人们纷纷传说有人欲剪万人发辫,摄魂造桥,用纸剪成人马,黏入发辫,念咒点血,人马便能行走,可以取人财物,甚至勾人魂魄。 乾隆三十三年的江南被就被战争的阴云所笼罩,因为荆州旗人之事,满清的统治根基已经被动摇,在这种情况下,割辫案意义非同寻常。江南的广大下层民众自然对这种与巫术有关的谣言深信不疑。因为关于纸人纸马的谣言对於民众有三个吸引力,一是可以摄取别人财物;二是可以作为护身符之用;三可以杀人。 高晋听说了这事之后,他的第一个反应是立刻向北京禀报,但他被身边的幕僚拦了下。幕僚提醒他,想一想这个时候皇帝的心情,还有割辫对于满清统治的冲击。这种事儿,他最好别去挑尖冒头。 现任杭州城里的杭州将军还在,这是正牌子的满人。他不也没向北京上报么,否则高家早就把消息传给高晋了。 中国历朝历代的官方判定妖术或邪术的标准主要视其是否有叛逆色彩,凡是反抗官府和朝廷的就是妖术。而在满清统治下割人发辫,这显然是反清的。中国历史上百姓起义的倡导者多半采取篝火狐鸣,符命图谶等手段。这件事如果报上去,会掀起一场大案的。 要是太平年景,起大案也就起大案了。现在不是不太平么。 “德公是什么身份?两江总督也,兼任江苏巡抚,再兼河运总督,执掌军政漕粮大权。位高权重,对皇上对大清的忠诚,天日可鉴。 今陈逆进犯,德公夙兴夜寐,忧心战事,安得有暇再去顾虑他事?” …… 视线转到江西。 湖口,只要对中国地理稍微有点了解的人,都知道这个地方在哪里,又有着怎样的重要地理优势。中国第一大河流(长江)与中国第一大淡水湖(鄱阳湖)在此汇合,西与九江互为犄角,东与小孤山共为安庆咽喉;北滨大江,南控鄱湖,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是长江下游水道的起点线,为“江西水上北大门”,“江湖锁钥,三省通衢”。 在这里,前后鄱阳湖大战,后有湖口九江之战,朱元璋、陈友谅、石达开、曾国藩,一个个雄杰围绕着这块土地上演着一次比一次精彩的画面。等到民国建立,李烈钧湖口誓师,最后日本侵华时候的马当湖口之战。全是围绕着这片土地。 现在陈鸣要做的也是征服这片土地,他手下的军队和守卫湖口的江西绿营,在陈家桥,在棠山,在龙山、法官尖、双峰尖,在石山、老台山、盐破山,你攻我挡,你来我往,展开了一次又一次的战斗。 一日两三战是低烈度,最巅峰的二月初五,龙山、法官尖、双峰尖,复汉军与江西绿营一日之内大小战九阵。频繁而激烈的战斗中,陈鸣用了四天的时间就彻底击溃了湖口守军,攻占了湖口县城。 南赣镇被打的落荒而逃,北上的四千士兵连同赣南地方的丁勇,还有南阳城守营的两营兵,被复汉军打落了全部的军心斗志。 现在摆在陈鸣面前的阻碍就只有九江。 江西就这两个军镇么,九江镇全力防御九江府,把对岸的湖口交给了南赣镇北上兵马负责守卫。现在南赣镇在湖口败得一塌糊涂,如果不是受到地理限制,甚至南赣镇的残兵想跑都难。 如此,陈鸣的敌人就只剩下对岸的九江了。 局势进展到这个时候,陈鸣想起了历史上太平军与湘军的那场湖口大战,连败了半年的太平军一战而灭湘军水师,打的曾国藩都要跳河。 那一战里的情形放到眼下并不适用。因为敌我双方的水面船只并没有实质上的区别。 湖口大战中的湘军水师,以快蟹、长龙两种为大型战舰为为驱赶,用以载辎重、粮食、食具、床位等。备以重炮,适合居中指挥,但船体笨重,转柁不灵;另一种是轻巧灵变的舢板,便于冲击战斗、但不便食宿、扎营,必须相互结合,相互依护才有战斗力。石达开瞅准了机会,利用湖口的地形优势和自己的布置,一举肢解了湘军水师,加鸟去翼,如虫去足,为太平军这一战的反败为胜打下了最坚实的基础。 可这都不适合眼前的战事。复汉军的水面船只倒是如历史上的太平军水师一样,几乎全部是民船改建,甚至改建都没有建,直接就是民船拿来用了。负载小,只可安置虎蹲炮。而清兵的唬船与哨船也大哥别说二哥,一样是划入民船范畴的。 两边的战船水准相当,全不具备承载重炮的功能,那就衬得凸显出了清军在湖口与梅家洲布防的坚固了。江西官府不计成本的往其中投入巨额的人力物力,于口内扎大木簰【木排】一座,小本簰一座。可这不是重点,也排不上大用场。因为湖口口内间距太小。清军布置的重点的是湖口西岸九江城外的那一连串山头山包:狮子山、灰山、茅山头、牛头山、团山、大山、青山咀、鸡公岭等等,皆有绿营民团安扎营寨,安置炮位,并还在梅家洲边立木城两座。高与站等,炮眼三层,周围密排。营外木桩竹签广布十余丈,掘壕三重,上用大木横斜搭架,钉铁蒺藜其上。 没有猛烈地炮火,这样的防御工事是很难攻克的。那一座座山头高是不高,却相距的很近,远则不过三四里,近则只有一两里,相互间支援方便,仿佛一条锁链牢牢护卫着梅家洲到鄱阳湖大姑塘沿线。 江西清兵也不怕复汉军打湖口东岸南下,不提湖口东岸到南昌距离上的间距有多么的遥远,只是时间上的消磨,陈鸣就担不起。江南绿营正在向着安庆火速增援,复汉军如果真的南下南昌了,都还打不到江西省城,安庆就有了一万多援兵抵到了。现在的局势对复汉军最有利的态势就是安庆和皖南的空虚。而且陈鸣大军还有一条细细的尾巴耷拉在湖北呢,湖口外江面上又有数百艘大小船只装载着复汉军在湖北绝大部分的钱粮物质收获,是绝对不可丢弃的。 复汉军再从东岸绕着鄱阳话去打南昌,这是要陈鸣主动把手下的队伍分割成三部分吗?陈鸣脑子残疾了么?来自寻死路。 就是究于这方面的考虑,九江的清兵甚至都不怕陈鸣打破湖口水卡以后,舍弃九江府去走水路一路南下威胁南昌。 因为湖口水道太窄太窄了。陈鸣率大军南下鄱阳话后,清军完全可以用沉船将湖口水道彻底封堵住。之前的江西官场就有人提出这一意见,但这一招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天魔解体大法,谁也不敢轻用。(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三章 小小知县的激愤 ps:继续求订阅,尤其是首订。兄弟们,vip第三章的订阅比首订都要高了,这是要闹哪般啊?/(ㄒoㄒ)/~~ 一大一小两座木簰在湖口水道最窄的地方,上面设立的不仅有一尊尊的大炮,还有高高的望楼。虽然是木头搭建的,远远望去却给人一种湖心岛的感觉。 陈鸣见识少,第一次看到木簰,眼都傻了。实在很难相信,清军能搞出这种玩意出来。 这也从侧面上突出了他这个历史小白的真正水平。说道起某些大事,记忆清晰,这些事情的具体经过却全然无知。 在木簰周边,还停靠着一艘艘清军的战船。一大一小两座木簰,连同周边的数十艘船只,这就是湖口水卡了。 用望远镜去打望湖口对岸的九江府。能够清晰看到对岸梅家洲耸立的木城。那实际上就是一座高规格的营寨。只要它还是木头做的,对陈鸣来说一切就都好办。 当然,陈鸣解决它的先决条件是能把大炮运上西岸。 在陈鸣的身前,湖口岸边,湖口之战被俘虏的一千多绿营兵正被驱使着修筑炮兵阵地。水道中心的木簰上,清兵的炮弹接二连三的打过来,却都落在了岸滩和水中。 木簰之上即便能安装大炮,清军还能把大将军炮安上去么?不过是些千斤以下的小炮。射程都在复汉军五斤炮之下,复汉军的炮队完全可以在清兵大炮的射程之外修筑阵地,然后完全安全的对着木簰一阵猛轰去。 所以陈鸣从不把湖口水卡的威胁当做一回事。 他手头的水面船只对于湖口西岸的清军营垒是无能为力,只凭这些船只对于湖口水卡也是无能为力,但复汉军的炮队在陆地上就完全能将湖口水卡给收拾了。 “打南昌已经来不及了。黄正纲都进入庐州府了。”陈鸣举着望远镜继续看着木簰,口中感叹着时间的紧迫。要抢时间啊! 庐州府是哪里?庐州府就是后世的合肥,距离安庆只有三百五十里。 虽然陈鸣要打安庆,顺江而下,从湖口一天时间也就能抵到了。 但清军要赶到安庆,再慢也用不了十天。 陈鸣决定用五天的时间扫清九江,之前在湖口,一座又一座的小山头耗费了他四天的时间,实在太长了。现在五天的时间扫荡九江府,留下一部分兵力驻守九江、湖口,大部队在安庆即将迎来守军的时候对其发动突然进攻。陈鸣觉得这样或许能让安庆的守军心神大乱,能打安庆守军一个措手不及。 不然就是复汉军现在就放弃九江的争夺,立刻去打安庆。 这恰恰该是清军最不愿意看到的。守备空虚的安庆,和全力加固城防守御的九江,江宁城里的头头脑脑,显然希望看到陈鸣能死磕九江府。 …… “轰轰轰……” 炮战在辰时左右拉开了序幕。同一时间,复汉军的水面战船在湖口外集结。经过了武汉三镇的缴获,经过了黄州、蕲州一直到马垱镇的一系列战斗,陈鸣手下的水面战船有多少呢?他手下的水师后勤兵有多少呢?这连他自己都说不清。 反正整个复汉军大部队的船只已经超过了一千二百艘,其中可用来作战的至少有一半。只是因为船夫水手的人数没有那么多,真正被陈鸣当做战船用的只有一二百艘。 对于一千二百艘这个巨大无比的数字,一二百艘船只只是一个零头。尤其这一二百艘船只还要分出来一部分拱卫长江水道里的大部队。但当上百艘船只全部集结在湖口外的江面上时,他们也是黑压压的宛若一片盖顶乌云。 …… 湖口西岸,梅家洲的大王庙是清军最近的那座木城所在。 大王庙地理位置很优越,木城立在这里,上可以抵挡来自长江水道的进攻,下可以遮蔽梅家洲的后背,另外它距离湖口水岸只有短短的两里地,完全可以作为水卡的后盾。 要是复汉军如太平军那样,所有的大炮全部缴获至清军,江西布政使揆义这般布置还真的有三分道理。可惜复汉军的火器质量远胜清军,现在天底下的有心人很多都晓得复汉军兵甲犀利,火器更犀利。 但是揆义偏偏置若罔闻,坚持在湖口中心设立木簰,布置重兵。江西巡抚吴绍诗是个待同僚好好的太平官,可能是当年栽的那个跟头太狠了吧——发军台效力,以母病许赎,或者是这位巡抚大人受中庸思想的影响太深了?反正是对待同僚那叫一个不得罪。 所以揆义想怎么干就怎么干。 揆义揽了督战九江湖口的差事,这俩月不知道往自己兜里捞了多少钱,他伙同九江关监督舒善【就是瑭琦之后接手景德镇督陶官的那一位】,九江府知府黄肇隆,和九江镇、南赣镇两镇总兵等人上下其手,真真把江西的藩库都要捞空了。 吴绍诗视若不见,置若罔闻,心也是够大的。不过这人无作为是无作为了一点,挡不住他有两个好儿子,长子吴垣已经是刑部汉右侍郎,次子吴坛去年也刚刚被升任为江苏布政使。 在中国历史上,父子同为朝官的并不少见,然而父子三人相继为巡抚为侍郎,对刑律都有研究颇具造诣,又先后在刑部任职,却是举世罕有。 “逆匪纵横,河南、湖北全省糜烂。今兵祸波及赣省,吴中丞【巡抚】不善用兵,调度失措;提镇以下武将以劫掠为能事,遇贼则胆怯,战则屡败。国事艰难啊……”清代各省巡抚例兼右都御史衔,因此巡抚也称中丞。 不是所有的人都是睁眼瞎的。揆义在湖中设立水卡,不至于大炮水师,图费钱响物质,而将军旅处于危境,看不下眼的人多了去了。比如九江府的首县德化知县谢瑚,就对此事深恶痛绝。你揆义想搂银子可以搂,大清朝就这规矩,普天之下没几个真正的清官。可你不能耽误正事是不是?你把大炮战船这些清军守备九江的依靠丢在木簰上是要干嘛?那都是白白送给逆匪的。 将这些士兵、大炮都加固在西岸阵地上多好?? 梅家洲大王庙木城城头,谢瑚与镇守这里的九江协参将郑文直看着硝烟弥漫的大小木簰都是满脸的痛惜。如果不是揆义瞎扯淡,这么多木头和大炮,废了那么多的人力,西岸上都又能修起两座木城了。 要知道,河南开战以来,前前后后那么多的清军调动,所需的军饷并不是全部打北京拨出。其中一部分就是各省藩库里直接拿出来的。比如两江清军的调动,比如湖北清军的调动。 现在河南糜烂,湖北糜烂,江西在九江、湖口一线的布置,靠的全是省里的钱粮,如果这一战输了,湖口被复汉军所控制,江西与江南、湖广之间的粮饷通道就断了。就凭现在空空如野的江西藩库,吴绍诗怎么重新组织军力,招募民勇丁勇? 揆义这些人现在干的事情就是把江西往绝路上送。他们要是能保住九江不丢也就罢了,否则江西怕也要全省糜烂。 谢瑚眼睛中闪烁着恨色,揆义这个混蛋,平日说话中一副掩不住的高傲,似乎跟自己一个小知县说上一句话就是天大的恩裳了,江西败就败在他的手中,盲目的优越感遮盖不住他的无知与虚妄。甚至,谢瑚都不晓得揆义那昂扬坚定的自信心是从哪里来的。 现在的复汉军又不是去年夏秋的陈家军?从去年的滚河大战到今年破武昌下两江,陈鸣和他带领的复汉军真心是名震中国,陕西绿营、湖南镇筸兵,各地的精兵猛将不知道多少败在了他的手中,揆义哪里来的这么大信心? 谢瑚百思不得其解。却根本不知道,在这个天地间,在这个大清朝,就是有那么一拨无知、顽固,偏偏手掌实权大权的人。 揆义只不过是其中之一。 他就是盲目自信,他就是信心百倍,你能怎么着他吧?他才是布政使,而不是谢瑚这么个小小知县是江西布政使。 中午时分,十多艘清军水师的兵船狼狈的跑到梅家洲,大小木簰全完蛋了。清军的火炮根本够不着对岸复汉军的炮兵阵地,而复汉军的炮弹却能轻轻松松的落到大小木簰上。 为了尽快的把大小木簰轰掉,陈鸣特意让炮队发射炙热弹。火炉里被烧得赤红的铁弹所过之处能留下一连串的火痕,还几次引燃了火药桶,在湖口水面上放起了好多次大烟花。如果不是炙热弹起到了意想不到的绝佳效果,只是这么两座木簰,复汉军炮队怕还要忙活上好一阵呢。 驻守在木簰上的清兵一个个逃的早没影了,在看到复汉军的炮火能够打到木簰上之后,连驻守木簰的军官都跳起脚来大骂揆义搓鳖波。 还好他们一个个水性不错,即使湖口水面江水湍急,还是有大批的清兵游到了西岸,然后被梅家洲的清军‘收容’。另外的人就是跟着水师营的船只跑到了鄱阳湖里了,最后只剩下了十多艘水师兵船‘回到’了九江。 收拾了湖口水卡,湖口外江面上的复汉军船队大摇大摆的鱼贯而入。就它们那单薄的小身板去死拼西岸沿岸军寨,那是自己在找死。陈鸣要他们直下姑塘! 姑塘镇距离九江府城有三十里远。在庐山东麓、鄱阳湖之滨。作为江西的四大名镇之一,姑塘的经贸市井非常繁荣发达。雍正元年清廷更是在这里设立了九江钞关姑塘分关,是鄱阳湖入长江唯一黄金水道的通商口岸和商品集散地。“日有千人作揖,夜有万盏灯明”是姑塘繁华的逼真写照。 同时,这里也是九江清军部守防线的最南端。 “告诉杨世金,万万不可大意。”姑塘作为九江清军最南端的据点,在湖口水卡被破以后,九江清军很清楚复汉军在哪个地方发起进攻最为有益,水师进攻姑塘不是轻轻松松的不战而下,而会是一场苦战。 陈鸣看着不远的水面上那支正在南下的船队,一艘艘不大的民船挂起风帆,摇动船桨,真的太low太low了。 杨世金是这支船队的指挥官。他本是排教的一把头,原籍是襄阳人,被卷进复汉军时他和他的家人都在郧阳。现在他那一大家子人已经都到了汝州,杨世金的可靠性有了保障。既然他在郧阳招募的那些水手船夫放排汉当中很有威望,人也敢打敢拼,陈鸣也就大胆的提拔他。(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四章 用武之地【求订阅】 姑塘距离九江府城只有三十里,但姑塘的守卫实在太严密太严密。复汉军的船队下午大早就赶到了姑塘,可面对清军缜密的守备他们毫无可乘之机。最后传到陈鸣这里的消息,船队在在姑塘以南小二十里地的杜家嘴才真正的落下脚。 这一下子就把间距扩大到了五十里地。 “少爷,杨世金说杜家嘴就是个暂时的歇息地。他晚上准备夜袭关山。”临近黄昏的时候,刘武拿着最新的回信报告陈鸣。 “关山……” 对九江地图烂熟于心的陈鸣当然晓得关山在什么地方,关山就在姑塘镇的东南,而东南方是姑塘镇集距离距离水面最近的方向,直线间隔只有短短两三里地。关山就是姑塘镇东南的门户,距离鄱阳湖水面不足一里地,本身高虽然也只是百米,却是姑塘镇防御圈的重点之重。 …… 当夜三更,九江钞关姑塘分关监督曹传德正欲休息,突然外面杀声骤起。他连忙披衣奔出,就见姑塘码头上枪炮如雷,划着小船的复汉军士兵在火光中来去穿梭,灵活的向停靠在码头内的数百艘大小船只抛掷着火球火弹,照得码头火光通明,如同到了白昼。 沿江十余里,打青山湖边的上青山、下青山起,一直到姑塘镇大老北的青山咀,十几二十里范围内的清军阵地都受到了复汉军骚扰式的进攻。手榴弹炸响的声势犹如千军万马,事实上却都是干打雷不下雨。杨世金是在虚张声势。 各处清军阵地都在倾力还击,但显然黑夜中清军炮火的准头差的太多,根本一点用处都没。往来水面的复汉军船只依旧活跃异常。 火攻时断时续,时停时起,整整闹了一夜,清军沿岸守军将弁连眼也未瞌一下。到破晓时,攻击停止。战战兢兢担心受怕了一夜的曹传德,用单筒望远镜向湖面上眺望,什么痕迹也没有,昨夜的厮杀声就象做了一场噩梦。 曹传德根本就不知道,清军胡打乱放的大炮已经不经意的给了复汉军水面船队一次重击。 杨世金在沿途骚扰了大半夜后,就开始着手黎明时分对关山清军阵地的突击,结果清军无意间的一发炮弹正中杨世金的坐船,飞溅的木刺把杨世金扎的活像一个刺猬。同时站在杨世金身边的突击队队官也一命呜呼。他比杨世金还要倒霉,后者虽然被扎的跟刺猬一样,但最重的伤也仅仅是后背上那块小儿巴掌大的木片,斜着插进了杨世金的后背,入肉几乎有一寸半深。而那个倒霉的突击队队官却被一根木刺扎穿了脖子。 杨世金酝酿的关山突击就此戛然而止,不了了之。消息在天亮后报到陈鸣手里,陈鸣也只能感叹杨世金的霉运了。他自从起兵以来,手下的上层军官犹如神灵庇护,再苦再艰难的战斗中,营级以上军官都没一个战死的,连受伤的都没有几个。如杨世金这样半夜里被没头没脑的一炮打伤,这是绝对的头一遭。 这一天,黄捷带队,队伍从杜家嘴向下青山挺进。杜家嘴西侧就是庐山,复汉军想要以最快的速度杀到九江城下,唯一的途径就是靠着鄱阳湖畔。打下青山往北去,一座山头一座山头的啃下来。 很麻烦是不是?可谁让陈鸣手下的船只不给力呢。不然船只载着大炮,对准清军湖畔山头阵地一阵猛轰,不说轻轻松松的就能将阵地拿下,也绝对不会像现在这么的苦逼。 第一天,复汉军打下了下青山和上青山,与清军往来冲杀多次。 两军真刀真枪的干起仗来,九江守军显然不是复汉军的对手。但消息传到揆义那里,这位江西的布政使大人一点也不为两座营垒的丢失而担忧,就像他听到湖口水卡败亡后的反应一样。 而陈鸣这里,却真正的对大军的进度感到不满了。两天时间,大军在九江已经耗去了两天的时间,却还远没有看到九江的城墙。陈鸣可一共才有五天的时间。 如此结果几乎宣告了陈鸣九江原计划攻略的破产。队伍要在接下的日子里拿下九江,就不能再按原计划走了,复汉军只有从梅家洲,不,是从九江府城最近的长江南岸直接登陆,才有可能在原计划时间中拿下九江城池。 “少爷若是要直接攻打九江府城,就应该让黄捷在南面打的更狠些。”船舱内,刘武是随在陈鸣身边唯一的人。见到陈鸣拿定了主意,把矛头直截了当的只想九江府城,不失时机的说道。 “你去告诉黄捷,不要怕伤亡,不要担心弹药补给。一定要打的清军求援,不住的求援。”陈鸣手中敲着地图上的九江府城。这个地方很关键很关键,只要有一丝可能,他就不想放弃。 整个九江府的守军有多少人? 一个九江镇,加上南昌的部分人马,还有江西官府收拢来的民团丁勇,一万人是有的。其中大部分兵都是当地人,作战还有点冲劲。昨天九江城内的暗营传出消息,随着下青山和上青山的失守,九江城内的守军分出了一批兵南下加固沿湖各处营寨阵地的兵力。据暗探估计,城内的守军大概只剩下四千人了。 “告诉后勤,今晚上的骚扰要把梅家洲和九江府城也算进去。” …… “大都督这是为何?我们的人手本来就短缺,再把梅家洲跟九江府城算上去,就真的只是骚扰一点威胁都没有了。” 消息传到后勤,郑宏宇、魏秀志想也没想就通知给了水面战斗部队。在杨世金趴窝之后,领导这支水面船队的人从一个变成了三个,分别是许友若、陈岱和罗大良。这三个人的名号是后勤营水路副总管,杨世金在受伤之后被陈鸣正式任命为水路总管,营官级。 现在徐友若三个就聚集到了杨世金养伤的大船上。三个人对于陈鸣的命令都十分不解。陈鸣的一纸令下就让他们的活动范围增大了一倍还要多呢,以复汉军水面船队的战力,这样一来就真的不存在威胁,只有噪音一样的骚扰了。 说话的人是陈岱,从姓氏上可以看出来,他就是陈家子弟。也隐隐是三个副总管中的no.1。 “大都督行事,还用得着给你解释?老老实实的听令就是。”杨世金翻着白眼看了一脸郁闷的陈岱三人。这三个脑子进水的家伙还真把自己当一回事了。船队沿途骚扰为的是什么啊?为的是扰乱清兵的休息,降低他们的精神和精力。 复汉军要拿下九江,主力还要看陆军。光靠水师的骚扰,猴年马月也拿不下来。 大都督之前所做的战斗部署,一切是为了拿下九江府。杨世金虽然受伤了,可他耳朵没聋,没听到这两日大都督有调整部署的消息。也就是说,大都督心里还想着拿下九江府的。现在要求水师扩大骚扰范围,那里头肯定有大都督的用意。 这种军事攻略,大都督乐意给下面的人讲一讲,那是大都督的心情好。一个字不透漏,也没什么可说的。 杨世金的伤不养个一俩月是好不了的。后背上那一下挨得很重,现在他人都是趴在床上的。 相比较活蹦乱跳的陈岱、徐友若、罗大良三人,实际上杨世金才是最最希望复汉军能马上占据九江府的人。因为他受伤了啊,如果复汉军完蛋大吉,杨世金就是想逃都难。 这一夜,复汉军对九江清军全线都展开了骚扰。那长江岸畔的浔阳楼都差点被偷袭的复汉军给烧掉。黎明时分,单调凄怆的刁斗声也催不起困倦万分的兵勇们,他们都要死过去了。浓浓的睡意让不少人完全管不了军官们如何呵斥了,横七竖八地躺了满地都是。 就是那些军官本人,一个个也眼皮千钧重,不断地打着哈欠。 九江府知府黄肇隆浓茶一杯接一杯,仍不能解除倦意。他的两位师爷强打起精神陪他下棋,也常常一个迷糊,脑袋要垂到胸前,猛打一个激灵。 这种状态绝对不是因为昨天一夜的扰袭,因为这种扰袭已经存在好多天了。在陈鸣正式攻略九江之前,在陈鸣还没有完全拿下湖口的时候,他手下的水面船队就开始袭扰九江沿长江一线。再之后,他们的船队倒是不骚扰长江一线了,而是骚扰起了鄱阳湖沿线。 而不管复汉军骚扰谁,黄肇隆作为九江知府,内心承受的压力都重大的很。他跟揆义、舒善可不一样,九江府破了,揆义、舒善拔腿就能跑,黄肇隆跑了也只有死路一条。谁让他守土有责呢? 开春的清晨,江风清冽。战争让大江两岸显得格外寂寥。 一天安安稳稳的过去了。虽然南面的复汉军已经攻夺了姑塘,距离府城只剩下了二三十里。大批的清兵、民勇被南调增援沿线营垒,但战争距离长江一线似乎依旧很遥远。 夜里,黄肇隆照例熬夜。不久他就接到了复汉军扰骚江边阵地的消息,浔阳楼有被复汉军射出的火箭给点着了。幸亏清兵反应及时,否则九江的这一大名楼就要被付之一炬了。 黄肇隆鄙视着复汉军的‘粗鲁’。竟然把目标盯向了浔阳楼,暴殄天物也。 然后黄肇隆就等啊等,等着复汉军再次来到,要知道在过去的两天夜里,复汉军是每夜少则两次多则三五次的频繁扰袭啊。 一直到五更天,复汉军的扰骚船队又来了两次,眼看着就要破晓了,今天的警报是解除了。黄肇隆放心的回房睡了下。 人就是这样,习惯的力量十分巨大。如果这一夜里复汉军的骚扰船队只来一趟,黄肇隆反而会坐卧不宁,就像等待‘楼上落下的第二只靴子’一样。 现在他安心大胆的睡觉了,就像沿长江一线的清兵一样安心大胆的睡去了。他和那些夜间守在长江边上的绿营民勇一样觉得危险没有了,心神在这一刻放松到了最大。 事实上,他们都不知道,就在黎明前也夜色里,长江另一边的湖口江面上,二百多艘船只已经悄悄起航。他们在黑夜里小心的向前摸索着,船队绕过江中岛,直接出现在九江府城东十里外的长江江面之上。 清军三个水师营不战而丢江中岛,现在他们受到了最致命的惩罚。 复汉军船队里二十多只尖头小舢板像利箭一样冲向长江南岸岸畔。 被清军埋在岸边水下的木桩根本没有起到作用,因为这些尖头小舢板一只船上只坐四五个人,跟打鱼的小渔船一样,吃水都不足一尺深。清军掩埋在水中的暗桩一点作用都没起到。 金鸡坡的清军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当发现复汉军船队的清兵敲响警钟,当一个个惊慌的绿营军官民团练总大喊大叫着让手下士兵民勇起来的时候,胜利女神已经投入复汉军的怀抱了。 二十多艘小船,一个队的突击部队,非常顺利的杀到了岸上。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慌张的绿营、民勇被突击部队直接打散,他们的营垒挡不住炸药包的爆破。虽然守卫金鸡坡的清军民团加在一块足足有三四百人,虽然他们有四门大炮,而突击部队只有一百人。 …… 江中岛上,陈鸣看着岸上已经要结束的战斗轻呼了一口气。ok了,真的ok了。 复汉军在长江边上拿下了一块防御阵地,有了一个落脚点,就有了将大部队源源不断送上岸的保证。当复汉军成建制的登陆江岸后,当金鸡坡的复汉军有了两个营、三个营、四个营……,更多地营头之后,那就不是清军来进攻复汉军了;而是复汉军去扫荡清军。 五天的时间就剩下了最后一日,陈鸣却把握住了那丝胜利的机会。一天的时间很短暂,但这一天的时间里他未尝就不能夺下九江府。 “去探一探,黄捷那一部分到哪了?命令他们,午时前赶到江中岛。” 南线的队伍被陈鸣撤回来了,坐船回来。今天黎明的这一击如果不能成功,南路打的再狠,三五天内也摸不到九江府的城墙。这里的山太多了。 陈鸣则不会再往九江府投入力量了。黄正纲带领的绿营眼看着就要进安庆了,陈鸣必须应对下游而来的压力了,这也就意味着他九江攻略的失败。 而破晓时分的袭击若是得手了,黄捷他们就更没必要在南路白费力气了,直接把队伍拉到长江一线,这里才是他们的用武之地。 …… “咕咕,咕咕……” 湖口县衙,一只鸽子扑棱着翅膀落到了一张大木板上。上面洒落着谷米,一旁还有盆清水。(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五章 心真大啊 【晕了,晚了,我得罪/(ㄒoㄒ)/~~】 夕阳衔山,暮色渐浓,战场上的硝烟在逐渐消失。 这里是武昌,这里不是九江。 就在陈鸣琢磨着如何拿下九江府的时候,湖北,清军酝酿已久的反扑也展开了。阿尔雅江的湖广绿营,打四川不远千里赶到的川兵,施南、宜昌这些没有被战火直接波及到的,满清统治秩序还算完好的湖北州府组织起来的民团乡勇,一个个全跟饿了三天的饿狼一样飞扑向武汉三镇。 陈永生抵抗了,很坚强很坚定的抵抗了。在这一场场的抵抗之中,两万来荆州旗人被一次次的当做肉盾驱赶到清军的兵锋前,复汉军在身后‘坐镇’,前方的清兵也大开杀戒,辣手无情,一次次的‘误杀’让两万来荆州旗人死了一半他也不在乎。在复汉军攻伐武昌之战中保存完好的汉口镇被川兵抢掠一空后,一把火烧成白地,他也不在乎。他所有的注意力都盯着那些投效的俘虏兵。 这些有致命的把柄握在复汉军手中的战俘,在清军‘收复’武汉三镇的战斗中表现出了不俗的战斗力。最重要的是,他们的战斗意志相当顽强坚韧,这才是最难能可贵的。因为这证明了那个法子的‘可行性’和‘普遍性’。也是因为这些人的效力,且战且退的复汉军武汉守军才能把战局拖延到现在。 战斗进行到今日,复汉军已经丢掉了汉阳县城,只剩下对岸的龟山一段还控制着他们手中。虽然陈鸣嘱咐陈永生,事不可为,早早脱身;武汉得失,无关大局。 陈永生又不是白痴,怎么会不知道这是陈鸣安慰他的话?武汉得失还是很重要很重要的,只要他在武汉多坚持一天,九江、湖口的陈鸣就能少一天承受来自上游的压力。陈永生才不会轻易地将武汉三镇拱手让出。 虽然伴随着汉阳县城的丢失,陈永生在武昌城里继续待下去的时间已经屈指可数。但他会坚持到最后一刻。 陈永生向陈鸣发了一封飞鸽传书,汉口镇被烧成一片白地的时候,他向陈鸣汇报了丢失汉口的消息,现在他就向陈鸣回报丢失了汉阳的消息。 …… 朱珪已经随着进击的四川绿营抵到了武昌对岸。在四川绿营将汉口抢掠一空烧成一片白地的时候,这位朱夫子指着领兵出川的四川提督马铭勋的鼻子破口大骂‘官兵如匪,提督似寇’,然后当天就写了一道弹劾的奏折,送去北京了。 马铭勋又气又闷,他带着队伍打四川千里迢迢的跑到湖北打仗,大冬天里赶路啊,过年都在外头,你还不让他们搂点,这像话么?这不像话。 但这道理他跟朱珪这道学先生说不通。而让士兵将抢掠一空的汉口镇一把火烧掉,这也是抢劫犯们下意识的遮掩举动,销毁证据。就像原本历史上被火烧掉的圆明园一样。 湖广总督定长已死多日,但湖广总督的位置依旧空悬,这证明紫禁城里的皇帝对湖北巡抚范时绶不满意啊,所以范时绶现在连一个代理的头衔都没有。毕竟是丢了省城的巡抚,乾隆没把他直接革职下狱,范时绶现在还能做着起居八座的巡抚大人,他已经心满意足了。 马铭勋先是被朱珪喷,然后湖北布政使闵鹗元到了,闵鹗元再喷。这两个人都是以文名起家,大江南北声望很高的。被金银财宝蒙住了眼的马铭勋,头脑清醒过来后,还真有点小害怕。说到底,汉口镇是天下四大名镇之一,影响似乎大了些。 不过很快的,马铭勋就高兴了。他部汇同石亮带领的襄阳绿营攻克了汉阳之后,哈哈,四五千名抱着家人尸首痛哭流涕的前荆州八旗,宛若烫手的山药样被马铭勋快速送到了石亮的手中,然后被石亮迅速交给了闵鹗元、朱珪妥善安置。 荆州城破,石亮妻儿死伤殆尽,他对复汉军可谓恨之入骨。先是汉川,然后是汉口,再是汉阳,那些不慎被俘的复汉军士兵,或是一些个对满清保持着坚定忠诚的俘虏兵,他们主动投降了清军,就是主动的把自己的脑袋塞进石亮的刀锋下。 可这并不意味着石亮对眼前的这四五千之多的荆州旗人有多么的怜悯。他们是有着一样的苦衷,但那又如何?石亮到荆州是来当官的,又不是来安家的,他跟荆州驻防八旗可没什么密不可分的联系。 陈鸣在武昌留下了两万来荆州旗人,陈永生把一半人放到了汉阳,厮杀过后一半剩下一半,这可是四五千旗人的命啊。即使皇帝已经把荆州八旗除籍了,但这能掩盖的过他们是旗人的事实嘛?更不要说内中至少有一半是绝对绝的满人。 不信你去看看一片焦头烂额的朱珪和闵鹗元,这四五千前旗人给这两位带来的麻烦,比之十倍几十倍的汉民更多更重。另外,这些前国族们在汉阳城内惨重的死伤,最直接的影响就是让长江南北的清军齐齐停住了脚步。 皇上话是那么说的,未能死节的忘本之人,但谁敢打包票皇帝就不会反悔? 要是这场大乱镇压下去以后,荆州的这些旗人重新被抬旗了,那也只是皇帝的一句话啊。甚至于秋后算账也不是不可能。一下子就是五六千条旗人的性命,这让我大清的威仪置于何处? 就比如马铭勋,他是死活都不会再去武昌掺和一脚了。他宁愿立刻去安徽。 武昌战局在汉阳攻防战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两边短暂的进入了对峙状态。但是在他们下游的九江,可打的正式热闹激烈。陈鸣最终没能在计划的五天时间内拿下九江府城,复汉军的兵锋已经攻破了九江的东大门,可要彻底拿下这座古老的城池,还有的要忙。 “谁说要放弃安庆的啊?安庆府咱们照样来打。今晚上就乘船而下。”马垱镇距离安庆只有二百五六十里,船只顺江而下一天时间都用不了,队伍就能直插安庆城。陈鸣这些日子看似埋头打九江的干活,但他从没放松对安庆的留意。 隐身安庆的暗营密探飞鸽传来的消息,重要程度还要排在武昌之上。 “安庆城中的清兵只有两千多人,剩余的都是民团。所以不要被安庆城所谓的万人守军给吓住了。”安庆根本就没有万人的守卫,满打满算有六七千人就是现任安徽巡抚冯钤的官声不错,百姓爱戴了。 冯钤,字柯堂,清浙江桐乡人。乾隆年间进士。在安徽巡抚任上,于衙署后种梅花及菜蔬。题此对联:为恤民艰看菜色;欲知宦况问梅花。并书横额曰:“菜根香”。在安徽官声还可以。 陈鸣早在九江攻略发起前就拿定了主意,五天时间搞定九江,然后抽调人马顺江而下,急袭安庆城。因为那个时候,黄正纲带领的队伍就要进入安庆,安庆守军内心的紧张感会降至最低。这就是复汉军急袭安庆的最大本钱。 至于贵池的江宁将军容保、京口副都统傅良所部,陈鸣完全无视了他们。江宁旗兵早就烂的跟提不起来的豆腐一样了,那苏松镇和福山镇两镇的水陆丁勇泡在江南这富贵废糜之地,战斗力之弱可堪称满清六十六镇绿营之最了。不然容保怎么会进抵贵池之后就按兵不动了?贵池距离安庆可是很近的。那是他知道自己手中的这支队伍,就是纸糊的样子货色。 江中岛张家祠堂。这是早在朱明永乐年前先行开拓此地的张氏族人留下的祠堂,时到今日,江洲的第一大姓已经更变了多次,夏姓、徐姓、黄姓、傅姓,再到现在的翁姓,反正这个张氏祠堂是早就废弃,成了江中岛的龙王庙了。现在又成为了陈鸣的指挥部。 在座的一波营官每一个人都精神一震。大都督心真大啊,九江还没有彻底拿下的时候,竟然就想着安庆了,而且说话的很在理。 陈鸣的战略并不多么新奇,做不到让人一见之下就神往佩服,就是很根本的人心变动。 九江如此,安庆也如此。 如果陈鸣只是一个土著,将军府和复汉军发展壮大到如此地步,自身名震天下,难保真就高傲自傲起来了。但陈鸣是一个穿越者,对比土著,穿越者最大的是眼界。前世只是一个小p民的陈鸣也很能把握住自己的内心。 现在才哪到哪了啊? 连通古斯野猪皮都没有推翻,就骄傲了,那穿越者也太容易满足了。 神志冷静的陈鸣拿出来的却是跟偷袭金鸡坡一样带着五分冒险色彩的急袭安庆城,这种感官上的冲突却让他手下的一帮营官内心中生出了一种强大的信心。 因为陈鸣是不败的,一个冷静的常胜将军拿出的即使是绝对冒险的策略,也能让手下军官生出一股信心来。就因为常胜将军的头脑是冷静的,就因为手下军官对于统帅的信任。眼下就是如此。 安庆。“万里长江此封喉,吴楚分疆第一州”。清康熙六年安徽建省自始,因为军事战略重要的原因和张英、张廷玉父子的极力举荐,在历史上直至新中国建立的的三百年里,安庆一直都是安徽的军政中心之所在,与下游的南京彼此呼应。 安徽巡抚冯钤提到嗓子眼的一颗心终于回落到了肚子里,黄正纲带领的江苏绿营就要赶到安庆城了,只剩下六七十里路,两日的时间而已,而逆贼还在九江酣战未休。 恍如一座压在头顶的大山被搬开,冯钤可以确定,他终于能睡一个好觉,从此高枕无忧了。 最近这两天冯钤用饭都恢复了正常食量,是不是觉得他很没有承受能力?经不住大事?那是人站着说话不腰疼。 没有被利刃悬于脖颈而大难不死的人是体会不到他此刻的心情的。 自从武昌沦陷后,复汉军沿江而下江南就成一定局,作为安徽巡抚,守土有责的冯钤想十分的坐蜡。因为安徽没兵。 寿春镇人马,乃至安庆城守营的一部分兵力都被抽调去了河南,连皖南镇都被调去了芜采营和广德营。现在复汉军从武昌杀了下来,如果到了安徽,他冯钤那什么来守卫安庆城池? 就靠着他的抚标两营和寿春镇、安庆城守营的余兵剩勇么?那不可能。 皖南镇余下兵力也不能调动,因为皖南镇还要守备皖南。长江穿安徽而过,五六百里江面啊,处处都是漏洞。即使冯钤靠着自己不错的声名拉拢了三四千民团练勇,安庆城也一样岌岌可危。 因为,谁也不相信民团练勇和那一支七拼八凑得来的两千多绿营能顶得住复汉军的进攻。安庆城这些日子都不知道有多少人举家仓皇而逃。就是冯钤自己都将家人送出了安庆,并且不是回浙江老家,而是往合肥去了。 结果,天无绝人之路,陈鸣在九江恋战不去,江南提督带领的江苏人马转眼就到,安庆之危终于化解了。冯钤真跟做了三温暖一样,浑身上下的毛孔都透着舒坦。(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六章 平贼之事艰难【求订阅】 夜初静,人已寐。一片静谧祥和中,马垱岸口汇聚的大批人群已经登上了一艘艘船只,缓缓驶离了码头。江水冲刷着堤岸,唰唰的水浪声音是那么的清晰,江畔寂静,仿佛刚才长龙一样的人群都是虚幻的。 银白的月光洒在地上,到处都有虫生的低鸣。 军队已经出征,岸上的陈鸣望着江心里一盏盏明灯连接而成的长龙,拳头紧紧地握住。急袭安庆城比队伍偷袭九江府城的危险性高多了,他对于部队拿下安庆的把握五成都不到。 安庆守军是不怎么样,冯钤手中兵力弱小的紧,可安庆城上城下炮台有十六个之多,即使一些大炮被陈辉祖早早拖去了河南,剩余的火力也比九江要强得多。此外安庆城内还配备的有六所火药房和十六所窝铺,以及城墙内兵房二百余件间,并且冯钤最近还在城上垛墙四周增建许多枪炮口,安庆城的防御力是很高的。 陈鸣以高平山为东进部队的总指挥,黄捷之前在鄱阳湖畔打的并不理想,陈永生又拖在了武汉,数遍手头的营官,信任值和值得培养值最高的也就是高平山了。虽然这个家伙在荆州之战的扫尾部分——复汉军进攻阿尔雅江部的时候犯了错,追击的时候有些缩,让阿尔雅江本人逃过了一劫,被陈鸣在小本本上打了个差评。但现在陈永生不在,黄捷又要晾一晾,高平山就是廖化当先锋。这次急袭安庆城,陈鸣调集了五个甲兵营和一个火枪营,外带炮队和运输部队,总兵力近四千。扣除了陈永生手中的队伍后,这六个营头加炮队已经占了陈鸣手下三分之一的实力了。 抽调走这些部队,对于九江战局肯定是有影响的。有了这支队伍,陈鸣敢放言全歼九江境内的清兵民勇。而现在,就只能像湖口彭泽一样,打清兵一个大败。 回到住处,陈鸣一点睡意也没有。他起身走到墙壁上悬挂的‘大清地舆图’面前,这东西还是他在武昌缴获的。红色的箭头表示复汉军,黑色的箭头表示清军。一支支黑色的箭头代表着一支支清兵,从东三省、蒙古、西北、直隶、山东等省地,像一支支利箭,扎向地处中原依靠大别山的复汉将军府。 同时在南方,两广和闽浙都有部队北上,四川也分兵一部追进了湖北。 在江南天堂之地,暗营传来的消息无不显露着地方官府召集的丁壮民勇数据在一直飙升,除外福建、浙江的外海水师营,也在向淞沪集结。 别看陈鸣先破荆州又陷武昌,现在夺湖口攻九江,气焰嚣张的不可一世。打全国局势看来,复汉军的形式还恶劣的很呢。 陈鸣记得第二次大小金川之乱要等到乾隆三十六年,他从没有派人去联系过大小金川,不知道自己的出现会不会让大小金川更早时候爆发。将军府现在面临的压力实在是有些重。 甘肃的绿营最迟三月里就能抵到河南,蒙古和东北南下的马队,一入张家口,一进沧州。 看着那一道道箭矢样射来的清兵,陈鸣心里真的担忧陈惠把汝州、南阳给搞砸了。还好现在湖北被他搅闹一圈,连同湖南绿营一块皆元气大伤,四川出川的绿营也一路追到武昌,顾不得南阳了。 陈永生在武昌待不了几天,等陈鸣将九江府彻底拿下的时候,上游的队伍也该顺江而下了。那个时候安庆城能否得手也已经尘埃落定。 陈鸣当然希望高平山能够拿下安庆城,那样的话他妥妥的进攻江南。可高平山急袭安庆城要是失了手,陈鸣就要守在九江湖口跟清兵好好地磨一阵了。 举国上下就是一盘大棋,战争迷雾重重笼罩,真正的高手或许在危险之中也能胸有成竹,指点江山,挥斥方遒。可陈鸣的棋艺很差,不要说走一步算十步,他就是走一步看三步都做不到,顶多是走一步看一步。 他打湖广打江南,不是因为多么高明的战略眼光,而是出于后是穿越者的见闻——江南是满清的钱袋子,是满清的漕运之始。打下了江南,打乱了江南,就是对满清政府最沉重的打击。 现在的局势看,复汉军挺进江南,前途未卜,但绝对有一战之力。 …… 就在陈鸣深夜中坐在地图前细细沉思的时候,遥远的河南战场,陈州府城东铁葫芦胡同。 陈友河抽着烟杆,长长的一支镶银玉嘴儿烟杆,一名一灭的烟锅下缀着一个丝袋。陈友河深吸一口,从嘴里吐出的烟雾笼罩着他整张脸。就像战争的影响已经笼罩着整个陈州府一样,这本富庶的地方因为距离郾城、许州皆近,于是成为了清军打东面进攻将军府的一处基地。所以征钱征粮,征人征物,整个陈州府民生为之不安。 陈友河的家族就是陈义和商号的大东家,复汉军攻占周家口那一劫,因为陈义和与顺丰商号陆掌柜的关系,安安稳稳的渡过了去。之后的几次交易,陈义和获利甚厚。 但随着环境的恶劣,随着越来越多的征捐,陈友河已经在考虑是否将商号关闭。作为陈州府的老字号商家,陈义和一日不关门歇业,募捐的是否官府就不会忘了他陈家。 陈义和是百年老字号,陈友河舍不得这个牌子。但与整个陈家的得失相比,现在获利已经微乎其微的商号,也就不那么重要了。最多,战后他再把商号立起来。 虽然那个时候陈义和现在各处分号的掌柜、伙计可能一个都回不来。毕竟分号掌柜和伙计不是家底丰厚的陈家,越是兵荒马乱,粮价物价飙升,他们越不可能闲着。再说了,谁敢说这一闹腾要多久才能平下呢?到时候陈义和就不是现在的陈义和了。 大家伙说起来对朝廷都是‘赤胆忠心’,真说起内心话,也皆觉得大清的江山倒不了。 但鲁山人闹腾的太厉害了,那个陈鸣都已经打进江南了。破荆州,数万八旗被肆意蹂躏,那是八旗啊。国族,人一生下来就有铁杆庄稼的。 然后他又打破了武昌,湖广总督都被他给逼死了。定长死的太不巧,怎么看他的死都让人觉得跟日益逼近的复汉军是脱不了关系。而湖广总督这般的封疆大吏,对于一般的商贾地主来说,太遥远太高不可攀了。这也让他们在内心里对将军府更加的敬畏。 如果说去年的复汉将军府,在广大老百姓和士绅商人心中的印记只是一无根浮萍,即使他们拿下了南阳府也不能代表什么。那么现在的复汉将军府在老百姓和士绅商人心中就是一座丰碑。面对满清高峨磅礴大山一样的身躯来,一座丰碑显得十分的渺小,但对于百姓和士绅商人来说,一座丰碑样的将军府已经让他们敬畏有加。 陈友河与顺丰商号有着不错的交情。他要关闭陈义和商号,不仅考虑到官府——他日后好在知府面前哭穷,还要考虑到顺丰商号的感触啊。 这两边对付的法子不一样,但陈友河的‘心’是一样的,都要伺候好,都要不得罪。 就像禹州的方廷兰那些药材商人一样,他们不敢明着触犯何煟的发令,但他们可以联系禹州的坐地虎收元教啊,让收元教去顶缸顶罪。 陈友河现在的‘心’跟方廷兰他们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这一夜陈友河彻夜未眠,那个在他心头徘徊的念头可是决定着陈家的命运和将来的…… …… 阿里衮在这一夜里也一样难以入睡。作为前来河南督战的军机大臣,乾隆皇帝的代表,阿里衮肩负的使命和手中的大权都远胜过何煟、吴达善等。 三品参将、二品副将,四品知府,三品道台,他说斩也就能斩了。这权利大的简直惊人。 而有多大的权利就肩负着多么大的责任。阿里衮手中的权利让他直接步入人生巅峰,那他肩负的责任就让他有可能身败名裂,死无全尸。 ——他要镇压将军府,要最快的平定河南。但这谈何容易? 现在的阿里衮不是从北京出来的阿里衮了,在郑州的这段日子里,阿里衮已经清晰的认识到复汉军和将军府是多么的难缠。 他们在自家地盘外沿修筑一处处坚固的营垒,守卫在交通要点或是地势要害。 清军根本不可能长驱直入,直捣贼心腹地,各路清军只能一个堡垒一个阵地的硬啃。看看现在河南战场的各路人马,哪一支没有被逆匪坚硬的防御磕掉两颗牙的? 今夜里让阿里衮彻夜难眠的就是吴达善的军报。陕西绿营好不容易啃下了彭婆镇,却在进攻临汝的过程中重蹈了先前的覆辙。一次次进攻,一次次失败,士兵士气低落,军纪更加败坏。 今天的军报已经不是陕西绿营进攻临汝的第一场失败了,这是第三阵。 陕西绿营的勇名这是要在河南丢干丢尽啊。 而据阿里衮所知,之前在彭婆镇一次次挫败陕西绿营的两名贼首:杨平、冯少华,只是汝州境内早期的两个山匪头子,这真让人笑掉大牙。俩山匪头子让陕西精锐官兵一筹莫展,可笑,可笑! 现在彭婆镇守兵退入到临汝去了,后者兵力更多,守备工事更强。吴达善一次次败讯传来,阿里衮都要对陕兵绝望了。 “平贼之事艰难,保国尽忠何其苦多也……”(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七章 虽死而不敢辞 “自彭婆镇大胜后,临汝镇原可成绩克复。因左右群山之中贼势尚炽,屡屡袭搅粮道、物资,兄折选精锐攻剿,始平伊河两侧山丘。贼以其暇,严密布置临汝,待到陕兵精锐回军阵前,则临汝已坚不可摧,难以急下矣……” 吴达善跟别人说起河南战事从来是闭口不言自己打仗水平差,好不容易靠着人多势众,硬怼下了彭婆镇,也让杨平、冯少华带着剩余士兵安安稳稳的退回到了临汝镇。他现在正给自己在京的亲兄弟写信。家书不比给皇上写奏稿,完全可以写得直率一些。但吴达善写到最后两句,越品越不是滋味,这太不吉利了。懊恼地把后两句划掉,然后搁下笔,没有再写的兴致了。 躺在棉椅上,吴达善下意识的挪动了一下屁股,他得了痔疮,是顽症。往日在西安城里处尊养优,倒也不显多碍事,现在到了前线就觉得太碍事了。这个折磨了他十几年的顽症现在没有给吴达善痛苦,还不是时候不是,所以吴达善靠在棉椅上想起了彭婆镇被攻破时候的事情,那个时候自己舍临汝而先扫荡两翼山间,并不是什么失策,可现在自己屡次攻打临汝不克,当初的不是失策现在也是失策了。 …… 南风夹着细雨扑进窗口。陈鸣夜里送走了东进部队,黎明时候就下起了雨来。他望着窗外一片白茫茫,连不远处巍峨屹立的九江城墙也似有若无,几乎看不见影子。 零星的枪炮声,断断续续的传来。说明屯兵于九江东大门的复汉军士兵已经与清军展开接触战。战争已经进行,复汉军胜利的最终时刻逐渐临近,清兵大势已去,已经阻挡不了复汉军占领全城的脚步了。 江面的优势无疑牢牢控制在复汉军手里。清军水师或歼或逃,随着昨天上午清军水师那次反扑的失败,九江境内已看不见一艘敌舰。在这个地方,陈鸣搜罗了很多造船工匠,数量比武昌所得都要多的多。而且还缴获了不少造船用的木头,杉木、松木、柏木、柚木、榆木,都是阴干后的。可以说,有了这些木头,如果时间能给他一年的功夫的话,现在他就可以造自己想要的船。 不过时间不会停止,手中握着大批船工木匠的复汉军也不敢大模大样的去造船,这批木料更大的可能是被陈鸣在迫不得已的时候一把火烧掉。要是战局进展不利的话。 揆义和舒善已经退出了九江府城,避往了瑞昌,但在这个时候,数千江西官府在赣南招募的丁勇也星夜连驰,赶到了南康府星子。因为复汉军进攻鄱阳湖岸畔的消息传到这支队伍里,所以这支队伍没有走德安直入九江,而是走了庐山东侧鄱阳湖畔的南康首星子县。从星子县向北不多远就是姑塘。 江西按察使吴虎炳随军赶到南康。刚刚进到星子县,吴虎炳就听到九江城破的传闻,整个人登时就不好了,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露着浓浓的苦涩。他的运气实在是太坏了。 这事儿是直接把他挂在了火堆上:九江你救是不救? 救的话,他就要带着几千民勇立刻北上;不救,日后被捅到北京去,那就是罪过。 主要是这事儿没一个谱,谁也说不准九江城是不是真的破了。残兵又如何了。 下一步究竟该怎么办?是直上九江?还是先守南康?一时之间吴虎炳万万难定主意。 据探,复汉军的队伍全都涌去了九江城,之前被其攻夺的姑塘等地已经被放弃,吴虎炳如果代兵去九江的话,似乎并不困难。这让吴虎炳更加难下决心。陈鸣可不是“乳臭未干的小儿”?清军在他手上吃了这么多的大亏,吴虎炳不能不多想。 直趋九江,看似顺理成章,却让他心生惧意。吴虎炳一时之间进退维谷。 “大人,大人,门外德化知县求见。”星子城北一家大院内,吴虎炳的长随快步走到吴虎炳跟前低声说道。 “德化知县?”吴虎炳如久旱逢甘霖,整个人都喜坏了。不管这德化知县是怎么跑到星子县来的,反正他肩上的担子可以甩掉了。 大门外,灰头土脸的谢瑚在急切的望着门内。他简直想下一刹那就直接见到吴虎炳,然后下下一个刹那,城外的几千赣南民勇就能开拔北上。 在金鸡坡被复汉军偷袭得手以后,清军很快就发起了反扑,梅家洲上两座木城里的清兵近乎倾巢而出,结果自然是失败了。不仅失败了,还败得很惨。 九江协参将郑文直重伤,郑文直的亲兵裹着郑文直和谢瑚一路南逃,到了姑塘还继续南下,一直跑到九江与南康府的交界之处。谢瑚一直在尽可能的聚集败兵,今天一大早听到赣南民勇赶到星子的消息,就快马跑来了南康。 吴虎炳见到谢瑚,谢瑚道明来意,又信誓旦旦的作保九江城绝对没有丢。吴虎炳爽朗地一笑:“赣州、吉安诸府数千民勇随我来此,供吴某人调遣驱使,既为国效力,平我江西之乱也,敢不尽心竭力。” “只是九江之战非九江一府之为也。本官要在南康逗留两日,与知府胡大人商议些事情。这民勇北上之务,本官就交于你手,你可愿担此重任?” 表面上道貌岸然的吴虎炳一席话将谢瑚滚烫的心说的哇凉哇凉的。不过有些人与常人就是不一样,吴虎炳这明了明的甩锅,谢瑚把牙关一咬,愣是接了下。只做片刻犹豫,旋庄严肃容道:“国家养士百二十年,当用于艰危之时。此去千难万险,谢瑚虽死而不敢辞。”说罢,就径直伸手向吴虎炳讨来一纸手谕,然后转身告辞而去。 听得一个“死”字,特别是谢瑚严肃郑重的神态,吴虎炳有些感觉羞愧。反面人物在正面人物面前,面对‘大义’的时候总会如此的。但对比这羞愧吴虎炳更要紧自己的老命和官帽。 随从吴虎炳从赣南出来的民勇壮丁有四五千人,两日后随着谢瑚赶到九江城外的时候,人数已经只剩下了两千余。拳拳报效朝廷的谢瑚只是一个小小知县,如何约束的过四五千民团?且本人对军事一无所知,仅仅凭书上得来的三言两语成得什么事儿?要不是有随从的九江协败兵前后照料,赣南来的民勇跑个精光都不是不可能。 这些赣南招募的山民,是很凶悍不假,但他们也不是聋子耳朵。那九江府城都失陷了,剩余的残兵为了不被复汉军一股脑的收拾掉,依托城外的山峦拼死抵抗,那样的地方鬼才愿意去呢。很多民团中的练总,召集自己人一嘀咕,招呼都不打一声,带着队伍就走人了。要不是九江协的败兵和军官替谢瑚兜住了底儿,那里还有这剩下的两千多人呢。 “宝光兄,不能再进了。咱们只能走到这。在这等着,等着城外山上的败兵自己冲出来。”吊着一条胳膊的郑文直对谢瑚说道。他是挺佩服谢瑚的耿硬忠心的,但他不能陪着谢瑚去送死。 反正江西布政使、九江镇总兵、九江知府都逃了,朝廷总不至于先要自己一个参将的小命。他家的总兵大人都逃到瑞昌去了,而郑文直他好歹还在九江城外头。 府城里,陈鸣也接到了侦察大队的报告,一支清军援兵抵近,真的好大胆。 现在这支以练勇为主力的援军停在城池西南十多里外。这个距离对九江城没有具体的威胁,对于九江城外的复汉军部队却有着一定的威胁,对于那些被逼的跑上山的清军败兵更有着强大的吸引力。 黄捷直接向陈鸣请命。两三千清军这个时候竟然出现在九江城外,领兵的人胆子好大啊。在黄捷等复汉军军官的眼中,这更是对复汉军的一种挑衅。 陈鸣这个时候则没心思理会这点小打小闹,黄捷既然请命要两个营,那就给他两个营,把手一挥,去打吧。陈鸣继续专心的等安庆的报告。 两天时间,谢瑚带着赣南民团在路上辛苦跋涉了两日,高平山带军东进也已经有两日。安庆城究竟打没打下来,战报也该到了。 刘武小心的为陈鸣换了一杯热茶,他自然是知道陈鸣在等待着什么。也清楚安庆得失,对于陈鸣下一步计划的影响有多大。他小心翼翼的拿去冷了的茶水,小心翼翼的把热的茶水放到陈鸣的手边,不敢弄出一声多余的声响来。 别看这个时候的九江城内很热闹,甚至知府衙门里也很热闹,可陈鸣所在的这间房屋内,非常之静,寂静。 陈鸣就像一个木头人一样坐在椅子上,闭目等候着飞鸽传书。这个时候激活陈鸣的法宝不是说话的声音,也不是外头传来的战报,而是一声‘咕咕’。 刘武端着冷掉的茶水退出房间,门外走廊下,陈大伟带着一群亲卫拱护着四周,看到刘武从房间里出来,向刘武打了个眼色。而刘武回他了一个非常具有后世化色彩的动作——耸肩。 所以说啊,上有所好,下必甚焉。陈鸣身边的人,在一些言谈举止上已经越来越迥异与他们的父辈了。而整个复汉军中,还有更多地人模仿者刘武、陈大伟他们。(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八章 混元教首的鲁山行 【继续求订阅】 万物生长的季节,青绿色覆盖大地,小草舒展身姿,池塘边大树都抽出了绿色的枝叶。在这草长莺飞的季节里,能临河而坐吹着淡淡的清风,对于刘松本人而言真真是一种享受。 享受着这种安逸,安逸的让他这个混元教教首都想沉醉。 刘松当然不会沉醉在这片让他沉醉的安逸中,他还有远大的理想抱负要去实现。他与杨集、樊明德等人以“换乾坤,换世界”,“末劫年,刀光现”,“反乱年”,“子丑寅卯夏旱多”及“龙虎二将中元斗”,“三十六将二十八宿临凡世”等语句,创立白莲教分支混元教,在安徽西北和河南东部地区广收门徒,为的可不是单纯的安逸。如果是为了安逸,刘松完全可以裹着银子远走他乡,这些年烧香集会得来的银子足够刘松美美的度过余生。 何必辛辛苦苦的奔波在豫东皖北之间,何必提心吊胆的夜不能寐?他就是要造反。 白莲教三十年一小反,五十年一大反。刘松本人也说不清楚他什么时候打定主意要造反的,清代秘密教门的“反清复明”思想根深蒂固,很多经卷、教义上都注入着“反清复明”、“改天换地”的思想,带有强烈的汉族中心主义和宗教谶纬的神秘色彩。这是一种思想武器,刘松不知不觉的就将反清的想法根深蒂固了,只能说传承千年的造反专业户白莲教自有他们的那一套。 对叛乱领袖来说,叛乱的目的,不是要“挂大红袍上天”(凌迟处决),也不是为不着边际的前代帝王后裔“复兴大业”,而是推翻现世的统治者,打出一片自己的江山。 不过这样的话,刘松是不会轻易出口的。不然他还那什么来跟复汉将军府合作呢? 刘松十天前带着自己的远房侄子刘之协来到了将军府治下,一路上他们由暗营的人带着路,刘松自认为受益匪浅。鲁山陈家,能打下这么大一片基业果然不是吹的。组织真的很严密。而这样的套路,实际上更适合他们混元教啊。 这次将军府邀请他们混元教来鲁山,事情很直白,那就是资助混元教起事。 刘松他们的活动范围在豫东和皖北,一旦他们在这里起兵,对于将军府来说,太有益了。 而刘松做代表的混元教当然清楚自己现在起兵,很可能就是一炮灰。然而将军府的主事人如果愿意给他们这些当头的某些保证,这炮灰他们也很乐意的去当一当。反正死不着他们。 陈鸣带领的那支大军,现在气势兴旺之极。在连破了荆州、武昌、九江之后,与二月上中旬间急袭安庆,堂堂安徽省城被其一战而下。虽然很快复汉军就丢了武昌城,但清兵对于九江的攻势被复汉军留守军队,干净利索的击退去。陈鸣本人更带部直插皖南,池州、铜陵皆风卷残云,江宁将军容保带领的京口旗兵和苏松等地水师,烂的跟豆腐有的一比,不堪一击。如今复汉军的兵锋插入芜湖,直指江宁。气焰真不是一般的嚣张! 如此消息就跟陈鸣攻陷荆州城一样,轰动全国。而且暗营在期中兴风作浪,传播流言无数,惹得不少地方的民心浮动。更重要的是,现在是二月末,马上就是青黄不接的三四月份了,不管是受战争影响严重的河南安徽湖北等地,还是远离战争的山东、直隶、苏北等地,农历的三四月份都是一年当中最难熬的时候,比寒冬腊月都难熬。别的地方的粮食怎么样刘松说不准,但是在皖北的粮食,是一定不够吃的。 颍州的粮价已经翻了快一番,合肥的粮价比之往年也涨了五六成,并且这才是二月末。 往年这个时候,沙市的粮米会顺江而下进入武昌,然后再从如此进入安庆,安徽的粮食不存在啥问题。可现在两湖的粮食已经不用去想望了,连皖南和江南的粮米都变得不保险了。皖北还能指望谁去? 而这正是混元教的一个机会。 刘松、杨集和樊明德几人本来就看着复汉军风生水起而眼红,眼下皖北时机到来,几个教中的首领人物都不愿意放弃。所以刘松来到了这里,而且与复汉将军府的洽谈很是顺利,复汉将军府愿意支援白银十万两。但是武器枪炮什么的,将军府就实在无能为力了。陈惠给刘松提出一个建议:混元教可以借机组建民团,以便先期遮掩自家的意图,也顺带着达到蒙蔽官府的效果。 刘松盘算着,这事儿可以干。他是陈州府鹿邑县人,后者就在将军府的嘴边上,县里头大大小小的民团乡勇已经好几支了。自己靠着信得过乡里乡亲完全能拉起一直队伍来,还能光明正大的操演训练。 准备等杨集、樊明德的回信收到后,与复汉军正式达成交易,就起身回陈州的刘松,现在抓紧时间享受着让他心神放松的安逸。清风吹着水塘,波纹泛起,几丝头发拂到了刘松的鼻孔下,刘松伸手把头发拨开,在将军府这个地方,刘松把辫子散开了。 但很快的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让他知道,自己清闲安逸要消失了。 刘之协兴冲冲的从外面返回来,那快捷的脚步,让刘之协不像是二十八岁的人,而像一个十八岁的小青年。刘松闭着眼睛,一眼都不像看他这个族侄。来鲁山这事儿,他最后悔最懊恼的不是别事,而是自己带着刘之协过来了。 刘松也想不明白来鲁山之前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刘之协,就这么几天的功夫,怎么就对将军府那么的有好感了?怎么就信起了将军府报纸上的那套骗人的鬼话了? 刘松很不理解。 不就是嚷嚷几句‘民贵’么。什么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皇帝也不能胡乱杀人头,抢人钱财,还把朱洪武杀沈万山的民间传说给拿出来说戏,那都不是史实,这复汉军也不嫌害臊。 还有什么: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非一家一姓之天下,皇室之用度,国库岁入益百中取一。提倡最底层老百姓的人权,皇子犯法也应与庶民同罪,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罪犯也要有最最基本的人权,讼棍变成了律师,罪犯也有权请律师助其辩护。 尔俸尔禄,民脂民膏;当官的俸禄都是老百姓纳税的钱粮,要受到百姓的监督也顺理成章。将军府的治下,百姓告官也与民民相告相仿,法院传票递到,后者一样要乖乖的上堂。 然后就是将军府治下废除了跪拜礼,民见官,下见上,拱手一鞠即可。就算是将军府的大将军也只在新年元旦这一天,才接受官僚们的拜贺。 将军府的律法还废除了连坐、诛族、灭门等等罪名。 …… 刘松觉得这全是放屁,忽悠,尽是忽悠。别的都不说,皇帝每岁只取国入百中之一,陈家要真坐了天下,鬼才愿意只取国库的百中之一呢。等到陈氏皇族变得跟前明皇室一样巨大的时候,百中之一,让皇帝喝西北风么?这全是忽悠,大忽悠。 这才到鲁山几日,刘松就很自然地把刚刚学会的新词用到了吐槽上。可是刘之协的看法跟他的这位族叔完全不同。他觉得陈家真心的很难能可贵的,对比中国历朝历代的皇帝皇族。如果天底下真的有这样的皇帝当家做主,那是普天下百姓的幸福。 刘之协倒不是已打算跟着复汉军混,不再回混元教去了。而是分心了,已经被影响了。他可是刘松的族侄,是刘松的亲传弟子,这样的人如果在信徒中传播起复汉军那一套,影响力可是很巨大的。刘之协还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刘松却已经想到了。 兴致冲冲的刘之协这么高兴地原因是他去复汉将军府最高法院——大理寺,旁听了一场审判。两个工程建设期间贪墨的官员被判了死刑。 刘之协兴奋极了,因为这对贪官之所以倒台就是他们手下的一帮劳工,向法院的下属机构御史台告了状,御史台派人秘密探访了几日,接着迅速查封了工地的总账册,又将工地的中上层分别控制了起来,挨个审讯,很快的就搞清楚了那俩贪官的罪证。 对于刘之协来说,这可比看戏精彩、刺激、有冲击力多了。 “这个蠢货。绝对不能带回去。”刘松心里想的跟他表面上流露的笑意完全不同。刘之协在混元教的地位已经被他直接判了死刑。可怜刘之协还不知道。 “只要教里的回信到了,杨樊二位教首又没什么异议,咱们与将军府的联络就大功告成了。叔父是要立刻赶回陈州去的,时不我待啊。”刘松话说的活像自己多踌躇满志一样,“咱们与将军府这边的关系不能断,我想留下一个人在这里,维持我教与将军府的联系。” “之协啊,叔父思来想去,此来鲁山众人里,能担此重任者,唯你一人。你可愿意?” 刘之协高兴的就像吃了鲜桃的猴子,何尝晓得自己敬重的族叔加师尊,心底里已然将自己放弃了。他现在只为自己留在鲁山高兴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二百一十九章 剑指江南【求订阅】 【感谢‘璐逸风’588打赏,5分钟后还有第三章】 陈鸣急袭安庆城,黄正纲救援安庆不及,反攻安庆遇挫,随后又被得到援军支援的安庆复汉军击败,不得已下退据桐城。 陈鸣有了安庆做根据地后,放心大胆的攻略皖南,筹谋直逼南京,进攻江南。这一系列战事所引发的举动是全方位的。 比如山东的绿营,就有一部份改变了南下开封的行程,打临清而下淮安。而闽浙和广东的援军也都在拼死向着江南挺进中。江南本身的兵马,更不会再调动一兵一卒跑去河南了。 陈鸣破荆州、破武昌时候,复汉军的威胁还跟天边的浮云一样,‘可望而不可即’。但是现在的复汉军却真真实实的来到了江南边上,兵锋席卷皖南,直指江宁城。 而合该满清倒霉,发于浙江,盛于江苏、山东的割辫案经过了一个月的发酵,是越演越烈。倒不是有多少人真的被‘鬼’割掉了辫子,而是通过传言一种影响力渗透进了千千万万百姓的心中。就像割辫案的传言那样,早从最初的勾财夺命变成了‘苍天降意,满清该亡’。这对江南人心民意的打击很大。 原历史时空中的割辫案,在没有陈鸣和复汉军的情况下,在满清统治铁打江山的时候,都能经过小半年的蔓延,从江南弥漫河南、山东、江苏、安徽、江西,波及范围之广,令人咋舌。而现在这个时候中呢,陈鸣和他的复汉军,还有他们背后的复汉将军府,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就是‘天意’。老天爷让满清倒霉。 现今江南一片风雨飘摇,民心动荡。士绅地主阶级倒是还忠诚于满清,随着陈鸣领兵东进,两江总督和江宁将军多次示意地下的富豪士绅主动的捐献钱粮。现如今整个江南没谁不知道陈鸣的队伍,就是以捐献多寡给士绅地主商贾论罪的。 但扬州的盐商和苏杭、松江的商贾,还是陆陆续续为满清筹措了六七百万两银子,以及超过三十万担的粮米。这些人真真个个富得流油。就比如那徽州府,复汉军滤过一遍,陈鸣都把条件放的很松很松了,还是榨出了堪比武汉三镇所得金银数的巨额白银。 真真的金山银海徽州过。如果复汉军扫荡过整个江南,那得到的银子又会有多少?遐想一下都让人痴醉。 这亿两白银的大关似乎并不怎么艰难啊。 “清廷有兵百万,他能一下子全堆到咱们跟前吗?只两江的人马才有多少?” “两江总督辖督标二营,节制三巡抚、一提督、九总兵,兼辖江宁城守一协、扬州、盐捕二营。江西、安徽、江苏三巡抚辖有抚标各两营,江南提督辖有提标五营。满打满算,总共算到一块八万人都不足,其中还有一半被咱们打的丢盔弃甲,抱头鼠窜。”满清绿营走到乾隆中叶,缺额已经相当大了。当然,这个时候的吃空饷还不能跟晚清时候相比,但一万人少个两三成也是不稀奇的,说是七八万人,真正能有六万就谢天谢地了。至于能拉出来见得阵仗的,只会更少。 “江宁城和京口的旗兵是什么样,咱们在池州也见识了都,废柴点心。 还有淮安的漕运总督衙门,漕运总督辖旗、绿、漕标三营,兼淮安城守营,海州营,盐城水师营,东海水师营,还有遍布鲁、豫、苏、徽、赣、浙、鄂、湘八省的漕粮卫、所。总兵力能高达两万之众。但具体到两江地界的,能有多少?这些人当中又有几个真正能打仗的?” 漕运总督的漕丁战力连普通的绿营都不如。在那条关系民生安定的运输大动脉上,打个滚都能粘的满身的油水。谁还拼命啊? 复汉军已经打平了安徽和江西两省,黄正纲带领的绿营又是江苏最能打的一批人,现在被两次击败,退据桐城,牵制在了安徽,而高晋、容保又将剩余的人马一窝蜂的塞进江南,这江南之地现如今空虚的很,还不是任凭大军纵横? 三月初七,陈鸣攻克太平府,次日占领江宁镇。三月初九,陈鸣的部队抵达江宁聚宝门外屯兵城外。周边的各路清军就像被踩到了尾巴的老鼠,疯狂的向江宁扑来。陈鸣在荆州已经搞掉了一个满城了,不提江宁特殊的历史意义和政治意义,就说江宁城东南的满城,要再被陈鸣打掉,呵呵,清廷就真的颜面无存了。 一个丧失了威仪的外族王朝,那是最最危险的王朝。江宁城破所能引发的震动会远超过荆州和武昌、安庆,很难想象会在全国各地引发什么后续的影响事件。 屯兵于聚宝门外,钟山脚下雨花台,陈鸣并没立刻对江宁城发起攻势来,反倒派出了骑兵营进攻京口【镇江】,外后以黄捷为指挥,以四个营的兵力进攻扬州。陈鸣再度扫荡起周边来,而没有急着打破江宁城。 在复汉军兵锋抵到之前,高晋撒出大把大把的银子,招拢了上万壮勇民丁入城,再加上各处调来的守军,以及驻防旗兵和之前重新召集的三千汉军,江宁守城兵力几达三万人。这是一个很恐怖的数字,可拥有着如此兵力的清军,高家和容保二人在陈鸣分兵大江南北攻城略地的时候,愣是不敢对聚宝门外的复汉军发起一次小小的试探进攻。 他们就像一个拿着利刃的懦夫,看着眼前闯进自己家中肆无忌惮的大吃大喝的强盗,不敢轻易的上前一步,唯恐引起了强盗的注视,让自己遭受灭顶之灾。他手中的利刃一点也不能给他以安全感。 九江一部,安庆一部,再分兵扬州和京口,陈鸣手下的主战队伍剩余的还不足万人。当然,后勤部队已经扩充到了一万五六千人,大军扫荡湖北、安徽、江西,各省州县或多或少都有人投奔复汉军来,只是这些人的战力非常堪忧,在陈鸣眼中他们仅仅是做劳力的料。只靠着手下的这不足万人的军队,偌大一个南京城他可是包围不下来的,陈鸣也不需要真将江宁城彻底的包围起来。 聚宝门外,钟山脚下,这是复汉军的主寨。城北的仪凤门,观音门,还有燕子矶,复汉军设立的三个分寨,其中燕子矶处在江边,更是复汉军水面船只的汇聚之处。 举国上下的目光都投注到了江宁,河南战事都似乎引之而停歇了些。北京城龙椅上的那一位,也不再为明瑞的死而怒气冲冲,而是强忍怒气让云南地方与缅甸和谈。这倒不是满清萎了,而是缅甸后方起火,他们之前都把大半个暹罗打下来了,现在暹罗的反抗力量越来越重,缅甸也没心思仗着打赢了一次来跟满清人五人六。 乾隆帝亲临明瑞府上奠酒,谥果烈。清缅战争就此作罢。将原参赞大臣额勒登额凌迟处死,成为了有幸获得乾隆朝唯一被凌迟二品以上官员的殊遇,一开始乾隆还要杀他全家。但考虑到满清的特殊情况,就免了这一条。这家伙身为参赞大臣。逗遛贻误,决裂乖张,偾事失机,又甘心引贼,实与叛逆无异。北京城里的军机大臣会同刑部定论,其父被终身监禁,及亲叔兄弟侄等从宽发往伊犁,给与厄鲁特兵丁为奴。原云南提督谭五格处斩,亲族也一律充戌。算是为这场清缅战争画上了一个非常不圆满的句号。 只是乾隆真的顾不上缅甸了。江南都要毁了,大清的钱袋子要没了。 时间已进入到三月,从吉林、黑龙江南下的马队已经赶到了开封府,打蒙古南下的马队也进入了河南府,复汉军北面和东面的压力剧增。就在这个时候,陈鸣兵进江宁,席卷江南的消息被传到将军府,陈惠连忙命人宣示地方,报纸上也连篇累牍的对这一变化加以解读。一句话笼统的概括之,那就是满清的钱袋子要完了,他们的粮袋子已经完了,钱粮皆无,满清朝廷就要完了。 这话也就糊弄糊弄人云亦云的老百姓,但对于压力剧增的复汉军真的是一剂强心针。 另外,马队南下固然让清军的战斗力大增,可也让清军的负担变得更重。现在三月份还未过半,河南前线清军的粮食供应还能保证,但随着时间进入四月,安徽、河南纷纷缺粮少米,清军就有的笑了。 皖北和豫东那可是上千万百姓呢。被官府和清兵压榨盘剥,实在很难想象他们该如何渡过艰难的四月。 总部落脚在鹿邑的混元教,一支新成立的民团已经在谷阳镇——河南安徽交界,成立了。 其首领者,杨集。是鹿邑境内的名医,在整个陈州府都是有一号的高明大夫,好善乐施。几十年里足迹踏遍豫东皖北,名声很好,很高。所以这个民团城里不到半个月,人数就激增到上千人丁。其中有不少还是皖北来的汉子。副手是樊明德,也是当地有名的郎中。 同时间竖起杆子的民团还有刘松,刘松表面上是鹿邑的地主大户,就像禹州的郑之伦那样,刘松也以此遮掩身份。作为乡绅大户,刘松招拢人手建立民团,那是更加的顺理成章。而且人数也很快达到了五百人。 在全天下的目光都投向江宁的时候,刘松、杨集、樊明德的眼睛也在盯着江南看。在复汉军打破安庆的时候,他们就觉得复汉军是能杀进江南,谁知道这一幕来的就这么快。 才多长时间?半个月而已。陈鸣带着复汉军不仅杀进了江南,而且看样子江南地界的官府短期内根本没多余的兵力来抵抗他们的攻城略地。这下子陈家赚大了! “将军府要咱们起事的时候割掉辫子,要咱们在号召教众的时候宣传宣传割辫,在起事前后多散布一些割辫的谣言。”刘松的声音有些沉,他手中拿着的就是刘之协传来的信。“只要咱们这么做了,将军府支援咱们二百套铁甲,一千柄刀枪。”刘松之前可记得清清楚楚,陈惠对自己信誓旦旦的说兵甲的事儿,他们无能为力,只给了十万两银子,其中一半还要等到他们正式起事之后才能拿到手。 “我说这割辫的事儿怎么会传的这么广这么快,原来是他们在里头兜底的啊。”杨集、樊明德恍然大悟。(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章 下一盘大棋【求订阅】 【这章四千字,今天三更万字,这更新够给力了。 求订阅,求订阅~~】 【发到公众章节中去了,起点新版这点上很容易搞乱】 乾隆三十三年天下震动。因为鲁山出了一个陈氏,因为陈鸣大军东进。在这样的喧嚣之下,割辫案似乎并没掀动起多么大的波澜,因为在‘口碑’上复汉军总能压制住它。可是,割辫案真就没有大问题么? 在复汉军暗营的记事本上,从一月里割辫案正式发作,到现在三月的中旬,小两个月的时间里,割辫案从浙江经江苏传播到安徽和山东,各地一共发生17起割辫事件,其中9起案件引发了村庄、街道或市场上人群聚集、骚动或歇斯底里,8起案件有民众暴力袭击嫌犯的情节,其中2个“嫌疑犯”被打死;另一方面,地方审理中,既有一开始即审明的案件,如浙江德清石匠案、苏州乞丐案、胥口镇和尚案等,也有县、府衙错判但省一级官府已经无暇再去审理辨别,如萧山和尚案,萧山这个没有度牒的假和尚就那样死在了狱中;还有错判案,如山东蔡廷章、靳贯子案。这俩人的死根本不碍暗营什么事,纯粹是山东地方官府审理中刑讯逼供、使得二人死于狱中的。 这看似只有17件‘证据确凿’的案件,却引的整个华东人心惶惶。就像白莲教千百年来一直宣扬的‘净世灭世,在非信徒看来是那么的可笑,可这种理论总能让千千万万的老实农户坚信不疑,这很像20世纪的邪教,那些邪教不也是拿着世界毁灭吓唬人么,不也一样有人相信么? 割辫案传播迅速又广泛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是:成本低廉。 只要一条辫子,就能咒人去死,就能勾人钱财,这对贫穷的老百姓很有吸引力。何况中国自古以来对于人的头发就有一种文化上的重视,而民间流传的鬼鬼道道中,用头发诅咒人的流言更是层出不穷。这在一定因素上也起到了巨大的推动和促进作用。 混元教是做这事儿的老手,刘松、杨集、樊明德略作商议,就做出了决定:他们就按将军府吩咐的去做。二百铁甲和一千刀枪,对混元教的大爷弥足珍贵,他们舍不得放弃。 三月二十日,复汉军的马队经无锡沿大运河南下苏州,不克。已经有大批浙江绿营赶到的苏州城终于挡下了复汉军肆虐的兵锋。 在那之前的十天里,复汉军以马队为先锋,先后拿下了京口【镇江】,丹阳、金坛、无锡、宜兴等地,跟在他们身后的复汉军后勤部队真真变成了运输大队,一车车的金银粮饷向着江宁运回去,还有大批的硫磺、硝石,这些都是暗营的功劳,购买了大批量的硫磺、硝石以后,往仓库中一方,等到复汉军打过来的时候自然就成了缴获。而江南本地的百姓并不知情,看到长龙一样的车队运载着一口口大箱子,还以为那些都是一箱一箱的真金白银呢。很是传出了不少谣言。 黄捷率部北上,拿下了两淮盐商的老巢扬州以后,大军扫荡长江北岸,然后沿着运河夺下了高邮和宝应,兵进淮安的时候,被得到了山东绿营增援的淮安清军击败,只是繁华的清江浦在战乱中化作了空城。 黄捷也没有在淮安跟清军死蹩,向南退守高邮州,接着分兵扫荡了南通州。 江宁城下的陈鸣学着原时空里太平军的故技,在屯兵聚宝门外的十来天时间里,一边大肆准备盾车、长梯,像是要分兵多路,攻打江宁城的各做城门;另一边悄悄组织人力在江宁城仪凤门外的静海寺和天后宫掘土挖地道。 复汉军一路上攻城掠地根本没有用过穴地战术,江宁清军也没有防备。再说了,夺取江宁外围地势地利以后,复汉军昼夜轰击江宁城,夜晚又放火焚烧城外清军遗留下的营垒、哨卡,火光冲天,声势浩大,让城内清军胆寒心惊,哪里还有闲心去想这个? 陈鸣还将士兵分为无数小队,实施战术性的骚扰机动,引诱城头清军消耗炮火,夜晚则不间断地佯攻,使得守城士兵夜不能寐。据日后的江宁府志记载:“军又分数十人……距城半里许,三五窥探,以神枪手猎杀城头守兵。守兵见之,即连续开炮,惊扰不已……自辰至酉,贼分股不过数十人,而东南北数门皆遍……” 同一时间江宁城内的暗营部众不断在城内搞破坏,粘贴复汉军光复江宁的布告,搞得城内人心惶惶,士兵杯弓蛇影,“群相惊疑,知有奸细”,守城军兵的守城意志不断瓦解。特别是这些布告出现在了民丁壮勇营地里之后,谁都晓得民丁壮勇里头有复汉军的奸细,一下子兵心就乱搅了,相互猜疑,这还算什么队伍呢?、 江宁城南的秀才张芳在日志中记载:“先遣奸细,在城市布散谣言,张贴告示皆曰不杀不掠百姓,众者每帖然信之。信则惑,惑则意薄矣……其党每购什物,倍加与之。”这些都是当年太平军攻打江宁城的顾计,陈鸣照本宣科,收获极大。 两者时间虽然相隔八十多年,老百姓的反应却是那么的一样。 唯一让陈鸣疑惑的是,他不知道历史上的太平军究竟用了几天时间打下的江宁城,反正他在江宁城外都十几天了,挖地道挖了有小十天,地道还没有挖好。复汉军的后勤营里的人也有矿工出身的啊,怎么效率就这么低呢。 在这个期间,复汉军打江北缴获的钱粮物质也陆陆续续被送到了雨花台。 黄捷在打扬州城的时候,扬州城内还发生了一件趣闻。扬州守城兵马在复汉军大军逼近前夕不仅自己逃了,还顺手在扬州城内外狠狠捞了一把,结果复汉军先头部队是大笑着开进了城门大开的扬州城南。 满清的制度遗传前明,一样是文贵武贱,只不过因为多出了旗人这个特殊阶层,很多旗人可以出将入相,在一定程度上遮掩住了这方面。 在文官的一贯认知里,武官未读过忠孝节烈的圣贤书,无耻者甚多,扬州守军逃跑之前更劫掠州城,简直是无耻之尤。但他们一走就让城里头的几十名文官坐蜡了,扬州城里不仅有知府衙门和江都、甘泉两知县衙门,还有两淮盐政衙门。就靠这些衙门里的差役怎么能抵挡如狼似虎的复汉军呢? 文官们也各自计划着逃跑。现在不比去年了,之前复汉军还没有成气候,地方官员鲜有逃跑者,很多人都是将家人送出城去,自己或是一条白绫,或是喝下毒酒、跳入水池,殉职的很多。可是今年呢,在复汉军兵锋面前愿意一死报国恩的已经少了很多很多。就是满清政府也不再对逃官杀无赦了。 但这些文官毕竟都是读圣贤书的人,“名不正则言不顺”,凡事总要讨个说法,故复汉军杀进城中的时候文官们都聚集在两淮盐政衙门的明节堂,焦急地寻思逃窜的借口。最有机智的是两淮盐政尤拔世,这人去年年尾刚刚上任,声称陈匪尤有余力进犯扬州,则江宁必然更加危险,江宁乃南国首城,不容有失。他自己要以大无畏的精神押解饷银出城,支援江宁去。尤拔世押送饷银——随身银票五百两化装出城。淮南副使李凯义愤填膺,直斥尤拔世为欺世之巨骗。李凯说经自己检查,库房数十万饷银犹在,尤拔世根本没有押送饷银,于是自告奋勇,要出城追回巨骗尤拔世,好让盐政大人带领他们好好的抵抗贼兵。遂即李凯就轻装简从,化装出城,溜之大吉了。就是不知道他跟那个尤拔世能不能在淮安相会。 至于江宁,那里尤拔世是绝不会去的。 其他官员也纷纷感动,声称自己也要为押送饷银为朝廷出一份力,各自分批携带饷银百两出城,城中只余扬州知府长庆一人。 作为旗人,长庆自知事不可为,遂遗书后自尽而死。而兵不血刃杀进扬州城的黄捷,不算扬州城内富饶的一处处盐商大贾宅第,只在扬州府库和盐政衙门库房就缴获纹银五十万两,钱十四万串,米粮七万余石,大小铜铁炮四十三门【连城头】,火药炮子无数。 这些事儿都是进了扬州城的复汉军抓到的盐政衙门小吏交代说的,被黄捷当成笑话传给了陈鸣,陈鸣转手就将这事儿宣扬的江宁内外皆知,大大娱乐了复汉军一把,又打压了清军士气。 陈鸣在江宁下着一盘大棋。 如今山东兵停在了淮安,浙江兵停在了苏州,福建的援兵还没走到杭州。而清军的外海水师停在了江阴。带领外海水师的人是福建水师提督吴必达,今年已经六十有四。 他手下船队实力相当雄厚,光是大号赶缯船就有六艘,船长九丈六尺【29米】,板厚三寸一分,宽两丈一尺【7米左右】,24个船舱,可载重1500石。每船配水手、船工30余人,水兵80人。中型赶缯船十艘,船长七丈,宽一丈八尺,配水手、船工20多人,水兵60人。大、中赶缯船均是双桅、双舵、双铁锚。它们是清廷水师的主力战舰。 另外还有大号同安梭船两艘,船长七丈二尺,阔一丈九尺,能载水兵60人,同中型赶缯船。 这十八艘战船是吴必达手中的主力,载炮数量各有不同,那大号赶缯船或是十三四门,或是八、九门。而中型的赶缯船和同安梭船只有六七门火炮,或者四五门火炮。 除了这十八艘主力战船外,江阴的清军外洋水师还配有水艍船、双篷船和快哨船三十七艘。总共五十五艘战船,火炮近三百门,水兵两千人,水手船工七八百众。 要是单单水面战力的对决,吴必达早就扬帆而上,带着兵船直击江宁江面了。 陈鸣的复汉军现在水面船只有两千艘之巨,专门用于作战的船只超过二百艘,但那都是什么船啊。跟外洋水师的专门战船相比,不值一提。可是复汉军的水面战船是不值一提,他们的大炮却很是厉害,尤其席卷了江南之后,传闻里复汉军的大炮都超过五百门了。 不管是在武昌,还是在九江、安庆和皖南,复汉军都有生炉炼化缴获清军之铜炮、铁炮,重新制炮。新炮以三斤炮和五斤炮为主,两斤炮在复汉军中已经逐渐被淘汰了。 现在陈鸣军中火炮数量比之大军在襄阳沿汉江而下之时已经多出许多了。再加上他部席卷长江两岸,暗营送来的一库又一库的硫磺、硝石,甚至直接就是一桶桶的火药——打清兵手里买来的,让复汉军军中的火药储备量大增,炮兵部队就跟着一扩再扩。但再怎么扩大,数量也不可能达到500门。那都是清兵以讹传讹,结果自己吓唬到了自己。 吴必达就是个很典型的例子,被谣言给吓住了。而且长江水道在江阴继续往上行进的时候那就窄的很了,很多地方江面宽度三里尚有不足。尤其是京口一带,江心岛一个接一个,复汉军拿下京口之后,就派出炮兵在那里严密部署,还驱使俘虏在江水中打下木桩,放置木排,清军的外洋水师在今后的时间里会越来越多的汇聚到吴淞口,汇聚到江阴。但他们怎么往上游走呢? 就吴必达现下手中的力量,他如果想率部增援江宁,也就是要率部直击复汉军水师营地燕子矶,他这点力量连京口都过不去的。要想进至江宁江面,除非清军陆上部队先把京口的复汉军给扫清了。 …… 河南战场。 郾城西南方向的西平,唐江河与淤泥河的交汇点。在两年前这里还是一个人口密集的镇子,现在这里已经一个老百姓都没有了。有的只是驻守这里的复汉军一个队。 西平是郾城的临县,在郾城的南方,这个县是受战争影响的重灾区。当地人能逃的都逃到外地去了,不能逃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从去年晚秋开始,将军府就在西平县境内修筑起一连串的堡垒。一个个坚固的堡垒连成线,连成片,组成了一张最最缜密的防御网。 现在,这张防御大网就在承受着最大的考验,承受着清军马队的撕扯,这是它最大最强最主要的敌人。(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一章 诡异怪事乱人心【求订阅】 “冲啊——,想升官发财的,都跟我冲啊!”费古扬起马刀一声高呼。上头已经传下军命,他们进入贼穴之后可以‘便宜行事’,‘便宜行事’啊!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朝廷自从平定三藩后,这样的军命已经很久很久不再有了。这个个字的意思,只要不是傻瓜就都明白。 战马四蹄飞扬中,费古看到的不是贼兵的拒马木栏,不是贼兵的枪炮,而是银子,数不清的银子;而是娘们,大姑娘小媳妇任凭自己享受的娘们。 他人冲在队伍的最前面。在他的身后,全是黑龙江马队的人,跟他们拼凑一队的京旗马甲兵们,一个个拖在大后头,让费古非常的瞧不起。 黑龙江在这个时代绝对是酷寒之地,完全没办法跟北京的花花世界相比,也因此‘便宜行事’的军令对于费古他们更加的有吸引力。黑龙江马队和与他们半斤八两的吉林马队,在战争中表现出的积极性和作战意志,完爆京旗出来的马甲兵。这些在京的八旗大爷们,早就被富贵荣华消磨了勇气。 硝烟弥漫的战场上,马蹄声奔雷一样响起。 他们的正前方,是一座耸立的小城,小城的前方是一道道沟壕、胸墙、拒马和栅栏所组成的阵地,六七十名复汉军士兵躲在胸墙、拒马、栅栏后头,举着火枪、短弓,瞄准着疾驰而来的清兵马队。 虽然复汉军士兵多是没见识的泥腿子出身,但对于绿营和八旗兵的区分还是很清楚的。 对面的马队人数兵不多,但一个个头顶着大扫帚,身上穿着花花绿绿的甲衣,这当然就是八旗兵了。 距离越来越近,黑龙江马队很快就突进了防线三十丈距离内,枪声打响了。 这个据点的守军,只有一个排的火枪兵,按照训练营中练出来的标准排枪齐射,枪声响后,对面的黑龙江马队中立刻有几个人马失前蹄一样栽倒了下去。 费古很倒霉的成为了其中之一,他呻吟着爬向战马,那匹马的胸口被枪子打出了一个大大的窟窿,还没有彻底死掉,哀鸣中的战马就倒在他的边上。费古不是舍不得这匹马,这个时候了还要跟马在一块,而是他这么做目标会变得更大一些,不容易被后面跟着的马兵策马踩到。他的一条腿很痛很痛,应该是断掉了。但是对比另外几个已经没有了气息的黑龙江马兵来说,费古的幸运值已经高到爆炸了。当然,他自己是觉得自己非常倒霉的。 “轰轰轰……” 当马队冲到防线前十丈的时候,虎蹲炮的声音炸响在阵中,接着又是雨点样的手榴弹。打头冲锋的三四十骑被硝烟和尘土彻底的笼盖了。趴在地上的费古就再没看到他们从硝烟中跑回来,只有凄惨的马鸣声,还有凄厉的惨叫。 话说,没有经历过火器声响锻炼的马匹,枪炮声对它们最大的伤害不是枪子炮子的直接杀伤,而是那响亮的声音。 复汉军现在造一门炮不比造一杆枪麻烦多少,你甭管铁模铸炮有多少害处,它的制造速度快就是最大的优点。复汉军的这个堡垒别看只有一队兵守卫,却有两门三斤炮,五门虎蹲炮,外带一个排的火枪兵,每个人还有n多的手榴弹。其火器化比正面战场的大部队都要高。 禹州的郑之伦,这些日子倒手硫磺、硝石和药材,银子真一箱箱的往家中搬啊。小日子过得不要太舒服了。 …… 在河南战场上,如此的一幕还会发生在很多不同的地方。这让将军府的弹药储量消耗在三月底猛地提升了老大一截,可它对应的是清军和其马队嚣张气焰的骤然衰落。 小股的清军马队闯进防御网后就能难完整的跑出来。而当他们大股集群活动的时候,复汉军各部只会坚定的守在城堡里,以城堡的防御强度,不要说不善于攻城的马队,就是的清军大队步兵也只能用人命去填。 一个个处在交通要地和具备着地理优势的城堡营垒,能够让清军马队的速度迟缓了再迟缓。他们要真的‘坚定不渝’的继续进攻,可能都还没有走出防御网呢,复汉军集结起来的大部队就已经杀过来了。 …… 界首,别名界沟,因南宋名将刘琦大败金兵,在此划界为沟而得名。位于河南、安徽交界,河南的陈州府与安徽的颍州府官道所过之处。可以说优越的交通条件在先天上就决定了这里的富庶繁华。 这一天,两名和尚乘船来到了这里,在河南交兵正烈,在江宁扣人心弦的时候,俩个和尚出现在了界首。他们是陈州府项城县外净云庵的元通和尚和他的弟子宝和,师傅的辈分是元,徒弟的辈分是宝,这净云庵真的是和尚庙么?不去说这个。 元通和宝和俩和尚不是专门到界首镇的,他们是要去颍州府的太和县。 这天下午,他们的船停泊于界首镇码头。元通和尚与船夫上岸去置办食物时,在土地庙外歇脚休息。一位界首镇人与他扭打掰扯了起来。 因为在元通和尚来界首镇之前,一个谣言已经在当地流传,因为从不少人口中到来,这已使当地人相信,确实有和尚在当地剪取人们的发辫,做法祸害人。没第四个人知道那个界首镇人是怎么跟元通吵嘴然后动手的,然后是吓得元通和船夫赶快跑去码头,而那个界首镇人在他们身后大喊大叫地尾随他们追去。 镇子上的人很快将他们两个团团围住,并开始对他们拳打脚踢,使那船夫断了条胳膊,肋骨也断了两根,受了重伤。 一个匆匆赶来调查此事的捕役止住了界首镇人对元通的殴打,对之并连同船夫船上的行李物品一起,进行了搜查,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物件(诸如剪刀等剪人发辫的工具,或是用来害人的**药粉,等等)。然而,周围的人群是激愤异常,使他实在不敢擅自放走元通和宝和和尚。于是,他押着元通、宝和、船夫、原告【那个界首镇人】以及其他几个人帮闲【跟着打人的】上了船,启程前往太和县城。 太和知县亲自审理。因为缺乏剪人发辫的确切证据,且元通和宝和是有着度牒的正牌和尚,而且他们还有另外的证据——那个请他们俩来太和县的太和县人。知县判定,元通和宝和乃是守规守矩的和尚。他还进一步判定,原告和其他几人作为此事的肇始者,应对整个事件负责。元通和尚则对自己仅仅获得了开释并不感到满足,他们的行礼和钱财都被人拿走了,还遭受了毒打。他们又越过知县,直接向颍州知府衙门告状。要求对他们失落的钱财衣物还有遭受的毒打进行赔偿。尽管并无证据表明和尚的衣物、钱财是原告他们拿走的,知府仍命令太和知县将他们扣押起来,并强令他归还和尚们的钱物。 如果事情就这样解决了,那就平平淡淡,不足为奇了。可奇怪的是,原告们拿出钱财赔偿了俩和尚和船夫后,他们回到界首镇还没两日,几个人的辫子就都被割掉了,人被找到的时候,一个个昏迷不醒的躺在胡同里或是草丛中。再接着,几个人就都病了起来,还一个个说起了胡话。 界首镇人当然想到了元通和宝和和尚,集齐了几百号人跑到项城县,去寻那净云庵,结果在净云庵落脚已经有十年的元通和尚不见了,他的弟子宝和和尚自然也不见了。 如此诡异之事,立刻像一道旋风,卷过了豫东皖北。无数张嘴议论这件事,人口相传,越来越邪乎,割辫案大名让每一个百姓都胆颤心惊。而混元教却趁这机会又迎来了一次大扩张。 …… 鲁山,干部学校。这是一个专门为复汉军政府培养各级官员官吏的学校,里面的老师全都是满清的降官和一些积年老吏。后者就是油滑和刁钻难对付的代名词,在满清的官场上,官员履新一地,最大的敌人和最重要的帮手里,让当官的自己去罗列,积年老吏都不会脱出前三名者。 陈惠就是其中的代表人物。 虽然他栽在了更不要脸的常瑞手里,但那只能说常瑞的演技太高杆。 将军府治下一直在推行保甲制,最低级别的甲长也就罢了,保长表现突出者,来干部学教上一上培训班,再出去那级别就肯定会更上一层楼。干部学校这个说起来有些拗口的新名词,现在已经被将军府治下的官员官吏说的自自然然朗朗上口。 因为时间证明了它的威力,对于无数求上劲的人来说,干部学校就是一副登天梯。 这个地方也是三大报纸着重宣传的重地,不但是学生,连同某些歌不情不愿的老师们,在时间的潜移默化下也习惯了一杯茶一份报的片刻清净。 彭忠瑞恼恨的将报纸拍在了桌面上,今天《中原日报》的头版刊登了颍州府发生的割辫案一事,这件事已经有小半个月了,河南、安徽都传的沸沸扬扬。将军府这里也一样有风声传扬。 但在彭忠瑞这个没能死成,家人也落在复汉军手中,自己却又坚持不降,最后被塞到干部学校来的大清官看来,那就是一个再明显不过的把戏。 刘之协这段时间满县城的转悠,将军府对他不加以限制,他的身份也没有做特意的遮掩,彭忠瑞已经知道了混元教的存在,现在再看报道上写的事发地,立刻就品出了不对。他能把事情看穿是有前提原因的,否则他也有很大可能被闷在葫芦里。 现在彭忠瑞想不到这一点,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怒火。 割辫案,割辫案,这事儿是能引起喧波来的吗?越是张扬,知道的人越会人心惶惶,老百姓心都不安了,他们还能对大清忠诚吗? 眼下这个案子,那就是混元教做的一个套。太和知县无能,出了这事儿以后,不仅没有意识到不对,反而大张旗鼓的前往城隍庙里进香,实在是一个蠢材。还有那陈州府的官员们,也是一个个蠢笨如猪。 陈州知府前往人祖伏羲氏的埋骨处太昊陵进香,鹿邑县的知县前往上清宫进香,后者是老子故里。豫东皖北其他的府县官员,境内没有大拿古迹的,就一个个跑到城隍庙进香。 彭忠瑞气的胸口疼,他胸口疼!(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二章 必须叫南京【求收藏】 【4500+的大章哦,求收藏】 “呦,彭老师这是犯了啥病啊,怎么使劲的锤自己胸口啊……” 一个带着嘲讽和调谑的声音从彭忠瑞背后传入耳中。这声音他很熟悉,是干部学校的五位少监之一,刘文的声音。 这人是大都督留在干部学校的一条忠犬,对待坚持不投降的满清被俘官员历来刻薄。去年冬天里,原汝宁府新蔡知县杜元就实在受不了他的刺人言辞,全家老小在晚上用那个‘烟毒’死的干干净净。 鲁山冬天苦寒,房间里多烧煤炭,他们这儿也产煤。烧煤就有烟毒,按照将军府的宣传,夜晚睡觉时房间一定要留有口子通风换气,否则烟毒一多,人就会在睡眠中不知不觉的死去。 要不是杜元还留下了遗书,对刘文极尽斥骂,都可能有人会把他一家四口的死,当成不小心下的烟毒中毒了呢。 但是这件事对刘文半点打击也没有。这更像是他的荣光,对敌人的苛刻,证明了他对将军府的绝对忠诚。 刘文那个时候还不是学校里位高权重的少监呢,还只是一个督查,干部学校的学监由大将军亲自担任,实际上是根本不管的,也没空来管,主要事物都是五位少监商量着办。 军政法三系各有一位少监,然后是工科,就是工程建设和军火制造、设计以及炼钢等等方面的综合科,有一位少监监理着,现在这人就是刘文,之前的那人已经被提拔去了将军府。最后是学校的纪律和后勤杂务包括掌管经费等等,又有一位少监监理着,他们五个人是这座占地庞大的干部学校最顶层的存在。 平常事物都是他们五个商量着处理,一些争端上也尽可能的不上报,举手表决,少数服从多数。 彭忠瑞作为政治系的一个普通教师,嗯,干部学校的‘老师’分为教习、教师、高级教师和正副教授五个等级,彭忠瑞现在只是个第二等,他这样的人与刘文产生冲突了,吃亏的绝对是彭忠瑞。 留长的头发扎起了发髻,刘文穿着宽袍大袖的前明常服,这是复汉军官员中越来越普遍的一种装扮。陈惠、陈鸣两位巨头都是这么穿戴,七公、九公两位让人‘尊敬’的左右军师,都整日里峨冠博带。什么方巾、东坡巾、庄子巾、二仪巾、万字巾、翼善冠,变着花样的摆弄自己那相当稀疏的头发,遮蔽那比较明亮的大脑门。两位老先生年纪都大了,即使不剃发,脑门上的头发也不可能像刘文这般这么快的长出来。而将军府内兴起了前明衣冠,俩老都觉得自己的大亮脑门实在的不好看。那方巾也好,东坡巾、庄子巾、二仪巾、万字巾、翼善冠等等也罢,都能遮盖住让他们羞羞的明亮脑门。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将军府的高层这般穿戴,引发的将军府下属官员官吏也一个个有样学样。如果将军府的根脚能彻底的立扎实了,让老百姓都相信他们亡不了,败不了,这样的衣着打扮能迅速的取代民间的长袍马褂。 就是最普通的老百姓,短褐也会迅速盛行。 彭忠瑞则还穿着一件青色长袍,看了刘文一眼,一言不发的走了,刘文在身后甩了甩衣袖,对于像茅坑里的石头一样臭硬的彭忠瑞厌恶的皱着眉头。自从大都督兵下江南的消息传来,这个月干部学校里又有几个老师‘归化’了,可独独彭忠瑞这人,一点软化的迹象都没有。理所应当的被刘文视为眼中钉了。 但他也不能太’欺人太甚’,他刘文是大都督放在学校里的人不假,彭忠瑞也是大都督特意吩咐送回鲁山的,这人是个难得的好官。如果他选择了‘归化’,刘文立刻就能对他笑颜相迎。但他没有。另外彭忠瑞来到学校后,不知怎么搞的跟岗公子结识了,被岗公子引以为良师益友,俩人凑到一块经常谈诗论文,听得刘文牙都要酸倒了。 陈岗早就不再叫‘不可一错再错’了,他生是陈家的人,死是陈家的鬼,现在就是投效满清,清廷也一样容不下他。 陈岗眼下在文教部里做事,陈惠知道这个儿子在庶务处理上有先天不足,就让他进了文教部这个相对而言适合他的地方。陈岗也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时不时的到干部学校来旁听,因为他很清楚自己之前的二十几年人生都在那里苦读四书五经,而四书五经这东西在真正的实事上是最没有用的。 将军府现在正涌动着一股暗潮,对于四书五经这些儒家经典的定义,是修身养性充实自我,还是用来做官治国,执宰天下?这些东西是做学问用呢?还是做官用呢?陈岗作为陈家的核心人物,很清楚将军府正在否定着中国传承了一两千年的那一套。 他的父亲和他的那个异母弟,正在挖掘着儒家传承千年的根基。把做学问和做官分开! 呵呵。真把儒家的学问和做官分开了,儒家真就要呵呵了。 陈岗在陈家起兵以来,历经了一次又一次的惊吓和惊喜,四书五经对他的影响是很深,可再深能深的过一门子人的小命和前途吗? 再说了,历经了将军府崛起的过程,看过了那么多官员、滑吏的嘴脸,陈岗要再不意识到自己书本上学的那些东西,对于世界上真正的事情事物完全没法子,他人也考不上秀才了。 能凭自己的本事考上秀才,陈岗在某一方面绝对是天才。这个时代的鲁山县秀才公,数量比之21世纪鲁山县的名牌大学生都要少,他们都是‘读书人’,一定程度上陈岗也是人才。把脑子里那些不合时宜的东西扔掉和看开后,他也在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了。 …… 江宁城。 已经四月了。陈鸣在南京城下屯兵一个月了。浙江的援兵到了,他们从苏州沿着运河扑往京口,联合江阴的吴必达水路齐攻,结果本复汉军先守后攻,杀的大败而逃。 带兵的浙江提督段秀林也是一个很不错的官,他是陕西人,在浙服官。由严州千总、递升温州总兵。前后携眷任所,计四十余年。原籍陕西榆林县无寸土。乾隆三十年于温州任内,在宁波府城内买房一所,住居眷属。才算是有了一处自己私有的宅第。 被授提督前,还被乾隆特意下旨查一查,探一探。因为段秀林的作为实在令人不敢相信。结果没有查出半分他贪污受贿吃空饷的事情来,还被乾隆下旨嘉奖。这样的提督在浙江绿营中是比较得军心的,虽然浙江提督辖水陆五镇,而段秀林能抽调起来北上的人马只有万把人,是相当的不对数,可浙江绿营在最初的时候打的还是挺猛的。 他们对京口大港镇的攻势很用心,大港镇西面就是丹徒镇,是大运河汇流长江的地方。它对着太平洲,就是后世的扬中市,这是很大很大一个江心岛。复汉军的防线就建立在这个巨大的江心岛的对面。 依靠着圌山建立起岸防阵地,雄峙江浒,扼锁大江。为了修筑起坚固的炮垒和将沉重的五斤炮运上这座二百多米高的山头上,因之而丧命致残的战俘多达六十七人。 但是这个地方只要一日握在复汉军手中,江阴的满清外洋水师就不敢向上游迈出一步。 圌山和京口江面上那复杂繁多的江心洲,组成了复汉军最为坚固的一道长江防线。 段秀林联合吴必达后,浙江绿营的首要任务就是夺取圌山,他们打得很猛很勇敢。大军过九曲河、太平河,复汉军一触即退,让浙江兵的攻势看起来简直是势若破竹。结果在圌山的山下,面对复汉军真正的防线——严阵以待的阵地,一头撞上来的浙江绿营被复汉军超过三十门五斤炮和数量更多的三斤炮直接打崩了。 狼狈至极的逃回江阴的段秀林都不敢相信自己见到的那一幕,百炮齐鸣,百炮齐鸣。那密密麻麻如鞭炮一样的炮声,绝对是有过百炮。复汉军难道真如谣言中传说的那样有那么多的大炮吗?圌山一战似乎成为了那个谣言的最大铁证。 段秀林这位相当的士兵军心的提督大人,在圌山一战之后是完全萎掉了。 说真的,圌山之战,陈鸣也是第一次看到在火药不缺的情况下,复汉军强大的大炮生产力发动起来后所产生的巨大威力。那一仗的主角是大炮。不管是复汉军,还是一万来人的浙江绿营,他们都是配角,后者是完全被大炮密集的轰炸轰掉了魂魄。 同时汇集了两万多人,从淮安向高邮压来的清军,面对复汉军强大的炮火也是一筹莫展。 于是,在清军两路援军受阻的情况下,江宁城下的复汉军打起这座古老的城池来,竟然就有了一种不紧不慢的悠哉。 静海寺附近的五处地道同时爆破,狮子山上方向的城墙被炸开三丈多长的缺口,但是道路依旧不通。江南城不像北京城,后者是纯粹的城池,前者则是土山隘口。城门就是隘口。 前明南京城在修建的时候,一改以往都城墙取方形或矩形的旧制,在六朝建康城的基础上,根据南京山脉、水系的走向筑城。得山川之利,空江湖之势,南以外秦淮河为天然护城河;东有钟山为依托;北有后湖为屏障;西纳山丘入城内;形成独具防御特色的立体军事要塞。城垣本体以丘陵、垒土为主,只在城门等一些防守的薄弱地段加筑城砖,所以俗称“土城头”。 仪凤门就在狮子山南麓与绣球山之间,是旧时南京城北通往长江要道。 城墙倒塌之后,砖石堵住了缺口,陈鸣调集炮兵又猛烈轰击缺口,终于地道与炮并发,上下一震,狮子山正面城垣,颓卸砖石数层。陈鸣以坦克营为突击队,石猛悍勇不减分号,亲自带队从缺口中冲入,仪凤门旋即告破。稍后复汉军大部队入城,完全控制了城北局面。 高晋带领一万多残兵逃入满城里去。江宁城南虽然被攻克,但城中之城,满城尚在旗人的控制中。南京满城就是前明皇宫旧城,城垣极其坚固,防御工事也非常完备。原时空历史上的太平军,在攻夺南京的时候,于满城攻防战中就折损了数千精干。因为太平军屠满么,满城的兵民无可奈何之下只能拼死抵抗。城中旗兵与太平军是死战到底,妇女皆上城墙与太平军搏杀,老人孩子也在城墙上呐喊助威。因此这场满城之战,惨烈的状况前所未见。杨秀清连续发动三次强攻,都被打败,阵亡数千人,积尸与城平。当然最后他们也把城里头的两三万旗人杀的几乎干净。 陈鸣不愿意与满城死磕。或者说,他不愿意把这两三万旗人全杀了。因为这太不划算了。 现在复汉军在旗人心目中的印象不比太平军好半分,甚至更恶劣。陈鸣在湖北把两万多荆州驻防旗人搞得都被京城的主子爷除籍了。在很多旗人心中这可能是比死更大的惩罚。就好比汉人宗族把哪个不肖子孙驱出宗族。 而且那两万多荆州旗人最终活下来的也不到一万人,且几乎没有青壮男丁。这是复汉军有意思的控制的,难道留在荆州旗人的青壮男丁来找复汉军报仇?清军收复汉阳和武昌后,收拢的荆州前旗人拢共不到一万人。那一场场两头堵起来的不得不杀,让荆州旗人流干了鲜血。 陈鸣要急攻满城,相信南京城里的旗人一定跟复汉军血拼到底的,城头他们不行,可巷战呢。复汉军免不了要死伤,而且如此一来两三万旗人死的也太没有价值了。 陈鸣想让他们南逃,然后复汉军在后头缀着,争取在野战中把高晋、容保手中的军力击溃,以最小的伤亡代价…… 复汉军打九江开始,就收到了不少投效的新兵,安庆、皖南,都是如此。江宁这个地方,处在长江水道和运河的双重辐射区内,水手船夫不要太多。战事一起,这些人可都失业了啊,复汉军在南京也必定会招募到不少人的。现在这些新兵多被陈鸣扔到后勤部队里去锻炼,现在还不是整编新兵的时候。而且新兵是不能跟宝贵的老兵比的。再说了,复汉军现在刀枪不缺,缴获的鸟枪一直在改造中【燧发】——只是速度不快,但盔甲却不能不缺。部队人数扩大了,战斗力却没啥实质的增长。 阅江楼上,陈鸣遥望了满城一眼,然后就放眼纵观这座城池的全貌。江宁肯定是不能再叫了,哪儿……,“刘武,你说咱们脚下这块地儿,是叫南京好呢,还是叫金陵好呢?” 刘武看了陈鸣一眼,后者还陶醉在阅江楼的风景之中呢。“少爷,您糊涂了。这地儿当然要叫南京了。”这样才能跟北京城并肩而立么。 “啪!”陈鸣拍了一下自己脑门,确实,自己确实糊涂了。脚下这座城市必须叫南京。自己之前还很隆重很隆重的拜祭了明孝陵呢。 在陈鸣的身旁,还立着一个头戴万字巾的中年人,柳德昭。就是陈鸣的便宜老丈人,柳挽云的老爹。他现在跟着陈鸣身边混饭吃,陈鸣新近把刘武的位置改为了侍从室侍从长,柳德昭在侍从室里当个文书。 对于自己身份竟被刘武这个小毛孩子压着,柳德昭心中是有三分不平静的。他觉得自己这女婿封官太儿戏了,侍从室,很新鲜的一个词,但从它的职责上看,这个很像是跑腿帮闲的职位绝对不能小看。如果陈家将来真的成了大气候,这侍从室完全就是御前行走。 柳德昭很看不起刘武,他自认自己在为人处世和文采方面,都完爆刘武。但是现在他从心底里提醒自己,千万别小瞧了刘武,如果有可能千万不要去得罪刘武。 看看刘武刚才与陈鸣说的话,‘您糊涂了’,直言不讳啊,语气随便轻松。这主仆两人的‘感情’很好很好。(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三章 布局东南天地会【求订阅】 【感谢‘花败人未回’1888的打赏,谢谢】、 【还是4500+的大章】 一些事情,官府越想将它忘记,官府越想把它彻底的打压下,却越会得到相反的结果。因为中国的老百姓在天性上就抗拒着官府。后世的大tian朝如此,老百姓不信国家的,拿着外媒的报道和言论为真理,眼下的满清也是这般样。 在颍州府这个地方爆发了割辫案,一时间风传豫东皖北,给民间及官府都带来极大的惊慌。那么颍州府这个地方又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它比邻河南,距离东线的战场只隔着一个陈州府。从这里爆发的恶劣影响迅速波及半个河南半个安徽,对于正在河南战场‘奋战’的清廷政府军来说能不受一点的影响吗?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所以,坐镇郑州的阿里衮严厉喝斥了河南巡抚衙门,然后又直接发文训斥了颍州知府。 陈州府、颍州府、凤阳府、开封府等等地方,当官的全都在尽心竭力的打压这股风波于民间的传扬。民间也确实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但这平静的外表之下暗藏着无尽汹涌。因为河南安徽的地方官府都没有确切的从中看到混元教的影子。 混元教这件事干的极其漂亮,消息传到已经被更名为南京的江宁,陈鸣都忍不住拍手大赞。 刘松和他所在的混元教上下,有当大导演和名演员的本事,这戏演的亮了。 “这高晋、容保要是也有这本事,把戏演的亮堂了,老子现在就坐进明皇城里看风景了。”摇着头陈鸣对现在南京城里的旗人撤离进度相当的不满意。高晋、容保这俩废柴竟然说不动底下的旗人。 破开南京城的外城郭,复汉军依旧没能控制住南京全城。因为偌大的南京城实在太大太大,那可是一百八十里的城墙啊,想想城市的面积能有多大。就陈鸣手中的人力,一边抄没着官员士绅商贾的家,一边还要防备着满城,根本凑不足足够的人手守备全部的城门。 在南京城破之后的几天里,每日每刻里,都有成群结队的百姓涌出城去。陈鸣在南京南、西两个方向放开口子,他本想着满城里的旗人也会顺着这口子逃出城去呢,谁知道他们纹丝不动。显然是觉得这是个圈套。 陈鸣很想对他们说:你们想多了。他让被俘的南京官吏往满城里去送信,打着要招降满城的幌子,实际上是跟高晋、容保谈生意,后者保存好满城的一切,粮食钱财建筑和火药物质等等,乖乖的退出南京城去,不管是往南还是往西,都随便。复汉军现在只要这座龙盘虎踞的南京城。 结果高晋和容保在满人心中的地位与他们自身的官位严重的不符。拖拖拉拉到现在,南京城的百姓都逃出去一半了,满城的大部队还依旧待在那里。陈鸣只能把一门一门的大炮从城外拖到了城内,这几日对满城的炮击始终不见停歇,就是为了逼一逼他们。 南京城有多少人口?这是一座百万级的大城市。而且复汉军一路南下,也将大批逃难的士绅财主和更多出无数倍的普通百姓逼近了这座巨大的城市中,现在他们再度从南京城出发,踏上新的逃难的道路,而南京城内的百姓也逃出去了至少一半。城市里很多胡同街道都变成了无人区。 陈鸣并不制止这些人的逃难。因为这一举动产生的最直接的后果是,百万级的难民水涌一样冲进苏南、浙江,他们是在躲避着复汉军,可自身的作为简直就是复汉军的先头兵啊。上百万难民会对苏杭一带的经济、治安、粮食和最不可估摸的人心,产生无法估量的冲击力。 如果说,浙江、福建的陆路援兵本来十天后就能对南京城发动反扑的,那么现在被这些难民这么的一冲,这个时间就会延长到半个月、二十天,乃至更长。 复汉军一路从武昌杀到南京,只是直接对于江南的经济损害能有多少?更多地是间接。 数以百万的百姓为躲避战乱成为流民、难民,作为官府,作为朝廷,清廷能不管不顾么? 这事儿就好比老美的次贷危机,仅仅是次贷危机的话,能够涉及到多少经济量?但由此而引发的老美整体经济的大危机又让他们损失了多少?由老美的次贷危机引发的全球经济危机,这又让多少亿美刀打了水漂? 陈鸣的作为也是如此。 他打下了南京,沿途扫荡湖北、江西和安徽,数以百万计的难民会在今后的几个月到一年时间中涌入江南。复汉军还切断了京杭大运河,切断了满清朝廷赖以为生的漕粮。这就是在满清的命根子上直接踹了一脚。 暗营传来的消息,北京城里已经在整顿旗兵,相信很快就有京旗大举南下。而且关东的马队和步兵也在陆续调动,还有山东的人马,已经不再往河南去了,而是往江南来了。 四川的大部队也在调集之中,很快第二支出川的川兵就会顺着长江进入湖北。 时到今日,陈鸣已经做到了他筹划这一幕时的最直接目的,分担将军府的压力,减轻老巢的压力。现在豫西南的将军府,压力比之预先设想的份量减轻的太多太多。 …… 四月初五本来是混元教决心起事的日子,但这一天河南与安徽交界的地方平平安安的。混元教推迟了起义时间,因为复汉军要他们趁热打铁,再搞出一波轰动的割辫案来。这一次复汉军出白银一万两,铁甲三百副,刀枪两千支,还有小炮五门。 只要混元教乖乖的听话,复汉军对于混元教的起事是一百个上心的。他们在外面储存下的武器钱财,最大的目的不就是为了给清兵添麻烦的么。这些铁甲刀枪甚至是火炮,本身不存在什么价值,被起义军拿到手里了,才能发挥出更大的价值。 就像赶赴福建的陈亮,他的目标本来在台湾,因为台湾产硫磺么,外带联络东南海面上的洋匪。日本现在也是闭关锁国的,只与荷兰、中国两家通商,且对中国往来船只数量有限定,再说了这种通商很多都把持在广州十三行和福建的传统海商世家手中,这些人与满清官府勾结很深,复汉军很难从他们那里搞到足够多的硫磺。 陈鸣倒不是相信了十三行和东南海商们的操行,但再腐败的对象要拉他下水,也需要一定的时间去孵化。复汉军对于硫磺的急需却是无时无刻不在的。如此,台湾就成了暗营的攻略目标。谁都知道台湾这个地方是满清统治的薄弱点,三年一小反,十年一大反,郑明是亡了,但天地会在这里根深蒂固。 复汉军,天地会,两边有着共同的目标。前者有钱,后者有人脉。如果能展开合作,相得益彰。 陈亮在寻找台湾天地会的时候,却最早在漳浦这个地方与当地的天地会首领卢茂、何哲、林咸三人结识,后者早在去年就共饮香灰酒,誓结同心志,要决议反清。两边搭上头后,那真真是旷男怨女,干柴烈火。暗营全面介入了漳浦天地会的起义过程,陈亮用五千两银子表达了自己的财大气粗和复汉军对他们的重视,卢茂等人简单粗糙的计划也全部被推翻。而在漳浦天地会起义酝酿的过程中,陈亮通过卢茂的引荐,也见到了台湾天地会的大首领严烟。至此,复汉军暗营算是在东南沿海深深的扎下了根基,站稳了根脚。 随后的日子里,一批批的硫磺,数量或多或少,但每十天必有一趟,源源不断的从福建走海路进入长江,进入长江中下游暗营的各处秘密联络地点的仓库。为复汉军现今以万桶为单位计算的火药储备做出了绝对的贡献。 而复汉军也用大批的银子让福建本地的天地会【范畴已经不仅仅限于漳浦了】,和海峡对面台湾的天地会软硬实力个个暴涨。多个地方的天地会首领都在筹划着起义,他们一点都不在乎自家百年来顶的是‘反清复明’的招牌,而复汉军讲的是‘反清复汉’。很善于变通的中国人,在这方面表现出了绝对强大的调和能力。 …… 四月初六。开封府,河南省城,大相国寺。 朱三水大清早一起来表情显露的就很严肃。因为他有任务在身了,他的身心都在承受着重大的压里,毕竟他是一个年纪刚刚二十的人,常年生活在大相国寺。所经历的事情本就不多。 朱三水就是开封府人,因为幼年多病,九岁时被母亲送到大相国寺接受剃度。到后来,他知道了一个事情,他的父母,他的爷爷奶奶,他往上好几辈的祖宗,原来都是白莲教徒。朱三水并不是白莲教徒,他也不真的去相信‘无生老母,真空家乡’,对比白莲教他更相信弥勒佛。 有清一朝,和尚的处境比之道人要好不少,但度牒要有官府发放,比之之前的历朝历代来,宗教势力在一点点在民间影响力上消退。 朱三水已经二十岁了,但他没度牒,还不算一个真和尚。今天他要与师兄一起到兰阳一趟。他的师兄也不是正牌和尚,也没有度牒。他今年三十七岁,姓李,三年前进寺。年纪大,加之朱三水本人也不是正牌和尚,他喊李和尚师兄。 李和尚就是兰阳人,满清时候的兰阳就是后世的兰考,那可不是出了好书记焦裕禄之后的全国商品粮生产基地县、全国优质棉基地县,现在的兰阳是个老大难县,黄河水患每年都威胁着地方的安全。三年前河南没有遭灾受难,李和尚却在那一年双亲、妻子及孩子均数亡故,心灰意冷下来到大相国寺出家。 明天是李和尚他爹三年的日子,李和尚一定要回兰考的,朱三水跟他一块去。因为李和尚这趟回去要把他爹的坟头整一整,而且还买了不少纸钱和叠了黄纸,还有亲手叠的金银元宝,他一个人带着不方便。 朱三水在心里怀着对李和尚深深地歉意,跟着李和尚走出了开封城。俩人没有坐船,一个背着一个大包裹,李和尚亲自提着一个袋子,里面装着满满一袋子的纸元宝。 从上午走到中午,朱三水没吭一声,不喊累也不叫苦。李和尚很感激朱三水的,因为他认识的所有人中只有朱三水愿意帮他忙。 正午时候,俩人走过一个小镇,在镇子口,朱三水和李和尚遇到了两个男孩。俩孩子都是十岁出头,正在一所敞开大门的院子前玩耍,应该是他们自家门口。其中一个男孩看到朱三水所携的化缘钵上刻着名字,便大声地将它读了出来。朱三水佯做吃惊,微笑着对孩子说:“小官人,原来你识字!你再学几年,定可以谋个一官半职。”他接着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等你当官以后,可不要忘了和尚。”李和尚站在一边也满脸是笑。他把朱三水早背熟的话头当成了朱三水专门哄小孩子的话,认为朱三水是想通过取悦于孩子,从而让他们的父母打院里出来施舍一二。可是,俩男孩却仿佛受了惊吓一样跑回了院子。两个和尚只得讪讪上路。 他们在路上走了片刻,一对怒气冲冲的夫妇从后面追了上来。“你这和尚,为什么打听我家孩子的名字?”他们责问着朱三水和李和尚,“你们一定是来割辫子的!”这对夫妇也是混元教安排好的信徒。 界首的割辫案波及整个豫东,犯案的元通和宝和俩人就是俩和尚,现在朱三水和李和尚也是俩和尚。很直接的就刺激了周边围拢过来的镇子百姓。 界首之事发生以后,豫东皖北都有传说,说那妖僧只要知道了你的名字,对你轻轻一呼唤,人就被迷了魂魄了,辫子被割去也全然无知。 李和尚头上冒出了汗,这割辫案他可一点都不想沾染,粘身上了拍都拍不掉。李和尚竭力解释说,他们只是来化缘的:“因你家儿子认得字,所以说了几句话,如何是叫魂的呢?” 可是镇子上的百姓哪里肯信。早在这天之前,准备完全的混元教就在这附近放出风声,说是这些天有一批叫魂的妖僧妖道来到了这里,在四处游荡,要在孩子们身土施展法术,使他们或者生病或者死去,以要挟孩子们的父母。“这两个和尚肯定不是好人!”群众中还有混元教徒在鼓舞呐喊,很快就挑动起了人们的怒火,周边的群众变得怒不可遏,将两人捆绑起来,上上下下地搜了一通。 结果李和尚回家给老爹尽孝的黄纸变成了符纸,纸钱和纸元宝也成为了妖僧要勾引的财货。人们开始殴打他们,骚乱的人群越聚越大,有人叫嚣“烧死他们!”,还有人吼道“绑起来扔到河里淹死他们!” 等到开封知府衙门得到信儿,派出人来将朱三水和李和尚提走,这俩人都已经半死不活了。 开封知府衙门的衙役提着俩和尚路过土柏岗,然后人就没有然后了。等到天亮开封府派出人手找到那两个衙役和四个白役的时候,六个人脑瓜上的小辫子都没有了。朱三水和李和尚俩人也不见了。接下来就是与界首之事相同的一幕,那小镇上的人陆陆续续丢掉了五个人的辫子,五个人全都大病了一场,而六个衙役、白役则干脆利落的病死了三。 消息报道巡抚衙门,听说巡抚大人(何煟)也去了一趟文庙。(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四章 传朕的旨意【求订阅】 乾隆现在很发愁。请大家搜索()!更新最快的小说他的面前堆了一堆地方官递上来的折子,河南安徽和山东省,都缺粮。连北京城里的粮食也大涨价了。 南京被复汉军攻占,镇江比南京更早的落入陈鸣手中。漕运为之受阻,苏北山东运河沿线数万船夫漕丁处在失业的边缘,更重要的是,漕运的断绝让京津地区少了四百万石粮食的保障,这让整个京津地区都陷入恐慌。 进入三月以来,北京城的粮价五天一小变,十天一大变。一直在飙涨。 往年,每年的农历三月一日至十月一日,这就是大运河的漕运时间。源源不断的粮食江南土产和一些别类物品,顺着大运河抵到北京城。沿途散发着荣光还在不停滋润着苏北鲁西的运河沿岸线。 这个时代的漕运船只是可以光明正大的夹带土产的,或是粮食,或是别的什么东西,几百年的时间和这般规矩使得大运河沿岸发展成了明清时期中国最为密集的城镇聚集带。 但是今年不同了。复汉军剑指南京,两江总督和江宁将军的目光都在汉军,高晋哪里还有啥心思去管漕运。结果复汉军抵到南京以后,马不停蹄的奔袭京口,在那里一举缴获了几十万石粮食还有数百艘没能逃走的漕船。 更因为京口的断绝,整个运河大动脉就此堵塞。在那一日后,再没有一粒粮食从江南运到过山东和京津。 而随着四月份的到来,受战争影响严重的河南首先缺粮,接着就是安徽的皖北,清廷在抽调兵力财力物力去支援增援河南的时候,肯定是就近啊。安徽的地方官多次压榨搜刮,现在皖北缺粮了。还有那山东,往年漕运夹带的粮米物质可达规定货运的两成许,那些粮食和江南土产,漕船又不会都带去北通州,就在大运河沿线‘消费’了出去,所以铸就了淮安临泽等地的一时繁荣。 现在漕运断绝,淮安和临泽的商机就一去而不复还。 山东省距离河南战场还远,在农业种田上并没受到复汉军太大的影响,但运河沿线人口密集的城镇区域是真的短缺粮食了。再加上从去年秋冬开始,就有大批的河南百姓成群结队的逃荒过去,那是百万做单位的,本身就给山东增添了粮食上的负担,现在不少地方就陆续出现了缺粮的情况。 乾隆能怎么办?他不可能拿京津的储粮去赈济河南皖北和山东啊。那样的话明天北京城的米价就能涨到五两。河南皖北山东都可以乱,独独北京不能乱,京津不能乱。 “皇上,傅恒求见。” “让他进来。” 乾隆押了一口参汤,对吴书来道。 “奴才傅恒见过皇上。”一进来傅恒就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三十年中他能在乾隆心里地位始终巩固如一,这份不狂不傲不骄不躁的秉性,是最为重要的。作为乾隆的小舅子,正牌的,他姐姐是乾隆的元后么。傅恒也快五十岁的年纪了,他的大儿子福灵安去年就死在了云南。不是战死的,是病死的。 历史上的傅恒也因为去云南统兵督战,病死在了那里。一个不大的缅甸,搞掉了富察氏这乾隆朝前中期第一豪门的半壁江山。但随着乾隆接受了缅甸的罢战议和,现在身体还好的傅恒活过五十岁的可能是妥妥的。而且他的次子福隆安,年仅二十三岁,刚刚被擢为工部尚书军机处行走。显然这是乾隆对于富察氏的补偿,补偿富察·明瑞的死。用对福隆安的提拔和封赏来表示自己对富察氏的宠爱依旧。 “皇上,闽浙总督崔应阶急奏。” 抬起头来,傅恒脸上多次了一丝红润。崔应阶的这本急奏,堪称救苦之甘霖啊。 在南京被围,京口被占,漕运断绝以后,关注这件事的不仅仅在北京,还在全国各地的督抚大员。这些人很清楚四百万石漕粮对于京津和满清朝廷的重要性,漕粮一日被断绝,大清的命脉就一日被叛贼死死地掐着。 崔应阶汇同浙江巡抚熊学鹏,不仅把目光海运,更真真塌下身子了解了海运,还有海运的主力船只沙船。 这种最大载重能达到5000石的木帆船,在东南沿海的数量虽然不多,但出现的时间已经不短了,性能和安全性都值得信赖。崔应阶奏报说,他准备以四十艘木帆船在宁波启程,先期试运,如果可行,福建浙江将以海运代河运,以供应京津所需。 漕粮海运放到和平时候,绝逼能引起满朝上下的轩然大波。这样会导致传统的官解官运的河运漕粮体制的崩溃,也导致河运漕船业的衰落,导致大运河沿线城镇的衰落。谁敢提出这样的建议,谁就会被成千上万的人****夜夜的诅咒,咬牙切齿的痛恨。 可现在是战争年代,南京都沦陷了,京口都他么被复汉军改回镇江了。这种情况下,能把漕粮运送京津,就是第一能才。河运改海运,就是万口称赞的能吏。 乾隆拿起奏折详尽的遍,脸上的愁容消散了不少,崔应阶和熊学鹏难能可贵啊。奏折中提到了元朝的海运,的确,蒙元时候都能走海运春夏二运,我大清如何就不能了? 陈鸣这跳梁小丑,以为卡住了京口,掐住了大运河,朕就手足无措了。那是妄想! “传旨,在京诸官员检校自家古籍,有关蒙元漕粮海运之书籍文献者,皆可呈朕览阅。” 乾隆恢复了天子之尊的雍容气派,这件事他要大肆铺张的宣扬出去。海运漕粮能不能真的管用且不去说它,只此事传播于民间,就可解朝廷当务之急,安定了民心。 “传朕的旨意,崔应阶熊学鹏有心为国,忠心可嘉,赐双眼花翎。” 仿佛一块压在胸口的大石头被搬开了,乾隆皇帝这个时候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海运,是啊,运河不能指望了,可还有海运。只要江南两广的钱粮源源不断的运到京城里来,豫西贼寇,何愁不能值日荡平? 贼兵兵甲犀利枪炮过人,那朝廷也造!而且已经在造。 大清的棉甲是经过战争考验的,大清的枪炮难道还比不过一群反贼?在京的那些传教士中,未尝就没有第二个汤若望,第二个南怀仁。只要朝廷需要,大清的万千士子里,难道找不出第二个戴梓? 大清富有天下,大清富有四海。只要海路一通,京津缺粮之急顿解,国朝安定,要从几十万国族健儿之中选拔出一支能打仗的强军,还不是轻而易举? 对着天空乾隆长吐一口气,自从京津粮价高涨,他受到地方上送来的缺粮奏折之后,胸口中憋闷下的这一口郁气,终于吐了出来。 原本这几日有些发灰的脸色也瞬间布满了健康的红光,乾隆哈哈笑着,鲁山,陈惠陈鸣,跳梁小丑尔。 北京城,四海升平茶馆。 余则成没坐柜台后边,他是大老板,又不是掌柜的。几个月时间过去,余则成已经再在城东盘下了一家酒楼和一家旅店。在京的河南会馆里,余则成来来去去也跟不少河南籍在京商人混的熟悉。还靠着这些人的引荐,跟两个出身河南府的官员拉上了关系。只不过这俩官都是五六品的小官。 一个外表很憨厚的伙计挑着担子进了后院,片刻后他来到了余则成,也就是高竟成房间里,“东家,京城的粮价又涨了。一斗大米都要三钱三分银子,这眼要翻倍喽……”伙计憨厚的脸上溢满了笑容。复汉军掐断了漕运,北京城的粮米是应声而涨。现在一斗米三钱三分银子,也就是一石大米要三两三钱银子。粮价翻倍是还远着呢,但也溢价过半了。 “大都督拿下了南京城,掐断了大运河。这满清鞑子果然坐不住了。”高竟成心里清楚,这几天里,不管是茶馆还是饭店。高声叫骂的八旗子弟比往日多出了许多,调子还恨了许多。 “东家,那是大都督真正挨着了他们。这漕粮一断,旗人们的铁杆庄稼就难说还有多少了。他们当然跟被踩着了尾巴的兔子一样跳起来了。” 伙计来到北京城也有几个月了。他算是这些‘国族’,一身的本事全长在了嘴巴上。用大都督的话说,就是嘴炮放得很厉害,真真到用他们的时候,一个个全麻爪。 这群人在复汉军逼近江南以前,说起复汉军的时候都给人一种做戏的愤怒,大庭广众之下对复汉军和陈惠陈鸣父子的辱骂,更多是一种吸引人眼球,多牛逼的表演。反正他们每月该拿的饷银粮食一粒一钱都不会少,也用不着他们去卖命,他们自然乐得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表现自己的愤怒和英勇。就好像‘刷那啥’一样,今天你刷了,那明天我比你刷的更厉害。 即便是荆州之事传过来,在京的旗人经过几日真正的愤怒之后,也迅速恢复原状。并且隐隐喷起了上面的‘无能’来了。 南京之战,清军打的是绝对的窝囊。不过还好,高晋容保无能归无能,却带着好几万旗人跑出来南京城,虽然随后又遭受了大败。那支队伍就在句容被击散,可也没听说有多少旗人被复汉军俘虏了。再加上之前京口被占,漕运断绝,京中粮价飞涨…… 被复汉军的作为真正触及到了切身利益的八旗子弟们,全忙着发表对复汉军痛恨至极的恨,似乎没多少人去关注南京驻防八旗和他们的家属的命运了。(未完待续。) 本书来自/book/html 第二百二十五章 士林犬儒之心【求订阅】 【7月里第一天,4500字奉上】 苏州府,浒墅关前。 吴熊光看着里里外外数以万计的流民,看着将大街小巷和每一片空地都塞得满满的流民,他脸上原本的怜悯已经不知不觉的变成了冷漠。 再大再多的同情心,也会被无穷无尽的难民流民消磨殆尽。人数太多了,超出了他的想象。而苏州城在经过一段难民潮的疯狂涌入之后,现在已经闭门不接纳这些难民了。很多难民都回到了浒墅关,好歹这里有那么多的空房子。 吴熊光这个十八岁的青年俊秀【已经是举人了】,从一开始对流民难民们也是百般怜悯,因为这些人都是大清的忠良善民,否则他们就不会狂奔逃难了,他们都是为了躲避陈贼的b政苛政而弃家而走的。 吴熊光仇视复汉军上上下下,不是因为他已经考上了大清朝的举人功名,而是他发自身心的把满清视为正统,把眼下时节视为盛世太平,而复汉军的崛起搞砸了这一切,他把复汉军视为不两立的贼寇匪类。 什么反清复汉?都是煽动无知蠢民的。不知道“夷狄而华夏者,则华夏之;华夏而夷狄者,则夷狄之”这句话么。大清入关百二十年,尊孔崇儒,既是为正朔也。像复汉军那样杂数朝官体集而一身,不伦不类,荒诞无稽,才是异类。 不管天底下占据着九成以上的普通百姓是不是这样想,吴熊光本人是这么想的,天底下的犬儒士林也绝大多数是这么想的。反正那数量占着绝对优势的p民们是麻木而无思想,是毫无舆论话语权的。他们也不需要话语权,那些整日里为了粮食、衣布等等生活必需品忙忙碌碌的百姓们,眼睛看不到几百年前,他们顶多知道爹爷时候就是由金钱鼠尾的,再难看的东西看得多了,耳濡目染,也就觉得那是天经地义,是对的了。 老百姓对于历史的了解更多来自戏曲和评书,三国戏在民间的巨大影响力,和满清一次次的追封关羽,都是相辅相成的。 朱明自己把自己搞残,满清入中原算是彻底打断了华夏民族的脊骨。随着雍正朝吕留良案的结束,在中国的‘士林’阶层,反清色彩已经彻底消退了。在他们心里,满清这鞑虏就是华夏。 看到复汉军打出的‘反清复汉’大旗,这对犬儒士林的刺激性十分的大。因为他们好不容易把自己那不堪回首的往事遗忘在历史的长河之中,复汉军又活生生的将他们愈合的伤疤捅破掉,把他们的老祖宗拉出来鞭尸。所以被触到了痛处的读书人,天下无有不痛骂痛斥复汉军者。 刀子还没架到他们的脖子上的么。 …… 吴熊光作为江苏本地士林青年俊秀之魁首,在南京被围之后,就号召当地士绅捐献钱粮,组织团练,保卫乡梓,效忠朝廷。对于苏州本地的财主地主富豪们来说,效忠朝廷当然是要效忠的,然保卫乡梓更为重要。天底下还有那么多的官兵,效忠朝廷也该这些官兵先去效忠。 但林子一大,啥鸟都有了,就是有些一片红心向满清的人在。吴熊光靠着自己的名头,真的在一些对满清一片忠诚的士绅商贾手中化来了一批钱财,组织起来了一支四五百人的民团。在复汉军进攻苏州的过程中,发挥出了那么一点效用,战争过后这支‘表现优异’的民团就作为典型被苏州官府隆重褒奖。吴熊光的民团也水涨船高,人数眼看着就奔一千大关去了。 浒墅关位于苏州城西北、南阳山东北麓,距离苏州城有25里,踞京杭大运河两岸。 早在朱明时候,浒墅关就是大运河上的一个繁华所在。“上接瓜埠,中通大江,下汇吴会巨浸,以入于海”,号称“十四省通衢之地”。北方的棉花、小麦、杂粮、南方闽广的海货、苏杭嘉湖的丝、棉织品和其他手工业品,都要通过这里,故镇内商贾骈集,贸易繁盛。“每日千百成群,凡四方商贾皆贩于此,而宾旅过关者,亦必买焉”。 物华天宝黄金地,人杰地灵浒墅关。是吴中第一镇。 这样一个地方在复汉军进攻苏州的过程中受到了毁灭性的璀璨。战争将运河左右的大片房屋街道化为了白地,当战争结束后,苏州官府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从江宁内外逃来的难民就陆陆续续的涌入来。吴熊光的民团被调到浒墅关外,维持治安秩序。他的民团近来人数大涨,也跟这方面有关。太多的难民用到浒墅关,里头愿意吃兵粮的精壮汉子就是最好的兵源啊。 ‘纯善’的吴熊光在日复一日的残酷现实冲击下,心智迅速的成熟了起来。除了更加的痛恨扰乱天下的复汉军外,就是对难民的悲惨感到了麻木。 “国家养我辈之人百二十年,今明天子有危,自当披肝沥胆,倾力还报。”吴熊光的父亲只是苏州一个很普通的秀才,他考了半辈子都没能考上举人,他的儿子年纪轻轻却已经中举,吴父是万分骄傲自豪的。“吾辈人自名为读书人,则《大学》之纲领,皆己立身处世之切要事也,需明矣。自我观之,其致功之处,二者而已,曰格物,曰诚意。格物者,致知之事也。诚意者,力行之事也。”吴父觉得自己的孩子不能因为一些挫败和黑暗就动摇自己的决心。身心意知,家国天下,皆物也。天地万物,日用常行之事,皆物也。而格物穷其理,知道事物之本末始终,而造能得之地,是格物之义也。这是‘明理’,最后要功成还要诚意于力行。 世间的艰辛,社会上的黑暗,自己的儿子要看通透。《石头记》上有句话说得很好: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日后自己儿子是要做官做大官的,世间的艰辛,社会上的黑暗,都要有一个清楚的认知,为人处世就跟你科考上的文章一样重要。 如果说官场就是一个大考场的话,那就是你的考卷。 吴熊光从‘四书五经’上得来的‘立身处世切要’就是效忠朝廷,为官军的平贼镇乱尽一己之力。所以他看到的‘世间的艰辛,社会上的黑暗’,在吴父看来,就是让他能更好的了解这个社会,却不是因之而沮丧的。如果因为这个原因就是动摇了信念,那还如何诚意于力行啊? “父亲,儿子心中之苦不在于眼下事,而在将来事。两江高制台和江宁将军虽然句容被贼兵击败,军兵大溃,但贼兵人少,俘获者无几【真的吗?那杀的呢?】。句容之败兵民四散逃难乡野,其中一部走宜兴流于湖州,可更多地是顺着大运河奔往苏州而来。 浒墅关到苏州城间的难民数以十万记,多少难民身无余财,每日只能以米汤野菜果腹,逢有善良富户施粥放粮者,莫不以菩萨膜拜之。只因为官府对待民众一般无二,难民也就从了。但旗人旗兵若是到了,必然会被苏藩台【苏尔德】恭恭敬敬的迎入苏州城。”吴熊光眉宇间满是忧愁和苦涩。苏藩台苏尔德是汉人,这个节骨眼上再普通的一个旗人,也会被他恭恭敬敬的伺候着。 可是苏州地界上的二三十万难民怎么看呢?“不患寡而患不均啊……,难民中如果有逆匪之细作,稍微鼓动煽动一二,群情激奋,这就又是一场大祸。” 旗人的特权是那些跪舔满清的犬儒们再粉饰也遮掩不住的满清标记。只要旗人来到了苏州,苏州只要还是满清治下,是满清的官儿在掌权,那就必须妥善安养。绝对不能像那些被关在苏州城外的几十万汉族难民一样,大多时候不管他们的死活,只要维持住一个大体的太平就可。 满汉可从来不是一家的。再无耻的犬儒也不敢公开说满汉一家,因为这不是吹捧满清,而是自己找苦头吃。紫禁城里坐的皇帝都不这样认为。 上百万奔涌而下的难民对于清廷在苏南的冲击是绝对巨大的,苏州府,江苏省治,江南精华汇聚之所。这个天堂福地在几十万涌入的流民的冲击下已经运转艰涩了。 从苏州城下退回的复汉军只留了一个营头在常州,清军到今日了都还没有调兵打下来。常州那个地方明显就是复汉军的一道前沿阵地,只要清兵杀到城下,守城的复汉军肯定不会在那里死拼硬打,而是退去丹阳,守住镇江的南门。 陈鸣现在南京城里正大肆的招兵买马,江南地界的船夫水手,破产农民、失业的手工业人,乃至一些地痞流氓,各行各业的,只要愿意剪掉辫子,就能成为复汉军中的一员。 满清实力还在,陈鸣一支孤军真的没信心把南京守下去,他也不愿意困守孤城,与一波又一波涌到的清军打死仗硬仗呆仗,他要做的是祸乱整个江南。而要祸乱江南,最好的法子当然是把战火烧遍江南的每一寸土地。 队伍里抓的战俘,也被拆分整编成了一个个义勇营,还有招募到的新兵,陈鸣手下的队伍吹气球一样有多出了十好几个营头。只是这些营的营官连复汉军主力部队的队官都不如。 复汉军打武昌开始,陆陆续续缴获了不少的ya片,南京城里又翻出了好多。跟这些ya片一块被报到陈鸣手中的还有四个外国人,也就是洋人,都是耶稣会的,他们住在南京,跟南京城的达官显贵打交道,拉关系,为的就是能够在南京正式的传教。不过到目前为止,愿望还没有达成。 陈鸣没亲自‘接见’这些洋人的兴趣,只是让后勤方面出面与这是个传教士唠了唠嗑,要是这四位传教士能够为复汉军送来满船的颗粒化火药或者是硫磺、硝石,他们将是复汉军认可的好朋友。当然,在南京城里能抓到几个传教士,说真的陈鸣还是蛮奇怪的,尤其从他们嘴中知道,这些传教士的根脚都扎到了湖北,扎到了谷城了。这真的让他有点小震惊,也让陈鸣心里对这群传教士不得不佩服。 …… 常州北门外,几十口大锅架在简陋搭起的灶台上,下面烈火熊熊,锅里头是翻腾的白粥,噼里啪啦的木材爆裂声不时的从锅下传出来。 而在这一口口大锅的不远处,一个个洗刷干净的大木桶放在地上,桶后面站着一个穿着白裤白褂,带着白头巾和白口罩的炊事兵。是的,这人是兵,他腰间挂着还有一口刀。 整个锅台和木桶区域范畴里,有一个队的披着铁甲握着刀枪的复汉军士兵守卫。 常州的复汉军是在施粥放粮,不管这些围在外头的老百姓会不会拿了粮米吃饱了肚子以后继续往南投奔苏州,常州的复汉军不管这个。他们唯一的任务就是施粥放粮。 夺下了镇江、无锡、南京等地的复汉军,手里有着太多太多的粮食了。陈鸣觉得这些东西放着也没啥用,太多太重,携带不便,最好能变成更加有意义的东西。 负责常州营头的营官是蒋天放,他又升官了。对于陈鸣的决定,蒋天放开始是嗤之以鼻的。就算复汉军把手头的一二百万担粮米全都放出去,又能换的江南几分人心? 搅乱江南的是谁?打破了这百万苍生生活的人是谁?是复汉军。如果没有复汉军,他们可以安安乐乐和和美美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可不用在这里等候着复汉军的施舍。 蒋天放觉得陈鸣的决定终究会竹篮打水一场空。当然,这话他是不会对外人说的。这是他的心里话,给别人知道了,会没命的。 可是随着南下的人群慢慢有了北返的迹象,随着蒋天放知道了苏州城的作为后,他沉默了。 他脑子里突然想起了陈鸣说过的一句话:老百姓是‘善忘’的,老百姓是容易屈服的…… 眼下的这一幕可不就是如此? 满清的官府将他们关在了城外,不让他们进城。城外又有什么呢?现在是四月份,水田里可没吃的。在老姓们重新回到常州城下的时候,蒋天放相信,那些百姓对于复汉军是感激的。他们或许已经忘了正是复汉军一把把他们推进火坑里的,现在只是又把他们当中的不多的一部分人拉出了火坑。 …… 浒墅关外民团营地里,吴熊光仿佛喝醉了酒一样,整个人走起路来都是轻飘飘的。吴熊光能够感觉到自己前途的无限光明,因为他已经进入了藩台大人的眼。 而且保卫苏州之战他就已立下了功勋,这场大乱平息下之后,他被朝廷直接授官都有可能。 不过吴熊光是一定要考进士的,因为进士这个身份不仅仅是一种资历,更是一份人脉。 同科、同榜,这种关系与同窗、同乡都有的一拼,这可是官场上很靠得住的人脉联系。 他今天白日里带民丁巡哨,在望亭镇遇见有难民劫掠,上前救下了受害者。不曾想受害者就是他引以为大患的旗人,还是挺有身份的旗人,然后晚上他就接到了布政使大人的亲笔感谢信。 吴熊光内心里的烦恼一扫而光。把烦恼全都抛在脑后吧,这可是布政使大人的亲笔书信啊,而他吴熊光虽被称为江南俊才,可到底才18岁,出身平平,只一个小小举人。 与有荣焉,幸甚至哉!(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六章 乱世降临 【感谢’花败人未回‘1888打赏,多谢】 乾隆三十三年的中国是历史的一个转折点。后世的中国历史教科书上,对陈鸣兵下江南百般推崇,万般敬仰,就好像那是多么的‘神机妙算’一样。 可实际上呢?陈鸣下江南虽是给了满清一记重击,但距离为满清政府的末日敲上棺材的最后一根钉子还远着呢。 从这一年前的开春,一支支清军从天南地北开出,目标指向河南,指向江南。这里面包括了京旗,包括了关东马队,包括了甘陕、四川、广西的精锐边兵,包括了蒙古大草原的骑兵,也包括了山东、闽浙、广东这些沿海富庶省份的驻防绿营。纵览此时的整个中国地图,也就刚刚与缅甸罢战的云贵两省还无有动静。 这一支支来自东西南北的大军说明了满清国力和实力的雄厚,这一支支被调出本省的大军也在另一个方面证明了复汉军对于满清的危害。 只是当全天下的目光都被复汉军所吸引的时候,这就给了另外的势力宽松的活动空间了。 大小金川这颗炸弹就算了。说真的,那个地方的藏族土司,就他们那点人口也就在有着绝对地理优势的大山中,还能扛着满清一阵。要是大小金川的土司挥兵进攻四川州府,他们就是妥妥的厕所里点灯——找死了。 陈鸣也从没跟那里联系过,他和他的便宜老爹,现在把更多地希望寄托在混元教、天地会身上,在豫东皖北,在福建台湾。前者有方方面面的白莲教支脉,比如山东的清水教,比如冀东的大乘教、八卦教,而后者还有那些洋匪。 陈鸣知道密教洋匪里头不会有多少好人,尤其是那带头的首领,很多人手上都沾染着无辜的鲜血和漆黑的令人发指的罪恶。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啊,这句话自从他‘学会’了后就用的越来越频繁了。 现在豫东、皖北和鲁西南,以及江苏的徐州府,都是一片空白,山东绿营大批量的被调入苏北,福建、广东的绿营驻军和水师都在向着江南集结,台湾镇也给调动了,这就给了那边的天地会良好的起义环境。 一花独秀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等到混元教那帮白莲教的人马起兵,等到天地会在福建起兵,即使他们很快的就被清兵怼灭了——白莲教的环境最恶劣,所以将军府是大把大把往他们身上砸真金白银,给他们所想要的保证,就是为了让他们真正的起兵反清。 如此天下,看在谁的眼中不是烽火遍地,乱世将起的样子? 复汉军把武昌城丢给清军的时候,还有些犬儒在狂吠,叫嚣着复汉军兔子尾巴长不了了,但很快的陈鸣就用兵进江南回了他们一记响亮的耳光。 不管三五年前的满清是多么的强盛,眼下之满清被陈鸣捣毁了湖广粮库之后,又被他一刀子扎在了清廷的钱袋子上,即使山东山西、陕西甘肃、河北关东,蒙古西藏新疆青海,和云贵四川加两广闽浙,全国八成以上的国土还没有被复汉军踏足过,长江中下游沿线被陈鸣狠狠蹂躏了一番,满清钱粮巨损,国力就是大颓,就已经是事实了。 要是白莲教和天地会再点燃烽火,呵呵,一眼看去,兵荒马乱,妥妥的乱世降临啊。 对于陈鸣对于福建天地会即以厚望,希望他们做好充裕的准备后再起兵,他的便宜老爹陈惠却期望看到混元教能在短期内就揭竿而起。为了配合立足在豫东皖北交界处的混元教起兵后的举动,陈惠以将军府现下最得力的大将陈二宝担任左副都督,集结了手中一半的兵力悄悄运动到郾城。 当混元教在豫东皖北交界起义,大军会席卷陈州府和颍州府,陈惠就不信郾城战场上的清兵会不心慌意乱。就他所知,郾城战场的清军,其全部的粮草、钱响和作战所需物质,全都储备在陈州府城,如果陈州府城有失,呵呵,陈惠即使不催促,陈二宝也必然会加大力度,向着沙河一线清军发起更猛烈的进攻。 刘松此刻在大笑,他手里摇着陈惠写给他的亲笔信,一脸的嘲笑。“这位大将军,把咱们混元教想的也太简单了。要毁掉淮宁【陈州府城】府库的钱粮,还需要咱们大队人马而动吗?”陈惠根本就想不到混元教在陈州和颍州府都多么深厚的根基。 一句话可以透明:做他们秘密教门这一行的,如果在县衙、府衙没有铁硬的关系,他们能跑得过官府的手掌心吗? 杨集脸上挂着轻松,将军府的请求很简单,对于他们混元教来说很简单。一把火烧掉淮宁府库的粮食、物资就好了,正如刘松说的,根本用不着混元教的义军大部队,只是在陈州知府衙门的弟子就足以办成,并且能做的滴水不漏。 樊明德不在鹿邑,他去安徽颍州府了。混元教的起事会是陈州、颍州两路并起,然后刘松亲自带一班精干,大张旗鼓的向着陈州府城开去,杨集则带领主力部队在鹿邑汇聚八方教众,然后带引大部队向着颍州府杀去。 他们已经想好了策略。沿途杀官杀绅杀富,开仓放粮。必能在地方上吸引无数青壮入伙。 然后他们会趁着皖北空虚,席卷皖北,抵进徐州,接着往山东进发。那里有清水教的人接应他们呢。即使义军抵到山东的时候,清水教不敢造反,那借几个人做向导绝对是没有问题的。 乾隆中叶,满清土地兼并严重、人口激增和物价飞速上涨,实际上底层社会已经动荡不安。这绝不是和珅一个人的过错,虽然他的存在大大加速了这一进程。 在整个华北,情况就是如此,山东更是重中之重。乾隆中叶时山东的情况是:……往时东省农民称贷,富户加息四五分尚肯偿还,是以小民挪借有资,不至流离失所。今即取息二、三分,借出不还。……有余之家,恐为所负,不复出借,……。贫户仰叩无门,不得不求食他乡。而且最严重的一个事是,到了乾隆中叶,中国暴增的人口已经把整个华北开发到无荒可垦的程度了。土地的相对不足本身就导致了地方上的动荡,再加上乾隆中叶人口的增长异常迅速。 将军府在甩给混元教银子的时候,让他牵线搭头联络各地白莲教分支,山东清水教成为了将军府十分看重的又一枚棋子,那不是被王伦的人格魅力感化了,而是有真正的依据的。 北京城在三月底曾经传回来了一个情报,是余则成(高竟成)打河南会馆得到的,一个河南籍官员从山东往北京述职,在与京城友人叙谈中这般说道:闻山东省寿滕县奸民聚众滋扰一案,某于三月间即闻往来京城与齐鲁间行人传说,各路上因雨泽稀少,麦收欠薄,今年陈逆掘断漕运又使得沿河数万漕民漕丁衣食无著,匪寇之事由是屡屡滋生。旦有行旅车马,动辄十数人围绕,不能行走。所冀者夏收在迩,可资接济。待四月后,齐鲁虽节次得雨,总未透足。岁既不登必也。只恐地方有司粉饰相沿,收成分数,捏报七、八分不等。抚字无闻,催科日蹙,以致不法之徒,乘机起衅。今滕县一事可谓殷鉴。其人等虽曰奸民,实大半皆无告之饥民,激而成之也。 余则成传来的这个情报与山东清水教相映衬,是清水教从一干白莲教支脉间脱颖而出者,最大的原因。他让将军府相信山东有能成事的基础。而且据闻,山东人口数量就已经越过了一千八百万。较之乾隆十八年的一千二百多万,增长了一半,可耕地增加数量却渐趋于无。 复汉军暗营虽然与清水教刚刚接触没有一个月,却已经向清水教支援了一万两白银。 银子对于现下的复汉将军府屁也不是,让满清版图上烽火连烧,硝烟遍地,才是最给力的。 鲁西多有山区,刘松、杨集、樊明德他们从复汉军的发家轨迹上认识到了山区对于义军的重要性,那里不是豫东皖北这黄淮大平原,只要他们能够钻到山东的大山里去,短时间内就不存在被剿灭的可能了。虽然义军从豫东出发,挺进鲁西,中间千里迢迢,谁也不敢说他们真就能躲得过清军马步军的攻杀,但现在的条件和环境真的到了混元教所能达到的最完美时机了。 刘松、杨集、樊明德都不想放弃。 鹿邑县是没有大队绿营兵驻守的,满打满算,这里的绿营也就百十来人,为首的是个姓邓的千总。名字我就不起了,大家伙只要知道这个姓邓的千总是在醉酒之后毫无痛感的被割掉脑袋的就行。刘松要拿这千总的脑袋和鹿邑知县的脑袋祭旗! 同一天的颍州府知府衙门,上午辰时,樊明德带着身着便装的信徒已经抵到了颍州府城外。他身后信徒只有二百人,零零散散的,并不聚到一块,每个人或带着包裹,或推着小车,还有牵着驴车、骡子的。这二百人是混元教中的精锐,在鹿邑民团里演练有一个月了,虽然现在的他们没办法穿铁甲藤甲,却每个人都有着尖刀利剑,有着铁棒长枪。 颍州府也组织起来了团练,而且跟陈州府的团练一样,没有统一的服饰,民丁服装杂乱且无纪律,你很难从一群人中辨别出一个陌生人来。 颍州知府姓唐,在颍州已经做了两年官了。隔壁的陈州知府很苦逼,但唐知府日子过的还很滋润。复汉军老巢就在隔壁,但中间隔着一个陈州府呢,颍州这里安全着呢。要不是之前除了一遭割辫案,他小子日过的不要太美好。 因为清廷剿灭复汉军是要用银子钱粮,要征伐民丁劳力的,对于地方官来说,这都是大把搂钱的好机会。而且平账很轻松,全无漏洞。所以唐知府穿着一席白绸长衫,摇晃着纸扇,毫无防备的来见到被衙役带到了跟前的混元教徒,问道:“有何急事啊?这般急切。”那教徒为了做戏把自己搞的一头汗水,脸上还挂着一层灰,汗水打额头流下,在脸上冲出了一道道灰痕。 “知府大人,是逆贼,逆贼到啦……” 唐知府下意识的一呆,接着手挥纸扇,呵斥其虚妄,陈州府都还在,复汉军怎可能跑来他的颍州府?厉声责问:“你说陈逆在哪里?敢虚报军情……”正就要发狠。那探报上前两步高声答道:“明府大人,那逆贼……就在你面前!”掏出怀中短剑一下正中唐知府的脖子。 堂堂一府首官,竟然这样的死在了一个小老百姓手里,而且跟他一同死去的还有颍州绿营驻军的都司,他在营地被一个送菜的老百姓用双管手铳当场击毙。 府衙和军营的喧哗、惊慌传到城外,樊明德猛地把头上的斗笠甩掉,身边的信徒立刻用竹竿挑起一面佛光白莲大旗。这是复汉军给他们的提议,打出一面自己的旗帜来,不要只用首领的姓氏为号。 而混元教三个教首,商量来商量去,就将一朵九品白莲渲染上佛光,当做自己义军的旗帜。 这面旗本来是在那信徒怀里揣着的,要挑起来也容易的很。 乾隆三十三年,四月十八日,混元教反于陈州、颍州。 首领刘松自号总教师,杨集自号奉天将军。在鹿邑宴邀知县、千总等满县官绅畅饮,待到人醉酒酣之时,混元教徒齐将杀出,杀知县、千总以下官绅七十人,衙役、民勇三百余人。后合同教众两千余人,攻拔县城,歃血誓旗,誓言反清。 另一首领樊明德,在颍州府以刺客杀知府、驻军都司军政首要,然后挥精锐攻之。颍州府城绿营偕民团大溃,颍州府城被樊明德一举拿下。颍州混元教众自八方而来,三千余人歃血誓旗,誓言反清,其自号驱虏先锋。 同时陈州府库被焚。钱粮重地,数十兵丁、民壮尽末,储存了几万担粮食,和大批刀兵布匹和火药的仓库化为白地。陈州知府自请死罪,河南布政使陈辉祖亲自陈州,也查不到蛛丝马迹。 在陈家于鲁山第一个举起反清大旗以来,第二家响应起兵‘诸侯’,出现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七章 被殃及的池鱼 &nb【感谢‘酷爱风行’1888打赏】 &nb【5400+的章节,至今为止最长的一章了。】 &nb凤阳府五河县。 &nb大清早的,东门外一队车马缓缓驶出城门。岳文海坐在把头的一辆马车里,挑起帘子最后看了一眼老家故城。“不知老夫可还有回乡之日啊……”他都已经快五十岁了,都要到知天命的年纪了,却被逼的避居岭南,行程千万里,内心是多么凄苦啊。 &nb一旁的岳夫人看着自家老爷脸上的苦容心里头也很不是滋味。自从陈家在鲁山起反了后,随着将军府闹腾的声势越来越大,岳文海的日子就越来越难过。谁让他在鲁山做了两任知县呢。去年冬天,岳文海更是被直接提进了山东按察使衙门的大牢。万幸那官儿是个好官,而岳家跟陈家也真真没什么密切的私下联系,岳文海丢了官职,但保住了身家性命。一家人随后就回到了安徽老家五河县来了。结果才安生俩仨月,混元教又在豫东皖北交界起兵了,这皖北也安生不了了。 &nb岳家就是一条被殃及的池鱼! &nb岳文海潜意识里觉得皖北不安全,他环看四周,河南安徽尽是是非之地,湖广也不可久留,江南已成虎狼之穴,只有河北山东算作安稳,但是岳文海在山东当过官,他知道山东那地方只是表面平静。现在反军的势头越来越旺,他可不看好山东的太平长久。而河北,呵呵,还是更远离是非一些的好。 &nb岳文海把目标放到了广东,他有一个同乡同科的好友正在广东为官,官路比他顺畅,已经是一府通判大人了。一家人去了广东,也不图谋什么,只求一个太平。通判的招牌,足矣! &nb岳文海往东的目的地是海州【连云港】,那里有去松江的海船,到了松江再换船南下,就是很简单的事情了。 &nb作为一个年近半百的老头子,作为一个纯正的内路人,前生几十年就没过过长江的北方人,连游泳都不会的岳文海对于大海是极为恐惧的,对于岭南的气候也是极为恐惧的。虽然现在的岭南早就不是唐宋【北宋】时候的瘴疠之地了。 &nb事实上五河县与岳家这般整个家族开始迁移的官绅之家为数并不少,只不过他们大多数是跑去了凤阳府城。就是少数要迁避外地的,如果岳文海这般一去万里者,也寥寥无几。 &nb自从混元教的义军打破颍州府城以后,贼首樊明德汇合了刘松、杨集二贼后,其教众已经有了五千人,他们又拿着粮食招引吃不饱肚子的穷农赤户,才几日间兵力就超过了万人众。现在其兵正在攻打宿州,凤阳震动,民间惶恐,这天下哪里还有三五年前盛世太平之景象啊。 &nb岳文海是进士出身,读过书,知道盛唐由盛转衰的安史之乱。那历史上的一幕跟眼下之天下太相似了。都是皇朝进入鼎盛之期,都是皇帝好大喜功,偏用外戚,挥霍奢靡无度,且频频用兵于外…… &nb岳文海这般拿李隆基跟乾隆作比较,事实上安史之乱时大唐的情形与眼下满清的天下,情形则是绝对不同的。但人被事情‘逼’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往往会‘忽略’诸多的小细节,而只把事情朝着大节奏安插、对比。 &nb岳文海现在依旧不相信复汉军能成功的反清复汉,但他认为这场‘起义’,就是那大清朝的‘安史之乱’,是大清江山由盛转衰的分割点。 &nb“谁能想到两年前在自己面前毕恭毕敬的一对父子,现在就成为祸国巨寇贼酋了?”岳文海脑子里都还能记得陈惠和陈鸣的身影。后者至今也只是个不满二十的小年轻啊,却屡战屡胜,打灭了大清多少提督总镇,封疆大吏…… &nb“天下名将??荒诞,真实荒诞!” &nb…… &nb同时间的鲁山。 &nb李小妹抱着小陈鼎摆弄着床面上倒着的一队玉石、金银雕琢的小玩具。这其中有陈鸣一路下江南收拢到的战利品,还有他打下南京城以后招来城内的巧匠,静心打制雕琢的。价值绝对不菲,就那小小一箱子,十万两银子不敢保证,七八万两银子绰绰有余。 &nb跟这个小箱子一块送到李小妹手上的还有另外一个箱子,里头全是女人喜欢的珠宝首饰。 &nb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鲜艳美丽,殷红的强烈色彩给人感官仿佛是团燃烧的火,流动的血;还有蓝莹莹的如同一汪海水的蓝宝石,甚至是十分少见的红蓝半生宝石,被能工巧匠雕成了一对交颈鸳鸯;还有一件件珊瑚玛瑙首饰,大拇指头样的珍珠,极品的羊脂白玉…… &nb那每一件都是陈鸣亲自挑选的,都代表着陈鸣的一番心意。而且这个小箱子里还有一封言辞肉麻火辣的信。他在湖北讨了一个小老婆,这事儿保不准就会传到李小妹耳朵里。陈鸣这封信不是对李小妹的保证书,这年头男人才是天。而是为了宽慰她的心。 &nb两个小箱子是暗营送回鲁山的,这已经不是陈鸣第一次动用暗营往鲁山送东西了。去年小陈鼎满周岁的时候,他就让暗营往鲁山送了一趟。 &nb陈鸣带领的远征军与根据地之间,看似隔着好远一段距离,可双边始终有着暗中的沟通渠道的。 &nb复汉军从本质上来讲就还是一支传统式部队,精神状态上比之北伐的太平军两万精锐都有不如,这样的军队三五个月出征在外还好,可要是一两年【陈鸣心里都没有一个确切的谱】长期在外征战,即便一路大胜,军心士气也不可能一直保持着巅峰状态。那么怎么解决掉这个问题呢? &nb家信。沟通两边的家信。陈鸣队伍里的老兵,多来自汝州和南阳。 &nb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疲惫的征战期间,一封家书的到来,会给士兵带来不可估量的激励。 &nb陈鸣不敢说将军府能把所有的士兵家属都照顾到位,可每一名士兵参军之后都有安家费,还有打底儿的军功田,甚至一部分士兵都把自己的军饷留给了家里,每月根据地政府直接把军饷教给军属,怎么着日子过的也会比之前好吧? &nb而且家书这个东西都是会流传开的,其影响的不仅是受到家书的士兵本人,那些没有收到家数的老兵,还有沿途加入进来的新兵、俘虏兵等等,面对家书中描绘的‘美好’,他们会不去遐想么?这对整个军队的士气都有着巨大的催动。 &nb还有,复汉军的家书也不是哪个人哪个时间都能寄的。每个队,一个月寄一次书信,一个队百十人里只有一个保底儿的名额,剩下的就要看这个队的表现了。名额最多是五个。这在一定程度上还能激励士兵勇猛作战。 &nb至于几百封信件怎么寄回根据地去,分成十几二三十人分批出发,书信又不是什么重东西,以复汉军对暗营的巨大投入,如果还不能保证每一批书信绝大部分信安全的抵到根据地,陈光、陈亮也可以回老家休息了。 &nb陈鸣往根据地给自己老婆孩子寄点东西,那也就是很平常的事儿了。 &nb18世纪的中国,成婚以后的女人就完全是男人的依附,李小妹收到陈鸣送来的小箱子后十分的高兴。陈鸣不远几千里的让人给她娘俩送东西,这就是把她娘俩挂在心头的最直接表现。最让李小妹感到幸福的是里头的那封信,一下子她心里这段日子积攒的酸水就全没了。 &nb看着小陈鼎乐呵呵的摆弄着一件件精巧的小玩具,李小妹脸上的表情很幸福很幸福。 &nb…… &nb郾城战场上,陈二宝带着复汉军主力出现在了清兵面前。陈辉祖在陈州急的直跳脚,郾城前线的军队也半点不能后撤,他们正在承受着强大的压力,一旦后撤,全军都要崩溃。 &nb根据地里绝不会缺大炮,虽然火药依旧困难,硫磺、硝石大部靠禹州收元教邓家运入,小部分将军府自产,就像那烧黄铁矿产硫磺,将军府自从搞到了工艺流程以后一直在做。就是产量有问题。 &nb可眼下郾城这一战,至关重要,陈二宝手头绝对不缺弹药。复汉军来势汹汹。 &nb陈辉祖只能看着刘松、杨集带着混元教众施施然的走出陈州府,进入安徽地界。 &nb五月要到来了,夏天收获的时候就要到了。老百姓的忍耐也逐渐来到了爆发的临界点,豫东皖北这些缺粮的地方,这段日子里抢掠杀人的恶**件频频发生,一到晚上,就没人敢单独出门。家家户户柴门紧闭,床边上都有人放着菜刀。这都是’饥饿’俩字导致的。 &nb现在混元教在陈州颍州举旗,几天时间汇聚教众数千,灾民数千,那不就是如此么。 &nb现在刘松等率军围攻凤阳府的宿州,每日里都有周边民众投奔来,已经对外号称五万众了。 &nb混元教的起义对于清廷来说可以用突如其来来形容。陈州和颍州的地方官府根本就没一丁点的察觉,清廷的目光也完全放在了复汉军身上,结果鹿邑和颍州损失惨重,陈州为大军储备的大量粮秣更被焚烧一空。这让清廷和地方官府有种被混元教钻了空子的气氛和羞怒。 &nb陈辉祖接到消息后迅速赶到陈州府城,但他带来的只有百十名亲卫,而不是一支大军。因为郾城前线的复汉军突然进行了反扑,很猛烈很猛烈的反复,给对面清军施加了巨大的压力。这支距离混元教义军间距最近的清军,就只能一边苦扛着过半复汉军的猛烈进攻,一边眼睁睁的看着混元教义军走出了河南。当两支义军在颍州府汇合,当皖北大量贫苦百姓汇入义军中,刘松三人领导的这支队伍就像吹气球一样飞速扩大。 &nb最早在颍州府的时候还只口称万人众,走出颍州进入凤阳后就变成两万众了,大军行到宿州城下,队伍又涨了一万。等到混元教义军在宿州城下停歇了几天,刘松就对外宣传五万众了。 &nb把将军府的一干人等都惊掉了一地眼球。皖北有那么多人参加混元教么?话说白莲教在普通百姓心中的印象可不太好吧?明清两朝不停的对之妖魔化,白莲教在很多百姓士绅心中就是造反专业户,而且每每都不成器。 &nb“或许……,皖北的情况真就到了一触即发之境。”陈惠欣喜的看到混元教义军以一种超乎预料的速度飞速壮大。他们的存在立刻的就给将军府减轻了相当大的压力,整个东线战场,除了郾城战场清军马队没有被抽调,那许州战场,至少有三千东北马队和蒙古马队被抽掉了出去,还有一部分绿营,归德、开封的驻军也多有调动,这些清兵他们的目标显然就是宿州。 &nb鲁山和宿州间隔着上千里,刘松、杨集、樊明德他们将如何决绝,将军府无法干涉。陈惠现在要做的就是趁着大好良机,狠狠地给清军一记重击。 &nb“左副都督怎么说?” &nb“没说时间?” &nb“我让他给我一个时间。什么时候能把仗给我打赢了?” &nb陈惠右手墙边挂着的地图就是郾城战场的地图,本身那里就有三千人守卫,现在又多了陈二宝带去的两万人,代表着复汉军行进方向的红色箭头密密麻麻。而用黑色代表的清军部队已经全面转为防守。那里的复汉军可说是陈惠手下最大的机动兵团了。 &nb“再给陈二宝传信……” &nb“不,不用了。不问了。”陈惠突然止了住,他的脸上神情依旧带着焦虑,但他强制按耐住了自己的冲动。因为刚刚他脑子里记起了陈鸣给他的信中写道的几条‘规劝’,里面排在第一位的就是‘切勿遥控指挥’,坐在鲁山将军府的陈惠是不清楚前线的具体情况的,越到大战的时候就越要有耐性,别给前线的部队指挥官太大的压力,更不要给前线的指挥官下死硬的目标、死命令。 &nb陈鸣无法给自己父亲举常凯申的丰功伟绩,但是安史之乱时哥舒翰守潼关之败却是有史书记载的,虽然这里头有各种复杂的原因内在,李隆基强令哥舒翰出击却也是最大的原因。 &nb陈惠在收到陈鸣的那封书信后,还专门找来新旧两版唐书,狠狠地研究了一阵。现在他能按下心头焦虑,脑子里还能记得规劝,只能说在坐上大将军位置之后,陈惠自身素养也是有所长进的。 &nb当然,陈惠忍住了嘴巴,但在心里头他还是给陈二宝的能力打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好。在陈鸣襄阳分兵之后,将军府留守的营官级大将就成为了战争中的骨干将领。在复汉军兵力大扩张以后,这些人一个个都升任了旅帅,还被授予了校尉军衔。 &nb后者,陈鸣很早时候就提了出来的,但当时复汉军兵少将寡,他自己都不好意思真的搞出军衔来。而偏偏他带兵离去之后,复汉军的兵力暴增到了五万人。 &nb常规建制从最初的营一级升格为旅级,军衔制度也被正式确立。 &nb以兵、士、校尉、将、帅为称呼,一共分五级。 &nb兵就不用多言了,一等兵、二等兵和三等兵,清朝这个时候的老百姓很容易理解这个,因为满清自己都搞出了一等侍卫、二等侍卫、三等侍卫,还有那什么一等公、一等候啥的。 &nb军衔这个东西在设立的时候,要结合老百姓的一些思维,和时下的社会环境,不能一味的去剔除某些异味。 &nb事实上,复汉军士兵现在对于一等兵、二等兵接受的就很快很自然。并且很快的将之推广扩大化,比如军中的勋章,就慢慢被士兵们自己按上了一等功、二等功、三等功、四等功的称谓,而不再用金质勋章、银质勋章来形容。 &nb而‘士’这个字眼也很容易被官兵理解,士兵么。一样分三级,称呼上就不用一等二等了,而用’上中下‘。在解释里,将军府用‘自古以来’诠释,就是华夏人在两千多年前的春秋时候就已经有这么的称呼了。君一位,卿一位,大夫一位,上士一位,中士一位,下士一位。而且上中下等级清晰明了,不存在任何疑虑。 &nb至于‘校尉’,若是按西方的军衔体系看,那就是校级军官,是军队里的中层。 &nb将军府的设置是:加号校尉,左校尉、右校尉。 &nb陈二宝现在的军衔就是校级军官中最高一级的加号校尉,他的‘号’是横野,横野校尉。除他之外的将军府干将中都是左校尉、右校尉,这事儿左为尊也很容易理解。 &nb整个复汉军里,唯一被授为‘将军’军衔的只有陈鸣。这也是将军一级中最低的一等。 &nb自家长辈最懂得自己的孩子,陈惠对天发誓,他的宝贝儿子从来没学过兵书策问。但在复汉军的崛起过程中,陈鸣成为了战神的化身,百战百胜。连陈惠自个都用‘天生’这个词来形容这件事,陈鸣在打滚河之战的时候,形势比现在的郾城战场更有风险性,陈惠却觉得内心稳稳地。他就是放心,觉得陈鸣不会打败仗。不像现在将军府的这些‘校尉’们,打防御作战时,他还能安心等待;打野战和进攻战的时候,则总是出乱子,那少则五六个,多则一二十的营头,他们就是捋不顺溜,调兵遣将的时候手忙脚乱,让人看着心理打颤,就提心吊胆,就一百个放不下。 &nb说句题外的话,陈鸣好歹读了那么多年书呢,看过电视电影,玩过战争游戏,先天上他就强过陈二宝这些土著。当一个个营头、队在战场上列好站定,举起战旗,陈鸣看他们就是看一个作战单位。要排出怎样的阵列,前方放几个单位,中间有几个,后方留几个,各单位之间的调动要留下多大的空隙,能够在紧急调动的时候不忙中出错,不堵塞,21世纪的陈鸣在协调能力上当然能甩开陈二宝这种土包子三条街了。 &nb这东西要有长进,只有靠历练。就像红朝那些没上过学的开国将军【战争期间会有抗大啊之类的】,不就是打仗打出来的么,战场上不也照样打的常凯申手下科班出身的军官抱头鼠窜? &nb事实上,陈二宝也是一条被殃及的池鱼,他被陈鸣百战百胜的光辉殃及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八章 内讧【求订阅】 【4600字的大章,求订阅。今天也是万更了,求订阅,求支持】 半个月前,江南就进入了梅雨季。 细雨沥沥淅淅多日,就像猫尿尿一样,不大却连续不断。陈鸣棉布质地的中衣早就不穿了,在这个潮湿又有点小热的季节,凉绸单衣是他的第一选择。 清晨一觉醒来,睁开眼就看到了一头乌发,柳挽云正依偎在陈鸣怀里,睡的正香,身上盖的细纱薄被褪到了肩膀下,露出胸口好大一块白脂。一件月白色的肚兜挂在床头。 慢慢下床,陈鸣已经比较小心了,但柳挽云还是被惊醒了。看到陈鸣起身,她自己也立刻就要爬起。一席淡黄色的长袍遮住了娇嫩的身子,陈鸣觉得自己早晚有一日会被这个时代的女人惯得一点都不‘爱惜’她们。 你说他刚才小心翼翼的下床图的什么啊? 陈鸣并不在乎柳挽云多睡一会儿,不觉得这是对自己的冒犯,但事实是柳挽云很在乎自己的‘多睡一会儿’,甚至觉得自己睡的比陈鸣还沉,醒的比陈鸣还晚,都是一种罪过。陈鸣最初的时候也说过她两次,可没用啊。 陈鸣现在正一点点不在乎这一点,他觉得自己早晚有一天会一睁开眼,想起身的时候就大大咧咧的起身,根本不在乎身边的女人是不是睡的正香正沉。这都是她们自找的! 浴房里,一个大大高高的木头浴盆已经灌满了水,温温发热,冒着单单的热气。陈鸣进来的时候,四个丫头乖乖的退了出去。他就抱着柳挽云直接下了浴盆,淡黄色的长袍扔到了地上。 梅雨天,行军不便。他现在的日子是难得的安逸哦。 三天前,复汉军水面战船试探着往江阴探了探,暗营传过来的消息,清军水营防御松懈。结果清军岸防炮台上一二十门大将军炮,只打响了六尊。具体是什么情况呢?清兵的火药受潮了,梅雨么。这是暗营后来传出来的消息。当时的复汉军不知道啊,水面队伍真真就是去试探试探,带队的陈岱并没有做什么真切的准备,白白浪费了那一大好机会 。 不然他们划着小船冲进了清军水营,光扔炸弹,看看就能创伤击毁多少船只? 福建的绿营已经抵到杭州了,没有继续前往苏州,而广东的绿营随着广东水师的战船,有一部分抵到了松江。豫东皖北的混元教起义了,淮安的兵力没有减少都是好的,增加就不可能了。四川的第二批出川部队抵到了荆州,湖广清军在提督阿尔雅江的带领下,连同四川提督马铭勋正在与留守九江的陈永生交手。 而桐城的江南提督黄正纲在刘松、杨集、樊明德举旗反清之后,立刻弃桐城,返回了合肥。留在安庆的高平山也不存在紧急危险,还向陈鸣打报告,要调一部分人去九江或者南京来呢。 皖北那地方不是缺粮么,复汉军却不缺粮,高平山在安庆招揽的流民是常州的十几二十倍,其中只要有一成青壮加入复汉军,安庆复汉军的人马就能打着滚的向上翻一翻。 现在复汉军人马是越来越多了,披甲兵的比例也越来越低,鲁山铁甲产量再高也没办法跨过几百里的清军控制区,大批量的送到陈鸣这里。还有那火枪兵的火枪使用寿命问题,复汉军的枪管可不是现代的镀铬钢管,那是卷铁打造,外头裹着铁箍,一些火枪射击强度已经超过了四位数,弹簧都换了俩换,但随军的兵工厂改造清军鸟枪的速度相当缓慢,陈鸣只能把火枪的耐久强度不停的拔高再拔高。 陈鸣还逐渐抽调火枪兵的战甲来武装新兵。 复汉军现在用不着火枪兵刺刀冲锋,每个火枪队里留下一个排的士兵着甲即可,剩下的甲衣全换主人了。所以说啊,陈鸣手中的兵力大涨,但队伍的实际战斗力远没有兵力的增长看来的那么大。 待到陈鸣走出住处往原两江总督府的大堂走去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辰时。柳挽云送走了陈鸣,一人独坐窗前,不去管晨钟暮鼓,也不去问满院落花。她现在就缱绻在自己的世界里,听听雨声,哼哼叽叽,或是写两首意境平平的诗词。品一杯茶,温一壶果酒,一人独坐任遐想万千,思绪翩翩。 这事实上是一种逃避。而对于柳挽云来说,她也没办法不逃避。她在满清的‘铁打’江山,盛世谎言中生活了十七年,柳挽云很佩服陈鸣掀起的这般波涛,真真的惊动天下,可她还是不敢想象陈鸣坐江山的样子。 她不敢去无法无天的畅想,她不是李小妹,说不出“这外面的大事是男人们的事儿,咱们女人,嫁狗随狗嫁鸡随鸡。他们男人要是有本事,能一举打进北京城,咱们就跟着去享享这天底下最尊贵的福。他们男人要是没本事,被官军捉到了砍头,那咱们就陪着一块死”这样的话。做不到一个人带着刚出生的孩子,灿烂地笑着送自己的男人上战场。 柳挽云就是一个很正常的大家闺秀,胆量实际上已经破掉的她,就只能把自己沉浸在自我的世界中,就像是一只把头插进沙子里的鸵鸟。 所以这些天的相处中,别看陈鸣只要了她一人,除了战争打仗外,天天抱着她睡觉,而柳挽云的长相也确实漂亮,陈鸣却总会不自觉的想到李小妹。 这人,不作对比不知道,一做对比,差距就显露了出来了。 别看李小妹不如柳挽云漂亮,可李小妹全身心的依赖陈鸣,她还很自然的将自己的感情完全表露了出来,对于战争中精神也高度紧张的陈鸣,能有这么一个全身心依赖着自己的妻子,相信着自己的妻子,可不是沉重的负担,而是一种身心的甜蜜。柳挽云这儿,呵呵 。陈鸣都能理解朱元璋与马皇后的感情了。这不是相貌问题,也不是什么报恩不报恩。 …… 浒墅关前。流民比之半个月前已经减少了很多很多。梅雨季节的到来是难民变少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相当数量的难民已经从苏州继续往南逃去了,整个杭州湾全有他们的身影出现。而还有一部分人,这些人是逃难群体中最贫穷的一部分,当初恐惧让他们做出了冲动的选择,带着自己仅有的储蓄和粮食,甚至只是一部分的粮食,就匆忙的逃往南方。现在缺衣少食的他们也只能在连连的梅雨之中向着来路返回去了。 因为江苏布政使苏尔德恐惧复汉军细作混入苏州城,很早就对城外的难民闭而不纳了,虽然这根本就没拦下暗营在苏州城的活动。可苏州的官府对于那二三十万难民,却连粮食都只稍稍的接济一二。这样的‘强硬措施’把一部分难民逼的不得不南下,也把一部分难民逼的不得不回头。 据说苏州城里已经有上万旗人汇聚在那里,这等于让苏州官府多出了上万张嘴照料,还要尽心尽意的照料。据暗营传来的消息,只这短短半个来月里,苏州城内就已经有几十起轻重不等的汉旗纠纷发生。苏州城内的老百姓对旗人的看法是一日比一日差。 陈鸣还特体指示苏州的暗营,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活动活动筋骨,贴贴大字报,散播散播谣言、流言,再或明或暗的袭杀几个民愤最大旗民,最大限度的挑动汉旗矛盾和纠纷。只不过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啥进展传来。 吴熊光已经被高晋保举为丹阳知县,虽然丹阳还在复汉军的手里,但吴熊光也算是七品官,也有官身了。北京回复的旨意还没有到,但苏州上下都已经用‘大人’称之了。他实际上是两江官府竖起来的一个招牌,是高晋、容保对所有人说的话:只要忠诚我大清,大清是不会忘记他们的。 吴熊光父子很为这个还没有确切落实的‘知县’而振奋和高兴。但有句话是怎么说的?一样的人不一样的命。同样出身苏州的陈子铤,一样是举人出身,一样是毁家纾难,举起保卫乡梓的大旗,一样是名满苏杭的风流人物,虽然年龄大吴熊光不少,已经三十了,现在却变成了清廷的通缉要犯。不得不逃到江阴来寻浙江提督段秀林,因为段秀林手下有一文案,虽然是绍兴人,却与他同出苏州紫阳书院,二者交情极好。 段秀林打量着陈子铤,陈子铤则很放得下举人身段,在段秀林一介武夫面前跪下,大哭道:“军门,救学生一条性命!学生真的冤枉啊……”痛哭流涕。 “这是从何说起?”段秀林让陈子铤那至交好友将他扶起。 “军门,小生姓陈,名子铤,字心惟,苏州举人也。”自我介绍罢,陈子铤抖抖衣衫,言辞慷慨,面上展露出一股凌人的盛气。“子铤只一芥文士,但心识大义。处此动乱之世,亟思报效君国。陈贼西来,盗贼纵横,江南糜烂。苏州藩台大人苏尔德不善用兵,屡屡调度失措;手下兵将以劫掠为能事,遇贼则胆怯,一失京口、瓜州,二失常州,三失无锡,苏州委矣。盖因守卫兵将屡屡不战而退。 陈贼气焰嚣张,兵锋直指苏州,小生联合城乡绅上书藩台苏大人,请求奖赏有功将士,严惩临阵脱逃者,如此士气才得振奋,民气方能申张。谁知苏藩台不唯不纳,反而是百般呵斥。为保卫桑梓家园,小生等卖尽田产,老父老母爱妻孩儿月半不知肉味,兴办团练,屡与陈逆作战,虽无大胜,亦尽己力也。可藩台大人误信小人之谗言,以小生通贼,下令逮捕。小生一片忠诚,性命却不能保,妻儿父母锒铛下狱,只得连夜逃出苏州,求军门庇佑……” 陈子铤为什么这个节骨眼上跑来段秀林这里?不是因为他的那至交好友给他打包票,而是他知道段秀林跟苏州城闹得很不愉快 。在反扑镇江战败以后,段秀林就像苏州索要钱粮抚恤军队。这很正常,清军绿营么,眼睛朝钱看,有了钱粮抚恤,段秀林才能更好的收拾手下浙兵的士气斗志啊。 但苏州的苏尔德却以段秀林部系客兵,隶属浙省,而江苏深受战乱之苦,银根紧缩,于是拒而不应,只给了五百石粮食和一千两纹银,那粮食还是苏州官仓的陈粮,让段秀林深恨之。而据苏州地面的传闻,苏尔德在用陈米换新米,不管是战前还是战后,不管是给当兵的吃粮还是给难民赈济,用的都是旧米陈粮,只是程度好坏罢了。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那中间过手的粮食可是几万石十几万石的数字,如果传闻属实,苏尔德就发大财了。 这才是陈子铤来找段秀林哭诉的底气,因为他们都站在苏尔德的对立面。 段秀林默默地听着,心里却沸腾起来。他痛恨复汉军,也痛恨那些高踞要津,*无能的文武大员。在他看来,复汉军之所以搅动起天下风云,河南湖广的大员人人有罪,个个该杀。这才多长时间啊?起于鲁山的复汉军就打到江南来了,连续攻破荆州、武昌、安庆、南京等要害重地,这简直匪夷所思。如果不是河南与湖广的文武大员们太过无能,怎么可能糜烂至此?甚至于陈家在打造枪炮兵甲的时候,河南地方官员就该早早的察觉了。如能早日报于朝廷,何至于有今天之祸事? 天下就是有了苏尔德这样的官,国势才会骤然而崩! 段秀林打定主意,说:“如不嫌弃,就请陈先生暂留敝军。是非曲直,自有澄清之日。” 作为浙江提督,段秀林背后靠的是闽浙总督,杭州将军,不比两江的差劲。尤其是眼下这般情形里,两江的文武大员还如何能跟闽浙的相比?官司闹大了他也一点都不怕。 江阴的福兴号粮行,从武汉大大赚了一笔的陈继功【化名童力】,打正月之后那就是江阴的风云人物。这为他福兴号的扩张提供了很大的便利。【复汉军龚袭汉口可没有网住陈继功的船】但太过耀眼的个人光彩对他自身的隐蔽也带来了很大的不方便,还好三月里陈鸣直插南京城下,吸引走了所有人的目光,陈继功这才松了一口气。 现在福兴号粮行的小客厅里,陈继功拿着一张大报,这是苏州紫阳书院的老山长沈德潜所书的《讨陈贼檄》:……我朝四帝尽为圣贤之君,深仁厚泽,涵濡百二十年。今上承嗣大统,忧勤惕厉,兵威四海,治具毕张,田不闻加赋,户不闻抽丁,以敬天恤民之主,兴声罪致讨之师,孰顺孰逆?孰曲孰直?不待智者而决矣。 …………在昔唐有范阳之乱,肃宗卒能中兴;明有土木之变,英宗终能复辟。天心属,危而复安,从未闻君无失德而反至于灭亡者也。 “沈德潜这该入土的老头子,也不怕把整个沈家都填进去……”陈继功突然的对整个紫阳书院都厌恶起来了。这个以‘朱熹号’为名的著名书院,名头可大的很,在苏州这人文荟萃之地,也能占据书院中的头把交椅,绝对是人文精华之地啊。陈继功作为一个读了十年书的后进子弟,虽然今生注定跟科举无缘了,但还是很敬仰的。结果现在…… 沈德潜这个出生于康熙十二年,至今已经九十有六的老寿星,老祥瑞,江南士林的翘楚,让他心里突然想杀人。 但他觉得自己的堂兄肯定会对此嗤之以鼻,陈鸣很不耐烦‘士林’和‘清流’,而且陈继功还知道,复汉将军府现在正准备把儒家的‘文治’分开。当然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事儿。可这也证明了一个态度,将军府的大将军和大都督,对于儒家都很呵呵。(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九章 如虎添翼【求订阅】 【感谢‘150826120607839’的588,继续大章,4500+,求订阅】 淮安的漕运总督衙门已经迎来了自己的主人,高晋在逃到苏州之后,很快就振作精神从松江乘坐海船抵到黄河口【这个时代的黄河还没有改道】,然后一路行至淮安。至于苏南之地有江宁将军容保在,他身上兼任着漕运总督之职,更适合来到苏北督战。 淋淋漓漓的梅雨让两边都没有大军出动的意思,南通州、海门厅等州府被黄捷派兵扫荡之后,大片的州县处于无政府状态,可以说每拖一天,满清在当地的影响力和控制力就消弱一天。当地的民生和社会秩序受到的冲击就越大。这些日子里,复汉军的水面船队光水手水兵就招募了两千人,大多数是从苏北来的失业水手船夫。 复汉军钉在高邮州,淮安城里已经堆积了五六千山东绿营和一两万苏北绿营、漕丁民团,却也只能窝窝囊囊的守在城里不敢出击,这就导致了清廷的威仪和对地方民生政治的控制力日渐消弱。 当然,对此淮安城里的各部清军,上上下下都是振振有词的:“谁让复汉军在高邮州内外布置的大炮太多呢?京城里要送来的大炮不到位,这让他们怎么跟复汉军打?”后者在高邮州城里城外加上城头布置了大大小小六七十门火炮,这还不连飞雷炮。如此之火力,在弹药充足的情况下,清军就是有十万人来攻城,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德公,陈逆还在收集铜铁锡铅……”高晋的心腹幕僚拿着新到的细作口录,匆匆赶到。 “细作回报,陈逆把江宁、扬州等地的寺庙都搜刮了一遍,用金银换铜器,什么铜佛铜钟铜香炉等等,全拉回了内城。还高价收购锡铅铁料……” 复汉军沿途收拢残疾聋哑人,尤其是手脚健全的聋哑人。最初江南地界流传陈鸣是拿这些聋哑人血祭做法的,保佑复汉军百战百胜。那当然是赤果果的污蔑,高晋听到的时候都不以为然。而随着复汉军在九江的造船厂和枪炮分局开张,随着南京城里的第二处枪炮分局开张,随着复汉军军中的大炮越来越多,那些残疾聋哑人的作用也就一点点显露出来了。原来复汉军是拿他们当枪炮工人! 这确实是个妙招。 只要用脑子转上一转,就能猜出复汉军为什么要这么做。复汉军枪炮犀利,那铸造制造之法必有革新,陈氏也当然不会让这秘密暴漏出去,他们竭尽最大可能的保守秘密。而这方面上,残疾聋哑人显然是比健康人更值得信赖的。因为他们本来是整个社会中最受歧视的底层人,现在被复汉军好吃好喝的供养着,他们对复汉军的忠诚比健康人要高很多,有了忠诚,自然不会暴漏复汉军的秘密。 更恶毒的猜测是,复汉军一遭兵颓,处理起来他们也比健康人容易。 自从打下南京城以后,陈鸣在满城开办枪炮局,除了大肆的收拢残疾聋哑人进去,另一个非常显露的做法就是收集铜铁,尽可能的去收集铜铁。在火药储量有了保证之后,想大肆提升复汉军现有的战斗力,那当然要靠炮兵。 军中的炮营从最初的一个,变两个,然后变四个。大炮也从一开始的三十门,慢慢扩展到现在的200门以上,而且这还只是陆军炮。四个炮营已经全部淘汰了两斤炮。炮营之中全部是三斤炮及五斤炮,虎蹲炮更是成为了排队一级建制的标准火力配置。 炮兵的大肆扩建最受影响的就是骑兵营了,复汉军从江南等地得到的马匹,大部分添进了炮营,到现在骑兵营的人马还停留在900+,不足千骑的地步。只不过对于吃过了复汉军大炮亏的清兵来说,他们眼睛里看的还是炮兵。 除非是神仙,在南京谁也不能空手变出几百门大炮来,而且这个数字还在以一个比较快的速度在增长,因为高邮州城头的大炮,还有城里城外的炮垒,数量一直在增加。高晋综合各方面的情报,不得不得出一个让他惊悸的结论来:复汉军的大炮是在江宁城里铸造的。 他们竟然有办法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铸成一门大炮? 高晋觉得自己头顶一片乌黑。 江苏绿营和山东绿营的军官都认为这不可能,坚定的认为大炮不可能在短短几日内造好的。清军的大炮都是泥模,一门大炮的铸造周期长达数个月,而且成品率堪忧。这些绿营军官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坚决不信高晋的‘猜测’。然后清军的细作就进出南京和扬州等地了,反正复汉军不关大门的。除了满城作为军机重地,闲杂人等不能靠近,现在的南京城与战前没啥区别。乃至南京城里的一些店铺、酒楼都相继开张了。只要清军细作胆量足够的大,往来长江两岸,进出南京城中,很方便的。 现在一切的矛头指向,都在说明高晋之前的猜测是正确的。复汉军真的在铸炮! 高晋脑仁子疼起来了,真的疼起来来,眼前的这局势让他如何办啊? 打仗他不在行,但皇帝已经来了旨意,要尽快将复汉军逐出江北,然后要调山东绿营去进剿混元教匪。皇帝对混元教的起事非常恼怒,严令江北各省进剿,限期两个月。皖北苏北,这都是两江总督的辖区,所谓的江北各省就是两江总督与直隶总督搭班子,合力进剿之。 这让高晋伤透了脑筋。他当然不怕乌合之众样儿的混元教义军,而是头疼怎么才能将复汉军打回江南? 要知道,高邮州靠着的可是高邮湖,那是一座“悬湖”,湖水水面以及部分湖底比运东里下河地区的地面还高,对湖东地区——也就是高邮州有洪水之威胁;并且高邮湖东傍大运河,其湖的东堤便是大运河的西堤。 复汉军在进攻淮安不克之后,就没有再对北边大打出手过。控制线连宝应都不到,以子婴沟为线,就是怕清军在高邮湖堤上动手脚。如果大军进攻淮安城,清军把高邮湖东堤给扒了,湖水泛滥,复汉军的后勤线就没有了,连退路都断了,那队伍还有心打仗么? 清军也在戒备着这一点,而且复汉军对于高邮内外的守备做事森严,清军付不起那么大的伤亡,也没有付出巨大伤亡的决心意志。 “你去写个折子,交我过目。此事需报于皇上知晓。”高晋的声音里都带着三分虚脱。这样的折子抵到乾隆面前,那完全就是高晋自己的怯战的‘借口书’了,乾隆即使也会为这一‘事实’震惊,也定会对高晋大感失望和不满。做出这个决定对于高晋来说,是很不容易的。 但高晋觉得自己只要能保住一条命,那就比定长要强。反正高家少了他也有别的顶梁柱在。 幕僚撰写了一份奏折后,高晋看了一遍,自己亲手抄拟了一份,交给人快马报于北京。然后整个人回到睡房的时候,就恍如大病了一场,浑身的力气、精气神都被抽走了,神色浑浑噩噩。 失去了权利的官场之人就是如此。特别是高晋少年得意,平步青云,权倾一方几十年,骤然放弃了官途,放弃了权利,人顷刻间就衰老了好多。 天下间没有人知道,这一天两江总督,兼江苏巡抚,兼漕运总督高晋,临阵做了逃兵。全天下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在安徽、河南、江苏、山东四省交界处的徐州。 五天前混元教义军用穴地之法炸塌了宿州城墙,攻破了宿州城,现在大军直进徐州。这个时候的徐州城是在黄河的南岸,弯曲的黄河水在徐州城这里扭了个‘几’字,那‘几’字兜在中间的地方就是徐州城。清军打河南战场调集的步骑兵也追到了义军的背后,其中的马队更是早早就与义军展开了战斗。 黄正纲在安庆复汉军北进合肥的情况下,依旧抽调了三千人北上,还有黄河对岸的山东绿营民团,背后杀到的河南清军,清廷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在黄河边上一举将混元教义军剿灭。 高平山得到陈鸣命令,全力牵制皖北清军,他自己亲自提兵打桐城北上,攻占了庐江,直逼庐州府城合肥。可是这一路之上行军迅捷的复汉军却一门大炮也没携带,高平山杀到了合肥城下也只能对着城池内外的清军束手无策。至少短期内他打不下合肥。 现在南京的复汉军与对面的清兵处在一个暂时‘均衡’的态势,扬州、高邮的的复汉军也是如此,甚至安庆和豫西将军府扣除了郾城战场外的全部战斗,都处在一个暂时‘均衡’的态势。复汉军整个体系里,就只有郾城的大军和九江的陈永生部,在现在这个时候还与清军在激烈战斗之中。 郾城的战斗没什么好说的。整体上复汉军占着很大的优势,清军调集了大批兵力去绞杀混元教义军,而且郾城战场清军的后勤补给也没有了,军心士气都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复汉军的左副都督陈二宝,不分日夜的指挥着队伍对着清军的沙河联营发起一次又一次的进攻,炮声轰鸣。 当然,这样的进攻也不是不顾惜士兵死活的死冲硬打,而是凭着优势兵力和炮火力量一点点啃下清军沙河一线的一座又一座营垒。郾城战场的清军的人数并不少,而且处于守势中,有着一定的优势。但复汉军的优势更大,尤其是飞雷炮和近战搏杀,穿着甲衣的复汉军太有优势了。 所以,郾城战场上胜利的天平在一点点向着复汉军偏移,只要河南战场其他各部清军腾不出手来帮陈辉祖一把,郾城战场的清军是败定了。就是损失有多大的问题。 虽然陈二宝的攻势在陈惠眼中一点也不犀利迅捷。他调集两万大军到郾城,图的可是一个迅若雷霆般的速胜,然后大军就可以趁着清军露出的缺口以雷霆不及掩耳之势扫荡了陈州城,牵制归德的清兵,进一步为混元教义军的转移制造有利条件。结果陈二宝根本没做到。郾城之战被他打成了磨叽仗! 复汉军各部战场中只有九江之战处于绝对的劣势。清军兵分两路,一路拿下了北岸的黄梅,另一路在瑞昌登陆,一路东进,迫使兵力不足的陈永生先后放弃了城子镇和瑞昌县城。 鄱阳湖内,临靠着梅家洲的一个湖湾中,被复汉军收拢来的,成百上千的船工、木匠正在这里辛勤劳作着。这里就是复汉军设在鄱阳湖中的造船厂了,除了往来送用料粮食的运输队外,禁止任何人进出。每一组船工木匠大师傅都有属于自家的任务和船坞,如限时完不成造船任务,他们白白劳动一个子的工钱也拿不到。进度拖延过后,还要受惩罚。如果木料被烧,或船只质量有问题,所有人都处死。严厉的法度是催动造船厂准确人数超过三千的船工木匠辛勤劳动的鞭子,是一艘又一艘有质量保障的内河战船接连下水的保证! 复汉军把这些船工木匠和造船师傅从武汉、安庆待到九江、湖口,从扬州、南京送到九江。湖口,为的可不是让他们磨洋工的,而是要确确实实的出效率,见到战船下水。 “五天,最多五天。南京过来的水兵、船炮已经到了彭泽,用不了两天咱们的水师营就正式成立了。”九江的知府衙门里,陈永生对着下方一帮带着硝烟气的营官兴奋的说道。 九江造船厂已经成立两个月了,几千工匠和复汉军沿江收集来的船料、桐油、帆布、绳索等等,这可是一个巨大的负担,甚至于九江的复汉军面对上游清兵的进攻,兵力不足,也是因为相当一部分士兵被拖在造船厂的缘故。 现在两个月的辛苦终于换来成果了。水师营就要成军了。杨世金、陈岱和许友若带着两三千转职为水兵的水手船夫,以及数百门大小船载炮,和海量的弹药,已经进到了彭泽马垱。最多两天,南京过来的水兵、船炮就都能到位,之后三天的时间足以让水师营成军。 然后装备着六十艘大舢板的水师营主力,就能配合着十二艘一个月前就已经下水的快蟹船、长龙船,横卷长江水道,把江面上配合着湖广、四川的清军一块杀到九江来的那数百艘杂船一扫而光。 陈永生自然感到振奋了。水师营成立,造船厂肩负的重任就能卸下了七八成,他布置在造船厂里的两个老营,就能抽调来战场,顶多再还回去一个新兵营头。手中的战力会有一个明显的提升,两个老营的生力军啊,他当然精神亢奋。虽然水师营的统辖不会归到他手中,在解了九江之围后,这批战船还要迅速回到南京一线。 梅雨季不会一直都在,等到雨水停下,江南的大战也就要上演了。复汉军横跨江南江北,可却不得不战船助阵。 大舢板,梭型,桨十二人,柁二人,头篙一人,炮手六人。炮置船首尾,旋而发之。速度疾快。 长龙船,桨二十人,橹四人,炮手八人,载一大两小船炮。速度要慢上很多。 快蟹船体积最大,长及七丈,桨三十人,两桅,一大一小,橹八人,头、柁各二人,炮手十二人。载两斤炮、三斤炮各两门。 有了这水师营,陈鸣和复汉军,如虎添翼。(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二百三十章 穷途末路【求订阅】 一盏油灯,黄豆大的火光,照亮着半间卧房。 头发已经大半银白的李老汉坐在床头,手中烟杆烟锅里的烟丝早就烧完了,李老汉那紧紧地握在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抽着。他额头上的皱褶很深,皮肤黝黑,年纪已经六十多岁了,时间抽走了他的强壮,但李老汉的精力很不错。在九江造船厂里,他是负责长龙船的两个大师傅之一。 在床的另一头,坐着李老汉的大儿子和三孙子,这两个人是传承了李老汉脑子里的造船知识的下一代李师傅和下下一代李师傅。如果不是复汉军,李家的小日子过的多么舒坦啊。靠着这门手艺李家人吃喝不愁,虽然没有大富大贵,可吃喝不愁已经是多少普通百姓梦寐以求的生活了。 是复汉军改变了这一切。他们的到来让李家祖孙三代,不得不走进船舱,让李家的祖孙三代不得不为他们效力。李老汉在造船厂里俩个月拿到的钱财比往年两年拿到的银子都多。就是他的三孙子,一个最普通的船工,一个月也有两块银元。 可是这钱,李家老少三代人,都觉拿的烫手啊。 复汉军能在九江坚挺多久呢?日后朝廷卷土重来,如李家这般‘从贼’者,那就是大祸临头啊。特别是复汉军的水师营成军,来日必会杀去江上,这场大战要是失败了,呵呵,李家这般船工木匠家庭的罪过还算不大,但那可能吗? 从湖北杀过来的船只都是些什么船啊?民船、渔船,看似有几百艘,黑压压一大片,真的打起来,就九江船厂下水的战船,撞也能撞碎掉一半。 复汉军对于时间和质量要求很急,船料也让尽可能的选良材好料用。比如木桅用端直杉木,人家是长不足则接,其表铁箍逐寸包围。复汉军这边是太长了话,截掉;梁与枋樯用楠木、槠木、榆木、槐木。樟木不用,因为樟木里头有一部分是春夏时伐的,会有粉蛀;栈板本是不拘木料的。复汉军则要求尽可能以楠木、柚木,极端的浪费。 李老汉感觉的出来复汉军的紧迫,他们这般挥霍使用自己打武汉和九江缴获的船料,那明摆的就不是长久的样儿。这又怎么能给李老汉者信心呢? “不得妄动。”不知道过了多久,李老汉终于说出了这四个字。通风报信的事儿,风险太大,李家不能干。“复汉军一直把咱们关在船厂,还定下酷法,为的就是保密。战船的消息别人可以暴漏,咱们不能去做。” 九江船厂里也不知道从什么开始,有人在鬼鬼祟祟的搞地下工作,最初的时候船厂里的船工和木匠就有几十人被牵连,有五个人在搞事的时候更是被当场击毙,剩下则被复汉军全部带走,谁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是死是活。但那些鬼鬼祟祟的身影在消停了几天后,却再度活跃了起来。复汉军对官场的监管已经十分严格了,可就是抓不住那些人的根儿,将之一网打尽。 现在复汉军水师营成军,水战眼看就要打响,那些鬼鬼祟祟的暗影也跟过年一样,异常活跃的蹦跳着。李家三人全都收到过纸条或背后传话一类的东西、把戏,随着水师营的成立,这些个船工师傅们每一个都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作为船厂里一等一的大师傅,李老汉有自己单独的房间,今天吃过晚饭,他大儿子、三孙子找上门来,谈论起这个事情,二人却已经被‘朝廷来日怪罪’六个大字吓破了胆。 老实本分的中国‘劳动人民’根本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钓鱼执法’这四个字,万幸啊,李家人没有被钓走。 当复汉军的水师营驶出湖口的时候,没人知道,九江船厂里,一场清洗也在进行中。 那些吃钩的船工木匠,陈鸣倒不至于把他们全杀了,但他们身份只能从工人变成了劳改犯,很是为复汉军节省了一笔开支。 也大大震慑住了所有人! 水师营的存在只是一个开头,复汉军要往来大江上下,如论如何也少不了战船。陈鸣还需要第二个、第三个水师营,将来更需要能纵横大洋的战舰,九江的船厂还需要继续存在下去。 事实上,‘钓鱼执法’算是一个杀威棒。狠狠杀了杀这些船工木匠大师傅们的傲气和心劲。 陈鸣要的是能纵横大洋的风帆战舰,可不是中国传统式的福船。他也知道,造船的技术需要一天天的积累,可更重要的一件事是要造船的匠师们的技艺不停地去进步。否则任由他们抱残守缺,那进展可跟不上陈鸣的期望值。现在的这一幕‘大清洗’,就是给所有的船工木匠大师傅头上悬赏一把刀,身后加上一根荆鞭,时刻提醒着他们的‘卑微’。 …… “轰轰轰……” 横宽不超过五里的江面上,双方数百艘大小战船交织在一起,完全是以民船为战船的清军,面对大舢板船、长龙船和快蟹船轰出的铁弹、霰弹,根本没有抵抗之力,也没有反手之力。 开始的时候清军还想仗着船多势众,仗着自己处在上游,顺江而下速度有优势,打算贴近了跟复汉军水师营打肉搏战,或是用火球、火油烧船,但是复汉军火炮和手榴弹让他们的想法化作了虚妄。虽然清军最初时候的猛打猛冲也确实让当头的几只大舢板船受了点轻伤。 清兵射出的箭,放出的枪,还有丢出的火弹,都给那几只大舢板造成了伤害。可是这点伤害还远不能造成大舢板船的沉覆。而大舢板船上放出的火炮,每一炮都能很轻松的扫清一船清兵。那些民船船板薄弱,只要被霰弹命中,无不成为蜂窝一样。 …… 在水面上大反击的同时,陈永生自船厂里抽出一直驻守那里的两个营的兵力,现在的船厂,一个更换的新兵营就足以照顾周全,还外加拿人。 而两个营头的生力军加入到长江南岸——九江府的战场之后,外加一块被杨世金他们送到的三十门火炮和充足的弹药,呵呵,清军立马就hold不住了。 几十门大炮使着劲的猛轰,像是要把自己之前一个多月里受到的郁闷全部发泄出去。 连连的炮声映红了南天的半边天空,爆炸声从不远处的赤湖传出来,阿尔雅江是心痛如绞。赤湖是清军在城子镇之后向九江进攻的主要战场,之前的时间里他们废了多少心血才逼的复汉军一步步退出赤湖地区,可现在清军却如此轻易地丢掉了它。 靠着大炮助阵,复汉军在陆地上的战斗完全有如神助,轻松的打破了赤湖东部清军的防线,然后战火就被他们烧到了赤湖的西面。阿尔雅江眼下已经是欲退不能了,江面上的战斗结果还没出来,但他能够想象的出,这对清军十分不利。 如果他现在选择后退,待到复汉军的水军打赢了现在的战斗,封锁城子镇,兜袭富池镇,阿尔雅江的队伍那立刻军心涣散了。因为没人愿意去翻越那连连小百里的大山,逃去兴国州。 现在太阳已经偏西,黑夜里混乱并士气低沉的大军,被水战失利的败讯一惊吓,队伍就真的能完了。他只能盼望着陈永生也能顾忌天黑不便再大战,好歹将今夜给拖过去。 “军门,军门,徐家嘴丢了……” 然而战争中怎么能一厢情愿的往自己好的结果去想呢。黄昏时分,阿尔雅江连接到两个坏消息,先是火王庙后是徐家嘴,清军在赤湖以西地区的防御被复汉军彻底撕开了。而这个时候城子镇已经被复汉军得胜的水师营封锁了码头。 一种不能抑制的心痛让阿尔雅江只想昏过去,而还没等他回过身来,他现在所处的张家庄就能听到复汉军的枪炮喊杀声了。然后没多久,飞雷炮那巨大的声响就在他耳边响起了,阿尔雅江落脚的张家庄已经要变战场了。 “快带军门撤出庄……” 阿尔雅江耳朵都要被飞雷炮炮声给震聋了,人也跟木偶一样被手下的戈什哈簇拥着,不顾张家庄里集结着的两千人马,直线向着西路逃去。 阿尔雅江脑子一片混乱,他想不通,复汉军怎么会有那么强大的炮队。不仅陆地上的大炮完全压过了清军的炮火,还有水面上,几十艘战船,每艘战船上或多或少都有大炮小炮,这可是几百门之多啊,匪夷所思。 而这只能怪阿尔雅江级别太低,且清军各省军队之间也并不怎么注重配合和军情消息的沟通,阿尔雅江埋头在九江南北打仗,面对着火炮力量没有大变化的陈永生不显困难,愣是不知道江南的复汉军已然鸟枪换炮,火力飙升。 “轰轰轰……” “轰轰轰……” 复汉军的炮弹像不要钱一样,雨点样儿打下,砰砰飞上半空的飞雷炮密密麻麻,两刻钟都还不到,张家庄就全成了一片废墟。再坚固的房屋也挡不住飞雷炮的猛轰,再多的士兵也挡不住炮弹的洗礼。两千湖北绿营,多数是阿尔雅江的提标,或死或伤,还活着的则完全放了羊,彻底崩溃! 等前方的信息反馈回来,陈永生一点也不在乎天黑,立刻指引部队继续向西面的城子镇进发,显露出近乎鲁莽的自信。痛打落水狗,在他看来或许自己的进军只是毫无威胁的趁胜追击。 清军白日里连连败仗,赤湖以西地区零零散散流落着到处是清军的残兵,夜间复汉军继续攻杀,而且水战失利,城子镇江面被复汉军封锁的消息也全面传开,这些败兵更没有一丝的斗志了,一个个向着西面逃去。夜色的笼罩下阿尔雅江麾下湖广绿营全军都混乱了。一个个都掉头向西逃去,一直向西…… 甚至几个挡在复汉军进兵道路上的军寨,都被清兵扔掉了。复汉军小心翼翼的来到军寨前,里头却一个人都没有。 从张家庄到城子镇也就七八里的路程,白天行军的话,半个时辰都不用就能奔到。现在是黑天瞎火的,阿尔雅江一行速度慢了不少,但是再慢城子镇也就在他们眼前了。阿尔雅江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环看身后人马,自己的亲兵队还在,还有沿途聚拢的残兵,以及一块逃出张家庄的队伍,一共七八百人。但每一个人都是满脸凄惶。闪动的火把光亮照射在他们的脸上,你就看不出一丝光彩。他们对这一战已经失去信心。复汉军突然爆发出来的战斗力,已经吓住了他们。 “事不可为。本将这一败,是把湖广绿营的颜面给彻底败没了。某愧对湖广父老,也愧对大伙儿啊。”阿尔雅江叹息一声,两眼泪水横流:“诸位,我为朝廷大将,世受朝廷大恩,屡战屡败,今唯有一死尔。你们却没必要随我玉石俱焚。你们都走吧。陈逆之祸非短日内可除,今后朝廷还多有用到尔等的地方。还请届时尽忠报国!” “城子镇就是我的埋骨之地,诸位能护我至此,已经对得起我了,你们都走吧,往西走,自己保重,自求多福!” 他这番话说得与平日里的意气风发完全不同,当真是虚弱至极。旁边诸人面面相觑,过了好一会儿,一人才叹息道:“军门何出此言。军门是国族,我等也世辈享受朝廷恩德,这条命自然就是朝廷的。且从去年秋冬开始,屡战屡败还能保全性命官身,全赖军门的厚恩。这个时候若是弃军门及走,见危而逃,那还是人么?” “军门如愿在城子镇拼死一战,某愿随左右。”这人言语很是劝慰,却隐隐也有心灰意冷。 “是啊军门,一死而已,何惧之有?某愿随左右。” “某也是。” 一帮跟在左右的军官纷纷进言,不管心里是不是真这么想的,口中大抵这么说的。 阿尔雅江感动的热泪都流出来来,真的没想到身边的人走到最后能如此回报他,哽咽着道:“我这败军之将,无能之徒,连累你们一起赴死……”一股只有穷途末路的悲哀而没有悲壮的哭泣声在城子镇外响起。(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二百三十一章 冒天下之大不韪【求订阅】 【感谢书友‘wq007_007’588打赏】 四月下旬,中国发生了两件大事。 首先,九江的复汉军在李永生的指挥调度下,水陆齐齐反击,一举将自上游而下的清军水面船队和登陆长江南岸——九江地面上的清军杀的大败而逃,溃不成军。清湖广提督阿尔雅江战死城子镇,把总以上军官授首被俘近百人。 清军水面‘战船’六七百艘,只有不足二百艘逃回湖北,南岸万余湖广绿营逃至兴国州者,十不存三。 其次是河南的郾城战场,四月二十六日,清军无力支撑沙河防线,被迫退到西华、商水一线,陈辉祖移大营于周家口镇。清军死伤万人,不得不放弃了经营多日的沙河联营。 两场胜仗,复汉军的声势在中原、长江沿线更见威隆。但连陈鸣自己都想不到的是,在四月的月底两天,更加轰动的一件大事将复汉军的两场局部决战性质的大胜风头全都盖过了。 ——混元教扒了徐州的黄河大堤! 进入到四月下旬,整个天下的局势,不在于江南,不在于安庆,也不在于九江的战事和郾城的战局,而在于徐州。 混元教义军来到了黄河边上,前有坚城阻路,后有追兵杀来,已经陷入了难地。而清军如果能一举在黄河边上将号称五万人的混元教义军一举歼灭之,则官军士气必然大盛。清廷上下都会有打一剂强心针的效果。 结果所有的筹谋都在这滔滔大水中都化为了乌有。 虽然这个时候的黄河还没有进入发洪期,但混元教扒了黄河大堤,也一下子把徐州府黄河北岸变成了沼泽汪洋。他们自己倒是早早的在徐州城的西侧山头高地上扎了大营。 清军游弋在徐州城边上的马队是直接倒了大霉,还有在萧县【徐州城西南】展开的大部队,滔滔洪水之下全部泡了一个冷水澡,大水直接的死伤倒是不多,可武器、辎重的损失就大了去了。他们辛辛苦苦从前线拖到这里的大炮,以及没有了这东西枪炮都不如烧火棍的火药,全打了水漂。要清楚,现下的清军火器化比例可是不低于五成,萧县清军的战斗力一下子低落到了谷地。 如果不是大水也一样阻住了混元教义军自己的道路,让他们只能‘就近取材’把挣扎在齐腰深的泥水里一夜时间的马队吃掉,刘松他们现在挥兵向清军的大部队冲杀去,清军停在萧县兜底的大部队也一样要倒霉。 而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混元教的无所不用其极。他们竟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直接扒开了黄河大堤,此举要让多少生灵惨遭涂炭啊?中国人潜意识里都是讲报应的,混元教这下子作孽大了。大水之下,不管是就要夏收的粮食,还是徐州百姓的家当房屋——这个时候的房子可不是21世纪的钢筋混凝土房,甚至不是砖瓦房,而是土坯房、土砖房,乡下大部分的房屋都是如此。连一些小地主家的房子也只是最下面的两三尺是青砖,再上面一样是土砖土坯。被水一泡,房倒屋塌。 混元教这下子真的是作孽很大很大的。 “好魄力!”陈鸣都不得不对刘松、杨集和樊明德竖起大拇指,道一声‘佩服’,这三位真的很给力,这样被人戳脊梁骨的事儿,陈鸣反正是不敢干的。 但是混元教的这把‘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却一下子为他们打开了生路,更给清廷招足了麻烦。 就在混元教义军千百张木筏突破黄河,进入黄河北岸的时候——对岸的山东绿营人数并不太多,在混元教义军突破黄河防线的时候,他们既得不到对岸清军的支持,也得不到对岸徐州守军的支持,一下子就扛不住了。 而混元教义军却士气沸腾,斗志高昂。清军在黄河对岸的守军不战而逃,让号称五万众的混元教义军一举逃脱了绝地。并且就在他们踏足黄河北岸的第二天,天空就下起了雨,还是暴雨。这对徐州官府和萧县的清军就宛如雪上加霜,却被刘松大肆宣扬成‘无生老母法力无边’,宣扬成满清遭了天厌,混元教义军的士气由此更加的沸腾,在民间也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当然,这种‘影响’传到陈鸣耳朵里的时候,五月上旬都要过去了。 杨世金带领着水师营主力掩护着两个营的复汉军步兵已经顺鄱阳湖抵到了瑞洪镇,那里在南昌城东,摆出了一副要进攻南昌的架势。可是把吴绍诗这个无能的江西巡抚给吓了一跳大。 水师营沿鄱阳湖南下,一路扫荡鄱阳湖大大小小的码头,将船只或是拖走或是砸沉。他们的此举南下的目的不是真的要拿下南昌,而是制造恐慌,还有短期内清楚水面上的威胁。 此番打南昌这里返回,水师营就要离去江南了。 陈鸣要打江阴。因为他相信这个时候驻防江阴的闽浙水陆清兵不会有太强烈的斗志和战意。因为吴必达、段秀林两部与两江本地官府的关系搞得不是多愉快,四月里段秀林更因为一个叫陈子铤的举人与江苏布政使苏尔德撕破了脸,直接把管事都打到北京城去了。 陈鸣觉得这个时候自己大局进攻江阴,闽浙水路大军一定会愉快的后撤的。反正这江阴又不是闽浙的地盘。吴必达和段秀林一边跟两江官府打官司,一边又为两江拼死力战,如果真的这样他们的节操就太高尚了。 “传消息给江阴,让陈继功、何华章见机行事。” 陈鸣在南京城里对下一步的江阴之战打出了‘伏笔’。江阴城中的何华章和陈继功是暗营机密最高的几个伏子,俩个人现在已经小有名气,尤其是陈继功,能在危机之中看到机会,还能不贪有节,保持冷静,及时抽身,被那些武汉被坑进去的江南商人和大赚了一笔的江南商人视为人才俊秀。现在他和何华章,完全可以二度利用复汉军的攻势为自己营造出更大的名气来,让自己成为世所公认的‘好眼光’。更主要的是,他们要在复汉军发起进攻前全身而退,带着自己的‘家当、人手’避去松江和苏杭。 嗯,以后他们俩的活动区域就分开了,不再一起了。一个在松江,另一个在苏州。 …… 江阴城里,市井冷冷静静,就像外头飘落的雨丝儿,凉凉的,感觉不到一丝往日的繁华。 今天一大早,福兴号里就开始了叮叮当当的响动声。童二爷也要搬家了。这不稀奇,两天前福兴号就决定搬家了。童二爷对江阴城里城外的闽浙大军信不过,两天前特意请来熟识的当地士绅富商大贾,在江阴最好的酒楼——兴澄楼,大宴宾客。他与自己那堂兄俩,就在宴席上宣布了要‘走人’的消息。 原因是什么呢?吴必达、段秀林两位军门跟苏州城置气呢,两边矛盾重重,无可调解。南京镇江的复汉军如果这个时候打过来了,童二爷和何大爷不相信闽浙的水陆大军会拼死血战,力保江阴城。所以童二爷和他的表兄,俩人都要走了。他们还言辞诚恳的邀请宴席上的人等跟他们一块避走,这江阴城很难保住。 昨天还有人踢出来,这闽浙的水陆大军在与苏州发生了龌龊之后,童二爷和何大爷曾邀请城中的士绅大户捐献钱粮,犒劳闽浙水陆大军。结果应者寥寥,二人心灰意冷。于是人们相信了:童二爷和何大爷这是真觉得江阴再无希望了,遂决心走人的。 这事儿一被曝光,陈继功和何华章的走人就显得合情合理,毫无突兀的了。甚至还赢得了不少江阴本地人的好感。 自从复汉军进逼南京开始,江阴县本地的团练就组建了起来,人数有两千许人。一个个民丁都孔武有力的,却只肯窝在江阴这一亩三分地,对于江阴县境以外的情况不闻不顾。段秀林和吴必达反扑镇江的时候,都曾邀请江阴民团一块行动,结果被民团的主事人斩钉截铁的拒绝了。 江阴民团只维系乡梓,其外之事,与他们无关。这也够奇葩的了。 陈继功站在二楼,打量着被雨水浇湿的街面,脚下的这处产业他住了好几个月,还有了点感情了。如今要离它而去,心还有两份不舍。 从江阴到松江,新的环境,新的情况,新的征程。 现在陈继功是不舍这处房产,还是不舍这里已经被他适应了不少的环境,亦或是躲避、恐惧新的挑战新的社会?他自己都说不清楚。经过这几个月的历练,陈继功脑袋中那些不合时宜的东西已经被打消了很多很多。 这差事真心是刺激的,让人有种刀锋上跳舞的感觉。如果陈继功能早早明白暗营的危险和惊悸,去年的他未必就会选择进入暗营,现在的他是退也退不得了。 他必须顶着‘童力’的身份走到任务完结的那一刻。 此时的江阴城,不止一个人为陈继功、何华章的离开而叹气。就连吴必达和段秀林,说起陈继功、何华章来也赞叹一声‘眼光不错’。当初陈继功、何华章没能从江阴本地人手中筹措来多少钱粮,‘自己’就出了一千两银子,还准备了几十头肥猪、水牛,几百尾大鱼,二百坛好酒送到了水陆清兵营地。吴必达和段秀林对之都比较欣赏的。 也真心觉得这两位没有杞人忧天。如果这个时候复汉军打镇江大张旗鼓的杀过来,他们二位是绝对要走的。否则便是打,队伍也提不起斗志。 “这两人都是人才啊。投身商贾铜臭之事,真是埋没了他们。”段秀林一直都在念着那笔‘一千两银子’的好。当时他跟苏州闹得整不愉快,陈继功和何华章的‘一千两银子’,量虽不大,却如同一股温流暖了他的身心。 吴必达呵呵笑着,陈继功、何华章送来的‘一千两银子’,大头是段秀林的陆军,小头是他手下的水师。他自身职能算跟着喝了点肉汤,可正所谓‘千里送鹅毛,礼轻人意重’,吴必达本人也是领情的。但对于陈继功和何华章的‘厉害’,却仅仅觉得这俩人颇有眼光,还不至于真将他俩看的有多么高。 “我等一军将耳,举官这种美事,非我等能为啊……”举官,那是封疆大吏才能做得。(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二章 奇货可居 江西南康府城,星子县。 厚重的城门已经完全被炸开,城门楼塌陷了一半,女墙城垛霍霍牙牙,遍布缺口残碎,清军在城门洞中填塞的石块、土袋正一点点被复汉军驱使的战俘搬空。杨世金已经回到船舱里,在椅子上靠着背坐下。他的伤势是已经好了,可后背也留下了后遗症,站的时间长了就会背酸背疼。 今天的这一战是清军完全意想不到的,复汉军打了星子县的守军、民团一个猝不及防,现在清军败势已经不可挽回。水师营都有一部分水兵加入了攻城。江西按察使吴虎炳落荒而逃,很快队伍就能愉快的享受丰厚的胜利果实了。 杨世金非常高兴的笑着,自从水师营成军之后,先是九江反击战,然后是南下南昌,扫荡鄱阳湖沿岸,水师营出了一次又一次的风头。现在水师营又作为主要参与者,会同两个步兵营头拿下了自从九江府被复汉军占据了后,被江西清军当成重点来经营的南康府。 “真的是再漂亮不过了!” 杨世金觉得这一战之后,水师营在复汉军中的地位会得到彻底的巩固。要清楚,复汉军打赢九江反击战后,因为水师营要被调走,为了短期内清扫水面威胁,陈永生派出两个步兵营头配合水师营南下扫荡鄱阳湖沿岸,把一个个汊港码头和芦苇荡里藏匿的渔船、货船全部清理。而且水师营伴着两个营头的复汉军往南昌城外这么一插,慌张无措的吴绍诗急调南康府的清兵和民团南下回援,然后有着水利之便的复汉军又杀了星子县一个回马枪,这仗赢得干脆利索。他们以极小的代价拿下了星子县这个江西清军的主要基地。 一个时辰后,杨世金跟陈彦学走进了南康府衙,后者是这一战陆军总指挥。他本是坦克营的营副,在复汉军总兵力迅速膨胀的情况下,坦克营的一些军官也被陆续外调了出来,比如卢虎,比如陈彦学。这两个当初的二把手、三把搜,和坦克营的第一把手石猛,是陈鸣早期时候手下攻坚克险的三大猛将。但现在陈彦学和卢虎的被外调,就是明确的在说明于坦克营内他们与石猛的竞争失利了。坦克营这个复汉军第一王牌营的营官,陈鸣最终还是选择石猛,而不是卢虎,或陈彦学这个自家人。 南康府衙的官吏已经逃亡一空,不要说南康知府,同知和教谕也都没人见着他们的尸体。 不知不觉间风向已经在转变了,最初时候频频自我了断的‘守节’满清地方官员,现在一个比一个溜得溜儿。这不是说这些人的道德水准在飞快的下降,而是满清对于失地丢城的地方官员的‘追究力度’在一步步的放宽。 或许南康知府本人会被砍头,但也有不小的可能只是免掉他的官,甚至降级留任。当必死无疑的局面变成了一丝生机,呵呵,那些地方官的‘节操’就神仙也挡不住的往下掉了。 …… 一群人向着南康府的大牢扑去。为首之人甲衣胸前缀着三颗红铜五角星,这是复汉军中上士军官的标志,这人就是邓云。去年滚河之战的时候,他还只是一个小兵,但半年多过后,他已经是上士队官了。而且是资格很深或是战功卓著的功勋队官,否则他不会戴上第三颗红星。 一支急速扩张中的队伍就是如此,上下官兵们都有着和平时期的军队所无法想象的充裕机会,虽然军官的军事素质会与军队数目扩张的速度成反比。太多作战勇敢的士兵被提拔为基层军官,而基层军官则变成了中层军官。在这样频繁的大洗牌中,军队经受着一场场战争的磨砺,五场战斗会让一个士兵变成合格的基层军官,十场战斗会让一个基层军官懂得中层军官应该有的一切。 这是一个大浪淘沙的过程,无数的人,出人头地;无数的人,倒在了战场上。 邓云就是很幸运的一个人。现在已经站到了复汉军基层军官阶层的顶峰,再上一步就是前景远大的营官在等待着他。 “邓队,你来看看这个,这还是个鞑子官……” 士兵带着惊愕的声音让邓云快步赶了去。就见一个仰面躺倒在干草上的中年人,三四十岁,脸上带着血迹,嘴唇则白的干裂了一样,人已经完全昏迷了。他确确实实是一个当官的,虽然他的官袍已经被拔了下来,但他脚踩着官靴,下身穿着绸裤,这就能让人断定他是吃公家饭的。白色的中衣是上好的南京布,上遍布着一道道血痕,十指也被夹棍夹过,血肉模糊。 “喂他点水,把人抬出去,送医护营。” 只要是大牢里的人,几乎都可算是复汉军的天然盟友。划分阵营的话,他们是一国的。只不过陈鸣很清楚清朝的牢狱内有多么的肮脏,里头是真有不少该千刀万剐的货色的。他可不愿意要这种人。 复汉军攻破州府县城,打开牢门,对于里面在押的犯人必然要一一核实。 一个衙门当官的跑了,衙役不可能全跑掉,何况还有案底留档,更有同一个牢房的人做人证。一一核实之后,该杀的就杀,该罚的就罚,剩下的才是复汉军的人。 这个当官的——邓云很轻松地就从牢里的其他人口中问出了那人的身份:德化知县谢瑚! 但这个谢知县具体犯了什么事,那就不是牢里的犯人所知道的了。即使是牢里的狱霸,也只从牢头嘴里听得一言半语,说是得罪了按察使大人。 邓云没有想太多,只是本着满清要死的人复汉军就要救。让濒临死亡的谢瑚最终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了一条性命。可是这对于谢瑚来说,人生的遭遇就太过神奇了。几个月前他还和郑文直带着九江残兵外加赣南民团逼近九江,虽然被复汉军的反击打的立不住根脚,但经过他和郑文直的努力,还是从九江城周边接应出来小千人的清兵的。他是站立在复汉军的绝对对立面的。可现在呢?他的命是被复汉军从阎王爷那里夺回来的,而送他去见阎王的恰恰却是他一百个忠诚的大清王朝。 吴虎炳能代表满清吧?毕竟他是按察使一级的大员。如果他都不能代表满清,难道只有乾隆皇帝亲自下令斩杀的人,才算满清杀人? 次日在医护营的二号医疗船上醒来的谢瑚,看着陌生的环境,先是迷惑不解,随后在搞明白了自己身处何方之后,整个人都沉默了,一言不发。 从南康到九江府,从医疗船转入陆地的伤兵营,谢瑚始终一言不发。但他也没有求死的苗头表现出来。陈永生对谢瑚很感兴趣,他从星子县收拢到的情报了解,谢瑚是在一个月前被吴虎炳从庐山地区召回软禁起来的,当时谢瑚的最大支持九江参将郑文直刚刚被调去南昌。吴虎炳以谢瑚涉事泄露军机为名,暂时将之软禁,因为吴虎炳对外宣传还没有拿到确凿的证据。他不是在软禁囚禁谢瑚,而是在保护谢瑚。 这件事在当时的清军内部并没引起什么轰动,谢瑚毕竟只是一个小小知县。而他最大的支持者郑文直也只是一个参将,还是一个没有了大部分士兵的参将。 就在五天前,复汉军的船队打星子县外的鄱阳湖湖面南下,直插南昌的时候,吴虎炳猛地发作将谢瑚打入大牢,日夜拷打,然后得到了一份谢瑚‘确实’泄密的供词。陈永生不知道吴虎炳为什么这么做,谢瑚之前在庐山的一些举动,吴虎炳还是十分支持的,怎么突然就翻脸了呢? 可不管怎么样,吴虎炳是要置谢瑚于死地。他屈打成招,给谢瑚按了一个泄露军机的罪名,那要的还不止谢瑚一个人的小命,整个谢家都可能要完。谢瑚心里不可能一点怨恨都没有,他也不可能对于满清继续百分之百的忠诚,不然他早就寻死觅活的了…… 陈永生对谢瑚视为‘奇货’,他觉得复汉军声势这般浩大,也该到‘招降纳叛’的时候了。这谢瑚完全可以作为一面旗帜。 …… 就在江南梅雨不断,徐州一片汪洋的时候,豫西南的南阳和汝州地区,夏收来到了。 太阳已经十分火辣,空气中麦香扑奔,大片大片的麦田金黄金黄的,像一块大地毯,显得平平展展的,让人感觉无比宽广。当滚滚热风吹动麦田的时候,金黄设的小麦随风而舞,象潮水般起起伏伏,整个麦田像是金子的海洋。对于河南的大部分地区来说,今年是一个收成不错的年份。只是今年他们的日子,会比往年收成差的时候还要艰苦。 河南的粮价因为夏收的到来有了一个大跌幅,但粮价依旧是往年这个时节的两倍。谁让混元教扒开了徐州的黄河大堤呢,黄河水淹半个徐州,这个消息让粮价想继续往下掉都掉不下。 徐州的那场大雨波及了徐州府本身和周边的河南、山东、安徽十多州县,一场大雨不知道让那些地方的夏收减产多少呢,粮价掉到现在这个价位,已经不可能继续下跌了。 清军因为歼灭混元教义军的策略彻底失败,开了一个口子的黄河加上那几日的暴雨,把整个徐州府淹了一大半【南部】,粮食绝收,几十万百姓一无所有,嗷嗷待哺,等待救济。如此情况下,徐州的清军只能继续待在那里,安定地方,并且还要组织兵力继续向混元教义军追去。河南战场上的清军受到了最直接的影响。被抽调出去的队伍不能按时回来了。阿里衮面对如此情况是眼冒金星,直接向乾隆上表请辞,他都被混元教的那重重一棒给打晕了。在北京的处罚到来之前,阿里衮无奈下只能把西安将军福禄手下的一万多甘肃绿营撒胡椒面一样,从许州到郾城,均匀的摊开铺平。让这支精锐敢战之军,分散在了各个战场。 自打福禄带领两万甘肃绿营抵到河南,吴达善要去了五千,阿里衮调走了三千,剩余的一万两千人一直窝在福禄的手心中,就筹谋着在合适的时候行雷霆一击之策,结果…… 福禄所有的心思化为乌有也。(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二百三十三章 暴风雨前的……【求订阅】 豫西的将军府现在根本不缺粮食,陈鸣当初扫荡了半个河南,外加湖北的襄阳、郧阳。不管是陈州汝宁,还是襄阳郧阳,任哪一个方向掠走的粮米都是过百万石的。 所以将军府今年的夏收更多是考虑民间粮食的储备,军队所需的粮食是绝对不缺的。明年可能就难说了,但今年将军府依旧可以放宽心。这点上,倒是要为满清拘上一把辛酸泪。他们太苦逼了,徐州之祸让满清粮食缺口更大,坐镇郑州的阿里衮也被剥夺了一等公的爵位——他是满清开国五大臣之一额亦都曾孙、太师遏必隆之孙、内大臣尹德第四子、大学士讷亲之弟。当然,满清那特殊的体质,让阿里衮一等公的爵位虽然被夺了,却也不是彻底的抹去,而是被乾隆转手给了阿里衮他三哥爱必达。一如当年阿里衮他大哥策楞被囚,解京途中遇准噶尔骑兵被杀,他二哥讷亲栽在了第一次大小金川之乱之后,这一等果毅公的帽子落到了他阿里衮头上,现在阿里衮犯了事,这顶帽子就又从阿里衮头上转到了钮钴禄氏老三爱必达头上了。 这就是满清的体制。虽然打雍正开始满清就达到了中国中央集权制的巅峰,但是八旗的内部,却如股份制一般,阿里衮这一支出自钮钴禄·额亦都,他们是满清的小股东。股东犯错了,可以杀可以贬,但股份你不能直接给人剥夺了。 满清中前期的兴盛是离不开这些股东的犬马之力的,也就是中后期的时候,大小股东都渐渐给养成了混吃等死的米虫,爱新觉罗氏乾坤独大,满清却也衰败了。朝野中汉员的实力和人数都大大增多。 陈鸣远在南京,也知道根据地的粮食是够吃的,他并没有因麦收时节的来临而注意力有所转移。水师营已经打九江东下了,快的话三天时间就能抵到芜湖一带,安庆方面会派出队伍配合水师营二度扫荡皖南,从芜湖到南京,顺流而下一天时间就够了。等到复汉军在皖南大打出手的消息传到江南,传到江阴,南京城里的复汉军就可以动了。 现在陈鸣如同一只无害的兔子,静静的待在南京城内,可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陈鸣这次准备打到松江去,以他现在的兵力,占据松江是很吃力的,或者说是不现实的。但打到浦西大捞一把,问题还是不大的,并且这样一来也能把战争的影响扩散到苏南最后一块净土——松江府。 陈鸣如今都不知晓自己还要在南京城里呆多久。淮安方面的清军太不给力了,至今也没能夺取高邮州,进攻扬州城,这样的话,北路的清军就完全不能给南京以压力。陈鸣在南京城里自就坐的安安稳稳了。亏得他当初攻取南京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在南京城里一个月也待不下去呢。 广东的水6绿营倒是在海门厅靠岸了,但他们也没出击南通州的意思。 如今来看,清军的兵力是很庞大很庞大,但质量完全不行。就像当年的明军对八旗兵一样,人数再多,战斗力差,也形不成优势。而在18世纪这个交通落后的年代,当满清的大军无法利用水路相对快捷往来时,他们的集结就显得尤为缓慢。更不要说,江南正赶上梅雨季。 种种原因造成了现在满清在大江南北集结了十万大军,却对陈鸣毫无压力,而他们比较能战的队伍,比如广西的绿营,则还在赶来的路上艰苦跋涉。 南京现在根本没有直接的威胁和压力,江阴的闽浙水6绿营也好,苏州的两江残部也罢,最直接的进攻方向都是镇江而不是南京。陈鸣待在南京城的这些日子,过的是难得的安生太平。 “继功那里暂时消停一些。”陈继功已经到了松江,陈鸣要他暂时低调,尽快熟悉环境。而已经到了苏州的何华章不能停,“何华章不能停,不仅不能停,还要更高调。要是能把苏尔德热闹了,让清兵把他抓紧大牢里,那就更好了。 你去告诉他,只要这一票完成的漂亮,我让他带着家眷去广州。”这酬赏重要的不是离开了战争的江南去到平安的广东,而是让何华章带着他的家人去做事。 暗营,作为复汉军现在一支已经不可缺少的臂膀,何华章这些重要的棋子,他们的家人全部都在鲁山供养着呢。何华章应该有小一年的时间没见过他的爹娘妻儿了,陈鸣觉得自己的这个许诺会让他动心的。虽然在苏州城里不停地撩拨江苏布政使苏尔德的神经,那危险性是无可预测的巨大。 陈鸣承认这件事上自己有私心,如果处在何华章的位置上的人是陈继功,他是绝不会下这么绝的命令来的,但事实是何华章在那个位置上。他的性命在陈鸣眼中可远不如陈继功重要,是属于能够牺牲的类型,只要换来的利益够大。 …… “你现在的任务很明确,就是不停地抨击苏尔德,将两江官府与闽浙水6援军产生矛盾的因由、缘故全部推到苏尔德头上……” “……最好让苏尔德恼羞成怒的派兵把你抓了……” 届时,复汉军夺取江阴,等到江阴城里的闽浙水6绿营‘一触而退’的消息传到苏州,呵呵,闽浙与两江官面上的裂痕就再也捂不住了。这不仅仅是官面上的裂痕,在民间也能掀起一股当官的以私怨而废公的舆论,这不是搞掉一两个苏尔德这般的官员可比拟的事儿。连吴必达和段秀林这俩人也会挪挪位置,前者不说,后者要是乾隆给换了个旗人顶替,呵呵,浙江绿营也是人呐。之前已经说了,段秀林在浙江是比较得人心的。 “大都督有言,这趟差事如果办的好了……” 苏州城内一处何华章刚刚置买下的小院内,昏暗的房间中,一个看不清面目的人正对着何华章说道。他就是何华章要与上级联络时唯一的联络员。 昏暗的房间中只有一根蜡烛在燃烧,跳动的火焰照的何华章脸上忽明忽暗。 …… 豫西南,南阳。 将军府所有的工作全部给夏收让路。各地的新兵、童子军除了必要的守备外,全部充实到第一线去,各级官员官吏也充实到第一线去。徐州的大雨吓得黄河一口一而不可收拾,雨势来的那么突然,让将军府觉得今年的麦收也最好赶早赶快。 这次夏收是将军府治下第一次田亩上的收获,是将军府过去半年时间‘政治’的检验。 将军府这般隆重的迎来夏收,让南阳、汝州的老百姓都有些始料未及,要知道过去满清官府只会‘隆重’的去迎来夏税粮税。这个年代的农民对于灾年灾难歉收的接受程度很高。大家会咒骂灾难的降临,就跟二十一世纪的人骂天气预报瞎掰一样。可骂归骂,只要人还活着,天气预报依旧是必看的。那时的人们就要有接受各种‘不准确’的情况,就如同现在的农民必须接受各种原因的歉收突然降临一样。 所以夏收要的就一个‘快’字! 天有不测风云,万一一场大雨哗啦啦的下来,麦子一芽,那就什么都完蛋了。 争分夺秒的收割,争分夺秒的把粮食打晒储存起来。即便到了二十一世纪,每年的夏收前,都是农民工返乡的一个高峰期。 复汉军这里也是如此。随着夏收时间的临到,几处工地的劳工数量哗啦啦的往下掉。除了被将军府直接控制的人力外,从乡镇农村走出来的劳工健妇,一个个全回家收麦子了。 弓着腰收割麦子是非常辛苦的工作,身体的负担很大。 在往年时候,为了节省铁料,如何把生锈的镰刀磨得更利,而又要少耗铁,在农村都成了一件技术活。可现在不一样了,复汉军钢铁产量连连爆,加上水力锻锤,这外卖的镰刀、铲子、铁叉、铁耙等农具,都是过去了拦腰价,且质量更好。 在此刻的豫西南的大地上,除了勤劳的农民抓紧时间收割每一颗小麦以外,还有那些军属和伤残士兵家庭,以及烈士遗属,贴别是后两者,大批的新兵、童子兵甚至是驻防军队,开到他们那里,带着镰刀铲子,招呼一打就是埋头苦干。这是将军府收买人心的举动,可事情落在普通的烈士遗属和伤残士兵的身上,却绝对能让他们感动的泪水横流。 再说了,田间地头,这样的事儿传播的最快,对于将军府来说,这场夏收收割的就是人心。 南阳被复汉军抓到手里也有半年了,这半年时间里南阳府最大的变化除了一个接一个修筑起的碉堡外,就是被复汉军花大力气修整的大路小路,以及水路河运。当然,还有最初时候那令万千农民十分不习惯的乡下官吏。 皇权不下乡从前明时候开始,至今几百年时光了,重工的老百姓和乡绅都已经习惯了这种‘政治’。现在被复汉军一遭废除,那最直接的的‘效果’就是复汉军的乡镇官员官吏与地方上的乡绅地主开启的连连碰撞,在复汉军的法律法规下,地方族权受到的极大地限制,这当然会被利益受损一方大为的不满了。也就是复汉军的战斗力强大,表现的又无比强势,用一种强压的模式在根据地内施行着自己的那一套。 当然,最最重要的是,复汉军现在掌控的地盘不大。一有风吹草动,现有不对的苗头了,将军府直接可以下令干涉事情的展。 从去年年末开始,脱胎于辫子戏的宣传戏,渐渐在豫西南大地唱响。这种百姓民间喜闻乐见的‘宣传’形式,比之官府的公文告示,或是宣传面相对狭窄的报纸,更容易让百姓记忆深刻和理解。 就像将军府治下最为基本的体制结构,那些与明清时候完全不同的官名,如果空口白牙的对老百姓宣传,十遍他们也记不住。但配合着戏剧情节,配合着人物画面,两三场大戏,百姓再说起粮食局、交通局,什么法院、武装部、财政局就朗朗上口了。 从最初的宣传体制结构,到后来进一步诠释每个机构的作用,和一些对老百姓好的政策。反正是‘说话’么,又不是让百分之百落到实处,如此的诠释只为了降低敌方百姓的抵触抗拒。将军府这几个月的做法很不错,很有效果。 即使地方上残留的地主乡绅对于复汉军政府依旧抗拒,但老百姓慢慢接受了复汉军这一套跟往日‘朝廷’完全不同的体制。后世的兔子们总说:老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这话也有几分正确。老百姓知识不多,很多人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不会认,但他们有一个自己的心,也能看得出来那些政策好与坏。 “把咱们许给混元教的东西都给他们。”夏收结束后,虽然还没收到初步的粮食统计,陈惠还是相当高兴的,于是面对刘之协的又一次登门相求,很大方的就把自己当初的许诺兑现。 混元教真的是帮了将军府大忙了。不是他们牢牢吸引住了清兵的注意力,这几日的战场哪里会那么轻松呢。所以混元教的名声再臭,再被人龌病,陈惠也不愿意赖皮,翻脸不认账。 后者已经穿过黄河,走出徐州府北境,进入山东境内了。这些混元教义军一路所过,乌烟狼藉。不要说到来的夏收还能缓解多少当地的粮食急切了,被混元教义军这么一过,刘松他们又给满清官府制造出了十几万难民。加上已经绝收了的黄河南岸诸州县,山东地界就不说了,光整个徐州是被混元教糟蹋的只剩一张张嘴了。徐州府可是有百万人口的…… 而且混元教现在所处的位置直接影响了大运河安全,北京城里造出的大炮,想要尽快运到苏北和河南战场,大运河依旧是他们必须依赖的生命线,可现在几万混元教义军就盘踞在运河边儿上,你让北京怎么来运?乾隆怎么敢运?(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四章 复汉军的支持者 【求订阅,求订阅】 随着夏收的结束,将军府各级官员官吏的工作就更加忙碌起来了,因为老百姓交税交粮食的日子到了。在税制这一块上,复汉将军府有‘师承’明清的,像征商、盐铁、榷酤、榷茶、坑冶及杂征等,这些‘好’的税制都是需要继承下来的。复汉军唯一改动的就是田税,也就是21世纪中国被取消了有几年的农业税。 康麻子当初玩了一手‘盛世滋丁,永不加赋’,可以说收揽了大把大把的民心,在后世也被不少人吹捧为‘第一德政’,是康麻子‘千古一帝’的最直接表现,但实际效果是怎样就让明眼人齿冷了。因为这政策并不是绝对的平均,1000人收1000两银子,现在人口变成了2000人,就每人收半两银子了,不是那么回事。而是‘抵补’。即按人派丁者,一户之内开除与新添互补,不足以亲族丁粮多者抵补,又不足以同甲丁粮多者抵补。“里顶里,甲顶甲,户顶户”:“某户开除,必须某户顶补;倘户有十丁而九丁死、逃。又无新丁报补,即以一丁而供九丁之徭。户绝则累甲,甲绝则累里”。如此,包赔引起逃亡,逃亡导致更多的包赔,引起的恶性循环,让在籍之丁日少,丁徭日重。 盖因为满清入关沿袭明朝制度,地税、丁银分征。清廷虽然多次实行蠲免钱粮,但田赋蠲免不等于丁银减轻。虽然丁银也屡有蠲免,颗清廷对人丁一直都没能进行一次彻底有效的清查。康熙年间,人丁增长很快,可他们大都不入户籍。这样,国家对这些人无法进行控制和管理,地方官吏豪绅由乘机压榨,使贫苦百姓不得不迁徙、流亡。流动人口日益激增,必定要干扰社会安宁,引起社会动荡。康麻子甩出“盛世滋丁,永不加赋”这一大幌子,控制了人口,稳定了社会的秩序,巩固了满清的封建统治,算是把全国丁银总额基本固定了下,使广大农民负担相对稳定,逃亡人口减少,有利于满清国力的发展。最重要的是,它为以后的雍正朝实行‘摊丁入亩’政策奠定了基础。 【吹捧康麻子的永不加赋真的有点过了,但是雍正的‘摊丁入亩’,对最普通的农民的益处还是值得肯定的。】 【康雍乾三帝,雍正才是最厉害的一个】 将军府税制不同于满清,将军府把人头税是彻底废除了,连摊丁入亩都不用了,且把粮税定的爷很低很低,只十五去一,农民只缴纳粮税,至于家中有多少人丁,将军府一概不管。 这事实上是将军府在拿好处来收买治下的万千农民,还包括乡绅地主大户们。将军府的粮税比之满清的税银征收的要少得多,不管是对农民还是对士绅地主们,那都是大好事。 而且复汉军在各县还设立了粮库,专门收购粮食。价格定的相当之高,一石小麦两块银元,相信若不是满清封锁了整个豫西南,肯定会有士绅大户从外面卖粮食来倒手。 而这次夏粮夏税后,地方上的农民对复汉军似乎信心更充足了一些。很快的,一个个工地上又充斥了百姓们的身影。 张福生赶着一辆马车慢悠悠的到了家。 他家在南阳府城南关,好大一片地方全都是张福生这样一类的复汉军家属的居住区。 每家每户的大小格局完全一致,从高空上往下俯瞰,能够清楚地发现,一个小胡同十家,十个胡同一片,这里一共有着五片地。 马车进了胡同,在第一家门口停了下。这里不是张福生的家,而是一名复汉军退伍兵的家。但见他跳下马车拍响这家的大门,很快从里面出来了一个老人。“周大爷,我给你们买了块肉,还有条鱼。” 张福生提着鱼肉就往门里进,老人家拦都拦不住。 “哎呀,福生啊,这些俺家都有。军里头没忘了俺家柱子,前天补贴就给送来啦……” 老人拦不住张福生,只能跟在后头。他的大儿子周铁柱是一名伤残退伍兵,周铁柱的弟弟受他大哥的光,现在在南阳府法院当一名法警,一个月回不了家几趟。灶房里的人听到动静,一老一少两个妇人出来看。年纪大的那个沾水的手正在腰间的围裙上攒着。 “大娘,弟妹,做饭呢。”张福生跟两妇人熟悉的打着招呼,一边把手里的鱼肉递了过去。 “家里面有。部队前天送来的时候,你不也见到了……”周铁柱这样的伤残退伍兵,每月除了一笔为数不小的退伍补偿金外,还有能享受一辈子的伤残军人津贴,比普通的退伍兵要更多一些,另外还有三年的生活补助。米盐酱醋,肉禽蛋糖,各种各类的,每月都有,逢年过节时还要另加。 老妇人说什么也不收,年轻的也在一边附喝着。他们家作为复汉军军属,还是伤残军属,每个月收到的生活补贴足够他们吃上半个月,不是一般的丰厚。 张福生正跟老两口推让着,屋里头一个拄着拐杖的年轻人走了出来。军人脾气就是不一样,周铁柱不在乎的挥了挥手,“爹,娘,福生哥拿来了,你们就受着。到晚上好好做俩菜,整上一桌,叫我跟福生哥好好的喝两盅……” 告别了热情送出门来的大爷大娘,张福生赶着马车又陆续拍响了胡同里另外两家的大门。这却不再是好意的帮助了,而是邻居托他在外头买的东西。谁让张福生是粮食局运输车队的人呢,还是有资格把马车带回家的老手。 当然,这也是因为张福生是个热心人。再说了,这一片全是复汉军的军属和机关系统的人。他今天帮人一把,处出一条关系,日后就多条路。 张福生回到自己家里,婆娘怀里抱着个小的女娃,手里牵着一个四岁大的男娃迎了上来。 有老婆有家,有儿有女,还不愁吃喝,张福生的生活至少超过了现今中国九成以上的人。 把给青菜、白面,猪肉活鱼,搬进厨房,再把给儿子买的拨浪鼓拿出来逗着孩子玩,给老婆扯的几尺新布也拿出来表表功,看着妻儿喜滋滋的脸容,张福生心里跟吃蜜了一样甜。人活一世,图的不就是这个。 所以啊,张福生对于加入复汉军一点都没不满。要知道去年这个时候,他们一家还有一顿没一顿呢,是复汉军让他家吃饱了饭,让他妻子保住了怀着的孩子。哪怕这二胎是个不带把的赔钱货。 解下马套,张福生牵着那匹老马,到了院子西南角搭起的马圈里用心的喂养着。这匹马算起来跟他已经有七八个月时间了,很有感情的。 或是说自从他在复汉军系统里【最初的后勤部队】彻底安稳住后,这匹马就跟着张福生了。 只不过现在的整个根据地,整个复汉军系统,是不可能家家户户都如张福生家过的这般幸福的。一些伤残和阵亡将士的家庭里,也是凄冷窘迫的。但是至少有那么一部分人的生活与原先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没到郾城,就是到了叶县。”夜晚,周铁柱家,张福生跟周铁柱还有周老爹坐到一块,三人跟前有酒有肉,聊天侃搭起,张福生说道起了他之前跟着车队往前线运粮食的事情来。 对于周铁柱这种复汉军的既得利益群体,他们家是很关心前线的战局的。 “那地儿,完全没有受半点的影响。清兵别看有那么多的马队,一个人都闯不过西平。” “咱们这地儿,碉堡都说多是不是?到了叶县才知道,多字该怎么写。那西平比叶县还多的多……” 将军府下属的地方粮食局,其运输车队一定程度上就是后勤部队的外编。军队所需粮食的一部分由他们打地方粮库直接运到地方,或是运到码头装船。这些人就像18世纪的老司机,见多识广。而唠起话来,也滔滔不绝。 周大娘和儿媳妇在东屋里纳着鞋底,一道墙壁挡不住她能听得到隔壁的声音。张福生的那些话究竟有没有夸大其词,周大娘不去想,听了这些话她只要自己安心就好了。 现在的日子已经是周大娘想都不敢想的‘天堂’了,她知道周家过这样的日子依靠的是谁,当然不愿意这样美好的生活离她们家而去。所以根据地里最最支持复汉军的人不见得是那些当官的,而是如周家这样的家庭。 日子过的是好是坏,老百姓心中最有数,最明白。 复汉军将军府控制了豫西南以来,最吃苦受累的是当地的商贾,因为满清对根据地是施行封锁政策的,将军府现下除了禹州还有些不能上台面的线路往来,在其他的方向完全没有大规模商业交流的可能。所以将军府治下的商业是真真的遭受到重创的。 没有了外面的广阔市场,只豫西南这狭窄的市场空间,并且战火纷飞,如此情况根本没有商业发展的余地。再加上将军府在稳定住地方的控制权以后,对于盐铁施行专销,并且进入布匹、纸张、桐油、蜡烛、陶器瓷器制作等方方面面,更大大的挤压了市场空间。 但是‘官办’企业的市场进入,在最初的时候却能极大缓解根据地百姓对各类物资的需求,还能让某些人们的生活必需品始终保持在一个靠谱的水准线上。 这样的情况也不止豫西南的根据地一处,陈鸣所部眼下控制的江西九江府,安徽安庆府,江南的南京到江阴长江沿线和江北的扬州府、南通州一部(向北一直到高邮州),商业都在一定程度上遭遇了毁灭性的打击。因为满清对于复汉军控制区施行的是绝对封锁,别说大宗货物的流通,就是一张纸一袋盐,满清也不会放入复汉军辖区里的。 复汉军现在难就难在一个‘多阶层的利益集团’的形成,他们现在的支持着除了自家人外,顶多是一部分大胆的农民,而乡绅地主和商贾富豪,对于复汉军全都持着比较大的排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二百三十五章 地无分南北,人无分满汉 &nb“轰轰轰……”江阴黄田港口外,复汉军几十艘战船,百炮齐鸣,股股白色的硝烟弥漫江面。 &nb“混蛋,混蛋!”吴必达指着港外痛骂,他在黄田港向西的沿江设立了哨卡,一里地一个,一里地一个,足足几十里,竟然没有一个向港内发出警报者。现在船队被复汉军水师营堵在港内,这让吴必达如何不气不恼呢?他都恨的咬牙切齿了。而事实是,吴必达根本就不知道陈鸣对于这一战准备的有多么的充分! &nb在水师营顺江而下的同时,陈鸣手下直属的狙击队和侦察大队,就对江阴城黄田港口以西的一二十个沿江哨所进行了全线的突袭。绝对保证水师营对黄田港的袭击之突然性和隐蔽性。 &nb“废物,都是废物——”吴必达破口大骂。他真的不能接受眼前的事实,黄田港被复汉军给封住了,他手下一半的战船可在港口内的啊。这些战船现在冲都冲不出去。等到复汉军的步队从陆上杀到……,就全完了。 &nb“军门息怒。”中军副将向吴必达道,现在不是吴必达发火骂人的时候,而是要吴必达迅速发令他们指挥他们怎么办的时候。 &nb一半战船被堵在了黄田港口里,剩余的战船在江阴城和更下游的地方,完全指望不上。黄田港是福建水师的一个先头堡,是福建水师的前线停泊地,现在港内的水师战船是立刻向复汉军发起进攻呢?还是让港口的水兵立马走人,从陆路撤退呢? &nb虽然黄田港的另一头是澄锡运河,福建水师的战船也可以通过澄锡运河,往内河水网中躲避。可谁都知道这是死路。 &nb复汉军既然发起了攻势,就不可能只是水面进攻,他们的陆军杀过来能用多长时间?江**网是很纵横交错,直上直下横贯东西的河流很多,但也水面狭窄,因为那是通行漕船的,可不是为外洋水师战船准备的。福建水师的战船如果进入其中,速度大减是必须的,而且水道直上直下则多,福建水师要向往东去,就跟跑田字格的一样,必须把一段向南的水路距离走完,走到河流交汇的地方,然后再转向。一句话,就是向南——向东,再向南——再向东。这样的话,船队东行的实际速度并不快的。他们几乎不可能逃过复汉军陆军的追捕,后者可是有马队的。 &nb复汉军的水军既然已进攻港口了,那他们的陆路部队也很快就会杀来。吴必达的提标中军副将很明白现下队伍的斗志,不管是福建的水师还是浙江的陆勇,没人愿意为抠门的两江搭上自己的小命。士气低迷啊,斗志低靡啊。 &nb黄田港港口布置的有一队清军炮兵,但配备的都是小炮。面对突然杀到门口的复汉军水师营战船,这队炮兵上上下下可都没有誓死抵抗的决心。但也不至于一下就落荒而逃,这个时候的清军绿营还没有晚清时那般烂。你至少要给他们一个教训,他们才会抱头而窜。 &nb“让炮兵立刻撤离。所有的水兵也都撤离上岸。”吴必达撑着单筒望远镜,打量着江面上复汉军的战船,与湖广传来的消息倒是符合。体积比福建水师的要小,速度和灵巧也确是比外洋战船要高。 &nb不要说黄田港的战船被困在了港口,就是双方摆开架子,正面交锋,后者也未必会是对手。长江太窄太窄了。 &nb至于港口炮队,他们已经完全陷入了劣势,再不撤,自己也该溃了。 &nb五月二十六日,复汉军猛攻江阴。驻守江阴的闽浙水陆守军,士气低迷,一触而退。复汉军兵锋破江阴下常熟,剑指松江。 &nb而此时的苏州城里,一片鸦雀无声。茶馆曲园,酒楼饭庄,你再也找不到几天前那副众口激昂议论声声的画面了,满城士绅商贾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情景一去不复还。为什么?盖因为江苏布政使苏尔德将江阴避难来的何华章给下进大牢里了。 &nb于是,满城寂静,鸦雀无声。 &nb江宁将军容保显然不会因为这点事就跟坐地虎苏尔德撕巴脸,而苏尔德呢,不管是为了自己的声誉,还是为了自己的官威,都必须给何华章一个厉害瞧瞧。 &nb“等着吧,等到广东的绿营杀进南通州,老夫一定让你吃足苦头!”苏尔德知道,自己要无所非议的处置何华章是不行的,但江南之战如果有了转机,那自己或杀或重惩何华章就能把诽议压制个差不多了,他在自己内心中这么的下着决心。何华章在江阴抨击他,到了苏州还敢肆无忌惮的屡屡口出恶言,把苏尔德搞得很是尴尬难看,苏尔德恨极了他,岂能轻易地就放掉何华章? &nb“陈逆坐大,兵威江南,祸害大清钱粮之基。今时战端开启,实地无分南北,人无分满汉,皆负守土抗匪讨逆之责,皆应抱定牺牲一切之心,为国建功,为国立业也。此安危绝续之交,睢赖举国一致,众志成城,万众一心,始能成大事。岂可厚此薄彼,结怨于轻微小节,轻怠客省兵丁若间无干系……”何华章这几句打苏尔德脸的话中,明显有陈鸣插手的痕迹。他把某公庐山讲话里的几句话加了进来。但你别说,‘地无分南北,人无分满汉’这句话直捣苏尔德的心窝,真的比何华章自己想出来的那些言辞要犀利许多倍。在抨击苏尔德的‘地域之分’破坏了大局之余,还隐隐的讽刺了满汉之别。但就是让人抓不住把柄,因为那话可以向正面意思理解。 &nb这就是何华章初登苏州舞台时,高调宣扬的‘愤意’,飞快的就传遍整个苏州城,其中那一句’地无分南北,人无分满汉,皆负守土抗匪讨逆之责‘尤为震人心,传播极广,自也传入了苏尔德的耳朵中。第一次,他就被苏尔德在小本本里狠狠地记了一笔。而当第二次、第三次短短时间中又相继而来到的时候,何华章这就是自己在作【第三声】死。 &nb阴暗的大牢里,屎尿的恶心气味弥漫整个牢房,潮湿的地面上臭虫蟑螂频频,都在无时无刻饿侵蚀着何华章绷紧的神经。自从投效了复汉军后,何华章何曾吃过这样的苦头?就是当初陷害陈继功、高彦明之前,何家清贫是清贫,却也整洁。眼下的一幕着实把享受了好一阵富贵的何华章给恶心坏了。万幸监狱的牢头把他看做了死人,看做了重犯,按着惯例没有把他跟别的犯人关押在一处,而是单独的关了一个小单间。否则何华章要受的罪比现在会更大。 &nb何华章成功的把自己作死到了大狱内,成功的完成了陈鸣交给他的任务。他来到苏州的时间虽短暂,却在苏州留下了浓重的一笔。那几天里,他在酒楼饭庄里,他在士林文会上,用一次次犀利的言辞的抨击着苏尔德,无视高晋、容保两个大佬,把闽浙绿营与两江官府之恶劣关系之因由罪过尽数推到苏尔德头上,指点江山,抨击大吏,那样的爽快感却真的将何华章给征服,令他痴迷其中。 &nb士林清流,士林清流! &nb何华章恍然,怪不得这四个字被大都督视为贼寇顽疾,怪不得大都督对于清流嗤之以鼻。原来清流真的能只凭一张嘴就掀起如此大的风浪,就具备如此大的能量。操纵舆论,谋取私利,果然不抑制不行。 &nb何华章知道,自己被捕入狱之时,就是复汉军大举进攻江阴之始。现在算算,江阴城怕都已经被复汉军打下来了吧。 &nb隔着一层墙壁,何华章已经能听到外面滴答滴答的雨点声。他被捕下狱的当天,老天爷就重新下起了雨。何华章不会觉得这是老天爷在为自己叫屈,毕竟他现在还没死呢。 &nb狱吏提着木桶,一边用木勺子敲着桶边:“吃饭了,开饭啦……”声音老远的传过来。 &nb何华章不情愿的坐直身子,拿起手边的粗瓷大碗走到栅栏前。大牢里的饭食实在不堪入口,干硬粗糙的杂粮馒头,带着一股霉味的清粥,还有味道古怪的咸菜。何华章真心的没胃口。可何华章一开始身上的银子配饰就被捉拿他的清兵给搜刮的一干二净,他就是想通过狱吏买点堪堪入口的事物也做不到。而他手下本来的伙计、管事,至今也没有一个人过来露面。何华章不知道他们是被狱吏拦在了外头不让探监,还是怎么了,但他也不太操心。反正那家当不是他的,那是复汉军的,除了他自己外,伙计中还有两个人手始终在盯着。要真被官府没收了,或是那两个人被大雁啄了眼,财货被其他的伙计卷跑了,他也不心疼。没了也就被没收了。 &nb“咦?” &nb打饭的狱吏动作娴熟,在何华章这里耽搁的时间不超过三十秒,可何华章却呆住了。他手中拿的是什么啊?那软绵绵的触感,白白的颜色,就像娘们胸口的两坨那玩意。可为什么呢?狱吏为什么会突然的扔给他两个白白的大馒头?还有那酱菜,也不再是味道古怪吃下去直恶心的东西了,而是两根带着酱香的酱黄瓜。也就是粥,还是那带着霉味的沉米清粥。 &nb何华章握着白馒头的手都要把俩馒头给抓破了,心中激动的直想嗷嗷大叫。为什么自己的生活突然被改善了?即使这是外头有人再给狱吏使银子,事情发生在今天也一定有原因的。那只能说外面的情形变了,风声变了,是复汉军拿下江阴了吗? &nb何华章这一刻一点也不肚子饿了,他直想大声的对狱吏问出来,吼出来,叫出来。胸口中就跟装了二十五只老鼠,百爪挠心。 &nb他好不容易把心里的激动给压制下去,天色都已经全黑了。白馒头变成了冷馒头,热粥变成了冷粥,但何华章吃的那叫一个香甜。 &nb…… &nb此时的布政使衙门。 &nb书房里的苏尔德坐在文案后一言不发,屋里也没有一盏灯。自从打容保下脚的拙政园里回来后,心情极度恶劣的苏尔德一动不动的坐在书房内,这都一个多时辰了。连晚饭也没有吃。 &nb可外头苏尔德的长随、师爷、幕僚等等,谁也没在这个时候来劝他,就是苏尔德的妻妾也不敢过来触碰苏尔德的眉头。自家老爷颜面这会丢大了,明日消息传遍整个苏州城,苏尔德就脸面扫地,就再也没脸继续留在苏州为官了。 &nb要知道苏尔德之前还存着借此机会上位巡抚的念头,两江总督高晋被乾隆调回了北京,总督的缺由江宁将军暂领,那江苏巡抚的缺就像一根红萝卜,吊在苏尔德的眼前,诱惑着他不断地使劲,使劲,再使劲! &nb可是现在呢? &nb一个何华章,他的一次次抨击,他的‘先见之明’,苏尔德的‘恼羞成怒’,让苏尔德几乎断绝了自己继续在江苏为官的可能。 &nb因为,江阴真的丢了了啊。 &nb福建水师和浙江绿营稍战即退,士兵军心不振,江阴本地的民团也斗志不高。要知道满清的经制大兵都掉链子呢,他们也不想被复汉军杀成血葫芦,所以一哄而散,让复汉军近乎兵不血刃的拿下了江阴城这个长江沿线的战略重地。也证实了何华章的判断! &nb是的,现在苏尔德可以上书弹劾吴必达和段秀林,狠参他们一本,给他们扣上一个避敌怯战的大帽子。但这对于他苏尔德于江苏北地的名声、声望有个鸟作用吗?没用。 &nb现在的问题是何华章有‘先见之明’,屡屡提点了闽浙水陆援军与两江官府衙门间的矛盾,对于战局可能造成恶劣之影响。而苏尔德却不听良言,知错就改,反而‘恼羞成怒’,把何华章抓进大狱关起来了。这还让他能咋办?神仙也回不圆这个‘话儿’。 &nb苏尔德如果不抓何华章,那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现在苏尔德抓了何华章,那就证明他对于这件事上自己的‘错误’是一点认知都没有。 &nb苏尔德现在脸皮还在发热发烫。在拙政园里,当江阴发来的紧急军情送到的时候,容保正在广邀苏州官员士绅,苏尔德作为布政使,作为苏州城里的二号人物和坐地虎,自然是列席作陪。当容保大惊失色一屁股坐下板凳,当军报上的内容在酒宴上传播开来,那真的是晴天一道霹雳,把苏尔德都要打懵了。 &nb在容保凶狠的目光恶狠狠的怒视着苏尔德时,苏尔德真的如坠入了万丈冰渊,寒意渗透了骨髓,同时也尴尬羞恼的恨不得在地上找一条地缝钻进去。 &nb“诸位请……” &nb“藩台大人先饮……” &nb前一刻还热热闹闹的宴席,苏尔德还是万众瞩目的焦点,众人恭维讨好的对象。下一刻……,呵呵。 &nb苏尔德现在还记得那个大堂里的在座的官员士绅们,那一道道盯着自己的目光,都是那样的戏谑。那些目光中就看不到一丝有‘叹息、哀叹’意味的,而净是嘲讽、嗤笑与幸灾乐祸。即使那些个当官的人中有很多都是自己的直接下属,那些士绅中的很多人都曾经在他面前跪的像一条狗。 &nb苏尔德的脸如同被人噼里啪啦扇了几记响亮的大耳光一样,当时他整个人都懵了——颜面无存,官威扫地。他的脸皮涨红涨红,手指抓着座椅扶手,指节骨都是白白的,手背上青筋暴漏。 &nb为官数十年,人生数十年,苏尔德从未遭受过今天这般的羞辱。 &nb这羞辱来的是这么的突然,来的是这么的猛烈。猝然一击,就撕裂了他全部的防御,让他认栽认的无话可说。 &nb何华章人还被他关进大牢里呢,残酷的现实却帮着他毫不留情的羞辱了苏尔德这个从二品布政使大员的人格尊严。 &nb可恨的还有容保。后者是江宁将军暂领两江总督之职,按理说是主官军政一切大权的。可是苏尔德在江苏为官多年,根基深厚,人脉深厚,手中又握着藩库,握着苏南的民团练勇,是一个绝对的实力派,容保短期内根本搬不倒他。 &nb容保于是就选择了容忍,选择了跟苏尔德‘倾力合作’,苏尔德作为江苏的二号人物,这些天一直跟一座山一样屹立在苏南满清的权利场上。但是容保真就对苏尔德手中握着的钱粮大权放弃了吗?那可是整个苏南的钱粮啊,说是金山银海也不为过。对于打南京突围出来,倾家荡产的容保来说,那是不可抵御的诱惑。 &nb容保当然不会放弃。缓过神来后的容保在酒宴之上就立刻选择了落井下石,把江阴失守的罪责说的模糊两可,这就很直接的把责任从吴必达、段秀林两提督身上牵扯到了苏尔德身上,他还妆模作样的问苏尔德接下来该如何办才好?他自己方寸已乱矣! &nb容保自己放出了个狗屁,然后问苏尔德意下如何?这手段太明了了,一下子就让满堂士绅心中有数了。 &nb苏尔德现在都记不得自己那时是怎么回答的,当时他唯一的想法就是虎死不倒架,自己再丢人也不能把尊严彻底的丢在容保和这群狗东西面前。哪怕回到了布政使衙门后的苏尔德,坐在书房内一个多时辰都一动不动。 &nb“老夫竟然败在了一个白衣书商手中?可笑,可笑!”为官数十年,多少坎坷苏尔德都闯了过去,却在人生最紧要的罐头因为一个带着铜臭味的书商,而落得颜面无存。 &nb“来人……” &nb“老爷!” &nb“带我的命牌去大牢,把何华章……” &nb“老爷,我亲手宰了他。” &nb“把他放了。” &nb“放了?老爷,不能放他啊,这孙子……” &nb“去办吧。”苏尔德挥了挥手,然后整个人闭目靠在了椅子内。他不会就此作别官场的,他苏尔德在苏州是有功的,皇帝不会看不到的。换了一个地方,大不了继续当布政使,甚至是按察使。他总有卷土重来的一日,到时候必让容保还有那些狗眼看人低的苏州士绅好看!(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六章 都是不争气的奴才 &nb【这章是4000+,今天两章就9000+了,够可以的吧?】 &nb北京,景山。 &nb炮厂内炮声隆隆,这是在试炮当中。当朝的军机处领班大臣——一等忠勇公,富察·傅恒,今天亲自到场督看。要求比之上一回的试炮,有过之而无不及。 &nb自打康熙朝中叶满清的火器发展达到巅峰以后,随后的五六十年里满清的枪炮制造水准都在逐步消退中,尤其是在火炮的铸造工艺上。景山炮厂之前出产的一批新炮,废品率很高很高。没办法,做的少了,工匠们就是把老祖宗留下的文字书籍翻个稀烂,手生,那也造不出好炮来。世事变幻,谁能想到乾隆朝三十二三年天下会乱成这样? &nb乱世才是炮厂的兴旺之时,在进入了乾隆朝三十三年的时候,北京城里的三处炮厂又重新焕发了生机。 &nb没办法,复汉军炮火上的优势太大了,防御工事也太坚固了。清军多处战场上都缺少能打开局面的重型火炮。 &nb而复汉军呢?不管是守着老巢不缺煤铁的将军府本部,还是远征在外,扫荡长江中下沿线的陈鸣所部,都在快速的爆着各类火炮。比如陈鸣那里,大军沿途缴获的清军一门门铜炮、铁炮、铁料、铜器、刀枪甚至是大批的铜钱,都成为了复汉军铸造大炮的资本。陈鸣手心里的青铜炮数量都快比得了铁炮了。这让满清很被动,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nb满清的火器制造始于后金天聪五年(1631年)。到康熙中前期,频繁的战争,巨大的外来压力,迫使清廷无比重视火器的制造和发展,不管是在平三藩,还是灭郑明,亦或是三征葛尔丹,清军中大炮的身影都无处不在。其火器的规模、质量、工艺都达到了中国古代火器发展的顶峰,有些火器在当时的世界上也处于先进水平。这就要感谢汤若望和南怀仁了——功劳不全是他们的,但功劳中肯定有一部分是他们的。当然还有戴梓这个大才! &nb而随着康熙中后期满清在中原江山的稳固,大的隐患渐渐消去,与西北蒙古的战争中,随着清军由守转攻,沉重的火炮也渐渐退居到了次要地位。辽阔的大西北,实在不适合清军带着沉重的大炮行动缓慢的去堵截蒙古骑兵,等到了乾隆朝的时候,不管乾隆的武功有多么的‘十全十美’,满清在中国的统治已经根深蒂固,中原安宁,国家承平日久,武备发展就更加松懈,火器的发展渐趋停顿,枪炮的质量十分堪忧。 &nb如果历史不出现变化,如此的**衰颓还会持续上一百年,直到让中国彻底的沉沦深渊。 &nb但在这里时空中,陈鸣的穿越让历史长河流入了另一个岔道。中原响起来一声雷震,复汉军以令人目不暇接的速度在豫西南,在中原腹地崛起。当一支支清兵被复汉军打的抱头鼠窜,当一支支清兵在复汉军坚固的防御面前撞得头破血流,满清的懈怠已久的枪炮制造不得不被乾隆皇帝重新重视起来。因为清军越来越多的战报里都提到复汉军犀利的枪炮和刀兵战甲。 &nb乾隆皇帝是不会给绿营披甲的,以满清现下的制造力,也很难短期内给战场上的几万、十几万绿营披甲。乾隆现下更关注的是枪炮!这是个技术活啊,是要讲究技术、经验积累的,可朝廷怎么会输给一帮乱民呢? &nb当吴达善在北路受阻,当京旗、山东、直隶的绿营在东线受阻,当成千上万的东北马队、蒙古马队都突不破复汉军那看似简单的防线的时候,深宫大内中的乾隆最初是深深地怀疑战报的真实性的。他看阿里衮的眼神都有些狰狞了。他严厉斥责前线军将流露出的怯战情绪,重重训斥了督战的阿里衮,却也派出人手秘密查探前线的战事,结果发现前线军将上奏的折子里说的话,并非胡编乱造,不能说都是真实的,却也大都是真实的。 &nb而这对于乾隆来说却是最大的噩耗! &nb还有复汉军中那越来越活跃的‘神枪手’,搞得现下清军的高级将领都不敢轻易的在前线露面了。那些领军大将,也把安全线摆到了一百五十丈以外。 &nb清廷只能发展枪炮,尤其是大炮,已经不再是为了平匪平乱,而更是为了重整天下。 &nb乾隆盛世已经一去不复还了,复汉军也好,流传到山东的混元教义军也好,安徽河南百万难民也好,乾隆勇敢的面对这一切,他必须承认——他的太平盛世就此终结了。他在后世的史书中和文人的毛笔下,很可能会与唐玄宗相提并论,皆王朝中衰啊。 &nb乾隆眼皮子底下的北京城内外有三处炮厂,在南怀仁之后,满清于紫禁城内的养心殿造办处、景山和铁匠营设立炮厂,专门制枪炮专供皇室和满八旗之用。这三者中间以景山炮厂最为出色。 &nb打去年年末就接到了乾隆皇帝的命令的景山炮厂不敢懈怠,顾不得冬季里泥模不容易阴干烘干,快速上马了上百余具之多。等到春天里正式铸炮,上百具泥模成型了九十余,铸造了九十多尊大炮,但真正合格的却连二十门都不足。也怪不得南怀仁在北京城里呆了十几年才铸造了五百多门大小火炮。这泥模的局限性太大了。 &nb这泥模虽然说在铸炮之前经过了烘干阴干,但里面依然有水分,很难将之彻底清除。在铸炮时灌入铁水,高温必然让那些水分变成水蒸气,进而水汽进入铁内,造成铸造出来的火炮膛内多有蜂窝之象,这样的炮容易炸膛。所以清军的火炮为了减少炸膛的可能性,在铸造火炮时通常都是加厚炮壁。如此,相同重量的火炮,清军火炮壁厚而弹孔径小,威力就远远要小了。 &nb而且泥模造炮还有个特点就是一次性使用,每一具泥模在铸造完毕后,都是将泥模打碎取出炮筒,没有重复使用的可能,如此不仅工期长,而且还造成铸造出来的大炮口径不一,从而没法形成规模化生产炮弹。 &nb可以说,复汉军的铁模铸炮法,即使存在一定的质量缺陷,比之泥模也是划时代的进步。 &nb要说满清的造炮官员匠师会不知道泥模的坏处,那也是不可能的。然他们已经习惯了泥模,后者用在造炮上那就是天经地义,他们根本就想不到去改良工艺。 &nb景山炮厂从去年年底开始抓紧火炮铸造,到现在为止,也才刚刚出产了两批。这两批铸造,第一批是九十多门,第二批则有百余门,但头一批新炮能成功通过试炮的只有很少很少一部分。 &nb今天这第二批新炮的试炮,傅恒亲自驾临景山炮厂。这些大炮都是要立刻运到战场上去的,满清高层对于大炮的质量尤为关注,那些滥竽充数的大炮,很多过去能够通过试炮的新炮,现在都被干净利索的划入了废炮中。场地内一门门大将军炮威武雄壮,打磨的光亮的炮筒在眼光下闪烁着慑人的寒光。粗大的炮口斜着指向天空,这都是一门门利器啊。 &nb傅恒的目光更多关注在武成永固大将军炮上,这次试炮的一百三十多尊大炮中,成永固大将军炮只有十二尊。这种当年由南怀仁监制的大炮,是满清火器史上最优秀的炮式之一。 &nb铜质大炮,五千斤,前合廾后微丰,底如竹节,用药五斤,生铁炮子十斤,星高六分三厘。 &nb“中堂大人……” &nb“继续!”傅恒面若冰寒。 &nb…… &nb整整一天时间,景山炮声远扬。傅恒黄昏时离开景山赶去宫中的时候,俩耳朵都嗡嗡的。 &nb而当傅恒在养心殿见到乾隆的时候,乾隆手中正把玩着一支十喜花膛锸子枪。这是在原有基础上改良后的十喜花膛锸子枪,线膛枪,燧发的,所以它现在就是一杆有着世界先进水准的燧发线膛枪。枪筒与枪托还是用四道铁箍连结,因为不是皇帝用了,金银箍变成了铁箍,前后也没有了那些精美的雕饰,但在枪筒的后部还用黄铜留了一个‘喜’字,枪托就是一个简单的枣木托。 &nb乾隆的能力和魄力都不是后世的道光、咸丰可以媲美的。当认识到枪炮的重要性之后,很果断的重启了满清的枪炮制造流程,陈鸣可能都不知道,眼下满清的火器营里已经有一部分八旗兵拿上了燧发鸟枪。 &nb乾隆不是道光那个无能之辈,挨了一顿胖揍之后,就直接把头扎进了沙子里当鸵鸟。乾隆的选择是直面困难,迎难而上。 &nb朝廷现在的大炮不足,那就抓紧时间铸造大炮,还放手让地方的官府也来铸造大炮;鸟枪性能太差,那就改进鸟枪,提高其性能。对于乾隆来说,已经知道了自家某方面的不足,还不去改正,那是傻瓜蠢材。 &nb“……新炮一百三十六尊,合用者仅只二成。废炮之众,耗时之长,为其两难耳。” &nb乾隆手里的十喜花膛锸子枪已经放到了案上,整个人在房间里踱来踱去,脸上刚刚还有的一点喜色,已经全部消失了。 &nb大炮!大炮才是关键。对于清军来说,大炮比火枪重要多了。可是满清要保证质量的大炮,又要提高大炮的产量,真心很困难啊。 &nb“圣祖爷当朝,四十五年间铸炮九百余门,其中南怀仁十余年里就铸炮近六百门。西人虽不敬祖宗,无有法度,但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nb乾隆想走康麻子的老路,请外国传教士来主持铸炮事宜。这是他在景山炮厂第一批炮合用率不足两成的时候就生出来的一点心思,随后照办处和铁匠营炮厂的新炮也是合用率极低,这就更让乾隆心中的那点心思壮大了。 &nb北京城里的这三个炮厂可是满清技术水准最高的所在,他们这儿都这么艰难,地方上的铸炮之效用就可想而知了。而国家局势正在一点点恶化,乾隆迫切的需要大量的重炮投入到各处战场去。他已经密令广东方面向西人购入火炮,但自己造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他心中那个念头是越来越大,越来越强了。 &nb“南怀仁、汤若望处理枪炮事,大清受益匪浅,则也让彼辈人名留史书,以供其后人詹怀,此皆圣祖皇帝之英明也。彼辈西人无父无君,以教为天,殊是可笑。但彼辈于奇淫技巧之上甚有研究,颇是可圈可点。“傅恒不愧是与某人君臣相得了二三十年的小舅子,乾隆话刚刚张嘴,他心里是什么意思傅恒就琢磨个差不多了。 &nb乾隆满意的心中颔首,傅恒不仅是他小舅子,还是他的军机处领班大臣,君臣二人相得几十年,相互间的心思摸的很透很透,果然是个好奴才。傅恒听到乾隆那两句话已经心领神会了。 &nb乾隆看着傅恒退下去的身影,他相信过个几天时间的酝酿,肯定会有如他心意的奏折源源不断的飞到龙案上来的。那个时候他就正好顺水推舟。 &nb只是……,煌煌盛世,愕然变得如此江山危危,“都是鲁山陈逆!”乾隆狠狠地一跺脚。 &nb如不是起了大乱,炮厂怎么会显得这么不争气?竟然让他这个富有天下的万乘之尊去向着一帮无君父祖宗的传教士低头。在乾隆皇帝看来,局势迫得他去请传教士来介入清廷炮厂的工作,那就是在向传教士低头。这让他自尊心很受伤,很难堪。 &nb还有山东巡抚富尼汉发过来的急报,从徐州进入了鲁西南的混元教匪军,一分为三,打着刘杨樊三面大旗,在三个贼酋的带领下钻进了鲁西南的群山峻岭之中,不仅让追兵迫不得已的分兵追击,他们自身还似乎是极为熟悉鲁西南的地理地势,从一处处令人意想不到的地方钻了出来,频频攻击鲁西南各地州府,尤其是济宁,他们攻击大运河一线。山东清军是焦头烂额,而来自河南战场的清军又被阿里衮急着调回中,富尼汉急求援兵。 &nb“都是不争气的东西,无能,无能!” &nb乾隆气的晚饭都不想吃了,就算是内宫最得宠的令妃魏佳氏,也没让乾隆露出一个笑颜。(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七章 士林眼中的复汉军 &nb【5300+大章,求订阅】 &nb浒墅关外。 &nb复汉军夜间拿下的苏州民团营地里,地面潮湿滑溜。蒋魁一脚踩下,一哧溜,险些给摔了一跤。这要怪半夜时候下的那场小雨,正赶在厮杀前,而这座营地的厮杀完结后,这雨也就停了。 &nb蒋魁也从坦克营里被调出来了,他现在是一个排长。 &nb陈鸣这次指挥大军打破江阴城,然后复汉军席卷半壁江南,得到了一部新兵营支援的常州复汉军也对苏州发起了反扑,一举把战线推到了浒墅关外。 &nb蒋魁穿着铁甲,这让他身手显得笨拙些,他费力的穿行于尸体中,其实其中有很多人并没有死,从昨天早上一直打到晚上,当官的指挥着士兵将战线一举推到了浒墅关下,他们是爽了,可下面的小兵就累惨了。清军民团营地里的这场厮杀结束后,很多士兵累得精疲力竭,不少人干脆就乘着战后的间隙躺在尸体堆里打个盹儿,能够将他们与尸体的区分开来的只有起伏的胸脯和鼾声。 &nb蒋魁疲惫的一屁股坐在一具尸体上,脊背靠上栅栏的时候禁不住发出一声痛苦又舒服的呻yin声。他也累啊,累得骨头架子都要散了。但他要在队官找自己要具体的伤亡报告之前,把自己手下的兵都找齐啊。 &nb于此同时的浒墅关清军营垒垒墙上,吴熊光手指扒着垛口,脖颈间血管暴露,双眸中如燃烧着熊熊烈火,怒视着关外的营地。复汉军不顾疲劳的夜间一次猛袭,让他这阵日子里好不容易拉拢笼络起来的两千民丁,只剩下了六七百人狼狈的逃回关中。而更重要的是,他的老爹,也丢在关外了。 &nb眼下的情况糟糕透了。 &nb复汉军出乎意料的打了出来,尤其是常州进攻苏州的这一路人马,根本不携带大炮,也看不到几个火枪兵,就是用飞雷炮和甲兵以及手榴弹,打的苏州方面一败涂地。 &nb因为自从气候进入梅雨季后,清军后勤方面的失误,以及自身士兵军事素养的不及格,让军中很多很多的鸟枪都变成了摆设,火药受潮,火绳受潮,枪管进水,反正就是打不着。之前复汉军一直不进攻,又让苏州方面得到了一个错误的‘自认为’,觉得复汉军遇到了跟他们一样的麻烦。而且梅雨季里大炮行动不便,复汉军没有了自己最厉害的大炮,如此情况下的复汉军当然只能龟缩了。却根本没有想到,在复汉军主力部队进攻江阴,剑指松江的时候,一支偏师也从常州城里杀出,以两千出头的兵力,一路横推,一日内就夺取了无锡,然后马不停蹄的继续南下,昨日傍晚抵到浒墅关外都要再打一个夜袭。 &nb吴熊光在夜里时候也不是在睡觉,他带着一部分人在巡营,查看各处值夜民丁有没有偷懒。可当复汉军杀到的时候,炸药包被扔到营地土墙栅栏下的时候,他还是毫无还手之力的败了。 &nb吴熊光不能怪坐镇浒墅关城堡的京口副都统傅良见死不救,复汉军杀来的时候,是吴熊光自己提议在北线挡上一阵的,为了好提升一下苏州清军的士气。否则大军完全缩在运河两岸的浒墅关镇中,太败人心气了。 &nb所以啊,吴熊光现在把老爹丢了,也怪不着人家傅良。傅良已经算有良心的了,大晚上的冒险开门放吴熊光残兵败将入城堡。不然,吴熊光本人就是不死在城下,他的队伍也要全完蛋。 &nb明清时候的浒墅关并不是人们传统认知里的城关,那本身更是一个税务所,是一个大镇集,是卡着大运河的关口,而不是卡在陆路通道上的要隘。满清时候这里本没有驻军,前明时候的城堡成为了衙门所在地,境内下辖着三次巡检司,全天下也独一份。 &nb随着复汉军对苏州的威胁,在无锡清军不敢多驻兵,浒墅关就成为了苏州最近的一道屏障,屯驻的兵力是越来越多,大批的清兵和民团都扎营在大运河两旁的镇集中,反正现在的浒墅关商铺酒楼旅馆也全都歇业了。吴熊光部驻扎在更北边些,而傅良带着一部分旗兵和绿营亲自屯驻在城堡。 &nb“乖乖的给你儿子写信,让他带人反正,配合我军进攻浒墅关,我饶你们父子不死!”蒋天放恶狠狠的盯着眼前一身员外装扮的吴父,这人只是个秀才,在民团里也只是跟着自己儿子混饭吃的废物,蒋天放觉得吴父不会在自己的逼视下保持镇定的。他在打南京的时候,脸上被砍了一刀,留下了好大一个疤,红芽芽的伤疤挂在脸上,让他的面相凶恶了许多,眼神也由此变得十分的凶狠犀利。 &nb但吴父偏偏就是那少数一部分不为蒋天放的凶恶所动的人,他只是微微偏过脸,脸上留露着鄙夷的笑容。蒋天放似乎被对方的行为激怒了,他猛地一把撕开吴父的袍子,袒露出无有一丝肌肉的白净胸口来,拔出匕首抵住对方的心口。 &nb“龟孙子的,跟老子摆硬气,信不信我活剐了你!” &nb“罢了!”魏秀志喝止住蒋天放:“这些对他没用的。来人,把他押下去。”小花招不顶用,还是花些心思怎么把浒墅关拿下来才是正经! &nb魏秀志作为远征军后勤部队的副手,并不是进攻苏州的复汉军总指挥,陈鸣才不会拿一个后勤管物资钱粮的人去带兵打仗呢。魏秀志到常州,带来的是两个月的新兵和两个营的俘虏兵。 &nb复汉军击溃高晋、容保那一阵可是抓了一些绿营和民丁的,在南京城的一个来月,这些人被整理成了新的俘虏兵,但并没得到复汉军内部的认同,也没有得到陈鸣的信任,这次来到常州,苏州之战乃是他们的投名状。 &nb“便宜你了!”蒋天放气呼呼的将匕首插回腰间,待亲兵将吴父拿下去后,怒色消退,蒋天放转过身对魏秀志道:“浒墅关可不好拿下。鞑子在这里还有兵丁练勇不下五千人。距离苏州城也很近,就咱们这点人手,也就打清军一个措手不及。”蒋天放手下本有一个营头,他们在常州就是一个‘哨卡’的存在。现在魏秀志带着两千人来到,那么总兵力也只不过两千五六百人,且常州还要营副带一部分人防守。 &nb“不如,就让俺带着人马冲一回。不行的话,咱就不打了。”蒋天放道。反正他们这一路人马的作用就是牵制苏州,是为了防止苏州的清兵在复汉军大局进攻松江的时候,进攻复汉军的后路。现在他可以说圆满完成了任务。很给力的牵制住了苏州清军。 &nb魏秀志看了看天色:“那还要不要等天亮?是现在就冲,还是天亮了再冲?” &nb“天亮了就冲不动了。” &nb蒋天放手中还有一个队的本部士兵,之前的一天里,他们只是在赶路,并没有投入作战。跟这个队有着一样待遇的还有一个营的俘虏兵,现在正好他们能派上用场。 &nb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震天的喊杀声将蒋魁从睡梦中惊醒,他睁开双眼,发现天色已经亮了,而浒墅关方向,几杆红旗在挥舞着,一支复汉军正在对着清军的堡垒发起猛攻。 &nb一枪扎穿一名旗兵的胸膛,蒋天放眼睛都不带再看那必死无疑的清兵一眼的。丢掉手中的枪,拔出腰刀迎着对面杀到的清兵就一刀劈下。 &nb“啊!” &nb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声,那被蒋天放一刀砍掉了半个手臂的清兵,脸上痛苦狰狞的扭曲着,伸出手指向蒋天放,口中想要说些什么,但蒋天放已经将刀一横,划过了那人的咽喉。鲜血从脖子间涌出来,将声音堵住了。 &nb“杀!”蒋天放大声吼叫着,挥刀向最近一个清兵扑去,在对方做出反应前将其砍倒,他一边砍杀,一边大声叫喊着,引导着手下的士兵向着清军攻去。 &nb“瞄准,给我瞄准了打……”吴熊光带人坚守在城楼。他对身边的鸟枪兵叫道。 &nb蒋天放没有理会便易进攻的营寨,而把兵锋直指那城堡,想吃肉就先把骨头啃了,而遭到进攻的清军表现的也相当惊慌失措,不少人纷纷丢下武器仓皇的转身逃走。如果只看眼下的场面,这一次强攻,蒋天放还真有可能啃下这块骨头。 &nb可是…… &nb“砰砰砰……”随着一阵枪声响起,一股股硝烟从城楼二层冒出。勇猛的蒋天放噗通一声摔倒在了地上。 &nb“废物,一群废物!” &nb复汉军营地里,魏秀志两眼通红的看着眼前的败兵,一拳砸在桌子上:“战场上丢弃长官逃走,把这些孬种全部都抓起来,打一百鞭子,插箭游营!”他恨不得砍了他们,但这需要宪兵队来出发。魏秀志并不意外这次进攻的失败,可蒋天放本人陷在了城堡里,这就是复汉军的奇耻大辱了,哪怕他已经是一具尸首。 &nb魏秀志的命令很快被坚决的执行了,在阵前传来一阵皮鞭抽打皮肉的闷响和哭喊声。但这些挽回不了蒋天放‘失手’的事儿所带来的影响。 &nb“对城里的鞑子说,吴熊光他老爹在我们手中,老子要跟他们一人换一人。”无论蒋天放现在是死是活。只要清兵肯换,魏秀志就换。想来清兵应该还不知道蒋天放的身份吧。 &nb正当此时,一个侦察兵快步跑到魏秀志身旁,说道:“魏主任,清兵一部分从太湖厅坐船,准备绕到无锡去。”无锡也到了太湖的最北点了。 &nb“什么?”魏秀志一愣,厉声问道:“此事当真,清兵出动了多少人马?” &nb“大致有三千人。征调了一二百艘漕船,还有几十艘运船。” &nb魏秀志心里沉甸甸的,挥退那侦察兵,他立刻派人向陈鸣送信,另一边再让人请来新兵营和俘虏兵的四位营官。这个情况必须让他们知道,眼下的局面也必须靠他们了支撑。 &nb陈鸣这个时候是丝毫感觉不到苏州方向的问题的,他已经进兵到了嘉定。这个地方在一百二十年前就发生过赫赫有名的‘嘉定三屠’,但陈鸣早就部队江南的现在百姓反清意志抱有多大的希望了。那江阴,以硬朗著称的江阴人,以排斥满清著称的江阴人,在复汉军攻克南京后的一俩月里也没见他们闭市不卖给闽浙水陆绿营粮食、吃食、药材之类的,也没见有多少个江阴人跑到南京来参加复汉军的,虽然确实有那么一些江阴人来投奔了复汉军,可对比江阴二三十万人口,那点人也太少太少了。 &nb还有被杀了十日的扬州,然后是被屠了三遍的嘉定,投奔复汉军的当地人并不多,倒是大运河沿线的船夫水手投奔者甚多,其中一些人甚至还架着漕船。 &nb陈鸣的bug并不是战场雷达,能够扫描所有的地方,他现在在嘉定,眼前的这支复汉军高昂的斗志还能感触的到,但外面的他看不到的地方,他看不到的战场上,复汉军打成什么模样,那就鬼知道了。 &nb陈鸣现在的目标就是扫荡浦西——黄浦江以西,东面就不去了。浦东那个地方有一定地理优势,但眼下时候却是穷的一逼的乡下。乾隆中叶的浦东可不是21世纪大开发后的浦东,现在的黄浦江以西地区,在整个苏南都是最穷的地方。而且那里有退守的闽浙水陆绿营,而复汉军现在的战线又拖得过长了一些,单单一个水师营可不足以保护数百里的沿江线的安全,吴淞口这儿屯驻的还有广东开过来的水陆援军呢,还有一部分山东水师的战船。清军水面上有着不小的优势。 &nb这些都是满清的外洋战船,配有大炮,战船质量较好,并且这一代水域开阔,适合体积较大的外洋战船施展‘身手’。复汉军现在的后路随时就有可能遭到清军水师的突击。 &nb陈鸣带着队伍扫荡了小半个苏州府,扫荡了太仓州,还要夺下松江府的精华区域,缴获是丰厚之极的,这些东西都需要走水路运回南京去,陈鸣才不会这个时候浪的去进攻浦东,去挑逗清兵敏感的神经呢。 &nb苏州浒墅关外的小雨又下了起来,嘉定的小雨也在滴滴拉拉,一直都没有停。 &nb在这细雨霏霏的时候,乾隆二十八年科的状元秦大成,被带到了陈鸣落脚处。大军攻略浦西之地,陈鸣不准备自己亲自出手,他坐镇嘉定要防备着清军水师的突击。 &nb但防备归防备,陈鸣也不至于全身心的都扑倒战事上。现在的他已经不是最初时候的他了,战争经历的多了,气度也就不一样了。 &nb一个最直白的比喻,刚刚拿到驾照开车上路的新手,与开了十几年车的老司机,那开车时候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前者会整个人恨不得趴在方向盘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前方,全神贯注;而老司机呢?就会像在家歇息一样,轻轻松松。 &nb陈鸣现在也算是一个老司机了,这秦大成就是他找来谈天说话的。 &nb身为头名状元,却不赴身官场,而是早早的无意仕途,辞官回乡教书育人,侍奉老母。秦大成自从孝道上看,那是完美无缺的。他自小丧父,是母亲抚养成人,对母亲十分孝顺。这样的人陈鸣是不会杀的。而秦大成这回也因为老母有病在身,无法移动,就留在了嘉定城里的张马弄老宅,一家人谁也没有跑。 &nb“你怎么不跑?你不怕本都督杀了你,或是把你绑了,对外宣说你降于我复汉军?” &nb“陈军起于中原,横行至江南,几千里征程,学生听得贵军行为暴戾也,也听得贵军贪婪好财也,却从不闻贵军有残害于民者。 &nb学生辞官返乡,侍奉老母身前,江南尽人皆知。今老母有病在身,需要安养静养,如因贵军而至老母危难,学生惟一命之血勇,弗敢惜身。”小五十岁的秦大成在比自己儿子岁数都小的陈鸣面前,谦卑的自称学生,但说起话来却十分硬气。 &nb陈鸣懂得他这话里的意思。 &nb秦大成因为孝道名闻江南,这孝道比他的学问都更受中国传统的普世价值观的推崇,在江南之地的影响力也十分的大。如果因为复汉军,搞得秦大成母子丧命,复汉军的名声就多了一层实实在在的污色了。 &nb至于为什么复汉军能让他病重的老娘‘至于危难’,那显然是在表示,复汉军如果‘强抢’秦大成,他的老娘会用自己的死来解决儿子的后顾之忧。在秦大成被带进来之前,去带秦大成这位状元郎的亲兵也报告给了陈鸣一些事,关于秦大成病重的老母的。 &nb老太太性格很烈啊。 &nb对于这个时代的一些读书人来说,名节即使不重要也很重要的。大清朝还没有露出一点要倾塌的样子,虽然复汉军闹得越来越大,无数人不看好复汉军还是不看好复汉军。秦大成如果从贼,在他老娘看来那真的是比死一户口本都害处更大的事情,是要骂名不绝,遗臭万年,污名留于史书的。 &nb“哈哈,这点上你放心。对于你那母亲,本都督是很佩服的。”一个妇道人家,早年丧夫,家境贫寒,一个人拉扯孩子有多不容易想象就知道,还能带出一个状元出来,这完全就是中国古代妇女的杰出代表。 &nb虽然秦母在日后的中国一点名声都不显。后世一提起来中国的母亲,都是孟母、岳母。 &nb“老太太性格很烈啊,想必你这个大孝子是不会拂逆母意的。本都督不会为难你。今天找你来是想看看什么是状元郎。也想听你来说一说,现在的我复汉将军府,在你们读书人心中,是个什么样子? &nb面目可憎,离经叛道,无一点可取之处吗? &nb真就觉得我陈家没有一点坐江山的可能吗?”(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八章 为了这个国家,为了这个民族 “听闻贵军设学校以养官吏,内通庶政杂学,而不以儒家经典为本要,不知此事属实否?” “本督乃倡议之人。” “由是,士林斥之。” 陈鸣刚刚的答话面带得意,秦大成现在的回话也刚硬有力。 “士林者,士绅也。” “士绅者,天下也。” “今国朝虽有八旗在上,然八旗者尽困于京城及天下要害之地,除去寥寥数地,掌理天下地方之法度实权者,皆士绅也。” 士林当然不能同士绅阶级完全重合,但士林中拥有话语权的中上层人物,却与士绅阶层完全重合。所以,‘士林者,士绅也’,并不为过。 这个士绅就是文人阶级与地主阶级的完全结合物,他们有财力基础,他们有声望声名。他们就像后世的西方政治体系里,一个个被推选出来的地方议员加强版一样,掌控着地方实权和民意。 “贵军设有乡官,与大族争权夺利,士绅尤厌恶。” “士绅厌恶,即天下厌恶。贵军虽废除人头银,亩产十五只取其一,且别无杂税,与民生有大利,然生民依旧恶之。”秦大成是状元郎,真真的一肚子墨水,对于一些事情自有自己见解。他根本不认为复汉军的那些政策能真正被广大民众所认知,因为一百个老百姓里头也没有一个认得百字的,复汉军的报纸之类,只能在士林士绅富贾之家流传,消息根本就到不了下面。而复汉军在自家地盘里还能编演一些戏剧啊、评书啥的,但这些东西在其控制区以外,就全不成了。 “今日贵军,士林斥之,士绅恶之,焉可成大事也?”复汉军对旗人手段挺犀利的,但再犀利秦大成他们也不会真的感同身受,就要因之与复汉军势不两立。可复汉军善待平民而苛待士绅地主,这就踩着他们的尾巴了。 陈鸣眉毛挑了挑,这秦大成说话挺不客气的啊。而且……,“士林?士绅?秦先生是不是太过看重他们了?” “满清入关的时候,士林士绅也是反对他们统治的,刀口之下不还是跪了?”陈鸣想起了前世自己看到‘水太凉’这个典故时的鄙夷,看到‘头皮痒甚’时候的彻底无语,然后对东林党这个群体的印象就彻底的180°大转弯,对于明末士林的风骨,乃至对于儒学,都印象彻底败坏。 到了后来,各类各种资料评论看的多了,知道了东林党与江南大地主大商人阶级的复杂关系后,陈鸣对于自己小时候很有好感的东林党就更加的嗤之以鼻。有人说‘明亡,亡于东林’,这么说或许有些太过,朱家乃至整个天下士林、商贾都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但要说东林党于明朝败亡有重大之关系,是绝对不会差的。 “大都督此言差矣。大清乃外族而入主中原也,以强凌天下,期间杀戮甚重,苍生为之受苦,上天怜之,赎学生不敢多言。然此杀戮者,绝非大清江山稳固之重心。大清崇儒尊孔,用汉法以治天下,无蹈前蒙元之旧辄,始是大清破‘胡无百年之运’枷锁之第一大功也。” 满清入主中原,迅速的跟内地的汉族官僚士绅勾结到了一起,各地官员只要降清,就可以留在原任,而且很快就开启了科考。当然秦大成的话把这个过程说的很有文采,还引经论典的。 陈鸣挥了挥手,打断了他的话:“说直白了,也就是满清留住了原来前明的官僚,使之两者迅速结合了起来,而且很快就开科取士,通过科考选拔官吏,又给广大汉族读书人入仕开辟了道路,受到了大部分汉族读书人的拥护。 汉族地主可以通过科举、捐纳等途径做官,使乡绅地主阶级与文人读书人恢复了旧业,与清政府结成利益共同体。这比李自成杀官抢大户更有利于他们自身的利益。满清也通过了这些措施,一定程度上缓解了自身与汉族士绅阶层之间的矛盾,争取到了汉族的合作势力,扩大了满清他们自己的统治基础。 而现在的复汉军,在很多读书人和士绅眼中,离经叛道,一定程度上就是当年的李闯王。” 陈鸣嘴角上的讽刺和犀利的言辞让秦大成一时间都无法接口,脸皮微微泛红起来。“大都督明见。”但在江南的读书人当中,确实很多人把复汉军堪称李闯王第二。 复汉军的干部学校里重庶政杂学,重律法案例,甚至重‘奇淫技巧’之术,而轻儒家经典;官制上又复设乡官,与世家大族争夺乡权民利;从最最根本的两个基础点上就深深的得罪了广大的汉族士绅阶层,江南读书人和大批的地主把复汉军视为李闯王第二也未尝没有道理。 说到底,人是自私的动物,这些人和当年他们的老祖宗一样,在面对着民族大义和自家切身利益的时候,都做出了维护切身利益的决定。就像三国两晋南北朝时候的世家门阀,国家利益没有家族的利益重,现在就是国家大义没有自家的小利益重。江南士林士绅只不过做出了与当年自己老祖宗一样的决断罢了,而且更轻松,更没有负担。 因为,现在满清才是正统,复汉军则是反贼。 陈鸣摆了摆手,不再就这个话题讨论下去了,没意义。乾隆中叶的中国汉族地主阶级,不可能跟满清翻脸,站出来反抗满清的。什么民族大义,什么华夷之辨,对于这个时候的汉族地主阶级都是狗屁,满清入关时候的剃发易服已经彻底的将汉族的脊梁打断,将民族的气节粉碎。现在即使复汉军轻粮薄赋,用钱去收买他们,但复汉军另一边设立的乡官也在侵蚀着他们家族存在的根基。 后者对于乡绅地主的冲击力很可能比前者对他们的让利让士绅感觉威胁更大。 在利益上,他们跟满清是真正的一国。复汉军的‘反清复汉’,又算什么呢?顶吃还是当喝啊?有真金白银重么? “咱们换个话题,说道说道这做官和做学问的区别。秦先生是状元之才,也做过几日官,秦先生以为,这读书跟做官之间,有……”陈鸣比划个手势,“很直接很必须的联系么?” “现在当官的,一介知县而已,一个个都要带着三四个师爷才能上任。从钱粮、刑名,到对上头的公文,甚至还有往来接待和对上官的送礼上,都要有师爷对口负责,如此之为官,蠢虫亦可谓之,秦先生以为于民有益否?” 陈鸣对这个时代的当官的了解很通彻,当初他也是混过几天衙门的,对于这个时代的官员、官制,他真的非常之反感。当初的鲁山县衙,不管是岳文海还是常瑞那狗东西,一个个处理政务,审理案件,都太多依赖于师爷幕僚了。“秦先生状元及第,在北京被授职翰林院修撰、掌修国史,没有下到州县为官,主政一方。但我想,本督刚才说的那些秦先生一定不会陌生。” 陈鸣的问话很犀利,而且摆出来的都是事实真相,不容秦大成抵赖。嘉兴距离绍兴并不多远,后者兴盛的师爷行当打前明时候就传遍中国。秦大成当然知道这些事了。 “此系属官场之弊症也。” “也是满清笼络人的法门不是?”陈鸣很恶毒的道。 中国唐宋年间考中了进士也不一定有官做,还要有吏部铨试:身、言、书、判,四事择人。身,指体貌伟岸;言,指言辞辩正;书,指书法遒美;判,指文理优长。四者皆可,则中选授官。这规格确实过于严格了一些,至少那相貌书法没必要太过于执着,陈鸣个人认为。到了明清两朝,不仅之前的规矩没有了,进士做官的官位也一下子提高到了七品县令这个红线,这让唐宋那些打九品小官坐起的科场大前辈们情以何堪啊。 而且满清还有‘大挑’。这是乾隆定下的规矩。在十七年定制,四科(嘉庆五年改三科)不中的举人,由吏部据其形貌应对挑选,一等以知县用,二等以教职用。每六年举行一次,意在使举人出身的士人有较宽的出路,名曰大挑。真的好能收揽士林人心。 “此皇上隆恩浩荡。大都督既厌儒学,又异科举,是要罢儒学废科举么?”秦大成坚守底线,对陈鸣的问话闭口不答,反而发起了反击。 陈鸣呵呵笑着,满清,不,还要算上朱明,那些当官的谁能离得开师爷幕僚?离开了自己手下的师爷幕僚,就是那些留名青史的能吏名臣也立刻就要玩不转。这是大气候如此。当然,海瑞除外。这家伙老娘过寿才买了两斤肉的人,是请不起师爷的。 秦大成他反驳不得,而反驳不得的秦大成却坚决不愿意看着陈鸣把‘无能’的帽子扣到士林儒子的头上,因为那等于是在儒学经典头上扣屎盆子。秦大成的反击也就接踵而来。 “秦先生何出此言?本督对现在那些无能之官是很不满意,对四书五经与做官之间有没有必要联系也有很多不清不明,但本督从没想过废除科举。” 前世的兔子们不一样是‘科考’么,公务员考试本质上与之是一样的。只不过级别、规格上降低了很多很多。 就是原时空称霸近代的大不列颠帝国,也一样把考试引入了他们的官员体系之中。所以考试永远不会落后,落后的只是考试的内容罢了。 陈鸣与秦大成的这次谈话进行了小一个时辰,后半段都是秦大成在引经论典的讲述儒学与整个天下的重要性,讲述儒学的功绩。而对于陈鸣来说,整个汉文明汉文化传承到今日,儒家那一套,天人合一、天人感应,知行合一,乃至于三纲五常等等,其重要性他也无法否认,因为否认了这些,就等于是否认了现在的汉文化汉文明。 问问现在的老百姓,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穷苦农民,对三纲五常却奉为真理。丈夫在妻子面前就是天,老子在儿子、女儿面前就是天。这就是中国的民间民情,陈鸣就是要改变也必须先承认这一切。 因为一两千年时光的演变,已经让中国传统文化与儒家彻底的融合在一起,让中国传统的普世价值观年成为了儒家思想的最直接的表现。 否认这个时代的儒学,那就是否认这个时代的中国传统文化和普世价值观。 陈鸣的理想还道阻且远,还充满了坎坷和曲折。而最主要的是,陈鸣也不是要全盘否认儒学对中国的贡献,那些儒学自身为代表的一些中国传统文化和普世价值观,还是需要继承下来的。他只想砍掉犬儒哪一部分,但这几乎不可能。因为现在的儒家,那就是犬儒。 所以,陈鸣决定把儒家与官场做一下分割,如此就掘断了犬儒的根了。用一个很直白的话说:陈鸣就是想把儒家从官儒结合,变回纯粹的一门学问,哪怕它成为中国国学中国思想中国文化的代表呢,陈鸣都不会管它。但这很难很难。 陈鸣要从儒学手中收回‘教育’的权利,他要的是西方式的,是面对整个社会作为出口的教育,学校的出口是广阔的社会,而不是儒家那纯粹为了当官的教育。 未来的中国,社会发展需要的各种人才,大批的人才,必须通过学校系统快速的培养出来。而不是中国传统的‘师徒’教育。 满清当年的改革经验已经告诉了陈鸣:如果一个社会已经设置了诸多的新式学校,但由于传统科举的存在,那新学校肯定是办不好的。无论政府怎样优待新学堂的学生,发多少补贴,里面的学子也是人在曹营心在汉。因为传统科举已经实行了一千多年,因为在中国官本位深入人心。只要传统的科举制度还存在,学生们就心向神往,读书人只有走科举之途才是正途,才会为人看得起,才会得到更高的社会地位。 所以,陈鸣面对这一连环式的问题,他必须对儒家下手。把最核心的‘官儒’,一分为二,将科考制度一步步演变成为后世的公务员考试。 全国几十万秀才选拔六七千举人,再从六七千举人中选出三百进士,这科举当然耀眼夺目,且进士一出来就是七品官。可要是科举选拔的目标从县太爷变成了小官小吏,从中央下到了省府地方,从三百人变成三千,甚至更多,它还有那么大的吸引力么? 陈鸣看着秦大成怏怏退下的身影,也没有了跟这样的江南名士谈天的心情了,这些人打小就在没了骨头的犬儒影响力和环境之下成长,这个时代的中国又没有受到外来殖民势力的大冲击,内心中还洋溢着tian朝上国的自得和自傲,很难几句话就把他们说服。 但陈鸣可以很自豪的对任何人说:他的一言一行,他的每一个决定,都是为了这个国家,为了这个民族,而不是为了自己的私利。(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二百三十九章 命运的抉择 对于秦大成这样的江南名士,如果他肯投效复汉军,这是复汉军的‘成功’,可以作为一杆旗帜,在全国各阶层面前挥舞呐喊。但很显然秦大成不愿意成为这面旗帜,什么民族大义华夷大妨都比不过一个‘利’字,金钱之利,名誉之利,陈鸣最初‘用秦大成的娘来威胁秦大成,用秦大成来威胁他的娘’的设想,刚刚实施就遭遇挫败。 甚至从秦大成这里收到的信息让陈鸣对于江南其他的文人名士,也兴趣大落。 双方的立场就不一样,屁股就没坐到一处,想让这些人真正投效,为时尚早,也真的很做吐! “大都督,魏主任发来急报。”这时刘武拿着一个朱红色竹筒匆匆的跑进来。陈鸣心头的讪讪之感一扫而空,神色微微凛然来。魏秀志的急报,他跟蒋天放对付苏州清兵,突然发来急报,可是大大不妙。如果陈鸣没记错的话,昨天这个时候是蒋天放发来的大红捷报。 这大红和朱红,一字之差,可是谬之千里。而且发信人是魏秀志而不是蒋天放。 陈鸣从腰间掏出一个小本本,这是一本缩印的千字文,顺序当然是打乱的了。作为这次战斗期间的密码本,而魏秀志发来的急报上很短暂,一共三十三个字:夜破吴民团,晨曦蒋亲攻浒墅,为枪毙命,以吴父换蒋尸首。敌三千渡太湖,逼无锡,退!但交代的很清楚。 队伍夜破吴熊光的民团,然后蒋天放亲自带兵进攻浒墅关,被清兵用鸟枪击毙,魏秀志用吴熊光的父亲换回了蒋天放的尸首。而且清兵有三千人通过太湖,威胁其军后路无锡,魏秀志已经退兵。 明明大好局面,却因为蒋天放的突然战死,而一下子败坏了来。 不然,苏州的那路复汉军,蒋天放带领着他们返回无锡,清军的攻势根本不是威胁。 但是作为一军之首的蒋天放就那么的死了,一下子事情就棘手了。 刘武立在一旁,静静地等候着陈鸣的吩咐。刚刚陈鸣译出密码后,那内容真吓了他一大跳。蒋天放竟然战死了,这可是复汉军自成军以来陈鸣手下第一个阵亡的营官一级军官啊。 “命令陈安同,迅速带一队人赶去常州。告诉魏秀志,无锡保不住了就退回常州去。但常州一定要稳住。”大部队这边的浦西攻略刚刚开始,陈鸣还不想立刻收兵回撤。 陈安同是他放在南京的留守军官之一,复汉军宪兵营的营官兼军法处主任,虽然平日里很不得军中将士的耐烦,但不得不说,陈安同的‘威望’在军中是很高的。 陈鸣要他去常州镇场子,只要士兵的心不慌不乱,靠着那路人马的实力,守住常州绝对不成问题。陈鸣虽然刚刚扩充了部队,扣除了九江、安庆和扬州后,手中水陆军还超过两万,但不动弹的时候似乎还有余力,而一旦发动攻势,面临着清军越来越多的兵力,这次出击中的他就再次感受到了兵力不足带来的困扰。 淮安的大军不敢走宝应来攻高邮湖,但他们能走盐城啊,顺着古盐运河,他们能够一路赶到海门厅。无论是配合着广东水陆援军进攻南通州,还是在富安场就半岛直接向西威胁泰州,直接让江北的黄捷感受到压力,他明显的向陈鸣表示自己手中的兵力不够用了。 清军各部若是单独行动,对付复汉军根本造不成影响,但他们要是能有一个差不多的配合,就比如现在,那威胁就翻倍的上涨了。 扬州和镇江要都受到重大威胁,陈鸣还能带着大军扫荡松江、苏州府么?他只能回兵。这种钳势如果不尽快打破,随着清军抵到的兵力和汇聚的民团越来越多,复汉军的南京防御圈所受到的压力就越大,最终局势翻转,复汉军由攻转守,清军由守转攻。 那时候,就是陈鸣离开江南的时候了。 “让前线部队加快速度,五日之内夺下华亭!” …… “让傅良给我狠狠的打,夺下无锡。五天内,本将军要兵临京口。” 浒墅关内,江宁将军容保情绪昂奋的大叫着。陈鸣要五天内夺下华亭,他就要五天内兵临镇江,只因为苏州清军真心的捡了个大便宜。复汉军在浒墅关下一战即退,搞得满苏州文武官员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直到吴父看到那被击杀的蒋天放的画像之后,一眼就看得出这人就是那个要活剐自己的贼酋,苏州清军才总算弄清楚了复汉军退却的原因了。原来吴熊光指挥鸟枪打死的那贼将,是他们的大首领。 这下子那些眼红吴熊光的人就真的要眼红他了。民团损失巨大算什么,有了现在这个功劳,吴熊光就是只剩下孤家寡人他也是大清朝的功臣。 而这下子容保也来了信心,诸多的苏州清军文武大员也有了自信,他们要围魏救赵,兵下镇江,一定会迫的陈贼大军不得不丢掉松江,速返老巢。 这是绝对绝的功劳。 而且风险性不大。盖因为整个江南都知道复汉军的主力杀奔松江去了,苏州府也就是阳澄湖以北区域遭了劫难,至于之前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的常州复汉军,那明显就是一支偏师。能把清军打的落花流水,那是清兵没有注意,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而现在他们的大首领赫然意外的阵亡了,这支复汉军在苏州军政大员们的眼中,俨然从一根硬骨头就变成了一块没骨头的大肥肉。 …… 苏州城中,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中。这是一处很简陋的屋子,面积好不足丹徒老家王宅的十一,可就是如此简陋的屋子,一个月的租金都高达三两纹银。偏偏王宗荃家在逃亡的路上遭遇劫匪,一家五口人的性命倒都还在,家当却被抢夺个七七八八。 王宗荃现在街头给人代笔,生意对象主要是那些当兵的,兵荒马乱中家书最为重,王宗荃倒是不缺生意,但靠他与人代笔挣的这点钱要顾住一家五张嘴外有房租,那显然是不够的。 王宗荃的大女儿和小儿子在家陪她母亲,王氏的身体不怎么好,逃难中受了惊吓,其长子王之政在苏州一家药房里做学徒,因为王之政读过书认得字,人也伶俐透彻,加上房东做保,上个月很幸运的被药铺选了中。双边签了三年的契书,没工钱,可好歹为家中剩了一张嘴。 王宗荃是很恨复汉军的,如果不是复汉军,他们一家还在丹徒舒舒服服的过日子,长女的婚期更是订在今年七月,现在全家人都在忙着给女儿备嫁妆呢。王家是小地主家庭,有一二百亩地,在江南这种人家已经算是乡绅了。 现在,一切全完了。 可慢慢的王宗荃已经恨不来复汉军了,他现在更多地是为赚钱奔波,更多地是为自己一家人早早的逃进了苏州城而庆幸。王宗荃虽然这些日子没有再出过苏州,却也听说了城外数十万难民被关在外头的惨状。 “爹,快坐下来歇歇,汤饭过会儿就好了。” 十六岁的大女儿给王宗荃端了一碗水。王家晚上是不吃干饭的,一天三顿只有早上吃干饭,因为要给王宗荃备中午吃的食物,王宗荃作为全家的顶梁柱,是一天两顿干的。而王家其余的人就一干两稀。 “当家的,官兵都开出城了?”王氏坐起身来,但没有下床。屋内又湿又热,窗户门全打开也让人感觉不到一丝儿风,脸色微微发白的王氏额头上明晰晰的汗水。她身子虚,却也受不了这闷热。 “爹,官兵能打回咱老家么?”才七岁大的小儿子期待的问着。 王宗荃一手端着碗,一手摸了摸儿子的头,“哪有那么容易。官兵是很多都开出了城,今天只家信我就写了三四十封。”一封家信三五个子,王宗荃口袋里沉甸甸的全是铜钱。“但陈逆要是那么容易就能打败,他们也打不到江南来了。” “苏州这里水太多,水网密布,现在又是梅雨时候,贼军的大炮拖不过来,还正巧被吴举人打死了大首领,人这才退走去。要是换到他们的老巢,上百门大炮一溜排开,要多少人命填进去才能拿下啊?” 王宗荃摇头哂笑着。苏州当兵的都是什么德性,来苏州城避难两三个月的王宗荃清楚地很。这里的绿营真的很烂很烂,就如他老家的一样。他们要是有这么大的决心填人命夺下镇江,那还不如先把吴淞口管一管,听说现在天天都有满船满船的硝石硫磺被拉到陈逆那里交易。 复汉军用五倍的价格公开收购硝石硫磺,要是成品的火药,就更好了。 王宗荃小儿子期待的脸色又暗淡了下来,就是王氏也叹了长长一口气。 “爹,娘,大姐,小弟,我回来啦。” 屋子外突然响起了王之政的声音。王宗荃猛地站起身来,王氏靠在床头的身子都一下绷紧。那从门口走进来的少年可不正是十五岁的王之政,手里还拎着几服药和一个油油的纸包。 五副药,十个肉包子,一串钱,王之政带回家的东西让王小弟高兴极了。但王宗荃和王氏,还有王家大姐都面色沉重。他们记得可是清楚,王之政签的契书是没任何工钱的学徒,现在这是怎么啦。 “我也不知道,掌柜的给的。这五副药都是温养身子的,让俺娘隔一天喝一副,一副药能煎三次。”王之政事实上已经知道原因了,药店掌柜的根本就没有了瞒他,不仅是他,跟他一块进药房的另外四个学徒,还有药房里本来的学徒、伙计,以及坐堂大夫们,全都被官府征用了。 官军要上阵厮杀,那就免不了要有受伤的,那就用得到他们药房里的大夫了,至于王之政这样的学徒,也正好随从军中打打下手,帮个忙。 王之政可不敢跟父母说实话。要是说实话了,他爹娘保管不让他再回药房。可他都签了契书了,除非逃出苏州城,王之政就脱不开药房‘势力’的笼罩。而都要山穷水尽的王家,离开了苏州又能去哪了?他母亲正病着呢。 苏州城中,各种小道消息,错综复杂。其中不少谣言都将复汉军说的面目全非,宛如妖魔鬼怪;而也有谣言将复汉军夸得像一朵花,好得很,待人和善,不杀平民,不抢掠jianyin。 王之政年纪虽小,但人挺有主见的。对于谣言他一概不信,而且自认他是随在大军后头的,他们大夫是救死扶伤用的,不是冲锋陷阵用的,王之政觉得危险很小。他就对爹娘隐瞒了。省的爹娘操心牵挂。 第二天天刚刚亮,顶着斗笠,披着蓑衣的王之政跟随着药房的掌柜后头,拖拖拉拉的走出了苏州城,他并不知道这一去就彻底改变了自己的命运,让自己从此走上了一条他从来没有想过的辉煌大道。 有的时候,人的命运就是如此。 在清军的大部队陆陆续续向无锡汇聚的时候,从镇江通往常州的运河上,陈安同在船舱内安安静静的坐着。他整个人就像脸上的表情给人的感觉那样,冷硬,严肃,宛如一尊没有感情的石头雕像。事实上,他也不需要感情,因为他是陈鸣掌控军队的一把尖刀,刀口下滴哒的鲜血从未断绝过,这也是宪兵队给复汉军全体上下留下的最深刻的印象。 当然了,宪兵队不是前明的锦衣卫,更不是前明的东西厂。他们就是军法处,严格执行军法军规,不容私情。虽然杀了不少的人,惩罚了更多地人,给复汉军上上下下很大的震慑,但没有人会把宪兵队想的多么邪恶、罪恶。 陈同安在家的时候是一个挺和缓的人,他现在冷硬、严肃,那是进入了工作状态。 常州复汉军死了总指挥蒋天放,队伍现在会不会,会不会有人‘放肆’,那都等待着他的抵到。(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章 ‘陷害\’士林【求订阅】 人生就是一场充满了不可预知的旅途,前方有太多的转折和惊喜、惊吓,在等待着自己。苏尔德就近的人生就是这句话最好的诠释。短短几个月里,他历经了太多的转折和惊喜与惊吓了。 三月里,当复汉军直插南京的时候,苏尔德夙兴夜寐,短短时间里人像衰老了十岁。可复汉军势若破竹的兵锋在苏州被挡下来,殊勋在握,苏尔德的心劲一下高涨了起来,整个人红光满面,之前衰老的十年不仅全补了回来,还要再年轻上十岁。 结果老天爷看他不顺眼,苏尔德刚刚高兴没几天,南京陷落的消息就传来了,福建、浙江的水陆援军被复汉军小股部队死死地挡在镇江,苏尔德有理由相信复汉军会趁机再攻苏州,然后他的心就又被提到了嗓子眼上。可事实证明,他杞人忧天了,那跳到嗓子眼上的心脏也最后一点点的落回了肚子里,复汉军没来攻打苏州。 梅雨季里的江南太不便于大军纵横。苏尔德就有了闲情雅致来跟闽浙援军闹了,两边闹得很不愉快,乃至把官司都打到了北京城里去了,苏尔德判定梅雨季节前复汉军是不可能再发起攻势,而广东的水陆援军已经抵到了吴淞,他就算是跟闽浙援军闹翻了,有广东水陆援军填坑,复汉军也翻不了天,吴必达、段秀林也咬不了他一根毛去。至于那个屡次在大庭广众之前抨击自己的小小书商,苏尔德很有个性的派人将之直接抓了起来下进了大牢。准备到尘埃落定时,好好地炮制他一番。结果就是这个时候,复汉军对江南发起了二次进攻,江阴是首当其冲,吴必达、段秀林带领着闽浙水陆兵勇弃江阴而逃,苏尔德宛似当初被人甩了两个嘴巴子,颜面扫地。 前几日,苏尔德已经对北京上书,要辞去江苏布政使一职。结果偏偏这个时候,常州来的复汉军在苏州城外吃了大亏,其贼首被吴熊光一举击毙,一下子就让苏州的危局彻底的化解开来,复汉军退缩无锡。清兵分兵进攻无锡本来只是迫于无奈之下的解局之法,现在的大军进攻无锡,却不再是着眼于苏州一地,而是放眼整个江南。 苏尔德期盼着容保能带领着队伍能够真的拔下无锡,兵临镇江,迫的陈贼不得不退兵折返。那样一来他苏尔德也有一份功劳的。至少江阴之战里闽浙绿营轻易地丢掉了江阴城的事件责任中,苏尔德能全身而退了。 人生啊,就是这么的奇特。几天前,苏尔德的前途还一片灰暗,现在就有阳光穿破乌云。 站在苏州城头上,苏尔德冒着琳琳细雨,目送最后一批队伍远去。一个十五岁的孩子这时候也最后向苏州城回望了一眼,王之政背上背着一个不小的油布包裹,脚踩着草鞋在泥泞的道路上没走出多远,草鞋与淤泥就再也无法分别出颜色的不同了。 而不远处的苏州段运河码头,一艘艘漕船已经升起了风帆,船上站满了水手,还有清兵、民勇。 常州,陈同安连夜行舟,黎明时分终于抵到了常州城,城池内还算平静,可能蒋天放的死讯还没有在城中扩散。 复汉军留守常州的战兵只有两个队,其中一个还是义勇营的俘虏兵,但再加上一个炮队和一部分后勤兵、医护兵和伤病员,总兵力也有四百多人。只要做好防备,弹压下常州城里可能掀起的喧闹,不成问题。 “一旦有人胆敢妄动,格杀勿论。就算是他们煽动百姓、难民闹事,也千万别下不去手。你们下不去手,他们可下的去手。”陈同安迅速召集各队的负责人,还有留守的营副。说道:“我们复汉军是不祸害百姓的,恪守军机军规,我们是爱护老百姓的。比起清兵来,我们强的多了。 但你们也要记住,复汉军对老百姓的爱护是建立在自身的安全之上,如果连自己的小命都保不住,还谈何去爱老百姓?”复汉军爱护百姓,大前提是,百姓不会对复汉军产生威胁。 要是常州的难民、百姓被人煽动起来冲击复汉军,就是陈鸣在场,也会下令强力镇压。而陈同安显然对这方面的态度更强硬了一些。 此刻的松江府,广东水师和山东水师的联合舰队开始出没在吴淞口外,而打着福建水师提督吴必达的帅旗的福建水师战船,打崇明岛西端绕过,频频袭扰着常熟、太仓一段长江沿线。陈鸣手下的亲卫右营都放出去了大半,还有骑兵营的马队,嘉定城内只有亲兵四五百人,连同一个坦克营。要是这一代的各路清军能够完全的联合于一处,陆勇乘坐水师战船,在宝山西北的罗店镇直接登陆上岸,大军就能够对嘉定城形成直接的威胁。 可惜,广东与闽浙清兵,闽浙与苏北清兵,苏北与山东清兵,各部清军之间都彼此有隔阂。而且他们也没有掌握到嘉定城的具体情况。 满清闽浙的提督指挥不动两江的清兵,广东的水师提督也不能让山东的外洋水师俯首听命,以至于吴必达带着福建水师余下的战船在常熟、太仓一段沿江骚扰,广东水师与山东水师展开有限度的合作,合力封锁了吴淞口。 岳文海就是在陈鸣对松江发起攻势前抵到的吴淞口的,岳家包了一艘大海船,从苏北盐城坐船直抵到松江,打算在松江换船下广东,但对于半辈子生活在安徽内陆的岳家人来说,从盐城到吴淞口的这几百里海路却已经快折腾去了岳家人的老命了。不仅岳文海本人身体不好,他的大夫人,还有岳家的几个后辈,以及岳鑫这样的世代忠仆,身体都不好。岳家人就只能在吴淞口安歇了下来,准备调理好身子,一家人再启程南下。 岳文海本人是岳家一群病人当中好转的最快的一个。他身体本就不错,之所以病,是旅途劳累加对大海的恐惧,对未来生活的忧虑,还有晕船,多症齐发,这才一下病倒的。等上了岸后,晕船首先就没有了,两剂药吃下去,再将养几日,身体的疲劳也没有了,虽然他心里头对于未来的旅途和生活依旧充满忧郁,但身子是好转了。 然而现在的岳文海却宁愿自己的身子没有好转,不然他就不会去黄浦江边赴宴了,松江地方士绅看在岳文海是进士的份上给他下了帖子,岳文海如果身体不适,自然就回绝了。然后他就不会在宴会上看到陈继功这张似曾相识的脸了。 当初,陈继功还是打他手下通过了科考第一道门坎,考中了童生的。岳文海跟陈继功是照过面的,而且不止一次。 “一别两三年,不想今日在这江南之地,学生还能见到老大人。”宴会后的岳家落脚之处,陈继功很热情的问候着岳文海。而岳文海却恨不得抠出自家那俩眼珠子。 宴会上,岳文海没有当场叫破陈继功的身份,他就永远失去了跟复汉军撇清瓜葛的机会了。一步错,步步错。那日转回到家中的岳文海,看着追上门来的陈继功,一瞬间心中是不是非常的懊恼,没人再知道。反正打那一天后,岳家就从吴淞口转到了南汇去居住了。而很快的,继续顶着童二爷招牌的陈继功也转到了南汇,并且对南汇本地的一家船厂进行了收购。闽浙打第一批海运漕粮安全抵到天津后,谁都能看的出来,海运代替河运,大势所趋已经不可避免。而海运漕粮所需要的海船,也肯定是今后的抢手买卖。童力盘下了造船厂后,就又把目光投向了大海里的定海县,也就是后世的舟山群岛。而岳文海一家,眼看着是要定居南汇的架势了。 陈继功现下的身份,岳家人里只有岳文海和岳夫人知道,岳家另一个见过陈继功面的岳鑫,病情的缘故,始终在养病之中,没有跟‘童力’照过面。 岳文海夫妻俩愁的不需要多言,刚刚转好的岳文海和本就没有痊愈的岳夫人,相继病倒,倒是一个完美的遮掩借口。老两口谁都不提对官府举报陈继功,复汉军这半年来征战南北,与陈家一块出名的除了复汉军强大的战斗力外,还有他们的暗营。 在襄阳,在荆州,在武昌,在安庆,在南京,还有苏州、杭州、南昌、开封等等重地,到处都有复汉军的暗营在活动。他们散播谣言,他们煽动老百姓,他们制造民间恐慌,还胆大包天的袭杀官员,并且针对官府的征收钱粮之举搞破坏。最厉害的是,他们还偷偷的在街头巷尾张贴大字报,上面对满清历代帝王后妃极尽侮辱言辞,还痛骂满清的文字狱,为南山集案、明史案、吕留良案、伪孙嘉淦奏稿案等天下受难士子叫屈叫冤。 当然,复汉军的暗营现在名声颇有狼藉之像,那完全是因为暗营被士林频频咒骂之故,复汉军对士林的卖好并没得到真正的好处,大江南北的士子读书人纷纷将之比作前明锦衣卫与东西厂的结合体,就是因为复汉军的暗营一边卖好士林的同时,另一边还在积极的搞‘陷害’,陷害‘良民’啊他们。暗营现在是频频把自己印刷的《扬州十日记》、《扬州城守纪略》、《嘉定乙酉纪事》、《江变记略》、《嘉定屠城纪略》等书,加上不知道是哪位龌龊之辈撰写的满清后宫小黄文,成摞成捆的丢到读书人家的院子里,或是房门口。都不知道让多少士子遭了秧。 虽然皇帝圣明,下旨各省地方,逢遇此类案件,要从宽处理。凡主动上缴者,无罪;敢有隐匿藏匿者,才以诽议朝廷之罪论处。这事儿在整个汉地十八省都造成了很恶劣的影响。以至于连不少老百姓,都能说绘声绘色的出多尔衮与孝庄的艳事,顺治皇帝与董鄂妃的兄长弟媳之情,还有黄台吉的姑侄全纳,甚至是阿巴亥与代善的苟苟且且,这对满清的威仪打击甚大。并且影响力还会随着复汉军坚挺的长久而越来越大。 在民间传言之中,复汉军的暗营有东西厂的阴狠诡秘,兼锦衣卫的超强动手能力,那被他们袭杀的大小官员,以及被他们夜里偷偷烧掉的粮仓,都是明摆着的证据。是厉害的很,手段可怕的很。 陈继功是陈家的嫡亲子弟,来到江南活动,那必然身负重任的。如果因为岳家栽了,复汉军会放过岳家一门吗?岳家能挡住、防住复汉军暗营的报复吗? 岳文海和他的夫人真的是被担忧被心病给打倒的。 “陈继功脑子进水啦?还留着岳文海干嘛?不把首尾料理干净了,他的安全有保障吗?” 陈鸣对陈继功发回来的报告十分的不满意。岳文海突然的出现令他也十分意外,但意外之后就要面对现实,岳文海本人,和他夫人,还有岳鑫这三人,那就是个祸害,他们都见过陈继功。岳家人要万一揭露了陈继功的身份,陈继功小命就不保了,何华章的身份也会暴漏。 复汉军在松江和苏杭那里敲下的策略失败倒不怎么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两个人的小命,还有跟随着他们左右的暗营人手的性命。暗营这些日子里扩张的太厉害了,人员素质持续下降,陈继功和何华章这两处的人手却都是相对的精锐,牺牲了会很让陈鸣痛惜的。 “大都督,您消消火,三少爷哪儿肯定有他自己的考虑。再说了,现在再杀岳文海也已经晚了,岳文海那老狐狸绝对会有留后手的。”刘武给陈鸣捧上了一碗冰镇酸梅汤,这时节,能有碗冰冰凉凉的酸梅汤,那是享受。 冰块是用硝石做的。 “把消息立刻通知何华章。告诉那边,随时做好撤离的准备。”何华章现在已经不再苏州,而是到了杭州城了。苏尔德算是给何华章撬动了,但他自己在苏州也待不下去了。 “报大都督,无锡急报……”门外传来声音。(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一章 反扑的清军 【求订阅】 无锡,太湖明珠是也。 北倚长江,南濒太湖,东接苏州,西连常州,京杭大运河从中穿梭而过,整个太湖流域的交通中枢。自隋唐以降,这个地方就是天下闻名的鱼米之乡,素有布码头、钱码头、窑码头、丝都、米市之称,种种称谓都可以看出无锡的重要性和全国范围内举足轻重的地位。 雍正二年,满清分无锡为无锡、金匮两县,同城而治。但陈鸣向来把无锡当一个地儿,满清时候的中国很有几个同城而治的地方,陈鸣以后世命名为主,都当一个地儿。复汉军杀进无锡的时候,那两位知县齐齐不知所踪。嗯,就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节奏,现在满清这样的官儿越来越多了。 魏秀志带队从浒墅关转回无锡,然后击退了从太湖方向扑过来的三千清兵的进攻。但威胁并没有解除,清军退到太湖边上,稍作整顿就扑向了西郊的惠山。这个地方在江南算是佛教圣地之一了,属于浙江天目山由东向西绵延的支脉。其上的惠山寺有僧房上千间,而惠山泉‘天下第二泉’的名头更是名垂千古。 更重要的是,清军占据了那里,那就是明显对无锡虎视眈眈。而很快的,苏州的清军大部队也出动杀来,魏秀志把队伍里的四个营官全部找来,蒋天放部的营副留守常州不再,这个最让魏秀志感到放心的营头最大的只剩下队官。都是营一级建制,固然有老兵新兵,主力非主力之分,可也不能明晃晃的把老营的队官放到与新营头的营官平齐的位置上啊,甚至还要更高一头。 现在无锡城里的复汉军四个营官,年纪最大的唐文灿,今年已经四十有一,湖北人,滚河之战时做的俘虏,现在他家人都被暗营送到根据地了。还是值得信赖的,唐文灿也不是义勇营的营官,他是新兵营的营官。 第二个营官江伟,复汉军老兵,鲁山人。忠诚度上绝对值得信赖,但能力上就让人嘀咕了。因为江伟在最初时候的作战中坡了一条腿,很早就被安排到了战俘营做看管。他是从战俘营看管位置上直接拔为营官的。 然后是陈威,陈家子弟,也是老兵,多次英勇负伤。如果陈威担任的是排长、队官,魏秀志对他绝对放心,可他现在是营官,陈威连队官都没有当过,就直接拔到营官了。魏秀志要能对他带兵打仗的本事放心,就奇了怪了。 最后一个营官叫何子祥,是南京城里主动投降的民团首领,无论从资历还是忠诚方面,都是四个营官里最不值得信任的。何子祥也很有自知之明,得知了蒋天放意外身亡的消息后,整个人就变得木呆起来。魏秀志叫干啥才干啥,一句话不多,一个多余的动作不做。他手下的那个营头多数是俘虏兵,再配上他手下的百十个民团组成。说真的,在蒋天放意外身亡之后,在眼下战局忽变的情况下,是很受魏秀志猜忌的。 撤退的路上,何子祥营就被放在了队伍最中间,边上就是两个队的老兵。 现在这四个人都坐在魏秀志跟前,面对来势汹汹的清兵,如何打这一仗,何子祥、江伟、陈威全都默不做声,话语权出乎意料的落到了唐文灿手里。 无锡城地处湖畔平原,周边没有值得一守的战略要地,城墙高两丈一尺,条石作基、巨砖包砌,相当坚固。周长十二里一百十步,四座城门,东名靖海、西称试泉、南为望湖、北曰控江。 城门外还有繁荣的四关,尤其是大运河经过的东城门外,那街道、店铺,鳞次栉比,比鲁山县城都要繁荣的多。当然,现在这城外四关的店铺酒楼已经全部关门歇业了,人口也大批逃散。 “魏主任,我们应该把临近城墙的房屋全部擦掉。再用沉船堵住运河码头。”苏州距离无锡有七八十里地远,坐船的话顶多一天就能抵到,甚至清军还能运来一些大炮。唐文灿的这个法子只是很普通很普通的战前布置。 魏秀志应了下,然后唐文灿也哑巴了。五个从没有挑过大梁的人,也没想着立刻就能挑上大梁的人,面对着即将到来的战事,他们心理上涌动的手足无措和不自信,才是复汉军这一战最大的敌人。无锡这一仗的最初,复汉军打的很被动。 容保并不是一位身经百战的干将,可他到过西北,由甘肃转到新疆,风沙扑扑,他虽然从没有亲自带兵上阵过,然而容保再废柴,也是见过n多头猪跑的‘老手’。清军从大运河上进抵无锡城东,或是扎营,或是清理码头,然后将一门门铁炮、铜炮打船上卸下,整个过程都安排的甚是周密。 一东一西,两股兵力上占据着绝对优势的清兵,将无锡城死死的夹在中间。 大炮轰击城头,复汉军只是毁掉了临近城墙的四关房屋,清军却驱赶了东关的居民之后,直接毁掉了半个东关。他们用拆掉的砖瓦和木柱搭建起了一座坚固的营盘,打造攻城器械,把剩下的小半个东关连带运河码头都包裹在一块。 十六门大炮轰击着东城墙。一整天的时间,把无锡城头的城垛、女墙连带东城门的城楼,打的霍霍牙牙。这一天时间里,魏秀志连续向已经抵到常州的陈同安发了三封战报,请他迅速赶到无锡来。而陈同安本人也想迅速赶到军中,但是他做不到。 惠山的清军,一边威胁着无锡,另一边也做出了攻击常州的样子。陈同安到了常州之后就发现,自己去不了无锡了。 于是,就在陈鸣督促着手下大军主力进攻上海、华亭,席卷浦西的时候,一万多清军也对着无锡发起了猛烈地进攻。除了放开北面一个口子,清军的攻势是三面开启的,当然东面是他们的重中之重。 无锡城内的房子都是砖土结构的,面对着铁弹,这些看似坚固的房子一点用都没有。任意一颗‘命中’房屋的铁弹,都能轻易的穿透屋顶、墙壁。对于复汉军来说,那每一声炮弹的炸响,就像铁锤一样砸在他们的神经上。 有的人会在这种煎熬之下,神经崩溃;有的人则会在这种煎熬之下,迅速成长。 无锡城里的复汉军应该庆幸,他们碰到的是一支外强中干的清军,而不是同时代的西方近代军队。从苏州城里反扑出来的清军,本身就没有打硬仗打血战的准备。他们就以为配合着大炮,那么一起哄,那么冲上两次,复汉军就会从无锡这个不利的地方后撤。没看到惠山的清军部分已经威胁到了常州了么。 心理面如此想着的清军,对着无锡城发起两次冲锋,那软弱的力度对无锡城防的实际威胁性有多么的小,结果就可想而知了。 是清军软弱无力的进攻,让紧张的复汉军渡过了最开始那段最难熬的阶段。 “轰轰轰……” 手榴弹爆炸的声音响彻四方。 “第二中队,出击——” “第二中队,出击——” 硝烟弥漫之中,只是被沙袋简单堵塞的城门裂开了一条缝,一个穿着铁甲,挥舞着大刀的复汉军中士首先冲出城门。 “虎,虎,虎——”士兵们齐声的大喊,一杆杆锋锐的枪头在奔跑中狠狠撞进冲涌来的清军人群中。一个班的掷弹兵随在两个排的后面插入战场,很快战斗的正面战线就响起了两军都熟悉的手榴弹爆炸声。 清军对城头的攻势并不强,但看到城门被打开,他们倒是来了劲儿了。一群清兵在大小军官的嚎叫声中奋起余勇,同样大声呐喊,挥舞刀枪往复汉军迎去。但也有一部分清兵被突然杀出的复汉军一冲,落荒而逃了。阵上清军的指挥已经陷入进了混乱,一部分在前进,一部分仍留在原地逡巡,甚至后退。结果一红一青,两股洪流迎面撞击在一块。青色的人群当场就溃散了。 第二次清军的进攻,还被唐文灿反杀了个抱头鼠窜。 而等到清军意识到‘吓唬’是不能将复汉军从无锡城里赶出去的时候,当清军认真起态度,端正了思想,加大对无锡城的进攻力度的时候,城里头的复汉军已经有了与清军一战的信心。 魏秀志战后都感觉着很奇妙,蒋天放的突然阵亡,让常州出来的这支军队斗志大挫。即使他们在无锡城外轻易的击退太湖来的那三千清军,也不能让队伍真正的重新鼓起斗志士气,清军来了那么多人,拉来了那么多大炮,要是第一开始就不顾伤亡的向着无锡猛攻,复汉军还真有可能支撑不住。 是清军自己作死,连续两次进攻受挫了,才真正开始认真起来。而复汉军两次轻松地打退清兵的进攻后,士兵也好,军官也好,都已经凝聚起了足够的信心。 第三次敌我较量,清军攻势力度加强了许多,无锡东城墙外和城墙上铺满了清军青色装束的尸体,可镇守那里的唐文灿坚持了下来。只凭着自己一个营,面对清军的猛攻,唐文灿没有向城内求一次援兵。 因为他发现,清兵还是原先的清兵。他们侥幸击杀了蒋指挥,却并不意味着他们的战斗力就增强了。这些脑袋头面挂着一根猪尾巴的敌人,还是当初被他们以少打多,横扫狂卷的垃圾。即使现在队伍里没有了蒋天放,他也不该怕了这群废物。 然后唐文灿就发现,东城只靠着他一个营,真的可以守下啊。 清军的大炮对于城头有不小的威胁,但唐文灿部可以躲在藏兵洞和城墙背后,在城头只留下少量士兵监视。当清军冲上来的时候,大炮差不多也停了。守在城头的复汉军士兵,靠着手榴弹和手里的刀枪,完全可以给抵挡清兵。 当问题从士气斗志之类的心理原因变成了双方真实战斗力这一问题上,无锡城就恍然间变得有点坚不可摧了。 常州出来的两千多复汉军,战斗力自然不能跟进攻浦西的主力相比,他们中间的义勇营事实上跟清兵就没什么两样,无论是装备还是单兵素质。但两千来复汉军依城而守,对战城外一万四五千人的清兵【东西两路】,那也不是清兵嘴巴一张一合就能吞下去的。尤其是清兵的主将容保还是一个产生‘负战斗力’的存在。 陈鸣收到的无锡军情急报,并不是什么大坏的消息,而是魏秀志报喜的战报。他们在无锡坚守了两天,且看样子,还能继续的坚守下去……(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二章 为复汉军做嫁衣裳【求订阅】 无锡战场,浦西战场,长江水战,再加上北岸的南通战场,在时间进入到五月底,随着复汉军向松江发起的猛攻,整个江南再度燃起了激烈的烽火硝烟。 长江南北两岸都战做了一团,局势仿佛一锅乱炖的粥。 在浦西战场上,复汉军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即使对面的清军数量一点都不比他们少。凶悍的炮击,加上更加凶悍的冲锋白刃,三天的时间里上海、华亭两地的前后失守,松江府的清军全面退到黄浦江以东地区。刚刚在江南登陆的广东绿营陆勇,经过了上海之战后也被复汉军打的完全没一点脾气。 从河南一路走来的复汉军老兵,被一场场战争磨砺的复汉军老兵,被一次次胜利灌输的复汉军老兵,在战场上所爆发出的强大战斗力完全不是广东绿营所能想象的。肉搏近战中,发起突击的坦克营,一个营就冲垮了兵力是其六七倍之多的广东兵。 可是在无锡战场上,复汉军只能紧紧守住无锡、常州两地,并且无锡守军所受到的压力越来越大。清军发挥出了其兵多将广的优势,对着无锡发起轮番攻势,你别管他们是真打假打,那都在消耗着复汉军守军的精力。特别是在夜里,整夜整夜的骚扰战,无锡战场复汉军是已经落入了下风。 然后在长江上,复汉军水师营独臂难支,也是陷入了被动。 清军的水师一共是有四部分,两江水师,福建水师、山东水师和广东水师。这四部分里,每一支都是相对独立的,除了做为地主的两江水师实力相对弱小一些,其中太湖水师还始终留在太湖,且因为战绩问题实在抬不起头来,后三者间顶多展开有限度的配合作战。 可即使如此,只有一个水师营的复汉军也支撑不住。 江阴以东长江水面比上游的长江江面宽出太多太多,战场面积扩大了好多倍。复汉军六七十艘战船放到江阴以西长江水面历还显得相当合适,速度、灵巧都十分不错,犀利迅捷;可在这里就显得有些小了。宽阔的水面给了体型较大的满清外洋水师战船回旋活动的空间,也给了它们发挥出自身优势的平台。复汉军水师营战船本来就在数量上趋于劣势,两边这又一高一下,局势就越发的倾向于清军了。 还有南通州之战,清军兵力占优,不停地恢复着长江北岸的州县。那些被复汉军扫荡过一次后陷入无政府态势下的州县,算是又回到了‘我大清’的怀抱。可是没有了官府,清军想从地方乡绅大户手里索要粮米酒肉,甚至是钱财,就相当有困难了。 清廷任命的新任官员什么时候能够抵到还说不准,在战火未熄的时候,当地的乡绅大户只会恶狗看食一样死死地守着自己的家产和粮食,要让他们自己乖乖的拿出来钱粮来,谈何容易?以满清现在的权威和尊严,想要如先前一样在南通地面上令行禁止,那是妄想啊。 一两个月的空白期,已经尝到了没有官府压在头上的滋味的当地乡绅大户,谁还愿意回到过去带着笼头的老日子呢? 当然,这一切在清军大兵压阵的情况下,还都不能表露出来。现在,那种不能为满清朝廷容忍的心思还只是一颗刚钻出地面的小嫩芽。 陈鸣现在有种走钢丝的感觉,坐在嘉定县城里,之前的安逸轻松早就不见踪影。有的只是一股又一股扑面袭来的威胁。 南通州的局势短时间内还威胁不到扬州,可这种情况会一直持续下去么?还有满清的水师,那只会越来越多的堆积在长江口,有它们在,江阴以东区域,复汉军即使拿下了也站不住脚。 那样的话,复汉军就只能从太湖西侧的宜兴着手,越过太湖,进攻浙江湖州。 整个战略都要有变动了。 “要不……,咱们让南面动一动?”刘武知道陈鸣烦恼的什么,清军越来越多的汇聚到苏南地区,一个梅雨季打消了复汉军最好的时机,也给了行动缓慢的满清一定的时间。 “大都督,八爷不是传来消息说,台湾还有一个叫黄教的人要起义么?何不如让黄教先动一动?不说闹出多大的风波来,只要能震动福建,那也有好处啊。还能给天地会打一打掩护。” “那黄教手下只有百十人……”陈鸣在前世根本就没听说过台湾黄教起义,可想而知黄教起义的规模和影响了。就陈亮的汇报,黄教是台湾冈山的一贫苦农民,只因为爱打抱不平,虽吃足了苦头,在冈山当地却也赢得了一些威望。这样的起义,怕是连凤山县都闯不出。 “给黄教最大的支持,然后联系福建海面的洋匪,让洋匪配合着进扰福建沿海。”陈鸣现在承受的压力真心是不小的,否则他不会让陈亮联系洋匪了。对于福建、广东海面的洋匪,他的态度一直都是很明确,可以用,但就像当年的上海三大亨对于常凯申一样,如一尿壶,要用的时候掂在手里,没用的时候有多远扔多远。 因为洋匪的名声很臭,比天地会,比白莲教,都更加的臭。 复汉军可以与天地会进行公开的联系、配合,但跟洋匪要拉开一定的距离【混元教名声也败坏的差不多了,谁让他们拔了黄河呢】,后者在陈鸣的计划中,定位只是一个打手,一个最外围的打手。复汉军花钱,洋匪卖力。就比如复汉军唾请东南沿海的洋匪劫杀闽浙向天津运粮的海船,复汉军光定钱就花出去了十二万两白银。 自从第一次海船漕运成功之后,闽浙两省和广东省,就都开始召集海船向北京转运漕粮物资和银钱,洋匪频频活跃在运输线上,没听说过他们有抢劫成功的例子,可即使如此也牵制住了广东福建甚至山东大量的外洋水师。否则吴必达堂堂福建的水师提督,怎么会只带着两千来人杀到长江?而且福建的水师战船还没有后续了。这都是有原因的。 在陈鸣眼中这就是场交易,洋匪就好比雇佣兵,无所谓忠诚,只有合作。除非洋匪愿意彻底改头换面,接受复汉军的军规军纪,愿意彻底的投效陈鸣。 台湾这回黄教起义,如果能闹得大一些来,不仅可以牵制住福建的清兵,还能验一验台湾镇总兵王巍的成色。清廷这小半年来不住打东南各省抽调兵力,那广东的水陆绿营除一部分走海路登陆江南外,还有一部分进入了江西和湖南,前者直接目标是九江、湖口,后者也会经湖南进入湖北,与湖广、四川的绿营汇合一处,打长江上游逼压九江。 越来越多的绿营从福建、广东被抽调,那么福建天地会起义的时机就越来越成熟。陈亮在台海两岸已经走了多个来回了,两边的天地会准备工作进行的不说是多么的顺利,也是卓有成效,那么福建天地会起义发动的时间也就越来越临近。 如果陈亮完全是天地会的人,他这个时候绝对不会让天地会起义反清的,因为这是在为复汉军做嫁衣,福建天地会的起义在重创清廷的同时,也会让大量的清军如饿狼一样回身扑杀来,白白便宜了江南的复汉军。 天地会如果真的有大眼光之人,他们应该等到复汉军与江南清军打的两败俱伤,或是筋疲力尽之时,再起兵反清。那个时候他们会有更多地时间来扩张地盘和实力。 可陈亮不是天地会的人,他到福建寻找天地会,他带来了几万十几万两白花花的银子,支援给地的天地会,为的就是让天地会当复汉军的炮灰,来给复汉军减轻压力。现在,陈亮不仅不会阻止天地会酝酿起义,还会推波助澜。 “要是黄教起义能够顺利,倒是可以给福建的天地会更大的信心……” 天地会的人对于起义时间的临近无可置否,台海两岸,各地的天地会首领根本不看什么大势不大势的,一点也不畏惧满清,相反他们还对起义热忱之极。尤其是混元教起义成功的消息传到福建,陈亮能明显的感受到与自己往来过程中那些天地会头目们昂奋的神经。 他想到了自己来福建前,与陈鸣说起天地会时,陈鸣对之的评价:天地会首领出身多为贫苦人家,他们最早加入天地会的时候,很多人不是为了反清,而是为了抱团,抱圈取暖。 他们的出身决定了他们的眼界,甚至于,福建、广东的许多天地会根本就不是什么天地会。当一个人团结起了一群人之后,当一个组织、群体被建立起来之后,他们是拿天地会做幌子。就像李唐要找老子做祖宗一个样,为的是一个名声。而如此之情况归根结底还是东南沿海一带民间蔓延着的反清意识和反清思想。 特别是台湾,康熙间,台湾新附,不过四十年,乱民三起。三十五年秋七月,台湾县民吴球谋乱。众未集,台湾道高拱干、总兵王国兴设计擒之;不一月,乃平。四十年冬十二月,诸罗【嘉义】县民刘却复乱。及六十年夏五月,凤山县民朱一贵乱作,震动天下。朱一贵假托朱明后裔,攻据冈山汛,号永和。台湾镇总兵欧阳凯、副将许云先后战死,道府以下官咸遁澎湖。台湾府城及凤、嘉二邑同日陷。清廷调集了小两万精兵东渡,费时月余方堪堪削平。这期间还有多次台湾土著闹乱,可以说康熙、雍正两朝的台湾,根本就不安稳。 进入了乾隆朝,台湾迎来了二三十年的和平时期,但也只是相对的和平。台湾地方上依旧年年闹乱子,只是台湾的大族大户很厉害,虽还没发展到后来的雾峰林氏那般五大家族一样的巨无霸,但以宗族血缘为纽带聚拢在一起的台湾族群大户,要钱有钱,要粮有粮,要人有人,要兵有兵。只要民乱不大,各地的宗族大户就可以自行剪灭。 而这些大户,在利益上是很坚定地站在满清这一边的。因为满清对于台湾的赋税相当有优待。 乾隆元年,钦奉恩谕,台湾丁粮著照内地分中减则,每丁征银二钱,以舒民力,岁征银三千五百六十余两。及十二年,乃议匀入田园征收,其番众所耕田地,概免完赋,照旧就丁纳粮。 至今乾隆三十三年,台湾垦熟田园较前多至数倍,而统计全台之税粮额度,陈亮打台湾府衙门拿到的数据显示,全台仅征额银四千七百四十六两,又谷十万八千五十七石,二十年无报丈升科。而现在整个台湾光汉民就有近百万啊,只收了这么点银子,你不能不说满清对台湾的轻徭薄赋,是亘古所无。 而如此优渥的条件下,台湾民众还能屡屡掀起反清高氵朝,那就绝不是‘反清思想’四字可以解释的了。你完全可以想象那些狗大户对底层的平民佃户的剥削有多么的沉重,这也是让人醉了。 台湾不安宁,福建又如何安宁? 陈亮在福建之工作,成果显著,这是多方面的原因共同汇聚的。但甭管是多少原因汇聚,当福建的烽烟燃起,照耀整个东南的时候,复汉军所面临的压力必然大大减少。 …… 陈州府城。 盛夏的骄阳横照当空,地上像是生起了火,滚滚热浪席卷一切。街边的柳树,像病了似的,叶子挂在枝上打着卷,枝条一动也懒得动。 陈友河府上,看门狗都爬在地上吐出红舌头,不住的喘着气。自大夏收后一阵暴雨结束,河南的气温是一日比一日提高,人走在太阳地儿下,简直要晒化了一般。 陈友河利索的打马车上跳下,老天爷啊,这太热了。马车里就像一座蒸笼,他浑身衣服都被汗水打的湿透。 而比炎热的天气更让陈友河遭受打击的是,陈辉祖那张不要脸的老脸。 陈家虽然关闭了陈义和商行,对外宣称自家做生意赔本,赔的都干不下去了。也一样被陈辉祖‘捐献’了五百两纹银和三百石小麦。陈友河当时都恨不得拿起茶杯盖上陈辉祖那张没皮的老脸上,他这是‘勒捐’,是‘强索’! “五百两银子,三百石小麦?”陈友河的大儿子一听眼都红了。“陈辉祖这狗官,他是要把陈州府刮下去三丈地皮啊。”三百石小麦至少能顶五百两银子,现在河南的粮价依旧偏高很多,夏收是缓解了民间缺粮的现况,但并没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这陈辉祖欺人太甚。一次捐献,两次捐献,这都多少次了?缺钱缺粮该去找皇帝要,怎么趴在我们家身上不停的喝血?我陈家再大的家业也顶不住一次又一次的捐献啊……”陈家夫人拍着桌子,发泄着自己的气愤与不满。 “什么捐献啊,娘,这是勒捐,勒捐。我们该向朝廷告他……”陈家大公子激动地都要蹦起来。 自从去年开始,陈家光是被陈州府【后才是陈辉祖】照着‘捐献’就有五次,等到陈辉祖在周家口安了家,陈州府的乡绅富贾是全遭了罪,倒了大霉了。一个月至少被捐献一次,这是纯粹的不能再纯粹的勒捐。 前前后后,陈家已经捐出去了三千两白银和七八百石粮食了。而这一回陈辉祖下手尤其的狠,显然是陈州府库被烧,他手中钱粮皆紧缺,就又没脸没皮的伸手来了。 “爹,怎么办啊这?这样下去……”陈家都真的要干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二百四十三章 大清忠良是晋商 乾隆估计都不记得他在复汉军手下折过多少军队了。从去年开始,满清前前后后调动的大军多达十余万,损失的军队也数以万计,而绿营兵战死后也是有抚恤的,如此国库里便是又金山银海也花光了。 复汉将军府刚刚成立的时候,洛阳城里有个举人写了一篇攻击复汉军的檄文,赞美乾隆朝,物阜民殷,兵力强盛,皇帝励精图治,疆吏咸凛凛,是非好恶,一秉大公,不敢逞私徇情;苟涉欺妄,诛谪随之。故西北连岁用兵,而天下晏然共享升平之福;即难静易动如台湾,亦三十年不见兵革。 可就如这位举人写的那样‘西北连岁用兵’,再有乾隆这个会玩会逛会花钱的皇帝,满清国库里真就存不住什么钱来。现在复汉军突然暴起,满清国库已经榨干了。 进攻复汉军的满清大军,现在全靠地方财力支撑,比如山西。 打清初的八大皇商起,山西晋商在中国历史上就进入了自家的全盛时期,虽然当年的八大皇商已经已经相继落败,剩下一个范氏还在苟延残喘。但新的晋商豪族早已经崛起于山西,比如榆次常氏,在恰克图从事对俄贸易的众多山西商号中,是经营最长,规模最大者。茶、布、绸缎、皮毛,还有往来莫斯科与中国的多家银号钱庄,家业何止数百万。 太谷曹家,也是现在声势显赫的晋商巨富。商号已遍及半个中国,国外发展到莫斯科。经营项目有银钱业、绸缎、布匹、呢绒、颜料、药材、皮毛、杂货、洋货、酿酒、粮店等等,雇员达3万余人,总资本千余万两。 介休侯氏,人称“侯百万”,都说其家有资产七八百万两白银。 还有祁县渠家、平阳府(今临汾市)的亢家,后者是众所公认的山西首富,自身资产就达千余万两白银。 这些豪商家族,家家户户都经营着银号钱庄。每一家与满清官府都有着极其深厚的关系。 范家已经没落了,真正的家底儿根本不能同这些豪强巨富媲美,可范家还是山西晋商的一张名片,其他之家族,你再是富有,能跟官商双双得意的范家比吗? 打范毓宾兄弟给康麻子节省了几百万两银子,转运了上百万担粮草之后,范家就被康麻子保护了起来。范毓宾是范永斗的孙子,康熙打准噶尔的时候,范毓宾以每石米低于官价三分二的价格自费办售军粮,表现出了对满清令人无比感慨的忠诚。他凑足144万两白银,补运军粮计为百万余石,为清政府节省费用600余万两。 范家的忠诚换来了丰富的回报。范氏家族中有许多人被授予官爵,甲第联辉,显赫一时。范氏毓字辈和清字辈计,有20人任官职,范毓宾任太仆寺卿,范毓奇任布政司参政,范毓覃以武举破例升为正定总兵官,后署广东提督。范永斗、范三拔等也以子孙而贵,被追赠为骠骑将军、资政大夫、奉直大夫、儒林郎等,他们的妻子也追赠为夫人、宜人等。 康麻子和雍正两朝的范氏是上通朝廷、下连市廛、半商半官的豪门富商之家。 即使进入乾隆朝后范氏明显衰败了,可范清济还是晋商中的头一号。 早在四月里,范清济就联合山西各大豪族巨富,为满清筹银四百余万两,粮布无数。然后还出面牵头,在各大票号中给满清借银近千万两。 这是很不正常的。 清朝的朝廷官府朝廷向山西票号借钱,这本该是晚清时候才出现的现象,因为陈鸣的穿越,竟然一下提早了百十年。 山西的这些商贾巨富对满清还是很有信心的,白花花的银子送到了清军手中。他们自己拿到手的只有几张轻轻的纸片,还有乾隆皇帝的片言嘉许。 正是这些人的存在真真的解了满清的燃眉之急。至少,时局发展到现在,清军也没断过军饷粮草。再有就是各路领兵大员对地方的搜刮、压榨,比如陈辉祖对于陈州府,那地皮刮的已经不是天高三尺,而是地减三丈了。 战争依旧会继续下去,并且闽浙和广东的财富,也一样不可小觑。 复汉军要真的想撬动满清王朝的根基,还真少不了福建天地会的举义,陈鸣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把战火燃烧到广东和浙江境内,但他们只要把福建搞乱了,还愁浙江和广东不受影响么? 特别是福建地理复杂,人多地少,乱子真的搅大了,呵呵,满清就有的麻烦了。 混元教在山东,天地会在福建、台湾,将军府在河南,这就是三颗钉子,源源不断的给满清放着血。或许四川还会有大小金川,贵州湘西还有苗民,也是满清把西北和x藏打平了,否则真就是烽火四起,硝烟漫天了。 而陈鸣带兵‘流寇’一样的扫荡长江沿线,满清能支撑多久呢? 三年?五年? 还是更长? 别忘了,乾隆朝的中国自然灾害可是不少。那个时间段——乾隆时期(1736年—1795年),是中国自然灾害史上一个很重要时段。据后世的统计分析表明,这一时期成灾性自然灾害主要以水、旱、雹灾为主;灾害频繁,被灾州县厅次众多;各灾种的地区分布存在极大差异,并带有明显的空间上的群发性;灾害的发生呈现时间上的连续性和集中性等等。 陈鸣上辈子当键盘侠的时候,跟某类人争论过‘康乾盛世’是真是假这个问题,陈鸣是真真觉得所谓的康乾盛世是大大的盛世谎言的。他在网上就搜到过史学界对于乾隆朝中国自然灾害频发是什么原因和满清救灾政策之演变的研究论文,对于乾隆朝的自然灾害记忆犹新。那可真不是盛世太平的样儿。 乾隆朝60年间,各类自然灾害成灾共1100多次,其中水灾500多次,旱灾二三百次,其余风、霜、雹、雪、蝗、地震、瘟疫等共三四百次,具体的数字陈鸣是记不得了。但他知道乾隆朝连年灾害不断,各种灾害发生的总数较顺治、康熙、雍正三朝九十二年的统治期间还多了许多。 就比如今年,乾隆三十三年,打的水患是没有——徐州那里是人为的,可是旱灾,山东、湖南、湖北、贵州皆旱,山东为重;苏北18州县干旱,以泰州为重。这一点影响力上面,复汉军是最直接的受惠者。 之前投奔复汉军的江南江北人氏,还多以失业的船工水手为多,可最近时候是以苏北盐厂的盐工,包括盐丁为多。泰州盐政运判所属的十二盐场皆旱,因为满清官员逃窜,处于无政府态势下的盐厂,极其混乱。干旱引起了当地芦苇草丛的大火灾,直接让复汉军多了三千多青壮。 再有,苏北还出现了蝗灾。 “乾隆老儿现在一定是焦头烂额。按下葫芦浮起瓢。大清朝虽然不病入膏肓,可也问题多多。现在是都晾在他眼前了。” 北京传来的消息,就在去年,乾隆皇帝还在修着圆明园。鉴园去年刚刚落成,仿苏州狮子林修筑的圆明园狮子林,则今年入夏时候了才最终停工。陈鸣觉得圆明园内的狮子林,乾隆老儿是再也没重新开工的时候了。 如今的大清朝,已经被他祸害的不成样子了。 那么多军队堆在河南、山东和长江千里沿线,无底洞一样倾吞着银钱、粮食和各类军需。虽然时间还不能与历史上的川楚白莲教大起义相比,可论及对满清的打击和创伤,陈鸣觉得已经不差了。 川楚白莲教大起义,看似闹的声势浩大,可事实上他们却没有攻占过几处重镇要地。起义军拿下的那么是小县城,要么就是一般州府城,襄阳这样的地方他们都没有拿下来过,省城和荆州之类的军政重地就更不用想了。 …… 吴淞口。十多只的复汉军战船缓缓使动,它们是最后一批留守吴淞口的复汉军水师营船只。现在,这些战船也要告别这个被它们占据了多日的战略要害。 因为,复汉军对于浦西的攻略已经结束。大批的缴获被装入打黄浦江两岸拖来的漕船、民船之中,复汉军水师营将配合着陆军部队,从吴淞江向西进入运河。 陈鸣明明知道以水师营现在的战力保证不了长江水道的安全,他要还带着数百船的缴获打长江水道返回江阴、镇江、南京,他就是傻瓜了。 纵览苏南的水道线路,吴淞江是一个绝佳的通道,通过这里船队可以直接进入大运河,甚至是太湖。当然,吴淞江的上游是处在清军的控制中的,而这也是陈鸣要大军转向西进的另一个原因。这绝对可以迫使进攻无锡的清军回缩苏州! ——大军走上海,经青浦,然后直捣苏州府城。算是另一种形式上的围魏救赵。 吴淞江属于太湖水系,长二百五十里左右,是黄浦江最大支流。平均河宽约十五到二十丈,是上海以及苏州的主要水上交通线和重要航道。 当复汉军突然打吴淞江西进的消息传到苏州的时候,苏尔德脸色猛一下变了。他还以为复汉军会从进攻路线撤军,很难想象陈鸣的胆量会如此之大,吴淞江那般狭窄的通道,他竟也敢带着大部队进入。难道他不知道,狭窄的吴淞江面,就是最最普通的打渔船,化为火船也能让复汉军船队乱作一团? 而不管复汉军的船队最终命运会如何,苏尔德却晓得自家的盘算破产了。这消息要迅速通报给容保,而容保肯定会火速回兵苏州。“天意如此,如之奈何。” 他在北京的朋友已经传来小道消息,皇帝准备把他放到山东巡抚的位置上。把原山东巡抚富尼汉则被调入六部。虽然这只是没经过证实的小道消息,可却从某一方面证实了他上升的可能。如果容保能够在陈鸣挥兵之前,打下无锡、常州,兵进镇江。那么陈鸣即使挥兵来攻,也不是得胜而还,而是被逼撤兵。苏尔德官升巡抚完全就是板上钉钉。 但现在这一打算是不成了。 苏尔德不仅不能再展望美好的未来,还要向老天爷祈祷,陈鸣得胜而还,仅仅是为了运送缴获和逼退容保,而不是真的对苏州起了念想。 复汉军主力席卷江南,陈鸣队伍中当然是带着一些大炮的。跟复汉军的炮兵总实力比,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但跟清军的炮队比较,那一定能完胜。 此时的无锡。 容保依旧没有看到胜利的希望。而清军大兵围攻无锡,已经进行到第七天了。 无锡的东城门洞被复汉军用石块和土袋彻底堵了起来,不仅如此复汉军还在城门洞的另一头修筑了胸墙和栅栏,如果清军把城门洞里的障碍物全搬空,他们也甭想顺利的杀入城来。 魏秀志从最初的忐忑不安变成了现在的安之若素,他觉得战争并不怎么可怕。清军也是真正的废柴,城外头有那么多人,头顶上却全带着怯战怕死二字。否则的话,就现在复汉军的状态,清军不说已经拿下了无锡城,怎么着也该对城防造成实质性的威胁吧? 要知道,打清军开始昼夜不停的袭扰佯攻的时候,魏秀志就已经准备着突围北窜了。结果发现,清军的战术安排的非常正确,战斗力却丝毫没有实质性的变化。 只要清兵怕死,只要他们不肯付出巨大的伤亡来给复汉军最后一击,这无锡城就会始终牢牢地把握住自己手里。 呆坐在无锡县衙的魏秀志听到外头突然响起的欢呼声,正要派人去打探原因,他的亲兵就满脸惊喜的跑进来:“主任,主任,清兵撤了,清兵撤了……”惊喜简直让这个亲兵的心脏撑破。 就在全军上下疲惫异常,陷入绝对的下风的时候,占据着优势的敌人突然撤兵了。 魏秀志都呆了一下,然后一个激灵站起:“告诉侦察兵,迅速探明消息。”是大都督带兵杀回来了么?可没收到大都督传来的消息啊。 无锡城外的清兵垂头丧气,王之政却很是高兴,伸了伸懒腰,大军要撤退喽,这一仗就要结束喽,自己要回家喽……(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四章 就是夷族【求订阅】 【求订阅,求全订】 “轰轰轰……”吴淞江上炮声隆隆。 复汉军的先头船队,在左右两岸步骑兵的配合下,以横扫之姿态,清理着清军在吴淞江面上的一次又一次无谓的努力。不管是木排暗桩,还是横江锁链,亦或是那一艘艘的火船,全都薄纸一样被轻轻捅开。这不仅是因为清军在吴淞江一带兵力的空虚,更因为狭窄的吴淞江两岸战船,复汉军步骑兵表现出的绝对的强势。他们用自己强大的战斗力一次又一次的击破了清军的埋伏、阻拦,水师营战船需要面对的只是来自江面上游的威胁,这就太轻松了。 清军水面上对复汉军战船威胁最大首属火船,当一艘艘顺水乘波而来的火船被复汉军水师战船船头加装的顶杆远远的支开时,当一门门安置在复汉军战船船头的大炮对准前方不住轰击时,一切就变得简单了。复汉军水师先头船队的大炮数量是不多,但吴淞江江面更窄,清军的太湖协水师,来了就送菜,只两次接战,他们就再也不露头了。 同一时间,清军打无锡返回苏州的路上,一个小镇的镇外。 一片水田里,一大群绿营兵和十多个旗兵一边打枪一边往前面冲。 打枪的,冲在前面的是绿营兵,其中不少人都已经把小十斤重的鸟枪给扔了,开过一枪的鸟枪如果重新填装,那绿营兵也就不用去追了。鸟枪兵拿着腰刀,冲着前方逃窜的两个复汉军侦察兵嗷嗷叫着。就在刚才,这俩个贼兵对傅都统的坐船开了一枪,打死了傅都统一个亲随。傅良火冒三丈,因为那亲随就站在他身前,傅良有足够的理由相信——这一枪贼兵是要打自己的。亲随给自己挡枪了。 费尔勒受命带着手下十几个旗兵跟这群被抓了壮丁的绿营兵去追击那两个复汉军士兵,他们是傅良的戈什哈。现在清军上下没几个人不知道复汉军手中有种叫‘来复枪’的利器,隔着几百米远就能致人于死命,只不过填装弹药太过复杂。傅良亲随的死,妥妥的就是来复枪打的。 因为觉得对面的来复枪打过一枪后,不可能那么快的就填装完毕,清军上上下下追的都很起劲,很肆无忌惮。 水田的另一头,陈忠孝轻轻喘气,对自己的瞭望手说道:“还能坚持吧?不然跑慢点也行……”这回他狙击傅良的行动只是一个随性的狙杀,谁让傅良好死不活的出现在他面前了呢。透着船舱的窗户,傅良的身影陈忠孝看的清清楚楚的。那船上站着一个又一个披挂着棉甲的旗兵,不用问也知道这是个八旗大员。然后陈忠孝就开了一枪,可惜没打中…… 比较倒霉的是,陈忠孝的这次接近于刺杀的狙击,因为是随性行动,他并没有安排人手在外接应,所以被清兵追的很是狼狈。不过陈忠孝也已经习惯被追逐了。复汉军每一个狙击手这是这样生存下来的,因为他们的活动范围和规律并不全部依附于大部队。陈忠孝虽然是狙击部队的头号人物陈忠达的堂兄,可连陈忠达的价值都在于战场之上的一次次击杀,陈忠孝更是如此了。得手与没得手之后被清兵追逐也是家常便饭。 清军在从无锡撤退以后,就被魏秀志放出的狙击手和侦察兵缠上了。沿途不停地扰袭,清军只一个劲的往苏州回撤。此次若非是傅良‘受了惊吓’,也不可能派出一二百人来追两个复汉军。 清军的这一行动很快就引起了周边复汉军侦察兵和狙击手们的注意,陈忠孝带着身后的追兵向往难以快行的水田里跑,没多久他就看到了前方田垄上一根被泥块压住的树枝,树枝上还穿着两片树叶,这是今天狙击队的标记。 就在陈忠孝看不到的地方,一个侦察兵趴在水田中,看着旁边那个浑身上下全是泥水的狙击手,这人端着枪已经瞄了好一会儿了,始终都没有开枪,这让侦察兵松了一口气,看来狙击手也是人啊。如果随便一瞄,一枪就毙掉三百米开外,还有遮掩的敌人的话,那就太厉害了。 狙击手即便在复汉军中都是精锐里的精锐。侦察兵这种‘普通’精锐,对之都稀奇的很。今天两边难得配合作战。 正在侦察兵松懈下来的时候,“砰!”枪响了,老远一个旗兵猛的栽倒在水田里,狙击手轻笑:“瞅瞅,这不打中了。”论近身肉搏,狙击手还真不一定比得过侦察兵,可单单论枪法,就是给侦察兵也配上来复枪,狙击手们也有信心教侦察兵重新做人。 狙击手身边的侦察兵愣了愣,眼睛看着追兵群,脸上茫然的神色迅速消退,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狙击部队是绝对的自己人啊,他们的手艺越好,自己越高兴啊。 既然已经有人来了‘开门见红’,周边埋伏着的几个狙击手也就相继射出了子弹。有的毙掉了旗兵的,有的打死了前头的绿营军官的,就是没有落空的。 “砰!”“砰!”“砰!”“砰!” 毫无节奏的枪响,近乎一枪一个的超高命中,绿营兵和旗兵的冲击脚步停顿下来了。 那打响了第一枪的狙击手,以老练纯属的手法给自己的宝贝复装弹药,那费时确实挺长的。他不理会走在前面的绿营兵,只重点照顾后头的旗兵。开三枪,打死了两个,打伤了一个。枪不落空,真的神准到家了。 一刻钟的时间过去,绿营兵和旗兵已经完全趴在水田里了。这边射出来的子弹打死打伤的只是他们总数量的很小一部分,一百多人的队伍死伤才只是一成,可清军的士气已经一泄如注,再也提不起来了。 还盘桓在距离阵地五十丈左右的地方。一百多人的绿营兵已经损失了十多个,旗兵连死带伤更倒下了一半。有十几个惊慌失措的绿营兵转身想往回跑,走在后面的费尔勒立刻用手铳开枪击毙了一个冲在最前面的溃兵,于是那十几个绿营兵就像变戏法一样,又转身回到了前头的大部队里面…… 费尔勒非常郁闷,还没有看见敌人,自己就已经伤亡惨重了。跟他一块来的戈什哈死伤一半了都。这下就算活着回去也要倒霉。他虽然打死了一个逃跑的绿营,但脑子终究没有坏掉,最后还是做出了明智的选择。 “撤退,咱们回去。”费尔勒对着趴伏的绿营兵大喊。他是要绿营兵们先爬起来,戈什哈死的够多了,不能再多了,而绿营先爬起来,他们不就有掩护了么。 “砰!”“砰!” 枪声继续在零碎的响着,清军手中的鸟枪也纷纷打响。正如费尔勒所想,那些绿营兵一听后撤的命令,一个个都来了精神。噼里啪啦的把手中的鸟枪打响,然后一窝蜂的爬起来就往后逃。线膛枪和前装滑膛枪的响声是有差别的,后者是无头的苍蝇,乱搭乱放,前者就是那索命的阎王贴,一响可能就要夺去一条人命。 带领这队绿营兵的是个千总,正要一脚踢向那个把他挤开,自己忙着‘向后转进’的绿营兵的屁股时,却不料脚下一滑,身子一歪就要摔倒,慌乱中突然感觉耳朵一凉,好像有冷水淋到了一样,正要骂娘,耳朵上就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剧痛。千总用手一摸,摸到的赫然是一个破碎的耳朵,肉片还吊在上面,钻心眼的疼啊,手上面也全是鲜血。 费尔勒非常的看不起那个大喊大叫的千总,本身就因为旗兵的死伤过多而心情烦躁的费尔勒半扬起头对着那千总就破口骂出,于是,“砰!”的一声枪响,费尔勒的喊声彻底结束了。他的脑袋开花了。 远处狙击手脸上露出了笑脸,他身边的侦察兵也在嘿嘿的笑。 “放开我,放开我。我自己会走……” 陈忠孝回到就近的营地——一处没了老百姓的小村落地主家的院子。还没走进院门就听到里头传来的叫嚷声,不是成年人的声音,是一个不大的男孩,一副公鸭腔,还处在变声期里。 “怎么还抓了一个半不大的小子?” “摸营的时候抓回来的。这小子是个药铺学徒,老吴还想抓个大夫,实在没机会。就把这小子抓回来了。咱们这会出来不是没配卫生员么,这小子在药铺好歹也有点墨水……” 说话中陈忠孝已经走进了堂屋,一眼就看到被绑在椅子上的那个公鸭腔,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胆气倒是不小,不仅不害怕,还一直叫嚷着放开他。那椅子边上的凳子上坐的人可不就是老吴呢,看着那小子笑呵呵的,显然是那他逗玩寻开心的,怪不得没堵住他的嘴。 王之政能感受的出陈忠孝地位上的不一般,他瞪大眼睛怒视着陈忠孝,嘴巴里的叫嚷声更大了三分。大军从无锡回苏州的时候,王之政都以为自己今后再也不会跟战争有接触了,哪晓得一转眼自己就成了复汉军的俘虏,而看样子复汉军还准备不放自己走。 这残酷的现实对于一个十五岁大的孩子来说,太残酷太残酷了。巨大的反差让王之政都忘记了害怕,而只剩下了愤怒。因为他知道,自己‘失踪’的消息肯定会被官府知道,那么自己在官府那里就是有黑底儿的了——如果自己死了,那么就无所谓黑不黑了。自己的事儿不该会波及到自己父母,可父母不知道自己随着药铺的先生学徒来战场了啊,自己在复汉军摸营的时候失踪的消息如果猛地传进父母的耳朵里…… 王之政很愤怒。让父母为自己挂心操心,这是不孝。尤其他母亲还在病中! “小子,当我们复汉军有什么不好?把你送进医护营,一个月少说也有一两块银元,不比你在药铺混好多了?而且还能学到真本事。这医护营里的大夫一个个都是有真本事的名医【复汉军抓到的】,战场上的刀枪伤可比你们药铺里看的头疼发热的病严重多了。你在医护营里学上一两年,比你在苏州城里的那一个小药铺学上十年都顶用。” “不当。我就是不当复汉军。要不是你们打到江南,我家根本就不会流落苏州,我姐的婚事就不会耽搁,我娘也不会生病……” 王之政眼睛里透着恨意。但他对面的老吴一点也不在乎,“这么说来你家之前也过的去哦。那我就来告诉你,我们复汉军为什么打到江南来。” 老吴首先抓起了王之政脑袋后头的猪尾巴辫,“我告诉你,我们复汉军首先就要正华夏衣冠,这种猪尾巴辫,每个人都要割了。”老吴抽出腰间的匕首,唰一下就把王之政辫子割了。后者整个人都傻了,看着辫子被老吴远远地扔出门外,似没有反应过来一样,整个人都木木的。 “你,你怎么能割我的辫子……”王之政脸上的恨意崩溃了,换上的是慢慢的震惊和愤怒,正如他此刻的情绪。连仇恨在这一刻都忘掉了,看看这一下的冲击力有多么的强大。 “为什么不能割?我们华夏,我们汉人,从几千年前开始,男人就没有留这种猪尾巴辫的。这个满清鞑子的玩意,这是胡虏的象征。是个男人,就该把这东西割了。 你也渡过几年书,知道‘中国有礼仪之大,故称夏;有服章之美,谓之华’这句话吧? 什么是礼仪?什么是服章? 现在你身上穿的,你脑袋后面吊着的,是中国吗?” “俺老吴没读过啥书,大字都认不出多少,这还是进了队伍后学的。你小子读过书啊,你来跟俺说道说道,你们读书人是怎么看这条猪尾巴辫的?难道跟那个钱什么的一样,觉得头皮痒?” 老吴这样的问话,如果拿到外面去,那一定会被整个士林喷的‘不值一晒’,可王之政只是一个十五岁大的孩子。他是学过四书五经,但还没考取功名,你不能觉得他读过书就真的可以雄辩滔滔。 “孔老夫子都说过‘微管仲,吾披发左衽已!’,可见老夫子也是很重视华夷大防的。你们读书人不都是拜孔老夫子,讲究尊师重道么?怎么现在老夫子的话就有的算话,有的不算话了?” “小子,我告诉你,甭管满清鞑子在你们眼中是不是正统,它在我们复汉军眼中,就始终是夷族。只要脑袋后面吊着个猪尾巴,只要几百万八旗趴在我们身上吸血吃肉,高高在上,它就是夷族。” “俺们复汉军就要打江南。打烂了江南,俺们才更容易推翻鞑子。”(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五章 这他么都有留学生啦? 【今天三更,稍后还有一章。某位同学,万字大章真心的不现实,但万字更新还是可以的。】 容保已经回到了苏州城。 对于现在的他,尽可能的呆滞复汉军挺进苏州的步伐是第一要务,那样可以为回援的清军争取布防的时间。 比如以沉船堵塞吴淞江。 但是复汉军先头部队进兵的速度太快,水军一日六七十里也就罢了,两岸的步骑兵竟然也能坚持着跟上,而且沿途多有厮杀。 苏尔德本打算在吴淞江上设立拦江铁索,那铁索还是复汉军第一次进攻苏州的时候,架在大运河上的。结果吴淞江两岸的架子刚刚搭好,铁索还没架上,复汉军就已经杀到。派去的绿营和民团不堪一击,三条铁索,几千斤好铁白便宜了复汉军。 太湖协的水师呢?更是废物。搞出来的火船毛都没烧掉复汉军一根。只两次接战,就彻底的萎靡了。躲在太湖里,死活不愿意再次出战。 清军如此几番努力,还好在容保抵到苏州之前,把复汉军的先头兵马挡在了苏州外。 “堵塞吴淞江?”苏尔德惊得人都坐不住了。 容保面沉如水,“不但吴淞江要堵,运河也要堵。我要把陈逆的水师船队闷死在吴淞江。”不然,复汉军的水师和船队就可以通过吴淞江直接窜到太湖里去,那对清廷在太湖地区的统治又是一次极大地威胁和打击。反正在太湖北头的无锡,他们还能再回到运河中去。 “可这么一来……”苏尔德到底是个文官,思维上就有三分‘仁慈’。吴淞江和运河对于江南经济之运转,可是至关重要啊。 “陈逆不除,运河哪来的安宁?江南何来安宁?除掉了陈逆,要重新疏通运河,还不是轻而易举?”容保看问题的角度与苏尔德就有三份不同。复汉军打吴淞江杀来苏州,虽然逼得他不得不放弃了无锡,容保却也从中看到了另一处战机——复汉军的水师。 吴淞江比起长江来只是一条小河沟,复汉军的水师在长江里表现不俗,但放到狭窄的吴淞江里,那就是‘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为犬欺’了。如果没有复汉军陆路步骑的掩护,就是夜里清军射火箭也能让复汉军舰队在吴淞江上付之一炬。 复汉军从武汉开始,水路之上就始终占据着一定的优势,水师营正式成军以后,扫荡湖广,扫荡鄱阳湖,然后攻江阴下松江,堪称是陈鸣的另一只臂膀。若是可以闷死在吴淞江里,那对复汉军的打击比之一个无锡一个常州可重的多了。再说了,他也真的要防止复汉军的水师进入到太湖里,他们要是沿岸扫荡起来,损失就太大了。 一夜的时间,当复汉军次日中午时兵进苏州城东南方二十余里的陆庄浜江滩头的时候,复汉军的马队就首先发现前面的江面被堵了。 陈开山站在河堤上,透过清澈的水面,可以清楚的看到沉入江底的沉船。 要知道吴淞江是很浅很浅的,很多地方的水深都不足两米,最深的也不过四五米许。这种情况下,沉船当然可以被岸上的陈开山看的清清楚楚了。 “快马回报大都督。立刻!” 陈开山脸色犹如闻到了臭屁,变得相当难看。 “营座,鞑子堵了这第一处,就能堵第二处。我马上带兵……” “要小心清兵的埋伏。”苏州乃是江南水网最为密集之地,本就不适合骑兵驰骋往来,折冲先头部队的一次次接战就能看出,要不是还有步队跟随着,复汉军的先头部队根本打不那么顺。 复汉军的后续部队事实上行军也相当快的,陈鸣接到前方来报的时候时间刚刚过午时,而清军沉船堵塞吴淞江的举动也并不出乎他的预料。当年的果党也是这么做的,在江阴用海军自沉军舰和商轮43艘,民船、盐船185艘,付出了中央海军主力第一、第二舰队覆没的代价,在一段时间内迟滞了日本海军舰队的溯江而上,让上海南京等地的数百家重要工厂和几千名技术工人得以紧急后撤。 眼下的吴淞江可比江阴长江水道容易多了。就满清的漕船,装满了泥沙后在吴淞江里沉下,十几艘估计就能组成一道水下长城。 而复汉军的大部队——几十艘战船和数百艘漕船组成的庞大船队,首尾长达二十余里,复汉军步兵部守于吴淞江的左右两岸,严谨任何闲杂人等靠近江畔。 不过瞧热闹是中国老百姓的天性,吴淞江两岸的村落有很多人爬倒屋顶和大树上,远远的遥望着江上的船队,就如同看大戏一样。因为他们发现自己这样做复汉军也并不管他们,只要他们人不往河畔边围即可。 复汉军席卷了半个松江,那也是松江最为精华的地段,江南民间传言,复汉军这几百艘漕船上装载的全是金银财宝,还有人信誓旦旦说自己是亲眼看到了那无数的金银财宝。复汉军往船上抬得箱子的时候,有一个箱子太重太沉,压断了扁担,结果箱子滚落地上,摔散架了,那满地滚落的都是成锭的银子啊,雪花花的。 暗营都查不出这些消息究竟是从哪个地方传出来的,这谣言传播的速度比风都快。 陈鸣打准备走吴淞江入太湖,大部队兜底儿苏州城,逼迫清军后退返军,心里就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反正松江府的清军刚刚被他重创,而清兵的外海水师固然势大,可上百艘战船要是挤进长江那条小水沟中,他们的战船就是再多,也不够复汉军的炮台轰击的。而江北的地界里,复汉军好歹还持有泰州、泰兴,短期内清军还颠覆不了复汉军的大势。 陈鸣有的时间在苏州城外磨叽。他还准备趁着机会光顾一下浙江的嘉兴和湖州,然后把洞庭东山西山卷上一卷,后者可是这个时代苏商的主力军啊。赫赫有名的洞庭商帮指的就是太湖里的东山、西山两岛屿上的民人。这个不以苏州、也不以吴县为名,而只是以洞庭东西山的山名为名称的商帮,其历史已是久矣!前明时候,苏州的小说家冯梦龙,就把这商帮的情况写进了他的小说集《醒世恒言》里。小说中写道:两山之人,善于货殖,八方四路,去为商为贾,所以江湖上有个口号,叫做“钻天洞庭”。 洞庭商帮早在北宋年间有了雏形,到明中叶以后东山大商人王惟贞,王彦祥第三子。其一脉出了一个历明宪、孝、武三朝,官至内阁大学士的山中宰相王鏊。就是这个山中宰相的祖辈,深谙积著之术,善于理财,从而打下了王氏家业的基础。而王氏稍后,继有翁笾,翁许赀雄,席氏继兴。洞庭商帮富得流油,东山西山富贵人家云集,并且与满清官府瓜葛甚深,那席氏就是靠着迎奉下江南的康麻子而彻底巩固了自家在商帮里的地位的。 复汉军如果席卷了原封不动的东西两山,那效果之大不会次于拿下一趟苏州城。但是现在么,复汉军顺吴淞江西进的消息已经传开,那些滑的流油的家伙一定已开始转移家产了。 …… 复汉军的打吴淞江西进是江南战事的一个转折点,本来在这场战斗中处于很次要地位的苏州一下变得至关重要起来。龟缩到黄浦江东的清兵开始‘大肆’的收复失地,可是要他们去捅复汉军的屁股,那却是不可能的。即使容保的公文已经下到了南汇。 以崇明岛作为基地的清军外洋水师,也大大咧咧的逼近到了江阴水域,但面对着黄山【江阴黄山】上架起的大炮,他们谁也不敢轻易地闯入其中。那狭窄的江面只有三里地,架在山头的大炮完全可以封锁整个江面。虽然谁都知道,复汉军在黄山上修筑的五座炮台,只是草构。 所以,别看复汉军的大部队被拖在了苏州,但江阴这个桥头堡,清军啃不下来,他们就威胁不到镇江,更威胁不到南京城,陈鸣心里头踏实的很。 …… 北京城里,一道消息随着乾隆金口张开,迅速传遍了整个四九城。 ——大清朝又要出现第二个南怀仁、第二个汤若望这般的洋大员了。 耶稣会在京的传教士,被众多在京官员保举,受乾隆皇帝之意,晁俊秀(通晓天文算法),金济时(精通雕刻并通天文算法),李俊贤(精通钟表机械)——为什么那时候的耶稣会传教士起的汉名有种棒子的味道??——西波拉【通晓绘画,有烧制玻璃器皿的经验)等多人进入养心殿宫廷照办处——炮厂,从事大炮铸造和火枪该整之工作。 这是打康麻子禁教之后,第一批进入大清国炮厂,着手给我大清制造‘国之重器’的洋人。这些个传教士还寸功未力,就已经被乾隆赏赐了五品、六品的官帽俸禄了。而且尤为引人瞩目的是,与这些洋人一块进入养心殿照办处炮厂的还有两个、中国人【我擦,又碰到河蟹大神的那个啥点了】,北京城里土生土长的中国人:高类思、杨德望。这是两个黄皮肤黑头发却早早就接受了真神教洗礼的中国人,因为他们两个的家人就是这个时代的中国相对较少的真神教教徒。两人打小就跟随北京的传教士学习,不仅能说流利的多国外语,在十多年前还远赴法国深造留学,进入了位于拉夫雷斯的法国大学,学习法文、拉丁文,并研修神学、哲学等学科。在大学生涯毕业后,二人来到巴黎,请求到修道院做修士,但法国耶稣会会长参酌在华耶稣会教士之意见,也考虑到中国的实际国情,未予批准,而是安排二人在耶稣会继续学习。 这两人在的欧洲学习虽然倾向于神学、哲学,但对于西方的近代知识也是多有了解的,也见识过法国人的枪炮。乾隆在收到了北京耶稣会教士的推荐后,自然收用了这两人。就是拿他俩当翻译也是好的啊。 这事儿在北京城掀起了不小的声浪,对于不少国人来讲,皇帝下令让一帮子洋人进入照办处炮厂,那显然就是认可了这些洋人在枪炮上的造诣水准。也反衬出了,皇帝对自家匠师官吏枪炮造诣上的不满意。这不是说,枪炮上洋人比我大清厉害么?? 这让无数以‘tian朝子民’自居的四九城大爷们的自尊心很受伤。而且骂高杨二人无父无母的甚多,连他们的家人都受到了牵累,真真的是人怕出名猪怕壮啊。 如此消息也算重大了,北京城的暗营连连向总部汇报了相关事宜,然后这消息就转到了陈鸣的手里。他对乾隆皇帝请洋人制造枪炮并不意外,乾隆不是道光咸丰,这个时候的满清也不是一鸦二鸦时候的满清,陈鸣觉得必要时候乾隆甚至会直接向西方购买枪炮,一如明末时候的朱明一般。 真正让陈鸣感到有兴趣的是高类思和杨德望,这他么不就是’留学生‘么?看到密报的第一眼,陈鸣眼珠子都要蹦出来了。虽然这俩人在欧洲肯定是以神学为主科,但在乾隆中叶这个时代的中国,有如此际遇的中国人,真的是太稀少太稀少了。这两个人如果放在他手中,在新的中国建立起来之后,能排上大用场。 向西方派出使臣之类的时候,这俩人不够格当正使,也能做副使和通译了。当然,陈鸣对于高杨两人真神教徒的身份是很不感冒的,可用人的事儿讲不得十全十美,好用就行,他对这俩人真的很好奇。 “把他俩盯紧了。尽可能的刺探炮厂的工作进度!” 陈鸣走出船舱来,前方一条沉船正在四艘船只和岸上水牛群的拖拽下缓缓上浮。十几个水性好的水手潜入水中用铁钉+绳索栓紧沉船的船帮、船舱,江畔上几十头大水牛在鞭子的驱赶下,埋头向着前方发力,还有四艘减掉土袋的战船拉起水底的沉船。 这就是复汉军的打捞作业,水陆并发,齐齐用力,为此复汉军还特意从周边的乡里中收拢了数百头水牛,轮回交替着来使劲。也是苏州府富饶,民间才能轻易地聚集起那么多水牛。 陈鸣在船上已经等了三天,复汉军用了三天的时间才把清兵的第一道沉船‘防线’给破开,随着眼前的这艘沉船被打捞起,吴淞江水道中心就裂开了一个十几米宽的‘口子’,复汉军现在的船只是都能通过了。 但这只是清兵的第一道‘防线’,在不远处的张家浜还有第二道,吴淞江水面最为狭窄的荡头是第三道,然后就是吴淞江与运河的交汇处,最后是瓜泾口——吴淞江的发源地。 在苏州,复汉军还有的时间要耗。 …… 而在湿热的八闽之地,屋子里明明已放了六个冰盆,但汗水依旧不停的打陈亮的额头流下。 这个鬼地方,如果有可能陈亮一天都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了。太难熬了! “八爷,黄教已经决定这个月十五起事了。” “那银子兵器给他们送到,我复汉军已经许给了他,就不会言而无信。”陈亮快速的扇着扇子,“黄教进来跟山里的土著还有联系么?” “联系依旧密切。” “顽愚不堪教诲。随他去吧……”(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六章 八月十五杀鞑子 &nb台湾府城里,知府邹应元这几日的情绪很好。人逢喜事精神爽么,这转眼就又到台湾收夏税的时候了,邹应元的‘喜事’可不已经近在眼前了? &nb满清对台湾府格外的优待,上百万人口,数不清的田亩,每年的赋税只那么一点点。台湾府二十年无报丈升科,也没受到上面的怪罪斥责。全台一年仅征额银四千七百四十六两,又谷十万八千五十七石。对于眼下的台湾之物产,完全是九牛一毛。 &nb而同样的,台湾地方上的士绅乡绅大户,为了让官府安静的闭上嘴巴,每每到收税的时候,就都会殷勤的来到衙门拜会各级官僚吏员,这个时间也就是台湾官府油水到账的时候。上到知府、总兵外加去年刚刚添置来的台湾兵备道,下到衙门的小吏白役,每个人都会吃的满嘴肥油。 &nb眼下的台湾兵备道是个山西人,孙孝瑜,今年五十有二,五月里刚刚到任。所以今年的夏税邹应元还能吃一次大头,等到秋粮或来年夏税的时候,孙孝瑜如果不插手进来搅合搅合,呵呵,邹应元能把自己的姓儿倒着写。 &nb所以啊,邹应元几日前的愁眉不解也重新舒展了。老家的产业败坏了也就败坏了,再怨恨也挽不回已经有的损失不是?可只要自己还坐在台湾知府的位置上,再重新挣下一份家业还不是轻而易举?老家就在江苏无锡的邹应元,老宅的家当被复汉军一扫而光,要不是邹家的田地即使复汉军分出去,也不会有人敢拿,邹家连最后的田产也保不住。 &nb在乾隆十六年高中进士以后,至今十七年,邹应元算不上官禄亨通,却也不能说差劲。他这样的官员在整个满清官僚体系当中占据到了主体位置,一辈子难以企望封疆之位,三品官对他们来说就是天花板了,可整个中国才有多少封疆大吏六部尚书的位置呢?何况还有那么多位置要给满蒙八旗留着?如邹应元者,已经属于不错了,是整个体系里的中层,也是整个体系里的支柱。对于这样的官儿来说,只要人还在,重新挣出一分家业不算难事。 &nb“老爷,老爷……” &nb邹应元很喜欢喝茶,手中有一把印包方壶,相传是前明紫砂壶能手时大彬所制,宝贝之极。邹应元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泡上一壶好茶,一个人悠闲地翻看一本闲书,自得其间之乐。拿一分淡泊,那一分宁静,邹应元尤其享受。 &nb结果这宁静被他的贴身长随给打破了。 &nb“老爷,凤山,凤山县有人反了……”长随跑的上气不接下去,却半点没有错过邹应元脸上浮现出的怒色,赶紧汇报。这可是天大的事儿,打接到这一消息起,他就跟被踩到了尾巴的兔子一样,一路疾奔的跑来找享乐的邹应元。偌大一个知府衙门,从前堂到后院,距离可不短呢。 &nb邹应元脸上刚浮现起的怒色一扫而光,他猛地站起身来,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长随,手中的书本跌落脚下都不知。 &nb“老爷,真的是有人造反,真的。凤山县一个叫黄教的人,举旗打下了冈山汛营,杀官兵五十余人,现在聚乱民数百进攻凤山县城呢。” &nb邹应元一阵昏眩,整个人晃了一晃,有些站立不稳,两腿一软,跌坐在了躺椅上,躺椅跟边上的茶几相碰,那把邹应元平日里宝贝之极的把印包方壶哗啦一下摔个粉碎。 &nb但邹应元也好,他的长随也好,这个时候谁也没去关心这个。 &nb邹应元潜意识里要站起来,可他的腿依旧软绵绵的,两手扶着把手用力撑起身子,也没能站起来。而这一下似乎用尽了他的力气,微微合上了眼睛,颓废的重新倒在了躺椅里。 &nb“老爷,老爷……”长随急的直蹦。这个时候自家老爷可不能撑不起架啊。 &nb“别叫了。”邹应元被这长随叫的心烦意乱。低吼一声,脸上倒恢复了三分生气。“传人,备轿。我要去见孙宪台。”所谓宪台,清朝时候是尊称知府以上,‘三大宪’以下官员的称呼,准确的说就是称呼道台的。 &nb孙孝瑜作为台湾兵备道,那就是台湾最高长官,即使武官正二品的台湾镇总兵,也要对孙孝瑜俯首听命。王巍这个人,陈鸣很想看看他的成色,而邹应元作为台湾知府,跟王巍共事多日,却晓得这家伙是个老滑头,指望他短日里迅速扑灭乱军,那是天方夜谭。 &nb“总镇不可持,台湾境内,清源兄【邹应元字】以为谁人能堪一用?” &nb“澎湖水师副将叶相德,人尚能事。” &nb“岂有区区一兵宪空置一镇总镇而用一协台者。待本官上表福州,由抚台大人与将军大人来定夺。”孙孝瑜才不会冒险呢。他要上报福州,请福州的福建巡抚鄂宁、福州将军明福来顶多,他们俩是眼下福建最有权势的两个人。因为同驻福州的闽浙总督崔应阶已经赶赴浙江了。 &nb乾隆三十三年六月十五,冈山黄教举旗反清,聚集贫苦农民五百余人,直接向冈山官兵驻地汛营发动进攻,大败清兵,缴获武器军械上百,然后围攻凤山县城。周围贫民踊跃参加义军,等到台湾镇总兵王巍率兵赶到,黄教义军已经壮大到两三千人了。王巍胆战心惊,“观望数日,始带兵前进,离贼剿数里,辄行驻扎,施放空枪,**营帐。” &nb这般信报还没有传递到乾隆老儿的手中时候,陈鸣已经收到了暗营转交的密报。这王巍是个十足蠢材,更胆小怯战。黄教义军至今也不过两三千人,还有一部分妇孺,王巍提兵五千余,却不敢进击。 &nb现在台湾北路天地会的首领严烟已经要提前发动起义了,王巍的无能着实超出了意料,有这样的总兵在,那是老天爷给的机会。不趁着这个大好时候发动起来,要等到清军大兵杀回来了,黄教的脑袋被砍下了之后再起义吗? &nb陈鸣拿到暗营抵到的消息后久久无语,台湾要乱了,整个福建也要乱了,当八闽还剩下的驻军纷纷调往台湾镇压义军的时候,福建本身的天地会就会接着爆发起义了,他们是陈鸣埋下的最大的一手伏笔。按照原计划,福建天地会的起义会在八月十五爆发,这取意陈鸣认知中的那句古老传说:‘八月十五杀鞑子’,但事实是——那是杜撰的,乾隆中叶的时候从没有这句话在民间流传过。现在则才六月的十五。计划真的赶不上变化。 &nb六月二十日,台湾彰化县溪底阿密里庄,一个十分偏僻的小村庄。这个村庄虽小,但依山傍溪,风景十分秀丽。今天,在村庄东边的一个小院内,先后来了二十多位壮实的后生。紧随着,后山小道上也走来一位中年人,这个壮年人看起来有四十来岁,胡子满脸,身材不高,但很粗壮有力。他身后跟着四个二十出头的年轻汉子,一个个提着枪棒跨着腰刀,神情精悍勇猛。 &nb要问这位中年人是谁,他就是台湾北路各县天地会的总首领——严烟。说起这人的名字,在台湾北路一带,包括整个闽南一带,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于乾隆十七年由一位广东人介绍加入天地会。 &nb早十年前就是福建官府的通缉要犯。乾隆三十二年秋,鲁山陈家起兵的消息传到福建,严烟听了之后很受振奋,加之当时福建官府追捕他甚是卖力,严烟就化名霍寅,渡海来到了台湾,因为他声望高,资历深厚,迅速的就成为了台湾天地会的北路总首领。 &nb严烟到台湾后,他首先在彰化县城开了一间布店作为掩护,公开身份是布店老板,暗中却联络漳州籍的乡亲。由于彰化地区大多是漳州人,所以严烟很快就熟悉了这里的情况,并混的如鱼得水,还把几个他新结识的漳州人拉入了伙儿,其中有个后生叫林爽文,与严烟还是同县老乡,有一身不错的拳脚功夫,很受严烟看中。林爽文也是贫穷人家,林家在漳州就是赤贫穷鬼,三十三年春,福建水陆官兵大批北调,福建所用钱粮陡增,地方官府借着机会对百姓更加压榨剥削,林家穷的肚子都吃不饱,哪里还有钱缴税?无奈之下只能渡海来台。 &nb林爽文为人热情,还有一手好拳脚,对满清官府一肚子怨气,很轻易的就被严烟拉入了伙,一同加入的还有陈升、陈泮、王芬等等。 &nb今天在台湾地方史上是很重要的一天,严烟认为时机已经成熟,台湾镇总兵王巍带兵五千余南下凤山,台湾北路营几乎被拉光,台北空虚,在严烟眼中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nb严烟在这个偏僻的小村庄召开北路天地会骨干会议,参加这次会议的有彰化县的林爽文、杨振国、陈泮,后者是鹿港的漳州人大股首,诸罗县的杨光勋、黄锺、张烈,淡水厅的王作、林小文,以及当属于南路凤山县的庄大田、庄锡舍。台湾南路区域本就较北路要小很多,而且南路各地的天地会多各自为政,找不出一个如严烟这般有威望和资历的人来,凤山县来了庄大田、庄锡舍两人,却各自代表了南路天地会的漳州人和泉州人。 &nb庄大田是漳州人,庄锡舍是泉州人。 &nb漳州、泉州,于在台湾的移民史上,漳泉械斗,频频发生,官府根本不能止,且动则都是几百上千人,两边有着化解不开的仇与恨。所以出身漳州的严烟可以轻易地坐上台湾北路天地会总首领的位置,却不能成为台湾南北天地会的总首领。台湾的地域之分,神仙也头疼。 &nb六月二十日在后世的台湾地方史上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这一日天地会确立了提前起义的大方针,当严烟将台湾天地会各县带头人最终讨论出的结果转交陈亮的时候,陈亮也颇有唏嘘。 &nb他知道,自己离开漳浦的日子来到了。 &nb天地会起义在即,自己来福建的使命也算完成了。台湾一乱,硫磺断源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如此他就再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了。 &nb他需要去广州,在十三行身上下功夫,在澳门的葡萄牙人身上下功夫。 &nb陈鸣跟他说过:洋人重财重利而无信。只要拿的出白花花的银子,直接把洋人的海船买下也不是不可能。就比如暗营之前打澳门的洋兵营里搞出来的那一套洋人炮操。(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七章 葡萄牙炮兵 【今天的第三更,总字数12000了,求个订阅,求全订,明天继续三更。】那是挺厚的一本书,上面记载的全部是葡萄牙军队的见闻和炮位炮队的图解,全部是有关于大炮和火药上的相关事宜——步操只有寥寥涉猎,为此暗营可是花费上了一大笔银子的。葡萄牙人的火药当然是颗粒化的,提纯、粉碎、拌和、压制、烘干……,一套流程上与复汉军的制作过程几乎相同。但对比复汉军还在摸索之中的枪炮发射、药配方,葡萄牙那里则有着很完整的一套。因为这东西在欧洲是人驹知的事儿。欧洲人早就发现了这一点,就是中国也有这方面的记载,可复汉军根据记载搞出来的东西,效果明显的不好。陈鸣的脑子不是电子计算机,他可以记着怎么颗粒化火药,还有黑火药最优化的配方,但枪用发射火药和炮用发射火药他就是只听说过了,也看到过比例配方,却没记住。就像他知道这个时期的河南有个叫庞振坤的怪才,“智若北疆阿凡提,雅同南国徐文长”,他小时候还看过《怪才庞振坤》这部电视剧,记忆挺深刻的。可他不知道庞振坤到底是哪里人啊,一直到复汉军的势力发展到邓州【南阳府】的时候,才晓得庞振坤乃是邓州人,但庞振坤现在在广西当知县,他乾隆十八年(1753年)拔贡,乾隆二十七年(1762年)中举人,随后就很出人意料的当上了知县,虽然是在广西那个穷地方。而且家无余财,庞家在乡梓中名声也很好,陈鸣只特意叮嘱不要祸祸了庞家。这就说明了他的‘先知’不是万能的,他只知道发射、药和爆炸药的配方是比相差仿佛。但就是这个\''仿佛\'',复汉军用两年的时间也没彻底吃透。拿到葡萄牙人的配方后,陈鸣也搞不懂为什么炮用的发射火药的硝含量就要比枪用发射火药的硝含量多上那么一点,而碳和硫磺的比重就要下降一点……,这需要很精深的化学功底。除了火药方面外,葡萄牙人,或是说这个时代的欧洲军队,与中国更多的不同还是在大炮方面上,从大炮的质料、炮膛光洁度、炮身引门到瞄准装置、炮架和炮弹,那个厚厚的本子上记载的东西几乎笼盖了火炮的所有方方面面,而不出意外的中国在这方面是完完全全的落后。大炮质料没什么可比性,葡军铸炮的用铁都是上好的铸铁,含碳低,或直接就是青铜、黄铜,而复汉军这方面还好,铸铁炮铁料质地不比欧洲人差,可清军就不行了,他们的大炮所用多是生铁,后者铸成大炮后炮膛多是蜂窝涩体,这根铸造技艺也有关系。复汉军的要好很多,铁模么,速度很快,质量有一定保证,但用铁炮的性能质量上比之青铜炮、黄铜炮还是有些差距的。炮膛的光洁度:清军大炮由于铁质差,加上铸法有问题(泥模),气孔多、易炸裂,再加上工匠偷工减料、官员中饱私囊,使得质量是很差的。铸成之后炮膛也不能光滑顺溜,且内部难于铲磨,往往是腹中生锈,炮膛凸凹不平。本来按重量可以装五斤炮药的,实际上能装个一两斤就是好炮了。复汉军的铁模铸炮法则很好地为他们自己解决了不少同类问题,但不好的方面也很明显。而且葡军的火炮中有一部分已经是进入了另一个时代,他们采用整体铸炮法,即先铸成圆形金属件,然后用镗床镗成炮管,既胜时,又能保证炮膛的光滑圆匀,质量也绝对有保证。这样的大炮在葡萄牙军队里也不多,可这代表的是什么,陈鸣很清楚。18世纪的西方人在机械文明上只是刚刚迈出一小步,却也是完爆中国。大炮引门:葡军的大炮引门皆在膛底,大小适度,并且葡萄牙人正在讨论着为一部分火炮安装燧发机。而清军的大炮之引门有的偏前,有的口大。引门偏前会致使大炮开炮时后坐力增大,或者连架跳起,或者偏左偏右,不能中的。引门口大则造成火药燃料气体外泄,影响炮弹射程。复汉军这方面比之清军要强,但给大炮安装燧发机,陈鸣从没提过。他觉得还没走到那一步呢!于是可悲的事儿就显出来了,复汉军枪炮局里那么多人也一个没有想过把燧发机安装到大炮上。明明燧发枪复汉军都制造那么多了。瞄准装置:葡军的大炮不仅装有瞄准星斗,还配有炮规(六分仪,类似中国古代天文学上的象限仪、量天尺,就是精确瞄准、测距的东西,要有一定的数学基础,需要一定周期的培训)。而清军大炮则只有星斗而极少炮规、铳尺。复汉军炮队里也一样没有象限仪、量天尺,但复汉军的炮兵更注重培育,不会出现清军炮手那般连准头的远近、星斗的高低都茫然不知的情况,还多出了一个炮表。炮架:18世纪的欧洲各*队,已经普遍使用金属炮架,甚为坚固,能保证火炮上下左右灵活转动。清军大炮的炮架则是笨滞艰涩,旋转不能如意,且系寻常杂木,木性松脆,一经炮发震动,榫缝开裂,既难取准,又不能再行施放。另有一项,就是炮耳的位置。清军大炮全是继承明代衣钵,一百多年毫无前进不说,还倒退了很多,这炮耳位置全都是依红衣大炮为例,布置在炮身的中间,炮车一经发炮常常颠簸不已,因自身重心不稳,而被后坐力震得翻倒个个的事情时常发生。葡军的火炮,因为欧洲近代科学的发展,如欧洲所有的军队一样,在重心方面把握的十分到位,炮耳前移,炮架的改进,完全杜绝了一炮击出炮车翻倒的事情。而且葡军每一门大炮都配有一辆弹药车跟随,以供补给作用。这大炮炮架与弹药车前后还可以相连,连在一块之后那就是一辆简单的四轮车,几匹马一拉转移移动十分方便快捷。复汉军这方面的水准是处在清军与葡萄牙人之间的水平,复汉军的大炮也有弹药车,且炮架也是金属质地的刚性炮架,灵活上面是完爆清军同类,但总体设计上到底不如葡萄牙人。最后是炮弹:葡军所用的炮弹是光洁圆滑,清军的炮弹则是内有孔眼,外有缝线,弹体既不圆滑,弹径又偏小,使得药力很容易旁泄。且炮弹与炮腹相碰,涩而不滑,大大的影响了射程和命中精度。这点上复汉军倒是能与葡萄牙人一较高下,有了铁模铸炮法,模具可以一次次使用,大炮口径一致,同样以铁模铸造的炮弹,不仅外表光滑,弹径也整齐如一。剔除了复汉军,只以清军的大炮来对比葡萄牙人的,这个在欧洲只能算是三流喧的弱者,都能完灭清军大炮没有问题。这还只是眼下这个时节,要是时间再往后推迟个六七十年,到了一鸦的时候,欧洲军队的军器制作只会更加的完善,更加的强大,也怪不得历史上的清军被打的那么惨了。至于21世纪网上n多给满清大炮制造洗地的文章,胡扯就不去说了,陈鸣都很怀疑这些人编排这样的文章,究竟是什么用意?是为了给满清洗地么?直接看法就是如此。可你把那个时代满清大炮的性能写的那么强,这不就把满清衬托的更烂了吗?武器不弱于英国人,都被兵力那么少的英军打的满头是包,怎么看满清就是更烂了?陈鸣到现在也不解那些人的真正用意。要是为了给国人找\''自信\'',那就更呵呵了。中国人的自信如果需要靠这种编排的东西来找,那中国也就完了。加农炮、榴弹炮、臼炮……火炮装药的重量为炮弹重量的1╱3,火炮的重量为炮弹重量的150倍或接近150倍,火炮的长度则为口径的16--18倍……球型实心弹,分普通熟铁弹和灼热的实心弹两种;霰弹,包括链式霰掸、葡萄弹和普通霰弹;开花弹,包括分内装黑火药的开花弹,装有定时引线的榴霰弹和内装纵火药剂的燃烧弹……为了这个厚厚的小本子,暗营花出去了八百两银子,可这钱花的真不亏。还有装备了轴承和弹簧减震系统的四****马车,这一项\''偷师\''让复汉军陆路上的运输能力有了一个大飞跃,要知道欧洲人的四轮马车可不是单单拉人的轻型马车。四匹马拉的四*型马车、乘坐两人的四轮箱型马车、通常两匹以上马拉的四轮运货马车和大型的带蓬四轮马车。也就是复汉军没有那么多的马匹,不然复汉军的运输能力能完全向上迈进一个台阶。那一系列四轮马车所用的弹簧、轴承和马车的制作也完全是学向洋人。……一句话,复汉军暗营在广东的活动早就展开了,现在就等着陈亮去主持了。一如陈光活跃在黄淮直隶,陈亮的活动范围就在长江以南。……广东琼州府,也就是后世的海南省,府城琼山。六月中的海南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府城北关,李家的书店随着太阳的落山关闭上了大门。李家人趁着夜晚来临前的最后一抹阳光,一家子围坐在庭院里的石桌上,一家六口人吃着并不丰盛但很温馨的晚饭。祖父、祖母、爹娘儿女,有父有母,有儿有女,六口之家,和睦美美的家。最小的女儿才刚满周岁,正在牙牙学语,此刻抱在儿媳妇的怀里,却已经知道了滋味。祖父用筷子沾着菜汤抵到她嘴里,小小婴儿嘴唇一动一动的吮着,她能尝出那个味道来,显得很高兴很高兴,脸上给爷爷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这李家人的小日子过得很太平很安沃。在这个远离中原,谁也不认识他们的地方。如果几千里之外,地处中原的李小妹看到这一家人,立刻就会泪崩,眼泪会哗哗的流下来,止都止不住。因为这家书店的李姓主人就是她一去而了无音讯的爹娘兄嫂,她让陈鸣找了又找,陈鸣也确确实实给暗营下达了寻找李家人的命令,却始终渺无音讯的李家。自从发觉陈家人的势头有些不对味后,李老秀才就很有先见之明很有决断的带领全家人‘背井离乡’了。为了能及早离开,他贱卖田产,而实在来不及贱卖的,都直接舍弃。他们一家人从鲁山下汝宁,然后在襄阳停留了一阵,结果李家父子婆媳就被鲁山传出来的消息给吓傻了,陈家真真够彪的,自家那姑爷……,让他们想不出什么话来形容。李家人觉得襄阳不安全了,这距离鲁山太近了,保不准就碰到熟人了,那就继续往南。从襄阳到武昌,从湖北到湖南。李家人在湖南岳阳逗留了半年的时间,然后‘复汉将军府’这五个大字又将他们吓得屁滚尿流。陈家这是赤果果的造反啊,被抓到了,陈家肯定没得好,谁也逃不了一刀。而李家作为陈氏姻亲,作为陈鸣这个所谓贼酋的妻族,被抓到了也定要挨刀。——继续南逃。李家人从湖南到岭南,从大陆一直跑到了琼州岛。一路的奔逃,让李家的金银花去了不少,荷包扁了许多,可李家人不心疼。来到这个地方后他们总算安心了。现在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安坐在一块,他们跑到了天涯海角,为的不就是现在的这一幕么。陈鸣的大舅哥现在早就不去奢望考中举人考中进士了,李琨连儿子都不打算准备让他露头,要从走科举之路,至少也要等到他孙子辈起。不然,那就是自己找死。复汉军闹得声势太大了,就算在琼州这海岛之地,都不是的有消息传到。陈鸣破南京,取扬州,下江南,攻苏州,进浙江,真真的成了朝廷的头号心腹大患。李琨跟陈鸣的往来不是太多,在李琨的记忆里,自己的妹夫那是一个很有自信,为人处世很是老道的少年,可也仅仅如此。李琨根本就没看出自己那妹夫还有当名将的资质,看看现在败在他手里的督抚大员,提督总镇,李琨难以置信。(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八章 四万远征军 【今天第一更,继续求订阅】江北高邮。就在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苏州的时候,其他战场就真的不打仗了么?那是不可能的。高邮战场上,清军与复汉军的墟模冲突始终在发生。他们两边都不敢出动大部队沿运河一线进攻彼此,可派出小部队袭扰对方还是有那个胆量的。清军以宝应县为出发点,复汉军的前进基地算是在子婴沟,中间几十里地的距离就是双方猩部队冲杀决荡的战场。不说天天都有厮杀,那也是隔不了三天必要见血。高邮作为复汉军部守江北的桥头堡,可谓是军事重地,粮秣弹药,乃至大炮,所需甚多,一应后勤补给全由扬州起的漕船运经运河送抵高邮州。清军在宝应——子婴沟之间与复汉军的频频厮杀,可不是纯粹为了厮杀而厮杀,而是要打高邮州渗透到州城的后方,去袭扰运河后勤船队。驻守高邮州的人是卢虎,从坦克营里出来后,他就坐上了营官位置。现在复汉军在高邮州部署了四个营,陈鸣打下南京城后,复汉军前后编整了两批新兵营,当然不会让他们白待在南京城里蹭吃蹭喝,高邮州这里就是两个老营加两个新兵营,外加炮队和后勤部队,还有侦察队和医护营一部,总兵力接近三千人。当初从襄阳出发时一万来人的复汉军,现在正规兵力已经接近四万人,旅一级的建制单位也从最初的一个教导旅发展到现在的四个旅。九江陈永生部是第一旅,安庆高平山部是第二旅,扬州的黄捷部是第三旅,教导旅旅帅一职由原来火枪营没扩充前的营官陈启担当。总的来说,这支军队还是家族企业一样的传统封建军队,担当各自要职的人全是陈氏亲族。陈永生、高平山和黄捷的整编旅,兵力比之原本的旅一级建制也都要超出许多。三个旅现在兵额都在五千人以上,除了黄捷这个第三旅是在陈鸣的眼皮子底下的,不可能就地扩编军队——都是陈鸣拨给第三旅辖制的,九江和安庆两部在这方面就有着相当大的自主性了。就像历史上的义军,或是原时空的赤色军队一样,放出去一百人,拉回来一千人,部队的实力的确壮大了,可军队里的小山头也随之增多了。这却是没办法的事情。赤色军队都解决不了的问题,陈鸣就从没期望着自己能去解决掉小山头。只要队伍战斗力还在,战斗意志还在,小山头就小山头了。陈鸣不会轻率的把一支有战斗力的部队给拆分掉。教导旅的人数比之一二三旅有过之而无不及。原先的教导旅是辖两个火枪营,一个炮营,两个甲兵营,坦克营,和宪兵队、侦察队、医护队。现在坦克营被单独挑出了,教导旅下辖兵力却超出了六千。一个炮营建制不变,但大炮数量比之当初多出了一倍;两个甲兵营也不变,人数也不变,可教导旅里除了两个披甲的甲兵营外,还有四个无甲的甲兵营头,单单步队就有六个营;两个火枪营,建制也维持不变。没办法,复汉军火枪紧缺,就算有缴获的清兵鸟枪打底儿,火绳改燧发,速度也没那么快;教导旅里没有了坦克营却多出了一个骑兵营,只不过人数较少,至今也没有超过三百;这就已经把骑兵营的一把手陈开山给心疼坏了;然后宪兵队、侦察队和医护队都改成了大队,再加上一个后勤营和一个工兵大队,教导旅是一个庞大的编制。扣除了这四个旅一级建制,剩余的一两万人就是庞大的后勤部队和水师营,数量大增的炮兵部队,加上为数不多的老营和数量众多的新兵营了。后者由俘虏兵和新兵们组成,战斗意志很难说比之清兵有没有长进,武备则还是原来的水准,所以战斗力并不比同等数量的清兵强多少了。对于这些新兵营的复汉军来说,燧发枪轮不到他们,铁甲也轮不到他们,他们能够指望的就只有小炮【营队火力】和手榴弹了。卢虎为了锻炼这些新兵,频频派他们出去跟清兵打拼,就在子婴沟北的阔野里。卢虎是一个很勇猛的人,否则他也不会坐到坦克营的营副,那个位置可不是块头大长得壮就能坐上的,还要敢拼命。卢虎就很坚定的认为——再怂的兵,一仗仗打下来也能强上三分。……子婴沟复汉军营地里。一个三十来岁,脸上褶子一大把的汉子拽左勤处主管的袖子,死活不撒手。这汉子已经跟后勤处主管掰扯快两刻钟了,额头上汗水淋淋,不为别的事儿,就是想多要几箱子手榴弹。手榴弹这玩意好啊。就算最不受军中将士待见的火绳手榴弹,那也是宝贝。轮圆了扔出去,二三十米距离内谁见了谁躲。即使复汉军的手榴弹很有原时空赤色根据地边区造之特色,爆炸威力根本不能与二战时期成熟的‘小甜瓜’媲美,弹片的杀伤效果极糟糕,还时不时有灭火的。但话说回来了,对于高邮州的复汉军来说,就是这种手榴弹现在也不能敞开了供应部队。复汉军需要更多的铁来制造大炮和炮子,一枚手榴弹的铸铁弹体重量是不大,可一万枚手榴弹呢?十万枚手榴弹呢?整个复汉军三四万人马,一场场战斗消耗的何止十万枚手榴弹啊。所以在离开根据地之后,远征军里手榴弹这类东西,就始终是限量的。这三十多岁的中年汉子姓曾,原本是鲁山的衙役,最早在抄土门集陈氏老家的时候被抓的,然后就活命才是第一的投靠陈家了。三十五六的年纪,这人的性格已经早早的定型,很滑头的,衙役出身么,怎么可能不滑头?所以混到现在才是一个队官,还是新兵营的队官。后勤处的主管段国瑞与曾明是老相识,也是鲁山人,是当初跟在陈惠门下混饭吃的那些个白役之一。段国瑞的能力比不得郑宏宇、魏秀志那些当年陈惠手下的得力干将,混到现在也只是第三旅后勤营的三个营副之一。子婴沟作为复汉军与清军对垒的前沿阵地,在这里设立一个后勤站是很有必要的,段国瑞被派来主管这个站的一切事物。“我说老曾,你还是不是个当兵的?改行当土匪了是吧?我已经多给你们队五箱手榴弹了,还要怎么着?做人别太贪了啊,我给你说。”“老段,这人能多捞一点就要多捞一点。我跟你是啥关系啊,鲁山县衙的人有幸在这地方碰到一块的有几个人?当然要可着劲的多捞了。要是别人站在你这个位置,能多给我五箱手榴弹,我曾明就高兴地谢天谢地了,我转头就走。因为没那个关系。”曾明一副无赖相儿,拍着段国瑞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这不是你老段在这个位置上的么,有你这个关系在,我能多得了五箱手榴弹就跟偷了老母鸡的狐狸一样,乐呵呵的就跑么?我肯定要再多拿一些啊。”“兄弟哎,出了子婴沟就是要命的买卖,多几箱子手榴弹,你老哥这条命说不准就能保住。你说什么也要再给我几箱子,不然今个我就不走了。你还要管我吃喝,管我睡觉。”段国瑞看着一脸嘿嘿的曾明,嘴巴里‘啧,啧’,“就你这赖皮脸样,要是改不了这毛病,部队早晚会把你踢出去。我再给你十五箱手榴弹,但咱们说好了,出了这个门我就不认账。另外你要给我整过来一把好刀来。”段国瑞别看干的是后勤的工作,却很喜欢刀马,宝刀快马。他已经收藏了多把好刀,在扬州还有一匹好马,后勤部队么,整个复汉军就是骑兵营的战士们缺马了,后勤部队的高层也不会缺马。但他还是没够!曾明只是一个队官,找他要一匹好马,那是难为人。但找他要一把好刀,完全没问题。果然,曾明拍着胸脯保证到:“没问题。我一准给你弄过来一把好刀。”十五箱子手榴弹就是七百五十枚手榴弹,加上之前五箱子,曾明队拢共才百十人,现在人均多出了十枚手榴弹,再加上本来配的五箱子,和他们对的留底,人均十五枚手榴弹,那就是面对清兵一个营头,他也能丝毫不怯劲啊。而就在次日清晨,曾明队气势高昂的走出营地,向着宝应方向渗透的时候,复汉军说不知道的一支吉林马队也打宝应城南门开出,气势汹汹的往着高邮州方向冲来。此刻坐镇淮安的清漕运总督已经不再是高晋了,这位乾隆朝第一皇贵妃高佳氏的族兄,已经被乾隆夺去了所有官职,返京闭门思过了。漕运总督的位置由李侍尧担当。而这位李侍尧又是何许人呢?他是大汉奸李永芳的四世孙,汉军镶黄旗人。乾隆二十一年署理两广总督,乾隆二十四年实授两广总督,乾隆二十六年被召回京授为户部尚书、正红旗汉军都统,袭爵勋旧佐领。乾隆二十八年又被授为湖广总督。次年,李侍尧调再被任为两广总督。因为右江镇总兵李星垣因贪污获罪,李星垣是李侍尧所举荐的么,受了牵连的李侍尧回京署理工部尚书。乾隆三十一年,又调署刑部。乾隆三十二年,再回到两广总督的任上,袭二等昭信伯。三十三年被调回北京城,被授为武英殿大学士,眼看着就要入职军机处了。——阿里衮被正式剥夺了军机大臣职衔,福隆安以和硕额驸、兵部尚书在军机处学习行走。四月,转工部尚书,是正式顶了阿里衮的位置。可紧接着尹继善出任两江总督一职,总领江南军事,阿桂也很有可能去替换阿里衮,军机处就空出来一个位置,李侍尧资历能力全都不差,如果待在京师未尝没有替补的可能。但现在是绝对不可能的了。索琳以署礼部侍郎在军机处行走。李侍尧到了淮安之后,立刻向北京请命调一支马队南下淮安。因为李侍尧觉得,以步队渗透到高邮州城后头去截断运河并不容易做到,可马队可以。以马队的速度,他们甚至可以绕过东边的射阳湖,从东侧插入高邮州后,并不一定要走高邮湖与射阳湖之间的那片空白地。(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九章 有志气,表跪舔【求订阅】 【第二更】 射阳湖畔一个叫王庄的小村庄里。枪炮声、爆炸声、马蹄声、呐喊声、惨叫声,还有受惊受伤的马儿的嘶鸣声,通通交织在一起,震天响的喧嚣声远远的传向四面八方。 曾明脸上溅着不知道是谁的血,浑身也血迹斑斑,他却顾不得抹掉脸上黏糊的血迹,手中的刀子扔到了一边,背靠着墙壁,大口的喘着粗气。终于,终于,他们队终于又撑过一波攻势了。曾明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运气会那么的背,竟然在射阳湖边跟一群清军马队撞上了,而且还是八旗旗兵。 远远地听到马蹄声,曾明就暗叫倒霉,带着手下士兵迅速向边上的王庄转移。但还是被清军旗兵马队给冲了一阵,全靠携带的两门虎蹲炮和手榴弹把旗兵暂时迫退的。 曾明本以为这下自己安全了。毕竟村庄不比平地,不适合马队驰骋,结果让他万万没想到,外头的旗兵竟然很直接的点起了火。 大火顺着射阳湖上吹来的风声,把王庄吞没了一大半,要不是曾明做事还算果决,让士兵抢先把他们队所在院子周边的房屋全部推到,树木也都砍倒,泼上水,狠狠地泼水,可能他们也会跟王庄的大部分百姓一样狼狈的逃出村庄。然后被清兵马队杀的一个不留。 王庄的老百姓是遭受了无妄之灾,清兵的一把火让他们的家园化为灰烬,家当粮食,包括大部分的牲畜,全部在这场大火中化为乌有。逃出村庄的百姓们看着大火之中的家园一点点倒塌毁灭痛哭流涕,但他们也算是幸运的。因为复汉军没有跟着他们缠绞在一块冲出庄子,否则满清的马队一定会不带丝毫怜悯的把他们连同复汉军士兵一块砍到地上。 而躲在王庄地主宅院里的复汉军,就在大火熄灭之后,清军发起攻势之前,利用周边残存的残垣断壁,草草的组织成了一道简单的防线。 然后,在焚烧后的村落废墟中余烟还未散尽的时候,周边汇聚来的清军步兵就开始向着曾明队发起了进攻。是啊,射阳湖下连子婴沟,上接宝应城,射阳湖边碰到清军旗兵马队是头一遭,可碰到清兵的小股步军丁勇就很正常了。 被八旗马队招来的那队清兵人数也不多,只一百多人,大致等同曾明队,这就是两边无言的默契,无声的规则。小规模冲突,就是始终保持着小规模。 如果只有那支绿营步队进攻,曾明绝不会像现在这么的狼狈,那些个旗兵竟然也下马进攻。而且很多人弓箭使的很溜,准头比绿营步队的鸟枪强的太多了,也有杀伤力多了。 曾明如今手下还剩了六七十人,之外的三四十人,有一半是死伤在弓箭之下,剩余的一半才是在刀枪肉搏中或亡或伤的。就是曾明自己,要不是运气好,就已经被一支长箭穿透了咽喉了。背靠在墙壁上,大口喘着粗气的曾明被人碰了碰,一瓢冷水递到他跟前。曾明一饮而尽,从嘴口洒下的水珠顺着他脖子往下流。 战斗已经打了三次,“手榴弹还有多少?”曾明不信这儿的消息后方会不知道。可庄子外的旗兵马队至少有二百骑,这还只是这一队,谁也不知道清兵是不是只有这一队旗兵马队。在平地理碰到几百马队的硬冲,就是城里的老营也顶不住吧。 高邮州有大炮有手榴弹,可没有几把火枪啊。 “曾头儿,还有十箱子手榴弹,弟兄们每个人也都有俩三……”手榴弹暂时是不缺的。他们现在缺的是希望,援兵什么时候能到啊。他们死伤都过三分之一了,要不是无路可逃,而且打死打伤的清兵也明显多过他们自身的伤亡,这让他们士气高涨一些,怕早就溃散了。 “援兵什么时候能到,老子怎么会知道?我又不是卢虎肚子里的蛔虫……”喝了一瓢冷水,曾明恢复了三分力气,开口说话那股子无赖劲是依旧如故。 曾明不可能投降的。他的家人、亲戚全在鲁山,如果曾明投降了,他父母妻儿,一家家的亲戚全会因为曾明而倒霉。很多人会把自己的小命摆在第一位,为了活命,父母妻儿也能皆弃之不顾,但曾明不是那样的人。他对待父母极孝,即使当初在鲁山他也被很多人骂过没天良,但曾明对自己的父母亲人很有天良的,所以他是不可能投降的。 眼睛扫荡着周边的士兵,曾明看得出,这一个个灰头土脸的士兵,现在心气很低落。他们已经在王庄打退了清兵三次进攻,坚持了半天时间了,可援兵一点迹象也没有。 “你们可以投降。你们的家眷很少有在豫西南的。你们要跑到满清那里,只要满清不傻,他们现在不会杀你们。”曾明对着跟前的士兵说,这些士兵要么是新兵,要么是俘虏兵,真的没几个老兵,自然也就没几个人的家眷在根据地控制区的。 “你们还能供出些自己知道的降兵姓名,哪里人,满清估计还有给你们赏钱。但是别忘了复汉军的暗营。那些当官的都还挡不住刺杀呢,你们能挡得住吗?你们的家眷能挡得住吗?”曾明几句严厉的喝问之后,身子一软,气势猛地一收,人又软绵绵的靠在墙壁上,眼睛微微眯缝了起来,晒暖一样享受着太阳的照射。 没来到江南不知道这儿的下雨天会那么多,曾明这些日子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发霉了,从没觉得太阳都这般的有爱。今天还有可能是他这辈子享受的最后一次太阳,他要多享受享受。 队伍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曾明不可能管得住手下士兵的胡思乱想,他自己可以一心战死,但他手下的士兵不会人人都这么想的。而曾明能用的约束手段也很有限,他放出的那几句喝问更多是威胁、吓唬,而要是吓不住人了,那也随便了。 …… 已经从高邮州亲自赶到子婴沟界首镇【子婴沟与高邮湖的交汇口,也叫界首】的卢虎,看着侦察队汇聚起来的消息,终于能够确定——清军打破了默契了。 三队八旗马队,兵力之和至少有五百人马,这还不算射阳湖边上的那一支,还有没被侦察兵找到的呢?清军这次投入的马队怕是有上千了,而且都是八旗马队。他们配合着绿营步队——子婴沟正面的清兵数量虽然不多,可步骑相合,战斗力却也不能小视。 尤其是湖畔平原地带。上千马队冲击出来,没有足够的炮火和火枪,根本拦不住。 卢虎是整个高邮州复汉军的总指挥,他的目光并不只盯着被围的那个队,还要纵览全战局。清军放出来马队,那可不是为了在子婴沟以北这块小战场上寻找猎物的,他们的目标该是高邮州沟通扬州的运河,该是高邮州沟通子婴沟的运河。 要是这上千马队冲过子婴沟,高邮守军那什么来阻挡他们截断运河? “卢指挥,曾明部被围在王庄已经半日,卢指挥何时发兵啊?”界首镇里的复汉军大小军官不敢就王庄之事询问卢虎,因为王庄的事情太棘手了,怎么看曾明队都有死无生。但段国瑞敢问卢虎,曾明与他关系很深厚的,就是有一丝希望他也不想错过。 “清军有马队上千,正面出兵救援王庄是万不可行的。我已命侦察队潜至射阳湖,勾连渔船悄悄行至王庄湖畔。待到夜晚,接应曾明队突围,由射阳湖转至子婴沟。”卢虎对段国瑞摆了摆手,他这么做是做好的选择,高邮州的全部复汉军拉出来都不见得对付得了清军马队,用侦察队是恰到好处,他对曾明队也是仁至义尽了。曾明能不能活下一条命来,就看他的运气了。 “现在清军突然有马队南下,上千人马,辣个巴子的,这才是大麻烦事。如果这支马队游击在高邮州城的南北,高邮城立刻就会变成一座死城。但高邮城地理位置特殊,这里无论如何都是要保下的,可界首镇就难以保全啊,还有射阳湖下的兴化……” 卢虎也不是什么斯文人,说话带脏字,脱口口头禅很平常。“你们都说说,咱们高邮接下去该怎么办?”但眼前的困局他却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法来。 清军这是硬实力,上千马队,在这湖畔平原上,只要不攻城,不跟大队的复汉军精锐硬打硬拼,谁能拦得住他们? 与战局大势相比,曾明一个队的人马又何足道哉?况且那还是一个份量很轻的新兵队。 随着江南梅雨季节的消退,江北的第三旅所要面临的压力越来越大,黄捷的快报传到陈鸣手中的时候,陈鸣带领着大部队依旧在苏州城外跟运河较劲。当然,他也派出小股部队打下了吴江县,然后兵进浙省,搅得闽浙总督崔应阶不停的催促杭州的兵丁北上。 停留在杭州的清军总兵力超过两万人,这还不算杭州的旗兵。福建相当一部分的绿营都汇聚到了这里,还有浙江本地官府组建的义勇和团练武装。 闽浙两省的水陆绿营兵镇共有十二处,浙江五处,除了海门与定海两镇水师外,还有温州、处州、衢州三镇陆路绿营,这三镇都处在浙南,温州、处州、衢州就是浙江最南面的三府,分别对应着福建和江西。 当初江西告急,衢州镇一部开入江西上饶,增援江西鄱阳湖东岸之地。然后江南告急,浙江水路提督段秀林带兵近万赶赴增援,而衢州镇的人马也火烧火燎的赶回了浙江。 海门与定海两镇水师全完被海上漕船的护航任务所拖累,分身乏力。浙南三镇陆路绿营的精兵猛将皆被段秀林带走,余下汇集到杭州的也只是一班老弱,还好浙江的地方团练让浙江官府筹措了不少人马。杭州城里的绿营精锐只有福建闵兵,福建陆路提督节制四镇,除了提标五营外,还兼领福州城守、兴化城守二协、泉州城守等营。麾下福宁镇、汀州镇、建宁镇、漳州镇,堪称兵多将广,总兵力超过三万五千人。 【福建水师提督节制三镇:台湾、南澳和海坛。】 其一部打二月里就开始向浙江挺进,提督黄仕简亲自带兵,队伍冒着梅雨汇聚杭州城,然后休息至今,现在也是他们动身的时候了。 大兵北上,统兵之人是杭州将军额僧格和福建陆路提督黄仕简,额僧格是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将,平第一次大小金川之役的时候他是岳钟琪的南路副将,做到杭州将军之位也算是拼命拼出来的。而黄仕简就不一样了,他是满清的海澄公黄梧曾孙。而海澄公黄梧又是何许人也?顺治时献海禁政策对付郑成功及台湾的福建水师提督,在此之前他是郑军大将,与副将苏明率众献海澄归顺清廷,而海澄是郑成功多年来陆续投注巨大人力、物力建造起来的坚固堡垒,黄梧此举不仅使郑失去数百万计军械粮饷,更让郑军失去一个拱卫厦门的重要据点。顺治为此于同年封黄为“海澄公”,标准的汉奸叛将! 黄仕简是第六任海澄公,乾隆二十八年任福建陆路提督,这人跟额僧格比起来就是一菜鸟。 乾隆三十三年,六月底。清军马队南下扬州,杭州清兵大举北进。陈鸣这个时候则还在继续流连苏州跟着运河较着劲。是的,复汉军的水面船队已经通过了运河以东的吴淞江江面,连续破开了张家浜和荡头,进入吴淞江与运河的交汇处了。前方还有吴淞江发源地——瓜泾口,然后船队就可以蛟龙入海,进入宽阔的太湖水域了。 但是半个月的宝贵时间也这么的挥霍掉了。复汉军除了把苏州城外扫荡了一圈,兵进吴江,分兵杀入了浙江省外,并没有对苏州城内的清军形成多么沉重的打击。 很难说陈鸣的这一决定明智不明智,反正暗营传过来的消息,江南地方已经有不少人在嘲笑陈鸣是流寇习性,舍不得钱粮黄白之物,白白浪费大好时机。难成大器! “么的,一群混蛋。老子要成了大器,你们这群龟孙子有志气,就千万别来跪添老子的脚!”(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章 八旗新军【求订阅】 【五千字大章。另外说明一下,明天下午这一章就改到7点了,改到七点了,改到七点了。重要的事儿说三遍,大家不用感谢我! 这两天连续三更,即使为了那位求万字大章的书友,也是为某位奋战在湖北抗洪一线的书友。湖北的大水很危险,真诚的说一句:要保重身体哦,武警同志!】 京师郊外,丰台大营。 宽阔的校场上,数千八旗兵正进行分列操练,在各自教官和中基层军官的带领下,训练着军姿、正步走、队列、射击、拼刺、投弹、操炮、筑垒……,脚步声、喊杀声、口令声,乃至是怒吼声和喝骂声充斥了整个校场,尘土带着滴滴汗水在阳光下一阵阵地飞扬而起,浓烈的汗水味道随风消散。 这就是满清的八旗新军了。 清兵与复汉军交手了那么多次,虽然收获的都是一次又一次的败仗,但俘虏和一些器械总是能得到一些的。对于复汉军的战俘,最初的时候清军是一律斩杀,但滚河之战以后,复汉军的战俘就不再就地处决了,而是一律押送北京。这些人里也不可能个个都是钢筋铁骨的硬汉,所以复汉军的‘作训’在乾隆眼中也不再是神秘莫测的了。 大量的清军被满清调往河南、江南、长江沿线,乾隆从没停下过自己的脚步,他让那些软骨头的复汉军战俘充当教官,为他训练一批八旗军官,然后再以少量战俘配合八旗军官训练人数更多的八旗新军,他最初以装备了燧发枪的火器营为试点。但很快乾隆就发现火器营的八旗兵过于不堪了,于是乾隆就用组建第二个健锐营的劲头,从京旗各部抽调精锐,从东北抽调敢战之士,组建起了眼前的八旗新军。 现在校场上的这支八旗军队,手中拿的是有一小部分燧发枪,更多的是仿的木头枪,长度重量全都相当,枪头上带的是卡槽刺刀,腰间别的是手榴弹,还是拉火式手榴弹,后者被满清早早就有缴获,要仿制也不难。 如果不是这些战俘对于飞雷炮实在无从了解,陈鸣对飞雷炮保护的极其严密,怕这支八旗兵也能把飞雷炮给配备上。 丰台大营的这支八旗军队有五千人,士兵除了一部分出自火器营,出自在京八旗各营,还有相当一部分就是打关东调过来的,包括了索伦、达斡尔、锡伯、赫哲、鄂伦春、鄂温克和柯尔克孜等东北少数民族。领兵主将为丰升额,一个在八旗很普通的名字,但是这三个字前面要是再缀一个‘钮钴禄’姓氏,那就很明显了。他就是阿里衮家的那个丰升额,这就是‘富有人情味’的满清满八旗啊。 不过丰升额能做到这支八旗新军的统领位置,绝不是因为他出身好,而是因为丰升额的能力在眼下的满八旗军将中是数一数二的。 副将海兰察,多拉尔·海兰察,鄂温克族,满洲镶黄旗人。这也是一员干将,这个人的名字陈鸣都知道,在乾隆朝的中后期,平二次大小金川之役,平两次甘肃hui乱,跟从福康安督兵镇压台湾林爽文起义,后再跟从福康安率兵赴西藏参加廓尔喀之役,原时空中的海兰察为满清立下了赫赫战功,堪称乾隆朝后期的满清金牌打手。 “预备!”校场上,一个五品水晶顶戴的教官高声一叫喊。一个中队的新兵都以右侧位六十五度角挺枪立正。八旗新军的建制等同复汉军,只是名称改了改。 眼下的这个五品教官肯定是八旗子弟出身,而不是那些被赏赐提拔的复汉军战俘,因为这人顶戴上的圆球是水晶的而不是白色玻璃的。 在雍正八年以前,清朝官员的顶戴饰品就是一品朝冠饰红宝石,二品朝冠饰珊瑚,三品朝冠饰蓝宝石,四品朝冠饰青金石,五品朝冠饰水晶,六品朝冠饰砗磲,七品朝冠饰素金,八品朝冠饰阴纹缕花金,九品朝冠饰阳纹镂花金。而雍正八年的更定官员冠顶制度,以颜色相同的玻璃代替了宝石(六品或以上):一品朝冠饰红色透明玻璃,二品朝冠饰红色不透明玻璃,三品朝冠饰蓝色透明玻璃,四品朝冠饰蓝色不透明玻璃,五品朝冠饰白色透明玻璃,六品朝冠饰白色不透明玻璃。但家底儿丰厚的官员,把玻璃换成宝石,也不会有人去来找茬。新军中很多八旗子弟都有这个眼色头。他们对于复汉军的战俘一脸鄙夷,但对这些战俘先一步带出来的八旗教官,却叽叽也不敢大声叽叽。 对于新军里大部分的八旗旗人来说,这新军就是第二个健锐营,虽然有危险,但军饷可比原先的位置更丰厚许多。而且即使自己死了,这份铁杆庄稼还能传给后人。 “注意,脚跟用劲,重心快速前移,用力蹬脚跨步发动腿力、腰力、臂力,右手抬枪托于右胸侧下方两寸,左臂作小半旋转快速前伸,突刺!” “杀!”一百人的声音汇聚成一声,一百把寒光闪闪的刺刀猛地刺出,声势确实骇人。 “两臂向目标用力推枪。用左手掌握方向。同时要以右脚掌的蹬力,腰部的推力,让身子向前突……” “左小腿带动大腿向前踢出一大步,踢的时候。脚距离地面不要超过二拳,别抬得高,高了没办法再迅速变力。刺中敌人的时候,左脚着地的同时右脚自然地向前滑动。” …… “自然,要自然。要把这动作刻进自己的骨子里。你故意的去做这个动作,本身就拉慢了你的突刺速度。” “什么是突刺?不快怎么突?不狠怎么刺?突刺时,一要‘快’,二要‘狠’。”陈鸣的理论提供加上复汉军自己的摸索,所得到的拼刺操练,就这样的在八旗新军里也大行其道了。 “‘快’,就是对准突刺点后迅速刺过去,不能引枪,也就是不能把枪往后拉一下再去刺,引枪就等于告诉敌人,我要刺你了,对方有了准备,当然你就刺不到了。” “‘狠’,就是要有三力,两臂的推力、腰部的推力和右脚的蹬力,都合成一股力,狠狠地刺向敌人……” 这名五品军官走进队列中,检查士兵们的脚位、腿形、刺杀后枪声的角度,一一纠正到满意后,才行出队列,大声道:“左臂回缩,右臂紧贴枪托快速击出,扭腰、右腿发力跨步。格挡托击!” “杀!” “左臂前伸,右臂回缩,左腿跨步,摆枪挑刺!” “杀!”喊杀声还是那样的铿锵有力。 站在校场边上的傅恒、阿桂看的是频频点头,而他俩身边的刘统勋就看的是满脸惊讶了。这个历史上第一个当上了军机处领班大臣的汉员,对于军队,熟悉了解的却是原先的那一套老旧军阵。新兵组建的过程,乾隆很低调的,也用不着汉员军机大臣来监督。 再说了,刘统勋是个标准的文人,对于军队,本就很陌生。对于八旗新军学习自复汉军的近代军队作训,更是尤其的陌生。 “刘公,可别看不起这几下。这可是真功夫。火枪拼刺里最基本的动作,正面突刺、格挡托击、摆枪挑刺。每个动作中脚步都会向前跨出一步,联好了那就是一般的练家子也不是对手的。动作之间衔接流畅,更可以循环反复,是火枪白刃格杀中最有力的拼刺动作。” 刘统勋的年龄比傅恒打了二十二岁,比阿桂打了二十岁,两人对刘统勋都是十分尊敬的。 刘统勋年已七旬,雍正二年(1724年)中进士,至今四十余载,为官清廉,正直敢谏,在吏治、治河方面均有显著政绩。不仅是山东、北方士林领袖,官员标杆,就是整个天下汉员之中,他也是一座丰碑,一个让无数人敬仰的偶像。历经雍乾两朝,德高望重,官位比的不傅恒,份量却有过之而无有不及。 刘统勋也属理过兵部,但满清的兵部就像后世的国防部,更似一个文职。他跟军队打过几天交道,也全是在武官升贬,钱粮物资拨调上,对军队的实质并无了解,尤其是刺刀白刃格杀。这些动作在他眼中就是几个非常简单平常的刺杀动作,现在听阿桂对之的评价如此的高,不由疑惑道:“如此简单也能制敌?” “豫省陈逆即如此作训火枪兵,排枪过后白刃冲锋,屡胜官军,可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对于不懂军事的刘统勋,阿桂也不想解释太多。 烈日下的校场上,八旗新军的士兵个个汗流浃背、衣裳湿透,时而有体力不支者晕倒在地。 阿桂不会看不起这些昏倒的人。校场上练的能昏过去也是好样的,比那些累了后就出工不出力的废物可强多了。 阿桂很清楚现在的八旗大爷们有多么颓废和废柴,要是当年的先祖看到眼下的不肖子孙们,绝对会气的拿刀全劈了那些提笼斗鸟的龟孙。不能比,真的不能比了。 这次浩劫,复汉军现在滚河,候在荆州,然后破南京,下苏州,地方驻防旗兵的表现是丢尽了朝廷的颜面。而调出的京旗精锐和东北的八旗马队南下河南,打的也很不理想。似乎并不比普通的绿营和西北山东绿营马队强哪里去了。 复汉军能闹腾那么大,如今天下沸腾,不是人家太强,而是自家太废了。所以现在的阿桂非常的感叹。“要是八旗子弟能有三分当年祖辈风采,何至于今日啊当……” “再来!连续突刺!向前!向前!”五品教官的声音嘶哑地吼叫着。 受训的八旗新军士兵喊声也依旧嘹亮。“杀!杀!杀!” 黄尘漫天,汗水落下碎了八瓣,后面几排士兵的身影几乎已经看不清楚了,只有那反射着阳光的刺刀依然清晰可见。连续突刺,连续跨步向前,带给士兵的不仅仅是体力的消耗和对突刺动作的更深体会,还有一往无前的气势证悄悄地浸润进他们的骨髓。如果八旗新军能够坚定的这么练下去! 跨步前进,前进,前进,再前进!只有前进!长期训练后形成的本能造就的是决不后退的习性,这就是钢铁的军人意识了。 陈鸣不迷信精神力量,但哪一个指挥官都会欣赏精神力量带来的高昂士气;他也不迷信武器制胜,却绝对喜欢集中绝对优势的火力——大炮、火枪——摧毁对手。白刃战在他眼中是很重要的一种军事手段,可更重要的是铸就军人发自骨子里的无匹气势! 喊杀声中,尘土不可避免地席卷了旁观的傅恒、阿桂和刘统勋,刘统勋的岁数已很不小了,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老大人,不如今日就作罢,等这天儿热劲儿下去了,广廷【阿桂字】再陪您来看?” 刘统勋挥手驱散尘雾,坚决地道:“再看下去。老头子就是想知道,陈逆是如何调教出一支天下强军的!今后国局动荡,老夫身处中央,少不了触及军伍,可不能什么都不知道啊。” “立—定!”一排排人墙滚滚向两人所站之处压来,步履铿锵有力,严正威武,最后在距离傅恒、阿桂、刘统勋三人十几米元的地方随着口令停止了前进。 爱新觉罗·文和身穿镶红旗的棉甲站在最前排,这大热天气里穿着厚重的棉甲,能把人蒸昏过去啊,他现在只有把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教官的口令上,才能减轻一些热度。 文和双眼在正视前方的同时,当然看到了站在场边的傅恒三人,更看到了军中主将丰升额,落后一步的陪着这三位。这三位军机大臣他都认得的,特别是傅恒。因为文和就跟他的满姓一样,是满清宗室,并且血缘关系还相当的近。 他的老爹——阿玛亮焕是和硕裕庄亲王世子,他的祖父,满人叫玛法,是和硕裕庄亲王爱新觉罗·广禄,满清世祖顺治皇帝第二子裕宪亲王爱新觉罗·福全孙,悼亲王爱新觉罗·保绶(追封)第三子。 也就是说,文和是乾隆的孙子辈,祖上是裕亲王福全,康麻子的二哥。 眼前的这个校场中黄带子、红带子,还有满清各大世家的子弟,那叫一个密密麻麻。他们现在参与进来,不是为了在八旗新军中占个位置,吃份粮饷,而是要学习真本事,将来图谋更大的发展。 因为复汉军给满清带来的冲击太大了,如果八旗新军真的能历练出来,如此模样军队至少要在八旗兵中推广开来吧?能保持住八旗大兵的超强战斗力,这才是满清的根基啊。现在他们进来学习,那就占到了先机。 作为这个营头中的排头兵,文和身处的排头兵位置不允许他转头,甚至连眼球的转动也不允许!所有人都汗流浃背,额头上汗珠滚滚,在太阳的照射下隐隐都有冒烟的感觉,但这丝毫没有减弱他们的严整队列滚滚向前又遽然而止的气势。 傅恒、阿桂对视了一眼,满意的点点头,如此军队却是不是原先的火器营那般花架子可比。 傅恒、阿桂和刘统勋的目光同时集中到了文和身上,这个排头兵实在有些醒目。身体壮实,相貌俊挺,双眼中蕴含着的神光,掩饰不住的自信、坚毅,让他从第一列二十人当中脱颖而出。 “排头兵,出列!”得到了丰升额示意的教官开口点名。 文和向前小跑五步,在傅恒、阿桂几人面前五米的位置站定,干净利索的打了个千儿。八旗新军就这点上与复汉军有则很彻底的不同,他们依旧按着自己的老传统来,而不像复汉军,陈鸣的抄袭了捶胸礼,并且强令废除军中跪拜。 “姓名、年龄、家世!”教官高声问。 “一等兵爱新觉罗·文和,周岁十九。世宗皇帝第二子裕宪亲王之五世孙!” 阿桂眼睛眨了眨,跟刘统勋对视一眼,都明白这人是谁了。随意的一挑,竟然选了个宗室。而傅恒却是早就认出了文和。以他的身份能跑来新军吃苦,难能可贵。 文和他这一支不是世袭罔替,他玛法还是亲王,他阿玛就是郡王,如果不立下大功,他若接位就只能是贝勒,如果不能接位,可能就是一个不入八分的镇国公、辅国公。 “昔日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儿孙不争气,再高的门第也一样要败。走出训练营时,阿桂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么一句诗。他不能跟傅恒与刘统勋比啊,傅恒几个儿子不管有了有真材实料,但官职都高的很,福灵安死了,福隆安继起,二十郎当岁现在都已经进入军机处了,父子两军机,闻所未闻之恩宠富贵啊。 刘统勋呢?其长子刘墉,乾隆十六年中进士,历任翰林院庶吉士、安徽学政、江苏学政,太原府知府、冀宁道台,虽然两年前因失察所属阳曲知县段成功贪侵国库银两案而栽了大跟头,按律革职被判极刑。但乾隆皇帝爱其才,加恩诏免,仅发配军台效力赎罪,去年就被赦免后在修书处担任行走。显然以后是有大用的,并且刘统勋还不止刘墉一个儿子,他还有二子、三子,并且刘统勋次子刘堪的儿子刘鐶之,那是整个山东都出名的神童。 而阿桂呢?其长子阿迪斯,已经是而立之年了,却还是一个三等侍卫(五品)。二子阿必达比阿迪斯还有不如,到现在只是一个蓝翎侍卫(六品)。这如何不让阿桂心生感慨呢。 ——他家后继无人啊。(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一章 银子,背叛【求订阅】 吴淞江与运河交汇处,江畔南岸复汉军陆路大营。 被一连串的营垒和军帐拱护在最中央的中军大帐,吊着一条胳膊的陈鸣在细细的浏览着各方面送到的军报民情,以及暗营的密信。 陈鸣受伤了,陈鸣终于受伤了。他被一个假降的清军武官打伤了胳膊,那个清军武官是在复汉军进攻吴淞江与运河交汇口清军营垒一战中投降的守备官,三四十岁年纪,姓周,单名一个虎字。投降之后周虎干净利索的绞了辫子,作为这一战里主动投降的最高级别人员,他与战斗前后投降的几个降官一起被带来见陈鸣。陈鸣并不是不知道这家伙不对头,看到陈虎的第一眼,陈鸣就感到了他对自己的一阵阵恶意。可陈鸣没在乎,他根本没想到心里头很不满的周虎敢直接行刺他。后者进大帐前被取下了腰刀,可是赤手空拳的。 陈鸣内心中对满清文武官员的蔑视让他险些丧命。他心底里已经将周虎打入冷宫,还将周虎划为重点监视对象。可表面上他还是很和缓的接待了这群人,走进了与他们说笑。这就给了周虎动手的机会。 身材并不高大,也不显的强壮的陈鸣,就像一个普通人一样,给人不了威胁感。周虎就是这样判定的,他虽然手里没有了家伙,可习武多年,一双拳头练的无比硬朗,胳膊粗的树干都能轻易打折。在陈鸣距离周虎左右两三步距离的时候,突然感受到一股杀机直逼而来,他反射性的倒退。就见之前一直弯腰表示臣服的周虎一个健步窜到他面前,举起拳头就向着陈鸣脑门砸去。 周虎失算了,陈鸣体格看似不强壮,力气却很大,双臂反射性的架在门面。周虎充满杀气的拳头愣是没能一举砸开,枪声响起,一旁站着的陈大伟掏出手铳一枪将周虎打个透心凉,陈鸣的胳膊也疼痛之际,青紫青紫的印记,医护营赶过来的大夫只说陈鸣的骨头被打裂了——没断没碎,就是骨头有点裂纹的意思。然后陈鸣的手臂就被吊起来了。这他么还是陈家起兵以来,陈鸣遭受到的最大创伤和危险。 周虎的行险一搏让陈鸣知道满清也是有大忠良的,如果今天周虎真的一举将陈鸣击毙,他么的,这家伙在史书上的名声绝对可以直追要离、专诸、荆轲,实际意义比之郭脩、韩龙也更加出色。【郭脩刺杀费祎。诸葛死后蜀国由蒋琬执政,蒋琬之后就是费祎,然后是姜维。韩龙刺杀了鲜卑族大首领轲比能。后者的名气似乎并不怎么大,事实上则统一了鲜卑,控弦数十万。曹魏幽州刺史王雄派韩龙刺死轲比能,换立轲比能的弟弟为鲜卑王。鲜卑种落离散,强者远遁,弱者请服。曹魏的边陲因此得以安息。】 “萧剑?本姓方,父方之航死于满清之手……” 陈鸣眉头高高的挑起,他嘴里幸亏没有喝水,否则非喷出来不可,萧剑、方之航,这是要搞啥子啊?还猪哥哥也要来横插一脚么?“他是不是还有个妹妹?”陈亮举萧剑为南方局特科第二行动队队长。 “大都督也知道萧剑萧燕兄妹的名声?可惜萧燕女侠四年前折在了海宁……”刘武这个侍从室主任,知道的杂七杂八的事情是相当多的。今年春,萧剑被暗营笼络到,他的生平就被报来了陈鸣这里。只不过陈鸣没看罢了。 陈鸣脸色纠结,纠结的甚至有些扭曲,还真有个萧燕?幸亏是死了。他脑子里现在闪过的全是还猪哥哥,神剧就是神剧,这么多年了,某大眼叽叽喳喳白痴又犀利的印象还被陈鸣记忆尤新。“大都督……”刘武脸色也奇怪了。大都督这是怎么了?对萧剑的印象很不好么?有过节么……? “好了。回信给陈亮,这个请求我准了。”萧剑在进入暗营不到半年的时间里,以‘断剑’为绰号,先后刺杀了满清文官七人,武官三人,陈亮对他的评价是机智果勇,值得信赖。既然是个人才,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陈鸣现下人在苏州,但他的眼光可不能只盯着苏州一角。“郑家兄弟的船队北上了,好,好。洋匪只要愿卖力,本督就亏待不了他们。”随着福建天地会起义时间的临近,海面上的动作都要展开,但暗营在福建海面的最要工作目标张球手中实力有限,现在郑家兄弟愿意卖力,钱财都是小事。 …… 瓜泾口,吴淞江的发源地,也是太湖与吴淞江的交汇点。战争的阴云在半个月前就笼罩了这片安宁祥和的水域,太湖的鱼米之乡因为战争而变成了无人之所在。南北江畔的村落百姓全都逃出了家园。不过清军随即就填补了空白,他们在这里布置营垒,扎下水营。大批的清军枪炮汇聚于此,容保在这块弹丸之地间下了一百分的功夫,因为他的‘战略大计’成败与否就全看瓜泾口清军是否能守住了。 守住了这里,复汉军的水面船队就是瓮中之鳖,守不住这里,复汉军的船队就是入海蛟龙。 夜色中,随着太湖水的流淌,一艘小快船缓缓地靠近了太湖水师营驻地。在昏暗的月光下,小小的快船是那样的渺小,可是它们现在所承载的东西却又是那样的剧烈。 水营的守备相当疏松,驻地道口新建的两座望楼上的守兵,随着小船上一个汉子的招呼声,就再也不去关注这艘小船了。水营里船只进进出出很平常,而且那船头汉子还是熟人。 小船无声无息的就划到了战船停泊处。 “弟兄们,咱们上!做好了这笔买卖,咱们就算是远走高飞,今后也能舒舒服服的吃喝享乐,一辈子受用不尽,咱们也能过好日子。”船舱内,已经开始解衣服的吕纶,低声的向着身后五个兄弟鼓气道。他的一双眼睛明的发亮,心里无时无刻不在想往着暗营的许诺,那可是整整两千两银子啊,只要一想到那白花花的银子,他就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充斥着无比炙热的能量。 冒这一回险,却能幸福后半生,有什么不值得? 是的,吕纶这个满清太湖协的外委把总,已经给暗营策反了。两千两银子啊,对于一个小小的外委把总,那是一辈子也攒不下的大财富,而吕纶已经三十有五了,不再是十年前那般天真,觉得凭自己一身本事,将来保管能出人头地。 吕纶从船壁上摘下一个黄葫芦,里面慢慢的一壶酒,船舱里其他的五个人,十只眼睛亮的一样发光,六个人两千两银子,就算吕纶多拿走一些,他们每个人二百两银子总能有的吧,这是二百两银子啊? 跑到外地,改头换面,有着二百两银子,只要用心经营,那也是殷食人家了。 六个人都穿着一体全身的鱼皮水靠,带着各自的大包裹,没发出一丝声音的在船尾黑暗处悄悄的下了水。 六月将过,盛夏已逝,晚上的太湖水还是有些冰凉的,但这点冰凉在两千两银子面前屁都不是。暗营的许诺就是一座高高竖立的灯塔,照引着他们向着目标地前进。 出身太湖水师的吕纶六人,对于战船停泊当然了然于心,他们带的那大包裹,就是暗营教给他们的炸药包,用丝绸和油布裹紧,泡在水利,一俩时辰也不会碍事。炸药包的引信是明火式的,油布裹着火绳延伸到外,插进一个瓷瓶底,瓷瓶中固定好一截香,与火绳连在一起,点燃那香头把瓶塞堵住,反正有洞洞换气,不会把香头闷灭了,如此就是一个很简单很原始的定时起爆装置。那截香的距离,足够吕纶兄弟六个做好一切,再划船离开瓜泾口太湖水营。要是他们愿意暴漏自己的话。 吕纶他们的目标是太湖水师的那十艘炮船,那是太湖水师协最大的十艘战船,单论体积可赶得上复汉军的大舢板船,只不过太湖水师的这十艘炮船载炮只有一门,设立在船首位置。装载的水兵倒是不少,但除了船头的三个炮手,余下的全是刀枪、火枪、弓箭和藤牌。 如果复汉军水师营杀到了太湖里面,就太湖水师协的战力是完全无法与之抗衡的,之前在吴淞江的两次接战,太湖水师协就已经萎了,现在他们只能死死守住瓜泾口,自身才有一线生机。 陈鸣在苏州这块地方盘搅了大半个月,自然不会白白的看着清兵‘严阵以待’,让暗营从线人里挑选出几个心大胆肥的人来,以重金厚利驱使他们夜袭太湖水师,炸掉那十艘威胁最大的炮船。这吕纶六人就是暗营精挑细选出的头号种子选手,两千两银子,对于他们这些搂不到油水的底层绿营水兵来说,完全是一笔天文数字,买下他们的性命都绰绰有余。 消息一通,吕纶立刻就应了下来,拿了暗营先给的一千两银子定钱,从手下的十几人中挑选出了身后五个最可靠,又水性精纯的人出来。消息一透,每个人都愿意干这趟买卖。白花花的银子已经湮了他们的眼。 “嘟嘟…嘟嘟……”声微不可查的钉钉声淹没在了‘唰唰’的水涛声中,一个个褒着油纸、蜡纸的大包被钉上了战舰的吃水线附近,吕纶那艘小船带进来了六个大包裹,每个包裹里包着三个炸药包,除了十艘目标战船外,还能再对付八艘。 一艘、两艘、三艘……九艘、十艘、十一艘…… “哗啦……”轻微的水浪声,一个脸色隐隐有些发白的人头从水里冒出,“水猴子,好了没?”吕纶说话间已经是哆哆嗦嗦的了。 正忙碌着的‘水猴子’先是受了一惊,继而低声回道,“好了。把香头点上就好了。” 深夜,时间刚刚走到四更天,“轰轰轰……”一连串的巨响震醒了所有瓜泾口的人,尤其是太湖水师的人马,当望楼的守兵和驻地的守卫惊慌失措的登上楼顶和跑到港口时,就看见原本很有气势的战船队列——最中间的一部分——十多艘主力战船正在缓缓的下沉到幽幽的太湖水里。 整个瓜泾口清军为之震惊惶恐,复汉军的人竟然能摸到水营里下手??这太恐怖了。他们根本想不到的事情。 消息传会暗营,太湖地区的暗营掌舵人大喜,没想到只一次就全部功成,当即支出两千两白银付清了吕纶的余帐,多出的一千两是赏给他的。 而就在太湖水师遭到偷袭的第二日,破开了第四道水下长城的复汉军,水路兵进,气势汹汹的就杀奔过来了。落在容保眼中,那爆炸也就坐实了是复汉军的手笔了。 反正复汉军的暗营大名传天下,而且军中精锐冠之‘侦察兵’,比之前明夜不收尤胜。 “轰轰轰……” 瓜泾口战场上,铁青的炮身泛起幽幽的冷光,好似能夺人心神一样,炙热的炮弹喷薄而出,一道道耀眼的流星滑过,伴随着震耳的响声,必有一股股的硝烟升腾。 渐渐的,整个瓜泾口似乎都已经被硝烟笼罩在了烟雾中了。 七月里太湖的风儿也吹不散天空的硝烟,因为那一片片硝烟刚被卷走,另一股股硝烟就已经再次从战场上升腾。 “轰轰轰——” “轰轰轰——” 清军的大炮也开始了轰鸣,只不过也就是听个响声,清军大炮的射程比之复汉军的五斤炮明显要短一些,这些炮大多是清军在苏州自行铸造的。江南清军本有的大炮要么丢在南京、镇江,要么就留在杭州,浙江才不愿意把大炮送到苏州来守城呢。 这些苏州清军自行铸造的大炮,质量比之北京城的更差,往往一两千斤重的大炮,炮药却只敢装半斤八两,打出去炮子能飞二三百米远就是天大好事了。 不要说跟复汉军的五斤炮比,就是三斤炮,它们也不是对手。 再说了,复汉军眼下操炮的水准和技艺也不是老一套的苏州清军炮手可比。先进的瞄准技术和千百次的操炮是复汉军炮兵在炮战中鼎立的最大资本。那炮规、炮表就不去说了,比如说暗营送来的一套正切标尺,那就是一项很有用的技术革新,是暗营无意中从一艘英吉利武装商船的炮手那里得到的门技术,一种在欧洲已经出现有一段时间但还未流行开来的一种瞄准技术革新。 这种瞄准装置安装在炮尾,上面装有水平仪和一些代表仰角和射程的刻度分划,与安装在炮管中部或是炮口的准星相配合,利用三角学上的正切关系可以很快的确定炮击的仰角以及和其对应的射程。陈鸣觉得,这东西稍微的进行改进下之后都能拿到火枪上使用,反正一切数字都在,又用不着炮手和火枪兵自己去学。而实际上他所不知道的是,他的这一‘觉得’正是歪打正着,这种瞄准技术与后世的现代步枪上使用的表尺已经非常接近。 大炮上只要安装上分离式瞄具和正切表尺,这样即使炮手被硝烟遮掩住了射线,也可以依照这装备刻度继续射击。十八世纪末的火药可不是未来的无烟火药,不但是大炮,连火枪都一样,开了几轮之后炮手、火枪兵的视线就全被硝烟给遮掩住了,虽然那硝烟是白的。所以这种瞄准装置,无论是炮兵还是火枪兵都是极有用处的。 瓜泾口的清军炮火完全被复汉军的大炮所压制,容保的脸色更加青白了,嘴唇尽抿,举在手中的单筒望远镜都快被他握变形,两只手青筋暴露,关节处都发骨白色。 望远镜中,他清楚地看到一门大炮被轰散的过程。复汉军的那炮弹并没有精准无比的砸到炮车上,可是落点却是正对应着的。蹦跳而起的炮弹装把炮车前的墙垒撞的粉碎,然后势头不减的撞到炮车,当即就把笨重的炮车打个稀烂,那崩裂四射的木头碎渣还杀伤了好几个周边的炮手。而大将军炮的炮管被这一撞整个的翻腾了起来,然后重重的落到炮车残木前…… “打,给我继续打——”容保心中在咆哮,在愤吼。他都要绝望了。 “轰轰轰——”再一轮炮击打来。 清军营垒不管是栅栏还是拒马,亦或是墙垒,只要被炮弹命中,无不四分五裂。 “咚——”响亮的撞击声从石猛不远处传来,崩裂的碎木片四溅飞迸。伴随着盾车对清兵大营的靠近,清军的火炮好歹排上用场了。 惨叫声中,石猛转头去看,却见一道虚影猛的从额前晃过,以石猛的反应力根本不及躲闪,接着感觉到额上一热,一溜鲜血就已经滴到眼角…… “营座…”身边的亲兵大惊失色,忙提着盾牌抢步到石猛身前。 “没事!”石猛抹了抹额头,小伤口,别看冒了那么多血。“去告诉弟兄们,留心了,鞑子的炮子能招呼到咱们了。”射程再短的大炮,打中了也会要人命。这次进攻,陈鸣以坦克营为先锋,配合着一个火枪营,一下子投入两个主力营头,陈鸣这是想一战克敌。作为坦克营的主官,石猛怎么可能因为额头上的这点小伤就下一线呢。 “推,继续用力的推。”石猛回过头来就冲着前面推盾车的战俘大吼着。这些战俘全是之前吴淞江沿江战斗中被抓到的俘虏,现在正好用来推盾车。 做工简陋的盾车,又加上了一袋袋沉重的土砂,行驶在清军营垒前的土路上,那真的不是21世纪推三轮车那么便利。十个战俘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只能把盾车推走的慢如蜗牛。(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二章 粘杆处,血滴子【求订阅】 陈鸣正在苏州进行着最后的战斗,而南京城,作为复汉军江南控制区的中心,长江南北燃烧的战火还一点没有都没有影响到这里的安宁。 这儿的商铺酒楼茶馆旅店该开还是在开,走街串户的小商小贩仍然可以满汉城的乱窜。复汉军对于南京城的统辖,一分为二,汉城有些抓大放小的样子,而满城——明皇宫,那里就站满了荷枪实弹的军兵,军备森严,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当太阳的第一束光照进来,晨雾慢慢散退,玄武湖上远远传来鸟儿的拍翅膀声,平静的湖面在朝霞映衬下显得那样的平静,一切仿佛都是刚刚醒来的样子。 18世纪的南京有着与21世纪中国大城市完全迥异的慢节奏,不知道是对未来的恐慌,还是因为本身就是这种本色,留在这座城市的商民都那样的安静淡然。静的像一面镜子,也更像这座古城此刻人的心。 陈鸣人在南京的时候很喜欢早起,他喜欢玄武湖,不得不说高晋的品味是很不错的,而且清晨的日出也映衬出这座古城的另一面,古朴雅致,历史的年轮让人沉醉不能自拔。 …… 大街小巷里,复汉军的童子兵以班排为建制,无时间规律无行动规律,随即一样的穿梭往来,走过复回。 对比彪悍的复汉军战兵,这些童子兵给南京城民带来的压力无疑会小上很多。虽然他们也拿着刀枪,但大人看小孩总会有股子优越感,所以复汉军的童子军很好地担任了巡警的职责。有了这些威慑力不强,但始终是威慑力的力量存在,南京城这些日子里的市井很太平。 虽然南京城内时不时的有打架斗殴,甚至是出人命的事儿出来,但后者多为无头官司,不少人的尸首,复汉军画像贴在城门口,也无人来认领。只不过一遭有了苦主,这事儿就是复汉军的麻烦了。 复汉军中有一个很特殊的部门——治安处,里头的人要么是原先的侦察兵,要么就是复汉军沿江横扫的过程中强行带走的地方捕快、仵作,后者都是办案子查案子的能手,而这个治安处唯一的作用就在复汉军长期占领某一地方的时候——充当警察局。 这些日子,南京的市容市貌比之最初时候已经繁荣了很多很多,诸多从吴淞口冲到南京的船只,带来的除了大批的硫磺硝石外,还有各类货物,彼此互补沟通,为南京提供了很多生活必需品。而且南京城里的商家已经发现,复汉军的杂税很少,有利于商业的发展,可复汉军对于囤货抬价的行为,打击手段和力度也不是一般的犀利。 不管是盐、粮食、布匹还是别的东西,复汉军要是自己手中有此类货物的话,他们就大把大把的放出,能将那些囤货抬价的商人坑的再无出头之日。而要是碰到他们手中也紧缺的物资,比如药材一类的东东,他们就直接动刀子。 一次、两次、三次……,南京城中还在开业的商家就全都学乖乖了。一个个拿着复汉军发下的《城市管理条例》刻苦研读,结果发现了一个十分刺眼的名词——打击投机倒把。而什么叫投机倒把呢?这四个字的通俗意思就是囤货抬价,操纵价格。与这个罪名相配合的就是哪几个被杀的猴子,他们犯得全是投机倒把罪。《城市管理条例》里专门有一页是《价格管理条例》,该条例的制定旨在加强价格管理,保证市场物价的基本稳定,安定人民生活,保障经济的发展。这都是复汉军的书面解释,实际上就是‘杀富济贫’! 物多价贬,货缺则升。这是商场的惯例,结果轮到复汉军这里了,连物品涨价都有规定。最高价格不能超过原先价位的两倍。虽然两倍已经是丰厚之极的获利了,但东西能涨到原先两倍价格的时候,它完全就可以涨到三倍、五倍,复汉军这方面的要求让南京城里的大商家严重不满。 但是没卵用。 这些个大商号别看南京城的商铺还都开着张,但他们的大东主绝对不在南京城里,这些人的屁股不会坐到复汉军这边来的,既然如此,陈鸣有必要顾及他们的感受么? 中国的商人不是西方的商人,这些人的实力远没有他们的财力那么强大。即使有一部分士林士绅会与之有深深地瓜葛,但复汉军本身就不得士林士绅的‘爱’,那恨意更多一些也无妨。 刘成山十五岁了。这个当初带着童子兵抄了郧西偃岔口穆家的小家伙,现在已经是童子军的队官,还是教导旅随营学校中级班的学生。等到两年后毕业时,十七岁的刘成山只要成绩合格,就能成为复汉军正规军中的一名下士;如果成绩优秀,进入了全班前五名,还能成为中士;整个班级,只有全班第一名的才能成为上士。而随营学校的高级班教学则针对的全是正规军的队官、营官,与初级班、中级班不一个概念。 童子军也有假期,没人还有军饷,而童子兵呢?多是孤儿,年纪又小,他们才不会想着存钱娶媳妇呢。不是没这样的人,而是很少很少。 至少刘成山就不在此列,他的理想很远大,两年后至少要成为中士,然后一步一个脚印的走上将军,等到满清被推翻了,他也能光宗耀祖,到时候娶什么样的媳妇会没有?还用得着自己存钱么?刘成山手中的钱每每都用来吃吃喝喝,也因为此,他在他们中队童子兵的心目中,威望是很高。因为刘成山吃吃喝喝的时候总会带着手下,不定是谁。 而南京城无疑是一个非常大非常繁荣的地方,这里的吃食,南北风味,东西味道,也是应有尽有。对于一年前连饭都吃不饱的童子兵们,那是有着巨大的诱惑力的。 秦淮河边的夫子庙就是刘成山最喜欢来的地方,童子兵不稀罕秦淮河,女人对于他们这些毛刚刚长齐的小家伙们,并没有可口的美食有更大的吸引力。何况复汉军的制度也并不回避女色。军队里的不回避,女色对于童子兵来说就没有了神秘,就没有了最大的诱惑力。 “刘头,咱儿今个吃啥?” “还去喝桂花粥么?”小孩子多喜欢吃甜食,眼下这个童子兵就是一个。说着话似乎都想起桂花粥的味道了,哈喇子都流下来了。 “不喝桂花粥了。年糕也就那味,咱们今个吃鸭子。买上两支盐水鸭,再到老马家的面馆吃牛肉面和牛肉锅贴去。”显然刘成山是个食肉动物,他身后的几个童子兵也个个都是肉虎,连之前那个爱桂花粥的童子兵也瞬间垂涎欲滴,盐水鸭、牛肉…… 老马家的面馆里。一行六个童子兵围坐一座,桌面上放着鸭子、切好的卤牛肉、锅贴,还有清香可口的牛肉面,面馆主家以最快的速度为刘成山一行上好一切,一群人旁若无人的吃喝来,旁边的食客对于他们的‘后来先吃’全没半点异议。 对于这群童子兵,南京城民谈不上恐惧,但也怯让五分。他们手里握的毕竟是刀子。 “大人,这是逆军放了娃娃兵的假。一个月这些娃娃兵能休息两天,十五跟月底。”正大口吃着鸭子的刘成山不知道,就在老马家面馆斜对面的秦淮河花船上,两双眼睛正恶狠狠的盯着他们。其中一个赫然就是秦淮河上的地头蛇周麻子,在复汉军攻占南京后,他就消失了。 “陈贼对这些娃娃倒是上心。这正好给了咱们可乘之机。你要好好运筹这件事,不要急于求成,要放长线钓大鱼。如果事情能办成,能把陈贼的铸炮造枪之法都偷出来,你就是我大清的功臣。” “大人放心,小的已经物色好了人选,绝不会有破绽。” “那就好。”那大人端起茶盏抿喝一口,眼睛死死盯着喜笑颜开的刘成山一行。 “大人要是瞧着厌烦,小的去安排人手,把这六个小崽子……,结果了。”周麻子比划了一个砍头的手势。 “不要打草惊蛇。”大人撇了周麻子一眼,嗓音猛地重了许多,周麻子一激灵,腰板猛地又是一低。 过了好一会儿,那‘大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说…,这些娃娃兵对陈逆的忠诚很高?你跟这些贼崽子接触过了?” “不敢有瞒大人,小的确实派人跟这些贼崽子接触过。四次试探全部碰壁,那些贼崽子立刻就叫嚎起来,小的派出去的四人只回来了一个。” “失手的三个弟兄全被贼兵给砍了。尤其第一次,小的就在边上茶馆盯着。结果派去的那弟兄就在茶馆门口被三个贼崽子用刀砍成了血葫芦,流了满地的血啊……”嗓音多出一丝儿哭腔,眼睛都泛起了红。不晓得周麻子是真的对手下有感情,还是演技高超。 花船里的气氛沉寂了一下,那‘大人’叹了口气,道:“国事动荡,这些都是为朝廷而死的义民啊。你把牺牲之人的姓名籍贯整理整理,我要带回苏州,上报北京。朝廷是不会让忠良白白流血的,等到官军荡平陈逆,恢复江南,这些人都会受到朝廷的嘉奖,惠顾后人。” “嘭,嘭,嘭……”周麻子跪在船舱里对着‘大人’磕了三个响头。“有大人的这一句话,我那几个兄弟虽死无憾。周麻子代死去的弟兄谢大人谢朝廷。” “起来吧,快快起来……”大人对周麻子的反应很满意。 “大人听我说完。小人本就是一个市井无赖,市井小人,竟然能得大人看中,为朝廷出力,周麻子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小的敢情大人放心!” 大人脸上的笑容就更多了。“放心,本官一直对你都很放心。” 他起身拉起周麻子:“疾风知劲草,国乱显忠臣。你就是我大清朝的忠良干臣。你的功劳艰苦,我都看在眼里,都记在心里。朝廷是不会忘了你的,本官也不会忘了你的。 现在朝廷只给你一个从八品的官身,低是低了一些,但这只是一个开头。你毕竟是一介白身,连个秀才都不是,越居八品已经难能可贵了。” “大人您老是知道俺周麻子的,那四书五经,我周麻子认得一二三四五,可它们不人的我周麻子啊……” “呵呵呵,以后还是要多读两本书,多认一些字。一些机密,必须你亲自拆看。这个八品只是你踏入官场的第一步,要抬头往前看,大好的前程还等着你呢。” 在复汉军的暗营遍地开花,威名隆重的时候,满清也祭出了自己的法宝——粘杆处。也就是后世民间传播的沸沸扬扬,真真假假谁也说不清的血滴子。 乾隆皇帝一点也不傻。复汉军既然敢在地方上光天化日下袭杀官员,他们在北京城里为何不这么做?是复汉军不敢么?谁要到现在还秉着这般可笑的想法,那就是纯粹的猪脑子。唯一的解释就是——复汉军也不想让北京紧张起来,他们在北京城保持原样的时候能得到更多更大的好处。乾隆皇帝给粘杆处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清理北京城,在不引发恐慌的情况下,清理北京城内的反贼窝点,然后行之地方,协助地方官府清查乱党叛匪。 你甭管乾隆三十三年的粘杆处与雍正朝时候的血滴子还有几分相似,但这牌子一亮出来,那就有着n大的影响力的。 眼前的周麻子就是很干净利索的跪舔膜拜之人中的一个。这个秦淮河上的前地头蛇,现在转身变成了复汉军暗中的敌人之一。 花船在夫子庙边的码头靠岸,‘大人’穿着一身普通的青色长衫,混迹在人群之中很快就消失了踪影。这人七拐八拐来到了观音门内的某一民居。 这里就是粘杆处在南京城的一处落脚点了,如周麻子这般人,整个南京城里肯定不止一个。周麻子只能被动的等待着粘杆处的出现,他可不知道粘杆处在南京城里的具体落脚点。 “周麻子的人也准备好了。这次三力齐发,就不信还渗不进去。”粘杆处成立的最重要任务就是搞清楚复汉军的铸炮造枪之法,至于清理各地方的暗营那就是粘杆处的最终目标了。 来到南京城,粘杆处的人很容易就在城里落了脚。他们把准备的人手以小乞丐、孤儿、聋哑人,等种种不同的身份往内城里去送,但就跟肉包子打狗一样,有去无回。复汉军还用他们送进去的人当鱼饵吊了粘杆处一次鱼,让粘杆处赶到南京的第一批人几乎全军覆没。 双方这黑暗中的较量,是没有万马千军摆开了干仗来的热血,可其中的危险性、诡秘性,一样令常人寒栗。(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三章 战场上的西方人 【感谢‘璐逸风’588打赏,感谢=】 “么了巴子的,没打中,又是近失弹!调整方位角0°21,高低角0°20!……预备,放!” 苏州城外二里远的复汉军炮兵阵地,高高的瞭望台上,炮兵观察手挥舞着旗帜,将信息准确的传达到了下方。黄靖亭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等待着下一炮的结果。 苏州城里的暗营早就把苏州清军的城防图送到了陈鸣手里,可陈鸣真心凑不出太多兵力进攻苏州城,这个地方满清影响深重,吴淞江中几十里长的船队用去了复汉军太多的兵力警备,而剩余的兵力还要抽出一部分来探击浙江。 如此,陈鸣可以对苏州城的还击就只有炮兵了。 一边,瓜泾口的打捞工作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另一边,复汉军的炮兵主力被聚集到了苏州西侧的阊门外。 复汉军炮兵阵地上搭起了十丈高的瞭望台,而目的就是要把炮弹准确的打到阊门与北童梓门间的那片区域,根据暗营的汇报,那个地方现在住的正是打南京逃出来的旗民。 “轰!” 三声炮响,三颗五斤重的炙红铁弹飞到了三里之外,准确的击中了“目标”——一幢院子,股股黑烟腾空而起,瞭望台上的观察手能清楚的看到民居燃起的焰火,还有慌乱的人。 烧得炙红的铁弹引燃能力是很强大的,而苏州的民居又分外狭窄。这里地少人多,城市居民人口密集,虽然绝大部分民居都是沿水路密集排布,横向宽度较窄,而进深较长,可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苏州人就是利用紧张的建筑面积形成了自身独具特色的苏州民居风格,家家必备小院——天井,充沛雨水——檐廊,陆面跨水交通——拱桥,为扩展狭窄空间——依桥、出挑、枕流、吊脚楼。可在现在时候,这很多的很多小巧建筑就成了灾难的来源了,因为它们的建造都是要用到大量的木头的,可以说只要炮弹不打到民居边前后的水道里,要引燃苏州民居可并不是什么难事。当然,在苏州这到处是水的地方,想引燃全城也是不可能的。 “轰轰轰……” 射击诸元被定下以后,轰轰轰的大炮巨响,复汉军主力炮队几十门大炮猛烈轰出,只是两三炮,苏州城西南方就彻底的乱了起来了。 “陈鸣小儿,你不得好死……”苏州拙政园里传出了容保歇斯底里的叫骂声,他有一百个理由相信,陈鸣就是故意打西南角的,他就是故意的。 站在一旁的苏尔德直觉的脑门涨疼,他现在就想立刻交接了官职大印,然后赶快回北京去。苏州城西南角,也并不是整个西南角都被炸了,就旗人住的那么一块挨炸,陈逆绝对是存心的。苏尔德想到当初自己强制让百姓腾房子,现在那些旗人挨了炮击,这罪过似乎又变成自己的了。苏尔德感觉自己里外不是人,想想炮击后的残局要怎么去收拾,他真的有够了的感觉了。 难道自己要把苏州城最中心的地方给他们腾出来吗?如果真的这么做了,自己的名声就彻底的败透了。 “大人,大人……” “老爷,您这是怎么啦……” “快传大夫……” “快把老爷送回府……” 容保看着如若闭过了气去一半的苏尔德,“昏迷不醒”、“人事不知”的被他的亲信和长随拖拉着抬出厅堂去,啊啊了两声都没说出话来,太震惊了他这是,膛目结舌了。 “老爷,您这么做……,合适么?这不把将军大人得罪死啊?” “那又如何?难不成老夫还会跟他容保二度共事?去跟外头的人说,老夫病了,病重了。不能理事了,一应事物交由将军大人处置。” 陈鸣让炮兵轰击旗民的时候,并没有想到还能激发起如此效果,他纯粹就是给满清添堵、捣乱的。等到苏州城里的暗营把消息传到复汉军营地时,陈鸣看后都笑了。 可惜啊,杭州杀来的清兵就要到了,而且黄捷报急,清军突然有支八旗马队南下,截断了高邮州与扬州的水运通道,同时清兵对泰兴和泰州的攻势变急,第三旅要保住江北现有的架子,必须有增援。陈鸣现在要回南京了,否则没有了后顾之忧——水面船队马上就要进入太湖,瓜泾口一战清军败后,其太湖水师已经逃之夭夭。复汉军大军猛攻苏州,保不准就打下来了呢。 …… 长江北岸,泰州城的东大门——姜堰镇。 作为两淮盐厂重地,泰州自古就是产盐之地,比如说这个姜堰镇之所以得名,就是因为八九百年前的北宋年间,盐商姜仁惠、姜谔父子率众聚资,筑堰抗洪,家园久治,功业永存,姜堰由此得名。 这里是复汉军拱护泰州城的门户,但第三旅兵力有限,而且过半军力现在高邮州,黄捷在泰州总共就布置了一个新兵营,姜堰镇的地理位置虽然很是重要,守卫这里的复汉军也只不过一个队而已。 “么的!这是重炮,十二斤炮子的重炮!”前线的一名队官看着士兵抱到自己跟前的炮子黑着脸吼道,这样的重炮别说他部在姜堰镇的工事,就是更为坚固的泰州城也顶不住。而且外头炮声很密集,绝对不是两三门大炮。 “狗日子,这鞑子哪来的这么多大炮?” 在战场上,通过炮弹的爆炸声音分辨敌军火炮的口径以及数量,乃是一名合格军人的基本功!队官也是一个老兵了,外头清兵的大炮不仅数量不少,声响也跟往常不同。比起他过去听到的大将军炮响声,更脆更亮一些。 而似乎是为了证明他说的话一样,那话音还没落下,天空里就是传来了阵阵呼啸声,那名队官脸色如灰,大声的叫喊着:“快让二排撤下来,快撤!” 清军的大炮至少有十门,这样的大炮轰击镇子外的攻势,第二排不赶紧撤退,搞不好都撤不下来了。因为任何一个有经验的士兵都知道,刚才的两轮的炮击肯定是对方的校对射击,而这第三轮的炮击开始,就是是正式轰击了。且炮击的过程中,对方肯定还会不断修正弹道,等到第四轮、第五轮射击打过来的时候,这片阵地就会成为真正的人间地狱了。 再不撤,第二排真的可能在阵地上全报销。 虽然第二排手中也有两门虎蹲炮。 清军大帐。 一个身着八旗棉甲的将军坐在正中央,他左右是山东文登营副将王普,他本是山东抚标参将,在文登营副将张大经调任南阳镇总兵以后,抵补文登营副将。 王普的对面是淮安城守营副将永贵,此次攻略泰安,永贵带来了淮安一千敢战之兵。 被王普和永贵供在中间的者是北京城里出来的火器营副都统——蔡毅,这人是蔡毓荣的重孙子,而汉军八旗里对满清定国有大功的勋臣之一,虽然这家伙最后因为纳了吴三桂的孙女当小妾被康麻子以徇纵逆党罪下刑部,鞫实,拟斩,籍没,然后命免死,与儿子蔡琳一块并戍黑龙江。康麻子三十八年时候没几年就又给抬进了汉八旗,所以蔡毅才能做上火器营副都统的位置。 与这三位满清军将对面的是一个棕红色头发,下巴上留着浓密大胡子的西方人,但这个西方人却能说一口流利的广东官话,令四人相互的交流是无碍的。 前线传回来的战报让蔡毅等十分高兴,佩雷斯也很骄傲的笑了。从澳门运过来的十二门十六磅舰炮,没有辜负清葡两边的希望。这可为双边将来的军火贸易开启了一个良好的开端。 复汉军的防御阵地,四个土木结构的堡垒被扫荡了三个,唯剩的一个还被轰塌了一半。土木结构的防御工事根本抵挡不住十六磅炮的炮弹。在队官撤兵的命令传到前线前,那每一声炮弹的炸响,就像铁锤一样砸在守兵们的神经上。 所有人都清楚,当地表的工事和炮兵被彻底破坏和打压之后,等待着他们的会是什么下场。在优势火力支援下的清军,完全可以用人海湮没了姜堰镇守军的一切努力。 费尔南德斯是跟随佩雷斯一块来到的葡萄牙炮兵少尉,当姜堰镇外头的守军阵地被炮弹打个稀巴烂了之后,他看一队清国士兵吆喝着向着前方的镇子冲去,奔跑着迅速接近。费尔南德斯认为前方不会再有抵抗,反政府军的火力十分差劲,完全被他们大炮所压制,清国士兵可以游行者占领前方的城镇。 费尔南德斯从腰间摸出了一包纸烟,这是清军炮队军官给他的。费尔南德斯当然知道这种纸条里裹的是烟叶,可他从来没有想过烟叶还可以这样来抽,他觉得这是一个天才的想法,他的烟斗似乎可以退伍了。 费尔南德斯对这种纸烟很感兴趣,但是很遗憾,这种纸烟就是清军也很少见。 他们只能从复汉军战死的士兵身上零星的搜到一些,费尔南德斯手中的这种一整包的纸烟,那是少之又少的。 战场上,尤其是炮兵阵地,要点燃一根纸烟太方便了,费尔南德斯也非常有素养的走到阵地前方去抽烟,省的不经意间引燃了火药桶。可是他才迈开脚步,还没有走到目的地,就听到前方传来一阵密集而且激烈的爆炸声。片刻间,奔跑中的清国士兵就歪七扭八的倒在了地上。上百人的队伍似乎顷刻就交待在进攻路途中,这让费尔南德斯惊掉了下巴。 “射击!对着前方的姜堰镇,继续射击——”后方炮队里响起了清兵军官的怒吼声,费尔南德斯听得懂中国官话,虽然他更熟悉广东粤语,因为他是澳门土生葡萄牙人。在他人生的二十三年中,他接触过太多的中国人了。 “中国人打的很顽强。不管是叛军的战斗力,还是清国士兵的战斗力,都比我之前想象的要强许多。他们很勇敢!” “布兰科上尉?你也这样认为吗?是的,您说的不错。中国人打的很顽强。如果他们装备了燧发枪,而不是那可笑的火绳枪,再经过一定的训练,我相信他们的战斗力会像第一流的欧洲军队那样强大。” “他们根本不需要像第一流的欧洲军队一样强大,他们只需要有二流欧洲陆军的战斗力,凭着他们的人口和财富,就能像五百年前的鞑靼人一样横扫整个世界。” 布兰科接过费尔南德斯递来的一根纸烟,然后用费尔南德斯的纸烟点燃:“薄荷味的,非常好,我喜欢薄荷。” “上尉先生,这里的叛军只是中国叛军队伍中战斗力最弱的军队。他们的主力正在长江的南面进攻中国最富饶的土地。” “是的,我也听说了。而且这支叛军在中国是以枪炮犀利著称,可现在我们眼前的叛军只有那可怜的手榴弹,和更加可怜的中国火绳枪。愿上帝保佑他们已经撤离了前方的镇子,不然他们会跟那个城镇一起毁灭。” 如今的葡萄牙正处在其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彭巴尔改革时期,手段犀利强硬的彭巴尔侯爵将宗教裁判所也变成了听命于他的工具。贵族、平民、教士三个阶层就被他挨个收拾了个遍,然后让葡萄牙经济从1755年的里斯本大地震后濒临崩溃的边缘重新挽救了回来,虽然重商主义让葡萄牙的权力的高度集中,社会两极分化日趋严重等等不足之处,但这到底让葡萄牙催生出了一股新生的气息,让其在持续的没落期里有了复苏的苗头。 澳门的葡萄牙人为什么敢轻易的与满清进行的一系列的军火贸易?当初那几个从襄阳南下的传教士和真神教信徒已经抵到了澳门,向耶稣会的传教士们讲述了‘叛乱’对于清政府的沉重打击,同样南京城里被复汉军释放的传教士们也带回了复汉军的意思,可是葡萄牙人依旧干脆的选择了满清,因为满清可以立刻就与他们展开一系列的军火贸易,只要葡萄牙人能够拿出足够多的大炮火枪。这也是盛行于这个时期的葡萄牙的重商主义的影响力。 清政府依旧有着强大的军事实力和巨量的财富,方便快捷的贸易能够让葡萄牙人立刻就赚取到可爱的白银。至于葡萄牙人派出军官指导清军炮兵会不会泄露西方军事水平和技巧,呵呵呵,葡萄牙人根本就没这个意识。 他们第一考虑的是自己的利益,然后是澳门的利益,接着是葡萄牙的利益,最后才是整个欧罗巴的利益。 军事泄密什么的?呵呵,你真的想多了,葡萄牙人才不会考虑这个。(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四章 闽粤洋匪【求订阅】 东方不亮西方亮,复汉军在江北陷入穷困,大军主力又拖在了苏州,让陈鸣先前扫荡江南的无敌气势都为之一暗。没有人会想到几千里之外的福建,一场剧烈的狂风暴雨正在酝酿。 福州是东南沿海仅次于广州的第二重镇。打唐宋时期,这里就是中国对外贸易的重要窗口,千年间数之不尽的国内船只从这里起航,载着瓷器、丝绸、茶叶、布匹等等,将精美的中国制造推向世界;也同样有数之不尽的国外船只,装载着满满的金银,踏过万里波涛,克服千难万阻,驶向中国,驶向他们梦中的财富之地。 满清在康麻子末期开始实行禁教政策。雍正年间又明确规定外国商船只能到广东的虎门和福建的厦门两处,浙江宁波等地就此丧失了对外贸易的途径。乾隆二十二年则正式实行闭关政策,乾隆皇帝宣布西洋商船只准在广东的虎门一处停泊贸易,下令除广州一地外(又称广州十三行)停止厦门、宁波等港口的对外贸易。 满清的闭关锁国给了福州城沉重的打击,但即使如此,现在的福州城人口也超过了四十万。作为整个八闽之地的军事、政治和经济中心,福州城内衙门重重,闽浙总督、福州将军,福建巡抚,这三座大山压的福州府和侯官、闽县【又是一城两县】县衙苦逼至极,何况福州城里还有布政使衙门、按察使衙门等等。 如今闽浙总督崔应阶赶赴杭州,福州城里就是巡抚鄂宁和福州将军明福二人做主,台湾黄教的起义打的两人颇有些措手不及,但对比二人对黄教起义的震惊,台湾镇总兵王巍的作为才更让两个八旗大员气的吐血。拥兵五千余,却坐看两三千青壮老弱皆有的黄教军从容退入山林之中,台湾兵备道孙孝瑜联名台湾知府邹应元上书福州,痛骂王巍无能至极。 鄂宁与明福当然也恨王巍的无能胆怯,一边上表北京弹劾王巍怯战纵敌,另一边明福也急忙筹措起数千福建练勇,再拿出了福州城守营的兵马来渡海赴台增援,可是援兵刚刚发出不几日,台湾再传恶讯——天地会造反了。严烟这个被福建通缉了多年的大反贼,在台湾彰化首先起兵,然后新竹、嘉义、淡水和凤山等地相继有天地会起兵,明福刚刚往台湾送去了七千援军,起义军就又多出了数万人。 “报,报将军,海坛告急,海坛告急……” 虽然台湾的状况一下子麻烦大了,但鄂宁与明福还能维持镇定。福建与台湾中间隔着一道海峡呢,清军即使在台湾岛内一时平定不了叛逆,义军也不可能渡过海峡来进攻福建本土。 东南清军陆勇兵力或许不足,可海面上还是大大占据优势的。福建、广东、浙江,绿营水师镇头足足有十个之众,纵然闽浙外洋水师被漕运拖累,广东水师北上吴淞的战力可仅仅是其自身实力的很小一部分。 明福与鄂宁这些日子就在权利的招募丁勇,压榨地方钱粮。他们很清楚现在大清朝的模样,乾隆皇帝无论如何也没法子火速调集大军平定台湾,他俩眼下能靠的只有自己,能靠的只有福建本身钱粮。 “海坛告急?”与鄂宁商议中的明福愕然抬头。 “大帅,海坛发来军情急报,洋匪,彰化洋匪张球与广东新安巨匪郑连福、郑连昌,合并一处进攻海坛。海坛镇主力已经皆随漕船北上,余兵不过五六百人,实难以招架。已经尽丢水寨、退守内陆了……” 这个前来报信的戈什哈显然清楚这一‘消息’对眼下的福建而言有多么的恶劣。张球竟然跟新安的郑家人搅到一块去了,如果福建跟广东的洋匪合流,那么以福建现有的水师力量,可绝对难以招架的。 那新安郑家,相传祖上是郑成功的部将。康熙朝郑明灭亡,其后人就下海为盗,勾结广东琼州沿海的疍民、渔民,人力物质皆有,广东水师多次围剿不成,如今郑家的郑连福、郑连昌兄弟,都是广东海面上出了名的巨寇。 倒不是说郑家兄弟手下有几千几万海盗,有几百艘大船,而是名气很大。 郑家七八十年,传承了好几代人的招牌,很被东南沿海一带的海盗洋匪认同,这两人有很强大的号召力。 但是东南沿海的洋匪也有很深的地域之分,广东的洋匪竟然杀到了福建海面,如果不是已被福建的洋匪认同了,他们自己就先会在海面上杀个高低胜负出来。 “啪嗒……”一旁的鄂宁碰掉了手边的茶盏,“这,这……”这个雍正帝三大心腹之一鄂尔泰的四儿子,绝对没他爹的本事。骤然听到这般的噩耗,人都已经慌了。 海坛岛那可是海坛镇的大本营,总兵衙门所在地。若是被一帮洋匪给攻陷了,大清朝的颜面何在?东南海上的洋匪不要更加的猖獗猖狂了? “福建大事败矣。”明福绷紧的身子一软,颓然的倒在椅子里,海坛如果都能被洋匪攻灭,福建漫长的海岸线上又有几座城池敢说自家的防御比海坛还要更厉害? 到时候,各地的乡勇团练保家都还来不及,哪里还会有时间卫国啊。这样一来他还谈何抑制台湾的‘匪情’?且要是台湾‘匪寇’与洋匪再勾连一块了,那福建还有的好么? 福建水师提督麾下总共有三镇水师,海坛、南澳两镇都是纯粹的水师营头,陆地兵勇很少,而台湾镇作为镇压台湾的直接力量,其兵力比海坛、南澳两镇相加还要多的多。因为台湾镇的兵勇主力是陆军,水师全看澎湖水师协。 现在台湾镇的陆路力量已经完全被台湾义军给压制,澎湖水师游弋在台湾沿海,时不时的用大炮轰一轰彰化的鹿仔港、凤山的打狗港、淡水的中港,还有北头的基隆,也牵制着台湾义军一定的力量。而南澳镇呢?这则是一个很特殊的兵镇,它接受的是双重领导,除了福建水师提督,还有广东水师提督,看看它的总兵府招牌——闽粤南澳总镇府。对于南澳镇,福建能够调动的实际上只有一个右营,也早早为运漕粮的海船护航去了。 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当福建、广东的洋匪合流一处之后,明福手中就再没有可克制之法,要解决此事,必须要有广东水师的增援。但福建与浙江是一个体系,与广东就不是说调兵就能调兵的了。大兵出省,走正规程序的话,这事儿要先报到军机处,报给皇上。 “大帅,海坛呢?还要赶快救援海坛啊……”明福的长随看着明福先后给北京和广东写好了奏折、公文,然后就要下令地方州府县尽可能的召集丁勇,汇聚福州,似乎忘了如何去就海坛,遂提醒着说道。 “救海坛?本将军也想救,可我拿什么去救?船呢?兵呢?都招齐了,时间可还够么?” 海坛镇剩下的兵丁总共才五六百人,张球与郑家兄弟合兵一处,三五千人都是少的,海坛是没救的。 明福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善后,这事儿瞒是瞒不下的,一旦在福建民间扩散开,呃,明福突然觉得头好疼好乱啊。 …… 太湖。 一群水鸟划过湖面,天气晴朗,微微清风,水况良好,湖面出现一支庞大的舰队正在往北疾驶,值更官走到船首大声报告:“营座,我军方才已通过漫山岛,距离无锡还有六十里水路,预计傍晚时分能够抵到望虞河。”无锡地界通往大运河的诸多水道之一。 “抵到大贡山的时候,派出快船前往望虞河口,让陆上的队伍做好防备。”复汉军水面大部队通过瓜泾口进入太湖后,清军的太湖水师连一艘战船也看不到踪影了,现在船队从太湖南行到太湖中部,十分顺利。 杨世金胸有成竹,向值更官吩咐完毕之后,他继续站在船首上,踌躇满志的环视四周。湖面上浩浩荡荡行驶着复汉军水师营四十余艘战舰,前后拱卫着几百艘的漕船,而在南面肉眼看不到的地方,复汉军水师营的剩余兵力正在扫荡着东山、西山。 从吴淞江那条小沟沟里钻出来,看着太湖着广阔的水面,那就是心胸阔达啊。 苏州城外,复汉军的大营并没有动,陈鸣要等着南下浙江的队伍回来后,再大军北上。如果杭州来的清军咬着南下部队的尾巴一直跟到苏州来,陈鸣也不介意教训他们一顿。 严烟已经在台湾起义了,福建本土的天地会也进入到了临战状态,因为地方官府大肆组建丁勇民团,这让天地会的准备工作变得更加自如。陈亮也已经到了广州,由福建的天地会牵头,暗营跟广东的天地会也不陌生,这给了他们工作很大方便。 现在唯一让陈鸣操心的就是江北的第三旅,黄捷来报说,南通之战里,清军的大炮突然间变的犀利了许多,炮击也精准了许多。其炮弹足足有十二斤之中,泰州的城防根本抵挡不住,且一个个炮子大小相似,相差仿佛,与之前所经历清军炮火迥然不同。 陈鸣看了也起嘀咕,造黄捷这么说,泰州清军炮兵的水准比清军往昔炮兵的水准和大炮的质量可提高的太多了。泰州城估计是守不住了,陈鸣把南京城的新兵营调了两个去扬州。泰州守不住了也没啥大不了的,它后头还有条山阳河,还有一个宜陵镇。可泰兴就必须守住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五章 破敌】 真正的战争从来不是一对一的单挑。尤其是在竖旗之初,造反之初的时候。复汉军眼下就是多面受敌,却又不得不分散出精力注视着多个单独的小战场。陈鸣都觉得诸葛亮六出祁山,都要比眼下的复汉军要有好过的多。 陈鸣现在要留神着远在河南的根据地战局,还要留心着相隔千里的九江湖口、安庆这两个单独战场的战况,复汉军远征军不多的兵力却因为他的贪婪——想要占据更大的战略地理优势,而不得不分割成了好多块。即便是如此,他一边在苏州打着仗,另一边还要盯着江北的战局衍变,然后一只眼的余光注意着福建的变动,另一只眼的余光盯着山东。 神经衰弱啊,陈鸣觉得长久以往下去,自己一定会神经衰弱的。 每天都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报给他知晓,每天都有太多太多的决断需要他来做。跟之前安安静静的待在南京城的日子相比,天壤之别啊。且这次大部队折返南京后,陈鸣还要跟江北的清军好好过过招,苏州、松江的清军如果也趁机围过来,复汉军的压力会变得很大很大。可他还必须继续坚持住。 因为江南战场汇聚的清军兵力,是整个南中国清军的精华,只有把他们牢牢的吸引在江南,福建的天地会才大有可为。 七月初六,陈鸣大部队由常州进到镇江,一个千里加急送到的消息让神经衰弱的他猛地精神一阵。福建天地会起义了!被陈鸣视为最大一张底牌的福建天地会,起义了。 暗营的老朋友,卢茂克漳浦县城,郑继起于海澄,陈彪起于同安,陈丕起于龙岩,还有张普、张狗、李少敏、赵明德等等,一时间烽烟燃遍大半个福建。起义未能成功,或是天地会空白地带,则只有福州、福宁、建宁寥寥三府县。 这个消息苏北的清军说不定都还未知道,否则杭州将军额僧格和福建陆路提督黄仕简两人不至于领兵一直咬在复汉军的后头,夺回了无锡还不知足,继续朝着常州喊打喊杀。 “大都督,我军暗营传信有飞鸽之利,鞑虏焉能快过我军?额僧格、黄仕简二贼定然对福建之变一无所知,如此方显的蠢蠢欲动,对常州跃跃欲试。但福建之急报,不出五日定可报到清军营中,届时额僧格与黄仕简二贼必引军急退。 大都督,我军如果能埋伏一支精兵于战场之外,待到清军急退之时,行雷霆一击,定能大获全胜。”柳德昭精神昂奋的有些不正常。福建急报送到的时候他就在陈鸣的身边,真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位便宜女婿,深谋远虑若此,伏兵直接埋到了福建了。 柳德昭是清楚福建之前的形式的,黄教与天地会起于台湾,吸走了八闽之地最后一点陆面力量,接着闽粤洋匪攻陷了海坛,后者可是海坛镇总兵衙门所在地啊,消息传到江南,无不为之哗然。就在所有人都看着闽浙水陆兵马是否会回击福建的时候,在一片空虚的福建本土竟然还有福建的伏兵,这下子整个福建怕都要完蛋了。 柳德昭突然觉得,自己不应该那么的悲观。自己的这位便宜女婿未尝就不能成就一方霸业。看看现在的大清朝,福建兵起后,大江南北兼中原岭南,无不烽烟并起,都要烂成什么样了?大清,真的不是自己印象中的那个大清了。 心里头突然有了精神有了盼头的柳德昭,用一种亢奋的语调来对陈鸣讲。 陈鸣有些惊奇于柳德昭的改变,难道福建天地会起义,对自家身边的人激励就这么的大?而对于柳德昭的进言,则不觉得有什么特别。那是稍微有点常识和头脑的人都能想出来的法子。 …… 夜色笼罩着大地。 一轮玲珑的弯月挂在梢头,氤氲的月色透过树叶儿,洒在大地的每一片土地上。在那漆黑的天空上,无数颗闪闪发光的星星不甘寂寞出来展示着自己的魅力。一片透明的灰云,轻轻地遮住了月光。 大运河在月光下泛着银光,皎洁的月光撒落在运河水面上,映衬出了河岸上那支匆忙行进中的军队。 额僧格立在运河边,整个人仿佛一块岩石,沟壑的皱纹是岁月的风霜在岩石上深深地刻画。 “禀大帅,常州逆军并无出动,城门依旧禁闭。” “继续盯紧了。如有风吹草动,火速来报。” 探马转身退下,翻身上了马背,“哒哒……”的马蹄声由近到远。 额僧格转身下了河堤,他没有穿那笨重的棉甲,而是一身常服,外面套了一件黄马褂。常州到现在还没任何动静,他终于可以放下心来了。 “让人通知黄军门,逆贼无所动,赶快撤兵吧。” 自从接到福建军情急报,额僧格、黄仕简召集众将商议,撤兵是一定要撤的。可是怎么撤兵就有的说头了。福建、浙江兵马一万多人,可不是说走就能走的。他们的进军线路是沿着大运河来的,撤兵的时候一应沉杂是都可以不要了,但沿着大运河撤退依旧是最方面的通道。 大军撤退之时,最忌讳的就是敌兵纠缠不退,或趁乱进攻。额僧格是沙场老将,当然会提放着这一点,他力主白日里按兵不动,不让常州复汉军瞧出破绽来,到了晚上大军抛弃一切沉杂,轻兵而走。因为运河太窄了,复汉军要是从另一次疾行绕道,清军哪里敢放开脚步的往南撤退啊? 额僧格自己坐镇主力,带一部分精兵留后压阵,黄仕简率自己的提标,埋伏于常州城外的丁堰。只要常州复汉军敢杀出来,额僧格不敢说给之迎头一记痛击,却也绝对能保证复汉军占不到什么便宜。 常州城头上,陈鸣束手而立,他站在城头已经一个多时辰了。 陈鸣不知道自己的选择对不对,或许他应该让常州的守兵对着清军冲一冲,占不到便宜就后撤,清军打退了复汉军的进攻后心情会放松,然后他带着骑兵营、坦克营和亲卫右营,行雷霆一击! 这样的做法似乎不差。可陈鸣就是按住了军队。他选择了在清军撤退的时候,放常州守军出击。 驻守常州的复汉军营官不是别人,正是在无锡攻防战中表现很突出的唐文灿,他的副手是江伟。虽然唐文灿现在还是个营官,但作为常州的主将,只要日后行为不出错,早晚这指挥的名头会戴到他头上。 江伟对此没什么不服气的,他是有些觉得唐文灿出身不够‘正牌’,但唐文灿在无锡一战里的表现比他好出很多,复汉军是讲嫡亲远近,但也看真材实料。江伟没什么可说的。 “杀啊……” 出击的常州守军很快就与撤退中的清军殿后部队碰撞到一块,双方真正的死伤并不多,但喊杀声却十分的响亮。就在清军注意力完全被常州出击部队所吸引的时候,以后勤运输部队为名,分批进入常州的坦克营和亲卫右营,露出了自己的真正面目,坦克营和亲卫右营一部悄悄的打常州北城门外的通济河,乘坐停泊在那里的几十艘艘漕船顺通济河而下了。而一直都躲在常州城东横山区域里的骑兵营,陈鸣也放出了信鸽通知陈开山,让他打横山斜击运河清军。 额僧格很有股子战场嗅觉,他发现了复汉军行为的不对之处,常州城里杀出来的这点复汉军明显不足以击溃他们的殿后兵力,怎么却死缠烂打,缠斗不退呢? “迅速传令前军,各部队停止前进,就地戒备——”巨大的恐惧感猛地一下攥住了额僧格的心脏,他下达这命令的时候都快咬喘不过气来了。 额僧格无法想象先头主力突然受到复汉军袭击后的惨景,现在是黑夜,是清军鸟枪最无杀伤力的时候,如果突然遭遇袭击,那鸟枪兵们只有腰间的短刀值得信任。而且这支军队成分复杂,有福建有浙江,有绿营有民团,绿营出自不同的兵镇,民团出自不同的府县,在黑夜中毫无防备之下遇到敌人的猛力一击,崩溃,除了崩溃等待这支军队的别无第二条出路。 然后额僧格的反应已经晚了。在他警惕的发出军令的时候,复汉军的马队已经冲到了大运河边,坐船通过通济河抢到了清军侧翼的坦克营和亲卫右营一部,也将猝然遇袭,乱成一团的清军杀的抱头鼠窜。 按照陈鸣事先前的安排,击溃了清军之后,不必急着全歼他们,立刻北上围杀清军的殿后部队,那才是清军里的精锐。至于那些溃散的清兵民勇们,完全可以等到天亮后,由骑兵营一一收拾他们。 留守常州的亲卫右营一部已经开出了城池。站在城头上,陈鸣隐约可以听到黑夜中传来的呐喊声和厮杀声,不管清军的殿后部队是否英勇,这场仗,复汉军都胜券在握。 …… 泰州城的废墟中。 费尔南德斯小心的穿梭在残垣断壁间,对于大炮的热爱和充沛的好奇心,让他进入了杀机四伏的泰州城。 双方的战斗已经把这座比澳门大了不知多少倍的城市彻底毁灭。 中国的反政府叛军在丢失了城墙以后,依靠城市中的街道和房屋,与攻杀进来的清军展开了激烈的巷战,至今清国的政府军也没能彻底拿下这座城市。他们付出的死伤已经超过三百人了。 作为一名葡萄牙人,作为一名炮兵教官,费尔南德斯是用不着亲自进入泰州城的。可是他对于叛军手中那种杀伤力巨大的大弧度火炮真的好奇极了,这让他想到了欧洲的臼炮。 虽然清军士兵给他说过,那就是一种火药包抛投机,但费尔南德斯还是希望亲眼见一见。 当然,飞雷炮这东西作为复汉军的机密,至今为止还没有一门原炮被清兵缴获,也没有一个炮手被清兵俘虏。那一切还都是机密,清军所知道的也仅仅是复汉军投出来的火药包。那玩意儿有不炸的,被清兵拿到手了。可怎么把这玩意投射出来,那就是清兵所不知道的了。 眼下清兵就又捡到了一个没有爆炸的火药包,费尔南德斯亲手把药包拆开,外表看似麻布的火药包里头是用洁白的丝绸包裹,每一个火药包有五斤火药——按照中国的制度计,四斤左右的铁砂和碎铁钉等等,如此加上丝绸、麻布和火绳,一个大约是十斤重,换算成欧洲计量,就是26马克【8盎司】。这样的火药包被抛出来上百米,爆炸后的威力有多大呢? 费尔南德斯耐不住心中的好奇,要来亲自看一看,要不怎么说好奇心可以杀死一只猫呢。虽然费尔南德斯此次来泰州城也有别的任务要做,他需要详尽的绘制一幅泰州的地图,以方便城外的炮兵对泰州城区内进行精确一点的火力轰击。 与此同时,泰州战场上葡萄牙人的首领佩雷斯,这位澳门议会的副议长正与葡萄牙炮兵教官的队长布兰科上尉谈论着自己对眼下这场战争的认知。 就因为一场战斗,一座堪比波尔图的城市,找到了灭顶之灾。过去的一周内,十二门十六磅舰炮对着泰州城至少打出了1000枚炮弹。佩雷斯对于城中反政府军的坚韧斗志赶到佩服,也为这样的战斗赶到残忍。 他到底只是一个商人。 布兰科上尉的看法则不一样,他在巴西镇压过当地土著的反抗,在大海上还与海盗发生过激战。作为一名军人,他正在悄悄改变着自己对中国军队的态度。 “他们非常勇敢。这是一座波尔图大小的城市,这样的城市整个中国有成百上千座。在他们的大皇帝心中,一座城市的重要性可能还不如彻底歼灭一支态度坚定的反抗军来的重要。” 布兰科对中国军队的战斗力依旧评论不高,但他认为中国人有成为第一流士兵的基础,他们非常的勇敢。 “真的是一下就组织起了一支五万人的燧发枪部队吗?中国大皇帝的财富比整个欧洲的国王加在一块都要富裕。”作为一名小小的上尉,布兰科是在无法想象五万人的军队是什么个概念。要知道整个葡萄牙王国的人口才200万。 “这只是第一批。”将蔡毅比划的一个巴掌,由五千当成了五万的佩雷斯,两眼放光的对布兰科说道。“中国大皇帝的愿望是将所有的八旗军队都变成新式的燧发枪部队,中国的八旗军队的数量则会超过20万人。这是一个巨大的商机。如果我们能够把握住这个机会,哪怕只取得其中一半数字的贸易订单,我们也将成为整个葡萄牙最为富裕的人……” 葡萄牙人为什么那么轻易的就与满清官府打成了协议,而把传教士带回的陈鸣的橄榄枝弃若敝履?不就是看到了清政府雪亮雪亮的真金白银了么。 澳门就在广州边上,他们如果与满清达成了协议,两边的贸易就能够迅速、方便又安全的开展。整个澳门议会都没真金白银晃花了眼,他们才不会对陈鸣的复汉军多瞥去一眼呢。就像天下的万万千千的士绅一样,葡萄牙人也坚信清政府能够最终镇压、平定下这波大反抗浪潮。(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六章 山呼万岁 【感谢书友‘定君天下’588打赏】 【最近订阅有些不给力啊,求大家多多支持。最近这段情节有些低平,汉、风也清楚,但是请大家相信,高氵朝很快就会到来滴!】 台湾反了,福建也反了。闽浙陆营在常州大败,杭州将军额僧格战死当场,福建陆路提督黄仕简狼狈逃回苏州,一万五六千闽浙陆营精锐,这支福建浙江最最敢战的陆路武装,生还苏州则不过两三千人而已。 刚刚到任的两江总督尹继善、江宁将军容保,还有福州的明福、鄂宁,纷纷上书北京求援。可是北京哪里还顾得着他们?光山东来的告急信,每天就雪花般地送到乾隆案头好几封。那支从黄淮大平原钻入了鲁西山区的混元教义军,不仅没有被陌生的地理环境所困扰,反而混的如鱼得水,清廷调集了直隶的绿营和京旗南下山东围剿,还从河南战场抽调了一部分兵力汇入,结果依旧不能将义军困死在大山之中。 山东可就在北京城的边上,这支混元教义军的存在是肘腋之变,比豫西南的复汉军还危险,让乾隆皇帝坐卧难安。 结果,结果,乾隆正上火的时候,福建送到六百里加急,天地会造反。一下子大半个福建都给陷入了硝烟中,漳州府城被天地会义军团团围困,知府李文友连连告急求援,福州却无有一兵一卒可遣派增援。福州将军明福和福州巡抚鄂宁上表请援,说天地会乱军已经开始向福州城挺进了,如今福建地方空虚,八闽人心惶惶,大批州府县民团已经不听福州调遣,只求自保。 “无能,无能!”乾隆脑门上青筋暴起了老高老高,这种只知道求援求援的蠢材,他要砍了他们。“前几日才丢了海坛,现在就丢了大半个福建省,废物,全是废物!朕要他们有何有?”岭南之地也被兵祸所染,乾隆怒恨之极,因为他的心中隐隐有一个感悟升起——此后世局多艰,叛逆气候成矣。 “皇上息怒。现今福建凭自身之力已经难存周全。必须速调遣援军,以解八闽之危。” “明福、鄂宁两人罪在不赦,但现下事急从权,还需他二人在福州坐镇,戴罪立功。奴才以为当迅速调遣两广兵丁进援八闽,务必要镇平乱民逆贼之声势,否则若让台海连为一气,则其祸大也。” 台海如果连为一体,台湾最最紧缺的东西就有了最大的保障。尤其是那些洋匪,得到了船炮补给,又有台海沿岸的渔民作为补充,转瞬就能再成当年的郑明之祸。即使日后满清大军荡平了福建八闽之地,要攻打台湾也会难度大增。那祸害之深,甚至都不弱于河南陈逆。 乾隆穿着明黄色的龙纹长袍,在西暖阁走来走去,就仿佛一头困兽,他心中的怒火如同太阳般炽烈,但他没办法发泄出去,因为他想杀的人全不再跟前。就如傅恒说的一样,明福、鄂宁两人固罪在不赦,但现在的福建也确实需要他二人坐镇大局。 “传旨给福州,摘掉明福、鄂宁顶戴花翎,让他们二人戴罪立功,力保福州无失。不然…,不然,哼哼……”乾隆从牙缝子里透出两声冷笑,脸色狰狞的想要生吞活人。复汉军、混元教义军,山东、江南、九江安庆加河南,他本身就已经有些难以招架的态势了,结果福建还能捅出如此大篓子,先是台湾,然后是福建全省,这可真是他的好奴才啊。 “臣启皇上,准地方操练民团乡勇,清查保甲,坚壁清野,护卫乡梓,保境安民,以为官军羽翼。”刘统勋沉没了片刻,跪拜禀道。他这是要把团练武装正式的推到台面上的举意,刘统勋也被福建传来的奏报打的眼冒金花,岭南之地也乱了,这可是大清的‘腹地’啊。在长江一线变为战场之后,岭南就代替了江南成为了大清眼下最大的钱粮来源。 从今年开春至今,广东省虽然无有粮米送抵天津,却陆陆续续往两江解了三百多万两银子,向湖广解了上百万两银子,可以说对大清朝至关重要。现在福建一乱,广东如何不受影响?广东一受影响,下半年的钱粮又要如何了啊? 刘统勋第一个反应就是地方操办团练,令地方绅士训练乡勇,一应钱粮供给均来自民间,且由地方士绅选人【练总练长】掌握。不说能拉出去打仗,至少可以镇定地方,可以为官兵羽翼,是不是? 作为满清的军机大臣,很多信息都是瞒不住刘统勋的,他知道复汉军行的那些税赋和行政政策,那是不可能被广大的士绅乡绅们附议的,可能也会有少许利益熏心之辈趋炎附势,但放眼整体,士绅阶层与复汉军是对立态势的。如此令地方士绅广办团练就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至于战乱结束以后地方团练武装会不会形成尾大不掉之势,刘统勋觉得不会。 只要地方官府和朝廷保持警惕,不让地方上出现一家独大之团练武装,并且一些团练中的精锐,要适当的抽调战场,对练总练长和团练乡勇许以功名利禄,何愁团练乡勇不为朝廷效力,何愁团练武装不会乖乖听话卖命? 中国的团练就是民兵,早在周朝时候就有。甚至《三国演义》里,刘备的那种性质的队伍,就是团练武装。李自成在湖北通山九宫山,也是死于地主团练之手。 中国的官府朝廷对于团练都不陌生,大清朝照样有,只是中央政府一直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所以团练武装者即有幸运如吴熊光者,也有倒霉如陈子铤者。团练武装的首领很少有受到正式的官职,更多是钱粮褒奖。刘统勋提议在省一级设立团练大臣,选本省名望高隆者充之,就是要给团练武装一条正当的出路了。 乾隆沉没了,他这个皇帝代表的不仅是满清国家的利益,更有八旗旗人的利益。地方团练武装的出现,无疑会让满清的中央权威受到冲击,这会让满清的统治力下降,谁敢保证所有的士绅团练武装都是对大清忠心耿耿的?当初那刘松不也是办的团练么?而福建的天地会者,未反之前也很多是以办团练护卫乡梓遮人耳目,打造兵器,聚拢人丁。在乾隆看来,这就是饮鸩止渴,是一剂毒药,是毒也是药。因为现在的满清,实在无有钱财大规模的组织新的军队。如福建、江南等地,形式也真真的危险之极。 “准奏。刘爱卿回去后尽快写一道详尽的折子递上。” “臣遵旨。”刘统勋再拜。 西暖阁里又陷入了一片寂静。乾隆素手立在雍正手书的“勤政亲贤”匾下,两眼凝神的往着前方,双眉紧锁,似乎那目光能够穿透宫殿的阻拦,看到他想看到的东西。傅恒等人都看得出乾隆是在想些什么,每个人都屏气凝神,唯恐气喘粗了打扰了他们的主子爷。 “铁匠营炮厂查处了几个蛀虫?” “回皇上话,臣受命监督铸炮事务,确于铁匠营查处了几个贪赃枉法之辈。” “都是什么人?” “武备院兼管大臣尚福海以下,董贵春、董贵元、陈孝群、萨克达·海保等一十六人。” “武备院乃我大清军器重地,腐败若斯,无怪乎朝廷之枪炮不若逆贼之枪炮。殊是可恨,皆此辈之罪也。朕要趁明日校阅新军之际,斩彼辈小人于午门之外,以正法纪,以儆效尤,你等看合适吗?” 傅恒等都是大清朝成千上万‘人才’中的人尖子,脑袋转的那叫一个快,立刻就明白了乾隆的用意,这是要借尚福海十六人的脑袋给所有人提一个醒,也是给所有人正一正精神。自傅恒一下人等躬身答道:“皇上此举甚是得当,必令满朝文武警心自省。八旗新军成军,皇上亲临午门阅兵,也定可盛陈军威,激励朝野百姓,彰朝廷平定逆贼之决心。” “嗯,好。傅恒,尚福海他们的家是不是都已经抄了?” “回皇上,是奴才点人办的差。” “抄出来的东西多吗?” “主子,一应罪官家里,抄来了金银三十余万两,还有房契、田产和古玩字画等。臣以名人悉数加封,听皇上吩咐。” “好。你去传旨,今日午时,朕要在午门上阅兵,命京城禁军、兵部、巡防衙门和善扑营速去准备。那些金银,真要全部犒赏新军将士。” “奴才领旨!皇上隆恩浩荡,必让新军将士人心沸盈,士气鼎盛,。” 刘统勋也接口道:“傅中堂所言甚是。国困之际,朝野上下皆应恪敬职守,共度难关,对贪赃枉法之人,不究不足以明法纪,不杀不足以振人心,午门正典行刑,皇上明断。” 乾隆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笑意,他知道自己的法子得到了臣子们的认可。 “福隆安,武备院这件案子就交由你去扫尾,要迅速清理出来,能不牵连的,尽量不要牵进去。另外,傅恒,替朕拟一道旨意,告谕天下群臣,国家板荡,众臣工理应尽忠职守,共赴国难。如若有贪赃枉法之举,一经查实,定斩不饶。” “板荡”一词典出《诗经’大雅》,其中分《板》与《荡》两篇。写的是当时政治黑暗,人民生活困苦,后来被用来形容天下大乱,局势动荡。又及唐太宗《赐萧蠫》诗: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这个词就由此被定格在了天下大乱,局势动荡的意思上。但放到军机处里,也就乾隆金口能不假他意的说出这个词来,否则免不了要顾及一下‘借古讽今’。 乾隆刚刚继位的时候,为了收买人心,首先下令刑部将悬挂在菜市口枭示的汪景祺头骨取下“制竿掩埋”,接着又降旨赦免了被发配的汪景祺及查嗣庭的亲属。但这只是为了邀买人心。 乾隆十六年的“伪孙嘉淦奏稿”案牵动全国,全国上下大张旗鼓追查伪稿,不知花费了多少人力财力,也不知牵连了多少人,乾隆既找不出主犯,又不能继续追查,就将卢、刘二犯作为替罪羊。另外对审理不力的官员如江西巡抚鄂昌、按察使丁廷让、南昌知府戚振鹭等革职拿问,交刑部治罪。两江总督尹继善、闽浙总督喀尔吉善以失察罪交刑部严议。前前后后历时一年七个月,蔓延京师、山东、山西、江西、江苏、安徽、浙江、福建、湖南、湖北、贵州、广东、广西以及边远土司等地区。可见这家伙对于文字狱真实态度了。 军机处的这几位,尤其是刘统勋等汉臣,十分注意这点。只说‘国困’,可不敢如乾隆那样直接说‘国家板荡’,接着更来了一举露骨的‘共赴国难’。 “奴才明白皇上的意思。”乾隆的女婿拜道。 次日午门。 午时三刻的一声号令,刀光闪过,鲜血喷涌,十六颗人头滚落黄土。午门外候着的一帮满清官员,脸色上多有闪过一丝不自然来。皇上昨日颁布的谕令,不知道是真是假…… 午时正点,龙旗飘扬,乾隆一步步拾级而上,登上楼来。在城头中央刚刚站定,就见下面的臣子们黑压压跪倒了一大片,正在扬尘舞拜,山呼万岁。乾隆站在城垛前,探出身来,下方的五千八旗新军激动的跟见到了真龙一般,山呼海啸般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接着战鼓阵阵,号角齐鸣,大风卷起滚滚黄尘,龙旗迎风招展,猎猎作响。五千八旗新军,十个营头,按着方位,随着丰升额手中的红旗一一从午门前留出的道路上正步走过。 看着这整齐统一,威武雄壮的队伍,听着八旗新兵士气饱满的呐喊声,乾隆胸中积累多日的忧郁、愁闷荡涤一空。初秋的阳光下,他的脸色胀得绯红,对身后的王公宗室说到:“有我八旗雄壮男儿,天下何愁无有镇平之日? 这只是初试,待到战场上受过历练,军威果毅,朕要将我八旗儿郎尽数该为新军。重振我八旗军威!”至于绿营兵就还保持原样吧,而民间必要禁绝鸟枪火炮。 午门前一块跪倒的还有晁俊秀、金济时等授了满清官职的传教士,还有高类思、杨德望两个现时代的中国异类。他们看到了尚福海十六颗人头落地,也看到了八旗新军的军姿军容,一群人脸上全是惊愕。 “这还是自己印象中的大清官军吗?”除了那热武器面前显得可笑的棉甲,这支军队在举手投足之中已经与西方军队那么的……,一样!(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七章 驱除鞑虏,恢复中华 &nb【感谢书友‘大爱木=重生’588打赏】 &nb夜晚,满月升起来了,一片宁静随着银雾般的月光洒在大地上。 &nb鲁山县城北的沈府后院中。当初狼狈寄宿在周家口土地庙一角的沈国贞跟儿子沈世英,现在衣着得体,红光满面,坐在池边垂柳下的石桌石凳上,对月抒怀畅饮。 &nb福建举事,烽火燃烧岭南,好啊,太好了。八闽之地过半已然不付满清所有,如此猛烈的起义震动天下,让沈家父子真真看到了推翻满清再创汉家江山的希望,看到了比他们当初认为的‘光明’还要辉煌十倍的‘光辉’! &nb沈世英还是个十六岁的少年,对于只比自己大两三岁,却如此‘深谋远虑’的陈鸣,真的佩服的五体投地。他是很清楚暗营这个复汉军黑暗中的无上利器的由来的,也知道让暗营布局东南是当初陈鸣一力支持的。如今台湾举义,福建举义,一宗宗影响天下大势的大事接踵而来,大大的打击了满清,很难让人不将这些功劳归类到陈鸣的头上。 &nb“爹,现下福建兵力空虚之极,天地会猝然举义,杀了鞑子官府一个措手不及,定能席卷八闽。届时不但浙江受危,广东、江西亦然。于大都督立足南京大有裨益啊。且大都督又在常州一战尽灭闽浙精锐,南面之威胁顿消,现下兵锋北上苏北,如果能一战扫荡淮安……”沈世英的眼睛里闪烁着明亮的光芒,陈鸣如果能在苏北一举将淮安清军扫灭,那么复汉军就真的有可能在南京永远的立足下去了。 &nb从河南到湖北,从湖北到南京……,前景不要太美好了。 &nb陈鸣从苏北折返的主力大军,即使在南京城里多修整些日子,不立刻进军苏北,大军往南、往东,甚至分兵向西,对满清那都是巨大的威胁。而现下整个江南,也已然无之奈何的要彻底糜烂了! &nb沈家父子就是浙江人,他们出生在浙江的崇德县。沈家在崇德是世代书香门第,家大业大,分支众多。其族中有些人醉心科考,举人秀才者丛出不穷,但也有一些人对科考并无兴趣,比如沈国贞、沈世英父子祖上沈在宽。 &nb明末清初时候,崇德县里有一位儒林大家隐居不仕,这人就是吕留良。 &nb吕留良为学尊朱辟王,就是推崇朱熹,推明儒学本旨,精治《四书》,详辨夷夏之别。这样的主张落在现下的复汉军这里,是很不合时宜的。陈鸣很喜欢王阳明,对朱熹嗤之以鼻。但是没关系,吕留良早已经死很多年了。人死为大,复汉军现在求的只是吕留良的‘精神’。 &nb雍正在《大义觉迷录》骂吕留良:“夫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吕留良于我朝食德服畴,以有其身家,育其子孙者数十年,乃不知大一统之义!”就是因为吕留良坚持“华夷之分大于君臣之伦”,其气节、思想对崇德学子影响极大。 &nb沈家父子的祖上沈在宽就是严鸿逵弟子,是吕留良的再传弟子。雍正六年以曾静案被捕,所著诗集,有“陆沈不必由洪水,谁为神州理旧疆”等语。被清廷指为有意讥讽朝廷。雍正十年十二月遭杀害。其嫡属均照律治罪,旁支偏支则流放东北。沈国贞当年还是一个不满十岁大的娃娃,不到十六岁,所以活下了一命。 &nb整个吕留良案,崇德士子损失惨重,除了沈在宽、黄甫奄、车鼎丰、车鼎贲、孙用克、周敬与等人的死外,他们的家人也或杀或被贬为奴隶,一同牵扯进去的还有房明畴、金子奇,被革去生员,杖一百,流放三千里;陈祖陶、沈允怀、沈成之、董吕音、李天维、费定员、王立夫、施由、沈斗山、沈惠侯、沈林友等,被革去教谕、举人、监生、生员,杖一百,判三年徒刑。 &nb可是这么多受到伤害的人家,能够听到河南复汉军起义的消息后,就不远千里的投奔过来的,却只有沈国贞、沈世英父子。 &nb而沈国贞本人准确的来说也不是啥不出世的大才,他就是一个仇视满清的读书人,读的还是程朱理学的那一套,就是笔杆子耍的比较溜。复汉军的施政主张和政府体制明显是与理学甚至是与儒家有大不同的,这对于沈国贞言不算什么,只要能推翻满清,报国恨家仇,复汉军不从理学也就不从理学了,不晒儒家就不晒儒家了,沈国贞并不介意。因为他不是认死理的人,如果沈国贞认死理不弯折,他早就死在东北了。当初为了活命,为了活的更好,献媚跪舔的事儿他也忍着恶心做了不少,以此给自己换来了一定的自由空间,沈家爷俩也才能在沈氏病逝后,冒险从东北潜逃回关内,潜逃回幼年时就离开的浙江老家。 &nb沈国贞现在是《中原日报》的副总编,当年沈国贞流放归流放,幼年、少年时候跟着一同被流放的族人和别家长辈也喝了不少墨水的。他学的东西是理学不假,还很有朱熹治学的精髓,但沈国贞本人并不是啥子理学门徒。父子俩逃回关内后,必须隐姓埋名,日子过的很苦的。这种生活中的苦难,配合着当初父子俩逃出关东一路上的惊险艰阻,铸就了父子俩与别人不一样的冒险精神,或者说生活逼迫的沈国贞头脑变得更加‘灵活擅动’。 &nb这对父子是绝对绝的现实主义者,而不是理想主义者。 &nb沈世英现在干部学校上学,不从政,不权法,对工学杂科也不感兴趣,他学的是军事。 &nb现在复汉军军事培育方面涉及的很多战例,还有具体的培训课程和科目,都是取经自陈鸣,这简直是在默默地培养陈鸣的崇拜者。沈国贞呢?坐在《中原日报》副总编的位置上,四面八方透来的消息不要太多,当然知道将军府建立的过程中陈鸣的功劳是多么的巨大了。 &nb可以说,陈鸣的作用比他老子,现在的将军府大将军陈惠都要大,俩父子俩已然变成了陈鸣的崇拜者了。 &nb现在福建天地会起义,岭南烽火燃烧,天下大乱,一种大事可期的感触在沈国贞、沈世英父子胸中不约而同的升起。 &nb“英儿,眼下这局面跟当年的明末何其相似。豫西南的将军府就是当初的关东,吸引了满清大半精兵众将,靡费了满清不知道多少钱粮物力。而山东的混元教义军和福建台湾的天地会义军,乃至横扫长江的大都督军,那就是当初日益壮大的流寇。 &nb满清处处分兵,有处处聚兵,他们围攻将军府,他们天罗地网样儿的八面围剿混元教和大都督,前者师老无功,靡费钱粮;混元教钻入鲁西大山中,如鱼得水,数万大军徒劳无功;后者大都督用兵如神,远征军横扫长江,越战越强。湖广糜烂,江南糜烂,现在岭南也烽烟燃起……”沈国贞仰头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脸上浮现出一层红晕,可一双眼睛却晶晶发亮。“为父看,这鞑子的江山,保不住了!” &nb这是一种很强烈很强烈的感觉,明明满清还有很大的力量,可沈国贞就是觉得满清要完蛋了,真的要完蛋了。 &nb他抬头仰望天空,只见深邃的夜空中,圆月高悬,周围有几丝白云在漂移,月儿发出淡淡的白光。沈国贞觉得今天的圆月特别的好,虽然今天是七月十五,而不是八月十五。 &nb朦胧的月色在水池里投下神秘的影子,水面上撒开浮动不定的银辉,好似一群银鱼儿在那里跳动。 &nb…… &nb同样是在鲁山,同样是这轮明亮的圆月之下,彭忠瑞却是在借酒消愁。 &nb天空中明净的圆月真像一轮银盘,那银色的月光映着几丝儿羽毛般的轻云,美妙极了。可是彭忠瑞一点也体会不到其中的美妙感。 &nb他满心都是凄然,都是感伤。大清朝是怎么了?将军府不说,混元教一群乌合之众竟然也不能迅速剪除,之前台湾起义又祸乱不止,洋匪猖獗,海坛之陷匪夷所思。到现在福建八闽之地也几乎全部陷入了乱民兵灾之中,这可是福建啊。地处东南,头连浙江,尾结广东,福建一乱,浙江广东全不得安宁,江南局势也就要彻底败坏了。 &nb只不过在彭家,与父子齐心的沈家不一样,对于彭忠瑞的感伤,他的儿女却十分的有意见。 &nb“娘,你要好好劝劝爹。现在整个干部学校,所有人都高高兴兴的,就他愁眉苦脸的,一副生无可恋的样。那大清的官兵要真的杀到了鲁山来,复汉军真的败亡了,清兵还能看在他这整日里愁眉苦脸的份上,饶了咱们家不成?”彭忠瑞的儿子很郁闷自家的老爹。说句很不敬的话,自己老爹生而不死,这本身就已经是对满清失节了。那就索性从了复汉军不得了吗?何况现在的复汉军前景很美妙。可他整日长袍马褂,一副大清遗忠的模样,搞得他们在日常生活中都受尽歧视。 &nb彭忠瑞的儿子觉得自己老爹看似对满清尽忠,却真心还不如吕留良。后者的事迹这些日子在报纸上刊登了不少,听说吕学后人有在报社当头头的,在报纸上说了不少吕留良的好话,也洗刷了吕留良身上的一些污名。 &nb比如吕留良在顺治十年改名光轮,应试得诸生,但又一直与坚持抗清的张煌言等保持联系。雍正在《大义觉迷录》中指责他“于顺治年间应试,得为诸生,嗣经岁科屡试,以其浮薄之才,每居高等,盗窃虚名,夸荣乡里……按其岁月,吕留良身为本朝诸生十余年之久矣,乃始幡然易虑,忽号为明之遗民。千古悖逆反复之人……” &nb《中原日报》就对此事为吕留良进行了洗白。笔法详尽的就这段应考经历,记述了吕留良在其后的诗文中多次表示出的深深反悔与自责,吕留良一直以“失脚”来比喻这次出试:“谁教失脚下渔矶,心迹年年处处违。雅集图中衣帽改,党人碑里姓名非。苟全始信谈何易,饿死今知事最微。醒便行吟埋亦可,无惭尺布裹头归。” &nb彭忠瑞的儿子觉得自己老爹也是一时‘失脚’,彭忠瑞一直对大清怀有忠诚。但很显然,彭忠瑞拒绝复汉军伸出的橄榄枝的话,彭家人的遭遇会很惨,所以他算是当了‘复汉军’的‘官’。而不是吕留良一样,隐居不仕。最终被逼无奈之下,削发为僧。 &nb福建天地会起义,战火瞬间燃烧八闽,消息传到鲁山以后,很多有眼光的人都觉得局势大变了,乱世真的来临了。满清的优势被重重的砍去了一刀,复汉军虽然也不敢说在这场‘大世之争’中就能笑到最后,可也胜算大增。将军府从一开始的毫无一丝胜算,变成了至少有两三分把握。这让整个根据地人心都为之一振。 &nb从前天开始,三大报上就连篇累牍的介绍福建天地会起义的浩大声势和重要之作用,他们真真的帮了复汉军的大忙了。其意义之重大,比之混元教起义更甚许多。尤其是陈鸣也在常州大胜了闽浙陆勇精锐,几乎全歼了那一万多兵马,配合着福建天地会起义,这妥妥的双喜临门。 &nb报纸所到之处,军民无不欢欣鼓舞。这就是一剂强心针,将根据地本就不错的士气变得更加的高亢激昂。自从混元教起义以后,根据地的士气就始终不错,夏收后复汉军政府能言而有信,这就让将军府的根基变得更加巩固了一些。部队主力——郧阳难民流民都安置的不错,军属家眷的待遇更加的好,这也让军队的士气军心和凝聚力一点点变得更高更加稳固。 &nb上个月是台湾,现在又是福建,几千里外的东南接连有百姓起义,而且规模浩大,已然席卷了福建大半个省。这让士兵们都有种‘吾道不孤’的感觉。再听着【有人读报】报纸上连篇累牍的评论,听着那些笔杆子夸大了的效用、吹捧,很多士兵的心中都有了一个满清要垮的印象了。 &nb满清是不是要垮台,不是那群笔杆子写评论文章就能搞定的事儿,那是要在战场上分高下。 &nb江苏长江以北地区。 &nb陈鸣常州一战灭了闽浙陆勇精锐以后,南京城南面的威胁短时间内就不复存在了。江苏的清军刚刚被复汉军胖揍了一顿,炮群用炙热弹将居住在苏州城内的旗人打的灰头土脸,都不知道有多少人在那场炮击引发的大火中丧命,而大火之后如何给这群大爷们寻找新的住处,就更让苏州官府为难,让苏州百姓怒气勃发。还有复汉军水师营对东山西山的扫荡,对太湖周边城镇的摧残蹂躏,苏州清兵休养生息的时间还不够用呢,才不会立刻去捅复汉军的后背心。 &nb而一万五六千闽浙陆勇精锐,尤其是中间的上万福建绿营士兵,常州一战被复汉军打的十存一二,剩余的残兵败将已经完全没有了斗志,完全没有了战斗力。南京南面的清军短期内就这幅熊样,复汉军大军北移后,背心自然是安全的很。 &nb现在陈鸣的盘算很清晰,大军从扬州、镇江两路渡过长江,扬州部分是打江都直进高邮州,恢复扬州与高邮的水陆联系,其中的骑兵营就是专门来对付满清八旗马队的;而镇江方向的队伍呢,就是从泰兴出发,推到如皋,切断南通、海门清军与苏北清军的联络线,届时再看高邮州的复汉军进展,后者若是顺利的话,就从高邮州向东,夺回兴化县,一南一北夹击泰州部分的清兵。到时候清军如果依旧不退,那就南北夹击,一举吃掉他们;清军如果知机的后撤,复汉军就还是南北两步走,北面的沿着运盐河,一路扫荡苏北——江苏靠海的区域,射阳湖以东地区。从东面威胁淮安城,避开高邮湖这座地上‘悬湖’的威胁。南路则直线东进,再度扫荡南通州,甚至进攻海门厅。 &nb水面上复汉军是奈何不得清军的外洋水师,但是在陆地上,复汉军的主力还真不怯清兵。 &nb二次扫荡江南回归到南京之后,大军刚刚修整两日,只不过捋顺了之前战斗中的功劳,然后提拔升降,外加物质精神上的一系列奖励结束,主力部队就立刻出战江北。部队的士气和精力都有不同程度的下降。 &nb“大都督,兵马连续征战,士卒皆面带疲惫,斗志低靡,非是胜者之像啊。”柳德昭劝说陈鸣暂缓进兵江北,让队伍在南京城里多歇一歇。 &nb陈鸣如何不知道大军出征,士气比之先前一仗低靡了很多。他可是有bug的。 &nb在他的眼中,若是说二度扫荡松江时候的大军士气是熊熊大火,燎烧天空,现在复汉军的士气就一般的火堆,跟常州之战时候的清军差不多。 &nb“时不我待。福建天地会起事,震动了整个天下。此刻正是敌消我长之际,不趁大好机会,克敌制胜,彰扬我军战力军威,给这把大火上泼上一盆火油,更待何时?” &nb“放心。连连征战虽有挫我军斗志,可福建天地会起义席卷八闽,消息整动天下,清兵上下无有不知,他们士气会更见低靡。” &nb驱除鞑虏,恢复中华。或许过不了多久,这八个大字就会再一次叫响中国。 &nb陈鸣心里突然想到了明孝陵,想到了朱元璋,到时候自己一定更加规模浩大的隆重祭一祭他老人家,还有他的子孙后代。(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八章 干,就要干他们的精锐! 【求订阅,求全订】 兴化城东南十余里的得胜湖畔。 正值秋高气爽的时节,远望去,满眼闪亮的水痕,清风拂波,微微荡漾。 清晨残留的一丝雾气在阳光下迅速消退,宽广数十里的得胜湖水面,像仿佛被澄清过似的,绿的那么纯真,宛如一块洁净无瑕的绿宝石。 今天的天气很好,蓝蓝的天空不见一丝杂云,湖面上似乎也看不到一只飞鸟,远远的水天相接处,湖水与蓝天连为一体,真就像一块巨大的蓝色晶体,一块无暇宝石。 …… “批铁甲兮,挎长刀。与子征战兮,路漫长……” “同敌忾兮,共死生。与子征战兮,心不怠……” “踏燕然兮,逐胡儿。与子征战兮,歌无畏……” 远处突然传来了腔调激昂的高歌声,还伴随着富有节奏的鼓点声,一条狭窄的黑线在西面地平线上出现,然后,然后,一点点的迫近得胜湖。越来越近,歌声也越来越清晰。 “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 “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 “男儿应是重危行,岂让儒冠误此生……” “况乃国危若累卵,羽檄争驰无少停……” 等到这支从西方挺进来的军队靠近得胜湖的时候,他们口中的歌曲已经换做了另外一首。 牛角号低沉响着,这支军队的脚步慢慢放缓,两边的骑兵翻身坐上马背。这是一支人数要比湖边安营扎寨的清兵少上不少的队伍。现在他们行进到清兵营垒前八里左右的位置,这个绝对安全的地方。然后伴随着牛角号的低响,部队戛然而止。只有大队的骑兵翻身上马,开始向外扩张着自己的游弋范围。 “嘭嘭……”对面清军营地上空传来两声炮响。两个小黑球从炮管中喷出,在距离复汉军先头兵锋有两里左右的时候落下,然后炮子骨碌碌的在平坦的湖畔土地上滚出了百十米远。 “大都督,你看清军大炮的射程……”黄捷眼睛望着湖边的清军营地直喷火。泰州一战,第三旅虽然最终坚持到了主力部队大举北上,清军果然撤退走人,但也付出了很沉重的代价。 而让第三旅付出沉重代价的根由,追究其根本,不是清兵,而是现在射出炮弹的大炮。它们的射程并不只限于三里远,三里远更是它们可保持精准度的有效射程。且射击频率也提高很多,比之往日清军使用的大炮要强出许多。 几日前陈鸣把主力部队兵分两路,北渡长江,他亲自带领骑兵营、坦克营、亲卫右营、火枪营、炮兵营等扫荡扬州至高邮州沿线,结果八旗的马队立刻退往了兴化,然后泰州的清军也退往了兴化,加上从东台转向兴化的清军增援部队,三边合而为一,驻扎在了兴化城东的得胜湖畔,而直接放弃了兴化城池。 三路清军汇合,总兵力达到了万余人之多,而且全是苏北清军里最为敢战的部队。而陈鸣亲率的复汉军呢?骑兵营、亲卫右营都是超编的大营头,只这两部就有小两千人马,坦克营六百多人,两个火枪营,两个甲兵营,再加上一个炮兵,总兵力也超过了五千。 “高亢有力的军歌有利于军队提高自己的士气。”陈鸣‘看到’部队的士气有所增长,虽然增长的不多,但面临战斗的时候,眼下的队伍能不士气跌落,就已经很不错了。他们中的一半人要比主力部队的其他人多打了一个常州之战呢。而且要知道对面的清军表现不差,一个泰州之战让整个第三旅都灰头土脸,虽然第三旅应用于泰州的兵力只是很小一部分。 对面清军的士气也不弱,就陈鸣‘看来’,对面清军的士气并不低于现下的复汉军。这是一场精锐对决,泰州一战让对面的清军军心大振,士气飙升了许多。 “清军士气不错。他们手中的大炮一共有多少门,可曾查明?”这些性能优异的大炮一定给了清军很大的鼓舞以及信心,不然清军可不敢以两倍之兵就正面应战陈鸣亲率的复汉军精锐呢。 “清军防备的很严密。侦察兵几次渗透,都碰了壁。”黄捷声音低沉了三分。被清兵在泰州打的这么窝囊,竟然还查不出对手究竟有多少门优质大炮,这让整个第三旅都抬不起头。不过抓到的清兵战俘倒是把这批大炮的来历卖给透彻,这批炮是澳门的葡萄牙人卖给满清的,葡萄牙人还组织了一批炮手来当教官,为清军训练炮兵。只不过大炮具体有多少门,那些冲锋陷阵的低层士兵是不知道的。 陈鸣听了眉头皱的能夹死只蚊子。看来复汉军要跟葡萄牙人好好的算一笔账了。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复汉军要先把眼前的这股清军吃掉,陈鸣要让满清上下明白一件事:别以为有了葡萄牙人的大炮就能够跟复汉军一较高下。那样想就真的太天真了。 五斤炮单纯的打威力上或许不如葡萄牙人的十二斤炮,而且葡萄牙人还有开花弹,但大炮的数量上,葡萄牙人吃奶得劲都使出来,也不能跟复汉军比。 陈鸣带到得胜湖的炮兵营有整整四十门五斤炮,还有二十门三斤炮,陈鸣不信对面的葡萄牙能一口气给满清带来六十门大炮。想想啊,十二斤重的炮弹,清斤一斤近600公克,而欧洲的磅,一磅才450公克多一点,那就是16磅了。这他么是舰炮还是陆军炮,还是岸防炮啊?而不管是舰炮还是陆军炮或者是岸防炮,陈鸣觉得葡萄牙都不可能一次给满清提供五六十门之多。或许只有少少的十几门而已。 “干,就要干他们的精锐!” 此刻清军的总指挥依旧是火器营副都统蔡毅,湖边的清军营垒里也有整整一千人的火器营旗兵,他们手中拿的已不再是老旧的火绳鸟枪,而是满清以最快速度赶制出来的燧发式鸟枪。 可是以旧军制训练处的八旗鸟枪兵,不管从战斗力,还是战斗意志上,都不可能与究竟考验的复汉军火枪营相比。只看双边的军姿军列,复汉军就超出清军一个等级,哪怕两边身上穿戴的依旧是老式军装。 “上帝,这就是中国叛军的主力吗?非常严整的军列,他们的士兵看上去十分的有精神。”布兰科上尉非常吃惊,他举着手中的单筒望远镜一遍又一遍的打量着对面的复汉军军列,脸色带着凝重的对身边的费尔南德斯说:“少尉,我们今天有麻烦了。对面的叛军,只要能表现出与他们的军姿军容相符合的战斗力,今天我们就有大麻烦了。” “要祈祷上帝保佑吗?”费尔南德斯却没有布兰科那么神色紧张。他对复汉军十分的好奇,可他并不认为复汉军的战斗力比之清军就强大的那么多。“上尉先生,清国士兵可是有一万人。他们还修筑了营地,修筑了炮兵阵地,他们的人数是对面叛军的两倍。而对面的叛军虽然十分的有精神,可他们的火枪兵也太少了……” 布兰科脸色凝重的神色依旧没有半点改变,声音干冷的道:“还是祈祷天主的保佑吧。我可一点不想落到对面那支军队的手中。他们或许会把我们凌迟处死,是这么说的吧?凌迟处死!因为我们在泰州让他们付出了不小的伤亡。” 陈鸣没有看到布兰科、费尔南德斯这两个迥异与东方面容的西方面孔。他举起望远镜,只从清军最前沿的两个营垒中看到了四门炮口粗大的大炮。 “让炮兵在清军营垒的正前方和南面修筑炮兵阵地。火枪营和骑兵营警备,如果清军的八旗马队敢冲出来的话……,给我尽可能的把他们全部留下。” 陈鸣简单的下达着军令,士兵们已经盘腿坐在地上,喝水、吃干粮,再度唱起了军歌。黄捷始终跟随着他身边,陈鸣也希望自己对大炮的应用能够更深的影响着他,给他更多的印象。 作为一个灵魂来自21世纪的人,陈鸣打仗的时候与这个时代的东西方军人最大的不同就是对于炮兵的绝对重视。在复汉军内部的炮兵教材中,陈鸣关于战场上大炮的应用曾这样的写到过:把一切战争计划建立在炮弹之上。集中大炮火力于某一点——这便是他胜利的秘诀。 实际上,明年才会出生在科西嘉岛的阿雅克肖城的那个小矮子——拿破仑,就是这么做的。他把敌军将领的战略,看成一个堡垒,加以迎头痛击。他用开花弹攻打敌人的弱点,挑战,解围,也全赖炮兵火力。善于使用炮火力量。攻陷方阵,粉碎联队,突破阵线,消灭和驱散密集队伍,那一切都是大炮的使用,围绕着大炮,打,打,不停地打,只要有条件就把战场上最艰难的工作交给炮弹。拿破仑对于大炮的应用加上他的军事天才,便使这位并不怎么高的草根青年,成为了西方近代史上首屈一指的军事统帅。法兰西人在他的指挥棒下,一二十年间纵横驰骋,所向披靡,铸就了高卢公鸡民族史书上最后的辉煌。 复汉军的大炮远多于清军——陈鸣坚定于这一点。那就多设立几个可相互交叉的炮兵阵地,这样更有助于复汉军炮兵在炮战之中赢得胜利。 得胜湖边的战斗是一场平原地形的正面对决。万余清军既然敢在湖边立营,等待着陈鸣的杀到,他们就不怕陈鸣带领的这支复汉军,蔡毅、王普他们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复汉军在营外舒舒服服的扎好自己的炮兵阵地。 “杀——”雄壮的擂鼓声,低沉的号角声。 当一支支清军从各个营垒中涌出,当一支支八旗马队汇聚到战场,战争也就彻底爆发了。 双边的大炮发出震耳欲聋的隆隆声,在这隆隆的炮声中,陈鸣有些惊讶的看到士兵们的脸上都流露的是愉快的神情。轰鸣的炮响和耀眼的阳光汇合在一起,似乎产生了一种令士兵们赶到激励的愉快。 两边的战线都拉开的很长,清军是因为他们有充足的兵力,而陈鸣是因为担心自家的精锐被对面的大炮狠削,所以他宁愿把战线摆的梗细长一些。 葡萄牙人的十六磅炮射程很远,最远的炮弹都打到了近卫右营跟前了。那长度估计能超出五里地。而且葡萄牙人打出的炮弹还有开花弹,在泰州城里,他们就用开花弹狠狠地欺负了第三旅守军一把。而战后的泰州城到处是残垣断壁,也跟葡萄牙人往城里面发射的炙热弹和开花弹多次引燃了民居大有关系。 硝烟中一排排列队整齐的复汉军火枪兵持枪前进,他们的身前是散兵和狙击手,战场上吹过的硝烟将他们的脸色都熏得黑黑的。对面的清军阵列,一队队燧发或火绳鸟枪兵也严阵以待。 火枪的硝烟仿佛被宝石一样的得胜湖所吸引,两边开枪的烟雾都被风儿吹到了得胜湖面上。 火炮的浓烟滚滚,被风吹散开,接着又连成一片了。 双方士兵越来越近,可以看见在硝烟中刺刀与腰刀的闪耀,一群群步兵和随带弹药车的炮兵在随着而转进着。 蔡毅登上清军营寨里竖起的高台,以便仔细观察战场上发生的情况,可是不管他怎样集中注意力,他丝毫也没法明白,也不能剥析现下战场上发生的情况。不知是什么人在那硝烟弥漫的地方不停地向前移动,不知是那些部队正在‘前前后后’不断地涌动着。他们是些什么人?有没有按照他发出的命令形式,蔡毅简直没法弄明白。不过战场上高亢的呼杀声不仅没有给他带来任何泄气或胆怯的感觉,相反地给他增添了坚毅和精力。 战场上,浓密的硝烟给了两边的马队最有利的掩护,清军马队没有忍受住诱惑,他们全军出击了,不管不顾的向着战场拦腰横扫。 复汉军的骑兵营当然不会怯战。两边的骑兵全都都在狠狠的踢着马腹,一匹匹战马嘶鸣,他们摇摇尾巴,伸直脖子,疼痛令它们奔跑的更快。 蔡毅看不到这支骁骑营和关外马队混编的队伍是如何英勇的厮杀的,因为什么都看不清了,一切被烟雾笼罩住。只能隐约的看到穿着棉甲的八旗马兵与穿着铁甲的复汉军骑兵紧紧的绞杀在一块。 “命令三号炮兵阵地向清军西南方向猛轰。” “陈大伟。” “末将在。” “带领近卫右营,趁着炮击,从西南方向给我向清军大营猛攻!” 陈鸣断然下令,他的安全自然有侍从室所属的卫兵保护,最不济他还可以躲到炮兵阵地去。“不用管我的安危。只要你能打穿清军营地,我这里就固若金汤!” “三号炮兵阵地行动怎么那么慢?调转炮口,给我往西南方向轰。是西南,西南,西南!”就像一个在赌桌上赌上了自己一切的赌徒,陈鸣脾气不可抑制的暴怒的大吼着。他不知道西南方向的清军为什么会突然士气跌落,但这是开战以来最好的战机。(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九章 羡慕嫉妒恨【求订阅】 【感谢书友‘wq007_007’588打赏,谢谢】 七月下旬的一个晴朗的早晨,城门洞开的无锡县城,一个穿着破旧长衫的中年人走进城中。 战争让这个半年前还富庶江南的城市变得荒凉许多,复汉军又一次撤退到常州,无锡县城却也没清军前来占据,这里成为了两边的隔离地带,更加剧了当地秩序的混乱,也让更多的百姓无奈逃离了家园。 男子相貌很是斯文,年纪大约三十五六岁,面色苍白,油腻的辫子散发着一种臭味,青色的破旧长衫也带着斑斑污块,外表看起来挺是落魄。只是袖口微微敞开,露出的肌肤白细,不像是生活艰难的人所能有的,鼻梁高挺,眼睛深邃有神,脚步似乎有些不方便,有些拖地。一双棉布鞋还露着窟窿。妥妥一个落魄文人的感觉。而他就是陈子铤。 闽浙与两江钱粮军需上的争分,北京城也没给出一个明确的说法,苏尔德与段秀林、吴必达各打五十大板,尤其是苏尔德,他在苏州丢尽了脸面,已经明确去职了。可是陈子铤这个小虾米就遭了秧了,在段秀林挨训斥的时候,他也被关进了大牢里。如果不是苏尔德前些日子撂挑子恶了容保,陈子铤现在还被关在大牢呢,容保如今放他出来是为了恶心苏尔德的。 无锡县城大道两边的临街房屋店铺多有毁与兵祸的,那些焦黑杂乱的残垣断壁配合着依旧完好的店面商铺,让整个县城大道仿佛是连绵不断的山冈,一起一伏,犹如巨浪。 他刚刚走过孔庙,就又看见一座熟悉又陌生的牌坊,作为一名苏州府人,陈子铤人生的前三十年里不止一次来到过无锡,眼前的这座牌坊他也看到过不止一次,这是人伦牌坊,也叫嵇山阁老牌坊,是无锡历史上最大的一座石牌坊。牌坊的主人嵇曾筠,康熙四十五年的进士,对治理黄河有重大贡献,雍正十一年为文华殿大学士,因此无锡人都称他为“嵇阁老”。乾隆二年,乾隆皇帝御书了“人伦坊表”匾额,被刻在了这所大牌坊上。 这是无锡人的光辉,而现在这座高过三丈的大牌坊却伤痕累累,尽透着战火的气息。 转过牌坊就是嵇氏的故居,已相当破败,里头更没有一个嵇氏人在,嵇家人早早就逃去南面了。大门都已经毁了,被一群流民难民居住,一个偏院口直接扒开了一个通到街面的口子,外头挂着一个幌子,已然成了一家茶馆。 开茶馆的人用砖头将偏院与主院间的通道砌住了,俨然是自立门户的意思,门前摆着一辆小推车,还有一个石槽和栓马桩。几张簸箕上摊晒的全是金黄的菊花瓣,墙角还有一堆干刍稻杆。 陈子铤腿脚受过刑,行走不方便,从无锡码头下船走到这里,已经隐隐发疼了。他走进茶馆要歇歇脚,随便也好跟茶馆的老板小二套问一些消息。 日光和煦宜人,几只小鸟在墙头上留足,喳喳的脆声悦耳动听。 陈子铤在走过台阶的时候停了下脚,弯下腰去细看石台阶边角上的那个圆涡,圆涡并不大,但好象是个圆球体的模子。店里出来相迎的小儿,嘿嘿笑着说:“这位爷,这是官兵打进城的炮子砸的。” 然后他又接着说: “稍高一点,在这大门的上面,就那个明窗的位置,那明窗就是被炮子打的窟窿。也是这屋子盖的结实,不然还不塌了啊。” “这是嵇家的老宅,嵇璜【嵇曾筠子】老大人现任东河河道总督(驻山东济宁)。你们堂而皇之的占据嵇家故园,就不怕一日嵇家人返回来,寻你们的麻烦?” 陈子铤在桌子上坐下,点了一壶茶,两碟点心,他已经看出这家茶馆就是一家人开的。那柜台上的掌柜跟眼前的小二相貌很是相似。 小二又嘿嘿的一笑:“嵇家人,官宦人家,俺们当然要怕。但嵇家人回无锡的时候,俺们也早走了不是?谁也不会继续留在这里等着他们回来拿我们啊?”小民的狡猾是那么的直白,陈子铤即好笑又好乐。 “大爷是本县人?这是要到哪啊?” “我是苏州人氏。家破人亡,潦倒孤苦,前来蔡家巷投亲的。” “蔡家巷?”小二显然是知道蔡家巷的,脸上全是笑容:“那这回您是来对了。蔡家巷受了老天爷庇护,官军攻城的时候炮子只落到那里三两颗,没听说过有死伤的。您那亲戚肯定还在。” 陈子铤脸上也露出笑,心里似乎放下了一副千斤重担,拱手道谢:“托您吉言。如若真能见到姨母,陈某定再来道谢。” 柜台上的老掌柜抬眼看了下陈子铤,又转而低下头继续算自己永远也似算不完的账本。 那小二则很是健谈,加上这个时辰的茶馆也没别的客人,被陈子铤拉着絮叨起了无锡本地的民情民生来,那一张嘴就像自来水,bbal,bb…… 直到一脸热情的送走陈子铤,返回来收拾了茶盏碟盘送到柜台上的时候,才狠狠的挨了老掌柜他爹的一眼剜。“不长眼的东西,也不看看人家是什么人,吧啦吧啦,两张嘴皮子不说话就痒痒了不是?” “我又怎么啦?这不没客人么。陪着唠唠嗑……” “滚。”掌柜的看着儿子恨铁不成钢的怒斥。那人虽然穿的落魄,可布料是沔阳青,人面相斯文,但眼睛里很有神,口音确确实实是苏州的口音,则腿脚上有伤,手指上也有伤。如果掌柜的眼睛不花,那手指上的伤该是夹棍夹的,只不过别人没对他下狠手罢了,腿脚的伤显然也是被板子打的。 这样的人都要躲着走,也就自己小儿子这样的憨货,才会几句话就蒙了头屁颠屁颠的凑上去。要不是他看儿子话里话外并没什么触忌讳的,他早就打断了。 陈子铤确确实实是去蔡家巷的,只是他不是去投亲,而是来访友。他访的这位友人也不姓蔡,而是姓秦。出身无锡名门秦氏,就是老宅在小娄巷的无锡秦氏。 无锡秦氏是著名的江南望族,明清科举世家,北宋著名词人秦观的后裔。明清两朝时期出了几十名进士,五六十名举人和十多名翰林。 康熙四十二年南巡游览秦园时,秦道然奉旨随驾进京,在皇九子允禟处教书,后来考中进士,官至礼科给事中,破格以汉人任允禟的贝子府管领。雍正即位,贬斥允禟。允禟罪名之一,就是任用汉人秦道然为管领。秦道然革职下狱,家产没收,寄畅园也包括在内。 乾隆元年,秦道然子秦蕙田参加会试,中一甲第三名探花,上疏陈情,愿以本身官职赎父之罪,秦道然才得释放回家。后来秦蕙田累官礼部侍郎,工部、刑部尚书,两充会试正考官,无锡秦氏发达的很。 秦蕙田是乾隆二十九年死的,到乾隆三十三年,如果没有陈鸣的添乱,秦家人的小日子还过的如花似锦。结果复汉军杀到江南,克南京,下苏州,无锡虽然被复汉军两次放弃,但秦家的主支就跟嵇家子弟一样早早的南逃了。还留在无锡的,只有聊聊几个远房偏支,充作看守祖宅,看守寄畅园用的。 陈子铤要寻访的友人叫秦友梓,与陈子铤同为紫阳学院同窗,是秦家留守无锡的班底之一。陈子铤并不为自己脱得大难就欢喜异常,吴熊光的‘光辉’映衬着他的灰头土脸,妒忌之心就宛如一条毒蛇吞噬着他的心灵。 陈子铤是羡慕嫉妒恨啊。 并且北京正式传诏天下:鼓励士绅兴办团练,护卫乡梓。 陈子铤在苏州已经落后吴熊光太多太多了,而且家产已经被他败的差不多了,再在苏州混当下去,很难东山再起。他的眼光就盯向了无锡这处夹在两军之间的危险之地。 “所谓富贵险中求。如今天下动荡,八方乱起,不冒险,哪来的泼天富贵?不冒险,哪来的功名利禄?”陈子铤对面坐着秦友梓。 他在全力诱惑着秦友梓,因为陈子铤要在无锡举团练,是离不开秦友梓的帮助的,否则他一个苏州人,哪怕是举人功名,在无锡又能有什么号召力呢? 陈子铤的眼睛雪亮雪亮,他举出了自己最嫉妒的吴熊光的例子,在射杀了复汉军蒋天放后,吴熊光老爹被蒋天放一具尸首换回来了不说,也没人污垢他与复汉军勾勾搭搭,更因为毙杀了复汉军贼将,而被容保保举为正六品通判。 秦友梓难道不羡慕吗? 陈子铤好歹也是举人,即使家道破败了,将来也能去考进士。乾隆三十四年己丑科大考,北京城可一点也没停考的意思。而秦友梓呢?他年岁与陈子铤相当,也是三十出头,也是上有父母下有妻儿,可他至今还只是一个小小秀才。在秦氏家族中也是不被看重的族人,否则留守无锡,看守老宅这么危险的事情怎么选中的就有他呢? 功名利禄最动人心,陈子铤就不信秦友梓不动心。有了吴熊光这个活生生的例子在,谁他么的不动心?陈子铤‘百折不挠’,追根揭底,不也是妒忌心释然么? 吴熊光这个小年轻就可以官居六品,我凭什么就不能与之一样?甚至更高? “福建大乱,浙江广东江西三省皆受其苦。钱粮问题就不说了,单是兵力之难,就让朝廷捉襟见肘。否则皇帝又怎么会下诏地方士绅兴办团练,保卫乡梓呢?” “希言兄,这正是我辈人崛起之良时啊。吴熊光,区区小儿便能僭举六品之位,我们难道就取不得一官半职?” “无锡位置十分敏感。官军不敢轻入,唯恐惊动常州逆军。那这与我等而言就是天赐良机。举旗团练,结好民生,安定地方,护卫乡梓。如果常州的逆军不觉的威胁,那我等就等若光复了无锡县城。来日官军镇平叛逆,我等之功劳,也不让吴熊光专美于前……” 人在被欲望驱使的时候,其内心强大的动力是外人所不敢相信的。当陈子铤在无锡兴办团练的消息传到苏州的时候,苏州城内无数知道他先前经历的人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他们实在不能理解陈子铤的想法,在无锡这个敏感的地方……,无人不为之膛目。 消息传到陈鸣手中的时候,陈鸣正在盐城县衙里。得胜湖一战,亲卫右营顺着大炮清除的通道,从清军的西南角杀出,奠定了那场激战复汉军大胜的基础。 不过战争最后结束的时候,时间还是到了午后,复汉军付出了近千人的伤亡。骑兵营死伤二百余人,陈开山都心疼死了。最后追击的时候,炮兵部队的护卫队都冲了上去。 坦克队打垮了整个淮安城守营,中间还被一队八旗马队冲了一下,但坦克营顶住了压力,用手中的大刀大斧长枪铁棒,教了八旗马队如何做人。火枪营用排枪打垮了一样装备了燧发枪的火器营八旗兵和山东文登营的鸟枪兵,然后用刺刀冲垮了整个山东文登营…… 得胜湖一战复汉军损失很不小,那一个个可都是河南杀出来的老兵。而清军的损失就更大,那支万人的苏北清兵精锐,当场横死的不下三千,被陆续抓到的战俘也有三千,一战损兵过半。就是那些葡萄牙人跑的太快了,除了三个实在乱军里的,剩下的竟然全跑掉了。 复汉军缴获了战马、驽马数百,前者补充骑兵营,让陈开山好受了一些,后者加强给炮营。而抓到了的战俘,只要是旗人,甭管满八旗、蒙八旗还是汉八旗,就在得胜湖旁一律斩首,就连被俘的汉兵中都有不少面相凶恶的和绿营军官被一块砍头。连拉回去让俘虏兵‘试刀’都不用了。陈鸣也是恨极! 近千人的死伤,战死者接近四百人,受伤的老兵还会陆续的死掉一批,加上伤残退伍的,这一战打掉了陈鸣一个半营头的精锐,他把所有的俘虏全活埋的心都有了。 战争打胜了。战前一些未解的谜团也解开了。清军一共有十二门葡萄牙大炮,那炮身上刻的都有洋文。十二门大炮的火门全被钉死了,炮架也遭受了蓄意破坏。不过陈鸣对于这些大炮并不怎么重视,战场上遗留的东西里更让他看重的是葡萄牙人的开花弹和霰弹,复汉军也已经在着手制造开花弹了,这东西并不难做,只是产品的安全性太差了些,而且落地哑弹比例太高。一些东西不是光有了资料就能照着模仿出来的,那还需要长久的经验。现在有了确切的实物,这对复汉军的开花弹研制会有一定的帮助,霰弹也包括其中。 然后就是清军的燧发枪了,还有他们定装的纸弹。 陈鸣就知道,战争打这么长时间了,一些大没技术含量东西是不可能彻底保密的。眼前的纸弹就是一个很明确的例子,还有清军的卡槽刺刀,连外形长度都模仿的复汉军。 甚至清军纸弹里的黑火药也是颗粒化的了。“他么的!”陈鸣骂道,心中是又气又怒。 这乾隆老儿怎么就不跟自己的孙子重孙子比比呢?他要是跟道光、咸丰那样的缩头乌龟多好,抱着老一套不松手,复汉军推翻满清的进程绝对会比现在轻松也快捷许多。现在复汉军的枪管生产能力依旧有限,老巢里成品的燧发枪,军库中储备的才三千多支。就是把根据地的四五万复汉军的火枪兵全部算上,燧发枪的数量也只不过七八千杆,其中不少还是用缴获的鸟枪改造而成的二手货。 从火器营被俘旗兵临死前的哀嚎和痛骂中,陈鸣还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词:八旗新军。 北方暗营的负责人——陈光,从北面传来的信报里提到过这四个字,这是满清八旗的一支新军,兵额来源于京旗和关外。北京城里很多旗人子弟把这支军队比作西山健锐营第二,战斗力上颇有夸大其词。 人数还不能确定,只能保证不会少于三千人,而多也多不过一万去。但用的火枪可以确定,不再是老旧是火绳式鸟枪了,而是燧发枪。北京三座炮厂生产出的大炮也优先配给了这支新军,反正武器、粮饷都是满京旗里数第一的。 当然,这支军队训练十分严格,里头很多人都是从东北关外酷寒之地调进来的,能吃的苦,与京旗的八旗纨绔不一样,正副将军一个是丰升额,一个是海兰察。陈鸣记得这两人都是乾隆朝紫光阁绘像的功臣,名将。之前还在午门阅兵,只是复汉军在北京的探子不可能进入那个场合。只能从观看了那场阅兵的官员和八旗子弟口中得到一些信息,暗营送过来的描述让陈鸣觉得这支军队与复汉军火枪营很相似。 火器营的俘虏们是自认自己不如八旗新军的。叫嚣着,杀了他们还有后来人。八旗大兵一定会给他们报仇雪恨的,一定会杀的陈氏一个不留,杀的复汉军全部做鬼的。如果不是后面的话跟gcd不符合,前头那句话真有几分gcd的风采。 砍头不要紧,只要主义真; 杀了我一个,还有后来人。 陈鸣并不惧怕八旗鞑子的威胁,这样的叫骂诅咒只会从失败者口中发出来。何况如此之新军满清又能能力组建几批?乾隆还有钱吗?一百多万满汉蒙八旗里有多少个敢战之士?这样的人死一个就少一个。 当然陈鸣也不得不考虑这支八旗新军的威胁,他已经去信让陈光重点打探八旗新军的消息,可现在看还需要把这个事儿提到暗营北方局机要的第一位。 打赢了得胜湖这一战,陈鸣接着提兵杀到草堰场,然后带领大军顺着运盐河一路杀进盐城。同时南路的复汉军也推进到了南通州城,广东水陆军和福建、山东外洋水师退往海门厅,或在江中岛屿停泊。 陈鸣已经急调一部分主力北上,他要碰一碰淮安城。如果情况允许,陈鸣带兵打盐城西进,返回到高邮州的黄捷带兵沿运河北上,两路齐进,拔掉淮安这颗钉子!(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章 乾隆【求订阅】 【感谢书友‘慕斯神冥’588打赏】 北京城中。 四九城里的八旗子弟依旧在吹嘘着八旗新军的无敌,午门那一场振奋了满清心劲的阅兵,余焰还在燃烧。他们似乎都忘了这支八旗新军就是照着复汉军的样子练就的。只是满清家大业大,五千支燧发枪乾隆皇帝挥挥手就定下了,比复汉军几年来一直的‘努力’都只多不少。虽然这中间也需要时间,需要人来等枪。 但全力运转起来的满清武备院,真心不能小觑。 八旗新军作训中使用的火枪,十中只有一个是真的,剩下的都是实木做的假枪。可最多到八月底,剩余的燧发枪就会全部发放到八旗新军的手中。那就是实打实的五千人枪! 北京城里的八旗子弟就在絮叨,说到了九月,大军就会南下,届时先平了鲁西的白莲教匪,再收拾河南的陈逆老巢,然后把九江、安庆、江南、福建、台湾啥的依次收拾,整理山河,洗清南北,这天下还是大清的天下! 一个个牛气冲天,豪情壮志,口气大的能吞天,指点江山像极了后世的‘键盘z治局’。 暗营却是能够从那些八旗子弟一张张的大嘴巴里多少收拾出一些有用的消息,配合着河南会馆而联络起的人脉,再加上满清公开的邸报等等,消息是源源不断的送到南方来。当然,满清粘杆处的出现也让在京潜伏的暗营更加的小心。 自从闽浙以海船转运漕粮,京津地区的粮价应声而落,还连带着整个直隶总督区【河北、河南、山东】的粮价都下挫许多。北京城有了粮食,有了江南的绸缎土产,仿佛一夜回到乾隆三十年,变得跟昔日一样的繁华富贵了。 落脚在北京的暗营却明白,满清朝廷没钱了。乾隆皇帝向山西的土财主借银千万两的事儿根本就瞒不住谁,而且八旗大爷们的铁杆庄稼也受到了影响,钱粮发放的都没原先利落了。满清没钱了,这对整个复汉军都是大好消息。没有了钱财,满清的控制区越大,他们担当的负担就越重,就像明末一样,曾经引以为豪的地大物博会成为要掉他们性命的毒药。 眼下的满清朝堂,也有大批的官员上书‘开捐’,在地方增设军营粮台、筹饷局等,那目的全是为了钱财。 满清朝廷靠着晋商的银子雇住了北方战局,南方各省却由自身比较厚实的家底,以及广东的钱财,也兜住了十几万大军的花销。可今年还没到头呢,夏税刚收,转手就没有了,秋税还要等上一段时日,而且还都严酷的冬日…… 满清能在今年剩下的时间里镇压全部的义军吗?今年要是不成,明年的钱粮又要从哪里来?朝廷继续向一帮商贾借钱吗?而且那些商贾还有多少钱可够朝廷借的呢? 银子。如果筹到足够多的银子,这已经是压在满清朝堂面前最最迫在眉睫的难题了。 在福建天地会起义以来的这半个来月时间里,乾隆下令恰克图恢复与俄国人的通商,因为入炮厂做事的高思类和杨德望,被乾隆叫道御前询问起欧洲事情见闻的时候,曾提到俄国与近东大国奥斯曼帝国为死敌关系,北京耶稣会受到澳门的来信,说第五次俄土战争已经爆发了。 满清与俄国的关系绝对谈不上融洽,无论是东北发生的小规模战争,还是新疆问题上俄国人的多次插手,都让满清皇帝对俄国存有着深深的防备。结果高思类、杨德望一说俄罗斯要与其南方的死敌展开第五次国战,而且依照之前的四次俄土战争规模来看,没有三五年时间两国是不会歇战的。这就让乾隆对俄国彻底放宽了心,三五年后俄国人或许能够结束自己与奥斯曼帝国的战争,但那个时候的大清也一定早早平定了内乱。俄国人无有可乘之机的! 恰克图这个开了有关,关了又开,成为了清俄关系的善恶指向灯的窗口被满清重新打开了。在另一方面,这也是乾隆对于晋商的褒奖。不管这些晋商在银号钱庄上有多么大的财力,恰克图与俄国人的贸易对于他们都至关重要。 然后有御史蒋曰纶奏陈,‘大挑’所至年限太久【四科落地举子】,以至于所挑之人不无老迈之辈,实难以长远为国效力,当改四科为两科,每六年举行一次缩短为每三年一次,于为国广纳良材! 前一项就不去说了,后一项是为的什么,就太明显了。满清这是拉拢读书人呢,把之间放开的小口中,一下子扩大。三年一挑,这他么跟科举都能比了。 四科落地时日太长,两科落地就有资格,看看全天下的进士,又有多少人是一科就能金榜题名的?就是纪晓岚这样的人物【甭管品性如何,只说文采】,乡试两次,会试也是两次,这满天下两科落地的举子不要太多。而举人在地方上的份量和威望,比之秀才也不要高的太多,他们才是士绅的中坚! 满清出台‘优惠’政策拉拢举人,那就是在拉拢汉族士绅,加上团练政策的推行,这‘大清朝’变得越来越没‘康乾盛世’的调调了,这妥妥的是晚清的气象啊。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任你再英明神武,没有银子打底,那也屁都不是。乾隆就是这样。 他这一辈子从没为银子发愁过,自己接老爹班的时候,雍正给他留下了整整八千万两银子的家底。而且摊丁入亩,官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火耗归公,等等政策也让乾隆手中根本不缺钱花,所以他好大喜功,打这个敲那个,就是因为他手中有钱。有了钱,绿营汉兵的命又算什么呢? 士兵们粮饷不缺,战死了还抚恤到位,这就是天底下最好的皇帝。所以乾隆还一直大手笔的修筑、修缮着圆明园,大手大脚的挥霍,下江南,游木兰,承德避暑山庄在历史上更一直修建到乾隆五十七年才结束。 这是一个有大福气的皇帝。和他亲娘一样,都是中国历史上的有福之人。 活的长,掌权的时间长,还吃喝玩乐耍女人,喊打喊杀赚声名,潇潇洒洒的过一辈子,就是到了晚年了,声势浩大的白莲教起义,也被自己儿子嘉庆背过个‘中衰’的黑锅。 试看整个中国封建帝王史,你再找不出第二个这样有福的人了。 …… 历史上的乾隆皇帝很有福气,乾隆中叶更是他玩耍的高峰期,但这个时空里一切都变了。复汉军的存在让乾隆脑门直疼,现在山东的混元教,福建台湾的天地会和洋匪,要收拾山河就要钱啊。乾隆有重整河山的豪情,当初训练八旗新军的时候,都是他拍板定下的章程,下了严令让挑选出的八旗武官听从俘虏的作训,直接以复汉军的那一套来练兵,乾隆雄心壮志和能力都是有的。但他现在真的没钱了。 乾隆现在恨不得把宫里头的金银器物都全拿去溶了,东北要银子,西北要银子,山东河南安徽前线也要银子,南面各省倒还算好的,钱粮都能顾住,问题在北方,问题在北京。因为北京城里还有百万旗人,整个八旗的铁杆庄稼,乾隆上哪去找? 而且,而且…… 乾隆想到各地报来的反书禁书案,还有时不时的陈逆暗间杀官烧仓时间,就觉得这脑门真真叫一个疼。现在满清可拿的出手的军事力量依旧不少,比如西南,云贵和广西的绿营还都是能战的,四川已经调出了一万多绿营,估计也是四川各兵镇的精锐了,但挤一挤,还能再出一两万。大西南的军队乾隆已经在调动了,可是云贵和广西都非富裕之地,四川还好,大军调动的钱粮少不了要广东解些银子,而一个广东能支撑的下么? 乾隆现在最最万幸的是,陈鸣常州大败闽浙陆勇之后,没有掉头南下吃掉苏州,兵进杭州,还带浙江这个钱袋子还能保住。否则南方也愁人。 北方的马队不能再出动了,再出的话蒙古会有什么反应且不提,光钱粮上就又是一笔巨大的开支。而且那些地方的马兵军纪涣散,屡屡扰民,洗劫村镇,烧杀掳掠之事频频。那都是在给逆贼补益,在丢朝廷的民心;北京城的旗兵也可以调动,但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北京的旗兵是很多,然如西山健锐营和八旗新军之精锐者,却少之又少。 火器营、骁骑营、前锋营、护军营、步兵营、神机营、虎枪营、善扑营等等,都已经抽调精锐赶赴河南与山东战场,各营兵势旺盛,但精锐者少。而且京旗才是他的命根子,就比如那西山健锐营,除了第一次调动了五百人赶赴河南,乾隆再没动用过他们。不是健锐营也腐朽了,不能战了,而是乾隆要把他们攥在手心中。这种精锐轻易地损失不得! 银子就是这个时代的燃油,缺少了‘燃油’,再强大的‘飞机坦克’也是废铁烂铜一堆。乾隆甚至还要防着这些‘飞机坦克’反噬。之前山东局势紧张的时候,乾隆就大把大把的将巡防营的人马调去了山东,都没动用几个在京的旗兵。因为死一个旗兵比死一个巡防营汉兵的成本高太多了。 “皇上,要缓解银钱之危急,只能开捐局,筹饷局。奴才以为,可在湖南、四川、山西、直隶、浙江、广东六省试开亩捐,按地亩肥瘠和业田多寡,照地丁银数分别抽捐,大致每亩起捐自二十文至五十文不等。同时,对京津、浙江、广东的米行推行捐厘之法,规定每米一石捐钱五十文助饷。可解朝廷燃眉之急。” “如效果殊然,可放宽限制,纵宽齐平各业大行铺户,一律照捐抽厘,大致值百抽一。”傅恒面对着乾隆款款而谈。他说的这些如果被陈鸣听到,肯定会感叹‘英雄所见略同’,这政策,他么不就是历史上满清平太平军的时候出台的‘厘金制度’么。这个策略在中国近代史上贻害无穷,却也是湘军、淮军、楚军等晚清重要地方武装力量成型的重要原因。 地方团练武装有了钱粮,还用得着**朝廷吗?就像原时空的晚期时,要不是曾国藩、李鸿章、左宗棠等思想老旧守固,他们如果举起反清,解决满清何必拖到1912?还他么留下那么一个烂摊子?【注明,这烂摊子不是指近代中国遭受的耻辱,而是指对满清的优待,连皇室带王公贵族都算上,他么的没有一个清算的】 乾隆犹豫不决,他手中真的没有银子了,但是厘金这东西一开就难以刹住口,这会让中央财权旁落,地方财权膨胀。如此会威胁到满清的统治,这是最直接最明显的一个隐患。 并且战乱之中,吏治难保清廉,一旦开了厘金的口子,地方私征加派的行为会不会肆行无忌?会不会让朝廷更失人心,最终导致满清驾驭全局的统治能力随着财政状况的日益恶化而逐渐丧失? “地方行有财权,加辅之以团练,岂不成唐时藩镇?”乾隆面带怒色。 傅恒也不是傻子,怎么会不知道其中厉害因果,但是朝廷没钱啊。复汉军都已经杀到郾城,乾隆已经下令给新任两江总督兼钦差大臣尹继善,让他立刻催兵,甭管苏州和松江的部队是怎么一副狗模样,一定要他们进兵南京,一定要把陈鸣从江北恏回江南去。 福建乱起,浙江和广东的精力全都要收回一部分,福建陆路提督段秀林更上书北京,直言军中士卒人心混乱,人心思乡,兵无斗志。但段秀林手下的福建陆勇乃是松江清军的头等主力军,当地官府岂容他们这般走人? 松江地方一改之前所为,钱粮犒劳源源不绝。虽然他们之前被复汉军扫荡过了一次,可松江真的很富裕,段秀林部满打满算也万人不到——连战连败,损失惨重,一个松江府完全能包裹起来。 并且,满清开捐,也就是当年康麻子打三藩的时候行的‘捐纳’,那是可以直接捐实缺官做官的。 当初康麻子时候,头三年,全国光知县就捐了五百多人,那是只要拿钱,就立刻做官,与捐先用、捐即用。而且趁着开捐,全国各地捐纳生员与贡生的也层出不穷,乾隆中叶的中国比康麻子时候富裕的太多了。雍正年间的御史顾琮曾尖锐地指出:“不问才也、能也、文理优通也,朝为白丁,上一千七百两,而暮则堂堂县令矣,再上一千两而先用,再上一千两而即用矣。通计不过三千七百两,即授一小县而烟火万家,司其政令光荣极矣。” 康麻子那个时候一千七百两就可以当一县父母,眼下乾隆皇帝涨到了五千两,而且位置多处长江一线、福建、山东与河南。如果那知县能自己带着一支团练到县里上任,或是跟随官军攻伐叛匪【位置还在义军控制中的】,那就更是我大清的忠臣了。 中国从来不缺官迷,有钱的官迷更多。所以颁布发令才只半月,乾隆就收到了上百万两银子的买官钱,这予个人而言是一笔天文数字,但对于一个国家,那也就是塞塞牙缝。 乾隆脸皮都不要了,开了捐纳,史书上再摸白也是污点,这都是为了满清的江山,那么他能答应开厘金么?(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一章 海洋【求订阅】 张家船队这几天的气氛很紧张,因为护送漕船北上的福建水师回来了。虽然八月中漕粮海运还要趁着季节再走最后一遭,但福建水师船队却大部分大部分留了下来,比如那海坛镇的主力,都憋着一股劲要撕碎了张家和郑家呢。 而作为福建地头蛇的漳州老张家,伴随着天地会起义军席卷八闽,张家船队在大陆上有了光明正大的落脚地,别看时间拢共只半个月多点,所收获的益处却是张球飘在海上三两年也得不到的积累。张氏船队得到的好处要比主要人物皆出自广东新安的郑家船队多得多,在最近半个月时间里取得了令自己都难以置信的发展。 并且很多福建海面的洋匪纷纷过来抱窝,让张家的整体势力一举盖过了广东老字号郑家。 但正所谓收获俞大,责任越大。福建外洋水师归位以后,这抗拒福建外洋水师的任务也就落到了张球的头上。至于郑连福、郑连昌兄弟在干什么,他们在牵制广东的水师啊。 后者境内的水师拢共有五镇之多,强大的不可思议,即使广东提督甘国宝只调出一部分压迫福建,郑家兄弟肩头上的压力也是很大的好不好?这还是因为广东正跟暹罗、安南等国购置米粮,水师也在整理各类船只,待到明年东南风起,他们也要从海路运粮米土产上天津。所以广东水师无法抽出绝对主力来对付福建海面的洋匪。只是以南澳镇水师为主力,辅之碣石镇兵马,北上福建助剿。领兵将官是南澳镇的总兵何思和,他就是福建人,福州侯官籍的,前南澳总兵何勉之子,乾隆三十二年九月由广东琼州镇总兵调任南澳总兵。 自从郑家快船过来报信,广东的水师已经压过南澳了,以张球为首的逗留在厦门湾一带的福建洋匪,就明显感觉到了战争的气息。 八月初三,游弋在整个厦门湾的福建洋匪渐渐收拢在了金门岛上。要说这金门,本来也是福建水师的重地,为金门协的老巢,左右两营水师三四十艘战船。但就跟海坛一个样,主力北上,巢穴空虚,当洋匪大举攻来的时候,留守的绿营水师干净的落跑了,把金门丢给了张球,现在这里就是老张家的落脚点。 金门岛北海域,一大一小两艘海船飘扬在水面上,大号海船的船老大白贯是张家的老人了,早在乾隆十七年的时候就上了船,这些年下来也做到了船老大的位子。白贯待人很和气,干起仗的时候则很勇猛,很得手下兄弟的尊重,他脚下的这艘海船配有两大四小六门火炮,单纯的说战力在整个张家船队中也是拔尖的,这几天北路巡海所出的船只也都是以白贯为首。 大号海船三桅,能载重两三千石,换算成西方的公吨,差不多就是二百吨的排水量,这放在东亚自然是最顶尖的外海战船了,可在大海上确实不起眼。但船上的七八十条汉子,还有六门大炮和相对快捷的速度,使得白贯的座驾成了福建海面的巡海夜叉。毕竟西方船只极少有来到台海水域的,他们的活动重心是广州湾。 白贯舒服的倚靠在船桥的椅子上,神态很自得,他知道此次任务具有很大的危险性,可他吃了十几年的张家饭,那就要忠‘君’之事。大不了一条命么,他妻小都好好地活在福州,白贯这些年得了钱财,早就将家眷从漳州的老家转到福州去了,省的露了身份。白贯在福州城里买了一个小院,还置买了两个临街铺子和上百亩的水田,这就是在福州这八闽守城也是小有家底的殷食人家了。那周边的邻居都以为他在外经商呢,没人会想到那户平平常常的人家的男人会是洋匪的小头目。 白贯相信自己要是死了,张家不会短缺了自己的抚恤银子。他这条命就卖给老张家了。 “当当当……”三声脆响的锣声,“前方十五里,发现不明船队。”桅盘里的瞭望手在敲响警锣的同时高声喊道。 白贯一跃而起,快步走到舰首。他的副手林国洪举着单筒望远镜查看着,感觉到后面人来心知定是白贯,“大哥,该是官军的水师,离得太远,当头的战船看不太清。” 林国洪看着白贯严峻的脸庞,问道:“咱们是走?还是先开上几炮?”张球的吩咐倒是发现官军的水师后立刻后退,可郑家兄弟在南面已经跟广东的官军接仗了,在东山岛利用官军的大意还小沾了点便宜。之前郑家兄弟派来报信的快船来人,那一连的傲气,想象就让人生气。这已经有点关系到福建洋匪与广东洋匪的颜面之争了。现在见到了官兵水师,要是掉头就走,不好啊…… “打。”白贯语气坚决道,“不打上几炮,回去了也臊得慌。”他可不想在广东佬面前丢了福建仔的面子。“等看清了官兵的规模,让黄桂回去报信,咱们去打几炮。” “发信号给黄桂,让他准备回去报信。升满帆,左转舵。”林国洪狠狠地一点头。马上高声叫道:“各炮预备。所有人准备……”就像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一颗石子,海船上七八十号人马上忙碌了起来,操帆的、掌舵的、查看火炮的,搬运火药炮弹的…… 慢慢蓄力的海船如同一条游鱼,在海面上滑出一道不怎么漂亮的弧线,不大的船身趁着三面硬帆向着北方窜去。 而此时北方海面上出现的那支船队中,提督坐船上,福建水师提督吴必达胸有成竹,向值更官做了吩咐后,他继续站在船头上,踌躇满志的环视四周。海面上浩浩荡荡行驶着福建水师主力百十余艘战舰,还有二十艘小哨船在周围游弋,此番之战关系福建大局,不容有失。吴必达也不觉得会有失败。 洋匪的船只是很多,但上得台面的战船则太少了,配炮也少,甚至连炮手素质也比不得清军水师炮手。现在的中国海盗,还是以跳舷战为主,火力跟西方的同行比来,比之清军水师跟欧洲海军的差距还要大。 这些匪寇要是飘荡在海面上也就罢了,现在竟然窝在厦门湾不走了,真实自寻死路。 吴必达对于福建海面的洋匪知之甚详,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么。根据自己属下的打探,他现在对厦门湾的洋匪多寡心中已有一个大致的估摸。张球除了自家的老底子外,这些日子里还收拢了不少别股的洋匪,眼下船只已经膨胀到三五百艘的地步,总人数有上万人。 但这三五百艘船只里真正能打仗的大船怕是一成都难找,海盗所用的船只都是劫掠后用以载运赃物的商船,战斗主力里大船极少,主要战力是速度较快的小炮船。每艘船上两三门炮,甚至只有一门小炮,载兵人数也少,只追求一个快字。 所以吴必达自认胜券在握。闽粤两省此番进剿虽然是各打个的,却也算是同时发起攻势了。 没多久,两边就碰面了。辽阔的大海上,十五里真的是一个很短很短的距离。 庞大的清军船队游弋在后方,一艘大海船狼狈的向前逃窜着,他的屁股后面被几艘哨船死死地咬住。白贯现在很恼火也很害怕,因为他发现自己甩不掉官军的烧船了。而船上的六门炮已经打出了四轮了,炮手的水平着实太差,愣是一发都没命中的。“给老子看仔细了再打,看仔细了。” 林国洪在负责操舵,心中默默的计算着两方的间距,只要进入一里的范围,海船就就尽全力的转弯,但海船再快也比不得官兵的哨船灵活。现在大海船后头就有两艘哨船在死死的咬着。 林国洪带着清军水师往金门岛撞去。开炮前黄桂已经回去报告了,来的是福建水师的主力,上百艘战船,海面上黑压压一大片,黄桂回去报信了,金门肯定已有防备,自己就是把官兵带回金门也不会让那里的洋匪吃啥子亏。 只是林国洪根本就没有想到,那个黄桂并没转回金门岛,而是直接溜圈了。 这就是心不齐的后果。这黄桂本是海面上小股洋匪的首领,台湾澎湖水师给狠狠地修理了一顿,投靠了张球,虽然比之局势大变后前来投靠张家码头的洋匪只早了不到一个月,但这在黄桂心里也成了资本了。 老张家势力大涨,很多原先的老部下水涨船高,可黄桂还是一个小跟班,这人心里一不平,就总能干出些令人膛目的事情来,白贯要黄桂赶快回去报信,黄桂却觉得清军水师势大难敌,再加上内心的怨气,中途溜圈。 等到伤痕累累的白贯船带引着福建水师主力杀到金门岛外三四十里的时候,金门岛才知道了这一情报,数百艘海船因为这一变故乱做了一团,十成的战力也发挥不出三成。金门岛外这一战是福建洋匪大败,吴必达只以轻微损伤,就俘虏擒杀洋匪不下两千。 …… “废物!”广州的陈亮要比陈鸣更早的接到福建情报,看到张球在金门岛大败,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气闷让陈亮都喘不过起来。满清已经被复汉军一连套的重拳打的晕头转向了,结果张球给了乾隆一颗定心丸。“这他娘的……,该死!” “大好局势就此而止。老子杀了张球一百次都不解恨!”(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二章 暗营特科【求订阅】 【明天三更,9000+,今天的少了点】 事实上自从来到广州,陈亮就有种不顺畅的感觉。不是说这里的天地会、洪帮他没有联系到,暗营的二度布局有不顺利,而是澳门事物上的进展的太不顺了! 真正对澳门留心了,陈亮才明白自家那位好侄子为什么对澳门这么重视。 可是澳门的红毛鬼已经站到了满清这一边了,就他的查证,澳门红毛门已经卖了一批大炮给清军,还派出了军官是训练清军炮手。陈亮透过澳门的耶稣会,向澳门红毛的议会递去了消息,结果石沉大海。 而十三行呢?进展也有,但是潘振承,现下十三行的公行商总,却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在中国要把生意做大,与官府勾结结合是必须的,复汉军可以理解,也不需要十三行的商人表露来明确的态度。可以说这点小小风险对于十三行的人来几乎就不存在。十三行的人呢?没有几个不滑头的,他们跟洋人做生意,也真真的见多识广,对现在的复汉军是本着不得罪的态度的。只有这个潘振承是另一副样子,他也与复汉军保持着某种联系,却始终保持着对复汉军的敬而远之。陈亮想让潘振承打听一下澳门与满清确切的交易内幕,这东西应该不是多保密的玩意,只要身份到一定程度上,很轻松的就能拿到。结果潘振承装聋作哑。 陈亮就在气不顺的时候,福建又传来了张球大败的消息,你说他心理面该多怄火啊。 “大人,既然那些人不识抬举,那咱们就给他们一个厉害!” 环境真的能改变人的,向两三年前的陈亮,只是陈家一个管事的亲族,在店铺里迎来送往,那是一个见人开口笑的生意人。而现在,稍微不顺气了,就能要人命! 陈亮身边这人见自己的提议得到了陈鸣的认可,英武的面容上闪过一道血光,这人就是萧剑,当初让陈鸣为之惊奇的那位主。他是暗营在江南笼络到的一顶尖高手,其家本是书香门第,但整个家族在伪孙嘉淦奏稿一案中飞灰湮灭,萧剑与小妹逃得一命,就此走上了练武报仇反清的道路。 在被暗营收拢以前,萧剑就在江南留了不少案底,被屡次海捕通缉。这样的人,先天上与复汉军就是一国的,值得信赖,且身手高明,在整个南方都有江湖朋友,陈亮对之十分欣赏。从陈亮下福建时候起,萧剑作为他的护卫,外加暗营组建的特科行动队队长,代号‘断剑’。 “大人,广州城有太多的当官的了,但有份量的那些人守备无不森严。这段日子我们屡屡袭杀满清官员,这些鞑子官也知道保命了。以现在的情况看,最容易下手且影响力也最大的人就是粤海关监督了。” “佛伦,去年三月赴任,出身内务府……” 自从乾隆七年开始,粤海关监督的位置就全被内务府包下了。整个粤海关的各种管理人员大约有四五百人,除了监督、总口委员这些肥缺要职,如总口书吏、大关案书、库书、库大使、大关平柜、各总口柜书、各口清帮书、巡役、库丁、水手、火夫、杂役等等,全都是在广东本地地方招募,就如同县衙小吏衙役,上官走了他们却不会走,往往长期盘踞关口,世代相承,视同置产。而这些把持着各关口的书吏、巡役,经常利用手中的权利,进行钻营肥私,勒索商旅。 一个粤海关一年到头来的分润捞取,真真是一个大府都都不能比的。 粤海关监督佛伦,职务不大,却至关重要,而其守卫力量则连县衙的县令都不如。 粤海关指的可不是一个广州,而是整个广东,除了广州、澳门两总口外,又分附省十小口。此外惠州、潮州、高州、琼州及雷州五总口,并分隶五总口之各小口四十余处,这全是粤海关。所以别以为四五百人多,真正的人数五倍于此都不止,就如县衙的白役一样,海关各处也多了临时工。 “不仅一个佛伦。我要毁了整个粤海关。”陈亮突然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响亮,边笑还边拍着自己的脑袋说:“笨蛋啊笨蛋,这么明显的东西就摆在眼前,自己怎么就看不到?” “对,这次袭杀不仅仅要一个佛伦。我还要整个粤海关。没有了这东西,可就断了广东一条财路了。”大批熟知‘业务’的老手翘辨了,满清即使迅速提拔上一批新手菜鸟,就能恢复粤海关么?而且新手菜鸟会更贪。那些老油子油是油了些,可人家干的长,财富就积的多。哪像新人,从没吃饱过的菜鸟落到肉山上,那还不使着劲的吃啊,可着劲的捞啊? “萧剑,佛伦的性命,你亲自去取。” “大人放心。我夜里就能割了他脑袋回来。” “就把他的脑袋挂到潘振承的同文行上……” …… 广州城外一角,这处小院中的这番对话,还没有给外人知道。所以这一天的夜里佛伦死了,不仅他死了,粤海关总口委员7人,总口书吏8人(其中大关2人,各总口1人),大关案书6人,库书2人,库大使1人,大关平柜1人,这些个要员在随后的三五天时间里全死个遍。虽然不如佛伦脑袋被人割下来挂在了十三行商总的牌匾下这般酷烈,那些人也没几个死相好看的。 瞬时间,复汉军暗营的名头威震广东。 而这个时候淮安城下的陈鸣刚刚收到福建递来的急报,只飞快的扫视了一遍,陈鸣嘴里蹦出了跟陈亮一样的俩字:“废物!” 竟然被官军舰队进到了三四十里的时候才察觉,那他么是海战,这就跟陆地上被敌人摸到边上百十米远才察觉有什么区别?能打赢才是奇了怪哉! 逃得一命的张球下了万两花红买黄桂的人头,陈鸣一点关心都没有。他现在必须考虑福建海战这事儿的余波,会给大势带来的影响。 “大都督,打淮安,坚决的打淮安,拿下淮安,兵进黄河,一切迎刃而解。” 淮安前线,复汉军的重要军将和后勤系的大员全部到齐了。可第一个道出‘见解’的却是柳德昭,而且说得很合陈鸣的胃口。福建海面上不是大败一场么,那复汉军在陆地上把这个势再搬回来不就是了?打下淮安,兵临黄河,大军可以过河北上支援混元教,还可以渡河进入徐州府,兵压归德;不说真的能把天下大势掰顺溜了,至少复汉军海战失利带来的负面影响可以消退了。 “你们怎么看?”陈鸣问众将道。 “柳先生说的对。福建败了,咱们在淮安就打回来,不能让鞑子占了势去。” “大都督,打淮安,拔下这颗钉子……” “大都督,……” 这些就是现下的复汉军的军将,听指挥还行,让他们自己打仗……,陈鸣总觉得这些人就是木头珠子,不拨他们就不会动弹。“唉……” 看着眼前一班喊打喊杀的大汉陈鸣心里暗叹一声,啥时候自己的十大元帅十大将军才会来到呢? 这都那么长时间了,手下的这群人就真的不堪教化么? “那就拔下淮安城,彻底扫清黄河以南清军!”陈鸣拍板做了决断,众望所归的决断。反正他这次大举北上,也存的有这方面的心思。再说了,真要把江苏省黄河以北全能拿下来,光是招募兵源也能得个万儿八千的不是。 没有了大运河,苏北的数万漕工和运河沿岸几十万百姓,就全断了生计来源了。而且今年苏北的年经还不好,盐厂停工,盐工灶户趁着战乱纷纷逃窜去,复汉军举起收人,多出来个万儿八千人的完全不是事儿。 就比如盐城,复汉军拿着粮食就很轻易的招收了两三千漕工和大批饥民,大军征战,钱粮物质转运靠着大运河中捞来的上千艘漕船,却并不咋费力。 陈鸣带领大军由盐城东来,逼近淮安,宝应的清军直接缩回了淮安城。高邮州的复汉军趁机北上,夺取宝应,沿运河与陈鸣部汇师淮安城西。清兵倒是没有丧心病狂的扒了高邮湖堤【也是大运河的西堤】。 陈鸣屯兵城下已经四天了,只是拔掉了清军布置在城外的几个据点,并没有对淮安城发起正式的进攻。因为暗营传来的消息,淮安城内的清军、民团、漕丁全算上,当有两万人。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而且淮安城也并不是一个城,这是俩城,分为新旧。旧城就不说了,历史很长,新城为元末史文炳【张士诚部将】守淮时所筑,原为土城,明洪武十年指挥时禹“取宝应废城砖石筑之”。永乐二十一年又进行了“增筑、门上建楼”。正德二年总兵郭宏、隆庆五年知府陈文烛分别对新城加以修葺。清乾隆十一年督抚题准一次就“发帑银二万五千七百余两”,由山阳知县金秉祚“承修,里墙戗土加帮宽厚”,修好了新城“亦旧城辅车之助也”。 新旧二城之间,“本为运道”,“皆昔粮船屯集之所”,因黄河北徙,运道改为城西,此处逐渐淤塞,多为湖泊之地。明嘉靖年间,倭寇猖獗,两次侵扰淮安。嘉靖三十九年由旧城东北隅接新城东南隅,联贯了新旧二城,这就是联城,俗称夹城。随后前明又将联城加高加厚,并添设敌台四座。 淮安联城的建造,使得淮安的旧城、新城、联城连为一体,这种三城并列的格局在中国的建城史上是只此一例的。也给复汉军攻打淮安造成了一定的妨碍。 陈鸣的指挥部设立在淮安城外的慈云禅寺,陈鸣是没听说过这个地方的,倒是蜀山里的慈云寺他很晓得。只不过进了寺庙,一打听,这地方确实有来历,是一个叫大觉的和尚的圆寂之处。这大觉和尚法号通琇,字玉林、玉琳,世称玉琳国师,与顺治出家的传言甚有瓜葛,雍正十三年,雍正以慈云庵为大觉圆寂之所,诏拨淮关银照大丛林式兴建,置香火地,命内务大臣、淮关监督年希尧督建此寺,钦赐《慈云禅寺》匾额,改庵为寺。 这地方传说是要‘官下轿,武官下马’的。但这规矩对于复汉军来说,就是纯粹的虚妄。(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三章 恨就先恨着吧 “轰……”不知道是多少次的试射定位后,终于一声炮响,炮弹正中淮安旧城城墙的上沿,直接把一面城垛砸的粉碎。 炮兵阵地上响起了炮兵指挥黄靖亭兴奋的叫好声:“好,好!正中目标!这一炮打得好!” “来人,传令各炮位,以二队三号炮位数据为准,各自微调,减算间距。” “一队准备完毕。” “二队准备完毕。” “三队准备完毕。” “四队准备完毕。” …… “各队各炮位,全部都有,以队为单位依次射击,十轮轰击,准备。” “预备…………” “预备…………” “开火……” 隆隆的爆炸声彻底响彻了天地,每一发炮弹射出都像是打了一个晴天霹雳,震破人的耳膜。 复汉军在城外布置了四个炮兵阵地,大小火炮百十门,黄靖亭这里只是其中之一,可就是如此也拥有着三十门五斤炮和三斤炮,对于这个时代的清军,过百门大炮是完全无法想象的密集火力,是完全不存在的概念。 就在不远处的运河上,一艘艘漕船满载着军火和粮秣停泊堤边,等待着自己卸货的时候。漕船多是有漕工和饥民操办,当然随行的还有押送的后勤兵。除了那些后勤兵早早见识过这样的阵势外,现在早就不在乎了,其余的漕工饥民,是一个个满面惊惶,一些年纪大的,就是四五十岁的老把头,也都两腿发软,两手捂着耳朵的蹲在船板上,眼球却又舍不得不去轰击淮安城的稀罕场景。 这可是大稀罕,日后能供他们在龙门阵中摆够余生,赢得无数尊敬目光的大稀罕。 但还是有很多饥民和漕工双腿撑不住的摊到在地上,他们就是想不起腰来。押船的复汉军后勤兵很这样的人:“真够孬的。一个炮响就吓尿了……” 很多漕工和饥民都听到了复汉军士兵的嘲笑声,他们激烈的炮声中神态自如的复汉军士兵,而再己这边的样子,不知道多少人在这一刻羞红了脸。 而在炮声中谈笑风生的复汉军士兵在这些漕工和饥民眼中,也猛地一下变成了高大的了。 这种高大是精神上的高大,不来自于士兵手中的刀枪,而纯粹是种精神压迫。 …… 淮安城有多大?老城周围不过十里。也就是长宽三里都不到。新城比之老城的面积还要小很多,再加上一里的连城,把整个淮安城全部算上,就是一个周长十七里,面积约4平方公里的长方体。 十七里长的城区周长在这个时代当然是绝对的大城市,而且淮安城外还有清江浦这种富得流油的所在。但如此一座城市,被几十门大炮不停的轰击着,落点还全部在旧城老城墙,呵呵,守城的清军与城墙边上的百姓能得了好么? 就这么巴掌大的地方,已经汇聚了两万清军,而复汉军应对的迎薰门【南门】更是汇聚了两面总兵旗,三面副将参将旗帜,这是啥子概念? 一个时辰不到的轰击,淮安城南城墙被摧残了一遍。虽然一枚枚炮弹并没有把淮安城城墙打开打裂,但城垛女墙几乎一扫而空,不少地段只留下一个光秃秃的城头,而清军部守在其城墙上的火炮也早在连连的炮火中消失不见了。 原先布满城头的清兵现在一个都了。大炮火力都可以对城头形成直接的压制。黄捷大手一挥,第三旅的阵线前移一里,兵锋直接逼到了淮安城城下二百米左右的距离。 炮兵阵地也还是移动,反正炮兵阵地【炮位是需要挖坑堆土破的】是事先设定好的,一个个红碳正炙的大火盆中都有四五个烧的通红的实心弹在准备着,一旁准备的还有一箱新式炮弹——开花弹。 “轰轰轰——” 当连连的炮声再度响起。对于淮安城里的清兵和支持者来说,他们真的分辨不出实心弹和开花弹的差别。明末时候就被中国军队应用到战争中的开花弹,在乾隆中叶这个时候已经连传说都没有留下了。 淮安城南城门不远的一处庭院内,精致的影壁花卉盆景阁楼画廊假山……,被炮弹炸得粉碎,土石碎片四面飞溅。往昔点缀精美造型独韵,以清方淡雅,精细明巧著称的淮安城阮家宁园彻底遭受了炮火的无情摧残。 “老大人小心——”一名亲随的惊呼声刚传入耳朵,阮学浩都没来及反应就被人重重的压倒在地上。一枚开花弹落在了房外窗台前,爆炸的冲击波击碎点燃了整个窗户,暴烈的炙热感伴随着无数激飞的碎木片将整个房间都清荡了一遍。 时间已经进行到了下午,炮弹雨点依旧一样洗礼着淮安城。 开花弹伴随着炙热的纵火弹,淮安旧城里大大小小的火势已经起了七八处。万幸儿今个没啥风,不然整个淮安城都要化为火海了。 房间里除了阮学浩本人外,还有淮安府的同知苏义山,和几名长随衙役,事来突然,苏义山和一名衙役躲避不及,现在已经满身是血的倒在地上眼行了。另外受伤的几名衙役长随也忍不住在痛声哀呼着。 阮学浩起身后迅速拍打着身上的尘土,两只眼睛感激的边的衙役一眼。多亏了这人机灵,不然的话自己怕就要步苏义山的后尘了。 “老大人,这地方不能再待了。”衙役惊魂未定的道。 阮学浩雍正八年中进士,历官翰林院检讨,《四朝实录》编修,提督湖南学政,主持陕西山西乡试,任京都会试同考官,赠中宪大夫通政使司参议。乾隆十六年,四十九岁的阮学浩陈情辞官,回乡奉母,建勺湖草堂,后改为书院,读书教学,弟子成才者几百人。集资维修县学和府学。乾隆二十二年二十七年,皇帝两次南巡,阮学浩都在淮安红花埠迎銮,敬献诗册,均获赐大缎一匹。阮学浩元配陈恭为夫人,诰赠一品夫人。其二子,长子阮葵生,次子阮芝生,皆已经发高中,步入仕途。可以说,整个淮安城里,除了那些在职的大佬,民间阮学浩是第一等重要的人物。 听到爆炸声响,外头的阮家管家急忙跑过来义山的样子吓了他一大跳,万幸阮学浩没什么事情,他急忙劝阮学浩道:“老爷,这里不能呆了,真不能呆了。” 阮家是阮学浩的家,虽然今天开始已经被炮弹炸过多次了,衙门也派人来请好多次了,阮学浩始终不愿离开自己祖辈经营了数代的家园。但现在不离开是不行的了。 阮学浩眼睛有些呆滞,他在想四年前的那个选择,如果自己选择另外一条路,跟撒拉族的那几位一样,不为马尕三所动,今日阮家还会有这场灾难吗? 阮学浩不是傻子。淮安城整体局势恶劣不恶劣他不知道,但是南门这一块真的是不保险。 如果淮安城失守了,以复汉军之昭昭恶名,阮家的家当产业绝对要全完。祖辈数代艰辛,苦心经营才有阮家现在的一切,一城首望的家声,就因为自己的的固执,全都要完了。 痛苦的懊悔像毒蛇一样在吞噬着阮学浩的心。早知道,他几个月前就该把浮财细软转移了。 甚至在陈鸣渡江北上的时候,他该把家产转移了;得胜湖苏北官军精锐大败的时候,他还该把家族财产转移了。当时自己魔怔了吗? 今时今刻,淮安城两万大军守卫,阮学浩的信心和意念却早已经动摇了。外头陈逆的大炮打的太厉害了。江宁城都守不住,小小的淮安城就能守得住吗?自从复汉军兵临城下,这几日里他就没有睡过一场好觉。现在的阮学浩头发梳的依旧整齐,但面色暗青,两眼立布满血丝,精神亚历山大。 但要他这时候依旧与老宅共存亡,阮学浩无论如何也是也不可能的。只得留恋的扫视了一眼完全凌乱的房间,如一头老迈的老狗散发着无尽的颓废,向身边人命令道:“立刻转移,告诉所有人,只收拾贵重的东西,该扔的就都扔了吧。” 作为一个大运河沿线的繁华之地,淮安城里的客栈不要太多,而以阮家的地位,自然不用满街去找住处。城里头最高档的几家客栈的大门永远对阮家人敞开。 城外复汉军阵地。黄捷仰头望着天空,炙热的阳光让他不得不眯缝起眼睛,“老天爷真是不给面子,刮场大风该多好!”水火最无情,杀伤力是不需要多言的。至于大火一起会不会殃及无辜百姓,大都督都不管炮队打炙热弹,他操什么闲心啊。 只要一场大风,火苗攒动的淮安城到不至于化为一片火海。但肯定会让守城清军大敢头疼。百姓也会恐慌,对清军之守城百害而无有一利。或许惹来淮安城百姓愤恨算是一弊,可淮安一地的民心跟整个大局比孰轻孰重呢?复汉军现在需要尽快的搞定淮安城,把福建海战失利的阴影给擦擦抹去。这里的百姓要是恨,那就先恨着吧。(未完待续。) 本书来自/book/html 第二百六十四章 此计大妙 陈鸣早就派出骑兵监视淮安城西北两门,如果城里头起大火,清军或是百姓有从西北两门逃出的,那这场仗就好打了。 可惜老天不给脸,这准备的纵火弹都打的七七八八了,还不见风刮起。 “传令黄捷,第三旅试探攻城。” 陈鸣望了望头上的天空,太阳出的大好,一丝风儿也没有,也是怪了。既然老天爷不赏脸,那复汉军就更加辛苦一些吧。 淮安南城,这一刻内城墙根下成为了全天底下最好的地方,尤其那些靠墙而建的兵房窝铺,里头都是挤满了清兵。就是藏兵洞中也没有这儿安全啊。 驻守在南门的两个清军总兵,一个是山东曹州镇总兵阿尔素纳,一个是苏北淮扬镇郑国瑞,这个时候也所在内城墙根下的兵房里,耳朵里听着外面的炮声,听着城内的惨叫和喧哗声。两人心头的士气斗志,就像被戳破的气球,一点点瘪了下去。 “兄弟是乾隆十年的武进士,从军二十余年,未闻如此凶猛之炮火者……”郑国瑞脸上的丧气已经有些遮掩不住了。这让他如何打么?淮扬镇的兵马即使再弱,还是有一部分人敢玩命的,还是有忠心报国的。但人的血肉如何能跟炮弹较劲呢? 阿尔素纳则面无表情,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说话,不知道对郑国瑞的言辞是该训斥,还是该赞同。山东曹州兵比之淮扬的绿营是要强一些,但雨点样落下的炮弹之下,他们现在不也一样在抱头逃窜躲藏? 兵房里的气息死一样寂静。两个大佬都不说话了,剩下的亲兵、戈什哈更一个个闭紧了嘴。直到外头一声急报:“二位大人,逆贼正驱战俘填河……” 南门外的黄捷接到了陈鸣的命令后,把手一挥,前线的第三旅士兵就驱赶着大群的战俘背着泥袋,推着笨重的盾车、濠桥,大水泛滥一样向着淮南南门下冲去。 复汉军是有许诺的,每人背五袋泥沙,或是推一趟盾车、濠桥,他们的任务就结束了。而拿着复汉军发放的红黑竹签【红的是泥袋,黑的是推车】,他们在战俘营里可以用这东西额外换取吃食。一根红签能换一个四两的大馒头,一支黑签能换一条鱼,或是块夹着成年人巴掌那么大,一指厚的肥肉片子的肉馒头,对于这个时代的人,那绝对是好东西。 再加上这些战俘也看到了南城墙的守军被复汉军的大炮打的有多么的惨,本身的恐惧就不是太大,又有奖励在前头缀着,士气并不太过低靡。甚至一些人还想着要不要趁着好大机会多活动活动,这可是额外的好处啊。于是,第三旅刚一发号令,战俘们就哗啦啦的水涌而下。 城南的清军一边竭力的躲避炮弹、扑救火势,另一边也没放松对南城墙的警惕。当战俘背着土袋沙袋,推着盾车、濠桥的往城下奔来的时候,消息立刻报给了两位总兵。 作为一名旗人,阿尔素纳登城的勇气还是有的,当即点了镇标要上城头。 “总指挥,清兵上来了,清兵登城了……” 炮兵阵地上,黄靖亭耳朵边响起了传令兵的大喊大叫声。炮声隆隆的,你声音要是小了,还真的叫人听不到。“传我命令,向着城墙五轮疾射——” 反正填河的都是战俘,真的运气不好被炮弹打死炸死了,也是他们倒霉。黄靖亭更看重的是对清军的杀伤。这是多么好的机会啊。 阿尔素纳勇敢的带着镇标登上城头,阿尔素纳连带他的镇标英勇的被复汉军的弹雨湮没…… 城下的郑国瑞脸皮子都青了。 两边火力上的差距是天与地的距离,当复汉军不在乎战俘的小命的时候,始终保持着对南城墙的轰击,漕运总督衙门里的李侍尧都坐不住了。 地穴攻城已经不是什么稀奇战法,江南的复汉军以火力欺负人,战场上除了打南京的时候这么的做了,别处倒没怎么施展。可安徽的高平山就不一样了,远征军这几块地盘里,安庆一开始的压力不大,但随着满清正式推行地方团练政策,高平山就渐渐感受到重压了。为了打破清军高涨起的势头,高平山对合肥发起了一次反扑,虽然兵锋打到肥西的时候他就不得不后撤了,可庐江、舒城却全被第二旅拿下了,高平山用的就是地穴攻城,直接在城墙脚下开凿地洞,填充大量的火药,庐江、舒城的城墙就都是这么的被第二旅爆破的。 李侍尧很清楚这种战法,现在守军如果从城墙上退下了,那不就是等着复汉军炸破城墙么。 “报镇台,制台大人军令……” 南城门下,郑国瑞看了李侍尧传过来的亲笔手书后脸色直接转为了黑色。南城门寸土必争,争你个老乌龟的头!“啪啦……”手边的茶盏都全部被扫落了。“老子拿什么去争?”手下将士的性命吗?有了阿尔素纳的前车之鉴,你看看那个愿意上城头?强逼着军士去送死,那是会搞出兵乱的。 郑国瑞犹如被逼入绝境的受伤猛兽,在兵房里转了又转,突然的人就停住了。兵乱了,是啊,自己不能强逼着淮扬镇的将士去送死,但自己可以让手下的将士‘兵乱’啊,这不就全解决了吗?即使战后怪罪下来,也定不了自己死罪啊…… “镇台这一招够妙。但学生以为,还可以以邻为壑,祸水东引……”郑国瑞身边的幕僚把手指向了不远处的地方,那里是刚刚死了总兵的曹州镇。正军心混乱着呢,如果传过去小道消息,说还要他们死守南城墙,还要寸土必争,曹州镇的人非崩了不可,那样淮扬镇跟着一块崩了就罪过小的多了。最主要的是,曹州镇总兵已经阵亡了。 “妙,妙。”此计大妙。郑国瑞拍手赞道,然后立刻吩咐:“还不快去办!” …… 淮安城打的热火朝天,二百里外的盐城也很热火朝天。 复汉军打到这里后,先是招揽难民、漕工,然后就用大把大把的粮食换取劳动力,把当地的盐库盐仓扫荡干净,一袋又一袋的食盐被复汉军拉回了南边。这东西搁在往日,那都是真金白银,比粮食可贵重多了。但在现在,粮食才能救人命,而食盐也只是盐而已。 现在的盐城城外,黑压压的的难民围在城池外一个个简陋的营地门口,等待着留守复汉军的施粥。这里头很多难民甚至是从黄河北边的海州一路赶来的。 没有了大运河带来的粮食,连连的战争和干旱,今年的苏北真惨极了。 一个营地门口,十几名复汉军后勤士兵带着三四十流民已经架起了十口大锅,在营地门口简易的窝棚下熬起杂粮粥来,香气一出来,人群就都骚动起来。但是城外一个大队的复汉军后勤兵在维持着秩序,而且这些日子复汉军连续的施粥,也让这些难民有了份信任,秩序倒还不乱。 再有一些复汉军从难民中招募的苏北人,穿着黄色、红色的马甲,在人群中不断走动,语气温和的让难民们依次序排队。这些人态度亲和不恶劣,又都是苏北的口音,甚至几天前就是难民里的‘自己人’,所以很被这些难民接受。 盐城周边汇聚的难民数以万计,被复汉军以四门为代为,分割成了四大块。这些人不事生产,有老有少,拖老携幼者极多,每天耗费的粮食能超过五百石。复汉军养着他们,就是为了邀买人心,这些里头很多人是不可能跟着复汉军走的,但他们度过了这个难关,不管是留在盐城,还是回到家乡,都能散播复汉军的美名。这就足够了! 而最最重要的一点是,复汉军现下根本不缺粮食,如果复汉军把自己从江南捞回的粮食都散出去赈灾,估计苏北、江南的秩序会立刻就能恢复到正常线。而这过百万担的粮食,陈鸣一支压在手中又有什么用呢? 眼下福建已乱,复汉军短期看来立足南京没有难题,但他真的有必要一直守在南京呢?这里距离复汉军的根据地太远太远。比起南京,陈鸣更乐意夺取湖北,攻取汉中,切断川北出川的口子,扩大复汉军的地盘——有掌控力的地盘。 陈鸣大军直下江南的时候,他就没准备一直留在南京,他那时候想的是打烂满清的钱袋子,如今局势能发展的这么好,是当初的陈鸣万万没有想到的。但这并不能让他改变初衷! 陈鸣一直就在计划着在江南尽可能的歼灭满清的有生力量,歼灭满清的机动兵力,然后回师长江中游,打下湖北省,再夺取汉中,那里有硝石,且还是四川与陕西的只要通道之处。 至于江南,复汉军只需要保住九江、湖口,保住安庆,那就有了复汉军的桥头堡,等到复汉军实力充裕了,陈鸣二下江南还不是手到擒来?最低也必须保住湖口九江,安庆真的守不住的话就不守了。 所以,太多的粮食对于复汉军没多大用。湖北还会缺粮吗?那里才是满清的大粮仓啊。(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五章 星月教,绿教徒【求订阅】 胡文贤是淮安本地人,今年二十五岁,已经考中了秀才。但他现在割掉了辫子,穿上了红马甲,成为了复汉军后勤部队的一名书记员。他参军的缘由当然不是出于对满清痛恨,要再创汉家山河那么的高大上,而纯粹是穷的活不下去了。 穷秀才,穷秀才! 虽然秀才也是士绅阶级中的一员,在乡间地头也很受农民乡下人尊敬的,但他们远不如举人吃香。尤其是雍正官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的政策施行之后,天底下的穷酸秀才到处都是。而举人一样当差纳粮的,但谁听闻过有举人饿的肚子咕咕乱叫的? 胡文贤上有老下有小,一大家子人七八张口哇哇乱叫,他只能投奔复汉军。好歹一家人能先活下来了。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秀才,不是秦大成这般的天下文魁状元郎,大义,狗屁的大义。 那大义能换来粮食吗? 胡家一家人可都要饿死了。胡文贤家的粮食就是被官军抄走的,狗屁的大义。 胡文贤投奔复汉军,不图什么将来长久,只求先保住一家人活命就是。做了复汉军,胡家人就是军属呢,复汉军里能有饿肚子的军属吗? 不仅不饿肚子了,荤腥都能吃上。陈鸣会在教条允许的时候,给童子军加蛋,甭管是鸡蛋还是鸭蛋,只要条件允许。只几天时间胡家老小的脸色都有了一丝红润了。就凭这个胡文贤卖命也就卖了。 初入军伍,与一帮大字不识一个的泥腿子为伍,如果是没吃过苦头的读书人一时间可能还踏不下身份。但胡文贤不一样,他最落魄的时候都亲自下水抓过鱼虾,挖过野菜,为了父母妻儿不饿死,甚至偷过东西,读书人的架子他早就扔了。 盐城一带也是有民团的,胡文贤之前在丁达的民团里当文书,钱粮不多。如果胡家只有三四口人,那还能吃饱,但胡文贤的老婆是个好生养的,自从与胡文贤成亲以后,那几乎是一年一个的产孩子,中间有两个没能立住,可如此也有了五个孩子,加上老父老母,不算胡文贤本人就有整八口人,胡家只能半死不活的吊着命。 复汉军顺着运盐河打到盐城时,丁达拍拍屁股带着人跑了,胡文贤却没办法跑,他跑了,他的一家老小怎么办? 胡家本来就是半死不活,全靠胡文贤的钱粮吊命,丁达跑后,不几日米粮就见底了。胡文贤很有果断,直接剪了辫子。 胡文贤是盐城外编号第六的这个粥棚的书记员,传的是红马甲,要比黄马甲高一等,书记员还负责每日的粮食、柴火耗用的记录,可以说是六号粥棚的一个人物了。胡文贤的亲戚、相邻和认识的人,也托了他的福,在这些天在六号粥棚安置了下来。复汉军的施粥很实惠,虽然是杂粮粥,但粥熬得真的很粘稠,插筷子不歪不至于,却也能在锅里立上那么一小会儿。 人群之中除了胡文贤的亲邻外,还有胡文贤的同窗、同科或是同年,这些人甭管是秀才还是童生,流落到六号粥棚混饭吃都是落魄之人。但这些人里如胡文贤这样剪了片子直接投靠复汉军的也屈指可数。 “朝廷大义?能换一斤粮食吗?皇帝是不错,我也确实考中了功名,但这些能跟我爹娘妻儿比吗?家里的粮食都被那群遭瘟的兵给抄走了,不入复汉军,胡家上下九口人就是一个死。”盐城这里,真的连卖孩子都没人买。虽然还不到易子而食的地步,可只要大运河不通,只要来年还有旱灾,苏北早晚是人间地狱。 今年苏北干旱,甚至还闹起了蝗灾,夏粮收获寥寥无几,然后就是兵荒马乱,秋粮也给耽搁了,几百万人没了粮食,怎么会不乱? 以胡文贤的眼光看,复汉军只要在江南坚持个一年半载,苏北这一块非爆了不可。 进入了复汉军的体系之后,胡文贤也算是了解了复汉军,跟之前隔在外头雾里看花不一样,这会看的很清楚。虽然复汉军的体制跟我大清很不一样,甚至跟之前的历朝历代也有不同,但怎么说呢?仔细的品一品,还确实不错。对老百姓很不错! 可惜这些东西,外头的百姓很少知道。而复汉军自己搞的辫子戏、宣传戏,限于各方面的压力,也只能在南京、镇江、扬州这些复汉军有着很强控制力的大城市里演一演,就这,演戏的那些文艺兵,嗯,复汉军不叫戏子,叫文艺兵,还受到满清方面的袭杀。 粘杆处这个把月里的活动也是猖獗的很。这就让复汉军也露出了一个不是破绽的破绽——别看复汉军的暗营牛逼轰轰,真的轮到他们来应对这种下三滥手段的时候,他们也坐蜡。 比如说这盐城的难民里就肯定有粘杆处的人,这些人用暗营的手段对付复汉军,他们混迹在难民群众发布谣言,掀动混乱,袭杀复汉军的人,甚至往水源里下毒等等。复汉军不一样还没把人抓到么。 胡文贤所在的六号粥棚有很多他的亲朋,这一是为了照顾自己人,二也是让这些亲朋为自己做耳目,警惕粘杆处。胡文贤还不想死呢。 尤其是淮安这一仗问题不大的战争里,作为一名后方留守后勤上的书记员,死的会很没价值的。胡文贤还想着去扬州和南京呢。复汉军那么多的大炮,那么多的火药炮弹,怕都能把淮安给轰平了。到时候大军回撤,他也能在扬州或是南京城里清闲上两天。现在粥棚里的事儿,看似简单平常,每天却能累死人嘞。 胡文贤一边走一边对周围人喊道:“大家别挤,都有粥喝。复汉军在盐城施粥今个也不是头一天,大伙儿都知道规矩的。我军不缺粮食,所以大家都别挤。” 很简单的一个事情,就是撒粮食收拢人心么。陈鸣亲手制定的策略,能很大程度上把自己在难民心中的地位提高一截。 事实上这几天过去了,复汉军在盐城难民心中的形象确实是提高了不少,每到开粥的时候,都总会有控制不住自己感情的难民出来‘宣泄’内心的感激。而复汉军在盐城的招兵处,这些日子也收到了一两千新兵。 苏北的汉子真真为复汉军的扩编提供了大大的兵源,以至江南地面都在流传说,复汉军拿下南京后大大扩充的新兵,十个人里就有七个是苏北的人。不管是难民还是船工!这话说的太绝对了,可也从一个侧面反映出了事实。 开粥了,一名带着两个小孩的干瘦老头捧着木头剜成的大碗,打了满满一碗粥,只这一碗就够他们爷三活命的了。老头似乎是才到这里不久,看到两个孙儿抱着木碗喝的香甜,老眼中泪水盈眶:“复汉军是好队伍,大都督是好人!给俺们这些苦命人一条生路。老汉年纪大了,到死也报答不了大都督的恩情啊。若是有来世,老汉当牛做马,以报大都督的大恩大德。”说罢对着淮安方向就连连磕头。 周围的难民纷纷点头,很多人还跟着向淮安方向磕头。不管复汉军现在是什么身份,这些难民满清官府里不赈济,等待他们的下场是很惨的。复汉军现在就是活了他们命了,所以别说什么收揽人心。他们这些百姓的人心一开始也都是向着满清的,可满清自己把他们推了出去。性命面前,粮食才是真的。 在这天灾人祸的档口,让这些一贫如洗的难民们,在绝望中真正的看到一丝活命的希望。 胡文贤笑眯眯的伸手让大家安静,他对他现在干的事情非常满意,不管怎么说,因为他的才是他帮了自家不少亲友,每当夜里想起的时候内心都满当当的成就感。 “大伙都听好了,都把心放肚子里。我再说一遍,大都督金口,只要有复汉军吃的,施粥就不会断了、短了,是不会让你们饿肚子的。” 难民们一片欢呼,胡文贤一路从头走到尾,至少碰到二三十个人在泣不成声,“大都督就是活菩萨。老天爷保佑,保佑大都督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 就在复汉军主力围攻淮安城的同时,陈鸣也派出一支偏师扫荡了清江和阜宁。 后者并不难打,在盐城被清军放弃之后,阜宁一样被清军给放弃了。倒是清江,这里是淮扬镇的重地,而且当地也组织起了民团,抵抗比之阜宁就激烈的太多了。 晚上,陈鸣接到了清江传来的快报——当地的h族人愿意放开教团防守的地段,只要求复汉军能够保证绿教徒的生命财产之安全,不计较绿教徒之前的抵抗。 陈鸣对于绿教徒对于星月教没有太大的歧视,比较起这个,他对真神教更加反感。而且陈鸣也清楚,星月教与星月教,绿教徒与绿教徒间也是大不一样的。清江,乃至南京、苏州、镇江等等地方的星月教和绿教徒,与这个时代的大西北星月教及其教徒是完全不一样的,后者正逐渐兴旺和传播开来的教门制度是任何一个强力的中央集权政府都不能容忍的,那些人的野望是真正的在中国的国土上建立一个完全独立的星月教国家,他们朝拜伊斯坦布尔的苏丹,承认其是他们的精神领袖和星月教哈里发,对于这样的极端星月教及其教徒——后世的同治h乱,陈鸣是不能容忍的。而清江这里的星月教及其教徒,不管是宗旨还是个人的生活习惯,乃至思想和文化,都与中国的传统文化有着深深地结合,对比那些教门子弟,他们是完全可被陈鸣所接受的。 就像前世陈鸣的h族同学、朋友,h族的亲戚——他表姐夫,这是完全的两码事。 “我们可以保证其教民的安全和财产,对于他们【教团】的抵抗也可以不计较,也不会去捣毁他们的教堂,亵渎他们的信仰。但教团手中的火器必须上交,冷兵器允许他们保留着,火器不行。而且他们还要缴纳一笔钱粮,作为其赎罪费。”(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六章 神机妙算【求订阅】 【今天还是三更,下午两章放到5点和7点】 清江,一座高大的星月教教堂。绿色的圆顶上明亮的银色星月在炮火下失去了光辉。 教堂内,穆淙清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把白子旺、马成栋请来,我有事找他们商议。” 山穷水尽,走投无路。穆淙清知道是该下决心的时候了。否则明天等待他们的就是不可抵挡的苦难。 他还不想死,更不想自己的儿子、孙子死,不想他的穆家断后绝户,偌大的产业便宜了复汉军这群土匪。如果数以千计的信徒就这么的去死,那样太悲惨了! 自从明朝初年h族大回迁,嗯,明代星月教的广泛传播与明朝定都南京相关,数量可观的h军驻扎南京,然后又随部队开拔到全国各地有很大关联。那些h军多是色目人的后代,为了表示对大明王朝的顺诚之意,纷纷以南京为籍贯,以从“龙地”而来为荣耀,然后星月教及其教徒就从‘元代hh遍天下’演变成了‘金陵hh遍天下’。 及至大批h民迁居到京杭大运河沿线,繁衍生息,人口数量成倍数增长,以至于出现了不少的h民村落。到了明末清初,星月教在运河地区更出现了一个很明显的汉化特征——那就是出现了一批“h儒”,他们都是接受过很好的儒家文化教育的h族,旗织鲜明地提出星月教教义必须同中国传统的儒家文化有机地结合起来,这是他们【hh】的唯一出路。而且这批人也这么的做了。所以陈鸣真的不把大运河沿线的星月教及教徒与大西北的星月教及教徒看做是一国的人。 这些h民在这里生根发芽几百年,一批人经商谋富,穆家就是清河h民富商中的佼佼者。而不管是哪个种族和国家的富豪,当死难来临的时候,膝盖最软的总是他们。 所以,穆淙清要通匪,他要与外头的复汉军做一笔买卖。 清江再坚持下去只会是死亡。到城破的时候再全军投降,哪有现在就‘通匪’更得好?只要做得隐秘,不被外人知道,复汉军走后、败亡后,他们hh,还能继续在这里谋生。 再说了,大运河沿线h汉之间的矛盾远没有西北来的尖锐,穆淙清脑子虽然有自家会受到复汉军的歧视这个概念,但并没放到第一位。如果不是大阿訇根本不敢拒绝清江官府的请求,把教团这支hh仅有的力量派去守城,穆淙清完全可以待在家里,坐看风波,坐看盛败。 复汉军破开的大城市也不是一座两座了,只要自己不做死,再富裕的人家也没见复汉军直接抢掠血洗的。 但与复汉军做笔买卖的事情不是穆淙清一人说了就算的,白子旺、马成栋是教团力量的直接掌控着,要做好这笔卖城的买卖,他们二人穆淙清必须先说服。 这天下午时候,清江城外的炮声突然停了。城中的清军民团得到了一个宝贵的喘息之机,立刻的就组织人手急忙扑灭城内各处正在蔓延的火势,还有修补城头。 然后整个清江就再度陷入了沉寂。 直到夜晚了,清江内猛的响起一阵激烈的喧闹,因为复汉军夜袭了,而很不巧的是,教团里很有名望的俩个h儒不幸被炸弹毙命,然后教团群龙无首,一窝蜂的跑了。这次夜袭持续的时间很短暂,但清军完蛋了。很快就有几颗明亮的烟花在城堡内升起,照的整个清江都一片白。 城外早有准备的复汉军笑了。这一仗齐了,别看他们只有三个步兵营加炮队,还不到两千的人马,却打下了三千人防御的城池。 清江距离淮安很近很近,城破之后,星月教的教团知趣的将火枪火药堆放在了教堂前。 “大都督,其教团内顽固不化之徒一十四人,连同党羽百余人,已经全部擒拿。” “另外清江h人进献了五万两白银和五百两金子,珠宝两箱,绸缎六百匹,茶叶一百担,药材两千斤,并有粮米一千石,骡马一百匹。” 陈鸣惊讶了,小小清江一地的h人,就能拿出这么多财货来,“这h人还真的挺富的啊。” “大都督,那可是清江。”大运河在那里与黄河交叉,就可以想象地利是多么的优越了。 “让清江的人严守黄河,如果有人胆敢掘堤,格杀勿论。”当复汉军夺取了清江之后,这防守黄河的义务就也压倒了复汉军的头上。 进攻苏北这一块,陈鸣最大的苦恼就在于黄河与高邮湖,这是两个巨大无比的杀器。所以陈鸣只用偏师进攻清江,清军如果真有种掘开黄河,那两千人遭了秧,十几门大炮丢个干净,陈鸣也认了。 清军距离淮安三四十里,八九月里的黄河水,淹也席卷不了他的三军! 第二日清晨,复汉军第五次对淮安城发起猛攻,炮弹猛轰,刀枪肉搏,城下尸枕狼藉,城内血流成河,李侍尧在淮安城中做了不少布置,巷战永远是最残酷的。但是淮安的大门既然被打开了,李侍尧就再也关不住了。 那时启明星还在天边挂着。淮安的东城门大开,一股一股的复汉军涌出城中,枪炮声、爆炸声、喊杀声,响亮的比攻城时还高亢。复汉军之前就已经打开了南大门,但淮安城内的清兵毕竟有那么多,又有李侍尧这个不把人命当一回事儿的主儿在,直接用人命扛住了复汉军的攻击。在东大门被破前的一天时间例,两军厮杀不断,复汉军发动了三次大的猛攻,小规模突击十余起,清军都快流干了血,也快流干了自己的勇气,当东城门被打开后,淮安清军面对着复汉军更加猛烈的进攻,抵挡了小一个时辰,终于崩溃了。 …… 黄河上游,宿迁,徐州府境内。 黄河岸边,一支军队正无精打采的行进着。这正是从山东战场奉命向淮安一带挺进的山东绿营和部分京师巡捕营组成的救援人马。淮安是个要地,复汉军进扑淮安直接牵动了乾隆皇帝的心,命令山东绞杀混元教的人马火速抽调一支军队南下。现在这只无精打采的队伍就是南下淮安的人马。 总数五六千人,为首的是山东兖州镇总兵尤清。 山东兵不能跟西北的绿营比,但说起来也不差多少的,山东大汉么,听起来就彪悍! 可是,眼下这支以兖州镇为主力的援军真心彪悍不起来,那打淮安的复汉军可不是他们能发飙的对象啊。 飘飘的营旗下,一台绿尼大轿晃晃悠悠的前进着,四名轿夫满头汗水,衣襟全湿,按轿子上下抖动的频率调整步伐,以节省体力,他们后面则是另外四名轿夫。 轿子的窗帘卷开一角,露出一张细皮嫩肉的面孔,下颌是一把修护的漂亮的胡须。这人正是山东兖州镇总兵尤清。 尤清探头左右看看,懒洋洋的问道:“这是要到哪里了?” 边上的戈什哈队长过来恭敬的道:“镇台,队伍快到众兴镇了。”宿迁到淮安的路,快要走一半了。 尤清还是有两分能力的,众兴镇距离黄河边有多远他很清楚,懒洋洋的打个哈欠道:“告诉前面巡捕营的兄弟,到了众兴镇大家就歇歇脚,明儿再赶路不迟。”尤清放下帘子,外头的戈什哈尤至能听到他在轿子里小声的嘀咕道:“走那么快干嘛?咱们是去捧场的,不是真要跟那帮该杀的陈逆拼命的。走得太快也不怕把自己的小命填进去……” 这种小算盘自己打的鬼精明鬼精明的清军将官,满清的队伍里从来都不缺。不管是山东还是江南,当危险来临的时候,这些人总能想出些匪夷所思的法子来。 尤清一整日的轿里颠簸,人早晕乎乎的了。靠在官轿内壁,闭目养神。外头戈什哈来报说,马上就进众兴镇了,他也只是‘嗯’了一声。 又走了一小段,外面隐隐传来阵阵哭叫,还夹着一些大声的喝骂。尤清眉头皱了起来,掀开窗帘听到外面传来更清晰的哭叫声,满心里尽是不耐烦。 不用说,这肯定是一些管不住自己裤裆里家伙的混账,看着马上就要宿营了,就强抢民女。 尤清气急败坏的叫过戈什哈队长骂道:“都要作死么?强抢民女还敢搞得惊天动地,不知道队伍里还有巡捕营的人马么? 你去告诉他们,少瞎折腾,留些力气来日厮杀。” 戈什哈队长点头哈腰着说:“刚才于参戎派人来过,小人怕他扰了镇台休息,就打发回去了。他说于参戎寻着了几个黄花闺女,等到了镇子上就送来孝敬镇台。” 尤清脸上的烦怒丝毫未变,骂道:“你个狗才,本镇刚才说的话都白说了吗?告诉于尽忠,本镇眼睛认得他姓于的,前头巡捕营的人可认不得他于尽忠。消息如果被捅报了上去,杨制台要砍他脑袋,老子可保不住他小命。”尤清说的杨制台,就是直隶总督杨延璋也。汉军镶黄旗人,世袭佐领。 戈什哈队长脑袋一缩,连滚带爬的就要去报信。尤清就一直挑着窗帘看着那个方向。结果,哭声丝毫不见小,反而是越来越大了,尤清心里这叫一个气。于忠平这狗材是真要做死么?这一刻他很有些后悔,自己先前对这帮丘八太放纵了。但很快的尤清就感觉到不对,前方传来了一阵嗡嗡声,很快就又变成了惊天动地的叫喊哭号声。 不对!这绝不是于忠平抢几个娘们就能闹出的响动! 尤清心里闪过不好的预感,一步从落下的官轿中跨出,就要再派人上前打探,戈什哈队长已经跌跌撞撞跑回来。 “出了什么事?快说。”这么慌慌张张,这不是搅扰军心么。 “陈逆来了,陈鸣来了,镇台快跑啊。” “什么?”尤清整个人都呆了。晴天霹雳一样,完全无有防备。复汉军怎么杀到黄河北边来了? 尤清被戈什哈们架起就往马背上推,等尤清神魂归位的时候,就见到成群结队的镇标营兵和大批的绿营在‘波涛汹涌’的往北面跑,后面隐约的可见是一些骑兵。 众兴镇道旁一座光秃秃的山丘上。陈开山正策马而立,身旁的是他的亲随。 看着奔溃中自相践踏的山东绿营营兵和京师巡捕营的人马,陈开山哈哈大笑道:“就这些土鸡瓦狗还敢来救淮安,不堪一击。” “大都督真神机妙算啊。知道这路清军斗志低靡,让我们在清江直接渡过攻来,果然是一个软柿子……”(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二百六十七章 p图孔圣人【求订阅】 【感谢书友‘康康你’588】 复汉军兵陷淮安,马踏黄河,轻易的击溃了山东南下援军,夺取宿迁之地。偌大的苏北,黄河以南之地,除了海门厅还有清军水陆兵勇盘踞,其余诸多州府已经完全被复汉军夺取。虽然这夺取与掌控是完全两个概念! 陈鸣将自家兵锋陈列在宿迁,向西可以进攻徐州府,威胁归德、开封;向北可以下郯城,兵临沂州,杀入山东境内。全天下人的目光随着淮安的陷落,齐刷刷的将眼睛盯向了苏北,盯向了宿迁。 再没有什么人拿刚刚传播开的福建海战洋匪大败说事了,吴必达得了一个一等男的爵位,也没有引起太大的关注。如果天下有识之人的目光,全看着宿迁。 鲁西的清军已经全部撤回了城池,如果复汉军北上,他们将首当其冲;河南战场上,大批的绿营、旗兵也被调回归德、开封一线,整个【河南】东线战场的局势为之一变,清军又一次转攻为守。 北京城中,乾隆以丰升额为将,海兰察、富尔勒、王进泰为辅,将五千新成的八旗新军调出三千,在京旗兵也抽掉了四千许,外加热河与东北的马队,共上万八旗兵紧急南下山东。直隶提督王进泰带领两万直隶绿营,协同南下。 陈鸣就仿佛没有看到那三万大军一样,兵锋悬而不动,继续牵制着河南、山东两地战场。 “急?本都督用得着急吗?”陈鸣哈哈大笑,“广东、湖南、贵州皆有人反,四川大小金川也在蠢蠢欲动,现在该是本都督急吗?是那乾隆老儿要急才对!” 前日里看到的暗营南方局快报的内容在脑海里还清晰可见,八月中,王天送在覆鼎山举义,这个人物并不在暗营的注意名单上,可以说是完全的意外之喜。而比这个更早的是贵州党堆寨苗民起事,还有湖南湘西的苗民起事,只是后两处地理偏僻闭塞,消息传递的慢一些,但起事的时间比王天送还要更早。再加上大金川土司索诺木与小金川土司僧格桑,联手攻杀了沃克什土司色达王拉,且在攻掠沃克什之后,气焰十分嚣张。大小金川接着再度联合作战,一起进攻革布什咱、明正等土司,四川为之不稳。虽然那动荡地带还只是土司地区,大小金川也没有真真切切的举起反清大旗,可谁敢保证胆儿越来越肥的索诺木与僧格桑不会得意忘形的挥兵进攻汉地呢? 如今这些地方的后续情报还都没有转到,陈鸣内心的惊喜兴奋之情却已然是不可言表。 广东、湖南、贵州、四川,这一个月里齐齐有人起事反清,这代表着什么?这代表着满清的皇权已经深深地被动摇,地方上的无数人已经看到了满清权威的衰败,想着去挑战! 即使这些小股的起义不成气候,那也会像堤坝上的蚁穴,一点点掏空满清王朝的根基。 “大都督,湖南、贵州、四川三地起事之兵系属异族少民也,虽同属反清,但……”也就那么一回事。柳德昭捋了捋下巴上的山羊胡,把话锋一转:“广东王天送确是汉人无疑,并且地处要害。”广东可是眼下满清的钱粮袋子。“大都督当全力支持之。” 陈鸣眼睛看着南方,似乎透过千万里能够看清楚覆鼎山这个他完全没听说过的地方。“如今要再予之钱粮怕是晚了。给王天送几份告身怎么样?”就像当年常凯申到处撒的委任状,这告身就是眼下这个年代的委任状啊。 “大都督要重福建洋匪之故策?”福建洋匪在金门大败以后,陈鸣虽然气恼,却还是静下心来好好地想了一想如何给张球挽回威信和颜面,最后他给了张球一份“东南水师提督”的告身,还有大把的空白告身。 事实上那是他让福建的暗营‘制造’出来的,不然等到他手书的告身送到福建,再送到海上的张球手中,张球那个时候说不准连二三十艘船都没有了。一把空白告身和张球东南水师提督的牌子可以让老张家摇身一变,改换门庭,立刻就止住张家在海上的颓势。 因为金门之败对于老张家是伤筋动骨的,可落到复汉军身上就完全是皮毛伤了。老张家如果抱住了复汉军的大腿,而不是之前那种打手与雇主的关系,张球在福建洋匪中的地位比不得之前牢固是很定的,但也绝对不会落得分崩离析的惨样儿。看到暗营紧急送到的告身,张球几乎是犹豫都没有,就直接跪在地上向着西北方叩首,又对送告身的暗营之人唠唠叨叨的诉说了好大一通他对陈鸣大都督的敬佩与忠诚。 “王天送已经起兵。如果进展顺利,广东那膏腴之地,他还会缺钱粮?”陈鸣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身子,尤其是那条伤了的胳膊,现在那条胳膊已经不再吊在他胸口了,昨天刚刚取下。“要是不顺利,那就该被广东的清军给围起来了。想给他送钱粮也送不去,估计也不会有用处。” 王天送就是一个谜,完全没在陈鸣的计划中出现的一个变子,可现在真的很重要,很重要。他是在广东啊,王天送不说能把广东全省搞乱搞烂,他只要能震动广东,将来人能活下来,等到新朝鼎立,陈鸣都会给他一个爵位。 “这事儿要大肆的宣扬出去。” “河南乱了,山东乱了,福建乱了,江南乱了,湖北江西安徽乱了,现在湖南、贵州和四川也乱了,广东也乱了,这天下还有几处安稳之地?” “全天下都乱了,大清要完蛋了。天下大乱,越乱越好!” “另外粘杆处近来活动太过猖獗,暗营要全力协助治安处,斩掉鞑子伸过来的黑手。” 大帐内的暗营官员立刻领命。不过他们没有退下去,因为陈鸣给他们的话还没有说完。这是对陈光负责的北地暗营。 “山东孔家不安稳了?” “禀大都督,混元教义军进入鲁西以后,当代衍圣公向满清捐献了白银十万两,粮米五千石助剿。待满清推行地方团练,孔昭焕便欲谋取山东团练大臣之位,结果不成,犹是敌视现任山东团练大臣刘墉。” “派人先刺杀刘墉,再刺杀孔昭焕,不管成与不成。”陈鸣都要给山东的这场孔刘之争添上一把火。“另外,你们去联络混元教的人,让他们给我做成一件事……” 陈鸣估摸不准自己要混元教做的这件事,做成以后会给全天下造成多么轰动的影响,但他就是很想看到,真的很想看到,届时那些道貌岸然的犬儒会是怎么一副死了祖宗的模样! 不看就连柳德昭这个没骨头的人,在第一次了解了陈鸣的那个计划之后,都脑门青筋暴露,瞧得陈鸣直担忧这个便宜老丈人会血管爆裂而亡。可见这些犬儒虽然没骨头却也有廉耻,或者说是要脸面的。 孔家的这个衍圣公,等到陈鸣盖压天下的时候,他是不准备再立了。老夫子的恩德,两千年的时光早已经吃干抹净了,孔家北宗真正的德性且不去说,只说他们历史上屡次三番的跪舔鞑子,操守就严重的有问题,他们就没资格再吃汉家王朝的俸禄。再说了,孔家人作孽作的可不算小,陈鸣不辣手清肃清肃他们就已经是看在儒家的面子上了。 果然,陈鸣的这个计划威力很大,连见惯了黑暗阴私龌龊的暗营中人听了后也冷汗直流。 抹了把汗水,那人忙道:“下官领命。” 陈鸣点点头,加上一句:“要快。十月前,本都督要看到成果。” “诺。”两个南北暗营的人躬身抱拳,退走了出去。 一旁的柳德昭脸上全是尴尬啊尴尬。陈鸣这是在算计儒家的老根——孔圣人后裔,可偏偏他这个儒家子弟却是整件事情中最大的一个帮凶,不管柳德昭私下里是不是哭拜过孔老夫子,但在做事的时候,该干还是要干的。 这些日子里,柳德昭几次建言,已经被陈鸣任命为侍从室的副主任了。可以说在复汉军这里他已经站住了脚,但能不能站稳当,还要看以后。 刘武是直面柳德昭压力的人,但作为陈鸣手下的老人,他清楚柳德昭的前程从不在侍从室,如果柳德昭的‘资历’能更长久些,替代郑宏宇判南京权事才是更适合他的位置。只是柳德昭‘资历’太浅太浅了,即使他是大都督的便宜丈人,复汉军中很多的人和事,也不是他可以压下去的。 再说了,大军也不会在南京城永久的待下去。作为陈鸣的心腹,刘武能不知道自己主子打的小算盘吗?平常里陈鸣在地图上写写画画,勾勾勒勒,从来都不避开刘武的。 将来啊,柳德昭会成为襄阳知府,荆州知府,甚至武昌知府,却不会跟自己争抢侍从室主任的位置。就是柳德昭自己也慢慢的体会到了这点,他在没坐上侍从室二号位置的时候,眼睛真真是盯上了刘武屁股下的宝座,可现在么,他很清楚自己的将来在那里。 “岳父啊,你说说,这事儿如果传遍全国了,会是什么样子?满天下的读书人是会义愤填膺怒斥混元教亵渎孔圣人,然后组成团练与混元教不共戴天?还是羞愧难当,无颜见人?” 毕竟,那是留着金钱鼠尾发饰的孔圣人啊,18世纪的p图,可不是原先那头戴包巾,宽袖博带的孔圣人。全天下的读书人会把混元教恨到骨子里吧??? “大都督此计……,甚妙。必能收奇效。”柳德昭脸面的肌肉都僵冻了。 【这是某位书友的提议,直让汉、风惊若天人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二百六十八章 这天下是我们的【求订阅】 【感谢’三千轮回发如雪‘童鞋的1888打赏】 从陈鸣那里回到自己住处的柳德昭久久不能入睡,他是一个正宗的儒门弟子啊,打小读四书五经,秀才举人,金榜题名,人生所有的荣耀与光辉都是来自儒家,来自孔老夫子…… “来人呐,给老爷我准备酒菜!” 半夜也无法入眠的柳德昭索性不睡了,高声叫起随从。 作为侍从室的二号人物,大都督的便宜老丈人,柳德昭要喝酒吃肉,就是外头天上下刀子,也不会给多耽搁半分。只是片刻时间,上好的女儿红,六个凉菜,两荤四素,飞快的就被厨子送到来。 柳德昭一口菜不吃,拎起一斤重的小坛子就倒了满满一碗酒,怕是要有三两多,两口灌进了肚子里。对于一个文人,即使喝的是女儿红这种黄酒,三两多酒一气喝下也是不可思议的。柳德昭眼睛却明亮的很,这一碗酒灌下去,他胸口的郁闷似乎也随着这碗酒而消散了许多,消散了许多。 一小坛女儿红很快被柳德昭喝了个精光,菜倒是没动几筷子,“再拿酒来……” “大人,您再喝就喝醉了……” “放屁。你家老爷我会喝醉么?快拿酒来——” 柳德昭现在就觉得这酒是越喝越痛快,他是越喝越轻松。他要喝酒,他现在只要喝酒。读书人讲究天地君师亲,柳德昭现在真真的把‘君’放到了‘师’的头上了。他的这种‘助纣为虐’的行为是绝对的‘欺师灭祖’啊! “别管我,让我喝酒,喝酒……,喝酒……” 一滴滴眼泪从柳德昭的眼角落下,柳德昭脸上挂着似哭似笑的表情,似哭似笑…… …… 第二天,陈鸣早上起身。刘武在旁边看着陈鸣做那些奇奇怪怪的动作,一边笑着说:“大都督,给你说个趣事,柳先生昨儿回到了住处,豪兴大发,一口气喝了三坛半女儿红,至今还酒醉不醒呢……” 正做着单臂引体向上的陈鸣手一松,两脚落地。脸上很冰冷,眼光却带着一丝暖暖的温和,“还算有点心。” 柳德昭这段日子表现的很不错,陈鸣看重他,那就要全方位的瞧一瞧他。昨儿陈鸣定下了为孔老夫子pp图的计略,那柳德昭毕竟是读书人,要是真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在陈鸣心中的定位可就是能用能重用,但不能真正的大用了。 人再怎么讲究现实,还是有些羞耻荣辱的好。 陈鸣给孔老夫子扎辫子,那是对全天下读书人的羞辱啊,赤果果的羞辱。柳德昭如果一点反应都没有,如此之凉薄,陈鸣怎么敢大用他? “让人好生伺候着。”陈鸣头也不回,抬头看着东边的天际,早晨的红霞还没有彻底消退,这是一天的清晨,就如此时的复汉军一样,旭日初升都不是,还只是一个最初最初的阶段。柳德昭的这场醉酒让他这个人很好地得到了陈鸣的认可,人品上的认可,这个时候他搭上了复汉军的大船,可一点都不晚。 “传令骑兵营,兵进徐州城下,把府城给我围了。”大军不会长久的悬而不动,可陈鸣只放出了骑兵营,他才不敢带着大部队进入徐州呢,虽然那里真是一个好地方,但是徐州的地方官如果自己把黄河撅了呢?这他么就是一个大杀器。 八九月的黄河的确水不多,何况今年苏北还是干旱。进入秋后也只是有了三四场雨,缓解了一下旱情。但这终归是一个很大的危险。 陈鸣本身也就没打算大军攻略徐州,复汉军的主力部队现在需要休息,需要轻缓。攻克淮安后,复汉军本来就一般的士气彻底落入了水平线下,似乎是扫清了大敌,军队中普遍滋生出了有骄傲和厌战的情绪。前者是被一场场的胜仗所滋生出来的,士兵成了一群骄兵,而骄兵的心灵是很脆弱很脆弱的。后者,可能一些军官还看不出来,陈鸣却能看的出来。除了炮兵、骑兵、近卫右营、坦克营等少数几支队伍外,以甲兵营和火枪营为主的原先老部队,厌战情绪真的很厉害,队伍的士气真的低落了很多。至于那些新兵营,就更不用说了。 自如真的假的?看数据就知道了。 如果没有陈鸣的这一双’慧眼‘,那就要数据说话。这种事儿不是一般人的眼睛看就能看出来的,光用眼睛瞧,现在的复汉军还是一支兵强马壮的强兵。你要用各种细节报告来拼凑真像。 比如士兵中拿着军功玩女人的比例比往日高出了一大截,一些人三天两头的就爬上女人身体,而之前很多人都攒着军功想望着军功田呢;再有军伍中出现了聚众赌博的现象,再者大军停住淮安,与地方上的骚扰事件那是不多的,可数字比起以往还是高出一大截。并且夜间宪兵营巡哨检查时发现,值夜的军队中懈怠现象有了很大的增长……,这些看似不起眼的现象汇合到一块看,那都是军心低靡,军无战意的直接表现啊。 所以陈鸣并不动用大部队,只把骑兵营撒出去。得胜湖一战,复汉军斩获了不少八旗马兵战马,全归入了骑兵营,让失血严重的骑兵营不仅恢复了元气,还更上了一步。八旗马兵的战马可不是复汉军原先的马匹所能比的啊。 “骑兵营只是骚扰,本都督是准备在淮安与清军战上一仗。”气势汹汹南下而来的三万直隶满汉大军,才是陈鸣重视的目标。 这三万大军的出动,怕是让乾隆皇帝的钱库更加干净了吧。暗营来报说,北京城里的后妃和王公勋贵都开始捐献了,是不是有种明末崇祯朝皇帝向朝臣借银子的赶脚?只不过满清把自己手下的狗调教的很温顺,不像前明,一个个都是白眼狼。 这三万大军当中有三千八旗新军,满清也对外宣说的是五万大军五千八旗新军。 气势汹汹的南下,不仅因为陈鸣大军兵临宿迁这一个原因,可能也是为了向全天下人彰明满清朝廷的实力。就不信北京城看到广东、湖南、贵州、四川皆有不稳的消息后,一个个八旗大爷还能都坐得住。 …… “河南东线的压力大减,父亲能不能抽调出一支兵力进攻攻入郧阳,牵制湖北和四川清军。儿欲在淮安与南下清军一决。大军北至,江南困守,安庆、九江皆受重压,后两者中又以九江为重。……” 九月里,陈鸣的一封信由暗营抵到了陈惠的手中。陈鸣在信中详细的描述了自己手下主力兵马的疲态,然后有说自己要在淮安跟南下的清军决战。而这间隔的一段时间里,复汉军主力位于淮安一线,江南空虚,已经承受了很大的压力了。安庆和九江湖口的日子自然也很不好过,尤其是江西,局势紧张,因为四川的绿营又有一批出川了。而根据地的日子却缓和了很多,东线大批清军被调往了归德、开封,根据地的压力减小了太多。陈鸣由是请陈惠派出一支队伍攻略郧阳,牵制一下湖北和四川东进的人马,算是为九江减轻下压力,也安定一下主力部队的人心。 陈二宝已经回到鲁山了,自从打过了那场反击战,陈二宝就彻底的变成左副都督了,被陈惠丢在鲁山,虽然晋升了将军。 除了陈二宝,被陈惠招来商议的人跟陈鸣离开鲁山时几乎没有俩样,复汉军的真正高层嫡系还是陈黄高三家,外人依旧进不了将军府最顶层的门槛。 “大都督的所求倒也不难。现在清军大步的退入归德、开封,我军在东线压力的剧减,抽调一支队伍南下还不是轻而易举。”陈聪第一个高举大旗表示支持。 陈二宝紧随其后,表示自己愿意亲自带兵攻略郧阳。他是性子粗鲁了一些,但不是傻子。自己打完沙河反击战后就被扔到了鲁山,几乎剥夺了兵权,这显然是陈惠对他不满意啊。说真的,陈二宝觉的很冤屈。那沙河一战,他担负的责任是多么重大啊?全军一半的兵力握在他手上,那是将军府全部的机动兵力啊。自然要小心了再小心,谨慎了再谨慎了。唯恐一步踏错,败坏了复汉军的大好局面。在战争中就显的保守了一些。只是太过谨慎了一些,跟自己以往的性格是大相径庭,但好歹也打赢了是不? 陈二宝心里不敢有什么怨言,与陈鸣对自己老子没什么怕不一样,陈二宝当年在陈家只是一个打手头子的角色,对于陈家家主陈惠可是敬畏深深的。绝不是单纯的因为陈惠的身份,更因为陈惠的手段。那些厉害陈惠用不到自己儿子身上,在陈鸣的眼中,自己的老爹也就常人。陈二宝却不一样。 现在就陈二宝看来,那是一个机会。复汉军的大将,一个萝卜一个坑,适合领兵攻略郧阳的就数他左副都督了。这是他重新赢得陈惠青睐的机会,也是他重新走上战场的机会。 复汉将军府已经不是一年前的复汉将军了。 去年的时候,没人会想到短短一年的时间,陈鸣就把大清打得烽火遍地,现在乱世真的到来了,整个中国造反的不再是陈家一家,不管三两年前大清是不是还一片盛世繁华,现在的大清是一片烽火狼烟,这就足够了。 眼下在座的人等,很多人已经期颐着复汉军真正夺取江山的那一刻了。他们都看到了希望。 “大将军,许州、襄县、郾城三地,只需一万军士守备即可。”反正根据地从没有在东线打开的意思,“如果调兵攻伐郧阳,十日内当可抽调出十个营头来。” 陈惠高坐上首,看到下方的人等全都异口同声的表态支持,满意的点了点头。很团结,就该这样。“要相对湖北形成牵制,只打郧阳未必见效,最好襄阳也要打一下。” “十个营头有些少,我看就十五个吧。配上一个炮营。不但要打郧阳,襄阳也要扫荡一番。至少把樊城拿下。” “大家也都听到南方传来的消息,整个天下都乱了。广东、湖南、贵州、四川,这些地方都是咱们现在够不到的地儿,现在全都乱了。这是天意,老天爷的天意。驱除鞑虏,恢复中华!” “大好的前景都在前面等着我们。将来我军威临天下之时,今日在座的所有人,荣华富贵功名利禄,还不是应有尽有?” “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刻,都打起精神,鼓起所有的干劲,熬过这个关口。本将军相信,这天下是我们的,是我陈家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九章 不战而‘逃\’【求订阅】 九月开始,复汉军一部突然从南阳了杀出,攻破樊城直逼襄阳,整个湖北震动。〔? 这个时候全天下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淮安,聚焦在南下的‘五万’清军身上,没有人想得到乌龟一样的河南复汉军会猛地杀将出来,湖广官府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就像没有人想得到鲁西的混元教义军胆大包天龌龊无耻到p图孔老夫子,进入到九月上旬末尾的几天,留着金钱鼠尾辫的孔老夫子画像被混元教义军大把大把的洒落到战场上,山东的暗营也趁机打着混元教义军的名号在山东各地城镇张贴那种画像。 虽然很多画像都相当的粗糙,因为木板刻模这东西不可能到每州每府的暗营手中,只有少数几个重点州府地方站才有木板刻模,其他的都是手绘的,所以很多画像走形严重,甚至里头的孔老夫子如果不被标注名字,都不会有人意识到那是孔老夫子。 曲阜孔家哀哭流涕,上下几代人跑到大成殿磕头痛嚎嘶声,一些孔氏宗族的宿老都吐血哭昏在了大成殿,当代衍圣公孔昭焕前一刻还在积极拉拢山东地方民团,下一刻人就‘昏死’过去了。虽然孔昭焕刚刚二十七岁。同时邹县的孟氏家人也在孟庙痛哭失声,孔老夫子被p图,打的是整个儒门的脸面,这是最最恶毒的诋毁,最最辛辣的讽刺。孟氏也是儒门的一员。但他们心底里是暗暗庆幸的,因为混元教在祸祸了孔老夫子后,并没有再将毒手伸向孟老夫子。 毕竟孔家人承袭的是衍圣公这个赫赫有名的头衔,而守着亚圣庙的孟家只有一个世袭翰林院五经博士,并且有着这等头衔的人家还不止一个孟氏,比如颜氏、曾氏、仲氏、端木氏、东野氏、闵氏等等,至今已经有十二家了。 “孔子很风光,孟子很寂寞”。这是邹城当地人惯用的一个形象说法。孟家人心里是有着怨怨和不服的,孟氏家族在山东的地位也远远比不得曲阜的孔家。但是现在他们感到无比的庆幸。如果一样的遭遇落到孟子的头上,他们这些孟氏嫡传可就无颜再见世人了。 因为孔昭焕的‘抱病’,孔家在山东的团练大臣的争夺战中就退出了竞争序列,很快这一位置边尘埃落地。陈鸣本来还指示山东暗营刺杀孔昭焕和刘墉呢,以挑拨冲突,现在这一筹谋是落空了。那么得到山东团练大臣的这个人是谁呢?他当然就是刘墉。 年近五十的刘墉绝对有资格有资历有能力来担当这个团练大臣,孔子p图事件爆以后,刘墉还第一时间赶到了曲阜,可以想象,对于这件事山东士林一定能爆出一股强大的力量出来的,只不过这股力量还在孕育中。 当然刚刚坐上团练大臣位置的刘墉也面临着一个严峻的任务,他要召集一批山东练勇,配合南下清军作战。 孔子p图!!! 陈鸣放出了一头猛兽,但他拿捏不准这头猛兽具体的破坏力。陈鸣唯一能够确信的就是,当孔老夫子的p图传遍天下的时候,必会有一部分读书人对辫子深恶痛绝——一开始的数量不会太多,对满清产生不满,人都是有羞耻心得。并且在民间儒家的地位也会受到一次绝大的冲击,这件事会重重的在儒家的根基上挖掉一块基石! 现在这件事已经在山东酝酿,然后迅的在复汉军根据地传播,‘很快’就会传到河南全境、河北全境,传到整个北方,最后是整个中国,但这些都不是陈鸣需要急切面对的事情,他要急切面对的是南下的清军。 “大都督,军队的士气还是……,有点问题啊。” 明明清军大兵已经临近了,可队伍里的将士竟然还一片的放松,似乎总提不起一股劲来。黄捷作为领兵之将,很能体会的出这种感觉,第三旅现在缺少了一股劲,缺少了紧迫感。 陈鸣在房间里不停地踱着步,黄捷都能看到的事儿,他又何尝‘看’不到?军队士气不高,这大半个月的修整似乎并没有让队伍渡过‘厌战期’。 “大都督,最迟五天,鞑子就能杀到黄河了……”陈大伟担忧的说道。大敌就要来临,复汉军自身却提不起高亢的战意斗志来,这如何让人不感到担忧?今日在座的所有人,个个都心急如火的。 “大都督……” “大都督……” 一声声呼唤里都包含着期望,在座的军将期望着陈鸣能够‘神奇’,能够将这个局面化险为夷。他们也相信陈鸣有这个能力,因为复汉军在陈鸣的手下战无不胜。 而只要两三万复汉军重新鼓舞起斗志,对面的清军就是真有五万又如何?‘五万’打京师南下的清兵进入山东地界之后,66续续收拢了一些地方团练,外加从山东战场中抽掉了万余人,眼下兵力怕真的有五万人了。 “大都督……” 众将心急,见陈鸣迟迟不出声,不自觉地又叫了起来。那叫声中饱含的希望让陈鸣直心焦。 “你们先退下,本都督自有决断。”陈鸣保持着面上的冷静,让众将退下后,一人在地图前打圈乱转,老半天也想不出半点迅激励军心士气的法门。 “大都督,难道以我军现有之士气,还打不过南下的鞑子?” 刘武的声音让陈鸣停下了脚步,坐在椅子上,陈鸣眉头不展:“不会输,但也没把握赢啊。清军有四五万人,直隶绿营马队加上北京城的八旗马队,至少有五千人马。还有上百门大炮……”这支清军的实力真的很强很强。 陈鸣把战场定在淮安,也是因为淮安水路密集,虽然不如江南,可对马队好歹有些限制——淮安是复汉军控制区在苏北北段的中心,在最初开始的时候,陈鸣是没想过要后退给清军腾地方的。 一支士气不怎么高涨的步兵,最怕的就是大股的骑兵。可再拍脑袋,陈鸣也想不出来什么来迅激励士气的法子。 “大都督,既然打不赢,那能不能先撤一步啊……”江南现在的局势相当严重,松江的清兵和苏北的清军疯一样向着复汉军反扑,刘武觉得要是早知大军悬在苏北歇息也恢复不了士气,就该先回江南镇压长江以南地方了。 至少不让江南清军变得这般猖獗!而长江水道有水师营封锁,清军就是有五十万,他们还能游过长江吗? “这个节骨眼上退兵,军中士气怕只会更见低靡。”这不是怕了清兵么。而且陈鸣跟自己老爹说的好好的,信誓旦旦的要在淮安与清军一决雌雄,却临战而退兵,这让陈鸣面子也觉得很挂不住。 “但是大都督,咱们也真的不能跟清军僵持啊……”刘武道。 四五万复汉军,三万余集中在了江北,包括了绝大部分的主力部队,而偌大的江南控制区里,常熟、无锡、金坛、常州等等全丢了,只剩下沿江的江阴、镇江到南京一条长溜儿。 陈鸣就没有跟清军打持久战的准备,一战定胜负,然后迅回师江南。 他是准备着来年打回湖广,但复汉军撤离江南绝不是被清军打的立不住脚了才撤退的,而一定是要自己主动撤退的。 现在的陈鸣也尝到了困兽的滋味,这种抉择的煎熬让人真的痛苦到极致。 …… 秋的早晨是美丽的,空气新鲜,薄雾缭缭,有着一丝夏天所没有的凉凉的惬意。黄澄澄的太阳从东方含羞地露出头,它终于跳出了地平线,光线穿过如纱的薄雾,将晨曦撒向大地。不知不觉中,烟雾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远处的运河清晰地露出来银鳞色的波光,近处树木还留有最后一丝苍翠,仿佛少女的眼眸,闪烁着留恋。 “哔哔,哔哔……” 尖锐的哨声中,一支支复汉军士兵从淮安城里开出来,他们顺着运河向着南方而去。就在满清的朝廷大军南下逼近黄河之际,陈鸣终于做出了绝对——撤退。 这是一个大胆的抉择,也是一个让复汉军全体上下惊诧的抉择。没有人会想到大都督临战而退,不少营官接到军令的时候都觉得这是有人在矫令,甚至以为陈鸣遇到了什么不测。还是陈鸣亲自走出来,巡视全军,直言军无战心,斗志不坚,不宜决战,大军返回扬州。 南下的复汉军队伍很沉默,陈鸣的话不多,却像一柄尖刀剥开了复汉军表面的强大,刺入了复汉军柔弱的心脏。很多士兵对陈鸣的‘直言相告’表示不服,可他们又清楚自己内心真的有些厌战。 军队的士气有了一截低落,陈鸣看在眼中,保持着沉没。大部队如果到了高邮、扬州了,军队还不能恢复士气——陈鸣觉得这种‘打脸’一样的行为或许能激励起士兵的不甘和斗志,他真的会撤回江南的。大军先在江南清军身上找一找士气,然后再对付江北清军! 反正复汉军手中握着水师营,清军即使推到长江边,他们也过不了长江。 “驾驾……”一支骑马从第九营队列边上穿过。这是一支百人马队,是骑兵营一个队的建制。马队的度并不快,不是在战场上,战马很少有全疾驰的时候,行进时更多是慢走。 骑兵营是复汉军队列中最傲气的队伍,也就炮兵能与之对比,步兵队列里只有坦克营可以不逊它分毫的跟他们并肩而立。但是今天骑兵营表现的似乎太过高傲了一点,第九步兵营作为一个老营头明明向他们表示了敬意——致礼,骑兵营却大茹茹的扬鞭而过,对第九步兵营视而不见,这就跟大海上两支舰队碰面,一支舰队先鸣礼炮,另外一支舰队却晒也不晒对方。 惊怒交加的第九步兵营营官大声呵斥着骑兵营马队,结果马队丝毫不见停下,只有一个挂着下士军衔的排长,一脸高傲的蔑视着第九步兵营的营官:“怯敌之兵,无勇之夫,也配让我们骑兵营还礼?”言罢趾高气扬的走了。留下第九步兵营四五百脸色怒到嘭红的官兵们。 “这群王八蛋欺人太甚!” “****的的骑兵营,不是个东西……” “谁他娘的怯敌怯战了,鞑子来了,看老子打他十个……”(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章 这才叫真知兵 第九步兵营、第八步兵营、第六步兵营、第四步兵营…… 一个又一个主力老营被骑兵营、侦察部队、狙击部队、炮兵等轮番的羞辱,一股股不可抑制的怒火在步兵队伍中爆发,陈鸣能够看到队伍的士气如浇泼了十吨汽油一般蹭蹭的上涨着,但这太虚了。 “大都督的激将之策果然有效……”柳德昭兴奋地说道。自从那夜大醉以后,柳德昭就在侍从室单纯的副主任位置上有了新变动,秘书处被划给了他负责,柳德昭兼任秘书处处长。 “太虚了。都是一时激愤。一场决战不是这点力量就能打赢的。继续南下。清军不敢走高邮州的,咱们在泰州等着他们!”如果到时候的复汉军能恢复起士气来。 大运河边上,马背上的陈鸣目光看着运河岸边滚滚南下的部队,眼光冰冷。他的激将计确实起效果了,但这效果太小太小。如今的复汉军就好比一个大泡沫,士气看似如荼似火,实际上一捅就要破。 “让暗营严密监视清军,尤其是清军马队。” “传消息给混元教的人,这是他们的大好机会。冬天就要到了,问他们的粮食够不够吃。” 一旁刘武道:“山东清军随军南下了一两万人,混元教却还缩头乌龟一样躲在大山里,这些人……,不是善辈!” “哼!”陈鸣鼻孔了发出一声冷哼,复汉军只是权力下乡,就跟士绅地主阶级搞得不两立,混元教直接搞出了孔老夫子的p图,这不次于太平军砸孔庙吧?即使这东西是他陈鸣指示的,但有证据吗?儒家士子,天下读书人只会恨死混元教。 当复汉军真的势大难敌的时候,士绅会跪舔,士林会弯腰。可混元教呢,他们已经真真的将士林得罪到了死,稍微还有一点品性的读书人都不会跟混元教搞到一块。而且混元教行的是李自成那一套赤果果的吃大户,他们与士绅地主阶层是绝对意义上的天敌,混元教的立足之地还是山东这块圣人之地,这些人注定前景无光。 这个时候耍小聪明,只能说混元教的三巨头眼光也就那样了。 …… 李小妹带着宝贝儿子现在依旧住在将军府内,小陈鼎已经两岁了,走路已经挺溜了。被他娘养的是白白胖胖,才两岁的娃娃就足足有三十斤。 作为陈鸣的嫡妻,李小妹的尊贵不需要多说,但这个时的她却在流泪满面。一旁的侍女怎么劝说都不能止住李小妹的悲伤。 复汉军暗营经过多方查探,在湖南岳阳找到了李家人停留的踪迹,但是再往下查,就一点线索也找不到了。受命的陈成知在湖南转悠了小一个月,实在无有头绪,只得一封信报到李小妹这里来了。 陈成知是哭丧着脸写的这封奏报,复汉军眼下的前景越来越光明,将军府的份量、尊贵就越来越大越来越高。这就像乡间的土财主与县令、知府、巡抚。 陈氏最早是窝在大山里,那时的陈氏就是一个土财主,李小妹在他们那一亩三分地里贵是贵了些,也不会超出太多,因为陈家的天花板太低了。等到复汉军一步步强大,陈家从土财主变成了县令、知府乃至现在的巡抚,那哪里还能依旧一样啊。 李氏一门是大都督的妻族。陈家嫡系的第三代现在只有小公子陈鼎一个人,陈鸣在外征战一年了,也听说纳了女人,但是没孩子,连个怀孕的消息都没有传出,再多的女人也是白搭。这只会把李氏和小公子衬托的更加高贵。 陈成知受命追查李氏一门的下落,这是一个大好的差事,只要办妥了,李家那大大的人情就赚到了。多好的差事! 现在却变成了徒劳无功。陈成知只能祈祷大都督夫人看在他奔走湖广多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千万别记恨于他。 这封奏报被传到鲁山,被传到李小妹的手中,这对李小妹的打击很大很大。与丈夫分离快一年的痛苦都没有让李小妹当着外人面落过一次泪,可看了这封信后的李小妹就是在忍不住了。 离开岳阳后的李家会遭到怎样的命运呢?如今的南方一片兵荒马乱,李小妹这胸口就跟一块大石头堵住了一样,眼泪哗哗的往外流,止都止不住。 “哎呀,这孩子……” 老夫人跟高氏都被惊动了,看着手里攥着信报泪流满面的李小妹,两张脸上全是无奈。 “老夫人、夫人,小公子醒了后就一直闹着找少夫人,可少夫人这……,奴婢不敢带小公子来啊。您二老快劝一劝少夫人吧。少夫人已经哭半个时辰了,奴婢们没用,实在劝不下……” 将军府里的这一幕对于大势无有半点影响,因为复汉军的权势一分一毫也没有握在女人的手中。她们就像这个时期的女人一样,只是男人的附属物。 自从根据地分出一支兵力南下,开封、归德的清军随着满清南下大军的临近也渐渐回归到了原来的位置。陈鸣的大军显然要应对北面的来敌,对豫东的威胁大减。所以根据地南下的队伍伴随着东线战场清军的回归,也迅速的被将军府收了回来,连带着从郧阳府拉回了三四万难民。 从去年复汉军打郧阳府撤离,后者……,因为粮食紧缺真真遭了大难,很多乡村城镇都是人去屋空,十人还有一半留在原地已经是人烟稠密了,大山中的窝棚更是连片的废弃。复汉军要不是时间短暂,从郧阳府便是捞回个十万八万也全不在话下。眼下的三四万难民虽然少了一点,却也能为复汉军提供三五千新兵。 陈惠这个时候也收到了暗营飞鸽传来的陈鸣密信,本来对淮安决战信心十足的他略微的皱了皱眉,依旧对这场决战充满信心。 “鸣儿这一退,才叫真知兵。古人说得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什么叫知己知彼?这就是知己知彼。军中士无斗心战意,还强求与敌决战,那是最最无能的蠢材笨蛋。我对淮安一战本就信心十足,现在就更放心了。”陈惠对外如此说道,他可不是故作镇定,以安人心的,而是真正就这么想,这么认为的。 将军府的一般高层品了品陈惠的这番话,不得不承认,陈惠这话说的有道理。陈鸣的举动绝对配得上‘知己知彼’,所以他也能‘百战不殆’!就但愿如此了。 …… 而在大运河上,一支看不到首尾的船队正在行进着,这些都是天津一带的漕船。船上装载的全部是粮秣军需物质,运河两边的陆地上,长龙一样的陆勇马队往来不绝。清军五万人呢,近乎实打实的五万人,在满清时代,这可是一支绝对的大军。 乾隆与缅甸掐架,也只是动用了两万来人,这里头的绿营还要把空缺兵额都算上。也就是说当初明瑞带领的清军,所谓的两万六千人只是纸面上的两万六千人,扣除了空额,再扣除了老弱残兵,能有两万人他就谢天谢地了。 而现在打北京城南下的‘五万’清军真正的变成五万清军了,虽然他们对外号称十万天兵。 陈鸣不在乎这一点,清军现在吹嘘的泡沫越大,将来战败后引发的震动就越大。五万人吹嘘成二十万、三十万,陈鸣更高兴。 红日初升,金色的阳光照射在大运河上,鳞光闪闪,秋风夹杂着湿冷的水汽扑面而来,映衬着河道两边还有些绿意的数目,端的是江山如画! 丰升额不仅是八旗新军都统,还是领侍卫内大臣,署兵部尚书、镶蓝旗蒙古都统。也只有这种身份他才能统御万名八旗步骑,统帅五万满汉大军。 立在船头,丰升额穿着常服,上身一件黄马褂,脸面被秋风催的冰凉。在接到复汉军从淮安撤兵的消息后,他曾经欢喜若狂,但但现在的他冷静了下来,秋风吹凉了他的脸,也冷静了他狂热的心。 真就像海兰察说的那样,这个年纪不过双十的贼酋,用兵之老道,如同沙场上的百战老将。大军从北而下,正是士气膨胀兵锋锐利之时,陈逆‘退避三舍’,看似示弱,实则有利无害啊。 船舱里的小火炉烧着,温酒煮着,咕嘟嘟冒着梅花香气。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大军出京,过了山东,转眼就到了黄河,决战……,就要来了。丰升额面对着东天初生的朝阳,脸色犹疑、彷徨、苍白、恐惧,无数种神色不停地转换,最后停留在坚毅,无比的坚毅! 临战钱的犹疑不定,重压下的彷徨恐惧,丰升额也是人,他知道自己担负的重任,因此他不能不恐惧,他承担着整个满清的希望,直面的又是一个百战不败的常胜将军,他怎么可能一副蔑视的姿态?但丰升额也正是知道自己肩负的重任,他才下定了决死一战的决心。 这一战,他钮祜禄·丰升额,成功虽无把握,成仁却有决心!拼死一战也。 北京城中的乾隆皇帝眼睛炯炯的盯着苏北。苏北之战关乎全局,至关重要。这支军队是他能打出的最强牌面,如果丰升额也不能一举建功,将陈逆打出江南——是的,乾隆皇帝也不信丰升额能一战将陈鸣打的全军覆没,更生擒活捉了陈鸣这个让他咬牙切齿痛恨至极的贼酋——那陈逆就真的不能治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一章 皇帝与反贼 雨后的紫禁城多了两份清新,琉璃瓦沿儿滴答滴答的水滴在寂静的皇宫大内显得无比清晰。乾隆站在养心殿的台前,昂首南望。大军到黄河的消息已经送到五天了,算算日子,丰升额大军抵到黄河也有小十日了,那么苏北之战是不是也已经结束了呢? 夜色中的紫禁城黑压压的宫墙高高耸立,角楼在宫灯的照明下发出暖色的红光,长长的阴影投到地面上。这座大清王朝的心脏,夜色是也是很美丽的。 乾隆根本睡不着。福建传来快报,天地会乱党已经打破了泉州府城,彻底占据漳州、泉州、兴化、龙岩、永春等州府,半个福建被乱党匪军握在了手中,其兵锋真正的逼近闽江了。之前在金门岛大胜了福建洋匪的吴必达,也未能趁胜追击,彻底歼灭福建洋匪。广东的水陆大军也没什么大的进展,云霄厅和郑氏海寇至今未能拿下…… 乾隆对福建的战局进展很失望,很愤怒。可他真的无力增援福建,现在够得着福建的浙江、江西和广东三省,浙江不需多说了,全力以赴的反扑南京;江西的全部兵力也在猛攻九江湖口;而广东的人马,现在甘国宝所统帅的军队已经是所能抽调的最大兵力了。困守台湾府的孙孝喻、邹应元等已经屡屡向北京发信求援,乾隆却也只能看着天地会席卷南北全台,将满清王朝的官兵逼的退守府城和淡水两地,他真真的感到了一种什么叫‘无能为力’。 作为富有天下的皇帝,尤其是满清这个全天下都是奴才的王朝,乾隆曾经以为自己无所而不能,他掌控着全天下人的命运。他可以让富察家变得无比显赫,区区二十郎当的年轻人就能迈入军机处这个大清朝最高最有权力之处的门槛;他可以抬举高家,让高氏从一卑微的奴婢变成他的侧福晋,继而是贵妃、皇贵妃,他可以将高氏母家从包衣佐领下拨归满洲镶黄旗,让高家成为整个大清都赫赫有名的豪门望族,督抚大吏层出不穷,比之眼下的魏佳氏更加盛宠。他以为他的太平盛世就会永远下去,他可以成为比肩康麻子的千古明君…… 乾隆曾经以为的很多,渐渐地以为都要变成‘天经地义’了,陈家与复汉军的出现恍如当头一棒,打晕了他,也打醒了他。现在的他不这么认为了…… 他是皇帝,他也是一个人;他只以为太平盛世的大清国也不过如此,就如强壮的野牛被饿狼一口口的撕咬,当精血与气力慢慢的流逝的时候,再强盛的王朝也会变成末世。 乾隆知道自己、好大喜功,还贪图享受,贪爱玩乐,对于国政处理也远不如他老子雍正用心用力。但这些他都可以改,只要大清能扑灭各地乱党,那过去的一切‘不好’,他都可以改。 对着一颗星星都没有的天空,乾隆突然跪在了湿漉的地面上,汉白玉铺盖的地面冰凉冰凉。“万岁爷,地下凉……”身边的吴书来活像被踩了尾巴的兔子,蹦起来就要去搀扶乾隆,但刚走两步吴书来就停下了脚步,然后噗通一声跪倒地上。 “列祖列宗保佑,保佑弘历,保佑我大清江山,保佑丰升额一战败敌……” “……师徒暴露,黎庶颠连。国帑匮绌而征调不已,闾阎凋攰而加派难停。中夜思惟,业已不胜愧愤……所为狂悖,侈靡成风,使天下愁苦,追思己过,悔之何及!孰能踏平叛逆,自今事有伤害百姓、糜费天下者,悉罢之…… 不肖子孙爱新觉罗·弘历,永思厥咎,自今为始,敬于宫中默告祖宗,修省戴罪视事,务期平寇以赎罪戾,悔悟至极,拜叩列祖列宗……” 一年都跪不了三五次的乾隆皇帝【他还有老娘,还要跪天跪地】很用力的在冰凉的汉白玉地板上磕了三个响头,额头都红肿了。可见他祈祷真的很虔诚很虔诚。吴书来等养心殿的太监宫女还有御前侍卫,已经全趴在地上,不敢抬头了。虽然这种祈祷乾隆似乎更应该在奉先殿里说。 乾隆吧啦吧啦的说了一大堆话,还狠狠地磕了三个响头,起身的时候就觉得头晕眼昏,而且膝盖发软,他毕竟是要六十的人了。吴书来一个箭步上前搀扶住了他,“万岁爷,您小心……” “还不快去传太医……”御前总管太监尖厉的声音刺穿了紫禁城的夜空。 “狗奴才,朕还站得住……”乾隆中气十足又带着三分气急败坏的吼声接着传出来。这一年接连到来的苦难没有让步入老年的乾隆颓废低靡,也没有太过的折损乾隆的健康。 时间已经进入了晚秋,还有一个月,北方的冬天就又来临了。可是大军平定复汉军的时日,还遥遥无期。 …… 此时此刻的四海升平茶馆后院里。 余则成【高竟成】正跟手下四个小组长商议着这段时间的工作,满清组织了粘杆处,对于他们的活动有着很大的妨碍和威胁。 “大人,河南会馆的老焦最近频频到一家山西面馆去吃面。那山西面馆是五年前开的,可最近换了东家。” 余则成脸色肃冷,北京城里的粘杆处那就是个越来越大的麻烦。“既然粘杆处盯上了会馆。你那一组的人,就转入潜伏,不是极其重大之消息,万勿行动。” “是。” 房间里气氛很寂静,余则成轻易不将他们全部召集,这样的聚会一年顶多三两次。而每一次不是年终总结就是有重大之任务。 “副座传来大都督指令,要我们在北京城里点一把火。” “首先。”孔老夫子的p图出现在四个小组助长的眼前。这个东西要尽快出现在北京城的大街小巷里,抨击讽刺读书人的谣言也要漫天飞过北京城。 四个组长的严肃的脸色没有丝毫放松,这绝对只是开胃小菜。值得余则成召集所有人开会的任务才不是这等小儿科呢。 “其次。鞑子的皇太后,乾隆的生母,她的生辰就要到了。”雍正帝的熹贵妃,乾隆皇帝的老娘是九月二十七的寿辰,至今一个不到一个月了。乾隆皇帝对他老娘很孝顺,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是大操大办,比之千秋万寿令节也不逊色。今年满清虽然吃紧,可乾隆依旧孝顺。 “大都督有令,趁着这个机会,全力袭杀满清权贵。”不久前的八月十三日是乾隆皇帝的万寿节,那本该是一次更好的机会,但满清的守备真真的森严,滴水不漏,且在京的暗营也无有经验,所以白白错过了那大好机会。现在皇太后的诞辰也到了,又一个机会来临,陈鸣自然要死死地抓住。 满清的王公勋贵,搞死几个是几个啊。而且算着时间,九月二十七的时候苏北之战也差不多有个结果了,陈鸣要给满清一个祸不单行。 余则成话音一落,四个组长的严肃的脸色更加的绷紧。就说么,会是大事,头儿兴师动众的是要谋大事,现在可不就是大事。 “大都督让我们把目标放在满清八旗权贵身上,但是汉人里的一些老不休,能除掉也顺手除掉去。刘统勋那个狗汉奸,死心塌地的为满清卖命,其子刘墉任山东团练大臣,现在随行鞑子南下的大军进入苏北,这狗贼死不足惜。” 作为乾隆朝汉人中最拔尖的人物,刘统勋似乎要被抬旗了。北京城里早就有这样的消息在流传,皇帝要将一批汉人抬入八旗,以示恩宠与皇恩浩荡。其中个别人家甚至要直接抬入满军旗,那刘统勋一门就是最被看好的家。 这样的人物,能除掉一定要除掉。陈鸣给暗营下的命令中都着重点出了刘统勋,这个人深的乾隆的信任,在士林、在山东、在整个中国,都有很大的影响力。他名声似乎太好了一些了。 “最后就是对鞑子炮厂的渗透,要抓紧时间。”余则成带着怒火的眼睛看着第三组组长,“这一次鞑子大军带了过百门大炮南下,其中有多少是炮厂新铸之炮我们竟一丝儿消息都没有探到,实在可恼可恨。我给你说,如果年底时候还没有进展,你第三组组长的位置也甭做了。老子被上头挪位置之前,先把你撸了。” 余则成作为暗营北京站的负责人,手下直属的四个组各有分工,第三组的任务就是渗透到炮厂渗透到武备院去,结果这都小一年时间了,他还毛进展都没有。 余则成是暗营在京的第一人不假,但他也清楚暗营放在京城的人绝不仅仅他一个,当初落脚的时候,他的‘辖区’范围仅仅是东城区,那么南城区、北城区和西城区呢?暗营在北京的棋子绝不是进他们这一支,至少他知道陈亮和陈光这两位大爷在北京埋的都有人手。所以暗营要挪动他的位置也不过一句话的事情,北京站的大位有的是人手接替。 四个组长的神色全都一凛。 这已经走过了大半的一年,复汉军在飞速壮大着,暗营也在全国各地落点再落点,不停地扩大再扩大,其内部的竞争也变得激烈了许多许多。当初n多的陈黄高三姓子弟始一进入暗营,个个就都是一地负责人。而现在么,三姓子弟再进入暗营也顶多搂到一个组长的位置,这还是亲近或有关系的。而且暗营工作很重要很残酷,优胜劣汰的速度比之军队要快很多,这才大半年的时间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三姓子弟黯然离职…… 如果说去年秋冬暗营刚刚确立的时候,他们的主力就是陈黄高三姓子弟,那么现在整个暗营早已不是三姓子弟的天下了。暗营比之去年扩大了十倍、百倍,陈黄高三姓子弟的‘位置’就被越来越多涌入的外姓人给顶替和觊觎中。 尤其是现下全国大乱,满清不停地失血,却无回返之势,复汉军的前景被很多人看好。暗营的位置也就显得更加珍贵。(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二章 预谋 【感谢书友‘书友150316003513326’500币打赏】 成功‘收复’淮安的南下清军,留下一部驻守淮安城,大部队由南下转为东向。随行的船队在淮安通过涧河进入射阳湖,清军马步兵靠着射阳湖北岸行军,水陆大军绕过了射阳湖的北头,再沿着射阳湖向东的水道往盐城进发。那里的运盐河才是清军可以依靠的运输线——躲开了高邮湖这个大杀器。 盐城的复汉军爽快的退出了城池,手中存留的小万石粮食也散给了当地的百姓。八九月里越来越多的苏北流民难民往盐城聚集,现在盐城的粥棚区开到了三十五个,城外难民至少有十五万人。这个大包袱让复汉军每日在盐城耗去的粮食接近千石,真的是一个很可怕的数字。 现在这个‘大包袱’就扔给满清背去好了。 负责盐城殿后任务的是唐文灿营,经过当初的无锡一战后,他算进入了陈鸣的眼睛。如今固然还是一营官,却是复汉军值得信赖的自己人。 站在他身前的人叫肖长春,看面相是三十来岁,中等身材,四方脸庞,脸上、手上的皮肤都很粗糙,很像是长年在地里干活的老农,手指粗大,指甲缝里夹着污垢。他的两只眼睛深深地陷了进去,好像好几夜没有睡上安稳觉一样。 与肖长春并肩站着的那位也是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可却是一个彪形大汉,至少有一米八的大个,在这个时代是绝对的长人。穿着一身短装劲裤,腰间扎着一条很宽的牛皮带;深秋时节了,天气已经挺凉的了,他还只是单衣,上身发达的肌肉在肩膀和两臂棱棱地突起,透着衣服也都能看的清楚;眉梢上有着一道中指长的疤痕,红色的肉痕曲曲连连,仿佛是一条肉色的蜈蚣,却更增可了他那强悍的气魄。 粗大的辫子盘在脖子上,这人不是长发,他与肖长春都没有绞辫子。国字方正脸,宽宽的浓眉下边,闪动着一对精明的眼睛,目光犀利。 “唐营官,这次咱们合作愉快。日后山水有相逢,咱们后会有期。”暗营与军队已经不算是一体的了,但是唐文灿这个营官与眼前两位暗营中人将来的岁月里是不是还有共事的时候,就谁也说不准了。 唐文灿面前这个看起来一副老农模样的肖长春乃是暗营设立在盐城站的站长,而旁边这个彪形大汉,姓魏,魏长空,是萧剑的副手,江南特科的二号人物。姓名中与肖长春到很巧合的都有一个‘长’字。他俩出现在唐文灿这个殿后部队指挥官的面前,很明显盐城里暗营已经为清军准备了一场大餐。 “二位,后会有期,你们多多保重!”清军的兵锋已经进入盐城境内了,考验暗营的时候就要到了。唐文灿营冒险在盐城多逗留了一日,吸引着清军的注意力,给肖长春和魏长空分担了不少的压力——他可是冒着被满清马队缀上攻杀的危险的。 一天的时间看似不多,对于暗营也弥足珍贵。因为这次行动是临时决定的,在丰升额点山东练勇做先锋之后才敲定下来的。肖长春和魏长空多出了一天得布置时间等于准备时期延长了两三成,两人当然感激唐文灿。唐文灿在历经了无锡之战后身上被牢牢的打上了值得信任的标签,现在前途比原先光明了许多,但也称不上什么远大,他已经四十多岁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转业让路了。多条朋友多条路啊! 看着唐文灿营消失在远方的地平线上,肖长春双眼变得尖锐又犀利。“魏兄弟,接下来盐城就看咱们的了。” “我一定会宰了那个老东西。”魏长空面上浮现的全是杀气。 “行刺之事,我盐城站无力相助,但我一定帮你把清兵搞乱。” 两个暗营人物说着并不遮遮掩掩的话。他们的战场在黑暗中,真正动手的时间也在黑夜。 在他们说话的期间,冈冂镇的清军依旧在大步向盐城推进。清军的先头部队以一千绿营马队开道,然后是五千余人的山东团练,领兵之人正式山东团练大臣刘墉刘崇如。 本来满清的开路先锋的山东战场抽调的绿营的,只是丰升额在得知了盐城十多万难民流民的数字之后,急忙将刘墉请了上。刘墉也不客气,他先后两次提督江苏学政,在江苏有着一定的名声和声望。要安抚盐城的十多万流民难民不在这个时候出乱子,刘墉自是南下大军中最好的人选。 下午时候,六千许步骑清军进入了盐城,很快六七百马队旋即又从盐城径直南下,顺着运盐河追向上午才撤离的复汉军。那只是五六百人,皆步兵,无有火炮,无有火枪,披甲者都寥寥无几。六七百马队只要能够赶上,一击必胜。就跟白捡的军功一样,赢个开门红,振奋军威。鬼才会看着肥肉白白溜走呢。 带队的参将这样想,刘墉本人也这样想。 刘墉身边有足足五千山东团练,五千拿着刀枪的山东大汉会怕十几万流民难民吗?何况复汉军临走前还把剩下的小万石粮食散给了难民,这落在刘墉的眼中免不了一个邀买人心,但确确实实让十几万难民暂时有了口饭吃。 刘墉名人打起自己的命牌,坐着八抬大轿,大摇大摆的进了盐城,沿途亲随吆喝:山东诸城刘墉到。团练武装控制了全城以后,刘墉命人敞开各城门,不禁城内城外人等出入,以安人心。派出团练巡哨城内城外,张贴告示,严令法纪。 当黄昏到来,几十颗人头落地,上百人被枷后,整个盐城平静了下来。 “这老狗还真有点能耐。可惜……”可惜死心塌地的给鞑子卖命效力。 “所以他更该死。”魏长空就在肖长春身边,咬牙道:“死了这狗贼,再依计传播鞑子要拿山东团练当炮灰的谣言,我就不信山东团练还能军心稳固。”若不是孔夫子p图事件ko了当代衍圣公,刘墉现在还不见得能做上团练大臣的位置。这山东练勇中本就有不同的声音存在。只是刘墉的资本也确实很充足,孔昭焕病退,他坐上团练大臣的位置上还能勉励压制着各地方团练。 盐城一个很普通的民居中,后院大树下的石桌前坐着肖魏两人,他们面前的石桌面上铺张着一副盐城城池建筑街道的详尽地图。 但两个人的注意力都没在地图上面,而是对着刘墉切齿。这是一条真正的好狗,入盐城不过半日时间,就风扫雷霆的镇定住了局面。这可是肖魏两人之前怎么也没想到的。 “必须城内城外一块乱!” “我会派人的。”盐城的外面窝棚连片,多以原木为框,草席芦苇为壁,求遮风挡雨之用。流民难民防火意识差劲,即使不用他们做饭,点火烧个水烤个火之类的,都时不时有火灾发生,之前复汉军在的时候,每夜都会让各粥棚的红黄马甲组织青壮巡夜,还在窝棚区添置了很多大水缸,即用来储水,以供难民引用,也用来急时灭火。 但是随着近日上午最后一支复汉军撤离盐城,整个棚户区后脚就乱的不可开交了。之前以粥棚为标志组成的简单秩序彻底被大乱,都不需要暗营潜伏的人手煽风点火,那些放在棚户区空地的大水缸,要么被砸烂打烂,要么被些强横之辈霸占,今天棚户区的人又要自己做饭,今夜里可能都不需要暗营出手,城外就会烧起火来。而暗营即使在暗中下手,也根本不会让人想到是有人故意放火,还把矛头指向他们的大恩人——复汉军。 盐城衙门里,刘墉疲惫的靠在签押房的大椅上,作为一个半百之龄的老年人——这个岁数在清代绝对是老年——从出京到山东主持团练,中间历经了与孔昭焕的多次交手,再到带领集结的团练随军南下,两三个月时间了,他就没有好好地休息过。今日抵到盐城,忙碌至今,已经是疲惫不堪。万幸,忙有所值,盐城已然安稳,就是…… “大人放心,今夜我等必严加防备!” 山东是出好汉的地方,但也是圣人之地,士林儒家在山东实力很强。如果在满清的官军里,好歹是武人领兵。那么刘墉手下的这支团练就是赤果果的文人在打仗了。他回到山东担任首任团练大臣,孔家出局,刘墉靠着刘家在山东士林士绅中的名气,以及自己个人在山东的号召力,总算压制住了诸多的地方练勇。这些民团本来都是已经存在的,可他们又分散在山东各个城镇乡里,刘墉用自己家族的号召力和满清朝廷的统御力将这些民团聚集在一块,让他们相信这么做会给他们带来命运的改变,这么做会让他们取得他们梦寐以求的功名利禄…… 所以当大批的团练集结在一块的时候,所有人就都发现,山东的民团练勇原来是妥妥的文人领兵啊。那一支支练勇的真正主导者,泰半是功名在身的读书人。山东有好汉,可不会每个好汉都有钱有粮,搞团练没钱没粮没宗族是不行的,而山东有钱有粮有宗族的存在又有几家几户不去走读书科考线路? 这就像当年的陈氏,‘好汉’陈二宝只会是家族的打手,真真居于家族顶端的还是动脑子的陈惠陈聪陈权等。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孟子》的这句话不仅仅适用于山东,也适用于整个中国。 虽然这些文人的心思都很活,刘墉提点的地方,往往一点就透。 刘墉双眼透着精光:“盐城这个地方,白日里安定只是首要的事情,重点还要看晚上,今晚作为官兵入城的第一夜则尤为重要。”复汉军盘踞盐城多日,要说他们在这个地方没有埋伏后手,那是扯淡。复汉军的暗营现在可是天下闻名! 白天山东团练稳定了盐城内外不稀奇,晚上要也安安稳稳的渡过才是真本事。 不过刘墉从没想过自己会成为复汉军的目标。大部队已经撤到高邮州的陈鸣觉得自家的士气依旧很虚,他必须用各种手段来消弱清军的实力,而刺杀刘墉,混乱山东团练,是其中最简单最具威力也最有可行性的一种! “今夜宰了那姓刘的,这一战咱们就立了大功!”魏长空对自己的手下说。“刘墉这条老狗就是山东团练的龙头,没有了头,这近万人的团练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大家也都知道接下来一战的意义,大都督一次次退兵,甭管大军士气是否低靡高涨,反正是因为没有必胜的把握。咱们杀了刘墉,搞乱了山东团练,那就打断了鞑子一根肋骨,为接下来的大战增多了一份胜算。“ 魏长空鹰一样的目光扫视着特科的手下,“一定要杀了刘墉!” “一定要杀了刘墉!”……(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三章 联姻 【我的错,章节名重复了,目录中根本显不出来】 高邮州的陈鸣今天夜里怎么也睡不着,复汉军的一举一动他都在掌控之中,暗营计划刺杀刘墉他当然一清二楚,所以今天晚上他的耳边就老是回荡着那首老歌: “天地之间有秆称,那称**是老百姓;称秆子挑江山咿呀咿而呦,你就是定盘的星……” 当年还是孩子时的陈鸣对这首歌耳熟能详,对于由李保田饰演的刘罗锅刘墉非常的有好感,包括王刚饰演的和珅,那个胖胖的和中堂,也很有爱。 那是儿时的印象,是人一生中最美好的印象。 虽然长大后他知道,刘墉并不罗锅,更没有一个让乾隆皇帝‘吃味’的老婆,因为那个时候满汉不通婚,满清王爷的格格才不会嫁给一个汉人呢。而和珅也不是个胖子,而是绝对的美男! 来到这个时代,陈鸣就注定要跟刘罗锅站到对立面。作为一个成年人,他对刘墉的认知已经不是少儿时候所能比得了,诸城刘家世代官宦,他们是不可能反清的。刘墉的老爹刘统勋名气更是大的惊人,地位高,誉满天下,地位、声望,实在太显赫太显赫了。 这些事实都不是一个‘好感’所能遮盖的。在刘墉作为山东的第一任团练大臣赴山东以后,所有的美好都被陈鸣压在了心底,刘墉已经是他很直接很直接的敌人。再说了他现在也不是孩子了,他是个成年人。刘墉在他心中的印象早就不是‘刘罗锅’了,他现在也要为跟随自己的将士们负责。 在军队士气不高,斗志不高的情况下,为了打赢关键的苏北之战,刘墉就必须死。虽然这种‘斩首’一样的刺杀的行为显得不那么磊落。 可只有刘墉死了,山东团练才会群龙无首,才有更大可能被谣言和内部的争斗引诱的军心大乱,复汉军的胜算才能更多出一份,在未开战前就折断满清南下大军的一根肱骨。 “咕咕,咕咕……” 高邮州衙门后院突然一只信鸽扑棱着翅膀落下,留守在那里的侍从室人立刻取下密信送到刘武的手中,并不是紧急军情的大红,而是平常密信。刘武拿着密码,照本宣科的翻译过后,脸上禁不住浮起了一抹笑意,他目光有些古怪的看了一边的柳德昭,向陈鸣禀道: “大都督,福建送来的密信。老张家准备送来一位族里的远房姑娘,郑家兄弟听了后也准备要送,连台湾跟福建的天地会都蠢蠢欲动。如果一切顺利,短则一月,长则三两月,大都督内房里可就热闹了。” 刘武的话让陈鸣脸上浮现出一抹古怪,心中即儿了然,这就是‘联姻’了。那么这些个女人陈鸣是一定要纳下的,可以安定东南人心。而柳德昭心理面就满满的不是滋味了,他家姑娘被陈鸣‘专宠’的好几个月,愣是没传出一丝儿好消息。之前也就算了,现在的复汉军可不同了,但是没卵用。 陈鸣带兵打仗的时候从来不带女人,沿途攻略所得,也从不流连。所行所为,苛刻点说都配得上‘不喜女色’了。 “今晚上我是睡不着觉了。”不等到盐城的飞鸽来到,陈鸣如何能睡下?“你们就不用陪着我熬夜了,都下去睡吧。” “暗营今夜行动能得手,那是我复汉军之幸;不能得手,也是刘墉命大。左右不过万八千的团练乡勇,大战之中又当得几分真力?” 清军南下的大军,第一是马队,第二是炮兵,第三是八旗新军,剩下的满汉兵丁也跟往日复汉军战过的人马没啥两样。 不过清军气势汹汹的南下,复汉军这一退,必让他们信心更足。五万人马,不能小觑啊。 夜空似藏青色的帷幕,点缀着闪闪繁星,让人不由深深地沉醉。今天的夜色很美,21世纪的中国,就算是小县城的夜晚也难得看到这么多的繁星。但是今夜绝不会寂静,盐城的刀光剑影会给这美丽的夜空增添一份骇人的寒栗。 此时的盐城,城外的大火已经让无数难民惊慌失措,更牵扯到了不少城外驻防的团练武装。就如肖长春魏长空想的那样,那夜里人等睡熟了后,根本不用复汉军潜伏的人手动手,窝棚就自己烧了起来,或是柴火燃尽,火星被风吹到了芦苇草席上,或是别的什么原因,反正无需动手,一个个窝棚区就自己烧的厉害了。 刘墉这一夜也没有睡,听到城外窝棚区烧得厉害,也不觉得意外。而当城内的大火也起来的时候,他脸上露出了一抹冷笑:“鬼祟之辈,魑魔伎俩。城中大火必是逆贼潜伏之人所为,传令上下,皆勿要惊慌。火药粮秣重地严谨守备。巡哨之兵,刀枪出鞘,如遇混乱,当场镇压。有胆敢有掀动混乱者,有胆敢有趁火打劫jianyin者,皆杀无赦。” 坐镇官衙的刘墉从来没有想过复汉军的目标是他本人的性命,盐城官衙有重兵把守,衙门内里里外外也都有军士布置,完全固若金汤。 对于今夜的‘意外’,刘墉只有四个字——镇之以静! 只要盐城里的这三千多山东练勇安定不乱不慌,复汉军那些魑魔伎俩又能起的什么用? 刘墉根本想不到,自己脚下的土地里,两条沟通外界与衙门的地道里,八个复汉军特科的好手正潜伏其中。而距离盐城官衙四五百米的一个小院里,十几个人正在忙活着在屋里屋外往来进出,一箱箱的开花弹和火药被搬到后院,肖长春站在庭院里,身边是四门矮小的臼炮。 这是复汉军新近铸造的一种火炮,可填补飞雷炮与三斤炮之间的火力空白,重量小,发射速度快,因为臼炮炮身极短,口径与炮管长度之比通常在1:10以下,射角大、弧度高,虽然射程也近,但弹丸威力大。小口径便以携带的臼炮还是后来的迫击炮的原始鼻祖。 肖长春要以这座特意加固过的院子为堡垒,狠狠的大闹一场盐城。 除了后院的这十几人外,整个前院和屋内还有二三十人,整个盐城站一半的人手汇聚在了这里,他们唯一的作用就是吸引清兵的注意力。特意说明一下:那些炮兵和火枪兵可不是盐城站的人,那是复汉军临走前特意挑选出的好手。干完了今天这趟任务后,他们还要回部队呢。 二更刚过,盐城里就起了大火,闹腾到三更十分,盐城站发作起来了。当一颗颗开花弹落到不远处清军的宿营地的时候,当剧烈的爆炸声响彻盐城的夜空,刘墉都蹦跳起来了。 ——难道复汉军留在盐城的是一支军队?这么猛烈的炮火。 “大人,逆匪在城里留下一支小炮队,正炮轰青州团练。”就在刘墉派人前去打探的时候,外面已经有人过来禀报。那个倒霉的落在盐城站射程范围内的山东团练原来是青州的哦。 “胆大包天,胆大包天。立刻派兵给本官荡平叛逆。”刘墉听到那爆炸声果然是一支炮队,顿时给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陈逆欺人太甚,“欺人太甚!”胆大妄为到在城里埋伏下一支炮队,他们该有多蔑视山东团练啊。 “大人。还当派出人马警哨全城。难保陈逆就留着一支人马在城中啊。”若只这一支人马留在盐城,那他们就是浑身是铁又能打多少钉?不纯粹是送死么。 “显扬所言甚是,陈逆于城中他处埋伏必有贼兵。传令各营,严加戒备。那处贼兵自有青州团练料理。显扬,你带三百人前去支援。”诸城就在青州,青州团练一分为二,刘墉亲兵营头有六七百人,另外的青州营也有六七百人。 而那处打出炮火的小院只有普通一个院子大,里头就是塞满人,也不过二三百罢了。何况真要有那么多人,下午时候巡哨全城的人马怎么可能不发现呢?刘墉想了想,认为那里可能连一百人都没有。 如此青州营六七百人,张固【字显扬】再带去三百人,近千人还有拿不下一个小小院落的道理?现在是黑夜,火器十成的威力发挥不出三五成外,只要应对得当,青州营绝对能建功。 魏长空听得到外面的声响,开花弹爆炸的响动可不是铁弹能比的。他不知道另一条地道里的四个人是不是也察觉了这响动,黑暗中划亮了一道火折子,对着身后的三个跟随道一声:“到时候了,咱们上!” 反正那一路人也只是个备胎。地道直通府衙后院的正房,要是刘墉待在那里,一刀就能结果了他。否则还有第二个出口——前衙的一间偏房。 盐城官衙就是一个普通的县衙,是中国传统的官派建筑,十五六亩的地盘,规模庞大,气势巍然,且遵循现时礼仪,呈对称布局,左文右武,前衙后寝。 其南北轴线长达四十丈,东西宽二十五丈。中轴线上由外至内依次为照壁、大门、仪门、大堂、二堂、宅门、三堂;东侧线上有衙神庙、书房、厨房、戈什房、杂项人房。西侧线上有冰窖、督捕厅、洪善驿、官厅。院墙内有车棚、马厩、茶房、粮仓等。 “咔嚓……”黑夜中一声清脆的响声,一个青衣仆人打扮的小厮倒在了地上。魏长空站在后面,脸色不好看。 动手的特科之人目光看着魏长空,等待着他的命令。 “刘墉在大堂。咱们去前衙!”(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四章 在天之灵 【感谢书友‘看个毛’500币打赏】 【上一章章节数差了,写成了二百七十二,目录一直不显示,哭】 盐城官衙守备非常森严,持枪挎刀的山东壮勇一队又一队的从前堂后院穿过,虽然人数都不多,只是五人一队,但前队尾巴接着后队的头,中间间隔都不足三分钟,魏长空手中拿着一块银怀表,借着外头火光透过来的明亮,怀表的时辰看的清清楚楚。 每一处院门内外也都站着练勇,还有那墙边墙角也都有在把守。就是不知道房顶上安排的是不是也有人。最最重要的是,这官衙里火把明亮,且无有闲杂人等随意走动。“娘希匹的!”出身浙江的魏长空气极骂道。 “看来只能行险了。”前衙偏房中魏长空对着身后的七个人说。另外一队备胎也不是聋子,听到动静后也赶快赶了来,只是比魏长空慢了一步。现在两路人全汇聚在了这间偏房中。 要说明一点,这八个人如今的穿着,全是刘墉亲兵营的打扮。黑色的皂衣,背后一个大大的勇字,双腿打着裹腿,黑面千层底儿鞋。就是手中拿的全是单刀,以刘墉亲兵营一半火器一半刀枪的配备不甚一样儿,腰上还挎着几枚手榴弹,这就是第二点了。第三点就是其中两个人分别背着的还有两个十斤重火药包。 都是在前衙,整个盐城县衙也不过百十米长,前衙就更短了。只要杀的突然,未尝冲不过那大堂中去。张固带走了三百人后,刘墉的亲兵营就只剩下了一半,兵分两处,一二百人在外头把守街头巷口,另外百来人守在这处县衙中。 “再有巡哨的过来,就干掉他们,弟兄们动手要快,千万不能发出响动。”不然他们就只有强攻一条路可走了。魏长空从怀里掏出一个吹管,里头封的有毒针,这东西只要稍加练习,就能将里头的尖针喷射出十几米远。而这些尖针的针头是全都浸过箭毒木汁液的。 作为一个21世纪人,陈鸣如何不小的‘见血封喉’之毒。在暗营把手脚伸到两广之前,陈鸣就先一步让人往广西那边去寻找箭毒木汁液。为暗营的特科提供了一个犀利之极的大杀器。 陈鸣只是在网上知道箭毒木,相传箭毒木的乳白色汁液含有剧毒,一经接触人畜伤口,即可使中毒者心脏麻痹(心率失常导致),血管封闭,血液凝固,以至窒息死亡,所以人们称它为“见血封喉”。并没真正的见识过,更没亲手试验过。 那东西被送到他手中之后,陈鸣用猫狗做实验,果然如此。见血封喉! 五支吹箭射出,五个巡逻乡勇一声不吭的就往地上倒去,魏长空等人忙打开门,将五具尸体全部抬进屋内,然后五个人挎着腰刀,拿着长枪鸟枪,派出一队向前衙行去。 当枪声、爆炸声在县衙内响起的时候,屋内剩余的魏长空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拔出刀来跳出门外,叫喊着向着大堂冲去。魏长空一把当先,右手握刀,左手则一把飞刀在手,对于他这样的江湖高手来说,手铳不是没用处,手铳的威力绝对不是飞刀可比的,但手铳在连续射发上也绝对的比不过飞刀。身后的两人都一手钢刀,另一手提着火药包,在黑暗中那两个火药包看着活像俩小盾牌。 县衙大堂上,刘墉依旧正经危坐,台阶上站着一群乡勇,那杀出的一队特科人马已经战死了一个,受伤了一个,四个人躲在县衙后侧的平房里,那是衙皂房。 过了衙皂房即至重光门,门上悬挂“天理国法人情”金字匾额。回廊式的走廊,围绕两侧的是配房,过重光门,两侧有重檐双回廊配房,就是之前魏长空他们藏身之处了。 先前那五人杀了守备乡勇一个措手不及,都冲到了大堂右侧的议事厅,可人真的太少,最后还是甩出了一个火药包,趁乱退进了衙皂房。 没有人注意到三个穿着一样衣着的人已经悄悄的转到大堂的侧后位置,魏长空对着身后的俩人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个丢了腰刀掏出火折子,心中默默的喊了五个数字,甩手将火药包靠着大堂墙壁就丢出三五丈远,就听得轰隆一声巨响,房倒屋塌,惨叫声一片。 “杀——”魏长空大吼一声,带人穿过硝烟,从破开的墙壁钻进大堂,迎面就看到几个滚在一团的人中间的一个,可不就是刘墉?一身官袍…… 肖长春所在的那处小院,枪炮声连连作响,手榴弹雨点样的甩出,整个青州营再加张固带去的三百人,小千人的乡勇愣是没能迅速的拿下。当县衙方向传出爆炸呐喊声的时候,张固猝然回首,呲目欲裂。 他本就是青州人,父亲早年是刘统勋的学生,官至知府,只因为伤了身体早早的告官回乡,比不得刘统勋年至七旬了依旧位列军机。张父回乡之后就用心培养张固。张固本人也博学多才,年纪不大就中了秀才、举人功名,投到刘墉门下,可以说张家是刘氏一门的铁杆。 “狗贼,好狗贼……”心思灵透的张固立刻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复汉军是声东击西,明着打枪放炮,撼动整个盐城,暗地里真正的目标是斩首刘墉。 想到刘墉一旦出了好歹,近万山东团练立刻群龙无首,这一招真的是一击就斩掉南下大军的一根肱骨。“撤,撤!快跟我回县衙。” 而当张固带着人狂奔几百米,气喘吁吁的望见县衙大门的时候,“轰轰……”连续的两声巨雷将一干急急忙忙杀回来的山东大汉都吓得哇哇叫。 “先生……”张固心头涌起不好的感觉,只觉得刘墉怕真的不好了。当他冲进大门,仪门、六房后,就一眼看到坍塌的盐城县衙大堂,就仿佛被巨炮击中了一个样。心口上立刻生气一股撕心裂肺样的痛。 盐城县衙的大堂那般残破模样,让人怎能相信刘墉还能活着? “先生……”张固大喊着奔上大堂,砖瓦狼藉,柱倒梁陷,哪里还找得到三尺法桌何在? 泪水已经不自觉地淹没了张固满脸,此次大军南下,但凡能得一点军功,刘墉就会给他上奏朝堂得个一官半职,待到明年开科考试,考上了万事大吉,考不上也能风风光光。可现在,可现在这个可亲可信的老师,这个大大的大靠山,就这么的没了啊…… “张先生,那几个贼寇还躲在重光门的回廊配房……” 跪在废墟上埋头痛哭的张固闻声抬起头来,一双眼睛血红血红,“杀,给我杀。杀光杀净,尸首剁碎了喂狗。”恨到极致的张固疯狂的大喊着。 “再给我查这几个逆党真是怎么钻进来的?是哪里出了漏洞,爷要砍了他……” 废墟中嘶声力竭的大吼着的张固像一头受伤的野狼,满心里荡漾的都是杀,都是赤红的血。 而闯入大堂向着刘墉扔过了一个浸过毒的飞镖,又扔了几个手榴弹,最后靠着一枚火药包开路逃回偏房的魏长空等人,两个小队八个人手已经只剩下了三人。三个人还都伤痕累累。 不过还好,他们有地道可以脱身,否则非全军覆没不可。三个人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势有十多处,县衙大堂倒塌了,守备县衙的山东练勇像疯了一样冲他们杀来,不是还有火药包开路,他们几个会全葬送在路上。 魏长空脸色蜡白,他胸前后背都有刀枪伤,若不是里头套着一层软甲,他可能早就死了。一个手下伤势交情的手下搀扶着他往前爬,地道并不高大,两个人都要弯低了腰。要知道复汉军做这些的时候都是瞒着盐城人的,能有如此规模已经难能可贵。余下之人在地道口埋设着手榴弹,是很珍贵的拉弦手榴弹。 所以受伤不轻的魏长空三人竟然真的逃脱了生天,当三人忍着伤痛钻出抵到,又迅速转移到一个普通的民居下的抵到中藏身的时候,三个人对视相望,又是泪水又是大笑。 八个人杀进去,三个人遍体鳞伤的出来。可他们并不能抱怨什么,因为在参加这趟任务之前他们每一个人都收到了三百块银元,这就是卖命钱。而有了这场功劳以后,死去的五个人还另有更高的抚恤,活着的他们今后也能受用不尽。只要复汉军不败亡! “鸽子呢?你俩谁还能动弹,赶快发密信。” “我,我去。” 咕咕的鸽子就藏在地道里,那人起身的时候脸上全是疼痛,可一股不可抑制的高兴劲也在他身上隐隐的散发着。刘墉绝对死了,被涂了见血封喉的飞刀命中他就有死无生,何况还向着那边扔了四五个手榴弹,刘墉如果还能不死,那就是老天爷庇佑他了。 飞鸽扑棱着翅膀从一片民居中飞出,向着高邮州方向飞去。复汉军自从得了飞鸽传信的好后就重点培养信鸽,除了自家培养外,还从各地收拢飞鸽和善于培养信鸽的人,其中很多卖主都不晓得自己是在给复汉军做事。 那人放得信鸽回来,地洞里灯光明亮,一张小桌子上已经摆着了卤肉、烧鸡等五六个荤素,还有一个酒坛和两溜摆着的八个酒碗。 “没想到咱们兄弟能真的从县衙里回来,咱们是死里逃生。但还是有五个兄弟折在了县衙,这第一碗酒,敬五位兄弟的在天之灵……”(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五章 丰升额【求收藏】 “主子,主子……”随从在醉酒未醒的丰升额耳边大声的喊着。 昨日黄昏,前军‘收复’盐城的消息传到军中,丰升额、海兰察、王进泰等满汉军将都欣喜不已,连盐城复汉军都放弃了,可见陈逆是真真的要把战场放在扬州了。打盐城往南,一路而下还有多座县城等待着‘收复’,这都是功劳啊,而且更提升士气! 大战当前,功劳很重要,可更重要的是士气的提升。丰升额当时就对身边人道:“陈鸣小儿走了一招臭棋。”晚上宿营,心中实在欣喜的紧,就让戈什哈搬来一坛酒,多喝了两碗,今天日上三竿了还没醒。也是知道大军下午才行进,丰升额才有些许放肆。 不过被随从这么一叫,丰升额也就醒了。眼角就看到一个人正跪在地上,扭头,是自己的中军参领,也就是戈什哈队长。 “将军,盐城急报,刘墉刘大人遇刺了……”参将急道。 丰升额一时间似乎都没反应过来,坐起身来问:“你说什么?” “刘墉刘大人,遇刺身亡,刘大人遇刺了……” “胡说八道。”丰升额怒目圆睁,一脚将人踢翻,“刘崇如位列中军,打圈全有山东练勇护卫,逆贼的神枪手也奈何他不得,如何遇刺了?” “将军大人,陈逆在盐城县衙下挖了地道啊。他们在夜间先以少量精锐在城中打炮放火,刘大人恐是敌人的声东击西之策,命令城中布置的各团练营严防、严戒,只以青州营和半个亲兵营去攻杀那处贼子。县衙守卫大减,然后陈逆贼子便从地道中杀出,以火药包和手榴弹开道,炸塌了县衙大堂……” 丰升额惊起的身子一屁股坐回了床上,整个脸上全是震惊之极,恍惚了几秒钟,人才彻底的回过神来。 他双拳紧紧地握着,眼睛里直冒火,鼻孔一开一合,脸颊抽搐,无尽的怒火在胸中翻腾,如同压力过大,马上就要爆炸的锅炉一样,牙齿咬得“格格”作响。 “去传各营军将过来。”丰升额说话声音冷静,可房间里的空气似乎都在燃烧着,惊人的安静,更让人害怕,让人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恨不得连心跳也停止住。 参领赶忙退了出来,被外头的阳光一照射,浑身都要凝固着的鲜血始重新流动了起来,他大口的喘着粗气。额头上竟不知不觉的已经有了一层明晰的汗水。 “哗啦啦……”身后传来丰升额巨大的咆哮声,他发泄似的将茶几一脚踢飞。怒气如火山一样爆发出来。参领浑身一抖打个机灵,头也不回的传命去了。 等到海兰察、王进泰等一二十个军中营官抵到,大堂上高坐的丰升额已经看不出一丝一毫之前的怒气。屋外候着的盐城来报信的人,众将到齐后那报信的人进的大堂,一五一十的将昨夜里盐城那一幕幕讲述了出来。 听到那行刺之人的悍勇不畏死,一个骁骑营的参领就反射性的叫出:“死士!” 可不就是死士才能这般的悍勇拼杀,不要性命吗。刘墉被魏长空一记飞刀插中了脖子,然后几枚手榴弹炸得鲜血淋漓,面目全非,最后被崩塌的砖瓦盖在了下面,要不是那一身官袍打扮,还真认不出他身份来。老天爷没有庇护他,等张固带人将刘墉挖出来的时候,人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八个死士冲击一百多人守卫的县衙,听到枪声爆炸声后,外头巡哨站岗的乡勇也齐齐向县衙里涌来,能刺杀得手,八人中还有三个能逃出性命,不可谓不是奇迹。这个空间可不是武侠的世界,身手再好的江湖汉子,三五杆长枪一起扎到也招架不住,何况还有火枪。 “周大人。”丰升额眼睛看向右手第三个在座的那文官,周培勋,此人是山东登莱道道台,山东团练的第二人。刘墉赴山东后,他就在刘墉手下打点杂务钱粮,自从听到刘墉遇刺身亡后,周培勋惊的魂飞魄散,不知道如何是好。来到大堂坐在椅子上也是傻傻发呆,丰升额喊他一声,周培勋忙站起来,可那副担不起大任的胆怯样子让丰升额好不皱眉头。 “刘大人遇刺,国家失一栋梁,我大军更失一肱骨。待上报朝廷,皇上定有抚恤。”丰升额简单的为刘墉遇刺事件做个首尾,话音转落:“然逝者已逝,生者如斯。刘大人为朝廷南下平叛鞠躬尽瘁,我等断不能让刘大人一片辛勤一片苦心努力付之东流。” “周大人,今后山东团练的事物就由你提点,一定要安定练勇人心。”丰升额面色严肃的很。这南下大军里,刘墉之死瓜葛最大的,影响最大的就是近万山东团练。如果换个时间,换个地点,他管刘墉是死是活呢,刘墉死不死的碍他屁事?可是在眼下这个节骨眼上,那就太紧要太关键了。 “将军大人……”周培勋哭丧着脸的对丰升额道。可底下的话还没出口,就见丰升额把手一挥,“就这么定了。”眼下军中除了周培勋,还有第二个人适合提点山东团练的么?难道他要飞书去请‘极哀伤身,卧病在床’的孔昭焕?不管这个周培勋是不是提不起来的嫩豆腐,现在都要赶鸭子上架。 丰升额一双鹰眼从下面一二十个将官脸上扫过去,“刘大人遇刺的事儿是瞒不过下面兵士卒的,此事或会引得军心不安,你们回去后要用心安抚,切不可乱了军心。再有,日后宿营的时候你们也都要留心了。陈逆今日能用地道死士夺走刘大人的性命,那来日用地道死士也一样能夺走你们的性命。大战当前,不可疏忽大意。” “尊将军命。”一二十人齐齐起身应喝。声音很洪亮,可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却很难看。 刘墉是统带近万山东团练的方面大员,前军主将,这样的人骤然遇刺,且不是远隔几百米被贼人的神枪手给射杀,是近面搏杀,死士行刺,对军心的震动和打击是非常之大的。要抚平军心可不是轻描淡写的一两句话就能做成的。而且刘墉一死,山东团练还能拧成一股绳吗?那可是军中两成的人马啊。虽然战斗力很一般般。 丰升额不管难不难的,他只要结果。 “大军立刻开拔盐城。在盐城先停歇几日,定定神。然后再南下不迟。” “你等立刻回去,安定军心。下午准时出发。” 一场军议匆匆召开又匆匆结束。丰升额坐在高椅子上看着一众人等退下,感觉仿佛是虚假的一样,一夜之隔啊,就局势再变了大样。清军打过黄河,从淮安行至盐城来,一路上积攒的士气和斗志,不知道会不会因为刘墉遇刺之事而丢个一干二净…… “将军,学生以写好了折子,您过目。”出了这种大事必然要上报北京的,丰升额又叹了一口气,拿过幕僚抵来的信纸低头看去。 …… 此刻的盐城南城一处民居的地洞里,肖长春与魏长空终于见面了。魏长空换了一身新衣服,胸前后背的衣襟上都有血迹渗出,肖长春小腿上也挨了一下,走路瘸着腿。两人见面,很感慨。同时魏长空也知道了地面上发生的一些事儿,山东练勇的名声在盐城里是彻底完了。 昨夜后半夜,山东练勇发疯的似的搜检全城,半夜的时间里不知道多少人遭了秧,多少人丢了性命,多少妇女受到了沾污。别以为练勇的军纪就比绿营强,如果刘墉还活着,那应该会好。可刘墉已经死了,张固等人正心怀怨恨,于是山东练勇就成了一头失去了控制的野兽,短短两个时辰就将自己所有的名声都给葬送,连刘墉这个时候都被盐城人恨之入骨吧。 盐城站还没收到回信,盐城城门禁闭,山东练勇认定了复汉军人手还躲藏在城内,天亮后继续在挨家挨户的盘查,还着重搜查地道。但地道要真那么容易被找到,复汉军的一番辛苦也就白费了。 苦的只是盐城内的百姓和躲在城中空屋里的流民。而盐城站的人是早早的就躲在几个隐蔽的地洞中了,相互间也各自不知踪迹。只有肖长春这个站长知道所有落脚点。 “虽然有些折损,但建此大功,对日后决战弥足有益。大都督得讯后定会高兴地很。” “肖站长是不知道俺们兄弟都是什么样的人。以我魏长空来说,魏家二十三口人命全丧送在狗官手中,其他兄弟也大同小异。俺们与官府是血海深仇,不共戴天。只要大都督将来能夺了鞑子的天下,我魏某人就是粉身碎骨也心甘情愿。”身上渗透着血痕的魏长空说话间却一派豪气。 肖长春脸色变了变,他还真不知道魏长空还有这样的身世,他只知道魏长空是南方特科的二号人物,是江浙一带的江湖豪侠。“长空兄弟何谈粉身碎骨的话。当今天下板荡,我军在大都督指挥下,横扫长江,屡胜官军,来日大好的前途可不是井中月雾中花,而是实打实的富贵荣华。看得到,摸得着的。魏兄弟只要耐心为大都督效力,何愁不能如愿报家仇血恨,也光大魏家门楣?” 这话魏长空喜欢听。轻声笑道:“那就谢肖站长的吉言了。”地洞里的气氛在这一刻轻快到了极点。 “不满肖站长,这太长远的好事魏某人不敢去想。就是这眼下,只望大都督打赢了这场决战就好啊……” 五万气势汹汹压来的清军,如果复汉军不能在长江一战败敌,等到复汉军在南京被压得站不住脚了,这支满清大军是继续南下荡平福建,还是跟随在复汉军身后死咬着不放,那都是力挽满清之颓势啊。 而复汉军如果能赢,那立刻的军威大振,之前天下争龙的两三分把握就能再添上一两成。 这一场战争的关系真真很大,很大。(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六章 士气【求订阅】 唐文灿带领着士兵好不容易摆脱了清军马队的追击,赶上了盐城撤退的大部队,长长的船队在运盐河上排出了十多里长。这中间有大批的复汉军后勤士兵和人员,也有一个与唐文灿营一样的战兵营,还有足足四个超编的新兵营。 之前没想过能在盐城捞到那么多的人,就陈鸣就制定下了四个新兵营的框架,等发现盐城投军的百姓超溢的时候,也只能暂时超编了。 三四百艘盐船,白日里船队在运盐河上行进,倒也显不出什么。可等到傍晚,队伍上岸宿营,一个个的小道消息就飞快的传递在一片又一片宿营地里。 其中以刘墉被刺杀的消息最为劲爆。 唐文灿中午时候就听到了这一消息,在南下清军控制范围之外,复汉军传递消息还是很快的。高兴的中午喝了好几碗酒,清军失一肱骨重臣,这是复汉军的大喜事,这消息在队伍里传来后,连新兵营的人看起来都振奋了三分。而且他还想到了自己给肖长春、魏长空的人情,这二位这次立下了大功,这下可真真落到实处了。 等到这支队伍顺着运盐河抵到泰州,泰州城已经整个变成了复汉军的军营了。 又汇聚了一支复汉军,还有两个战兵营和四个超编的新兵营,一下多出了三四千人,复汉军的在江北的总兵力已经超过了四万人了,如此算上扬州、高邮和江南沿线的留守兵力,总兵力妥妥的超过五万,五万战兵。若再加上后勤辎重部队,七万是没有六万五朝上是肯定的。 自从福建乱起,江南苏北多有人前来投军,很多人都是运河沿线的漕工船夫,或是无地无产的赤贫阶级,陈鸣已经从中选出两千人送到了九江,后者的造船厂所产战船已经有了一定规模,整个用意水师营的演练操习。 但新兵营一个也没向九江和安庆送。清军南下的这支大军,江苏即将展开的这一战,关系太大了,新兵营战斗力再差也是一股力量。 复汉军的营垒从泰州城西的姜堰镇开始,到泰州城东的塘头镇结束,联营几十里。唐文灿不是没见过这样的大阵势,前几个月复汉军兵分两路渡长江的时候,那百舸争流的模样不比眼下的逊色。可队伍汇入其中,立刻的他就感觉到了一种不同。 “这士气倒是振作了很多。”唐文灿向自己熟悉的同伴求问。 那同伴虽只是一个营副,但他是主力营的营副,些许消息知道的更多。自刘墉遇刺之后,这时间已经过去了五日。 “再不振作,大都督就要退到长江南了。你只知道暗营下辣手杀了刘墉,还不知道现在的山东团练是什么样了吧?他们可是把盐城糟蹋的厉害。杀人抢掠jianyin,什么坏事都干了个遍。清军的大部队赶到盐城,又详尽搜查了两日后得不得开放了城门,绿营八旗的军纪也差得很,盐城的老百姓是早了苦了。城门一开就有无数百姓从盐城逃出,将山东练勇和满汉兵的所作所为都尽数说开,眼下南下清军在淮安府的名声怕是顶风都能臭出三里。 暗营还趁机放出谣言,只说山东团练无了刘墉,便无人为他们做主,要被八旗大爷们拿来当炮灰用。现在那万把山东团练已经闹得不得安宁了……” “敌人内乱,如此的机会就在眼前。若是还鼓不起斗志,白白错过,真就是废物了。”营副说道最后,唐文灿都能从他身体上感受到一股喷勃的战意。 刘墉一死,上万山东团练竟然大乱了,这是唐文灿没有想到过的。他对于暗营刺杀刘墉的用意,只看到了震慑和此消彼长的士气上。不曾想刘墉于山东练勇这般的重要。 唐文灿脸上的失色让他那朋友很是自得,唐文灿根基毕竟浅薄了一些,虽然是正职的营官了,可比不得他的消息灵通。山东团练大乱的消息,他绝对是军中第二批知道的,第一批都是指挥一级的重将。 复汉军营级之上就是旅,可是陈鸣组建的几个旅级建制全是过硬的拳头部队,那些没有铁甲拿着刀枪鸟枪的新兵营头他实在看不上,于是就酝酿而生的多出了一个‘指挥’的头衔。 指挥——少则俩营头,多则三五个营头,更是一种临时的差遣。总指挥也一样,只是手下的兵力更多,且担得上总指挥的人多是旅帅一级的重将。比如九江的陈永生,安庆的高平山,还有之前的黄捷,再有教导旅的陈启。 “现在军队中的士气膨胀了好多。扬州和镇江那里,大都督本来都吩咐聚集漕船,接应大部队过江了,现在总算把住了高邮,大部队转移到了泰州。” “亏得大都督没有再让撤退,不然主力营上上下下,从大头兵到营官队官的脸,就全丢了,丢的是干干净净,滴点都不剩。” 来人一口喝尽了碗里的酒,带着两分幸甚的口气说,他是主力营的人,也位列丢脸的人其中啊。当初队伍从高邮撤退的时候,一路上他脸皮子都是火辣的,那个时候队伍里上上下下已经知道了刘墉被刺杀的消息,军心是还挺振奋的。按理说队伍行进的时候,每营的正副营官一个头一个尾,都是要跟着队伍行进的。可实在太羞人了,他们营的营官只走了一日,一碰到骑兵走过,或是与炮兵等碰面,就低头缩肩,羞于见人。第二天就说自己有病了,跑去了辎重部队的船上去了。留他一个随军行进,接下来的一日真心丢人丢大了。 还好队伍走到瓦窑铺,大都督突然下令全军转向泰州,而不去扬州了。然后队伍里就有消息传来,是陈启、黄捷等军中大将跪在大都督面前苦苦哀求,发誓要与清军决一死战。大都督拨不得军队里大将的面子,才答应大军转向泰州,在这熬盐之地与清军做一次决战! 唐文灿四十多岁的人了,脸皮厚,且一直都在非主力营头,并不了解主力部队的骄傲。 来人则咬牙发狠的对唐文灿说:“俺们都是鲁山南阳拉出来的老兵,要么就是鄂西北便投靠过来的老人。一路上破荆州下武昌,扫荡长江,纵横江南,手底下杀败过多少鞑子?打破了多少坚城险地?”复汉军的老兵是天下公认的精锐敢战之士。 “结果入了淮安成,过了大黄河,明明是大好事,却反倒变的不会打仗了。鞑子从北压来,还没过黄河,大都督就带着队伍后撤。大军就一退淮安,再退高邮,三退扬州,大半苏北之地不到半月就要丢个一干二净,老少爷们们的颜面都丢尽了。 骑兵营、炮兵部队笑我们步兵,我是又气又恼,这脸皮子都烧火。” 这人与唐文灿却是不一样,别看他同唐文灿的交情很好,却不是唐文灿降将一类的出身,而是早早就投效了复汉军,一直在主力营,虽然中间受伤的时候有一阵被调去了新兵营,正赶上唐文灿那一拨,两边打下了交情。可主力部队出身的骄傲,纵横湖北,横扫长江的傲气,席卷江南的雄心壮志,这些天下第一等的敢战精锐,所思所想,所看问题的角度,与唐文灿这种人真大大的不一样,不相同。 后者作为非主力部队,成分复杂,投降的绿营、民勇加上地痞流氓,还有一些漕工贫民,混杂在一块,就是一群烂兵,战斗力比之绿营强不到哪去,烂着烂着就没脸没皮没尊严了;而前者是一场场胜利铸就的骄傲,让他们突然间的向后者看齐,真比杀了他们都痛苦。 胡文贤在唐文灿这场酒喝完以后磨磨蹭蹭的凑到唐文灿的身边,他现在是唐文灿营的文书。秀才么,有功名的人,之前表现又不错,现在的职务也就高一些了。 “营座,这主力营的人就都这么傲气么?看这位的话头,那是不把官军放在眼里啊。” 胡文贤投复汉军的时候,盐城早就没主力营了。而且他在复汉军的时日还短,今天第一次看到主力营的人这么说话,内心很惊奇的。 “你要是一年里能从河南打到江南,沿途横扫十余万大军,连破多座名城雄关,你也能这么牛!”唐文灿看了一眼这个刚入军中的文书,“你小子,在部队好好学着吧。什么时候混进了教导旅的随军学堂,在里面塌下身子嚎嚎学上一年两年的,够你终生受用。” 作为非主力部队,那是很能理解复汉军的主力营头的骄傲和自傲的。虽然外人看起来似乎没什么两样,很多人可能都不知道复汉军里还分主力与非主力。但自己人知道自家事,非主力部队与主力部队的差距,能有三条街。 唐文灿夹了一块猪头肉狠狠地吞下,什么士气高士气低,唐文灿就没啥感觉。那些军中流传的’传闻’,他倒不认为是假的,而是他觉得复汉军如果真的有士气低落,那低落的绝对是主力营,而不是他们这些连藤甲都没有的非主力部队。 复汉军要跟五万南下的清军大战一场,顶梁挑担的必须是主力营头。而他们这些非主力部队就是敲敲边鼓的。“等吧,等到清军什么时候开到泰州,那就会有一场真真的好战了。如果咱们这仗能打得赢,这天下气数也有三四成归到大都督身上了。” 悟性有点差劲的唐文灿明明又想到了一个复汉军士气大振的理由,可他偏偏只是嘴边这么一说,并没将之与复汉军现今的士气上涨联系到一块。反而是胡文贤,听了唐文灿这话眼睛一亮。 可不是么,这一战复汉军赢的话,清军一时半会儿还真拿陈鸣没办法,到时候这几万大军坐在东南就大有可为了,真就有三四成夺得天下的气数了。复汉军上上下下明白这一点的人何其之多,再加上陈鸣故意放出的消息、言辞,与另一方面的激将之法,合力将复汉军的士气重新鼓动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七章 此消彼长 刘墉之死可算是苏北之战的转折点。在此之前,清军气势汹汹,一路南下,果敢无畏;而复汉军步步后退,虽不乏避敌兵锋之效,但军伍失了锐气却是肯定的。而且复汉军士气不高,缺乏斗志的消息连清军那里都有耳闻。 怎么看都是清军占优,复汉军处在劣势。 可是随着刘墉的遇刺,随着近万山东练勇被复汉军散播的谣言搞得军心涣散,两边军势此消彼长,复汉军虽不敢说绝对占优,但已经从一开始比较明显的劣势转到优势上来了。至少两边也可做五五开! 清军为整顿军心,暂时停在了盐城。当初汇聚在盐城的十多万难民,包括几万城中的百姓,逃散个七七八八。狠狠地为南下清军的坏名声传播出了一把力。 复汉军则停兵泰州,以泰州原先的城池为中心,陈鸣汇聚了自己可以集结的全部兵力,调集了自己可以调集的全部大炮,一船船的弹药粮秣不停地运送到泰州,方圆几十里都是兵营。 ——一切为了苏北之战服务! 复汉军里,陈鸣的意志就是最高的旨意,复汉军内大大小小的山头虽然很多,可这些山头面对陈鸣的时候是绝对服从的。谁让复汉军是很传统的中国集权势力呢,一切权力归于‘中央’,发现有不对头的,陈鸣一挥手就能拍死。所以,江南的局面虽然不怎么好,可大批的军需火器,军备物资,还是源源不绝的运送到泰州。盘踞在这片土地已经半年光景的复汉军,并没在地方设立官府什么的,用‘军管’这个词来形容江南复汉军辖区内的统治是很适合的。这种方式自然不适合长久的统治,但这种制度运转起来的威力绝对极强大。 陈鸣可不是红朝太祖,红朝太祖掌权的时候虽然党内派系山头很多,好歹已经有了周公等诸多人杰汇聚。陈鸣的靠山——鲁山陈氏,却只是一个小小的乡绅豪强,哪里有一个又一个夺天地造化的人杰精英供他差遣使用呢。 他曾经也期望着自己老家土门集能成第二个‘沛县’或‘凤阳’,当年的刘三儿不就是靠着自己的一帮酒肉兄弟鼎成大业的么?朱八八也是如此啊,只靠着一个凤阳,只靠着幼时的玩伴,就让他身边汇聚了多少人才? 这样例子让人看了不觉得就会有——时势造英雄的感觉,甚至过分的认为自己身边的亲人伙伴只是没有遇到良机和时局,否则也会是第二个萧何、曹参、周勃、徐达、李文忠、汤和等等。而自己就是第二个刘邦,第二个朱元璋。 陈家起兵以来,陈黄高三姓子弟抛头颅洒热血,确确实实为复汉军出生入死,战死沙场的旁支近支子弟不在少数,也确确实实历练出了一批人才来,但要说队伍里谁能鹤立鸡群,脱颖而出,那还真心没有。 作为复汉军的两大领袖之一,作为远征军的主将,陈鸣要担负起来的责任很多。军队地方的营运工作,无数内部的问题,诸多外部的问题,时不时就要面临的战争,陈鸣很怀疑自己到底还有多少时间可以去休息,或是说自己还有没有时间去休息。 这应该是‘所图远大’的穿越者们必须面临的一个挑战吧。 陈鸣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他的成功不是单纯的建立在个人的才华上的,而是建立在他的目光比眼下的时代更高更长远。他没有什么“王八之气”,不要说外面的人才,连豫西南的人才都很少有归附复汉军的,比如那庞振坤,听说他已经去职了。陈鸣不认为有什么王霸之气。他率领大军一路南下,队伍不断的扩大再扩大,无数的外人变成自己人,只能说陈鸣能拿出行之有效的解决办法——打胜仗,让无数人能更好的活下去,让大军能够更好的发展下去。 原时空上的红朝太祖靠的是无与伦比的天分,陈鸣靠的就是历史积累的见识。在赤党那个时代,下头的人可以放手工作,你干好干不好就可以随时升迁或者免职。如果问题恶劣,还立刻就杀头。陈鸣眼下学的也是这个法子,不管是暗营的扩张,还是地方地盘的治理,那些投靠过来的师爷衙役之类的,很多人坐稳了自己的位置,也有很多人被复汉军自己砍了脑袋。 这种局面下,陈鸣就紧紧地把握了远征军全部的力量。所以江南在急迫,一声令下,南京、镇江等地也无敢有不从。 大军停留在泰州,光战兵就有四万,加上后勤的人马,小五万人,每天的人吃马嚼都是一个天文数字。往来江都【扬州府城】与泰州的漕船每日穿梭,源源不绝。 如今军中士气好歹上扬了,清军则遭受了一次重挫,陈鸣心里有了些底气。 但他一双眼睛还在死死的看着盐城。今天正考虑着要怎样给盐城清军再下个绊子,刘武就带着侍从室的机要员走了进来。机要员拿着一很厚很厚的文件袋,“大都督,这是暗营最新送到的情报。” 陈鸣刚起了坏心,现在正经事就到了,不得不放弃对‘绊子’的理论构架,他接过文件带,让机要员出去之后,开始阅读暗营递来的这厚厚一大扎子情报。 首先就是刘墉的死。满清的反应是有些慢的,就不知道刘墉之死到底能将南下清军拖在盐城拖多久。 眼下的这些情报里头有两大来源,一部分是暗营收集到的诸类基本消息,比如说盐城内外的满汉兵勇和山东的练勇的基本状况;一部分是暗营拿钱买到的消息,很多是满清的低层武官提供的。官员们提供的消息里头也分两大类:其一是他们内部的官场斗争情况,争权夺利,山东团练这么快就乱了,不仅因为刘墉的死和暗营放出去的谣言,还有其内部的倾轧和练勇首领对周培勋的诸多不服。谁让周培勋往日在练勇里的存在感太低了呢?往日间他就是一个钱粮官,练勇一切大权操于刘墉一人手中,连登州府和莱州府的民团他都没掌握,更不要说整支练勇队伍了。 而且张固已经卸掉了亲兵营营官的位置,准备带一批诸城子弟兵扶棺送刘墉回山东老家了。这让亲兵营立马就乱了,接着青州营也乱了。 周培勋在练勇中根基轻薄的很,现在陡然被扶正,他那里能‘正’的了啊。丰升额是大军主将不错,可他也不是金口玉言的皇帝。何况一些事上皇帝发话也不行。没能力,没实力,谁也捧不起来。 别以为这支练勇大军里除了刘墉就他一个是官。山东全省有多少被罢官去职或是丁忧后未能复起的官员都在盯着这支练勇的?随军的人物中光有官身的就有六个。虽然论品级他们都比不得周培勋这个正四品道台,可两个从四品知府,一个正五品的六部郎中,周培勋也心里打颤啊。何况这支练勇背后本就站着一位衍圣公,刘墉都依仗了老爹的力量,才把孔家挡了回去,但孔家人插足不进来,可伸过来的手却是神佛也掐灭不了的。 一句话,山东练勇的背景很复杂。刘墉一死,周培勋不管品阶还是个人能力、声望,都是不能服众的,原先被拧成一股绳的近万人山东练勇,现在仿佛一个九头蛇。这才是山东练勇混乱的最大原因。暗营的谣言只是催动了矛盾的加剧。 围绕着这支练勇的指挥权问题,练勇内部和清军内部都爆发了大规模的‘内斗’。山东战场的清军想靠着‘地利’来争取这支力量,虽然他们中本身就有很多是直隶绿营;丰升额本身所代表的直隶武装,尤其是八旗兵马,希望这支练勇来当炮灰。复汉军的大炮是很犀利的;王进泰本身还没有发话,但隐隐露出不赞同丰升额的意思。毕竟他是个汉人。 陈鸣其实不相信那些所谓的官员的情报的,他把暗营收集到的情报与官员提供的情报对照了一下,发现清军内部确实不怎么安宁。陈鸣姑且相信那些消息是真的吧。 反正情报表明,这几日清军士气下挫了不少,除了刘墉之死和暗营散播的谣言影响外,就是他们内部的争斗引发了军心混乱。 不管决战开始时候,这支练勇武装是否能‘重整旗鼓’,他们已经帮了复汉军大忙了。 复汉军的气势和斗志在一日接着一日的上涨,清军如果在盐城一停一个月,届时陈鸣怕都要主动向盐城发起反扑了。 “杀——” “杀——” 一座座复汉军营寨里,操练起来的复汉军士兵喊声震天。不管是披着铁甲的主力营,还是手拿火枪的火枪营,亦或是新兵营,提升的士气,凝聚起来的军心,一点点鼓舞起的斗志,在这一声声的喊杀中都能表露出来。 陈鸣除了处理军伍之外,每日都要带人巡查各营垒,检看士兵士气、斗志。而身为大都督的他出现在军队,出现在士兵的中间,这本身也在鼓舞激励着士兵。 大军出河南已经有一年了,从襄阳南下的一万多老兵中至少有两三成战死或者伤残,反正是退出了队伍。南京、九江两处的枪炮局在制造枪炮的同时,也没有忘记打造铠甲,不管是铁甲,还是纯粹藤条编制的藤甲,亦或是加上了皮革、铁片的藤铁甲,但对比复汉军扩张的速度,战甲的数字增长太慢太慢。 陈鸣能够相信的还是披甲的老营头,这些人总数也只是两万——算上那些披挂着缴获的八旗棉甲的战士,还有那些个火枪营。后者的士兵有六七成人脱掉了铁甲,换做了简陋的藤甲。这些人还要分出一块散在江南、安庆和九江三地,陈鸣手心里握着的主力营头只有二十四个。即使近卫右营和骑兵营都是超编的大营头,主力也不超过一万五千人。 “只要功劳到,立刻就更换装备,升格为主力营。” “编号太靠后?” “打得好了,编号自然就在前。别管什么主力非主力,打的好了就是主力。打不好,编号再靠前,装备再好,也是怂包。” “复汉军要的是好汉,不要怂包胆小鬼……” 陈鸣在一个个非主力营头面前如此的讲着。可实际上呢?这两万多人的新兵营在他的计划中依旧只是附庸部队,是摇旗呐喊敲打边鼓的拉拉队。(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八章 敢死营 且不提刘墉之死报到北京城以后,乾隆皇帝和满清王公重臣是怎么一个反应,就说刘统勋这位乾隆朝汉员大臣的‘标杆’,听闻长子死讯后就直接昏死过去了。刘统勋有三个儿子,二子、三子都很不错,孙子辈也有后继者,但长子刘墉才是他最最中意的人啊,而现在…… 整个北京城一片失声,暗营的‘恶名’在数不清的八旗子弟、汉族官宦子弟口中变得更加卑鄙无耻和不堪。让即将到来的乾隆他老娘的千秋圣诞都蒙上了一层阴影。可这些都碍不了盐城的南下大军什么事。 也就是事后的第九日,南下大军这里收到了北京的快报,满清追赠刘墉为正二品巡抚、骑都尉兼云骑尉世职,赐谥文清,并将他的灵位安放在昭忠祠中。在山东、江苏两地为他建造专祠。如此厚待引起了南下清军内部不小的轰动。 朝廷这可是给了很高的荣哀啊。 清军在盐城又停留了四天,然后马队南下,步队、船队缓缓跟上,一路向着泰州杀来。 陈鸣都顾不上留心暗营北方局在钮钴禄氏的千秋节上的布置了,他也没让人把运盐河给堵上,陈鸣并不想在江北打持久战,虽然黄捷曾提议过堵塞运盐河,呆滞清军的行进,然后以精锐迅速回击江南,这是一个很不错的提议,陈鸣有一刹那都很心动。但最后还是被他否了。 复汉军的主力部队,军心斗志正在一点点蓬发,陈鸣很怕突如其来的调动和战斗会把这种势头打灭了。虽然理智上讲打破了江南清军是一件可以振奋军心的事情。但思付再三,陈鸣还是拒绝了这个很不错的提议。 复汉军这些日子荤腥不断,猪羊牛,鸡鸭鹅,肥鱼腊肉,可以说天天都有。士兵们一个个吃的满嘴流油,而作训强度也在一点点增大。这就像后世足球队新赛季开始前的集训一样,高强度的训练在高昂的军心斗志下只会让士兵的状态恢复到更完美的状态,而不是筋疲力竭变成一支疲兵劳师。 之前在淮安,陈鸣想这样训练,可才两天时间就发现队伍的士气唰唰的下降,吓得他赶忙停止了下来。现在情形却是180°的翻转,士气军心越练越高亢,就是那还有点飘的战斗意志,几天的时间练下来也稳了。 “大都督,丰升额大军已经南下了。从盐城到海安镇,再从海安镇到泰州来,也就三百里。快的六七日,慢的九天十天,清军就到了。” “把消息传下去。要全军都有一个心理准备。”陈鸣靠在椅子内,手里把玩着一对通体碧翠的玉核桃,这是他打清江hh献上的珠宝中寻来的。陈鸣很喜欢这种小巧的玩意,不管玉质究竟如何,只要得他的眼缘就好。 “作训再调高一个档次,对士兵们说,五天,本督只要五天,五天后就放他们大假。”说话中陈鸣已经站起了身,他几步走出房间,秋天的泰州气候还是很舒怡的。庭院中的大树已经染上了金黄,片片落叶随风扫落。 秋收已经过了。 今年的秋收湖南、四川、浙江、广东等地都是大丰收,陕西、山西、直隶的年景也很不错,甚至湖北长江以南地区的收成也很好,只是长江以北就很不怎么样了。还有江西中南部,收成也是不错。可是少了江苏、河南、山东、福建等省,满清秋税这平均值一下就给拉到水准线以下去了。 “如果打赢了这一仗……”陈鸣会带着队伍把苏州啃下来,然后攻一次杭州,能拿下最好,拿不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苏北之战若是胜了,整个冬天复汉军都不用担忧北方的来敌了。江南的地盘打下了,又不去图谋着长久占据,队伍压到了杭州湾,就能从海上与张郑两家取得直接联系了,届时送他们上百门炮去,这些人的实力越强,满清越难镇压,对复汉军就越有利。 而复汉军也能从他们手中得到海量的硫磺,如此等到来年,大部队就西返长江中游去,夺取湖北,链接豫西南,西取汉中…… 陈鸣一次次在脑子里勾画着明年的大战略,想想一切进行顺利的话,到了明年这个时候,复汉军已然是盘踞了河南南部和湖北、陕西一部、江西、安徽各一部的庞然大物了。陈鸣就有种不可抑制的高兴与开怀。等到时候开个科举,拉拢一下地方的士子,甭管有多少人来参加吧,总是表一下自己的心意了。就像当年的太平天国,那堆草台班子,洪秀全一边脑残着砸孔庙,另一边不一样开了科举?还很超前的搞出了女试。而那些读书人也一样有人来应试,似乎都没看到那些被砸烂的孔老夫子庙一样。所以啊,中国缺啥就是不缺想当官的人。 “大都督,暗营新传来的消息。周培勋病了……” 刘武风一样跑到陈鸣跟前,满脸兴奋的说着。周培勋病了,周培勋病了,这家伙病的可真是时候。他病了,山东练勇可不就要彻底的乱了。 “那山东练勇呢?” “暗营据买通的军官说,丰升额、王进泰内部达成了协定,整个山东练勇被瓜分了……” “瓜分了,这怎么说?” “就是分成了好多份,配给了各部满汉兵。” 陈鸣嗤了一笑,“还是当炮灰。” “他们现在士气如何?” “低落之极。听说天天都有人逃亡。” “那就把这个消息告诉所有人,清军和我们自己。” 对于清军,这是大大的不吉利;对付复汉军,这会让高昂的士气变得更加高亢。甚至包括陈鸣自己,他的心头都猛然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自信来。 近万山东练勇,战斗力即使差一些,比之绿营也不会差多少吧?现下这么的一被拆分,他们十成力气还能保存下一成来吗?人心惶惶的怕不仅是下头的丁勇,还有领头的练总,乃至练总背后的官员吧。 这支山东的子弟兵,已经不是什么九头蛇了,而是真真切切的九条蛇。还是七寸上都狠狠地挨了一下的九条蛇。 秋风吹过,秋叶纷纷。 叶子一片一片飘落在地上,带着金色独有的魅力,渲染着大地的收获。 清凉的空气,金色的树叶,秋天独有的景色,秋天独有的韵味。 春播一粒粟,秋收万颗种。这是收获的季节,惟愿复汉军在深秋时节也能迎来丰沃的收获。 陈鸣一直望着庭院的树梢,但目光的着点已经不知道落到了哪里,手心里的两个玉核桃溜溜的打着转。 一条条指令从复汉军的心脏发布下去,当中午各营头吃饭的时候,或真或假的消息和谣言已经传的漫天都是。这就像是一瓢油,让复汉军燃烧着的士气,变得更加的旺盛起来。 至于清军方面是不是真的如此,谁还会去纠结这个呢? 就像南下的清军方面也在一直宣扬着复汉军军无斗志,胆怯如鼠,很多个清兵还真就信了。这是一个道理。 南下的清军宛如一条长龙游戏在运盐河里,丰升额的坐船十分的显眼,听说这是乾隆皇帝下江南游玩特制的御船,前后首尾超过十七丈,上下两层高,可以承载一二百人,行驶在水面上安如平地。此刻船只的左右两边站满了戈什哈,一个个明窗也多用布帘遮掩,清军对于复汉军的狙击手防备很森严。虽然运盐河左右十里距离内闲杂人等一概不许穿行走动,但地道呢? 盐城他们吃过了一次大亏,那么就要吃一堑长一智。 船舱内铺子厚厚的毛毯,人走在上面,一丝儿声音都不会发出。丰升额还是穿着一件黄马褂,整个人埋首书案,大军运转行进无数的事情都需要他处理,即使下面有了处理也需要告于他知晓。 军务繁忙上,丰升额比不得陈鸣,也不差几分。因为清军内务一刻都不停的争斗和倾轧,在一定程度上狠狠丰富了丰升额的公务。旗兵里的火枪营与新军,火枪兵与马队,扩展开是旗兵与汉兵,在天上汉兵各部之间,直隶绿营和山东绿营之间,绿营与练勇之间……,每天都会有太多的事了。 刘墉一死,山东练勇就成了一个无主的大大蛋糕,谁都想扑上去咬一口。丰升额最早让周培勋提点山东练勇军伍,现在看就像是一个笑话。周培勋根本就替代不了刘墉,那支山东练勇中还有孔家人的暗手存在,而丰升额自己的威望在练勇之中也并没有他想象的那般高。所以,也就别怪他对练勇下狠手了。 还好现在这个麻烦总算完结了,满汉各军分蛋糕一样,将偌大的山东练勇瓜分干净,就这几日已经有不知道多少个练勇练总和他们背后的官员告病了。 “将军,又抓到了八十名逃亡丁勇。” “各部总数减了多少?” “超过一百五十人,报来一百二十人。” 丰升额靠在椅子上,坚毅的脸面上闪过一抹疲惫,“还按老规矩办,首领者处死,余者打入敢死营。”话音稍微的顿了一顿: “这种事以后就不用再报上来了。就按这个规矩办。让各营兵将还有民团练总都盯着一点,眼睛放亮了。”因为逃跑的人当中不仅仅只有练勇,还有绿营兵。八旗兵不逃,他们生病的多。 “嗻!” 运盐河的河边,八个山东大汉被清兵压跪在地上。身后各站着一名手持鬼头刀的刽子手。随着一声令下,八道道光迎着秋日闪过,八颗人头落地。岸上步行的马步兵也好,船上的民丁和炮手也好,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自从山东练勇混乱开始,就陆陆续续有练勇当了逃兵。只要被清军捕捉到,初开始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是要死,全部砍头。看的一直蹲在船上的费尔南德斯和布兰科等葡萄牙人连连在自己的胸口画着十字架,默念着:“上帝保佑!” 随后杀人的数量就变少了,然后南下清军序列中多出了一个叫做敢死营的营头。 到如今,被清兵砍了脑袋的逃兵有多少已经没人记得了,但敢死营的规模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飞速膨胀着。据说已经快1500人了。在开战前凑足2000人不在话下……(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九章 南路死战【求订阅】 【感谢书友’ytl12345‘500打赏】 两边正式照面的时候,日子已经到了十月初。北国这个时日很多地方都已经下了入冬的第一场雪,南方则还是秋韵残留。复汉军东面的兵锋放在姜堰镇,清军的主力停留在海安镇。大战一触即发,沉重肃穆的气息即使是江南的厮杀也不觉得减弱了三分。大江南北有太多的目光盯在这一战上了。 也不知道是谁最先起的头首,现在江南一带都传遍了一个’谣言‘:复汉军此战若得胜,则大事可期也。一下子就把苏北之战的意义提升了n个台阶。 虽然这一战对于复汉军确实很重要,在陈鸣眼中比之滚河之战都要重要的多。 清军站住了根脚,立刻派出马队向姜堰镇渗透。但是泰州这个地方,南面、北面,都是水道纵横交织,根本不适合大股骑兵进入。只有正东方——泰州城与姜堰镇间的大片区域,不能说没有一条河沟沟,而是相对南北要少上很多很多。 陈鸣选泰州做决战之地,也不是没有说头的。南北的水路纵横限制了清军马队的穿插侧击,也让清军马队失去了一大块的威慑力。 正面一决,陈鸣对这一战的要求只有两个字——决胜! 复汉军一定要胜利! “轰轰轰……” 几枚霰弹连连向着阵地外溜达的清军马队打去,一颗颗碎开的霰弹就仿佛一张从天而落下的大网。清军马队一直都没有停下,马背上的骑兵听到炮响后夹紧马腹,还让坐骑跑的更快一些。但尾巴稍还是被霰弹给网到了。 拇指大的铁丸就像巨弩射出的利箭,不要说是人的小身板了,就是战马的大块头,一旦命中也是一弹两眼,给射出一个个窟窿出来,可不是那浅浅的血洞。 段永贵被身后碎裂的尸首吓了一大跳。从军这么多年,他见过很多死人,但从没见过一群人死的这么惨的。十几骑倒在了地上,人也好,马也好,并没有全部断了气。可那哧溅的鲜血,白色的脑浆,还有被铁丸打掉的胳膊腿儿,身上洞开的大雪洞,怎么着人马都是没得活了,看的段永贵心里发寒。 作为汉军正白旗的世袭佐领,段永贵今年还不到三十岁,就在邯郸任职参将了,弓马娴熟,早年还在盛京当过差。直隶绿营聚集之后,王进泰将他调入马队,以参将衔领二三百骑兵,说起来是很委屈人的,但段永贵觉得自己带领马队远比继续领着绿营更安全,马儿跑得快啊。可现在看,这马队的危险似乎也不小。 “轰轰轰……” 几门三斤小炮响动起来,段永贵远远看到几颗铁弹从天空滑落,吓得他连踢马腹。那铁弹看着速度似乎不快,转眼就到了跟前。“轰轰……”后方又传来了两声惨叫。 段永贵带着马队一直飘到了阵地五里外,复汉军才算安定了下。 “军门。陈逆的警戎是五里远,只要人马不靠近陈逆营垒五里,他们就视而不见。可一旦越过了那条线儿,炮如霹雳,雷霆作响……”段永贵在大军南下的过程中也补习过两次,涨了不少见识,知道了什么叫霰弹,什么又叫开花弹,复汉军揍他的就是霰弹和开花弹。 …… 清军将部队分为三股,主力位于中央部位,他们的战场也是最适合大军作战的区域,南北两翼的兵力不多,行进在水道纵横的区域里,根据侦察兵的侦查,两路清军总共也才万人。 清军的大炮根据各方面情报的汇总统计,大概在130门左右。其中约30门是葡萄牙人第二批卖给满清的大炮,以12磅炮为主,配以六磅、八磅炮。很显然,澳门的葡萄牙人根本无力为满清在短时间内筹措太多的大炮。剩余的则是北京京旗的老底和北京三座炮厂近来生产的。 复汉军的大炮则足足有二百五十门,以五斤炮为主,配以少量的三斤炮和八斤炮,各种弹药成山成堆,它们将是陈鸣赢得这场对决的最大资本。 陈鸣更希望清军能主动向姜堰镇发起进攻,能主动向泰州发起进攻。复汉军在泰州停留多日,做了很多的布置,如果复汉军转守为攻,那就浪费了太多的心血了。 “姜堰镇看似只是一个镇子,但绝不可小觑。明日寅时正面进攻姜堰只是一个幌子,我军的精锐放在南路,从南路展开进攻,击破逆党的阻拦,迅速绕到姜堰镇的后方,切断其与泰州城的联系。” “届时是强攻还是围困,就看情况再做定论了。” 丰升额打出了自己的先手牌,看计划似乎还很不错。在中路大军发起佯攻,南路主力飙进的时候,他还要求北路的队伍也尽可能向着泰州逼近,挺有隐蔽性的。 军令传下,明天四更就造饭,趁着后半夜人的睡意最浓的时候,大军扑击。丰升额简单的阐述了自己的打算就让各营军将下去准备了。这种事没什么可瞒的,毕竟整个作战计划也不是他一个人就敲定制定的,一般的参将副将会不知道,但海兰察、王进泰和各路总兵却早就心知肚明。 而现在的时间,太阳已经偏西了。也是到通知全军,做好明日开战的准备的时候了。 这个消息暗营很轻松的刺探到了。下半夜的时候消息被传递到陈鸣处,睡梦中被叫醒的陈鸣看到这个消息,一下子睡意全消。“好啊,清军主动打过来了。” “传令苗福伟,让他塌下心,死守姜堰镇。”苗福伟是远征军里第一个做上指挥的非三姓子弟。但他是汝州人。 “诺。”传令兵转身离去。 “告诉高峤,北路给我钉死了。如果清军轻而易举的就杀到泰州城北,我摘他脑袋。” “诺。” “传令黄捷,连夜带领主力部队退回到……,泰东镇。时刻准备进攻,听我号令。” “诺。” “告诉南路,清军明早进攻,他们……要打的坚定。最少给我顶到晨曦。” 陈鸣清楚自己在南路放的都是什么人,想指望他们去抗住清军精锐的猛攻,不现实。可以预见,清军在猛攻南路的时候,大炮一定不会少带了。但是努努力,打到晨曦时候还是蛮可以的。 到了晨曦,天就逐渐放亮了。清军从侧后包抄姜堰镇,中间隔着的运盐河再细窄,那也是一条河。清军精锐想要过河也不是如履平地的。怎么着也能浪费他们一段时间吧,到时候天就亮了,晨雾也就消散了,大军猛攻,不管是吃掉这支清军精锐,还是大溃这支清军精锐,那都是大好事啊。 大战略布置了后,接下的就是灵巧的小手段了。比如说派侦察兵混进清兵中,寻机刺杀清军的将官、军官,还有确切侦查清兵的炮队。 这种法子挺龌龊的,但它也真的很有效。之前时候,复汉军的侦察兵冒充清军的探马和传令兵,直接斩首敌将的事情都不是没有过。后来清军学了乖乖,防备的森严了,至少探马、传令兵查的很严格,这种好事就再也没有过了。 但是混在乱兵中刺杀清军的中层武官,侦查清军炮兵阵地的位置和数量,甚至探看清军的后续预备队,那都是大用处。 陈鸣现在一点睡意都没有,看看怀表,距离寅时,也就是凌晨三点只剩半个小时了,他就坐在这里等着开战了。 “这茶味道太淡,给我沏一壶浓茶来。” 桌案上摆着一个大大的沙盘,陈鸣手里拿着红色和黑色的小旗,在沙盘上不停的安插。 时间飞快的流逝,半个小时么,几盏茶的功夫。清军的炮声就从姜堰镇传到陈鸣耳朵里了。 “报大都督,清军大肆出动,猛攻姜堰镇。”刘武很快就送到了前先送来的消息。 陈鸣不可置否。姜堰镇他才不担心呢,“重点盯着南面。”刘武悄无声息的下去了,南路他当然也在重点盯着,但南路的消息还没有送到。 负责南路守卫工作的指挥跟高峤一样,还是高家人,而且是高家的绝对近支——高鹏岳,是陈鸣亲舅舅的堂兄弟。 今年四十岁。当初在高家的位置就像陈二宝在陈家一样。从军以后,能一路走到指挥的位置靠的不是他多么的能征善战,而是认真听话。 他手下一共六个营头,没有一个是主力营。配属的大炮只有十六门,三斤炮、五斤炮各半。虽然修筑了不少的阵地和防御工事,但这些全是土木砖石结构。面对清军的大炮,跟纸糊的也差不多。 “告诉唐文灿。他现在胆敢后退一步,本指挥立刻砍了他——” 就在中路的清军炮声响起的同时,南路清军不仅炮声响起了,连人马也冲上来了。他们倒也知道对面的复汉军火枪较少,眼下又是黑夜,呼啦啦的人马趁着夜色就猛扑上来。 唐文灿被高鹏岳刀子抵在后背心,不管怎么说都只有血拼一战。而这一刻冲杀上来的清兵,那也是后背心被人用刀子抵着的啊。他们就是敢死营。 头一次进攻就投入了一千人。整个敢死营在这场进攻中被一分为二,其中一小部分陪着练勇在中路战场,剩下的大部分就摆在了南路战场。这些人的用处很明显,那就是‘有死无生’的。 唐文灿营所配的手榴弹、虎蹲炮纷纷射击,敢死营的人一群还没有死绝第二群又已经冲上,还是在黑夜里,虎蹲炮很快就丧失了用处。 至于南路配备的大炮,在清军猛烈的炮火下,反击的火力已经变得奄奄一息。唐文灿左侧的营垒,辕门被一颗颗炮弹轰成了碎片,根本站不住人。那个营的复汉军就被密集火炮打只敢缩头躲在战壕里。 清军的优势便是人多。他们可以毫不顾惜人力——敢死营和山东练勇,强迫他们发起一次又一次冲锋,中间辅以虎衣藤牌兵这样的精锐。就像排击海堤的瀚海狂澜,不将海堤拍打个粉碎,决不罢休。 短短两次进攻,复汉军防线数十步之内,就己经乱七八糟满是尸体及伤者,鲜血寒风中凝固成红褐色,不过一群群被逼着的敢死营和少数练勇还是拼命的往前冲着,让高鹏岳无语地摇头。 由于有火炮的被压制,复汉军的反击不是很得力,阵地上烟尘滚滚,人头涌动,喊声震天,触目的是蜂拥而来的清军精锐,在敢死营士兵和穿着短褂劲裤的山东练勇消耗了复汉军两波后,第三波,督战的海兰察终于派上了清军的精锐了。 清军的猛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南路复汉军薄弱的炮火根本拦不住他们,特别是清兵在看到胜利的曙光之后,这些人的表现的真的很勇猛。只要能突破复汉军防线,人赏二十两白银。这可是二十两啊。(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章 狗鞑子!【第三更】 【连续万更,看在汉、风这几日卖力更新的份上,求订阅,求全订……】 【祝贺’万里追魂客‘抗洪归来,今天加更一章,八点。明天两万】 “狗鞑子!” 高鹏岳恨恨地对厮杀声越来越激烈的前线骂了一句,一边焦急的盼望复汉军的炮兵们能够再顽强再争气一些,他在一堵胸墙前上走来走去,清军现在完全压倒了南路的复汉军,可时间距离晨曦至少还有一个时辰。 忽然他身旁的亲兵大喝一声:“指挥小心。”一个虎扑,将高鹏岳扑身下。 高鹏起都还没回过来神, 轰的一声响,一颗十二磅重的实心铁球重重击打他身后的胸墙上,大青砖砌成的胸墙立即被打出一个大大的缺口,乱石【转头】飞射。身旁的几个亲兵都捂着头脸滚倒地,大声惨叫起来。 “指挥没事吧?” 扑倒高鹏岳的那亲兵赶紧起身,扶起高鹏岳紧张地问道。 “没事,我没事……”高鹏岳爬起身来,看了看背后的胸墙,心理面也暗叫好险。但在面上他一点也不显露出来。对于涌上来的亲兵建议他再后退一些的提议坚定拒绝。 高鹏岳喝令士兵将那几个受伤的清兵扶下去医治。大口的喘了几口气,将噗通噗通乱跳的心肝压回胸膛,脑子想的还是陈鸣的命令:晨曦时候,晨曦时候。他该如何才能让部队支撑到晨曦呢? 就在这时望台上的一个士兵突然大叫:“指挥大人,快看,鞑子又增兵了……” 高鹏岳急忙爬上望台看去,只见复汉军前线的东面原野里,突然多出了大片的火把,一支支火把连在一块仿佛一片移动着的萤火虫群。高鹏岳脸色难看,咬牙切齿吐出三个字:“狗鞑子。” 黑压压的人潮过来,无数的清军持刀携牌杀来。黑夜中刀枪盾牌总比鸟枪那玩意更有用。 高鹏岳脸色铁青,他觉得这一波攻势……,很可能前线就撑不住了。 犹豫了刹那,高鹏岳猛然尖声大喊:“弟兄们,都跟我来,杀上去——” 就这时,对面的清军军中突然鼓点声如雷般响起,似乎万人呐喊,无数的人流潮水般涌向复汉军防线。 清军主阵地上,海兰察的将旗下。海兰察本人以下,小十名军将位列其后。 看着阵地上千军万马的冲击威势,海兰察不由心中涌起一股豪气,几乎不能抑止。 骁骑营副都统春山趁机吹捧道:“恭喜海大人,此战,定能一鼓而下。” 海兰察一点不谦虚的大笑起来,南路战场的胜利,看来马上就是自己的了。 …… 南路复汉军的残存炮兵还在不断的开炮,同时营垒里的虎蹲炮也在全力的轰击。前者打的是霰弹,每一颗都能覆盖一大片范围;后者打的也是霰弹,最最原始的霰弹,几百颗石子碎铁片喷发去,那覆盖范围比之霰弹有过之而无不及。 每一炮都能打的清兵士卒狼奔豕突,每一炮都能打的清兵血肉横飞,死伤惨重。 但是清军太多了。 看到上千八旗兵源源不断的涌上,高鹏岳叹了口气,招呼过来一个亲兵,让他迅速向后传信,南路这里可能……,不,是一定坚持不到晨曦了。 接下来就是刀枪肉搏了,高鹏岳当然知道南路的复汉军与披挂着棉甲的清军搏杀是怎样一个吃亏,近战厮杀,南路复汉军靠的只有手榴弹了,但手榴弹才多远的射程,能挡下几分钟?少不了要肉搏近战的,这仗南路军已经败了。“快去报于大都督……”高鹏岳握紧了手中的刀。败,是不可避免的了。但他绝对会坚持到最后。 消息迅速的向陈鸣处传递…… 陈鸣问询立刻派出两个主力营赶到南路去接应败兵,海兰察已经带领大军突破了南路防线,正要渡过运盐河,向着姜堰镇的后方穿插去了。 “唐文灿,见着高指挥了么?” 脸上多了一道血口的唐文灿见了主力营头前来接应,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这一仗他营损失太惨了。正要对营官见礼,后者忙拦住他,问道高鹏岳的下落。 “高指挥没转回后头吗?”唐文灿大惊。那问他的主力营营官也大惊。 …… 运盐河的河边,一个营的复汉军火枪兵已经进入了战备状态,一支支燧发枪架在了胸墙、栅栏的后面,在他们的左右和身后,还有一个营的披甲兵和一队二三百人的马队。这就是复汉军守备姜堰镇侧后的全部兵力了。 此时清军的火炮仍在不断轰击,一颗颗实心铁球击打在水中或是胸墙栅栏上,或是复汉军整齐的队列中……,惨叫声迭起。而复汉军的将士虽有紧张之色,阵列却丝毫不乱,复汉军的主力部队之训练有素,绝对是靠谱的。 伴随着清军急促的炮声,无数的清兵举着盾牌从运盐河上搭建的浮桥上冲过来。 清军人多势众,复汉军兵力则绝对的劣势,海兰察才不会傻到在这个点与复汉军死拼硬磕呢,清军分兵数路,从多个不同的地段过河,而他自己督促小部分兵力在复汉军严密防守的这个地段,干打雷不下雨,只做虚张声势。等到复汉军忍不住将手中的马队放出去的时候,其他位置上的清兵已经有一部分人度过运盐河了。 等到汇集起来的大队清军逼退了复汉军马队,然后向着姜堰镇的后方压迫过来的时候,那个运盐河边上守卫严密的营盘就成为了他们要打开的第一个营垒。 此处的复汉军只有少少的六门大炮,还都是三斤炮,但是飞雷炮是有的,虎蹲炮也是有的。他们又不是南岸的新兵营,作为复汉军的老营,开战的时候当然会配备飞雷炮小组的。陈鸣相信他们在败退的时候也有能力将飞雷炮的所有痕迹全部抹平。 虎蹲炮、飞雷炮、手榴弹,大片浓烟腾起,爆炸的火光夹杂着数不清的弹片四射飞溅。 首先向着这座营垒冲来的依旧是敢死营和山东练勇。 敢死营虽然是一支送死的部队,但他的营官却是一个正牌的满军旗,身边还带着上百精锐,作为他弹压军士的依靠。 看到潮涌一样的敢死营士兵仿佛碰到了万年礁石的海浪,一波波拍打上去,一波波化作了粉齑。他冷笑道:“这支兵马颇是顽强,不知是不是贼军的精锐?擂鼓,于我军助威!让那些尼堪继续进攻!” 这位敢死营的营官根本不拿自己手下的士兵当人看,从他张口用’尼堪‘这个词来称呼汉人就可见一番。 所以敢死营的命运被剧透了。而与敢死营一块遭殃的还有山东的练勇们。 青州营,刘墉的嫡系部队,自从刘墉死后,就丢掉了原本所有的‘中军’这一特殊荣誉。刘墉就是青州人么。在张固披麻戴孝的送刘墉的棺椁返回山东的时候,青州营加刘墉的亲兵营几经波折分作三部分,其中一部就被配到了骁骑营手下。领头之人叫李铭兴,武举出身。 听到身后的战鼓声再度雷鸣,李铭兴泪洒满面,这些都是他的父老乡亲,一支有战斗力的乡勇团练可不是只有佃户贫民组成,还要有关系过硬的亲族、宗族充任中基层的兵头,这样的乡勇才能打硬仗。 眼下的这支青州团练背后是前凤翔知府郭达,现在这位知府大人成了骁骑营副都统春山的座上客,这支三四百人的乡勇就不得不成为骁骑营的替死鬼。 之前的一次冲击,他们折损了近乎百人,李铭兴的亲弟弟都死在了阵中。可是现在的他们能怎么做呢?不听号令么?身后的火枪兵立刻就能将自己一群人杀的干净。 “上!”李铭兴神色阴郁的下着命令,将手一挥。那右手落下的时候,脸上还没有干涸的面皮再度被泪珠打湿。再冲一次,李铭兴这些人还能有几个活下的呢? 大战持续。 随后的两刻钟里,又有两支练勇武装被投入了战斗。攻坚之战切忌急躁,历史上多少次大军围城不克,反被据守坚城的寡军打的大败而输? 敢死营和练勇两刻钟里又冲了两次,李铭兴好运气的竟然毫发无伤。可他心中的痛苦外人又有几个知道?只有他最贴近的人才能看到李铭兴那痛苦的都扭曲的脸庞。 李铭兴全没了力气,虽然他毫发无伤,但内心如同刀割,让他只想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忽闻马蹄声作响,就见那敢死营的营官带着几人奔至他们面前,一通呼喝后,敢死营和练勇们要继续向前。 “什么?还往前!”李铭兴牙关一咬,愤而问道。从来就没见过这样打仗的。作为武举人,李铭兴也是读过兵书策略的,也略懂些史书,中国几千年的征战史上,就没人这样能打胜仗的! 回答他的是一支射到他脚尖前的利箭,青州营残存的练勇一阵涌动,将李铭兴藏在了中间。 “倒是忠心。”敢死营营官嘴角挂着一丝戏谑的道。 所有的人心理面都恨他恨得要死,但是看到这营官背后荷枪实弹的一千八旗新军,还有大股的八旗马队,众人心里虽恨,却也万万不敢违背命令。现在是阵前,便是八旗步骑兵一股脑的将阵前的所有人给屠了,一句不听号令,甚至直接说是都死在阵上了,就能把什么事儿都抹平。 “狗鞑子!不得好死!”这一刻不知道多少人在心底里这样的咒骂着。 然后等待他们的是又一次的溃败。 李铭兴等人只得向溃退下来的敢死营士兵和练勇丁勇再次发布了进攻的命令。可是这一下,却捅了马蜂窝了。 一千多敢死营的士兵加上两三千山东练勇,打了南路之战,又打现在的营盘,眼看着天色方亮,太阳露出了脸来,晨雾都消薄了三分,他们还在打。看看周遭死难的人,横七竖八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等到天色放亮了,贼军的火枪打的更准了,他们这些人怕一时三刻的就全完蛋了。 他们中绝大部分的人都是练勇,那敢死营里的人七八成也都是练勇。他们当丁勇图的什么?第一个保卫乡梓,第二个发财发达。可他们手心里拿到的才几个钱?能跟大清朝的经制之兵比肩吗?能跟那些八旗大爷比肩吗? 全都不能。而既然全都不能,那么凭什么他们要比大清朝的经制之兵和八旗大爷们还要更加卖命啊?谁愿意做大清朝的英烈谁去死,姥姥,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不论练总兵头,或是普通丁勇,队伍中均怨声四起。李铭兴等人弹压不住,只得向敢死营营官说明原委。那营官脸色已经铁青,突然做出来的惊人之举!催动战马,疾驰至一名练勇兵头的身前,手起刀落,只见人头坠地上,喷薄而起的血雾惊得嘈杂的兵群立时死寂一般!(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一章 中路对决【第四更,求订阅】 泰东镇。 黄捷站在高处遥望着东方,铁甲上挂着的寒露在初升的阳光下显得晶莹剔透,战火已经烧到了姜堰镇的后方了,如果不是他所率领的主力队伍是大都督主动调离阵地,主动撤退到泰东镇来的,这个时候他可能都要心慌意乱了。会想,是不是姜堰镇已经被清军给打破了? 自从半夜里撤出阵地到现在,这支复汉军的精锐始终等待着命令,时刻准备着战斗。 “天色已经亮了,大都督也该发令了……” 黄捷清楚,他手下的这支复汉军精锐,总兵力虽然不多,但足足有八个火枪营,这是复汉军内部最大的一支火枪部队,还有八个甲兵营,外加足足百门的炮兵部队。整个远征军的精华都握在他的指挥中。 扣除了他这支主力,还有南路的两个主力营头,连陈鸣手中都只有亲卫右营、坦克营和骑兵营一部。 可见这场战斗中黄捷部的重要性。 自从东天上露出鱼肚白,黄捷就站在高地遥望着东方。他知道清军打破了南路的堵截,在渡运盐河。然后泰东镇正东方传来的一阵阵厮杀声音也说明了清军南路来的这支精锐的打算,他们就是要切断姜堰镇与泰州的联系。 金色的阳光仿佛千万缕利箭穿过树梢,照射到林中的草地上。薄雾消散。 “驾驾……”一骑快马从西方直奔泰东镇。 “大都督有令,黄捷率部出击。尽灭姜堰镇背后之敌。”来传令的人是刘武本人,黄捷按照规定验看了军令,大手一挥,鼓号声响起,早已经枕戈待旦的万名复汉军精锐立刻从泰东镇内外奔出,汇集于泰东镇前。 嘹亮的军歌声响起,一面面营旗飘扬。 “刘主任回去可禀告大都督,请大都督安心,末将定不负使命。”从南路杀来的清军总数也只一万多人,还先战南路,后战运盐河,久战之下兵士岂能不疲?而泰东镇的这支复汉军精锐呢?人数不比清军少多少,从半夜开始固然没有再合眼,但也在养精蓄锐,并且火炮之多远胜清军,黄捷想不出自己有失败的可能。 刘武看着泰东镇的大军雄赳赳气昂昂的开赴战场,自己打马奔到陈鸣指挥部处。发现指挥部内外拱护的坦克营、亲卫右营和骑兵营一部,也开始秣兵历马。 “大都督,黄总指挥让我转告大都督,定不负使命,请大都督安心。” 陈鸣已经披挂了甲衣,几十斤重的钢甲挂在身上,陈鸣却仿佛感觉不到那重量。“十六个营最精锐的老兵握在他手上,还有过百门的大炮,要是还打不赢,本都督岂会让他坐到旅帅的位置?打是一定能打的赢得,就看能歼灭多少清兵,咱们自己又要损失多少精锐了。” “既然你回来了,就去催催侍从室吧,让他们都快一点。本督要去泰东镇。” 陈鸣要赶到泰东镇去坐镇,刘武自然明白他话中的意思,狠狠一点头,立刻退出了大帐。 整个侍从室就是陈鸣的指挥部,除了参谋方面空缺之外,各方面的人手全部配齐。而整个指挥部的转移,绝对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完成的。刘武赶到的时候柳德昭正满头汗水的叫喊指挥着。 柳德昭看到刘武赶回来了,大松了一口气:“你前脚刚走,大都督就要去泰东镇。要不是陈大伟、石猛等将拦着,大都督已经先提着兵马赶奔泰东镇了。” “大都督是对战局不放心啊。清军的策略不算太差,但鞑子把我们想的太差了。黄总指挥手下有十六个营的精锐,再加上过百门的火炮。”刘武突然压低了声音,在柳德昭耳边说道:“说句不好听的话,就是头猪坐在黄捷的位置上,这场也该能打胜。现在要看的是最终战果和咱们自己的损失……” “大都督调了六个营【新兵营】敢到南路,刚不久又下了南路反攻的命令。这是要把南面的口子给扎住。” “罗大良带人在西面河上也做好了准备。只要信号发出,水师立刻划船东向,炸了鞑子在运盐河上架设的浮桥……” 柳德昭向刘武简单的说了说他离开期间陈鸣的两个军令,信息把陈鸣的打算显露的很清楚,他就是想全歼插过来的那支清军。由此对黄捷的能力才感到些担忧。 “上百门大炮呢,还有那么多飞雷炮、臼炮,怕啥……”刘武想了想,觉得黄捷真心没有关键时刻掉链子的可能,那么多大炮呢。 半个时辰后,天地间的雾气已经彻底消散,陈鸣带着马队先一步赶去泰东镇。他脸色并不如何严肃,根据侦察兵的汇报,清军渡过部队不超过一万五千人,有一千左右的八旗马队,有一千左右的八旗新军,大批的火器营和鸟枪部队,外加上五十门左右的大炮。这样的力量确实是很强大,但跟黄捷手中的复汉军精锐比,还弱了一截。 别的不说,只说那炮队。复汉军就两倍于清军,而且全都是五斤炮、八斤跑。 “报大都督,姜堰镇飞鸽传书。”——镇内一切安好,守备固若金汤。简单单的十二个字。陈鸣看了满脸笑容,在这样的关键时候这样的信报让他看了很是舒服。 “告诉苗福伟,最多辰时正点,大军主力就会与其背后清军接战,让他做好准备。” 泰东镇黄捷之前在的那个高地,陈鸣遥望着东方,一边口述着命令。最后还加了一个催促南路部队尽快完成反扑的口谕。 等到太阳升到三竿,黄捷派人传来消息,大战开始了。复汉军精锐杀到了正在猛攻姜堰镇后背的清军背后,两边在距离姜堰镇十里外的原野上列阵。 清军的八旗新兵、火器营和马队、炮队全摆了出来,并且南岸的清军部队正在通过运盐河上的五道浮桥向着中路战场增援。 “南路的战斗怎么样了?罗大良的船准备好没有?准备好了就先出发炸了浮桥。”听到清军后续部队还在通过浮桥源源不断的进入中路战场后,陈鸣有些沉不住气的让罗大良部先一步行动。在他的计划当中,最好清军的精锐部队刚刚进入中路战场,南路的复汉军就反攻回去,封锁住运盐河南路的通道。但现在看……,丰升额的调度速度有点出乎他的预料。 现在黄捷向他汇报——清军通过运盐河上的浮桥正在向中路战场增援兵力,陈鸣心焦啊。 心焦就气燥,气燥就自然沉不住了气。下令水兵单独行动,这就是不顾惜水兵的伤亡了。 要知道运盐河只有十丈宽,平均水深不足一丈,如果岸上没有大部队配合着船只破坏浮桥,那些驾船冲上浮桥的水兵恐怕会有死无生。 “赏驾船水兵每人一百块银元,成功炸了浮桥每人再加一百块。能活着回来的,升一级。” 一连串的重赏咯都不打一下就从陈鸣嘴里发出,只要能炸毁那五道浮桥,切断运盐河南北通道,几万块银元又算的了什么呢。至于升一级,更是应该的。这些人只要完成任务,那就是复汉军的功臣,功臣活着走下战场,当然要升职了。 姜堰镇的正面,丰升额已经得到了海兰察的回报——万多复汉军已经杀到了他部背后,所以海兰察必须将主要精力从进攻姜堰镇转到击溃来敌。那么为了牵制住姜堰镇复汉军的兵力,不使得镇内的复汉军的人马从背后威胁海兰察部,正面的清军就必须掏出真本事,对着姜堰镇发起真正的猛攻。 丰升额拿出了自家的看家法宝——盾车,推车的人当然不是清兵,也不是山东练勇。而是随军的劳壮男丁。 苗福伟站在高处向清军阵地望去,见他们一片旗海。大军前面,是密密麻麻的盾车,跟在后面的,尽是穿着黑色皂衣的山东练勇,再然后是一片顶着避雷针的八旗兵,左右还有上千人的绿营马队。 他冷哼一声,这清军进攻的打法还是老一套,使用盾车在前,后面有弓手与火枪兵鸟枪兵,待到临近了阵地又有敢死轻锐冲阵,这套牢把戏,复汉军上上下下不要太熟了。他看看己家的阵地,心中大定。 虽然姜堰镇防线前沿的胸墙、鹿角、栅栏等设置,被清军的大炮打烂了不少,但姜堰镇镇内的大炮还没怎么发力呢。只要清军敢动真格的,姜堰镇的大小炮可也不是吃素的。 大炮背后是臼炮,然后是飞雷炮,最后是虎蹲炮与手榴弹,还有犀利的火枪兵。最后是策应步军,层层长枪大刀盾牌,居于战壕地洞之中,清军大炮轰击也是无忧。这一战自己绝不会孬种。 再说了,他麾下足足有七个营头,再加上从后面退入阵中的两个老营和二百马队,守军实力大增。而他对于清军的战法又是了如指掌,只要军士胆壮心齐,此战他丁点都不怕清军真正的攻杀来,这反而是立下雄厚军功的大好机会。 号角声中,清兵的盾车越推越近,看他们盾车,下面有轮,前面厚实的木板,皆铺盖着厚厚的皮革棉被,尽数被水泼湿,以此来遮掩火箭枪子。苗福伟心中是很不屑的,这些盾车确确实实是很难解决,可姜堰镇阵前挖掘的三道壕沟也不是白费力气的,清兵的盾车要对姜堰镇守军形成真正的威胁,他们首先是要填沟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二章 火星撞地球【求订阅】 清兵越逼越近,复汉军阵地严阵以待。宪兵队巡弋各处阵地,未待中军号令,不得无故开枪开炮,违者就地斩首。敢有畏敌怯战者,不听军令者,立时严惩。 不说宪兵的震慑,就姜堰镇的这些复汉军们,很有士卒都有多年的从军经验,与清兵也有过多次激战,甚至说是打老了仗了,现在清军大部逼来,他们也并不慌乱,大部神情沉着。 近到三百步时,忽然镇子里传来一声炮响。 而这时清军阵地上也响起激昂的战鼓,无数的呐喊声四起,密密麻麻的盾车开始加快速度,还有后面无数旗帜,向复汉军阵地急冲而来。 苗福伟魁伟的身形安坐镇中,他披着厚实的钢甲,板着一张脸,只是凝神听着高台上的瞭望兵一次次的汇报,迟迟不下号令。无数的复汉军官兵望着中军位置。 待密密匝匝的盾车冲过两百步,姜堰镇内突然响起急促的鼓点,接着三声炮响,炮声传遍了整个复汉军阵线。 复汉军防线上枪炮齐鸣,黑火药燃烧产生的大量浓密白烟,在秋日暖暖的阳光照耀下,弥漫了整条防线的前方。 “啪啪啪……” 枪子炮子击中打破盾车的声音大作,中间不时的有血雾腾起,夹着受伤人的痛苦嚎叫。迎面而来的清军盾车,被枪炮打得屑木横飞,不少盾车的挡板瞬间就被击得洞穿。 一声巨响,一辆盾车的挡板突然炸开,一个成人拳头大小的铁弹直接撞开两个丁壮的头颅,余势未尽,打在盾车的沙袋上,径直将一袋沙子打爆开了花,然后铁弹斜偏着弹了出去,透穿了一个山东练勇的胸膛内,带着他整个人都带翻了出去。 碎肉血雾喷溅,嘭溅的脑浆和嗤射的鲜血,让左右两辆盾车的丁勇都忍不住呕吐了起来。 这些丁勇可不是八旗兵丁,身上都是无甲布衣,半点防护力也没有。那枪子炮子打中挡板,****出来的尖刺碎屑,劲道之大如同箭矢飞射,扎的不知多少推车的丁壮和身后的山东练勇满脸满身的木刺碎渣,甚至打中了眼球,插进了耳朵,血流如注。每一声炮响后几乎都有人捂着头脸翻滚在地上,不可相信的嚎叫起来,或是跪在地上痛不欲生的痉挛颤抖。 如此‘强大’的盾车后面如果是披甲的八旗兵,倒还有几分抵挡力,现在么,盾车只上前了二三十步,多少盾车就已经瘫在了地上走不动了。那挡板乃是原木赶制,再厚实的挡板,铺盖再多的皮棉,它们也挡不住大炮的轰击啊? ‘盾车阵’中哀嚎声一片,狼藉一片。 复汉军阵前似乎燃起了一片火光,都是从枪口炮口喷出的硝烟余焰,还有大股股腾起的浓厚白烟。最前线的很多复汉军士兵都已经用沾了水的布巾蒙住了口鼻,整个阵线都被烟雾所笼罩,呛人硝烟味,被风吹动的直接传到了苗福伟的鼻孔。 江伟打望着清军阵地,那边大批的盾车成为瘫坏在路上的废车,他们营两个队的火枪兵一共打了三轮,而整个战线上的火枪兵至少有六百人,你甭管他们是鸟枪兵还是燧发枪兵。再有炮弹打出去的霰弹,每颗霰弹内都有着上百颗的小铁丸,复汉军隐蔽在镇子内的三十门大炮打了两轮齐射,再有臼炮打出开花弹和虎蹲炮打出的大铁炮子,万余弹丸****而去,射穿无数盾车的挡板。“噗噗噗……”密如雨点的声音中,盾车碎裂,碎木纷飞,大股大股的血雾激起,盾车后的清军民夫丁壮和练勇如草芥样栽倒地上,一时间都难以计数究竟有多少人或死或伤。 那些被枪子弹子炮子打断了手脚,削穿了肚皮的民夫乡勇,不少人的五脏六腑都被铁弹子搅得稀烂,可他们一时间还没断气,遂捂着肚子,望着稀烂的大肠小肠,发出非人的嚎叫声。其场面骇人之极。 苗福伟脸上露出笑容,这军功到手了。如果清军一直以这样的手段来强攻姜堰镇,他这次的任务简直是要高枕无忧了。 清军共数百辆盾车,前面百余辆,打造比较精良,不过在姜堰镇枪炮的轰击下至少毁去数十辆,余者也是伤痕屡屡。而且复汉军的大炮依旧在猛烈的开火中,一枚枚霰弹噼里啪啦的打在清军的盾车阵上头。已经有很多丁勇吓尿了裤子,死死的躲在那些瘫坏的盾车下面不敢出来。 只不过清军的攻势并没有结束,那些随军的民壮民夫在清军的刀枪威逼下,趁着复汉军战线被烟雾笼罩,继续推着那些相对简单的盾车,尖叫着向着姜堰镇冲来。 而且清军第一次将八旗兵推上了战场。 那些时不时的从盾车后头探出的火枪,也不再是老式的鸟枪,而是新式的燧发枪,枪管油亮闪光,比鸟枪的枪管要短一些,口径要大些。虽然这让燧发枪的精确度理论上连鸟枪都不如,但对于任何一种滑膛枪来说,讨论二十丈以外的射击精准度都是虚妄的。 这些戴着避雷针,穿着后世的棉甲的火枪兵们,分为三层,中间依旧一层弓手,一层虎衣藤牌兵。跟之前纯粹是炮灰的山东练勇不一样,眼下的清军可都是南下大军的精锐。 复汉军这里,一定数量的刀枪藤牌兵出现在阵上,他们列在火枪兵身后,这些冷兵器队伍分为两截,一截是甲兵,另一截是非主力部队,他们没有主力甲兵那整齐的铁甲、铁盔,只是头裹着红巾,身穿短褂样的赤色罩衣,手持盾牌短斧长枪,严阵以待。 一些清军闪出盾车开枪,啪啪有声,不过复汉军仍然不与理会,清军最喜欢作假引诱,装个样子,引诱复汉军开枪。当年八旗跟明军干仗的时候,用这一招。 尖锐的哨声响起,复汉军阵地又是火光一片,大股大股的浓烟喷出,枪声轰鸣大作,一些刚刚闪出盾车未来得及遮掩的清军火枪兵胸口****出一股股血箭,向后摔倒出去。 距离已经近了很多,大炮打出的霰弹给清军带来了死亡的阴云。 霰弹的铁弹子可不是木刺飞片,一旦被它们命中,清军身上披挂的棉甲半点作用也没有。大批的八旗兵和弓手、虎衣藤牌兵惨叫着倒下。 数百杆火枪,几十门大炮齐射声,枪口炮口尽情向前方喷射大股的硝烟。 弥漫烟雾中,就看到那些顶着避雷针的八旗兵狼奔豕突,乱成一锅。竟然跟之前的山东练勇别无二样。 不过清军大阵鼓点声不绝,火炮也越来越多的落到复汉军阵上。而且滚滚的盾车阵还在向着姜堰镇逼来。 在姜堰镇背后十里的复汉军清军精锐对决刚刚开始的时候,姜堰镇正面的主战场也进入了真正的高氵朝。 “海将军,来敌……,全是陈逆的精锐老营啊。”海兰察身边的一个绿营武官放下手中的单筒望远镜,两眼圆睁,震惊的声音都变尖厉了起来。 “郑总兵何以见得?”骁骑营副都统春山举着望远镜只看到对面一片片的铁甲反射的精光,看不出个所以然来的他闻声连问向那人,后者乃是淮安之战后拥着李侍尧狼狈逃窜的苏北淮扬镇总兵郑国瑞。与复汉军有过几次交手。 “诸位大人,陈逆军中三成着甲,七成布衣的军队,唯独其火枪营啊。余下全军着甲者,则是他的甲兵营,全都是豫鄂来的老匪。” 海兰察的大旗高高的飘扬着,在他的身后,满满的布着八旗马兵。看衣甲旗号,有满军旗、蒙军旗和汉军旗是全齐了,还有镶白旗,正红旗,镶红旗,正蓝旗,镶蓝旗分得更细的五旗军士不等,这是八旗下五旗了。各旗马甲兵稳稳策于马背上,双目闪动,尽是寒芒。 被这群八旗马队拱护在中央的一群军将,那就是海兰察以下军中的各部主将了。一群人的面前耸立的就是八旗新军和火器营士兵组成的火枪兵方阵,左右是各部的鸟枪兵,稍后是弓兵和刀枪藤牌等冷兵器士兵。当然也少不了虎衣藤牌兵这种打扮很q的军队。 与旌旗招展的清军对面的复汉军一样战旗飞舞,一面面营旗被擎旗手高高的举起,赤色的旗帜就像士兵们穿着的战袍,远远望去,如同一团团燃烧的火焰。 黄捷也在举着望远镜打量着对面,他甚至能看到清军阵地里正在扭转的炮口。特意挑选出来的视力惊人的瞭望兵已经回报他对面阵地当面大炮的数量,不下三十门。如果按照正常的作战布置来估量,那么对面的大炮至少该有五十门。 “云从龙,风从虎,功名利禄尘与土。” “望神州,百姓苦,千里沃土皆荒芜。” “看天下,尽胡虏,天道残缺匹夫补。” “好男儿,别父母,只为苍生不为主……” 复汉军唱起了红巾军歌。似乎因为对面有很多的八旗兵,今天士兵们唱歌的声音更大更加响亮。十六面营旗,分为三个部分,五个火枪营位于第一列,一门门大炮夹在其中;稍后是一个火枪营和三个甲兵营头,然后营与营之间布置的还是一门门的大炮,最后两个火枪营和五个甲兵营被黄捷握在手中,左右布置的还有大炮。只是炮队的主力是布置在了前头,第三列的大炮总共才一十二门。 原野间全是水田,无数的稻杆扑倒在水田里。战场周边的村落原来还有些百姓,现在是一点人烟也没有了。 阳光之下大炮与甲衣混在了一块,远远地看去,那就是一片红色的人。铁甲、刀枪、火枪、大炮,在阳光的照耀下,泛起屡屡寒光,汇聚在一块那就是波光鳞鳞的湖泊,行动之间宛如海浪在一波波的涌动。 自海兰察以下,清军众军将无不吸了一口冷气。连最痛恨复汉军的骁骑营副都统春山都张大了嘴巴,继而又满面的狰狞与发狠。很多人脑子里都反射性的闪过了两个字:决战。 这可不就是决战么。一场精锐与精锐的较量。 对面的复汉军老营是精锐,他们周遭的大军也是南下清军里的精锐,火星要撞上地球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三章 血虎旗 【今天第二更,求订阅】 海兰察的脸色并不好看。在丰升额的策略中,第一阶段:海兰察率精兵突破复汉军在南路的防线,越过运盐河,穿插到姜堰镇的后方——海兰察现在已经做到了。第二阶段:海兰察手中握着一万多精锐,他可以配合着清军大部队猛攻姜堰镇,也可以阻挡住复汉军向姜堰镇的增援。 在丰升额和海兰察等清军将官看来,海兰察手中握有的这支一万多人的精锐力量,就是面对复汉军的全力进攻,也能坚持的下来。何况运盐河上还有清军援兵和各类物质源源不绝的送来。 海兰察自己也很有自信,坚信自己能完美的完成第一、第二阶段任务。结果现在他心里打鼓了,心脏砰砰的乱跳。 当复汉军唱起军歌,当一块块复汉军的方阵随着军旗的向前,大步向着清军方逼来的时候,无尽的红甲,无穷的长枪火枪,旌旗密密,明明还不到万人,却给他一种如山如海,军势巍峨浑厚若撑天之柱不可摧毁的感觉。 复汉军越移越近,沉重的马蹄声——拖拉着炮车,整齐的脚步声,那唰唰落地的踏步声仿佛清军的人都可以听到,震撼着清军众人心灵。 忽然海兰察目光一凝,就见一片晃动的海洋旗号中,一面分外高大的大旗分外醒目,这面旗似乎是整个复汉军阵列中唯一一杆高出寻常旗帜的大旗,而且比其他旗帜要高出很多来,鹤立鸡群。只因为之前眼睛完全被赤丫丫的红色给迷住了,愣是没有发现这面高大的大旗。 他手一伸,一支单筒望远镜放在他的手中,海兰察持镜眺望,他看得清楚,复汉军中,就这一面大旗,那里肯定是复汉军主将位置的所在。 大旗怕有三丈高,随着复汉军军列向前而向前。海兰察的将旗才一丈多高,他明白这种安营扎寨挂在中军大帐前的旗帜,想要在战场上安安稳稳的立足,旗杆、底座怕要有几百斤重才行,人力是绝对扛不起来的。 “如果能够将这面大旗打断……”复汉军的士气必然大挫,军心也会动摇,这一战也就打赢了。 海兰察更死死看在一面巨大的赤色虎旗上,复汉军的战旗跟过去历朝历代的都有些不一样,他们的旗帜都是大红,最开始的时候甚至被叫做是血旗,后来一点点增添了青龙白虎玄武朱雀和腾蛇,并且旅营队排各等旗帜的大小也都有了细节划分。远征军是由西向东杀来的,陈鸣军中便打的尽是虎旗——血虎旗。 骑兵营的战旗,血虎插翅;炮兵营的战旗,血虎咆哮;坦克营的战旗,血虎扑食;余外各营头,包裹亲卫右营在内的战旗,全部是普通的血虎旗。 海兰察没有得到半点情报,就是从自己第一感觉上,也知道这便是复汉军主帅的帅旗。甚至那面大旗之下站着的人就是贼酋陈鸣! 海兰察双目锐利,眼下的这一战不仅关系着他自身的荣辱,还直接关系着此战清军的胜负,甚至关系到整个大清国的存亡。眼前的复汉军老营,那就是大清朝最大最强的敌人! 不但海兰察,他身后的一众军将,慢慢的也都将目光注视在黄捷的大旗之上,个个咬牙切齿,恨不能生啖其肉。他们也把这面招摇无比的旗帜当成陈鸣的大旗了。 黄捷督促着队伍直接向前挺进了小两里地,复汉军前沿兵锋距离清军阵地已经只有五里了。 两边都来不及挖沟壕,垒砌胸墙,顶多是清军沾一点炮兵上的便宜。 可是复汉军的炮兵比之清军要强上很多,一门门大炮伴随着军阵的移动,也在缓慢移动着。当黄捷布置在前军的大炮完全落位以后,海兰察不好看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复汉军光是阵前的大炮就有六十多门。 清军阵地中,所有人屛息凝气,四野一片安静。海兰察深吸一口气,说道:“开炮吧!” 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复汉军落位的大炮修筑好阵地,然后对着自己这边狂轰滥打吧?虽然两军间隔了五里远,清军方面即使最强的十二磅炮和武成永固大将军炮,射程也很难说够得到。 这个时候没有炮兵不答应的罅隙,炮队领军武官立刻道:“扎!” 然后身子一转,向后面一摆手,威风凛凛地道:“试炮!” 一个炮手点燃一门武成永固大将军炮,这种用药十斤,可发射二十斤生铁炮子的大炮是清军方面威力最大的大炮。在更换了新式的炮车以后,这种百十年前的老古董重新焕发了生机。毕竟17世纪的大炮与18世纪的大炮,并没有发生本质上的区别。他们还是前装滑膛炮。 火绳嗤嗤的冒着火花,所有人神情紧张,一齐注目那急速燃烧中的火门引线。 当留在火门外的火绳最后一寸消失,猛然火门火光一闪,接着一声巨响,粗大的炮口喷出大片浓厚的硝烟。火光中炮身剧烈的一震,一颗大大的黑色铁弹冲出炮膛,往远处的复汉军阵地快速飞去。 一时战场上的两方人马,都看着这颗炮弹的飞行方向与落点之地。 査颜阴沉着脸,目光看着远处的复汉军,心里不停的念叨着:“打中,打中,要打中……”正说到这里,忽听复汉军阵地也传来了一声炮声,炮弹轰隆而来,他身边的钮钴禄·齐阿山尖叫一声:“陈逆打炮了!”慌忙将自己的身体,躲入人群中。 确实复汉军炮兵方面听到了对面的大炮响声,立刻还以颜色,以至于清军大炮打出的炮弹刚刚落地,复汉军的大炮响声就传了过来。 武成永固大将军炮的射程只有四里多点,炮弹落地后又轱辘了好一段距离,打穿了好几道田垄,要知道这片地方乃是农田地,平坦的很,炮弹最后停止的地方距离复汉军最前沿的兵锋还有二三百米远呢。 轰的一声响,复汉军打出的炮弹也落在了水田间的田垄之上,激起好大片泥土,然后在干涸的地表上滚出一道深沟,又撞穿了四道田垄才彻底的停下来。 两边士兵都不约而同的欢呼起来,在为炮弹的射程短而欢呼。海兰察和黄捷对于这种呼声视而不见,前者向炮队下达了增添发射、药的命令,后者第一个反应是让一线的营头改方阵为稀薄的三列横队,然后再向炮兵方面传达了增强火炮射程的命令。 八旗新军参领査颜放声狂笑,指着复汉军炮阵骂道:“哈哈,这群贼匪的大炮纯扯蛋!”然后话音一转,又大骂自家炮队也是废物。 两边的这一次互射都没有取得自己希望的效果。却让两边步兵的士气大涨,各样的欢呼声,笑骂声不绝。复汉军的军歌声更加嘹亮。 正当他们庆祝时,双边的大炮又调好了炮度,还加大了炮药。 电闪雷鸣过后,清军炮队排在阵前的三十多门大炮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声,浓密的白烟,大股大股的喷腾而出,覆盖了半个前线。 而复汉军这里,大半的炮位依旧在埋头修筑着阵地,只有十二门五斤炮对着清军发出了怒吼声。两边的大炮都增添了炮药,或是两三成,或是更多。清军方面一个个炮手看着大炮就仿佛看到一个不定时的大炸药包,这东西真随时随刻都有可能爆炸了。 轰隆的巨响让两军的欢呼和歌声都消失了。两边阵中都一阵牛马的嘶叫,不管是马队坐骑还是随军的牛马牲畜,骤然听到这般的巨响,无不受到了惊吓。甚至清军阵中都引带着有了波澜。不少清军武官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的感受火炮之威,心脏都剧烈跳动起来。大炮,好大威势。 两边的士兵笑容全僵硬在了脸上,看着不知多少颗巨大的炮弹冲自己而来。 “啊!” 清军方面很多人都忍不住放声尖叫。 复汉军打出了十二颗炮弹,真正命中清军队列的只有三颗,但谁让清军队列排的严密呢。三颗铁弹给清军造成了足足二十多人的死伤。 刚从炮口喷出的炮子还带着火焰的炙热,划过人体,鲜血哧溅,残肢断臂飞起的同时,一股浓浓的焦糊臭味也让周边的清兵忍不住呕吐。 査颜直接爬倒地上,耳朵里就听到‘噗嗤噗嗤……’的声音,那枚从他头上掠过的炮弹无疑在收割着他手下士兵的性命。这些人可都是辛辛苦苦练出来的精锐啊,是他们八旗的希望。 但是现在他们在炮弹面前是那么的脆弱。 凄厉的惨叫声响起,那些被打断了胳膊腿的伤兵无不在痛苦的哀嚎着。以清军的医疗条件和医疗水准,这样的重伤员很少有能活下去的。 站起身来的査颜探看死伤的士兵,他手下一共损失了九个,死了三个,伤残了六个。査颜第一眼就看到了一个熟人,那个整边身子都被削掉的人不正是钮钴禄氏家的那个小子么,此刻他头盔掉落,镶红边的镶黄旗棉甲像是被宝刀利刃切开的一样,缺口整齐的人,双眼瞪得大大的,满是恐惧与不可思议。 齐阿山脖子边还有半截手掌,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的。反正这个钮钴禄氏的后辈子弟,如今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四章 狂轰滥炸【第三更,求订阅】 【感谢‘酷爱风行’588打赏】 大炮带来的伤害是相互的。复汉军的大炮能打死打伤清军,清军的大炮一样也能打死打伤复汉军士卒。只是对比清军阵列的骚动,复汉军阵列的表现要淡定一些。 海兰察看了直牙疼。在第一次炮互射结束以后,他立刻命令炮队加大药量,务必要把炮子射到复汉军的阵列中。结果复汉军却先一步改方阵为横队,薄薄的一成,这次清军三十余门大炮齐发,根本就没打死打伤他们几个。 细窄的阵线固然加大了复汉军的横面,让他们遭受炮击的比例大增,却也缩短了复汉军的纵深。稍不留神炮弹就从他们头上划过,或是落在他们前面。 而且最最明显的一点是:复汉军受到炮击后的反应,那阵列完全没有混乱和骚动。“真是一支强兵。”海兰察心中闪过一抹妒忌,即而升起的就更多是恨意了。 ——复汉军越精锐,对他所忠诚的满清皇朝就越发的不利。 清军阵列里的很多人都想起了之前的运盐河一战,那只是两个营头的复汉军老兵,在十倍还多的清军精锐猛攻之下,却不慌不乱,应对得法。一万多清军加上四五十门大炮,愣是被千把人的复汉军精锐给挡了一个多时辰,从黎明拖到了天亮。而且即是在败退的时候,那支部队也退而不乱,不给八旗马队半分可乘之机。 尖锐的哨声在复汉军阵列中响起,前线的五个复汉军火枪营开始继续向着清军阵列逼近,越来越多的复汉军炮位完成了阵地布置,越来越多的大炮加入了对轰。 清军炮战陷入了下风。 无论是数量还是大炮的质量、性能,复汉军都超过清军不少。费尔南德斯白净的面容被硝烟熏成了黑色,但他阻止不了清军的炮兵偷偷的将炮药计量缩小到原先的数据,甚至更少。反正现在硝烟弥漫,点火后鬼知道炮弹飞出多远啊。 清军炮兵们很珍惜自己的小命的,因为‘炸膛’的传说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让他们惊恐慌张、胆怯不已。而此类的情况复汉军方面却没有。 复汉军的大炮在炮兵中间有着足够的信誉,而且在炮手训练的时候,他们也都接受过增加炮药份量的试射训练,20%,30%,50%,后者是复汉军炮兵部队《作训手册》上所允许的野战部队最大炮药增添计量。 黄捷很快就发现了清军大炮落点的不对,在最初的三轮射击之后,清军打出的炮子就几乎没有能够得到复汉军阵列的了。是清军的大炮突然出现毛病了?还是清军炮手为了保命暗暗减少了炮药重量?黄捷想都不用想就猜是后一种。 “告诉二线的炮兵,立刻向前方移动,越过主炮阵地,再移一里。” “二线部队随行向前。后军前移到主炮阵地——” 黄捷大胆的将部队前线提前了一里地,他要小赌一把,赌清军的大炮会越打越近。 因为炮筒发热,连续发炮使得炮筒疲劳,如果是质量不行的大炮,始终按原炮药计量来填装的话,真的有炸膛的危险的。所以清军大炮的射程只会越来越短,而黄捷对于自家大炮和炮兵,却是绝对信任的过。复汉军的大炮和炮兵在这一点上才不会偷奸耍滑呢。 海兰察并不知道自己手下的炮队炮手竟然敢存这样的私心,而且还胆大包天的真做了。可他能感受得到复汉军炮兵越来越大的威力。特别是当复汉军的二线炮队布置好了阵地以后。 当然在复汉军的二线炮队安置好阵地以前,清军火枪兵与复汉军火枪兵的第一次较量已经进行了。清军八旗新军也好,火器营也好,左右的鸟枪部队也好,两倍于复汉军的兵力,足足五千余人,可他们在五个复汉军火枪营面前却像簿纸一样不堪一击。 清军的火枪兵就是单纯的火枪兵了,有了刺刀后,腰刀纷纷被这些人取下,火枪加刺刀,让火枪兵在没有冷兵器部队的保护下依旧拥有不俗的近战能力。就像复汉军的火枪兵一样,屡屡发起刺刀冲锋,击溃清军。 而他们所要面对的复汉军呢? 陈鸣知道清军方面也有线膛枪,所以他不敢把射程很近的飞雷炮摆到火枪兵前,虎蹲炮也不行,射铁炮子的话,小小的虎蹲炮根本打不远。它们也就是近了打霰弹,三四十步距离时可以发挥出自己最大威力。 但不要忘了,复汉军刚刚研制出来没有多长时间的臼炮啊。这臼炮的射程也很近,但这个近比之飞雷炮和虎蹲炮的近来就远的太多了。只要角度调整得当,臼炮完全可以把开花弹打到三百米远的位置去。 “轰轰轰……” 至少一半的臼炮,不少于五十门数量将射击目标对准备清军队列正中的八旗新军,这支被乾隆即以厚望的部队,这支被整个八旗寄托着希望的部队。 低矮的四轮炮车只需要可着底座的大小挖出四个土坑安置车轮,再用大铁钎把炮车钉死在地上就可固定了,反正炮车的四角镶嵌的都有铁环,这种人力拉拽就可以在土路上轻松移动的臼炮便算安定好了,比之大炮快捷了不知多少倍。而且臼炮发射的都是开花弹,射击间隙短,射速快,轰杀起清军士兵的速度就像它在土路上移动一样轻快。 “嗵,嗵,嗵,嗵,嗵……” 鞭炮声一样密集的沉闷响声中,上百门臼炮的炮口喷出了大股大股的浓烟与火光。各臼炮那粗短的炮身几乎没什么震动,一颗颗开花弹就飞出了炮口,往不远的清军序列中急速奔去。 因为引信的问题,开花弹不爆炸的比例很高,还有提前在空中爆炸的现象,所以开花弹的引信是宁留长,不取短。毕竟这个时代的人,对炮弹都有一种畏惧心理,射出的炮弹扔回来的事,只存在理论当中。那比手榴弹被反扔出来的概率都要低得多。更大的可能是清兵趁炮弹没有爆炸前,远远跑开了。 不过也要看阵地,若阵地小,或是结阵而战,敌军就不能乱跑乱动,否则就是溃败的下场。 所以被海兰察即以厚望的五千火枪兵,连整齐的排射都没有打出一次,就被臼炮打的大乱。当步伐如一的复汉军部队在七八十米的距离上打出第一次整齐的排击以后,清军派出来的五千火枪兵就一窝蜂的往后面逃了。 “是开花弹,快跑啊……” “滚开,别挡道……” “不要跑,不要跑,不要乱了……呜呜……” 清兵没几个是傻子,看到落到地上的炮弹朝上的引线还嗤嗤的燃烧着的时候,见识多的立刻就叫出了开花弹,见识短的也以为是特大号的手榴弹,谁还敢去围? 乱掉的清军好歹还记得海兰察的命令,其中受害最严重的八旗新军还试图在频频的炮击中重新聚集起来,向复汉军发起反扑。就这么乱糟糟的部队,能扛着上百门臼炮的狂轰滥炸,不立刻溃散就已经是清军火枪兵最大的承受限度了。当复汉军五个营的火枪兵打出整齐的排射,雪上加霜,那清军立马就崩掉了。 在发射出的开花弹中,复汉军填充的不仅仅是火药或碎片,一部分开花弹里复汉军还往里面填充了生石灰、辣椒面等物,所以清军的火枪部队表现的不堪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对于后阵的海兰察等清军将领来说,清军火枪兵的表现真伤透了他们的心。“马队,立刻出击,接应败兵……” 神志始终保持着冷静的海兰察并没因为自己的怒火而丢开这些不争气的火枪兵不管,他立刻派出马队出击。 费尔南德斯看的冷汗直冒,复汉军在炮击之中阵列不乱,费尔南德斯并不稀罕。欧洲各国的军队普遍都可以做到这一点,高死伤率的战斗在欧洲已经持续了很多年了,所以欧洲士兵对于死伤率的承受比之现在的东方各国的军队要真的高出很多。但他在深深地了解清兵的素质素养以后,再看到复汉军在战场上的表现,就觉得太不可思议了。对面的复汉军表现的就像一支西方军队。 他喃喃自语,不停在胸前划着十字,虔诚的祈祷:“天父我感谢您,您是我的力量,我的帮助,您能使我的软弱变为刚强,在什么地方软弱就在什么地方使我刚强起来。” “天父,我赞美您,您是信实的神,您的信实极其广大,您的信实直到万代,永恒不变。天父,我感谢您,您永远坚守您向我立的约,您藉着您的圣灵,将您的允许都成就在我的身上。” “仁慈的主啊,我感谢您,您复活的大能,也在我里面,使我永远活在您的面前,活在您的话语中,活在您的永生,您的国度里,活在您的生命,您的荣耀里,活在您的丰富,您的慈爱恩典里……” 费尔南德斯一遍遍的念叨着真神教的祈祷词,今天的这场战斗让他有很不好很不好的感觉。复汉军的军队不仅能流出非常漂亮的阵列,而且还装备了大量的小型臼炮,这是欧洲军队都没有过的‘创新’。大量的小型臼炮在步枪对射之前就远距离打乱了鞑靼火枪军队的秩序,给了复汉军火枪兵轻松击败两倍于他们的敌人的机会,这样下去这一战的结果会很不妙很不妙的,他不想死在这里:“……奉主名祈祷,阿们!” 终于,费尔南德斯完成了自己人生中的最真诚的一次祈祷,呼了口气,感觉内心安定许多,他神色安定了下来,看了看身旁慌张的清军炮兵,眼睛深处闪过一丝厌恶:”哼,这些傲慢无知的野蛮人,可恶的异教徒!” 随着这些葡萄牙人与清军越来越多的接触,越来越多的相互了解,费尔南德斯心中对于中国本来很不错的印象正在一点点坠落。这些鞑靼军队的炮手连最基本的数理知识都不懂,连黑火药最基本的配方都不懂,很多人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他们愚蠢的就像非洲的黑奴。费尔南德斯对于这样的人实在提不起好感。而且中国也不想他最初认为的那般富裕,天知道他打小生活在澳门,而珠江三角洲那片地方应该是中国现阶段最繁荣的地方了。 “轰轰轰……”这时,战场的南面,运盐河方向突然响起了几声剧烈的爆炸。黄捷猛地挑眉,南路的军队这么犀利,都已经要封口了么?而海兰察脸面上飘过一份阴郁,立刻对身边的戈什哈道:“快去查探!”(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五章 八旗健儿,保我大清!【第四更】 “总指挥,总指挥,水兵已经把运盐河上的浮桥炸掉了……” “那南路的步兵呢?对岸有咱们的步兵出没吗?” 黄捷收到了侦察兵的汇报,那运盐河方向传来的爆炸声确实是水兵的功劳,但在运盐河的对岸,侦察兵没有发现有上规模的复汉军陆勇出没。 “把这一消息迅速回报大都督。”黄捷没多余的精力去关注为什么南路的复汉军没有出现,而是让水兵单独作战的,也没兴趣去知道为了砸断五道浮桥,水兵究竟折损了多少人,他现在只关注眼皮下的战船。 火枪营轻易的打败了五千清军,但给敌人的杀伤不是太多,清军的马队杀了出来,刚摆出追击态势的前线部队立刻收住了脚步。 清军逃跑的道路上遗留下了遍地的火枪,但一线的复汉军并没有怎么去眼馋,随着八旗马队的杀到,五个营的火枪兵变成了五个大大的空心阵,每个大空心阵都是由一个个小空心阵组成。复汉军的空心阵以队为建制。其内布置着大量的小臼炮。 黄捷下令三线部队继续前移,尤其是炮兵,跟原先的二线炮队,现在的一线炮位汇合,然后主炮阵地的炮位也陆续的开始向前挪动。 一桶桶清水被浇泼在炮管上,炙热的炮管蒸腾着水汽,把天上的太阳都给遮蔽了。 复汉军、清军,两边都是如此。随着炮战的开打,用水成了一个很亮眼的问题。尤其是两边的大炮在最开始的时候,打的都是加重炮药。 而且炮战进行到前移的二线炮队开火,清军布置在后方的大炮也被海兰察果断的移到前线。 姜堰镇里,苗福伟一边看着正面清军的进攻,一边尽可能的筹措兵力,盘算着如何在必要时刻狠狠地捅背后的清兵一刀子。而南路的清军在应对着复汉军的猛力反攻的同时,也在倾尽全力的修补砸毁的浮桥。 因为在姜堰镇背后那场复汉军精锐与清军精锐针尖对麦芒的厮杀,伴随着五千清军火枪兵的大败,伴随着八旗马队出击,趁着硝烟弥漫的机会席卷复汉军火枪兵,却在空心阵前撞得头破血流,损失了小百人马,不得不退回大部队处,清军自海兰察以下官兵皆士气大跌,这场对决竟然有了点虎头蛇尾的趋势了。 戴鹏是盛京凤凰城人,鄂伦春族,满洲正黄旗,他本来是凤凰城的旗丁,满清在顺治元年,设凤凰城城守官(正三品,军政合一机构,相当于市地级建制),在康熙二十六年,设凤凰城城守尉,辖黄、白、红、蓝8个旗署,隶属奉天将军。戴鹏就是正黄旗所属。如果不出现大的变动他一辈子也就待在凤凰城里了。戴鹏是就着乾隆编练八旗新军的机会,才人生二十五年第一次走出盛京,第一次真正的知道大清有多么的大。 在成为八旗新军中的一员后,戴鹏训练刻苦认真,很快就提到了委署鸟枪护军校,虽然从官职上看这只是一个从八品芝麻官,但八旗新军的饷银本就比他军要高,戴鹏每月拿到手的银子都比得上副尉了。而他的家小,原来就是普通的八旗人家,现在生活陡然发生了大变化,戴鹏对乾隆皇帝的忠诚可谓天日可表。这次八旗新军南下,每个人又发了五两银子的赏钱,这让新军里的普通八旗士兵沸腾不已,人人感激涕零。而对于祸乱大清的复汉军,更加的恨之入骨。 在伴着鼓声迈步向前的时候,戴鹏曾在心底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有进无退,悍不畏死。痛杀复汉军逆匪,扬八旗子弟的军威。 结果上千人的八旗新军被一通开花弹打的头都抬不起来,八旗新军的斗志确实比一边的火器营、鸟枪部队等强出很多,炮击之中还有人高声呐喊着集结集结,打算反冲复汉军阵列。戴鹏就是其中的一员。 他手下的火枪兵有两个人被开花弹炸死,戴鹏满心怒火,渴望复仇。但最终他们还是在复汉军整齐的排枪下狼狈逃窜了,由于八旗马队的接应,五千火枪兵的损失其实并不是很严重,只不过很多人丢掉了手中的火枪,现在两手空空的尴尬不已。 戴鹏的火枪没有丢,刺刀也好好地插在腰间,但一屁股坐在地上的他内心里呜咕咕的火。他不仅在生那些友军的气,他还在生自己的气。那成排成排的枪子,雨点一样打过来的时候,他真的胆怯了。 逃跑的时候戴鹏跑的可不慢,现在冷静了下来,戴鹏就尤为的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耻。 所以别看清军阵地里炮弹不断落下,耳朵间时刻都响亮着鼓号声,可他一点也不害怕。羞耻能让人产生一股很大很强的力量,中国有一个成语叫:知耻而后勇。原时空历史中的晚清在一次次挨打挨揍之后还总有两三年奋发图强的时候呢。 复汉军这群逆党的大炮很厉害,但戴鹏很平静,心中一点也没有对炮弹的恐惧,彷若是在家里一样,低头坐在地上,头顶上一发又一发的炮弹呼啸掠过。 军歌嘹亮中,复汉军五个前突的火枪营汇合了后续跟进上来的三个甲兵营,摆出了一个横幅超过五里宽的正面阵列,向着清军阵地逼近过来。 铁弹呼啸,有清兵的炮弹射来的,也有己方的炮子向鞑子阵地发射的。随着火炮,军中激昂的军歌声不断,而且越发响亮起来,伴随鼓乐之声,复汉军后续的军阵也在不断前进。 巨大的鼓乐声音,都掩盖了伤亡士兵的惨叫声,也让各营头的老兵们的恐惧之心下降不少,陈威踏着大步,随着乐声不断前进。在无锡之战后,他可谓一步登天,被直接调入了主力营,虽然担任的职务只是一个营副。 他企盼着凭真正的功劳坐上主力营营官的位置,而不是让人看着自己的姓氏‘恍然大悟’。 清军阵营里,海兰察脸上露出了拼死一战的凶狠,粗狂的声音响起来:“……各营将弁亲自督战,此战有进无退;任何人胆敢后退者,皆斩……” 呼啸声音,响遍清阵的前后左右,密密的马刀长枪高举,竖立如林。 骁骑营副都统春山亲自带阵,千马嘶鸣,如滔滔洪水,从侧翼向攻杀来的复汉军插去。 同时清军的正前方,重新组织起来的火枪兵再度排出了横队,迎着复汉军就怼了过来。在这些火枪兵的身后,是大批手持刀枪的清军精锐——肉搏士兵,他们的前面则是刚刚镇压了一波反噬,重新组织起来的敢死营和山东练勇,还有大名镇的绿营。清军的炮队也不再以一心二用了——一头轰击复汉军签军,一头又以复汉军的大炮为目标,话说复汉军的炮兵也是这个样,现在他们的目标完全放在了杀过来的复汉军阵列上。 看清楚清军的布置,黄捷脸上带着不屑的冷笑。海兰察听说也是一名将,事实上也不过如此。 他留下四个营守卫炮兵部队,自身带着余下的四个营跟在前线部队的身后,层层排列的火枪兵后同样严阵以待的甲兵部队。彻彻底底的复汉军甲兵,身上的铁甲在阳光下泛着寒冽的冷光。 这时一声尖锐的哨声响亮前军,命令传来:“准备接战!” 军官们此起彼伏的喝令声响起:“准备接战!” 军歌声停止,鼓声更响,每个营头的营官都齐齐的上前踏上一步,挥动手中的腰刀向前猛地一批,用尽全身力气吼道:“虎!” 与他们一样,密密的复汉军甲兵、火枪兵,同样踏步高吼。雄壮的大吼声音,传响在整个天空,又传向四面八方。 鼓声再响,所有复汉军官兵踏步中,第二次鼓起全身的气力,咆哮:“虎!” “咚咚咚……”鼓声如雷,即使在炮声绵绵中,也听得一清二楚。前军上上下下第三次大呼:“虎!” 这便是二百年前戚家军的三擂三吹,三喊三进,三喝虎字,陈鸣觉得如此做派可极大的提高临战士兵的勇气和斗志,早早就在复汉军内使用来。 同声呐喊,雄壮的口号,身旁无数同袍战友,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力量。只存在于军队中。不知道多少复汉军的新兵在这样的呵呼中抛下了新兵初战的紧张感,而浑身充斥着力量。 这时,如滔滔洪水样涌来的八旗马队,己离复汉军步阵左侧翼不远。 十月三日午时,复汉军与清军的战斗步入第二个阶段——对决、死战。 被海兰察带来的敢死营士兵和山东练勇,这个时候也被清军的火枪兵逼催着,向着复汉军的战线,正面的冲撞过来。 复汉军没有胸墙、壁垒和栅栏、鹿角,也没有沟壑和陷马坑,平地阵列,还是用单薄的侧翼对应着八旗马队,春山手中握着一把大刀,大声的呵呼着:“只要是爷们的,都跟本都统冲啊,杀,杀光了乱党……” “八旗健儿,保我大清!” “八旗健儿,保我大清!” 电光火石之间,春山的脑瓜灵光闪现,喊出了一句十分提升八旗马队士气的口号。就像复汉军呐喊的“虎虎虎——”八旗旗丁也十分愿意将自己放在保卫大清江山的重任上。“八旗健儿,保我大清!” “杀——” 马声嘶鸣,人声呐喊,马队狂飙极进,很快就已经近到复汉军左翼二百步远了,然后见正大步向前走着的左侧复汉军火枪营,队列突然一变,靠边的人后退五步,靠里的人加快步伐,一下子‘一’字长蛇就变成了鞋着的梯田了。 “砰砰砰……”哨声中,枪声响起。跟大炮的声音比来,这枪声的脆亮就仿佛油锅炒豆子,黄豆在锅中爆开了花。(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六章 排枪击毙(一)【五更】 【感谢‘低头丶思念’500币打赏】 “呜……” 头顶上传来炮弹的呼啸,陈威如是没有听见一样,继续大声招呼着手下的长枪兵做好准备。冲锋而来的清军马队并没有被靠外的那个火枪营的连环排击给打溃。 三轮整齐的排枪之后,靠外的那个火枪营迅速变横列为小方阵,来不及布置空心阵,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方阵,外围的火枪兵刺刀挺直,里头的火枪兵拼命的往外丢手榴弹。 陈威所在营头就挨着那个火枪营,他们营排在左翼第二位。 作为营副,陈威手持长枪,带领两个队的长枪兵做好冲杀的准备,他们背后的刀牌手、投弹兵等,如何布置,如何作战,陈威管不着,他只需要看着两个长枪兵队。 凄厉的口哨声响起,八旗马队的战马从火枪营五个结实的小方阵空隙中驰过。再训练有素的战马,面对刺刀方阵也会怯步,它们会从小方阵的间隙中自然的奔过。真实的战场上是不会出现《投名状》上那种给战马蒙眼睛的一幕的。所以西方的近代史上,骑兵部队面对步兵方阵的刺刀骤然停下马步,或是在阵前徘徊不前的情况屡屡出现。 “虎,虎,虎——” 陈威昂首高呼,两个队的长枪兵已经分成六个队列,二百名士卒高呼着口号,挺着尖锐的长枪向着冲杀过来的八旗马队直接挡去。火枪营面对马队的急袭,如果三次排射挡不住敌人,他们能做的就只能是防御,小方阵也好,空心方阵也好,都不利于火力的发挥。所以他们现在防高攻低。要阻挡清军马队的攻杀的重任,就落到甲兵营的身上了。 两军相接!挟雷霆之势而来的八旗马队,以万钧之力,猛烈撞击长枪兵方阵上!可那一排拄在地上的长枪,就似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首先接阵的八旗马甲兵,无不人仰马翻。战马撞枪尖之上,负痛而起,掀翻背上骑兵!后头的同伙接连撞上,其巨大的冲击力也使得六个不大的步兵方阵立刻溃散了两个!但同样的,八旗马队的冲击之势也为之一阻! 就是现在!陈威后头的甲兵营营官,两眼暴睁,舞起一口鬼头刀带头冲从,口中直大呼着:“弟兄们!杀鞑子的时候到了!” 八旗马兵在残存的长枪兵方阵处堵做了一团,他们丢失了自己最大的武器——速度。 没有了速度的马甲兵面对蜂拥杀到的甲兵,背后还有火枪营的连续射击,春山的这次出击不仅失败了,还把全部的八旗马队带入了险地中。 陈威一枪刺穿了斜面一名八旗马甲兵肋部,挑着尸体摔下马来!他当面的八旗马甲兵看见,横枪刺来!陈威将头一低,丢掉长枪蹲到地上,抽出腰刀一刀扫过!战马被砍断一蹄,侧面倒下,那马上旗兵就摔在陈威的面前!正想一刀剁下人头,冷不防又一名八旗马甲兵冲到他身前,一刀劈下,躲避不及的陈威只来得及避开脑袋,被一刀砍重了肩头,血流如注。而这个时候他身边的部下,手脚麻利,一枪刺中那旗兵的胸口,救了陈威一命。等陈威呲牙咧嘴的退入阵中,透过缝隙去看那个摔倒的旗兵时,就见那旗兵已经一动不动的躺倒在地上,不知被谁一枪刺穿了面颊,白白的脑浆都流了出来。 清军马队冲锋受阻,背后又有火枪营,前头还有二三百呼啦啦冲上来的甲兵,春山满口的黄牙都要咬碎了,“走,撤,撤退……”却还是高呼着马队赶紧后撤。 但冲进来容易,再退出去就有点难了,火枪营五个小方阵这时已经变成了五个标准的空心方阵,七八百从来的八旗马队逃出战场后再大略的做一次清点,只剩下五百来了。春山本人倒是很好运的毫发未损。 清军后阵,海兰察失望的闭上了眼,但转瞬他又恢复起了腾腾杀气。他让人向徐永安传话,徐永安是从南路过来增援的直隶大名镇总兵,其部兵勇被海兰察排在了敢死营和山东练勇身后,也是为敢死营和练勇‘压阵’。“此战关乎国运,前锋兵马为重之又重,徐总兵肩负重任,望不负圣恩!” 他们前军,就是炮灰,可在这个清军已经处于劣势的时候,即使是炮灰也要死的更有价值。 击溃了清军马队突袭的复汉军前军左翼部队迅速恢复了原样。打胜了仗,这让复汉军的士气更加高涨,歌声也更加的嘹亮。 清军炮队总指挥富春目光热烈的看着费尔南德斯,饱含期盼的道:“费尔,逆贼越来越近,我炮营如果换上开花弹能否重创其步阵?”费尔南德斯的名字对于中国人来说太长了,富春只叫他费尔。 费尔南德斯神情凝重,他放下望远镜,郑重的对富春说道:“阁下。眼前的地势很平坦,可以保证炮击的准确性。但是他们的横列队列间排得很疏松……,不过步兵列阵向前,行军缓慢,目标巨大,很多炮弹还是可以轰打到他们,给他们队列造成一定的伤害。血肉之躯,是不能抵挡火炮的轰击的,我想,等持续的炮击过后,他们的士气将很低落……” 费尔南德斯建议富春将大炮分作三波,轮流不断的炮击,而数量稀少宝贵的开花弹,重点轰击复汉军的火枪兵。 满清自己也生产开花弹,但就像之前的复汉军一样,制作流程门清,可产品质量无法确保,所以值得信赖的还是葡萄牙人卖大炮的时候配送的那批。 这些开花弹的轰击由费尔南德斯亲自掌控,用十二门十二磅青铜炮。 “开炮!” 费尔南德斯亲自确认了距离、射角高度,当复汉军的前军进入到清兵阵前三里的时候,他疯狂的叫囔起来。 霹雳般的炮声大作,呼啸声响起,清兵阵地上大股白烟腾起。十二门十二磅青铜炮,依次向着前方喷出猛烈的火焰。 复汉军前军大阵仍大步行进着。 陈威肩头上裹着纱布,手中握着刀,依旧站在全营的最前方。他刚跳过一道数尺宽的沟壑,应该是田地里饮水的水渠,现在已经干涸的露出龟裂的黄土。 越过沟壑后,他吆喝着长枪兵保持队列齐整,与八旗马队的那一次撞击让两个队的长枪兵减员了三分之一。很多伤兵在他们整军向前的时候还有着气息,但当这一战结束的时候,可能就只剩下冰冷的尸体了。 马匹的冲击力是很强大很强大的,一些人外表没有打伤,却躺在地上动也不能动,这就是内脏受损的直接表现。刚才在行进的过程里,就有两个看着完好无上的战士,走着走着一头栽倒在了地上,口鼻不足的流血…… 甲兵营跟火枪兵一样,疏阵而行,每队之间间隔两丈五尺,每兵之间也隔了五尺。 望眼看去,复汉军的阵列仿佛要绵延到天边,肉眼都望不到头。 一阵让人心寒的呼啸声传到近前,轰的一声巨响,一枚十几斤重的铁弹,重重轰打在右前方数十步远的地面上,掀起大团的黑泥与乱草,炮子跳跃着向着复汉军阵列撞过来。 那速度明明看着不快,但实际上眼睛一眨炮子就到了跟前,躲都躲不及。炮子斜着划过阵列,两名长枪兵一死一伤。 陈威咬紧牙,队伍没起什么波动,继续向前。 火炮呼啸,越来越多的炮弹向清军和复汉军阵列射来,李铭兴依旧毫发无伤。比之他出山东的时候,人只不过略微消瘦了一点,眼睛更加的明亮一点。李铭兴事实上变化最大的是他的这颗心,在山东的时候他有多么的痛恨复汉军、混元教义军,现在他就有多么的痛恨清廷、清军。 在刘墉死了之后,内外交迫的山东练勇被瓜分吞吃,战场上的他们真真成为了替死鬼,成为了消耗复汉军枪炮的炮灰。李铭兴手下本来有三四百练勇呢,那里很多人他都能直接叫出姓名。可现在三四百家乡子弟兵只剩下了一百来人,却还要被没人性的官兵逼着来冲阵。他想学冯正刚,却又不敢…… 复汉军一发炮弹还狠狠砸在身前数步距离上,大地似乎颤动几下,飞扬的泥土碎草,溅到李铭兴衣甲之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洞坑。李铭兴心肝剧烈的跳动着,当炮弹在他眼前落地的时候他整个人都要傻掉了。万幸这个炮弹没有弹飞起来……,不对,这是一个开花弹,炮弹外头的那层铸铁壳直接扁旮了,怪不得一头扎进地里,没有弹飞起来。 经过时,李铭兴特意看了坑洞几眼,暗暗心惊,这发炮弹如果爆炸,他离得那么近,真是要必死无疑了。 他定了定神,复汉军大炮给他们的压力很大很大,但他现在只有一个信念——带着乡亲回到山东。然后自己再也不给鞑子卖命了。这些狗鞑子都不拿他们当人看啊。 只是一路行去,双边的炮弹很多都落空了,但也有一些炮弹,给两边军队造成了伤亡。 不管是实弹还是开花弹,血肉之躯,是无法阻挡炮弹肆虐的,任何一颗实蛋都能摧枯拉朽般的屠戮人群,毫不费劲趟开一条血肉胡同;任何一枚开花弹爆炸射出的弹片,都能轻松刺穿身上的棉甲、铁甲,乃至钢甲……(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七章 排枪击毙(二)【六更】 【20000字更新,求订阅,求打赏,求票票……】 【感谢‘酷爱风行’588打赏,还有一章,把排枪结束】 雨雾似的鲜血与碎肉不时的在眼前腾起,李铭兴泪流满面。他觉得开战这几天来他流下的泪水比他往日三十年里流下的泪水都要多。“狗鞑子,狗官,****的大清……” 脸上的肌肉扭曲着,李铭兴在内心中大骂着,大骂着,他只能无声痛哭的看着一名大腿被炮弹齐齐切断的同乡在地面上凄惨的翻滚,凄厉的吼叫着。 他的大腿被齐根切断了,露出内中惨白的股骨,喷泉似的鲜血,从伤口断腿处涌出。人绝对是活不了了。而与这个一块受伤的还有多名练勇中的士卒,残肢碎肉飞洒,他们与这人一样被一枚实心炮弹横扫。可山东练勇作为整个南下大军中最底层的存在,他们的伤员连被收容的资格都没有。李铭兴必须向前,因为后头的大名镇鸟枪兵已经压到,受伤的练勇士卒被遗留在原地,继续凄惨的叫着,叫着,等死。 李铭兴咬了咬下唇,心中悲痛仿佛咆哮的黄河,冲击着他的心房。如果上天给他一把刀可以插进任何一个他想插进之人的胸膛,他不会去杀陈惠陈惠,而会狠狠一刀捅穿丰升额这个狗贼的心肝。 如果他还能有第二把刀,他会把这把刀插进海兰察的胸口。复汉军?那是什么?是山东练勇的大仇人?开玩笑的吧。山东练勇的大仇人是丰升额,是海兰察,是天底下所有的旗狗、鞑子。 李铭兴都还能记得那名同乡刚刚补充进队伍里的样子。他对前途充满憧憬,信誓旦旦的要立下军功,让自己家人引以为荣,要搏个功名官身,要出人头地,让全家人都过上好日子。而现在他却如此没有价值的死在了战场上…… 他脑子里第一次迸出了’造反‘的念头。 他忍不住想回头看去,口中却是在大声的吼叫道:“大家不要停,继续前进!” 富春在开花弹打出后急迫的观看战果。 却见很大一部分的炮弹都打空,不是离复汉军队列前了些,就是后了些。 毕竟三里远的距离呢,炮手看到的只是微小的人影,想要打中,实在困难。并且复汉军的阵列宽是宽,却也窄的很。 复汉军以疏阵行进,也降低了清军火炮的命中率,他们的排列不过前后三五层,实在稀薄。 不过富春还是看到了自己想看到了一幕,一颗开花弹正好落在复汉军火枪兵阵列中间,爆开的硝烟和火焰笼罩了前后阵列,然后那一块的火枪兵就全倒下了。 还看到一颗实心铁球跃起的时候,正巧斜斜撞向一列行进的复汉军步兵,血雾中残肢碎肉,还有兵甲的碎片飞扬。这颗铁弹斜着从复汉军阵列扫过,至少打死打伤了六七个甲兵。 还有一颗炮弹急速旋转,从侧面扎向一波行进的复汉军甲兵,直接把那个营头排在最前列的营旗给打断了……,虽然很快那面营旗又竖了起来。 “好,就这样打,打得好!” 富春大声叫好,手下的军官也纷纷哈哈大笑。似乎没有看到清军阵列被火力凶猛的复汉军炮群打的更凄惨的样。 费尔南德斯若有所思放下望远镜,对富春说道:“阁下,您应该命令,所有的实心弹火炮,尽量侧面轰击!”这样对复汉军的杀伤会更大。 “开炮!” “开炮!” …… 清军炮兵的咆哮声中,清营火炮一轮一轮的发射。两军无数的开花弹在战场上爆炸,整个战场很快被浓密的烟雾笼罩。 巨大的后坐力让沉重的炮车呼噜噜的往后退,谁也不敢硬拦这股劲,只有等大炮自己停下,去掉了后力,炮兵们才拼命将大炮推回原位,使用度板测具再次紧张核算距离,炮手拼命清膛,用最快的速度填上弹药。 黄捷带着二线部队挺进的很快,同时前线的伤亡也在不断地汇入他手中。比如火枪三营的营副黄天宝,被一枚实心弹打中胸膛,整个尸首都四分五裂的碎成了n块,拼都拼不完整;步兵第九营的营官陈永寿,陈永寿的亲弟弟,被开花弹炸成了重伤,能不能救活都很难说;还有步兵第一营一队的队官陈文华,陈文赞的堂弟,脑袋被炸开了花,生死未卜…… 这几个都是复汉军的老人,是陈黄高三姓的子弟兵,没想到折在了这里。 “保持队列!” 整个复汉军阵列中被反复强调的只有这一句话。另外就是加快速度的命令,跟清兵距离拉近的越快越好,省的再挨炸了。 “快步行进!” 清军这里,队列中也有这样的叫喊响起。对比他们眼前的敌人,清军阵列的混乱都是显而易见的了,为了让阵列在更大的混乱或崩溃到来之前,就能跟复汉军对上去,加快行进速度就是他们唯一的办法。只是这速度一加快,清军阵列也便无法再保持严整的队形了。 在空旷的原野上,双方的阵列都暴露在敌人的火炮治下,炮弹雨点般落下,每时每刻都有爆炸和死伤,凄厉的惨叫,凄惨的尸首,也无时无刻不再瓦解着士兵们的斗志和勇气。 很多清军士兵无法忍受,如此之压力连复汉军都有些迟疑畏惧。 之前的很多次战斗,他们身前都有盾车,甭管那东西在大炮的轰击下是不是跟薄纸一样不堪一击,飞射迸溅的木刺碎片甚至会给盾车后头的人造成更大的伤亡,但那内心里的安慰是无以伦比的。 哪像现在这样,直愣愣的被地方的大炮轰炸。这种西方世界已经成为战争代名词的一幕幕,在东方世界却是非常非常的罕见。火器时代战场的残酷,就是如此这般。 复汉军的士兵士气一个劲的下落,他们心下惶恐,他们也不适应这几十门大炮轰击来的大场面,但复汉军严肃的军纪,还有相对少一些的伤亡还没有将他们绷紧的神经压断。复汉军继续坚定地前向,向前!脚步更加快了三分。 后退是不可能的,唯有前行,打败敌人,才有活路,他们发出整齐的咆哮,手中的刀枪火枪握的更紧,更紧。 “杀光鞑子!” “我军必胜!” 复汉军前军阵列中,爆发出了一阵阵怒吼。 海兰察难看的脸色更加难看,几十门大炮的轰击下,复汉军仍结阵逼来,而清军阵列却已经肉眼可见的混乱了。只是还保持着一个大框架。 “这陈逆贼兵也是血肉之躯,也是父母生养的,他们怎么就不怕死?”海兰察不能理解,他面色铁青。就像他身边的戈什哈一样,脸上的神情已经转为惶恐,一股禁不住的寒意涌上海兰察的心头,他喃喃道:“为什么这样?”回应他的只是复汉军降落的炮弹。 “你去运盐河看看,告诉对面的人,一个时辰内必须把浮桥搭好。”平静下内心的海兰察神色变得更加冷静,他却对身边的亲随这样的说。亲随眼睛都要瞪出来了,好悬没叫出来,低声应了一声,打马向南跑出军阵。 黄捷已经看到了清军的慌乱,也是,复汉军的大炮可比清军的多多了。在空旷的大地上这般的对决,最先考验的就是两边军队的一只。比如眼前,一场意志与勇气的较量。 广阔的战场上,以万计的勇敢士兵,列着一个个整齐的阵形,迈着坚定从容的步伐,冒着密集的炮火,前进,前进,再前进! 他们直到进入射程,击倒敌人,或被敌人击倒,然后继续向前,直到一方彻底崩溃为止。 新式的战争将来会越来越频繁的出现在中国的大地上。 如果叫陈鸣来说,眼下的战争那是中国崛起的希望,是中国亲手拉开一个波澜壮阔的大时代的标志。因为这是一个全球大殖民的时代,残酷的丛林之中,任何不适应者,都将被历史毫不留情的淘汰掉!哪怕它有着无数辉煌的过去。 复汉军阵列中还有一批炮手在,他们拖着轻便的臼炮小炮车,用驴子骡子拉着比炮车都要麻烦的弹药车,后者用布蒙住了眼睛,并且被残忍的刺穿了耳膜。 复汉军早就在使用丝绸药包,熟练的炮手可以连发数炮再清膛一次,炮击时对比清军的速度有若疾风暴雨。让费尔南德斯只以为对面的炮群超过二百门。满脸沮丧的对富春道:“这是一个无法逾越的差距。” 如此凶猛的炮击一直持续到两边步兵大部队碰头,当间距缩短到二百米的时候,双边的大炮全都熄火了。而复汉军这里的臼炮,就在迅速布置中。 “冲啊……”清军最前列的炮灰‘呼啸’着从来。 李铭兴看着对面的复汉军,那一件件铁甲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恨不得亮瞎他的眼睛。 “快点,都快点。看到前方的水沟没有,到那里了就都跳下去,都趴下,都趴下……”李铭兴重复着叫喊着‘都趴下’。他的心中对于大清朝已经没有了丝毫的忠诚。如果不是爱惜自己的小命,他甚至都想学冯正刚,一刀砍掉那个早该死八辈子的(敢死营)营官的胳膊。 冯正刚是对准那狗鞑子的脑袋去砍的,但狗鞑子人是活的啊。看到刀光散开半边身子,冯正刚那一刀只砍掉了一条胳膊,也不知道那狗东西现在还活着没有。随后清军就把冯正刚和他身后的那批小百人的敢死营都屠掉了。李铭兴就觉得冯正刚这家伙挺傻的,在鞑子的地头拔刀子,他就不会在阵上反咬一口么?那样对鞑子的杀伤更大,自己兄弟也能有一丝活路。 李铭兴对身后清兵的恨一点都不逊于冯正刚,但他没有冯正刚的勇气。就李铭兴的观察,战场上躲避炮击最好的法子不是胡跑乱窜的躲避炮弹,而是找一坑洼的地方跳进去,然后死死的趴在那里。“前面,就在前面,沟子里,都趴沟子里……”李铭兴一边跑着,一边大喊。 “砰砰砰……” 臼炮发射的声音跟大炮完全不一样,李铭兴看到天空上无数个小黑点向自己阵列中落下,立刻就知道这边是打的五千清军火枪兵一败涂地的小炮了。“快跑,快跑,水沟就在前面……”(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八章 排枪击毙(终)【七更】 【眼瞅着均订哗哗的掉,心如刀割啊,求订阅,求订阅……】 【感谢书友‘小胖1100’、‘单纯爱却’1000币,感谢‘wq007_007’500币】 天空里漂浮着让人感到呛鼻的硝烟味。 复汉军已经停住了脚步,因为对面的清军距离他们只有短短的二三十丈了,第一列超过六百名复汉军火枪兵举起了手中的火枪。而对面清军序列中则到处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味,还有军官的大吼声。 “整队,整队,准备迎战。” 那声音连复汉军这里都听得一清二楚。 在两军间的空地上,黑压压的倒着大片的‘尸体’,复汉军也不知道这些人是活着还是死了。很多人都亲眼看到,一颗开花弹落到地上,本来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尸体’,下一秒钟就变成了活蹦乱跳的大活人,连滚带爬的躲开去。跑开十几二十步后,又突然的跟被打中了枪子一样猝然倒地。还有那水渠里的人,你说你装死就老老实实的趴在地下呗,还不是的露出头来,跟受惊的乌龟一样,瞄一眼,立刻缩了回去。 这些人啊,就祈祷着清军大败吧。如果清军赢了这场战斗,回过头来非屠了他们不可。大名镇总兵徐永安倒不用装死,领着手中还剩下的一两千绿营,护卫在清军火枪兵侧翼。 “预备!” “预备!” “瞄准目标!” 在军官们喝令中,复汉军等密密麻麻的火枪翻下,冷风中飞舞的旗帜下,黑压压的枪口对准了前方。 “射击!” 爆豆似的枪声响动良久,一排接着一排,历经了炮弹的洗礼后,临到排枪对射的时候了,复汉军士兵反倒心情轻松下了。硝烟汹涌喷出枪膛,对面清军阵列中发出一连声的惨叫,一排排的清军火枪手呆滞倒下,他们也反射性的对准复汉军扣动扳机,但不成规模的齐射效果差出好多。只是五轮齐射,清军阵列就跟剥开了皮的葱头,满地都是死尸和那些只是受伤还没有死的伤兵,一个个扑倒在地上痛苦的挣扎着。 鲜血染红了下方的土地,凄厉的惨叫和背后臼炮持续的射击,当初五千火枪兵都撑不住,现在败过一阵重新整顿起来的火枪兵又如何能支撑得住? 如果不是海兰察发了狠话,春山带着撤回来的五百马队虎视眈眈,他们背后还跟着大批的刀枪兵,在半道上这支清军的火枪兵就溃掉了。 复汉军火枪威力巨大,枪管粗,百步可破棉甲,五十步内被击中,钢甲也是一个死。只需击中,不死也是重伤,便是精准性差了些,可清军的‘块头’太大了,打不中前列的还有后列的。即使成了流弹,挨了一下也一样是毙命伤残的下场。 整个清军阵列都在骚动,不,是骚乱,些许尽职尽责的军官拼命弹压,但跟乱起的士兵群体相比,他们的努力就是螳臂当车。 连续的排射过后,对面的清军火枪兵已经彻底懵了,趁这个机会,复汉军五个营的火枪兵来了一次齐射,两千多杆火枪,成排的枪子刀子一样扫过清军阵列,不知道多少人在这一刻死去。 清军火枪兵溃了。 但是不要紧,还有后头的冷兵器清兵呢。 枪光喷焰中,整个阵地上到处是横七竖八扑倒一块的尸体与伤者,他们身下枯黄的野草此时己经被染得鲜红…… 震耳欲聋的爆响,臼炮每一次发射都要喷出浓密的烟雾,一枚枚开花弹炸裂,密如雨点的碎片喷薄而出,一扫那都是扑倒一大片。 清军血雾中夹着碎肉,在火枪兵彻底溃散之后,两次发起冲锋两次都被扫灭士气的清军冷兵器士兵也完全崩溃了。陈鸣已经派出骑兵营来到战场上,另外派出坦克营进入南路战场,他听着前线连连传来的战报,想象着浓烟与火光不时闪动的战场…… 当清兵的火枪兵溃散了以后,只剩下冷兵器部队的清军是不是会像某些影视剧里那样,大群大群的士兵冲杀来,败下去,纯粹的送死,很英勇的送死呢? 战场上,陈启大松了一口气,作为这一战火枪部队的指挥,他真的很怕两军硬碰硬的来一场火枪对射对决。因为火器部队间的战斗是非常残酷的,排枪对射中,敌我双方都会损失不少的人。清军死伤多少陈启不管,可复汉军这边火枪营如果损失的大了,他就要心疼死了。 作为陈家的近支子弟,陈启的起点是很高的,他早早就是陈鸣组建的火枪队的队长,然后是火枪营的营官,并顺利升任到火枪营的指挥。在陈鸣让出教导旅旅帅的位置后,陈启接着上位。 虽然他不比陈永生、高平山、黄捷三人有独当一面的机会,可谁不知道教导旅才是复汉军的第一主力部队? 这次战斗,陈鸣以他做火枪营指挥,而将作战的指挥大权教给黄捷,陈启也不妒忌。谁让整个复汉军里,就他是最熟悉火枪部队的高级军官,也是最会调度火枪部队的军官呢。这份能耐旁人羡慕还羡慕不来呢。 一直在火枪部队里带兵的陈启感情上就不愿意看到复汉军的火枪部队损失惨重。现在这效果他正高兴。复汉军火枪营完全是虐菜,清军火枪兵临到对战了,阵列还没排整齐,给复汉军造成的伤亡就是毛毛雨。 无数清兵在尖叫着向后逃窜,复汉军五个营的火枪兵依旧在射击。可陈启觉得冲锋的时间已经到了。 “万胜!”后方传来了嘀嘀嘀嗒嘀嗒的冲锋号声。 看来黄捷也认为冲锋的时候到了,陈启轻笑着下令,前军部队再也不用排着整齐的队列,看着清军逃窜了。火枪兵也好,甲兵也好,众口高呼,着逃窜的清军就发起了追杀。 八个营的复汉军前军有如洪流一般,他们的长枪、大刀,他们卡在枪口的刺刀,在阳光下闪耀着锐目的光芒。 一股股热流在他们胸膛升起,胜利的喜悦让历经了战斗后的他们身体里充满了力量。疲惫完全消失,一个个挺着刺刀,端着长枪的复汉军士兵,就是那下山的猛虎,追捕着一只无有反手之力的兔子。 “顶住!”徐永安呲目欲裂,怒声大吼,他心惊清军主力如此快速的溃败,却也不得不喝令大名镇的残兵从侧面杀上去增援。必须要顶住,不然清军南下大军里的精锐就要全完了。 徐永安亲自带着自己的镇标杀了上,这支镇标也算是大名镇里最精良的一支部队了,之前大名镇给后头的火枪兵挡枪子的时候,徐永安都没舍得让镇标上。现在也算好钢用到了刀刃上,这刀枪肉搏中死去,总比做替死鬼强。 徐永安听说过复汉军火枪兵的大名,多少绿营被这支军队轻而易举的打败,他们战场上的排枪连射比会操时候的九进十连环大阵还要纯熟,而且白刃冲锋,肉搏能力凶悍绝伦。相传八旗新军就是照着这支部队模仿来的。 但是出于自尊的缘故吧,武榜眼出身的徐永安总觉得刺刀不如大刀长枪,现在终于不是咻咻乱飞的子弹了,握着手中大刀的徐永安憋住了一股劲要跟复汉军的火枪兵比一比刺刀与真刀真枪究竟哪个更胜一筹。 不过在与短短的交战时间后,徐永安心头的那股劲已经烟消云散,继而涌起无尽的胆寒。 太毒了,太狠了! 这是徐永安对于复汉军火枪兵刺刀战最直接的印象。一冲一刺,强武有力,专往咽喉,心口等要害部位招呼,还悍不畏死。并且在拼杀中几人一组,几人一组,有刺杀的就有防守的,并不是完全在搏命。大名镇的人马对上他们,气势上就首先输了三分。 这些火枪兵阵列的配合,娴熟无比,总能巧妙的形成以多打少的局面,队友的救援接应,也相当到位,或是说准确及时吧。他们一个个呈倒品字形,小三才阵似的队列,狂飙横扫,把大名镇镇标里多少自认技艺出众的汉子,一一挑翻在地,双方伤亡交换比惊人。 特别是那些披着铁甲的复汉军火枪兵,刺杀能力出众不说,还非常的善于利用甲衣防护,经常做出一刀换一刀的搏命举动来,他们靠着甲衣的防护,大胆的刺杀,往往以轻伤或是不受伤的代价就结果了一名武艺高强的清兵。而且各样队列的转换、配合也是随心所欲,对上他们,清兵只能以凄惨来形容。 冲锋号的声音一刻也没有停止。复汉军前军完全压倒了对面的清军部队,黄捷带着四个营头迅速增援,后方的战鼓,咚咚咚的激昂震动四方。 黄捷骑在马背上,脸上涌现的全是骄傲。这一仗他打胜了,很轻松的就打胜了。 全军死伤数字还没有一个确切的统计,但黄捷觉得不会超过一千五百人。而他这一战取得的战果,却至少能歼灭大半清军精锐。 南路的队伍依旧未能封锁住运盐河对岸,听侦察兵的汇报,清军甚至在运盐河上又搭起了一座浮桥,他已经将消息火速传递到大都督处。至于罗大良手下的水兵做二次进攻,还来得及来不及,那就要看天意了。 “告诉骑兵营,看死鞑子的马队,只要看死了鞑子的马队,我还能再抽出两个营头投入追杀……”黄捷大声的向身边传令兵喊道。炮队已经在跟进了,不再打炮了,眼下的战场,唯一能够对复汉军后方的炮队造成威胁的就是清军的八旗马队,只要陈开山能够将那支马队看死,现在作为护兵守卫着两处炮兵阵地的四个营头,至少也能抽出一半…… “苗福伟也该有动静了啊?难道正面的清军发狠了?”传令兵去后,黄捷嘴巴里嘀咕道。(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二百八十九章落下帷幕 【感谢书友‘sc-vx’、‘小严q’1000币打赏,感谢‘云海书游诗同舟’588币打赏】 黄捷在嘀咕着姜堰镇兵马此时不出更待何时的时候,带着亲卫右营立马运盐河边上的陈鸣,正踌躇满志的瞧着大批的复汉军新兵营渡过运盐河,向着南路战场持续的开进。 他大半个时辰前接到黄捷的战报,说复汉军已经完全击溃了清军的五千火枪兵,那个时候陈鸣就觉得这一战黄捷再无失手的可能了。他旋即命令坦克营向南,投入战场,然后再把超过三十个营头的非主力部队和一个炮兵营调入南路。 陈鸣断定丰升额不可能丢掉过河的这支精锐力量的,稍后必然有大批的清兵过来接应,南路复汉军的反击不顺畅,不能及时的切断海兰察部的运盐河通道,这就是一个显眼的证明。 陈鸣要再接再厉,在复汉军与清军的精锐对决得胜之后,立刻就展开与清军南路大军的对决。趁着丰升额将大批的清军调往南路来接应海兰察的档儿,再胜清兵一阵。那接下来,大军就可以在姜堰镇的正面硬摧清兵的大营了。 小两万大军从后勤部队与水兵合力搭建的十多条浮桥上通过,浩浩荡荡的开赴南路战场。 等到黄捷彻底击溃海兰察部清军,全军部队已经投入追剿中,传来捷报时,陈鸣已经带领着亲卫右营抵到了南路战场的前线了。战事的进展依旧不如预期。 主要是陈鸣把丰升额想的太简单了。为了确保海兰察部的退路,丰升额的确往南路投入了‘不少’兵力,这个‘不少’很大程度上超出了陈鸣的预料。丰升额脑瓜很灵犀的,在听到复汉军驾船炸毁运盐河上的浮桥之后,就立刻想到了海兰察部。很明显,复汉军在切断海兰察大军的退路。 立刻丰升额就向南路增调了五千余人,还放过去了小两千人的绿营马队。 于是陈鸣率大军进入南路战场之前,这里就是一场没有燧发枪只有鸟枪的清军与缺少火枪的复汉军的对决之战了,这落在陈鸣的眼中很有一种穿越时空的感觉——这样的战争让他想到了历史上的太平军。 后者与清军的对决,在淮军这种多洋炮快枪的新式练军出现之前,可不就是以肉搏战为主的太平军对决半鸟枪半冷兵器的清军吗? 虽然清军的火器很落后,但列阵而战的清军也是太平军很少招惹的。太平军自金田起义以来,就有着自己的一套灵活机动的战略战术,善于打运动战,穿插战,而没有本钱和能力打阵地战、攻坚战。 复汉军南路的攻势进展不如预期,就是在于他们攻坚不利,阵战不克。 虽然陈鸣拨调了主力营头,还拨调了坦克营,但这些全是肉搏部队,主力营也好、坦克营也好,谁也不会穿着铁甲直冲清军的火枪阵列吧?即便那些火枪都是鸟枪,对于铁甲的杀伤力也是惊人的。 而制造盾车又是很需要时间的,所以那时南路战场的进展大大落后于陈鸣的预期。更不要说清军方面还有小两千人的绿营马队。 一直到陈鸣带着亲卫右营抵到前线之后,听得前线营官的汇报,立刻就明白了缘故。“全力调集臼炮、飞雷炮,还有它们的炮弹,有多少都给我拉来多少。”主力火枪营都在中路战场,要让他们从追击状态集结,再转入南路战场,那时很麻烦的一件事,可调集大炮就容易的多了。 南路战场上,清军的炮火并不怎么凶猛。之前复汉军的炮火力量也一般般,但现在他不是调来了一个炮兵营吗?且亲卫右营中也有不少的臼炮,外加中路战场上用不着的飞雷炮组。“命令炮兵营,迅速布置阵地,完事了给我照死里轰。” 复汉军对于清军最大的优势是什么?火炮。放着优势不用,那人命往前填,陈鸣傻啊。 “大都督,黄旅帅传来捷报。我们完胜清军,现在正在全力追剿残敌。” 陈鸣刚刚下了命令,最让他牵肠挂肚的那处战场就尘埃落地了,黄捷传来捷报。陈鸣心中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尽快打开联系姜堰镇的通道,炮兵部队进入姜堰镇。”陈鸣他还在运盐河边的时候,收到过苗福伟飞鸽发来的信报——清军猛攻不止,他部无力分兵夹击。倒是让陈鸣也牵挂起了姜堰镇的安危。 还好黄捷干的不错,这么早就打溃了海兰察。估计过不了午时【下午一点】,主力营头就能打通与姜堰镇的联系了。 在姜堰镇背后的那场复汉军与清军精锐对决的战斗里,前前后后也只不过一个多时辰,战斗便结束了。辰时开始,捷报传到陈鸣手中的时候,他看了一下怀表,时针还没有指到12点。 留给黄捷他们一个小时追剿残敌的时间,还不够用么? 想到这里,陈鸣目光注视着前方的清军,心中再升起一股怒气。可惜了自己勾勒的‘合围’。如果这里的复汉军能够按时封锁运盐河通道,海兰察全军就是瓮中之鳖,逃无可逃了。 “命令炮兵营加快速度。”陈鸣叫吼道。而事实上这个命令距离前一个命令,间隔的时间还不足一刻钟。 炮兵营从卸开弹药车和炮车,再到布置炮兵阵地,这中间没有两刻钟都不说话。结果时间还没走到一半呢,陈鸣的催促又到了。 没的说,加紧努力的干吧。 运盐河河边,海兰察被两个戈什哈架着,通过了那道浮桥。他脖子上有着一道血痕。这个时候的他依旧双目通红,但心头已经没有死志。人自杀一次后没能成功,就很少再有人还有自杀第二次的勇气。之前,他身边的戈什哈队长在间不容发之际,夺下了他的腰刀。 过万精锐毁于一旦的重压让海兰察当时真的只想到了一死赎罪。就是现在他逃回了南岸,性命已经安全,海兰察也不知道将来的命运会是怎样,北京城的乾隆皇上会不会一刀砍了他…… 但海兰察可以用自己的祖先发誓,只要他还能保下一条性命,就算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八旗马甲兵,他也要跟陈逆死战到底。 骁骑营副都统春山被乱枪打成了马蜂窝,海兰察亲眼看到春山带领着三四百残存的八旗马队破开陈逆骑兵的堵拦,一头撞入追击的复汉军人群中。数百大好健儿奋力厮杀后几乎悉数丧命,却也让复汉军追击的兵锋为之一遏。 过河北来的一万多精锐中,八旗健儿占到了三成还多,一千马队,一千新军,还有火器营和护军营各一部,那现在全军逃回南岸的又有多少人呢?四千许八旗旗兵逃回南岸的有多少人呢? 海兰察罪过大了。 运盐河里漂浮着一层清军的尸体,那些慌乱中跳进河里的清兵被复汉军火枪兵打靶子一样,一片片的死在了河里,除了那些水性好的人,一进水利就一个猛子扎进了河底。 黄捷看着对面狼狈的清军败兵,心里道:终于结束了。这一战他赢得了最后的胜利。除了狼狈不堪的逃到对岸的两三千清兵外,运盐河以北的大片土地里,只有零星的清兵残余还在奔逃。之前他甚至看到一队清军旗兵慌不择路的向着姜堰镇撞去,被镇子里守备后方的守军轻松歼灭。 陈启也松了一口气,想着那潮水般尖叫奔逃的清兵,想着铺盖了整个原野的尸体与鲜血,个别地方甚至是层层叠叠,想着前军阵列中那些被炮弹打死打伤的士兵们,这一战打的有惊无险,伤亡并没有预计中的那么巨大,可前军真真也是死伤严重啊,想到战死受伤的官兵他眼眶一热,滚滚热泪流了下来。 “呜呜呜……” 运盐河边上阿音图在痛哭失声,他手下的两千火器营人马在对岸几乎折损光了,在逃跑的胆怯消散后,阿音图泪流满面,羞愧难当,他一把抽出自己的佩刀:“损兵折将,我还有什么脸面去见皇上……”说罢就要挥刀自刎。 但一只带血的大手止住他的动作,阿音图泪眼模糊看去,却是海兰察那张似乎老了二十年的苍白脸容,短短时间内他原本一头乌黑的发色,己经白了鬓角。海兰察叹道:“你又何苦如此呢。论罪过,我比你大。就让咱们一同向皇上请罪吧。” 午时末刻,海安镇里等得焦虑不安的丰升额,终于接到哨骑的回报。 不过回报的内容让丰升额完全呆住了,他看着哨骑那一张一合的嘴,却是双耳轰鸣,似乎听进去,又似乎没有听进去。 而场中人等也全体呆若木鸡,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海兰察大败而输,一万多精锐只剩了两三千逃回,这,这怎么可能呢? 在运盐河浮桥被复汉军驾船炸毁之后,丰升额立刻调遣马步兵增援南路战场,保住了运盐河通道,并积极的在河面上修缮损毁的浮桥。所有人都能想到复汉军打的算盘,他们要全歼海兰察所部,但所有人都十分的有信心,对海兰察部充满了期望。 他们不认为复汉军有短期内就歼灭海兰察部的实力。最坏最坏的结果,也就是海兰察在中路战场上立不住根脚,重新退回南岸…… 谁会想的到海兰察这一仗败得如此的干脆? 丰升额瞬间苍老了无数岁,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喉咙嘶嘶有声,他想说话,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这时,忽见南路烟尘滚滚,往正面战场那方看,也有急奔来的哨骑,丰升额竦然而惊,他看着两路赶到的快马,心中有一个不好的预感在大大的升起。 首先抵到的是那南路的哨骑,快马奔到近前,他看到丰升额已经走了出来,远远的就焦急的大叫:“报,报将军,南路告急,南路告急——复汉军主力调遣南路,大炮过百门,猛轰猛打,势如急火……” 随后正面战场的快马也疾驰而至:“报将军,姜堰镇陈逆乱军火力剧增,王军门急求大炮……” 丰升额已经听不进那探马接下去的话了,但他的脑子在这一刻却无比的清明:“传我军令,全线撤兵……”(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章 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十月初四下午,刚刚开始的苏北大战就以清兵的全线后撤而拉下了帷幕,告别了高氵朝。 清军主帅丰升额非常的果断,在海兰察战败的消息传到,在复汉军大部队集中南路的消息传到,在正面战场姜堰镇的复汉军火力猛地加强信报传来后,就果断的下达了全线后撤的命令。当然,清兵的后撤也不是完全亮出后背心的抱头逃窜——顾头不顾腚,海兰察手中还握着大批的马队,满汉马队出击,很快就止住了复汉军的趁胜追击。 次日一大早,清军自海安镇全线撤兵,不但海安镇的人马一个不剩,还干净利索的用沉船把运盐河给堵住了。清军从海安镇一路后撤到了东台。 消息报到复汉军这里,陈鸣当然是要追击的。到了这个时候,他又后悔自己在高邮留下的人马太少了,当时就应该多留下一些,现在不就可以让高邮的兵马北上再攻淮安了么。那样的话,说不准就真的能把这支清军全埋在苏北了。 当然,这世间没有如果。陈鸣带着队伍跟在清军背后,陈鸣很想再接再厉,趁着清军士气低迷精锐金丧的机会,狠狠给他们一击。可是三四千清军马队就宛如一柄无解的弯刀悬在他的头顶。无奈的,双方只得井水不犯河水。清军的马队威力巨大,却也只在大部队厮杀起来后的突袭中有着威力,如果是复汉军列阵以待,他们就要有多远就跑出多远了。 远远的,两军首尾离得足有二三十里,颇有麻杆打狼两头怕的意味,双方保持着距离,都严正戒备。 清军由直隶提督王进泰带兵断后,海兰察被理所当然的打入冷宫,清军一路慢慢走,复汉军一路慢慢追,一路胜利收复了东台、盐城,也眼睁睁的看着清军在盐城一分为二,一路北上阜宁,一路西去淮安…… 往日里强壮的能赤手搏熊虎的海兰察病了,大军从海安镇撤退的第二天他就病了。躺在船舱,眼睛呆呆地望着窗外陆上行进的大军。 与当初下淮安的时候大不一样,眼下的清军人马个个垂头丧气,一百多门大炮丢了一半,很多的伤兵跟海兰察一样躺在船上,不时的发出高一声低一声的哀鸣。那声音时时刻刻都在折磨着海兰察的神经,都在提醒着他的败仗。 他们中许多人受的是枪炮伤,那种痛苦是难以形容的,枪伤创口大,难以缝合,还有铅毒,开花弹炸出的弹片也很容易引起破伤风。加上清军队伍里大夫缺乏,医疗条件落后。许多受伤的士兵军官在今后或长或短的时间内,都将饱尝痛苦后再凄然的死去。 所以整支大军的精气神也变得全无,与当初过黄河下淮安时的意气风发完全不同。这场大败对清军上下人等的心理打击挫折前所未有的严重。而且很需要主意的是山东练勇,这支近万人的队伍本来是清军里的一股战力,但刘墉的死让这支练勇分崩离析,丰升额的决定更让这支军队彻底崩塌。近万人的练勇被满汉绿营各部瓜分的干干净净,且到了战场上满汉绿营各部是真的拿山东练勇当炮灰来用了,结果这些人的‘表现’在决战场上最后一次清军冲锋的时候就能看得到。 阵前装死、投降,乃至狗腿的反戈一击。虽然还不是所有人都大胆到直接‘反噬’的地步,可冯正刚的那一刀也让海兰察记忆犹新。 这些人已经不能算是“练勇”了,他们是叛逆。海兰察现在就很后悔,自己应该在运盐河边就把那些从北岸逃回来的三四百山东练勇全部杀个干净。现在想想,这些人回到练勇队伍当中,那就是一个个祸害啊。 海兰察病的太早了,跟岸上行进的大军也有脱节,他并不知道眼下的清军队伍里,之前九头蛇一样拧都拧不到一块去的山东练勇已经‘改头换面’,变成一股分也分不开的‘团结’队伍了。他们吃在一块吃,宿营在一块宿营,仿佛当初的你挣我压都不存在一样。清军满汉绿营各部却都很明白,山东练勇这是被吓坏了,他们抱团,死死地抱团,所有人团结一起,过去的矛盾和派别完全抛开。丰升额都不敢再逼他们,再逼说不准就要内讧了。 海兰察在南路和姜堰镇后的一连串战事,丰升额在正面姜堰镇战场的几次攻杀,不仅是拿敢死营当炮灰,也真真的不把那些山东练勇当人来看用,那些逃出生天的山东练勇能不满肚子的怨气?也肯定会把自己的遭遇告诉所有的练勇营头。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啊。然后……,然后他们就跟清军离心了。 只不过这些海兰察都不知道。作为一个败兵之将,一定意义上这次苏北作战的失败,海兰察都要负很大很大的责任,他看似来船上养病,实际上已经算被隔离了。 “主子。”海兰察没有在淮安停留,而是直接由清江过了黄河,他身边的亲随拿着一道手札递给了他。“这是将军大人差人送到的。” 草黄色的封皮,上面一个字也没有,打开来一股墨香扑鼻。海兰察刚看了一个开头脸色就变了。因为这道手札的内容不是别的,而是大军的伤亡统计。有旗兵、绿营、练勇三大块。 海兰察看着旗兵下标署的骁骑营、火器营、八旗新军、护军营等部的各自伤亡数字,和所有的阵亡武官的名额,密密麻麻的占了大半页,他脑袋就嗡嗡的直响,眼前一片发晕。 竟然死了那么多,而且还有那么多身份不俗的。 黄带子、红带子,佟佳氏、瓜尔佳氏、马佳氏、索绰罗氏、赫舍里氏、富察氏、那拉氏、钮祜禄氏,宗室加满军旗八大姓妥妥的齐全…… 手札“啪嗒”从海兰察手里滑落。 “主子……” “拿去烧了。”海兰察强忍着头晕说道。丰升额之所以把这东西递给他看,那是要让自己心里有数啊。到了北京下入大牢后,就是要跑关系脱罪,也要找真正说得上话的巨头。 那过去的一战,清军总共伤亡一万九千余,战死者超过一万四千人,八成来自海兰察部。而且受伤的士兵中很多人还会在随后的日子里死去。大炮丢的只剩下了三十三门,炮手伤亡巨大,其中随从海兰察出击的十名葡萄牙炮手,全部折损。 八旗新军损失了九百,火器营、骁骑营皆惨重。 元气大伤,南下大军元气大伤。 丰升额内心中是惶恐的,这一战里皇上耗费无数银钱精力的八旗新军和炮营损失严重,而且战场上似乎也没起到什么作用,陈逆是越发势大,日后该如何应对这支逆贼呢? 丰升额的惶恐透过手札最后的一段话,表露的十分清楚,海兰察头晕目眩之余,也在痛苦的思考着这一问题。因为他是那一仗的直接经历者,如果他能够总结出一些好东西来,说不定他的罪责就能轻减一些呢。 …… 十月十五日,复汉军得到消息,清军在淮安略作修整,并没有盘踞淮安城,而是径直退去了黄河以北,丰升额带领清军大部队从清江退去了黄河以北的沐阳;阜宁的王进泰也引军渡过黄河退去了海州。 两支清军退走的速度都非常的迅速,侦察兵打探的精细,很多随军的民夫丁壮趁机逃跑,清军也顾不上追拿了。 如果说九月里是复汉军半个月丢掉了大半苏北,现在就是清军在还不足半个月的时间里丢掉了黄河以南的全部苏北地盘。 十月十七日早,复汉军时隔小一个月,又一次占据了淮安这座大运河上的焦点城市。同时苏北之战的胜负和结果也风传整个江南江北。 长江以南的江阴、镇江一线,正在对着两地猛攻不止的清兵纷纷后撤。 攻打江阴的闽浙粤水陆清军,直接退到了太仓州;攻打镇江的苏州清军则完全抛弃了常州、无锡,兵锋不出浒墅关。 无锡的团练武装,陈子铤、秦友梓二人派人偷偷向镇江复汉军守军送了一份厚礼:两千两银子和五百石大米,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尤其是对于人数只有五六百人的无锡小团练,这差不多是陈秦二人之前跟着苏州清军在常州、金坛、丹阳等地的全部收益了。 但陈子铤、秦友梓两人给的一点都不心疼,苏州清军大反攻的时候,他们俩占据无锡城的好处就看出来了,不仅白得了一件大功,还跟随着苏州清军的前锋夺取了被复汉军弃守的常州。 虽然这俩人现在依旧是举人秀才,但上头已经有人传下话来,要他们好好表现了。若不是清军从攻转守表现得太窝囊,陈子铤、秦友梓保不准就已经得到保举了。 现在复汉军的大部队还没有转回江南呢,苏州和松江的清军就乖乖的缩回了自己老巢,太丢人了些了。 陈鸣这个时候已经打淮安回到了扬州,复汉军这一场决战不算太成功,只是打灭了清军的精锐和锐气,而没能全歼这五万清军。而且复汉军也付出了一定的代价。 不管是南路,还是中路,亦或是北路,复汉军的总伤亡也有五千多人,特别是高鹏岳的死,尸首被收敛以后,陈鸣亲自祭酒。再有黄天宝,陈永寿,陈文华等人,这些三姓子弟兵的尸首也一律收敛,停棺南京。待日后复汉军大军西进的时候,这些棺材一块跟着回家。 没办法。中国人现在就讲究一个入土为安,并且是葬回原籍。一般的复汉军阵亡士兵遗体,复汉军都在战场周边找地上掘土集体安葬,不敢留下碑铭和坟头,只是记在本本上,待到日后夺取了天下,再立丰碑。而队官以上级别的军官尸首,就专门收敛起来,待到日后,再做处置。 陈鸣早早的从战场回到扬州,随后还要再返回南京,不为别的,只因为福建张家送来的小娘已经到吴淞口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一章 影响【求订阅】 【感谢书友‘泰松旺’500币,也感谢这两日投票的书友们,谢谢】 十月的江南还依旧残留着秋意,十月的鲁山就已经被寒冬的白雪笼罩。要说今年河南的冬季来的太早了点,九月末就飘了一场小雪,一入十月,大雪纷飞。 早晨的鲁山被浓浓的白雾笼盖,白茫茫一片,整个城市都被一层白色的面纱所笼照,看不清鲁山真面目。相隔十几丈远就看不清人的面目了,将军府内外站岗执勤巡哨的亲卫左营的将士,那披挂的甲衣上不停的有晶莹的小水珠凝聚。 一直到太阳出来,都要进入辰时了,万道阳光铺撒大地,浓浓的雾气才渐渐消散。 冬季雪后的鲁山是十分漂亮的,落光了叶子的柳树上,无数柳枝都变成了亮晶晶的银条儿,挂满了毛茸茸的冰霜;冬夏常青的松树和柏树,堆满了蓬松松、沉甸甸的雪球。整个世界仿佛回到了冰川时代,绵绵的白雪装饰着世界,琼枝玉叶,粉装玉砌,皓然一色…… 陈惠却是没心情欣赏这眼前的美景的。自从受到陈鸣泰州决战的书信后,陈惠仿佛都不会笑了。受他的影响,整个将军府的气息也一日比一日凝重。 在河南西南部这个地方,一年最松欠的时间就是冬季,大雪一起,河面结冰,水运之利就化为乌有,不管是复汉军外向反攻,还是清军的长久作战,都不合时宜。战场上,东线、北线也全都进入了对峙期。 没有了军务的压力,陈惠就更关注江南的局势了。而关注的越多,他心里也越有些忐忑。 远征军的精神面貌,这是个新词汇,用在这个时候形容远征军却非常的恰当,远征军的精神面貌真的比先前差了好多,各种数据一汇总,谁都能瞧出不对来。陈惠对自己的宝贝儿子一退再退,现在在泰州是不退了,表示担忧,担忧那士气是否真就能在决战前鼓舞起来了? 从江南转一封信到河南,复汉军的暗营即使发展的很不错,那也是需要时间的。但不求亲笔信,以密码形式,飞鸽传书,两边的通讯是很快捷的。 不管是打南京、扬州,还是什么地方,一站到安庆,二战到九江,三战在重建的汉口镇里,四站就能飞到襄阳城外,或是直接就进了南阳。 陈鸣向将军府报捷的消息就是走的飞鸽,四日的时候大局已定,可消息抵到将军府的时候,时间也已经到了初十了。 那日下午,陈惠正在召集将军府人等商议各地冬闲时候招募城村百姓出来做工的问题,突然听到大堂外喧沸冲天,最后,整个将军府似乎都沸腾起来,只有一个个声音在他们耳边里回荡:“……大捷……大捷……” “……斩清军精锐万人……清军大败退兵……” “……阵斩旗兵四千,阵斩大名镇总兵徐永安……” 这轰响沸腾声越来越大,听得越来越清楚,最后,陈惠终于听明白了,他又惊又喜,全身都不可控制的哆嗦起来,大步的走到大堂檐下,望着将军府后院方向,如同龟裂的大地渴望天上的甘霖普降。 而在大堂内的一众将军府文武高层,听清楚后,先是满脸的震惊、哑然,继而无不大喜过望。 陈聪猛地起身,咣当的一声,手边的茶盏被扫落地上,摔到地上变得粉碎,都不曾知道。 老刘继续掌管着将军府的飞鸽信报,那大红捷报用的是明文,老刘看了后一蹦三尺高,一路大喊着,声嘶力竭的舞着捷文大喊着:“大捷,大捷,苏北大捷……” 鲁山县的将军府就是以原先的县衙为主体改建的,面积并不大,陈惠入主后的改动也很小,只是略微的动了一些,表示下意思。老刘的喊声不出意外的传到了外头的大街上了,等到将军府的戍卫兴奋地随着老刘的喊声大喊的时候,半个鲁山县城都已经知晓了。 陈惠拿到信报后,一眼就瞄到了第三局结尾处的某个字,在飞鸽传信安全无法得到保障,很多原件根本就抵不到将军府的时候,陈鸣与陈惠之间的约定就变换了一个形式,真的假的全看第三句好的结尾,如果是某个字,这就是真的;如果不是某个字,这就是假的。 这个大捷的消息,当然是真的。 内心的焦虑一扫而光,陈惠之前深锁的眉头也完全展开,那些纷至沓来的各种念头,和一阵阵不安,就仿佛天上的消散的浓雾一样,在捷报的喜讯下烟消云散。 大堂中一片兴奋地欢呼,之前列坐的人等一个个如木鸡呆坐,个个都不敢轻言发语,也不敢有过大的举动什么的,因为他们都知道自己的boss这些天都在为苏北之战犯愁。可不敢冒险触怒了陈惠,而现在就完全是另一幅模样了。 陈权头上的帽子都歪了,还在哈哈的大笑着;高鹏起屁股底下的椅子被他撞退了快三尺远,这个时候捻着胡子得意的很…… 都说‘酒酣胸胆尚开张’,当年李唐初建时,李靖大破突厥的消息传来,大唐文武君臣开party,high到高氵朝的时候李渊自己弹起琵琶,李世民跳起舞,估计就如眼下大堂里一干人等的风采了。 …… 捷报传来,陈惠欣喜若狂,整个将军府欢腾一片。陈惠立时下令,犒赏三军,晋陈鸣为上将军,告捷四方。 消息传到汝州各地和南洋,同样各州县城村镇鞭炮彻夜不停,各地方的献表如雨点似的飞向鲁山。根据地数百万军民,欢欣鼓舞。 这趟大捷的消息让根据地原本因陈惠的不安而沉闷紧张的气氛一扫而空,数日间,各地的新兵营就收到了近三千新兵。同时汝州和南阳境内也涌起了一阵士子投效的浪潮,虽然其间不见几个举人,估计复汉军境内也没剩几个举人,但数十名秀才和大批的童生的投靠也让复汉军在根据地的统治更加稳固了三分。 这场胜利因为之前的‘吹嘘’,不管它是不是真的有这么巨大的能量,却是能为复汉军收拢大批的人心。胜利,就是最最现实的问题。无关于正统不正统,无关于舆论口碑,血淋淋的刀枪是最能让人清醒的。当年的太祖爷不也说过——枪杆子里出政权。没有枪杆子,再多的口碑和民心也是白搭。 这场大胜的影响在随后的日子里还会逐渐发酵,就像孔老夫子的p图已经正式流入归德、开封,流入河北了,这些事情的影响力要彻底爆发都需要时间的积累。 现下这一战能够影响的只是复汉军相关人等对于未来期望的信心。打败了满清的南下大军,复汉军的局势在很多人眼中已经形势一片大好下,不知道多少人都涌起了对复汉军的信心。对于起兵造反的陈家而言,这才是最最重要的。 这影响力最先渗透的就是复汉军周边的地盘。比如禹州。 这是中原的药库,也是复汉军药材的主要来源地,自从何煟要禹州本地药商‘自我了断’,受商人本性驱使的禹州药商就隐隐对何煟所代表的满清朝廷感到不满。 没办法,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谁也不可能对损害自己切身利益且毫无一丝赔偿的人或群体有好感。就像后世网络上,n多吐槽兔子们当年的土改政策的‘地n代’们,那些为自己祖上有成千上万亩良田(加或多或少的)自豪骄傲,并信誓旦旦的‘认定’那些田地都是自己祖上辛勤劳作积攒下的血汗钱一点点置买的‘地n代’们,在某个时间段里似乎很多很多。 但不管这些‘地n代’们如何阐述自家‘祖上’遭遇的不平,得到的最多也只是网友们对他们家族人性的同情,而不是对兔子的土改政策的否定。话说有几个祖上是八代贫农的人会不认同土改政策呢?当年的中国人又是地主多还是贫农多呢?真的以为有人天生就是受虐狂,放着好好地自家田地不要要去做牛马一样的佃户?而一个很明显的‘事实’是,这些出现在网上的抨击土改者的身份都是‘地n代’,怎么就不是祖上八代贫农的无产阶级出来骂兔子们的土改呢?所以啊,人都是利己动物。连那些见不得人的人都要为自己套一个‘地n代’的名头才来抨击兔子当年的土改,你就可见‘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理念是多么的深入人心了。 方廷兰坐着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出了禹州城,在城外八里的八里庙村一个平凡的小院里,他见到了自己的老朋友——禹州收元教教主郑之伦。如果再加上宗纬峰,禹州地下走私集团的三大巨头就全都到齐了,只是宗纬峰这几天有差遣要做,脱不开身。 “方老爷子,身子骨可好啊……” “郑教主,久仰大名。”这还是方廷兰第一次见到郑之伦真人,之前他们二位是神交已久。“郑教主这次急约老朽前来,不是单纯的为了生意吧?” “哈哈,果然瞒不过老先生。”郑之伦哈哈一笑,伸手拿出了一张很像满清告身的委任书。 “暗营禹州站……”方廷兰的眼睛猛地一缩,神色肃然。 郑之伦从怀里继续掏着东西,却仿佛没有看到方廷兰的神态变化一样。“老先生,这几张纸还望你收下。这可是我家大将军的一片真诚……”这才几天的时间?禹州的收元教就成了暗营的禹州站了。郑之伦这个秘门教主也似全心全意的为复汉军买起力来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二百九十二章 坐断东南战未休 十一月,整个江南被冬季笼罩。 已经回到南京城的陈鸣很不习惯这种阴冷、湿冷的感觉,他让大都督府的守卫们不惜煤炭,用一盆盆炭火整日燃烧在各个房间,驱除那股让他很不舒服的潮湿冷寒。 想当初,上辈子的他也不是没在江南过过冬,但上辈子有空调啊,18世纪的地球则只有煤炭和干柴。 陈鸣很早就知道‘阴冷,湿冷’这两个词,是很多人对于江南冬季的描述,说冬天是江南一年四季中最难熬的时节。在21世纪时他对此没什么感触,反而觉得江南的冬天比老家要暖和多了,鸭绒袄都不需要穿。 也就是现在,他才真真感觉到什么叫阴冷,什么叫湿冷。这里的气温比之北方的寒冬确实要高很多,可冬天里一点也不比北方好熬。因为江南潮湿,天气变冷后,潮意中就隐隐藏着千丝万缕似的寒针,飕飕飕地直往人骨髓里钻。比之北方冬季‘滴水成冰,寒风刺骨’的寒冷,江南的冬季更不讨陈鸣的喜爱。 十月下旬被送到南京的张氏,一到地儿就小病了一场。福建的气候跟江南可错了很多的,还有十月末送到的台湾林氏、姚氏,也都受了寒气。倒是广东郑家兄弟送到的郑氏、石氏二女,身体十分健康。 到了十一月,陆陆续续将这五女全都收用了后的陈鸣,也更喜欢身子骨健康些的郑氏和石氏二女。这二人一个是郑家族人,另一个是郑连昌的妻族后辈(石氏),两人一出生就在海上。作为女人虽然不用登船出海劫掠,但身子骨要差的人如何能受得了海上的生活? 五女之中以台湾送来的姚氏相貌最佳,肌肤雪白柔滑,古人说‘手如柔荑,肤如凝脂’,形容的就是姚氏这类的美人,可惜她是个小脚。姚氏出身很不错,家族是新竹一带的望姓,是这个时代中国最最标准的大家闺秀。只是现在的新竹已经被天地会义军拿下了,若不是天地会的人还用得到姚氏,他们一家人的下场会很悲惨的,她本人的下场会更凄惨。 南京大都督后院的六女之中,姚氏的相貌也只有柳挽云能比的上,如果不是那挝的都畸形的小脚,陈鸣对她会很不错的,但姚氏的小脚比柳挽云挝的更厉害,看了那小脚后,产生了一定心理阴影的陈鸣如何也宠爱不来她——反正都是收用么,千万别谈感情不感情——就那么不冷不热的放在那了。纵使姚氏那张脸和一身欺霜晒雪的肌肤,都是很惹火的。 石氏则是五女中肌肤最黑的一位,五女中也以她的身体最棒,换句话说就是——石氏劳动做的最多。石氏的相貌比不得姚氏,甚至不比张氏好,但她身材好。年纪才十六岁多点的她,被陈鸣搂着在怀中的感觉只有两个字——肉、弹!同时她的家势、背景也是五女中最差的,直系亲属中最高的一位才是郑家船队里的中层头目。 从穿越而来到打赢苏北之战,陈鸣也只有过两个女人,可从扬州回到南京半个来月,他就连连收用了五个女人,并且随着福建陆路天地会送到的美人抵到(过年前),陈鸣后果的人数还会有再次的激长。这让他潜意思里生出了一种对不住正房大老婆的感觉,借着儿子两岁生日的档,亲自扒了库房里的无数宝贝,选了四箱子,让暗营转回将军府。当然那中间也少不了一封他的亲笔书信。而柳挽云呢,陈鸣给了她二房的地位。 脚步已经走到现在这个地位的陈鸣,他不需要对内院的种种太过重视。如果以满清的规矩视角看,这次送过来的五女那都是奴才。陈鸣只需要给她们应有的体面,她们背后的家族、势力就会感到安心。至于其他的争斗,现在陈鸣才几岁啊?陈家的天下好遥遥无期,内房女人间的争宠肯定会有,但夺嫡的戏码还远着呢。 如传说中的雍老四对年氏那般‘宠爱’,陈鸣可用不着。 “一千斤硫磺一门小炮,三千斤硫磺给他们一门中型的,五千斤硫磺就给他们一门大型八斤炮。一手交货,一手交炮,公平买卖。地点就在杭州湾。另外咱们缴获的那些鸟枪,选出一批能用的来,一样交易给他们。” 一张大大的江南地图前,陈鸣的目光已经越过苏州看向杭州了。 “给张家额外二十门大炮,郑家、台湾各十门大炮。五斤炮、八斤炮各一半。”复汉军眼下十斤炮都出来了,但陈鸣压着不给。 陈鸣连做吩咐,让暗营传信给福建海陆,杭州湾的交易可以用心准备了。复汉军江北的大军已经慢慢从淮安调回了南京、镇江一线,陈鸣已经决定大军南进,再过几日就发兵进攻苏州,这次一定要拔下这颗钉子。在过年之前,把浙江北部扫它个七零八落。 “传令九江,年前,水师第二营必须给我整出来。” “让暗营对湖北的清军、民团都好好地下下功夫。对山东也要用用力。此次山东练勇被清军当炮灰来用,内心愤意必生,既如此,这中间就有的功夫可下。 另外刘墉已死,孔昭焕就不用杀他了……” 陈鸣手里摩挲着一个白玉狮子,眼睛眯缝着,细思了好久,对柳德昭道:“你说,满清现在会不会把山东团练大臣的位子教给孔家?” “这……,不太可能。”柳德昭道:“山东练勇已生二意(投降的那些练勇可作证),曲阜孔氏在山东又根基深厚,且钱粮满仓。如果将山东团练大臣的位子教给孔家人手中,无有刘墉之辈制衡一二,怕不过不几日这山东练勇就会成为孔氏的私军了。以乾隆之能,以军机处各大臣之能,当不会看不到这一点。” 房间里只有火盆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啪啪声,陈鸣闭眼再度沉思。 “那张图呢?对孔家就一点影响都没有吗?” “当然有影响。但是发起团练者多是地方大族,这些人与孔家的联系可不是一张图就能斩断了得。”现在已经是十一月了,孔老夫子的p图传遍了直隶三省,河南河北的读书人都一片哗然,每天每刻都不知道有多少辱骂对向了混元教。而刘松等人在清军回兵黄河以南后,再度缩回了鲁西的大山里。你甭管有多少人对他们恨之入骨,满清一时半会儿的是真奈何不得他们。 在这件事传播的过程中,无数白发苍苍的老头子趴在各地方的孔庙、夫子庙里痛哭流涕,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一个个都死了亲娘老子呢,其场面比每年考秀才举人的时候都要热闹。民间百姓也有很多议论,期间不少拿孔老夫子打趣的笑话还是暗营偷偷放出来的。这个过程之中也不是没有人怀疑混元教是受了复汉军的指示,但无数读书人的矛头还是指向了混元教,谁让他们是第一个亮图的呢。 陈鸣心里有些急切了。说真的,这事儿酝酿的时间还是太短,各地读书人的反弹和愤怒都能看得到,对于儒家的冲击和打击,还需要时间的酝酿,那里能立刻就有明显的显现呢。 “让山东的暗营送俩名医给杨集。”混元教三大巨头里,杨集的身子骨最不好。“再找人做片文章,扣着华夷之辨,拿那孔家做筏子,这些人先跪五胡,再跪女真,三跪蒙元,四跪满清,不为人子也。” …… 房间里的气氛又一次低沉了下来,陈鸣心生怒气,一股逼人的气势自然的就从他的身上喷薄而出。居移气,养移体。再普通的一个人,一两年来手掌千军万马,屡屡决胜沙场,也会如他现在这般气势逼人。陈鸣心底里对孔家很不爽,如果孔家只有孟家人的待遇,也就罢了。但历朝历代给孔氏一门的荣誉太高,而孔家人的骨头也太软。 “近期里江南有一批士子读书人投效我军,这些人里没有进士,但很有几个举人秀才出身,过去也都在衙门里做过师爷。这种人比单纯的读书人更有能力。 你去见见他们。如果合适,就提个名单给宪兵营,先让他们查一查,没问题的就提到侍从室来吧。”陈鸣不是要柳德昭去做‘主考官’,可柳德昭这位置也能算是一个面试官,权利很大。 这是陈鸣要重用柳德昭的一个苗头,也算是又一次的考验。 自从苏北之战赢下了以后,江南民间对于复汉军的看法悄悄有了转变,很大的转变。 扬州、南京、镇江等地的招募处,每天都有秀才举人童生抵到,这些人的身份各种各样,有穷秀才者,有做讼棍者,有干师爷的,还有当塾师或西席的,甚至本身是账房的。 这些人的职业各有不同,但进入了复汉军这个大集体后,都能够找到自己的位置。复汉军的招募处早早就设立了,这些人为什么之前不参加,现在鱼贯而入?还不是之前复汉军局势恶劣,不被看好么。 苏北之战的影响力就是这么巨大。不仅远在河南禹州的收元教、当地药商,江南与泰州只一水之隔,江南人受到的震动更大更猛烈。 这前后一个月都没有,复汉军已经收拢了数百名投奔来的识字会算之人。他们中最被陈鸣看中的就是那些有着师爷经历的秀才举人,这些人有文化有手腕,如果放出去为官一方,陈鸣不觉得他们就比那些进士差劲。 侍从室会成为陈鸣未来的储材库,柳德昭这次去面试的十几人里,只要有一半进入侍从室,再有一半能如陈鸣的意,就难能可贵了。 “再告诉继功,趁着开战,借口局势不稳,把船舱移到舟山去……”(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三章 藩镇【求订阅】 十一月里,就在陈鸣提兵南下,攻略苏杭之际,北京城的一道旨意让自苏北战罢,山东练勇回归乡里后就一直不能平静下来的山东再生波澜。 乾隆帝夺情丁忧在家的前河南许管河兵备道王启绪,任山东团练大臣一职。 整个山东都知道,曲阜孔氏一家对这个团练大臣的位置虎视眈眈,可先有刘墉当头一棒,现在又有王启绪虎口夺食,曲阜孔氏是不是要炸锅了啊? 但是你甭管王启绪压得住压不住孔家人伸出来的暗手,你只说资格,王启绪是绝对有的。甚至说起科举门第,福山王氏(今山东烟台市福山区),在整个山东明清两朝都是著名的替终世家,衣冠盛族。其子孙皆彬彬有学行,以明经登仕版,官州县者踵相接。到了清朝,王家人文秀发,科甲蝉联,更是闻人辈出。 王启绪的老爹王检,王符的第四子,同辈兄弟六人皆在朝为官,或文或武,无不显赫。王检在清雍正十一年中进士,改翰林院庶吉士,授翰林编修,出为直隶河间府知府,迁甘肃凉庄道,累升安徽布政使。历调直隶、山西、广西、甘肃布政使,最终官湖北巡抚,署湖广总督,后改任广东巡抚。前年病逝,王启绪兄弟多人皆返乡丁忧。 王检本人是翰林,这在士林之中是十分有份量的,更难能可贵的是他的儿子中也有两人如翰林院。乾隆帝曾嘉奖说:“父子三人并为翰林,一门多显官,皆能事,可谓世臣矣。” 王启绪是王检的长子,乾隆十六年进士,改翰林院庶吉士,授职编修,曾充贵州乡试副考官,丁忧时官至河南许管河兵备道;王燕绪,王检次子,清乾隆二十五年进士,改翰林院庶吉士,授职编修,曾充陕西乡试副考官,丁忧时官至翰林院侍讲。 王家还有王显绪,王检之侄,清乾隆元年进士,授吏部文选司主事,现任安徽布政使;再有王衍绪、王广绪、王令绪等多人在职为官。 王家是山东真正的科举望族,单纯以士林中的名誉为论,即使诸城的刘墉家族,要不是他老爹刘统勋实在太高杆,名声太好,刘家岂能压得住王氏成为山东士林的代表? 现在刘墉死了,刘统勋还留在北京城为大清朝卖力,刘家短期内后继无人,乾隆就推出来王家来跟孔氏打擂台。 这又是一个很具有份量和声誉的家族。 孔家虽然顶着圣人后裔和衍圣公的帽子,被天下士林崇敬,但天下人崇敬的是他们的老祖先,而不是他们自身。否则刘墉怎么能短短时间里就在练勇事务上压住了孔家的力量呢。两三月前刘墉做的到的事情,现在王启绪未尝就做不到。 再说了,这段日子里复汉军针对孔老夫子的歪招是一招接着一招。先是那张图,孔昭焕提起来就要吐血,在他与刘墉争夺团练大臣位置的时候,这张图就是刘墉的神助攻,一击就将孔昭焕ko倒地。那个时候甭管他是不是真的吐血真的伤身,他就必须‘极哀毁身’! 结果一俩月过去,事件的影响力不仅未能平息,反而越来越大,已经从山东一省扩散到整个直隶,并继续的向西和向南扩展中。可以预见,这件事在以后的日子里还会相继给孔家来带更沉重的打击。 孔昭焕每每想起此事,就心如刀割,夜不能眠。而且近来山东还出现了一篇文章,紧扣华夷之辨,推崇老夫子,却对孔家后人极尽嘲讽抨击。那犀利的言辞让孔昭焕看过一次都不能忘怀,而每每想到,就又勃然大怒。 现在北京城的乾隆皇帝又推出王家来跟他打擂台,孔昭焕很有种心力憔悴之感啊。 明明年纪才二十六七岁,孔昭焕现下的面相看着却是而立之年一般,这几个月里沾染了太多的风霜了。他也真真的病倒床上了。 “老爷,吃药了……”一个端庄娟秀的少妇端着一个大红朱漆牡丹花纹托盘,悄无声息的走进内屋里,托盘上放着一个精巧的白玉碗,四个盛着甜点的小碟。 “老爷,刚才六叔爷找人过来递话,说他的身子骨好多了……” 孔昭焕将白玉碗中的汤药一饮而尽,赶快打盘子里挑了个蜜钱撂进嘴里,身子靠在枕头上,脸上被汤药苦涩的扭曲的面容在听到少妇的话后现出一抹嗤鼻的神态,“这才几天啊,他就躺不住了?” “你让人告诉他,到了过年时候再起身。” 作为近支中的长辈,那六叔祖哭庙的时候是真真的卖力了一把,光衣袖就浸了三回辣椒水,还吐了两口鹿血,之后连着五天,俩眼肿的都不能睁开。但正因为此,他才需要在床上躺的更久一些。 孔昭焕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的帐花,心中万千个念头转过。 山东团练大臣!山东团练大臣! 这个位置他非常想要,这不是他孔昭焕眼皮子浅,非要巴巴的坐上那个位置不可,而是那个位置能有兵权,手中能光明正大的握着刀把子。只有如此他才有信心在即将来到的乱世中保全下孔氏一族啊。 不管北京城的贵人们怎么看,在孔昭焕看来,这天下就是要乱了。 鲁西的混元教义军不是成大事的样子,他们撑死了就是清初的张煌言,复汉军才是南京之败前的郑成功。而且陈鸣比郑成功更加成功! 如果复汉军有朝一日真的夺取天下了,孔昭焕不介意头顶上换一个皇帝,复汉军、复汉军,复了汉家天下,孔昭焕也是很乐意看到的。可问题是,复汉军他们一点尊孔敬儒的心都没有啊。 那老夫子的p图事件,明眼人都会觉得出这主意是自复汉军,而非混元教。因为这对后者一点益处都没有。混元教就是陈家父子手中的一杆枪,刘松、杨集等人有限的见识和远略,能算计的到老夫子的头上吗?再由,混元教如此做了后,除了更加的让天下士林激怒外,让自己的处境更见恶劣外,还有什么好处呢?那些好处都是要放眼天下和长远来看的,全都是复汉军的。混元教细胳膊腿,够都够不着。 眼下的复汉军,赢得了苏北之战后声势大涨,说真的,孔昭焕都认为他们有三四分夺取天下的把握了。而且孔昭焕很坚定的认为,这天下要大乱了。 山东临近河南,临近苏北,乱世之中手中不握着刀把子如何能行?即使历朝历代坐了中原江山的人都对孔家尊敬有加,但这复汉军不就是个例外吗?陈家父子现在就能用如此龌龊的手段来诋毁老夫子,等到他们席卷天下的时候,鬼才知道这对父子会不会驱使着乱军败兵洗劫了孔府呢,甚至灭了孔府满门,再或者光明正大的剥夺了孔家的爵位,用他们那一套理论给孔家族人扣上一个大大的汉奸帽子,铲除整个孔氏。 孔昭焕心里怕啊。 所以他更想夺取兵权,有了兵权加上孔家的影响力,他就有了下注的本钱。等到满清大势已去的时候,他可以拿着山东练勇来归附复汉军,如此就算保存不了家族传承的爵位头衔,也能保孔家满门千百族人的性命。 站在孔昭焕的立场上看,他一片苦心,为了孔家是真真的尽心竭力了。但事情从来不能从单纯的一方角度来看,这件事在乾隆眼中看,跟孔昭焕可就是完全的不同了。 在乾隆看来,盘踞山东两千多年的孔氏家族是绝对的地头蛇,在山东士林之中的影响力更是巨大的。虽然族人众多,其中偏远旁支不乏穷困潦倒之辈,但孔氏的嫡传绝对的钱粮不缺,整个曲阜都是孔家的嘛。要是再给了他们兵权,那么山东孔氏衍圣公这本被满清高高供起来的招牌,就变成了一个实打实的藩镇了。 乾隆当然不允许。 任何危害满清利益的行为都是他要遏制的。藩镇这个东西,只要他还有一丝余地,他就不会放任自流,就像厘金政策一样,这些日子里被银子逼的觉都睡不好的乾隆,始终在咬牙坚挺着,坚决不允许执行。在满清大权还在的情况下,孔昭焕的打算永远也成功不了。 …… 福建,澎湖列岛。 澎湖水师协的衙门大堂,刚刚听了探子禀报的吴必达眉头死死地皱起,他那饱满风霜的脸上皱纹更加的显露,黧黑的两颊深陷进去,皮肤干巴巴的,像是枯死的老树。 吴必达返回福建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之前只是花白的头发,如今已经完全雪亮。但是海面上的洋匪他依旧无法剿灭。 就像甘国宝带领的广东水师也不能彻底的将郑家船队歼灭,广东水师始终停留在南澳和云霄海面,而吴必达也无法解决张球的队伍。无奈他带领着船队进入了澎湖,一是为了压缩张球的活动空间,二是为了隔断台海之间的联系。 满清在台湾岛上的城池现下只剩下府城一座了,但是愿意跟满清通风报信的人依旧很多。堂下那个被中军挥手退下去的探子汇报的事情,就是台湾岛上传来的。 张球所属洋匪和天地会乱民,正在全力以赴的开挖硫磺……,他们不赶快将台湾府城拿下来,这个时候分兵去挖硫磺,用意何在?“你们说说看,这张球和台湾的乱党,他们这个时候挖硫磺是为了什么呢?”眼睛只看着台海一亩三分地的吴必达怎么知道复汉军已经大军南调,向着苏杭发起猛攻了。他还一点都没意识到什么。(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四章 天堂 复汉军的先头部队开了十几炮,枪口抬高打了五排枪,无锡民团的最后一个练勇也从敞开的东大门仓皇逃出城外去了。 陈子铤、秦友梓都是很识趣的人。他们带着部队连苏州都不去,径直往东进入了太仓,然后转向松江府。这两个人打仗没有什么大本事,但嗅觉很灵敏。 复汉军这次出动了三万人,陈鸣亲自带兵,大部队已经行到了常州。兵锋指向苏州,两江总督尹继善和江宁将军容保都是一副大难临头的苦颜。二人连连向杭州发出求援,尹继善更直接往松江府的水陆军中发令,要他们袭扰复汉军长江一线,要水陆两军紧密配合,登陆海门,攻夺南通州,反正就是尽一切所能吸引复汉军的注意力。但全部都石沉大海! 就在苏州清军惶恐不已的时候,苏州城的旗人又闹腾起来,他们可不愿意待在苏州等死,暗营只是把复汉军大军打过来的消息一传播,这些个吃着苏州用着苏州还看不起苏州本地人的八旗大爷们就一个个都疯了一样的往杭州逃去。直接引带起了苏州城民的逃亡大潮,也让苏州清军本就不高的士气再度低落了好大一截。 想想也觉得没劲啊。连八旗这最最应该与我大清共存亡的人,都一个个跑得比兔子都快,还指望他们一群绿营和民团为大清朝卖力卖命吗? 再说了,现在的复汉军不是之前的复汉军了。现在的复汉军已经有了几分夺取天下的势头,落在很多人的眼中,这乃是一条潜龙,跟着复汉军混那叫做打天下,而不是祸乱天下。跟着复汉军他们的行为能称得上从龙,这跟之前的‘逆贼乱党’可是大大的不一样的。 窃钩者诛,窃国者侯! 两千多年前庄子的这句话就已经把其间‘变化’说的明明白白了。 “把宜兴、溧阳都拿下来,苏州城暂缓一缓。”常州城里,陈鸣接到先锋部队兵不血刃的拿下无锡的消息之余,还收到了暗营的快报——苏州旗人奔逃引发了苏州城民的逃亡狂潮。 陈鸣呵呵直笑,逃亡好啊,最好那几十万苏州人都逃了去。陈鸣乐得看到他们一个个都跑去杭州,跑去浙江。果断的把大部队的脚步放慢了一些,将本来用于汇合前军进攻浒墅关的部队,向周边的宜兴啊、溧阳啊,撒了撒。 两天后,陈鸣将大部队进入无锡,暗营回报,苏州的城民外逃者依旧繁多,同时守城清军民勇士气更加低落。“让夺取溧阳、宜兴的部队直接南下进攻湖州【浙江】。水师营进入太湖后,扫荡东山西山、震泽、吴江等地。” 陈鸣要在无锡再待两天。“你亲自带人回南京,把几位夫人都接过来。”粘杆处在南京、扬州、镇江等地都有明显的活动痕迹,但是复汉军在这些地方的统治机构太薄弱了,无法真正的深入民间,等到摸到了痕迹再去抓人,都已经万人。治安处与守城兵马配合暗营屡次出击,却以落空者多。 而且清军也有线膛枪,复汉军现下军将和重要人物出门,守卫比以往更森严了很多。 蠡湖之滨,陈鸣看着泛着波光的水面,觉得不趁着这次下苏杭的机会将这天堂之地好好地游览一遍,真的是有些亏了。他还记得自己答应过柳挽云,让她有机会要饱揽一次苏杭美景。虽然战火之下,天堂之地晦暗了不少,并且是冬季,但那些园林风光总能一览的。 反正这次大军出击,作战难度不大。如果暗营回报的不错的话,提心吊胆的不仅仅是苏州的兵马,杭州和湖州、嘉兴等地的清军民团也人心惶惶的很。 陈鸣不敢说一定能拿下杭州,但夺取苏州不下话下。对比杭州的西湖,陈鸣更期颐苏州精细独韵秀绝天下的园林。他自己也是心情放松的很,之前很一阵子提心吊胆,压力山大,现在就好好地轻松轻松。生平第一次,在大战之前就想着带着女人游逛湖泊风景。 刘武快步走出房间,招呼上一队侍从室近卫,然后拿着陈鸣给他的手谕,到亲卫右营调走了三个队的人马,坐上漕船,急匆匆的就向南京赶去。 打仗期间还要女色相伴,这可不是好现象,但刘武他从来就不是谏臣,他的位置是很高,已经做了判南京权事的柳德昭身上依旧挂着侍从室副主任的头衔,都位列他的身下。但刘武从来都清楚自己是干什么的,他就是陈鸣的贴身长随! 天底下有长随频频规劝主子的吗?只有不惜代价的讨好主子的长随。 侍从室秘书处里也进了五个新人,但他们就是新人,新人哪里有胆子来规劝陈鸣啊。何况等他们知道的时候,刘武都出城一俩时辰了。 …… 澳门,议事会厅。 这处葡萄牙人在澳门的权利心脏,现任民政长官罗东尼跟澳门兵头沙丹耶,也就是通常意义上的澳门总督——葡萄牙政府任命的人选,却并没能实际统领澳门一切葡萄牙军政力量的人,只负责澳门防务,官邸亦设于大炮台——相对而坐。 他们两人作为澳门军政头首,必须为费尔南德斯一事达成一个明确的共识。 罗东尼就是澳门议事会的议长,根据规定澳门议事局每三年进行一次选举,每次选举六人。由葡印总督最后确任为市议员。其中三名为40岁以上的长老,两名为30岁以上的初级法官(又称判事),一名是民政长官,也就是理事官。 罗东尼跟澳门的葡萄牙商人有着很深的瓜葛,一定程度上他代表的就是澳门葡萄牙商人的利益,而沙丹耶代表的是葡萄牙王国的利益。在对满清军火贸易一事上,他们双方轻松的就达成了共识,然后前后两次与满清进行交易,向满清售出大炮四十余门,获得了丰厚的利益。 这些大炮中很大一部分都是由罗东尼来筹备的,而布兰科为首的那个教官团则是沙丹耶负责组建的。现在费尔南德斯等人打了败仗,并且悲惨的被俘了,中国的反政府武装知道了澳门的动作,他们让被俘的费尔南德斯等人每人写了一封信,然后这些信被不知不觉的送到了议事会厅民政长官的办公桌前,天晓得罗东尼看到这些信的时候受了多大的惊吓! 复汉军的暗营,前一阵子他们几乎杀光了粤海关各处的长官,这可是每一个来华贸易的欧洲商人都不得不瞩目的一件事。在葡萄牙人眼中,这是一个很恐怖的组织,是一个比阿萨辛还要厉害的传奇。后者也只是刺杀,前者的工作则明显还有情报。 “好了,就到此结束。”沙丹耶在一张纸上签署了自己的名字,然后他有些吃力地站起身,白胖脖领上的皱褶舒展开来。 沙丹耶坐的太久了,他吃的也太胖了。他带着一种轻快的神情向门口走去。只留下身后不停地摇头的罗东尼,沙丹耶是轻松了,他拿出了自己一半的财富来弥补这个错误,并且在正式的道歉声明上签署了自己的姓名,他已经做到了自己所能做到的一切。而剩下的事,就要看罗东尼和他那些商人伙伴了。 在沙丹耶走后不到一刻钟,一个三十来岁的英俊中年大步走了进来,他叫路易士·保罗·里贝罗,一个有着超过一半东方血统的土生葡人。他的家族在澳门已经存在了200年,里贝罗家族是最早娶汉族女子为妻的葡萄牙家族。 同时路易士还是议事会的两名初级法官之一。 高大英俊家族富有的路易士是很多葡裔梦寐以求的情人,为他端来一杯清茶的女仆湿润的眼睛是那么的明亮,脸面红扑扑的。 “不要像发情的孔雀那样随意散播自己的魅力,我们现在的麻烦大了。” “我知道,复汉军暗营把费尔南德斯他们的信件放到了你的办公桌上。你害怕了!” “我当然害怕。他们今天能把信件放到议事会厅的民政长官办公桌上,明天就能用刀子割掉我的脑袋。而且他们还威胁着毁掉整个澳门。整个澳门!”罗东尼始终保持冷静的表情崩塌了,他激动地站起来,挥舞着双手:“他们用火药,他们还能放火,他们有太多的手段让澳门毁于一旦,我怎么能不担心?” “不。罗东尼,我不这么认为。这只是他们的威胁,夸大其词的威胁。就像俄罗斯一直宣扬着奥斯曼人对基督文明的威胁那样,都是吓唬人的。 复汉军如果毁灭了澳门,他们将是葡萄牙永远的敌人!” 罗东尼对路易士的话很不认同,他摇头道:“亲爱的路易士,你觉得中国人会在乎葡萄牙王国的威胁吗?他们连葡萄牙在那里都不知道。”不是罗东尼对于葡萄牙没有热爱和自豪感,实在是……,现实就是这样。中国针对葡萄牙问题的管理机构只是澳门前山寨香山县的县丞衙署。 “听我说,现在听我说,路易士,沙丹耶已经决定拿出自己一半的积蓄来作为费尔南德斯他们的赎身费了,我也决定拿出自己在两次军火交易的全部所得,连同欧利安、毕佳宝他们也会拿出一部分收益,最后还有教会,主教带人万分期望着神的子民能够平安的归来。如果只是费尔南德斯他们的赎身费,我想这些已经够了。问题是现在复汉军不要我们的金银币,而是要火药,要硫磺。 把几万枚可爱的鹰洋换成火药、硫磺那是一个非常巨大的数量,我们不可能把这些东西瞒过所有人眼睛的从海上运到他们的控制区去。 现在我们需要跟复汉军的人好好地谈一谈……” “你想要我去见复汉军的人?你们答应了他们提出的一切条件?” “额…,是的。整个澳门值得我和沙丹耶共同信赖的人并不多,这其中最适合的人就是你。你的身份你的相貌,还有你那一口流利的中国官方语言,都将对谈判起到巨大的有益作用。” “路易士,我知道这件事有一定的危险性。但是,你很想坐我现在坐的这张椅子不是吗?” “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你能完美解决这件事情,我和(澳门)主教大人都会在明年的选举中为你投上一票……”罗东尼和澳门的主教在澳门的葡萄牙人群中可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力。(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五章 山东总兵官 “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明·顾宪成题《东林书院》 当年在历史教科书上看到了“东林”二字时,陈鸣真的对之心生神往。在年少的陈鸣心中,东林风骨简直要与坚贞不屈的地下党并驾齐驱了。可是,历史的真像就是那么的扯淡,当越来越多的事情被他逐渐的知道后,“东林”这两个字在陈鸣眼中就变得臭不可闻了。不管东林一方投入到党争之中的主观目的是不是要挽救明王朝的覆亡危机,他们在陈鸣眼中都成了卑劣无耻和变节小人的代名词。“东林”二字让陈鸣呕吐。 前绍兴师爷,现侍从室秘书熊炳章,站在无锡东林书院这座有着七百年历史的古老书院前,内心感慨良多。作为一个有着秀才功名的绍兴师爷,作为一个距离无锡并不遥远的绍兴人,熊炳章当然晓得东林书院了。只是他人生的前四十年里从没有真正的来到过这里一游,而现在好不容易到了无锡,有资格和时间逛一逛东林书院了,他却接到了现下这个命令,还是陈鸣亲自给他的手令——捣毁东林书院。 熊炳章第一次来到东林书院,就要让东林书院化为历史的废墟! 盖因为这个破名字早早就扎的陈鸣眼疼,但之前复汉军根据浅薄,陈鸣也怕自己毁了东林书院以后会引得江南士林更大的敌意和抵抗力,也就视而不见,放在一旁了。直到这一回大军再来无锡,陈鸣就不需要再克制自己了。复汉军已经有本钱供他来挥霍了。 “谁敢阻拦,捆起来扔到大街上去。敢口出恶言者,敲掉他满口大牙……” 熊炳章身前挡着一排士兵,士兵对面是几个头发花白的老夫子和十多个年轻学生,更远的书院大门台阶上站着一群奴仆,一个个都脸红脖子粗的喝斥怒吼,对于熊炳章更是怒目而视。 这直接就让熊炳章想到了刁民无赖,他做师爷幕僚十余年,跟过五个东主,有三任县令两任知府,很通熟地方杂务,也不止一次面对过地痞无赖汉,从最早时候的手足无措,但后来的驾轻就熟,熊炳章就秉着一个信念:动手不动口。 他是‘官’,他们是‘民’,官对民,能动手时千万别动口。不然,吃不到羊肉还惹得一身骚。 眼前的老夫子和读书人们就跟那些无赖汉一样,刁钻善辩,论口舌和之乎者也,熊炳章可没信心辩论的过眼前的这些人。否则他也不会年已四十还仅是一个秀才。 “把铺盖都给他们扔出来。一应笔墨纸砚书籍文稿全部抄走。一个时辰内结束,然后,铲平东林书院!”陈鸣说的是捣毁,那么熊炳章就要铲平,整个东林书院一草一木都不能留下,外头那个高高的牌坊也要炸掉。谁让陈鸣那么恶‘东林’二字呢。 “此辈都是一群没政治远见,缺治国才能的腐儒,空谈误国,长于内争,短于治国、治军,好同恶异,党同伐异者,东林党不输其地诸党员,且有过之而无不及。崇祯所谓“朕非亡国之君,尔等皆亡国之臣”,不是推卸责任的。大明的最终灭亡,东林党负有不可推卸的罪责。” 位置已经到了陈鸣这个地位,虽然还没有太绝对的权威性,但已经能够对某些事某些人(群体)发出自己的看法和定论了,陈鸣就是要把东林党彻底挫骨扬灰,死去的人也都挖出来鞭尸。 复汉军捣毁东林书院一事,必然会在江南士林引起轩然大波,可有了以上言论,那就显得光明正大了三分。而且也侧重突出了陈鸣对某些‘事情’的深恶痛绝:空谈误国,内斗党争。 这两点必然会被有心人牢牢铭记。 因为现下的复汉军不是以前的复汉军了。赢得了苏北之战以后,复汉军现下又要扫荡江南,兵锋鼎盛,争雄天下的峥嵘迹象已显露无疑。纵使北京城里那位登基龙座,执宰天下三十多年的乾隆皇帝在天下臣民心中还有很深很深的威仪威望,他要轻描淡写的想要把这次大败遮掩过去,也是不可能的。那是在掩耳盗铃,怎么能真正糊住天下人的眼睛呢。 清廷这么一败,丢掉了士气,丢掉了气势,还丢掉了全天下不知多少人的信心。不管复汉军最后的结果会如何,现在谁都清楚,短期内满清是剿不灭复汉军了。甚至这一败之后朝廷对地方的掌控力也会大幅度减弱,各地造反者会再掀起一番高氵朝,至于大清朝会不会就此一蹶不振了呢?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所以谁也不会在这个档口对复汉军破口大骂,势不两立。反而很多人会牢牢记住陈鸣深恶痛绝的那两点,他们会晓得复汉军里空谈要不得,内斗也要不得。毁掉东林书院可以说是陈鸣的主观愿望,虽然对于复汉军而言他的主观愿望远没有后面的附加价值有价值。 陈鸣已经到了苏州城外,柳挽云她们留在无锡玩耍游览的愉快轻松,这日临近下午四点了,从鼋头渚回来的柳挽云惊奇的看到五个大大的箱子摆在了自己住处。 “夫人,这是大都督吩咐送来的。都是些书籍字画,人文地理游记史书都有,给您消遣解闷用的。”柳挽云远远比陈鸣更喜欢看书,而且不是看那些话本。 “大都督回来了?”柳挽云惊道。 “奴婢不敢多问。今天中午过来送东西的侍卫只说奉了大都督令。”留在住处的小丫头赶紧回话。 一双丹凤眼眯了起来,柳挽云坐到镜台前,随身侍女捧出梳妆匣来,热水、毛巾全都到位,小心的为柳挽云卸着妆束。“那这些书都是哪里来的?” “回夫人,侍从室的熊大人奉大都督命,把城外的东林书院给抄了。结果在东林书院的库房里发现了很多箱子,据说都是无锡的官宦大户逃走时带不走的财货,其中有不少都是他们历年收藏的古本藏书,就都送到书院交为代管了。”东林书院在无锡是声望是很高的。 柳挽云本来放松放软的腰板猛地挺起来,“东林书院给抄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在前日夫人们去鼋头渚不久,熊大人就领兵抄拿了东林书院。本来只是抄书院,谁知道还抄出了那么多的财货,那书院留守的夫子、学生还有仆人,小百人,全给拿了。最后还一把火烧了东林书院,连外头的大牌坊都用火药给炸了……”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柳挽云已经听不到小丫头说的是什么话了,心理面一直念叨着阿弥陀佛,真的是幸甚幸甚,幸亏她没有提议去逛一逛东林书院。因为她觉得那张氏、林氏、郑氏和石氏跟她就不是一国的,不管从言谈还是举止上瞧,就没有两分大家闺秀的婉约。如果她提议去什么东林书院,给她们讲什么什么是东林风骨,那绝对是对牛弹琴,索性她就没提。 陈鸣去苏州前是许诺了她们可以自由自在的逛一逛,玩一玩,也没有要求她们必须在一起,但柳挽云也好,张氏、石氏等人也好,都不约而同的达成了一个共识——要去全都去。你身子不舒服可以不去,在府上好好歇着,却决不能另外到别的地方逛游。 柳挽云心下有些看不起张氏等人,她待姚氏最好,甚至两人还都有些同病相怜,因为她们俩都是裹了小脚,也都是在被陈鸣收用了之后才放开的。陈鸣后院六个女人,分成了很明显的两个集团,柳姚集团很平静,而另外的四人集团又分成了张林和郑石,不得不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争斗’这句话的精辟。 …… 陈鸣为什么突然从苏州前线回到无锡?这是因为山东混元教派来特使,到了无锡了。 来人是杨集的大儿子杨明昭,一见到陈鸣就跪了下来,因为什么呢?因为他老爹身子骨大不好了。陈鸣之前让山东的暗营绑俩名医送上山去,那俩个名医也确确实实被送上鲁西的山上了,可药医不死人,杨集是油尽灯枯,元气干涸,除非是神仙,谁也救不了他。 杨集本来就比刘松和樊明德要大十几岁,身子骨比不刘樊,这些日子的奔波和巨大的压力,也在加耗着他的元气。可之前重压之下他不敢松懈,就一直憋着一口气,直撑到秋去冬来,寒冬刺骨,清军不得不退回了城镇去,混元教人马的压力陡然一轻,杨集心头的重压一去,人就再也支撑不住了。 本来都还以为他这是疲劳过度,歇一歇也就好了。谁知道人在床上躺着身子骨是越来越差,等到两个被送上来的名医诊断了后,直接给出了死亡通知单,当场就气的杨明昭都要提刀劈了那俩大夫。 但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杨家人眼瞅着杨集是越来越不行了,那后事就真的要做好准备了。混元教现在一分为三,他们倒也不用担心队伍被刘松和樊明德给吞吃了,但杨家人今后就窝在这山沟沟里当山大王吗? 病榻上的杨集给他们做出了决断——找复汉军。投效复汉军。就像福建张家打出的复汉军东南水师提督一样,杨家有这一两万人在手,也能卖出一个好本钱,为子孙后代谋个好前程,好富贵。杨明昭是个大孝子,身为长子,却在这个节骨眼上原因亲自冒险来江南,陈鸣中午时候跟他是好好地喝了一场。也当场就封了杨集为复汉军山东总兵官,杨明昭为参将。(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六章 下苏州【求订阅】 杨明昭走后,陈鸣看看怀表,还不到五点。他酒劲上来了,有了困意,可在书房睡不安稳。 去柳挽云那里吧。陈鸣是个念旧的人。 而这个时候的柳挽云心理面的惊意已经完全消散了,让侍女去打听陈鸣在干什么的,听到在忙正事,就觉得一时半会儿是闲不下来的。泡了泡脚,让婢女给她拿来那五大箱书的清单明细,歪倒在床上喜滋滋的看着长长的书名,不自觉的就睡过去了。陈鸣进来时,柳挽云被身边婢女叫醒,忙要起身伺候,陈鸣止住了她。自己脱了外褂坐下道:“不用起来,我也躺一会。” 说话中还有一股酒气,脸上也有些发红。柳挽云知道,陈鸣这是醉意上来了。 那没话说了。她的贴身侍女进来侍候陈鸣脱靴倒水,她给侍女使了个眼色。陈鸣这一躺不知道要躺到什么时候呢?但天黑是肯定的了。赶快去厨房吩咐着,让他们准备着晚膳,要一些养胃的汤粥。 侍女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细无声息的走出房间,临走还轻轻合上了门。 里外屋就剩下他们两个了。 柳挽云说是睡了一会儿了,可躺下也是一会儿就睡着了。陈鸣脑子晕晕的,但大脑里还在转着山东的事情,混元教义军早分作三股了,杨家的投诚会让刘、樊二人怎么想、怎么看?山东的士林又会怎么看复汉军?毕竟是混元教出面很很恶搞了一些孔老夫子的,之前还趴了黄河大堤。混元教的污水都有杨家的一份。 现在老夫子的p图事件还继续在传播之中,都已经被带到长江南了,将来整个天下士绅对于混元教义军都会是一片痛骂之声,并且他们扒了黄河大堤的骂名也还没有摘掉,陈鸣许了杨家的投诚,当然知道杨家也是在借着复汉军的威名巩固自家的地位,但混元教身上的一盆盆污水会不会也染到复汉军身上呢? 陈鸣现在已经允了杨家,这些考量他早早就想了,并没有衡量出一个确切的得失来,但还是接受了杨家。陈鸣脑子里想来想去,按理说是睡不过去的,但柳挽云这里太静了,他中间扭头看了看身边的女人,已经又睡了过去,陈鸣就也被这一室的静谧和身边人睡得正香的的节奏给带跑了,不知不觉就睡熟了。 一觉安睡。醒来时,陈鸣有种比睡了一夜睡得还精神,还要清醒的感觉。 陈鸣看了会睡觉间外面送到的苏州战报,复汉军已经全面攻夺了浒墅关、阳澄湖、木渎镇等苏州北、东、西三面的战略要地,水师营也从南面后路上岸,俨然就要将苏州城里的一两万清军彻底合围的架势。 今天中午,尹继善带着一支清兵反攻震泽。 陈鸣觉得苏州城里的清兵是真的坐不住了,从上到下就想着逃了。就这么的,半个时辰过去了,看看表都八点半了。 传上晚膳,一桌上是清一色的香米粥,一盘对半切开的咸鸭蛋,一瓮炖豆腐,这可是江南的名菜,一盅山药炖排骨,还有醋溜白菜和香菇炖五花肉。 一桌非常非常有家常风的菜肴,而且全都是养胃的。陈鸣微笑了下,心里也是领情的。他先拿了个咸鸭蛋,当着柳挽云惊讶的目光用筷子把蛋白蛋黄全剜到粥碗里,这种吃法他可是从来没当着她的面做过的。这还是当初他在南方学的。 当天晚上陈鸣就睡在了柳挽云这里,傍晚时候才睡了一个时辰,精神饱满的陈鸣大展雄风,让柳挽云都要虚脱了。小兄弟的持久力就像跟随着陈鸣体质、力量的增强一样也加了buff。 第二天天刚亮陈鸣就起身,自己利索的穿上衣服,那些衣服整夜里都在炉子上靠着,不会太热更不会冷,穿上就暖呼呼的。浑身娇无力的柳挽云是想起来伺候也做不到了,只得吩咐侍女赶紧去传膳。 陈鸣扒了两碗白粥,吃了笼灌汤包,人就急忙忙的出了去。等到睡了个回笼觉的柳挽云再醒来,起床梳妆打扮时就被侍女告知,陈鸣已经去苏州了。 …… 清晨,万籁俱寂,东边的地平线泛起的一丝丝亮光,小心翼翼地浸润着浅蓝色的天幕,新的一天从远方渐渐地移了过来。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射中苏州城,晨曦下,美丽的姑苏古城被薄薄的晨雾包裹着。苏州城外,复汉军的旗帜迎风招展,薄薄的白雾遮掩不了那一片殷红,就像江南冬季的阴寒浇灭不了复汉军此刻彭勃向上的军心斗志。 陈鸣是下定决心要拔掉这颗钉子,复汉军上上下下也对有着天堂之誉的苏州好奇不已。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这句话整个中国都有无数人知道。军中的那些酸秀才们,只要一提起苏州,总是露出一副让诸多大老粗们牙都酸倒的陶醉表情来,以示自己的心驰神往。这么的搞来搞去,复汉军上上下下对苏州真的有种势在必得的决心意志。这纯粹是陈鸣在军略上的考虑,更是士兵们一种满足好奇心理的需要。 话说陈鸣上辈子也在上海待过一年,但是距离上海很近很近的苏州他从没去玩过。不是打工忙的一丝儿时间都没有,而是囊中羞涩。上一回他在苏州城外好长一段时间,但到底没有踏足姑苏城内一步,现在他不仅要真真拔掉这个近在南京咫尺的钉子,还要好好地包揽一下秀绝天下的苏州园林风景。 大批的城民从苏州城逃出去了,两江总督尹继善也带兵逃出去了,他带人拿回了震泽县城,却迟迟不见他再带兵回苏州,可不就是逃跑了。 想走的人都已经走了,苏州的生活进入到了一种平淡的节奏中,这样的生活是如此的平凡,以致于让守城的官兵都提不起半点激情,甚至让一些人忘记了自身所处的那岌岌可危的环境。唯一能令人记起效忠朝廷的热忱的事情,就是关于有人出人,有钱出钱的号召了。这事儿在苏北之战以复汉军为胜落幕以后就在苏州城里掀开了,附以官府出示的公文,成为了过去一段时间里和现在眼下情况中依旧非做不可的事情。 随着敌人逐渐的合围,苏州人对自己处境的态度,正像那些眼见大祸临头的人们常有的情形一样,不但没有变得更严肃,反而更轻率了。在危险迫近的时候,人的脑子里常有两种同样强有力的声音:一种声音很理智地告诉人考虑危险的性质和摆脱危险的办法;另一种声音则更加理智地说,即将到来的危险根本就是你所无法抵抗的,就不要去想着躲避危险的到来了。抓紧时间享受最后的时刻吧! 世界上总有一些精英和自认为有能力的人听从第一种声音,但在普罗大众中就相反地听从第二种声音者更多了。现在苏州居民就是这样。自从复汉军杀到江南来,苏州人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轻松了。 他们和苏州的守军一样,和江宁将军容保一样,都从骨子里认为自己根本无力抗拒复汉军大军的进攻。现在苏州空荡荡的大街小巷里,不是的有官差士兵来张贴告示,或是沿街吆喝叫喊:提防奸细,严查细作,大清子民忠君爱国,共保大清,都安详的让人忘记了战争。最多亲朋好友坐到一块聊天的时候,说起哪个巷子的谁谁谁给官府提供了细作的行踪,赏多少多少银子;还有谁谁谁抓到了一个细作,赏多少多少银子…… 吴熊光回到家里,仆人交给他当天取来的两张官府新张贴的公文。 第一张公文说,谣传官军开始禁止百姓离开苏州,这是不真实的。与之相反,大批城内百姓如果愿意离开苏州,这将会使得官军的负担更轻。因为战火燃烧的时候,复汉军是不会顾惜城中百姓的死伤的,他们狂轰滥炸,会让城内充满了惊怖,也会给城中居民造成重大的生命威胁。 第二份公文还是老一套,继续号召城内百姓参加民团,官府的武器库为他们准备了所有的武器:刀枪、藤牌、鸟枪、火炮、手榴弹等等。只要愿意参加民团,每人先发一两银子。 吴熊光沉思起来。他想到了自己手下营头这些日子的变化,不仅没有人来参军,反而有些人逃跑了。甚至是一个巡逻队一个巡逻队的逃跑,这让他现在再派巡逻队的时候,都不敢像原先那样从一个编制中抽取,而是三四个编队里各抽几个人组合到一块。 城里队伍的士气真的低落到了极致。这样的军队,只怕城外的复汉军几声炮轰,就会一哄而散吧?吴熊光是苏州人不假,但他从没有与苏州共存亡的念头。早在苏北之战尘埃落定的时候,他就心里知道不妙。让他的老爹带着家人早早的迁移到杭州去,那个时候还没有几个人感觉到危险呢,吴熊光他爹走的时候丁点不招惹人眼。 现在吴熊光只需要考虑自己的队伍了。这是他的本钱啊,想着自己手下的队伍,哪些人是可以信赖的。民团么,只要骨干还在,只要手里有粮食有银子,只要自己名声不丢了,大旗一竖,用不了几天就能招上几百人来。关键的就是这些骨干,要跑也要带着他们一块跑…… …… 城外复汉军营地里。 王之政就着大米粥吃着窝头、酱菜,脑子里想的全是自己的爹娘姐弟。自从他被复汉军抓到,王之政就已经好几个月没见过自己的爹娘了,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也随着那南逃的大潮一块往南边逃去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七章 奔头 又是一年腊二九。 寒风肆虐着鲁山,凛冽的西北风,摇晃着将军府院落里青松翠柏那坚强的身躯,发出尖厉刺耳的呼啸。 陈惠脸上挂着满满的酒意,腊月二十三以后,复汉军前线各部队的旅帅、指挥、营官纷纷回到鲁山面见陈惠,赐宴喝酒都是免不了的。复汉军现下声势已经很大很大,可陈惠依旧挂着一个大将军的头衔,不是公不是王,这上下尊卑的规矩难免就要差一些,而且眼下的复汉军里的中高层多是陈黄高三姓子弟,大伙儿相互间都有着割不断的亲情呢,酒劲一上来还要反过来灌陈惠酒。 屋里暖和和的,陈惠脱下了外衣,只穿着白细棉布制成的中衣,陈二打来热水给他泡着脚,屋里面的西洋钟都指向九点了,“老爷,该睡了,九点了。”陈惠闭着眼靠在床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睡着了呢,陈二却明白这是在想事儿呢。 陈惠‘嗯’了一声,眼睛都没有睁开,任由陈二擦干脚,歇息了。今天他没有回高氏那里,直接就在书房歇息的,因为这个时候高氏已经睡熟了,明天他们一大家人要赶回小南沟祭祖呢。今夜所有人都早早的休息了。 陈二是陈惠的贴身长随,是陈家老管家的二儿子。他叫人在外屋守着,自己披着斗篷戴着帽子出来,几个亲卫营的士兵火提灯笼给他照亮,或打着伞为他遮雪。今天晚上的事儿很多,他是睡不成了。 地上的雪已经慢慢积了起来。今年河南的雪特别大,北线和东线的清军不到十月就缩回窝去了。 陈二他老爹已经回家退休荣养了,老汉给一个典吏当管家是能耐够了,但给将军府当管家他可真没那个本事。只不过陈惠也是念旧的,何况陈二还在陈惠跟前伺候着,陈二他娘也在高氏面前立着,他们那一门子的人,什么七大姑八大姨啥的不少人都走路子进了府来,都在后院伺候着呢。 赵二喜裹得像一个狗熊一样从远处小跑着过来,道:“二哥,已经叫人准备好了煤渣子了。明儿绝对误不了事。”他是陈二的表弟,俩人都在家里排行老二,也都有伺候人的精细劲。 陈二带着他先去马房,让马房管事和马夫都精心着点:“孙叔,可要看好它们啊,今晚千万别再出事。喂饱喂好,记得多堆干草,给它们还要盖毯子,万万不能冻着了。” 再瞅着从马房到外头这一路上白茫茫的雪花,又交待马房管事道:“孙叔,你们这是马房,不需要做太精细,但也不能看着老天爷下。扫着一点,别没了马蹄子。” 马房管事就是老孙,孙有福。当初陈鸣遭青条岭来人绑票,那时候驾车的人就是他。现在他不亲自赶马车了,手下一帮赶马车的好手,每个人技术怕都比他要好,可也全都要点头哈腰听他的。“二子啊,你就放心吧。你孙叔这里出不了漏子。”看着陈二、赵二喜离开的背影,孙有福回头望着马栏里一批批好马,对身边的马夫和一群人粗使马仆说道:“这些都是大老爷。就是咱们冻着了也不能叫它们冻着了不是?” “刚才的话都听清了没有?都动起来,查看马栏的查看马栏,再来一遍。闲着的就拿着扫帚把外头的雪扫喽。” 大都督十月初打赢了苏北之战,十一月扫荡江南,不费吹灰之力的夺取了苏州,杭州都也拿下了。打死了杭州将军额僧格,逼死了浙江巡抚熊学鹏,差点把逃到杭州去的两江总督尹继善、江宁将军容保,还有闽浙总督崔应阶都给拿住了。 满清真真是什么面子里子都给大都督扒下来了。配合着台湾府城被义军攻陷,和福建义军攻夺大半建宁府和半个福州府,兵围福州城,把福建的清军压得只剩下靠海的半个福州半个福宁的大好消息,将军府旭日东升,蒸蒸日上啊。他们这些下人干活干的就更加起劲了。 到了年底,南面又传来了广西天地会起义的消息,还有广东的朱有福的起义,那之前的王天送时运不济,被广东的清兵捉住判了凌迟,但杀了王天送还有后来者,这不朱有福起义又来了。 孙有福在将军府这一年多里受了不少熏陶的,屁股绝对是稳丝不差的坐在陈家这一边,他对朱有福这个名字与之很相似的家伙没半分的好感,因为朱有福起义的时候自称自己是朱明后嗣。孙有福都想狠狠的呸他一口,****的朱明后嗣吧,真是吃了熊心豹胆了。怎么着?还想着反清复明啊,还想着压复汉军一头啊?真好大的狗胆子。 但不管怎么说,满清的江山越来越不牢稳了,这是真的。用大都督传来的一句话说: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瞧,有多水平,多真知灼见啊!! 孙有福没本事为陈家沙场效力,也不敢枪林弹雨里去卖命,他还有一双儿女要拉扯呢。不到逼不得已的时候,孙有福很宝贵自己这条老命的。但他也不是没有遐想,就像内务府与紫禁城的龙子龙孙们一样,将来老陈家要坐天下了,那也该有一个内务府吧?孙有福就觉得自己现在这么熬下去,到时候在那内务府中怎么着当有一席之地,更给子孙后代挣到了一个铁饭碗…… 陈二可不知道孙有福的‘遐想’,从马房里走出,他带着赵二喜就奔前衙去。 将军府不大,陈惠刚刚掌权,全幅精力都放在了政务军事上面,后院里只进了一个鲁山当地乡绅的闺女,鲁山县衙的后院还完全能装得下将军一家所有人的。 从后院到前衙的路多是青石板铺就的。平时走还好,石板有隙不积水,但麻烦的就是雪天。容易冻上一层薄冰,踩上去稍不留神就给摔个狗吃屎的。 陈二走在青石板上,脚下嗒嗒脆响,他指着这青石板对身边的亲卫营士兵道:“不能叫石板上结冰啊,你们今晚要时常过来敲敲,见着有冰的就赶紧铲了,不许用热水浇知不知道?冬天冷得快,石板缝里积水就成冰了,冻得更厉害!” 一群大头兵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谁让陈二是陈惠面前伺候的呢。也怪不得有人咒他是大内、总管,这陈家后宅的杂务他说话比陈惠的小妾说话还管用呢。 嘱咐完门内的士兵,陈二就往大门处去,赵二喜羡慕的道:“还是二哥厉害,啥都懂。” 陈二也很得意,“咱们兄弟日后就在伺候人这一行上干了。别以为这是小道,里面的道道不比在外当官少。我脑子里的这些,那都是你姨夫传下来的。只是现在的陈家比往日更高贵出十倍、百倍,要更加精细,你小子想要把主子伺候好了,就好好地学上几年吧。伺候好了人,日后才有一份前程,也给子孙后代谋个富贵……” 不想当皇帝的皇子不是好皇子,不想伺候皇帝的奴才不是好奴才。陈二没本事去北京城巴结乾隆,他能想的就是啥时候老陈家出一个皇帝,他就真正牛逼了! 赵二喜嘴甜道:“我哪能跟二哥比啊。您那一家从老太爷那辈起就开始伺候着了,姨夫现在一退,这府里的下人谁还能越得过您去啊?跟在您后头,有您护着我比什么都强。” 从角门出去,大门外的路上已经盖了白白一层雪。眼见着雪越下越大,门房的人早就哭丧着脸了。一见陈二都赶紧上前迎接。一边站岗执勤的大兵们嘴角还都挂着笑,他们今夜里执勤了,后半夜就休息了。既不用大雪天跟着大将军一行回山里去祭祖,那警卫工作能把人熬死,也不用像门房上的这些人一样,要保证大门前这一片敞亮地儿,一丝积雪都没有。 陈二看着门前空地上的雪皱眉道:“看这雪一时半会的是停不了,积厚了更难扫。你们就辛苦辛苦,现在就扫了,隔一会儿见有了再扫,多扫几回。” 门房的人只好苦哈哈的应了。等送走陈二等人,他们个个拿着大扫帚从大门台阶扫到街尾,雪堆在路旁。可刚干净了一会儿,不到一刻又积上了,那就再扫。 门房管事不是孙有福这种老资格,陈二见了也要恭恭敬敬的称呼一声叔,之前陈家的门房是刘武刘文他们爹,现在老刘在将军府后院管飞鸽信件,眼前的门房管事年纪也小四十了,见了陈二照样巴结。管事以身作则,带头劳动,拄着大扫帚站在府门口,吹着冻得像小萝卜粗的手指,望望天空中不停飘洒下的雪花,恨恨的道:“这该死的老天。” 第二天三点半,李小妹睁开了眼,身边传来贴身侍女的叫声:“少夫人,该起身了。” 洗漱打扮,十几二十分钟就过去了,小陈鼎这是也被嬷嬷领着进了来,他穿的厚厚的,外面还披一领斗篷,斗篷边儿都露着白色的毛毛,趁的他那红扑扑的小脸更可爱了。 “赶紧叫吃得来。”用了吃食,就该到婆婆那里汇合了,还有老夫人,然后再去前衙汇合公爹,一家人就能坐着特制的钢板马车出府了。将军府总共就几个主子,但马车有十辆之多,除非亲近伺候的,边上的守卫亲军都不知道具体哪一辆坐的是谁。这一路上还要先后汇合陈岗一家,还有二叔、四叔、五叔他们,七公、九公早回土门集了,到了土门集后队伍更加扩大,但再往山里走就没有黄家的人了,只剩下陈姓一家了,一路赶到小南沟祖宅。不知道能有多长时间休息,子时起来正式的祭祖宗,然后再一路车马的赶回将军府,大年初一还要摆大宴呢…… 说起来李小妹一年到头天天没事干,最忙碌的时候就是过年这几天了。 …… 大雪铺盖天地,城里的街道仿佛成了银子铸就的了,那么亮,那么有光辉,长长的冰柱像水晶的短剑挂在沿街的屋檐前,周边护卫亲军的呼吸化作了一股股白烟……(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八章 北伐【求订阅】 正月初一,辰时【上午九点】,南京明孝陵下鼓号齐鸣,陈鸣汇同手下诸文武,从下马坊步行走过陵墓神道进到享殿,用一篇充满杀气的祭文和一百二十五颗象征满清入关一百二十五年的满蒙真鞑的脑袋,祭奠朱元璋这位沉睡在紫金山南麓的大明开国皇帝。 江南的冬天也下了一场雪,给南京裹上了一层银装。晨光初现时,白雪蒙上了一层夺目的金光。 上万复汉军士兵警戎左右,军力部署从年前半个月就已经开始了,周遭山林都被复汉军士兵一次次的拉网巡查,要务必保证祭拜大典安全无失。而事实上正月初一的明孝陵祭拜大典,从头到尾也确实毫无意外发生。 在复汉军就将打回湖广的前期,陈鸣酝酿了这次规模浩大的祭奠,这是他蓄谋已久的行动,整个江南都有耳闻,陈鸣用这次大祭第一次向全天下彰明了自己的‘野心’,同时也让满清‘明白’他下一步的打算。 “…………,赵宋末造,代于蒙古,神州陆沉,几及百年。我高皇帝应时崛起,廓清中土,日月重光,河山再造,光复大义,昭示来兹,不幸季室俶扰,国力罢疲,满清乘间,窃据中夏。嗟我邦人,诸父兄弟,迭起迭仆,至于一百二十有五年…………” 这是当年孙大炮祭奠明孝陵祭文中的一段,陈鸣那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历史水准,要他通篇记下全文是不可能的,他能记着的就是其中最出彩的一部分。这篇祭文是秘书处的人写的,陈鸣把自己还记得的这一段直接写了出来,然后吩咐秘书处的人在撰写祭文的时候,务必要给加上。还有“春雷动地,千年之醉梦惊回;旭日当空,万里之妖氛尽扫!”1911年山西独立《讨满檄文》中的一句,陈鸣也记得。那么多的《讨满檄文》,他能记得的也就这么几句,全要用上。 这篇祭文一经发出,立刻就被复汉军传檄江南各个地方,一时间江南这片人文荟萃之地,万千读书人乃至更多出十倍、百倍的百姓,私下里谈论的都是这篇杀气腾腾的檄文——驱除胡虏,恢复中华,立纲陈纪,救济斯民。这是当年朱元璋北伐讨元檄文中的一句话,现在被陈鸣重新唱响中国。要重振汉家雄风,复汉官威仪,恭承天命,罔敢自安! 江南百姓多的是识文断字的,这话表述的是什么意思,人人心里都清楚。 很多人联想到陈鸣在苏北大战获胜之后,立刻兵扫江南,苏州、杭州,天堂财富之地尽被复汉军攻取,位高权重的浙江巡抚和杭州将军成为了复汉军赫赫声名下的又两个祭品。复汉军现今于南路已再无威胁,浙江清军也好,龟缩在松江府的清军也罢,都只有复汉军去欺负他们的份儿,而没有他们来招惹复汉军的份儿。那么现在陈鸣发出这篇祭文他的意思又是什么呢? 北伐!只有北伐。 这篇檄文被很多人拿来与当年朱元璋大军北伐时候的讨元檄文相提并论。 不仅是诸多的读书人想到了‘北伐’两个字,满清的官员们看到这篇杀气腾腾的祭文后也纷纷想到了北伐。正月初八的时候,陈鸣接到暗营的快报,黄河对岸的海州,大大小小六个当地豪强大户秘密联系了他们,向复汉军表示了输诚。 哈哈,金风未动蝉先觉,暗送无常死不知! 这句话用来形容海州那六个豪强大户并不恰当,但总有那么三分意思。陈鸣拿到消息后首先得意于复汉军声势的强大,地方豪强大户这可是复汉军的死对头啊,复汉军的政府下乡政策让他们跟士绅乡绅地主阶层有着化解不开的矛盾,他们对于复汉军从来都不是想不想抵抗的问题,而是敢不敢抵抗的问题。每一家每一户地主豪强,士绅乡绅,面对复汉军的时候都是心里面想反抗的,只是很多人不敢罢了。这还是第一次有地方大户主动输诚的呢,只是一个北伐的‘风声’传扬起来,海州之地一下子就来了六家。显然,复汉军的‘声望’比之前时候已经大出了许多许多了。 而且这也证明了陈鸣之前的预测,士绅地主阶级就是软骨头,当发现自己头上就悬挂着杀人的刀子的时候,他们果断的就会跪下。眼前这一幕,不就是如此?当年满清入关的时候,不也是如此? 可惜这六家豪强大户底子都不怎么干净,陈鸣丢下暗营后续送到的这六户人家的调查报告,拿起毛笔在六个名字上划了两个圈,圈了两个姓氏。“保住这两家就行了,剩下的四家也该遭报应了。”天道有昭彰,人不报我自报。陈鸣说话的声音很温平,但话语中的意思是寒冬一样的冰冷。 这是要让暗营故意露出行踪,好把海州这六家人与复汉军的联系暴漏给海州的粘杆处和满清官府知道的意思,这种事情看似让复汉军丢掉了一颗很不错的棋子,却能更加深清军方面认为的复汉军要‘北伐’的印象,另外地方豪族大户投靠复汉军这还是开天辟地的头一回,宣扬开来后也能为满清的困局‘雪上加霜’。 与陈鸣能得到的利益相比,区区四家地方豪族的力量算的了什么?复汉军如果全力北上,打到北京陈鸣不敢说,杀入山东杀进河北是完全不在话下。海州,那是陈鸣嘴边的肥肉。 时间到了正月十五,浙江地区的复汉军首先开始北返。自从去年冬天大军横扫苏杭,招兵处在苏北招募的新兵又组成了了四十个新兵营,控制了杭州湾的复汉军年前年后一个多月时间里与福建的海陆义军做了大小十多次交易,收拢了上百万斤硫磺,还有葡萄牙人送来的四千桶成品火药,那一桶就是100磅。 路易士是坐着同安梭船来到杭州湾的。欧洲人的帆船在杭州湾不仅打眼,而且冬季里没风,帆船根本无法北上。 复汉军的后勤部队从两万来人激增到三万多人,大大小小的漕船、沙船、货船收集了三千多艘,整支复汉军的人力高达10万。这个数字让陈鸣都意想不到。赢得了苏北之战后复汉军猛烈地扩张和火药上的富裕,不知道多少个夜里让他都产生了立足江南也未尝不可的念头。但最后陈鸣还是选择了杀回湖广,原计划不动摇。 他在祭奠明孝陵的祭文上勾连朱元璋当年的北伐檄文,传出大军来年北伐的消息,当然是有意为之,为的就是让清军产生误判,迷惑清军,战略上误导清军。 虽然江南的大军溯江而上,要杀到湖广还是要用不短的时间的,但清军如果认真的来防备复汉军从江南的北伐,在山东一代囤积重兵和军需,那必然会牵动其华北战场的兵力布置,一定程度上就减轻根据地的军事压力。如此,复汉军溯江而上进攻湖广之前,根据地也当会有余力对湖北进行一次进攻的。 陈鸣接下来还会不动声色的继续调回苏杭一带的兵力,另一边派遣部队分头增援九江和安庆两地,继续做出一副巩固‘战略重地’,好令大军放心出击的样子来。于是南京一带船只云集,开春后九江的水师第二营也该成军了,让他们先期扫荡湖北江面。只要清军认定陈鸣要大举北伐,这些举动都可以有充足的解释——巩固‘战略重地’。 …… 杭州湾,一艘中国式同安梭船慢慢离开了海岸。船头甲板上,路易士·保罗·里贝罗遥望着杭州城方向,目光中充满了不舍。那可真是一座富裕的城市啊,即便战火凌乱,无数百姓逃离了城市,杭州城剩余的人口密度也也路易士垂涎不已。 中国真是一个巨大的国家,比奥斯曼帝国还要巨大,比奥斯曼帝国更加富裕,人口更比奥斯曼人多出许多。但是鞑靼政府对于西方国家的贸易商人也实在太警惕了。如果中国能够完全敞开自己的海岸线,那真是上帝的祝福。 短短几个月,人已经瘦的变了形的费尔南德斯,这一刻跪倒在船头,背着东方升起的太阳,向着西方虔诚的祈祷着。上帝知道在他被俘的时候内心是多么的恐惧,多么的绝望,跟随他一起来到中路战场的九名葡萄牙军人,两个人在战乱中死亡,八个人被俘,其中有一个是重伤员,被流弹打中了腹部。而俘虏他们的复汉军士兵毫无仁慈的用刺刀当场捅死了玛尼芬达。 那胸膛哧溅的鲜血染红了那名中国人的裤腿,费尔南德斯至今还铭记着那名复汉军士兵冷酷的面容,他杀的似乎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鸡。 作为外国人,费尔南德斯等七名葡萄牙战俘被复汉军士兵一级一级的交到了他们军队的高层军官手中,结果那些野蛮的造反者们,以为自己等人知道多少的秘密,一次次的刑讯逼问,费尔南德斯第一次尝到了水刑的滋味,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贴加官,那种恐怖的滋味想一想就令他整个人颤栗难止。谁让他是少尉呢,是葡萄牙士兵中的头目,当头头的自然要比小兵知道的更多。费尔南德斯把自己第一次跟女人上床的事儿都交代清楚了,第一次跟妇人偷情的事儿也交代清楚了,所有的一切的一切。那段日子是他整个人二十余年生涯中最最黑暗、恐惧的噩梦。 然后他和他的战友被复汉军处理垃圾一样编入了苦役营,那些在泰州一战中被俘虏的清兵都在苦役营中劳动赎罪,而一块被俘虏的旗兵们听说已经被全部处死了。在苦役营中,管理他们的是投效复汉军的民兵【练勇】,这些人在之前的战争中受到了鞑靼政府军不公平的对待,他们从心里痛恨鞑靼政府军,所以他们忠诚的用最严厉的手段管理着战俘群。费尔南德斯等人一共只有七个人,人少势单,又块头高大,干活的时候被同队的战俘逼着干最重的,吃饭的时候则只能吃那些中国战俘吃过的剩饭。七个葡萄牙战俘被送进苦役营,等到他们被赎回的时候,只剩下了五个半死不活的废人。 “他们就是撒旦,是魔鬼,是最最残忍的恶魔。所有的中国人,这些该是异教徒,死亡后的灵魂都将坠入无尽的深渊,永久的沉沦,沉沦。他们永远也得不到救赎,永远……” 路易士吃惊的看着疯狂的费尔南德斯,“上帝,他是在发疯吗?难道我救出来的人中还藏着一个疯子?”(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九章 年后 年后时间过得飞快,陈鸣只是眨了眨眼,看着海州那几家人倒了霉,元宵节就已经到了。 往年的元宵节可是江南地区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节日,尤其是杭州、苏州、南京这样的大城市,吃元宵,闹花灯,那是全民参与的一场狂欢。灯口山棚千变万化,朵朵花灯琳琅满目。用五色珍珠结成网的“珠子灯”,镞镂精巧的五色染成的“皮灯”,五色蜡纸糊与的旋转如飞的“戏马灯”,还有引人注目无骨灯…… 满城百姓都会倾巢而出,城外百姓不知道多少人要蜂拥而入。 清朝时候的元宵夜灯市虽然没有南宋时候富丽鼎盛,但十二日开始,至十八日落灯,不管是大城小镇,那也是人潮汹涌,车流不息。 而今年,这一切都全然不见了。 复汉军从浙北撤兵,官府富户的眼睛全盯着复汉军的动向呢,谁还有心思办灯市?况且苏杭等地逃难而来的上百万百姓,也是浙江官府急需解决的大麻烦,一个铜子恨不得掰成两半来花,哪里还有银子和精力来组织元宵夜灯市? 当初南京陷落,几万旗民疯狂出逃,半道上被等候的复汉军杀的大败,只有万把人狼狈不堪逃到了苏州,还有一批人进入了浙江,然后被浙江官府妥善安置到了杭州满城。年前复汉军大举南下,兵锋扫灭苏州之前,那里的万名旗民再度奔逃浙江来,等他们屁股刚刚坐到椅子上,还没有喘一口气儿,复汉军已经克了苏州剑指向杭州了,那些人连同杭州满城的几万旗民毫不犹豫的在复汉军杀到之前逃出了杭州城,由浙江官府一路照应,官兵一路护送,从杭州沿河逃到了宁波,万幸复汉军打下了绍兴之后就没有再继续杀奔宁波。宁波府好歹是保住了。 现在复汉军从浙北回兵,第一批抽调的就是绍兴的人马,躲到宁波府的崔应阶、尹继善和容保等丧家之犬,都眼巴巴的看着复汉军赶紧滚蛋,对比过一个元宵节,他们更期望着能用‘胜利’来缓解北京紫禁城对他们的怒火。 丢失苏杭财赋重地,缺钱缺的要撞墙的乾隆皇帝心里头肯定恨他们是恨的要死。如果局面再不能有起色,三个人,人人都要吃板子。 如今复汉军要北伐——整个江南都因为一篇祭文都对复汉军的‘北伐’深信不疑,陈鸣都感觉着惊奇。他还有很多配套的动作没有做呢,比如向苏北调集粮秣军需和部队。 作为大清朝的忠臣,崔应阶、尹继善和容保仨,当然担心陈鸣大军北上对于大清的打击,可他们也欣喜的看着复汉军士兵陆续北调,连苏杭之地看样子也是要让出来的。复汉军在江南的战略重心,一直都是沿长江一线么。那么他们不就可以‘收复’杭州、苏州了么,虽然陈鸣大军南下是狠狠地刮了苏杭一层地皮,将苏杭天堂之地摧残的不成样子。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破船还有三斤钉呢。 所以啊,什么元宵节不元宵节的,面对军国大事,它狗屁都不是。 就算是陈鸣后院的那些莺莺燕燕,这几日也没有一个娇滴滴的说要看花灯的。陈鸣的真实战略意图从来不对后院这些女人透漏的,现在后院的六个女人,包裹柳挽云在内,都在惴惴不安。 之前陈鸣大军陈于江北,放手让江南的清军反扑南京——镇江——江阴一线,柳挽云夜里连觉都睡不安稳,唯恐一觉醒来清兵都杀到南京城外了。现在复汉军大军连连调动,北伐的声音连身处后院的她们都听得到,柳挽云又很清楚陈鸣的性情,到了真正重要的大战期间陈鸣是不会带着自己(她们)随军的,那就意味着先前那种提心吊胆的日子又要来到了。 “夫人,石氏来了。”柳挽云正在想着什么,身边的侍女突然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道。 脸上彷徨、忐忑,不安的表情一扫而光,柳挽云挺了挺腰背,“还不快请进来。”清亮的声音透过外屋直接传到了门外的石氏耳朵里。 神情神态带着三分不安的石氏迈着小步走进房来,身后跟着两个侍女,其中一人手中还捧着一幅画轴,柳挽云已经一脸和平的坐在外厅的椅子上等着了。 陈鸣这天夜里在柳挽云这里歇息。他表情带着丝轻松,南京现在已经集结了十个有一定战斗经验的营头,过两日这第一支军队就会从南京出发,奔向安庆,这是十个绝对的非主力营。 然后过几天再组织第二批部队赶去九江,清军应该就不会怀疑了。那一批队伍会是十二个营头的老兵扮成非主力部队组成,武器装备塞在船舱里,瞒天过海到了九江后,配合着九江的部队,再有扫荡湖北江面后返回来水师第二营协助,他们就是第一批杀进湖北的队伍。年前就开始筹谋的大事渐渐付之实践,陈鸣心里的担子轻了好多。 进了柳挽云房间,陈鸣得到了极度腐败的san陪招待,陪吃陪喝还陪睡。第二天神清气爽的陈鸣迈着轻快的脚步走向前衙的时候,柳挽云也在贴身侍女的服侍下洗漱起身。 “夫人,你昨天不是答应石氏……” “哼,一副画就想收买了我,我眼皮子有那么浅吗?”柳挽云眼睛都不睁开,嘴角带着不屑道:“再说了,大都督是什么样的人?可不是那为女色神魂颠倒的殷纣王。我伺候大都督也不是一个月两个月了,前衙的军政大事他可有过与我分说吗?你信不信我只要敢问一句,大都督就会甩脸子给我看?” 柳挽云心里并不是如嘴上说的那么肯定,但她绝不会因为一幅画而去冒险。至于答应石氏的事儿,哼,大都督讨厌后院打听前衙的事儿,这么说不就得了么。石氏再受宠,她还敢去问大都督啊……,再给她俩胆。 年前陈鸣后院连续进了两批女人,双方也都叫着劲的,各送来五个。可十个女人谁也越不过她柳挽云。 柳挽云也从没有把石氏这样得宠的人当成对手,那石氏要真正的冒尖,也要先看郑氏答不答应。 现在时间还短了些,等过个三五个月,一年半载,石氏要还这么得宠,你看郑氏的脸色好看不好看?石氏一门子人可都在郑家手底下吃饭呢。 两批女人,柳挽云当然更熟悉的是第一批了。那五人里,石氏、姚氏跟张氏、郑氏、林氏相比,最大的短板就是家族受制。而张氏、林氏和郑氏的后台与她老爹相比,那显然是柳德昭更受大都督的信任。 后院的这些小心思陈鸣一点都不关心,他现在正在全神贯注着清军在山东的布防。 自从那篇祭文出世以后,关于复汉军开春要北伐的消息早就传到了北京城,乾隆皇帝的反应是调遣了两千在京的八旗马队南下山东。北方的天气依旧严寒,要大批人马调动至少也要等到出了正月。而且今年冬季山东的天气固然是很冷,但是雪却没见多少,春旱已经不可避免了。 再由,北京城里现下各地举子云集,乾隆三十四年的科考还是如期要进行的。去年腊月,乾隆还做样子的拨内帑银万两,修缮贡院。早在年节前,北方各省的举子,还有湖广、两广、江西和浙江,乃至福建的举子,西南各省的举子就已经纷纷前往北京。 对于这些举子来说,天大地大都大不过他们考试。现在各地方局势不稳,兵祸贼害,路遇劫匪可不是天方夜谭,但还是有很多很多的举子从四面八方蜂拥而到北京。据北京站的人汇报,这些天南地北的举子至少还有五千人,比之往年的大考也错不了多少。 而今年如果计划不出意外,复汉军的第一次科考也会开启。不问出身,不问资格,愿意考的就可以来考。就像唐朝时候一样,分科取士,只不过不是明经、进士、俊士、明法、明字、明算等等,可也是有同工异曲之妙。 复汉军的科考一共分四大类:政治、法律、算术、工程。 前者当然就是普通意义上的官儿看,后三类叫术业有专攻,属于技术性官员。当然,他们如果真的有政治头脑,一样可以跳出狭路,登上更为广阔的舞台。陈鸣甚至还想把刑侦放到科举上,若是能出几个宋慈,洗冤天下,也是大公德。 可惜是这刑侦一块在中国的地位太低太低,中国民间倒是流传着狄仁杰、包公、施公的演义小说,但现实中呢?比如那仵作,下九流的贱民,甭管实利有多少,但放到社会上是人人看不起,还有衙役、捕快的政治地位都很低。陈鸣想单独给刑侦这一块开一科也不可能。现在只能碰着点边角的放到法律这一块了。 正月十六日,一支一二百艘漕船组成的船队缓缓离开了南京下关码。这是西去安庆的船队,船上载运的就是那十个非主力营头。王之政站在船尾,看着缓缓消失在自己眼前的南京城,泪水止不住的流淌下来。在苏州,他没有寻到自己的家人。而现在他随着队伍开去了安庆,彻底离开了江南,那就更没希望寻到自己的父母了。 抑制不住的悲伤让他痛哭流涕,跪倒在船尾,久久还在哽咽。 而站立着坐船船头甲板上的唐文灿,则正饱览着江上风景,踌躇满志。他是这支复汉军的副指挥,级别又提高了一级。要不是主力营没有空余的位置,唐文灿都可以蹦到排名靠后的主力营当正牌营官了。 现在他也不差啊。 自身地位的稳步高升,和复汉军前景的越发光明,让唐文灿显得踌躇满志。连他身边的胡文贤这个时候也去掉了担忧,脸上露出少许的兴奋。 胡文贤跟着部队到了安庆,而他的家人则留在了南京,两边算是分开了。如今这个世道,胡文贤显然对父母家人的分离很是不安,但人往高处走,唐文灿前景光明,胡文贤跟着唐文灿一路走下去,明显比回到后勤部队当文员更有前途。思虑再三,胡文贤还是踏上了开往安庆的船。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就像将大部分财产和工匠等等都已经转移到了舟山,但自身还依旧留在松江的陈继功,拿着陈鸣寄给他的厚厚一捏资料,头疼不已。二哥让他造西式的大风帆船,给他寄来了这些个东东,可他真的看不懂啊。“叫老马头过来,还有老邓,老孙,快去叫……”(未完待续。) 第三百章 繁忙【求订阅】 过了正月二十,复汉军撤离杭州。然后大军全面退出浙北,这中间的事儿就太多了。 每支军队的开拔和行进都需要知会陈鸣,他们的后勤补给,他们的缴获,他们在地方上有无触犯军规军纪,还有一些职务调整。陈鸣每日都从天明忙活到天黑,每天批阅的报表、折子摞起来能有小两尺厚,除了奏牍公务,他还要接见各部军将,会议政务,中间还夹缠了军略布局和很多细微的调整。 那再好再完备的军事计划执行起来也会有大大小小的问题出现,这些问题就像汽车行进时压过的石子、砖头,你不至于太过的重视它们,可也不能完全的忽略它们。否则当你要飙车的时候,那些小石子就能要你车毁人亡。 所以陈鸣真正感受到了人手的紧张,和工作上的巨大压力。在侍从室之余,他改组原先的行政处为东南行署,由之前在南京位置上表现不错的郑宏宇担挑大梁,柳德昭的肩头上又加了一个行署副主任的衔,年前投效来的士子、师爷中,挑挑拣拣选进去了三四十个,扩大各对口部门的编制,也增多了一些部门。 出了正月十五,他和整个侍从室,还有东南行署就都仿佛被人拿着鞭子使劲抽的陀螺,每个人都提紧了精神,忙里忙外的一刻都不得空闲。 就是晚上睡觉,陈鸣心里也一时在想山东的事,一时又去想福建台海的事,脑子一转就念及广东、四川,再一转还有河南的根据地挂心。现在也不知道他老爹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要知道过不几日水师第二营就该杀出湖口,奔向湖北的江面了。 这期间还有满清的粘杆处出来捣乱,两边斗智斗勇,粘杆处成功溜圈了很多次,也有没能及时脱身给抓个正着的。这就像陈亮、陈光在各地布局的暗营地方站一样,出事,总结经验,吸取教训,然后再接着干。大家都是花钱买教训,一流的情报组织就是在这总拿人命买来的教训中一点点成长的。 再有复汉军扫荡苏杭这俩月中出现了许多起违反军纪的事,情节或许不是很严重,但也值得警惕。还有个别驻军将领才进了苏杭几天时间,就被当地没能逃走的士绅大户用酒肉女色给巴结住了。糖衣炮弹,糖衣炮弹啊,果然是厉害。要不是暗营情报反应的及时,陈鸣直接下令调整了那几个营官的职位,诸葛亮挥泪斩马谡的滋味说不定他就要好好的品味一番了。 原时空的毛太祖在兔子七届二中全会上提出了:糖衣炮弹威胁论,真的很有先见之明。复汉军论所属官员的素质和信仰是远远不能够与当时的兔子作比较的,那么复汉军受糖衣炮弹的威胁就更大。这东西还不是你光提高官俸就能制止的。 当然,像前明那样少的官俸是绝对不行的,朱元璋光要马跑还不给马吃草,当官的吃饭都成问题,再狠的刑法也震慑不住他们贪污。可一味的gao薪养廉那也是妄想。官员的头上还是很有必要罩着一层严惩酷法来震慑的,另外要加大举报的力度和途径,’广开言路‘。 中国历朝历代,以宋代对文官的待遇最优渥,可宋以文治为纲,凡罪罚悉从轻减,独于赃吏最严。王安石也说:“今朝廷之法所尤重者,独贪吏耳。”宋设武德司(皇城司),专司官僚贪腐罪罚,一定程度上这都算是锦衣卫的前辈。宋朝就推行高俸禄以养廉,但不像雍正搞出的养廉银子这般,那是正当得工资,“使其足以养廉耻而离于贪鄙之行”。结果却是文官厚禄、冗官泛滥、文高武低,武备不足,最终落得一很悲惨的结局。将来复汉军要是坐了江山,就需要在前人的经验教训上好好地总结一番,那报纸这个东东是可以拿来好好地用上一用……,全民监督是虚妄的,但总能起点用出吧?当然很多记者也不是啥好东西。 陈鸣一时间想的有些出神,外头的天都黑透了,刘武在身后禀道: “大都督,晚膳是在前衙里进,还是在……” “唔?……”陈鸣回过神来甩着双臂松泛一下身子,口中说道:“不用传膳了,让厨房捡两道清淡的进上。”拿起案面上最后的一本折子,看了几眼忍不住摇头。这是盐城送上来的奏报,自从清军离开之后,很多流民又慢慢的汇聚到当地,复汉军在苏北难民当中的名声相当好,眼看着人数就再超十万人了。 复汉军收复盐城,大军在盐城留下的粮食现在已将要用尽,盐城的复汉军是要粮来了。 陈鸣之前很欣喜的看到盐城内外十几万难民奔逃到苏北各地方,将山东练勇和南下清兵的名声败坏的干干净净,现在却又为了这一包袱的日见沉重而大感头疼。但是粮食照样要拨的。 不仅要往盐城拨调粮食,复汉军还在大张旗鼓的向淮安集结粮草军需物质。那可都是实打实的军需物资,是做足要大举北伐的样子来,等到进入一月中旬的时候,赶在九江的水陆军杀入湖北之前,浩浩荡荡的向淮安集结军需物资的船队就不能少了去,如此却也好掩饰复汉军大举西进前在南京的集结和一些动作! 这一夜陈鸣难得的在姚氏这里安歇。他到的时候姚氏都已经卸了妆,屋里面的火盆烧得旺旺的,姚氏只披一件外衣靠在床头边悠闲地看着书。见陈鸣不经通报就走了进来,又是惊又是喜,又手足无措的。 一时完事,姚氏兀自娇吁细细,陈鸣则已经要侍女送水上来了,两人净了身,他人躺在床上几乎是读秒一样就睡熟了过去。姚氏脸色依旧泛着红云,眼睛带着三分迷离,看着身边的陈鸣,双手不由自主的抚上了自己的小腹,“妈祖娘娘保佑,保佑善女早日为大都督诞下一儿半女,日后也好有个依靠……” 姚氏从没想到自己会因为一双小脚而遭到厌恶,但现在她觉得自己这辈子真栽在了小脚上,空有一张漂亮的脸蛋,怕也得不到多少陈鸣的恩宠。那就早早的生下一儿半女了,平平安安的长大成人,也好让她后半生不感空虚…… 陈鸣至今为止都还只有那么一个儿子,陈鼎即嫡又长,那是他天然的继承人。但谁敢说南京城的这些女人,连儿子都还没有的女人,就没一个心大的?就没一个要想肖想的更多的? 年前,福建送来了第二批人,福建陆路天地会的人送来的也是五个女人。一时间陈鸣后院是人满为患。但谁也不知道陈鸣心中没有一丁点的高兴欢喜,还真真的产生了一种厌恶。天知道这种感觉是怎么生出来的。之前张家郑家他们送人的时候,陈鸣还没什么感觉,可现在这第二批人就猛地让他生起了一种被人插手后院的愤怒。一股很没由来的厌烦。只是这种感觉,他谁也不会告知的,就是刘武也顶多隐隐有一丝感觉到…… 第二天天刚亮陈鸣就早早的起床,今天他要去一趟雨花台大营,第二批送往九江的队伍已经开始陆续的集结了。十二个老营啊,这都是他的心肝宝贝,营官、副官他都要一一会见。 大批人马除了聚宝门,行不到两里地,就能看到雨花台大营的哨卡。 自从公元前472年,越王勾践筑“越城”起,雨花台一带就成为南京这块地方登高揽胜的最佳之地。历史上,雨花台也一直都是南京城外的战略重地,其地势的高度让它成为兵家必争之处。东晋豫章太守梅颐曾在此抵抗外族入侵,南宋金兵入侵,名将岳飞在此痛击金兵;陈鸣未曾改变的原时空历史上,太平天国的天京保卫战,辛亥革命的光复南京之战,抗日战争中的“首都保卫战”,都曾在此掀起连天烽火。就是复汉军进攻南京之战,也在雨花台上见了刀兵。 陈鸣占据南京以后,雨花台一直都是复汉军的城外大营,是复汉军的屯兵之处。 “万胜……” “万胜……” “万胜……” 大清早,雨花台大营中突然响亮起来的巨大欢呼声,让整个南京城都为之震动。 “再过几年,水师第二营就会出湖口,扫荡湖北水面。清军不会想到这是我军大举进攻湖北的前略,他们的眼睛只会看到我军正源源不断的往淮安集结粮秣军需,你们在二月八日,坐船从南京出发,开往九江,预计十二日前后能够抵到。略作休整,就水陆齐发,拿下黄州府,直逼武汉三镇。”湖广清军的战船制作是在岳阳,在复汉军水面力量一点点增强的时候,清军在岳阳也大规模的制造新式战船。其中的一部分已经投入到了湖北水面,与复汉军的水师营战船相比较,清军新式战船并无半分的逊色,他们差的只是大炮、火器。 雨花台大营的军议厅内,陈鸣指着悬挂在后墙上的全国地图,手中的教鞭打向河南:“在此之前,将军府会分出一支队伍再下襄阳,一定程度上吸引湖北清军的注意力。” “你们作为大军的先头部队,兵力是不多,但你们是整个远征军里最精锐的主力部队。一定要带个好头,打出一个漂亮的开局来。只要你们那里战斗一打响,南京这边的大部队立刻就会溯江而上。你们的身后是整支远征军在作为你们的后盾。” 陈鸣背靠着全国地舆图,嘴巴里滔滔不绝的给眼前的营官、副官鼓着劲,描绘着复汉军占据了湖北之后的美妙前景,甚至不惜说出了‘大将军也该换个称呼了’的话来,这种很有映射意义的话果然立刻就让众多军将气势如火上浇油一样膨胀了起来。 大将军换个称呼,那必然是要称王立号了。这对眼前一班军将营官的触动是极大的。 谁不想居高位享富贵啊?之前复汉军的第一号人物也只是一个大将军,陈鸣也才得了一个大都督,那么下面的人等就不需要说了。这就跟你老大才是个团长,你们一个个就想当团长,这可能吗?只有你们的老大升任了旅长、师长、军长,获得了比现在更高的地位,你们这群小弟才能跟着往上爬,才能去肖想你们老大现下的地位。 时间飞快的来到了正月二十五日,这天是水师第二营出湖口的日子,陈鸣却先收到了广东来的急报,那个朱有福被清军抓住了,人被抓的时候就已经受了重伤,抬回营地就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清军砍了朱有福的脑袋挂到了广州城门楼子那里示众。 陈鸣对这个消息不感冒,自从知道朱有福自称自己是朱明后嗣以后,陈鸣就不去管他的死活了。陈鸣真正关注的是陈亮汇报的第二个消息,满清广东官府通过十三行的潘振承似乎与英国人有联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三百零一章 大势所趋【求订阅】 过年前后,湖南、贵州都相继有不好的消息传来。两省的苗民起事都被清军镇压下去了。只有四川的大小金川,表现越来越凶猛,一定程度上已经牵制住了一定数量的四川绿营。 如果陈鸣没有打赢苏北之战,湖南、贵州苗民起事失利的消息再传出,再加上广东王天送的死,妥妥的天下大势就回到了满清手中。全天下的反清浪潮都将陷入低靡之中,即使福建的海陆两方面发展的都很给力。 而这就是‘势’,这就是人心所向,大势所趋。就如赢得了至关重要的苏北之战后的陈鸣,浩浩荡荡的冲天之势完全压灭了湖南贵州传出的不利消息。他叫嚣着要北伐,纵然他身边还有松江和浙南的清军没有料理干净,这个时候北伐,时机未免有些仓促,但复汉军的‘势’已经达到了一个巅峰,这个时候陈鸣宣布大举北伐,很多人依旧轻易选择了相信。就是因为很多人都认为这个时候的陈鸣大军北上,可以给清政府一沉重无比的打击。 满清朝野上下,民间千万张口舌,对于复汉军‘北伐’深信不疑,从来都不是没有由来的。 陈鸣在下关码头送别了这第二支向着西面开去的船队,这十二个精锐的老兵营。为了更好的隐藏他们的身份,陈鸣在夜里让他们登船,天亮后船队就驶离码头,数百艘船上向着岸边招手的身影全是不着盔甲的人…… 如果没有之前的造势,陈鸣这点手腕真不见得就能瞒得过明眼人去,但正如他预料的一样,清军的注意力已经全部投注到了淮安,因为每天都有源源不断地漕船满载着粮食军需送入淮安,那些都是实打实的物资,一点没有弄虚作假。为了迷惑清军,陈鸣也是下了血本的。 就治安处的报告,近来南京城里的粘杆处活动迹象都少了不少。 山东方面也传来报告,那些地方上的豪强大户近来活动频繁的很,家家户户都在忙着转移财产。一个很直接的现象:山东高昂的地价在年后这一个月里接连下挫了三成还多。 而且海州地方大户豪强投效复汉军一事被粘杆处联手当地官府掀开以后,满清统治根基中的一块硕大硕大的大青砖就不可避免的出现了裂纹,各地官府再看向地方豪强大户的眼光中难免就会多出一股莫名的意味。这就像兔子果党打的正欢闹的时候,突然间某个地方接连爆出大地主大资本家通共的案子来,这是怎样个令人震惊啊。尤其是复汉军北伐首当其冲的山东境内。 海州的豪强大户在危急关头能卖了满清,山东的豪强大户又能比海州的强出多少呢? 当然这种警惕不会直直白白的就摆到众人的眼前,毕竟海州的案子只是一例,具不具有普遍性满清也说不准。而且最重要的是,满清自身就离不开地方上的豪强大户,那些乡绅地主不仅是满清统治农村乡里的根基,更是地方民团的主力来源。 陈鸣看了山东暗营的汇报后十分的满意,这样的影响力岂是区区几家豪强大户的力量可以相比的?虽然只是一道为不可查的裂缝,但有了缝隙就难以再愈合。当压力重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这条裂缝就是这块满清统治基石破碎的‘罪魁祸首’也说不定呢。这给整个满清的各级官府都造成了一定的麻烦。 …… 春天到了,河南的气温在迅速回暖,冰雪消融之际,一支万人规模的复汉军从南阳杀出,直向着襄阳逼来。 二月初四,复汉军清军在樊城打了一仗,初五这一天日,双方都没有开火,到了初六,第二次樊城之战再度爆发。这一次是清军进攻,复汉军防守。 两次樊城之战是为了什么呢?不论是对复汉军来说还是对清军来说,这两次作战都是毫无意义的。复汉军即使打下了樊城也不可能攻克襄阳,而襄阳清军要隔着一道汉江对樊城发起反扑,他们的战斗力一夜之间就倍增爆表了吗? 这两次作战对清军来说,最直接的结果就是牵制住了复汉军。给襄阳府西部和郧阳府的清兵部守谷城的时间。但是郧阳府早就被复汉军两次光顾了,再被复汉军光顾一次又能如何?可是襄阳清军还是发起了在樊城的战斗,复汉军自然应战。 荆州、安陆的清军练勇都在向着襄阳涌去。复汉军的水师营正在扫荡湖北的江面,但水师营就是水师营,长江面上他们的战斗力很强,离开了战船他们的战斗力就一般般的一般般了。 刚刚组建的汉口水师营惨遭重创,湖广清军都认为复汉军这是在给九江减轻压力。没有人会想到水师第二营的作战是为了给复汉军的突袭湖北打前站。 带领复汉军出击的依旧是陈二宝,坐镇襄阳的则是现任湖广提督德泰。在阿尔雅江战死城子镇之后,八旗镶白旗副都统德泰被调任湖广总督任上,然后被从河南战场调任湖广总督的阿里衮拨到了襄阳,替换了荆州副都统石亮。 河南复汉军的再度出击也没有引起湖北清军的重视,接替阿里衮坐镇郑州的阿桂也没有意识到什么,他现在正在全力抽调兵力调转到归德、开封一线,好在江南的复汉军北上杀入山东的时候,能够迅速挺入山东救援。 这一年多的时间,清军与根据地的复汉军战了又战,大体上也摸清了河南复汉军的战斗力。不能说他们战斗力差,但比之陈鸣带领的那支复汉军来,还是有些差距的。至少河南的复汉军没有那支复汉军的锐气和凶悍,也许是河南的这支复汉军一直在打防御作战,自己就把自己的锐气给掐灭了许多。而陈鸣的那支复汉军,从湖北到江南,一路上不是攻坚克险就是野战厮杀,如此历练出的队伍当然比所在坚固的堡垒中当乌龟的河南复汉军善战许多。即使那支军队在离开襄阳的时候也是夹杂着很多很多的新兵。 阿桂充分的估量着河南复汉军的战斗力,在这个大前提下尽可能的抽调部队。就像他跟北京的友人通信时说的那样:“今年厮杀,关键不在河南,而是山东。陈逆北伐,拱护京畿乃重中之重……”是不是因为北伐的份量太重太重,以至于都没人想到陈鸣是在晃点他们。 陈鸣收到根据地进攻湖北的消息时候,第二支西去的队伍刚刚离开南京一天。陈二宝带领上万军队在樊城打了两场战斗之后,已经大军向东攻占了枣阳,做出要进攻德安的架势,安陆府的清军和民团连忙原路返回,再北上增援德安府。 虽然陈二宝军的攻势和横扫湖北江面的复汉军水师第二营闹腾的很欢快,但在湖广总督阿里衮看来,这些全是疥癣之疾,两路贼军闹腾的再厉害,也动摇不了清军在湖北的统治。前者陈二宝过不了襄阳,后者无力陆战,都成不了大气候。湖广作为满清的粮仓所在,阿里衮如今坐在湖广总督的位置上,想的可不仅仅是堵住河南贼军南下的道路,更准备组织起一支大军,自上而下,扫荡长江群丑。阿里衮的图谋和野望大着呢! …… 扬州,童子军营地。 “快步前上,散——”童子军一营一队队官刘成山大吼一声,成纵队队形的100名身穿土黄色军服、头顶布帽的童子兵迅速持枪上前,二十步内三列横队就变成了一字型,人与人之间的间隔只约半米左右。 刘成山看着还算整齐的队形,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可满意的,他们都训练多少天了,这点如果还做不到,那也在童子军一营待不下去了。 “一排,快速出击!预备,开始!”随着刘成山的命令,最左边的第一排30名士兵在排长的带领下以小快步快速前进。待进入火枪射程后,在排长的口令指挥下,全排童子兵开始紧张的装弹,装完弹后,排长一声大喊“预备…放!”30枝火枪对准大约100米外的标靶进行了一轮齐射。 刘成山一直在看着怀表,这是一营的荣耀,三个队官人手一块,这么精致的小玩意让所有人看了都稀奇。第一排从开始到结束,一共用了1分25秒。他们用的是火绳枪。 “报告队官,第一排射击成绩:30中17,11枪击中胸腹。” 刘成山对于这个相对来说挺不错的成绩不置一词,在复汉军火枪营中,这种成绩只能说是及格。三十丈间距,标靶那么大的块头,排的还比较密,六成都不到的命中率有什么可欢喜的? “二排,快步上前,右转身齐射!预备,开始!” “三排,快步上前,后转身齐射……” 第一队的训练校场面积很大,这是一个单独的训练场地,所以童子兵们打枪的时候不用害怕误击别人。只是火绳枪发射的时候有很强的后坐力,让年纪还轻,力量还没有长成的童子兵们承受起来很吃力,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射击的准确率。 不过这样的童子军,常年累月的训练下来,当他们长大到成年,补入军队当中,那优秀的战斗素质绝对鹤立鸡群,不是普通新兵能够比拟的。 刚刚被调入童子军的曾明,站在旁边观看了童子军中最优秀的一个队的正常操演后,也禁不住长大了嘴巴。这样的战斗素质比他之前带的那个队的战兵都要强啊。 当初射阳湖畔的王庄战斗,曾明的队伍险些被清兵一口吞吃了下去是,虽然在友军的接应下从射阳湖逃出了生天,100人的一个队也只剩下一半活口。曾明自己负伤多处,直接进了伤病营养伤去了,后来的苏北之战和苏杭之战他都没有碰上。 现在他被调到童子军,终于升到了营官,却是童子军的营官。 “老曾啊,童子军里一样能好好干。咱们队伍的前景可光明着呢,千万别日后只看着别人光宗耀祖,你自己也要立起来啊……”段国瑞看着曾明那依旧不改的一副痞样,真心是为他好的道。 如今复汉军整个都在动弹中,北伐的叫声谁人不知?很明显是又要开大战了。陈鸣的真实目的连军中不涉及的中层军官干部都瞒着的。曾明这个时候被调入童子营,显然不利于他建功立业,但调令已经下来了,谁也不能改动不是?既来之则安之,曾明既然已经到了童子营,那就认认真真的在童子营干下去了。要说这童子营里年纪最大的一批童子兵已经要入正兵营了,就在今年上半年,曾明干的好了未尝不可以乘着东风送自己一程……(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二章 影响力 【感谢‘酷爱风行’588打赏】 二月春风吹绿大地的时候,复汉军要北伐的消息已经从江南传遍了整个中国。 一支支军队从江南回缩到南京——镇江——江阴一线,复汉军要长久占据的地盘似乎只是太湖西北一带,常州、镇江、江宁三府,外加一个江北的扬州府。 一支支军队雄赳赳气昂昂向南京开拔,就算是许多的中层军官也不知道陈鸣的真实意图,他们还真的以为复汉军要大举北伐了呢。一时间杀进北京城,打上金銮殿,成了很多士兵挂在嘴边的口头禅。 “云从龙,风从虎,功名利禄尘与土。” “望神州,百姓苦,千里沃土皆荒芜。” “看天下,尽胡虏,天道残缺匹夫补。” “好男儿,别父母,只为苍生不为主。” “手持钢刀九十九,杀尽胡儿方罢手。” “我本堂堂男子汉,何为鞑虏作马牛。” “壮士饮尽碗中酒,千里征途不回头。” “金鼓齐鸣万众吼,不破黄龙誓不休……” 嘹亮的军歌声从杭州响彻到苏州,从太湖响彻到长江。杀气腾腾的战意,刚强雄武的军风,为文弱的江南沾染上一层血勇的瑰色。这种从万千将士内心深处迸发出的力量,跟复汉军这支在江南纵横驰骋的军队一起,深深的印刻在了江南百姓的心头。 这是勇武的力量,是不同于文笔书墨的另一种魅力。只可惜,这个时代的读书人与汉唐时期的前辈已经完全不同。汉唐时期的遗风早已经消磨在了岁月的长河之中,‘上马可治军,下马可抚民’早已经成为了无数读书人只存在于脑子里的‘遐想’,他们连‘驴子’都不会骑! 当一支支军队完全汇聚到东西从南京到江阴,南北从南京到太湖这片不大的地域里时,无数盯着江南的目光似乎第一次发现了复汉军竟然有那么多的人。虽然这些士兵很多人只拿着刀枪,不要说盔甲,连手榴弹都只有俩,但这些人士气饱满,精神高昂,即使远不能与复汉军的精锐部队比,也胜过满清组织的练勇吧? 山东新任的团练大臣王启绪现在都成了一个笑话了,除了他的老家登州府的团练外,王启绪根本就调动不了其他府县的人马。当初山东团练在南下大军里受到的不公平待遇,早已经传遍整个山东了,老百姓也好,乡绅地主也好,他们出钱出人组织团练是有奔头的,可不是白白去做替死鬼的。 如果与大局无能为力的时候,能看家护院,护卫乡梓,也是好的啊。 一支拿的出手的团练武装少说也要有几百上千人,每个月的粮饷消耗就是一笔巨大的开销,一死几百人,抚恤都能把人榨干。更何况人死的太多,产生的不好的影响,对背后的组织者来说也是很大的负面影响。因为这些人很多都是他们的亲朋、族人、佃户,难道战场上刀枪弹子都是长眼睛的,只冲着佃户杀去,而不是伤财主的亲朋、族人一根毫毛? 别的不说,现在在战俘营里尽心尽力的监督清兵战俘的李铭兴,已经成为战俘营中层干部的李铭兴,亲兄弟都挂在阵上了。但他一点都不恨复汉军,只恨满清,只恨驱赶他们上阵的丰升额、海兰察,现在李铭兴说起满清朝廷来是一口一个狗鞑子。 复汉军大规模的调动,兵力粮草物资的全力周转,山东作为陈鸣大军北伐的正当头,不知道有多少官员紧张的神经都崩溃了。地价持续贬值,粮价急速飙升。大批的财主士绅逃亡登州府,或是径直往河北逃去。 乾隆在刚出了正月的时候,就从东北和蒙古再调了上万马队,加上北京城的京旗,骑兵数量之众让陈鸣看了是垂涎不已。也让陈鸣更深刻的意识到自身实力的不足。复汉军现下短缺燧发枪,苏北一战的缴获让陈鸣手下的火枪营扩编了整整四个,但对比整个大军的总兵力,那点人还是太少太少。复汉军如果要在一马平川的华北平原上跟清军的大群马队硬撼,军中的火枪比例怎么着也不能低于50%吧? 陈鸣计划着大部队杀回湖广,沟通根据地,除了战略上的布局外,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想回老巢更换武器装备,即使将军府储备的火枪数量也不会太多,至少铁甲是管够的,只要能人人披甲,他手下的这支队伍就能战斗力大增。到时候陈鸣手下的非主力部队,特别是那些新兵营头,就不会是只能看做与清军练勇一个级别的队伍了,他们的战斗力将全面超越绿营兵。 而中国最南方的广东也是受这一消息影响极大地地方,因为他们就挨着福建。如果复汉军不北伐,如果复汉军长久盘踞在江南,那陈鸣的大军必会对浙江局势产生极大地影响。届时广东不仅得不到浙江清军对福建天地会乱党的牵制,反而福建天地会乱党还会得到复汉军的增援。 乾隆三十四年的新春,福建台海两边的义军手中普遍出现了不少大炮,海上的张郑两股洋匪火力猛增了不少,陆地上的天地会义军更是把一门门大炮拖到了福州城外。急的满清广东官府忙寻找英国人谈话,那就是要购买大炮的,然后紧急运到福州去。 仅仅一个年前年后,一两月的时间,复汉军对福建台海义军的帮助就这么的巨大,如果复汉军主力长就盘踞江南,那情景又要有多糟糕啊?只要想到大炮源源不断的从海路运往福建台海,就让广东上下都为之头痛。 万幸,万幸,复汉军就要北伐了。其大军北上,浙江清军的压力必然会大大减轻,福建的乱党就再也没大炮来源了,广东军政大员们的心头也似乎有一座大山猛地消失。 什么?你说山东要遭殃啦?那……,那我们这儿是广东啊。山东遭不遭殃,碍我们广东啥事? 不是我们广东厚脸皮,而是你见识太少。没听说过一句话么?死贫道不死道友。总有一个人要遭殃的时候,那就尽量的让别人去遭殃,保全自己的小命最重要。 但广东跟江南毕竟隔着千里之遥,一些消息从江南传到广东早已经失去了及时性。可广东官民对于复汉军北伐的任何一个信息还都趋之若鹜。 “可真没想到啊,英吉利来的那些大鼻子的胆子那么的大,这个时候还敢卖给朝廷大炮。” “他们啊,是无知者无畏。我看这群英吉利人,马上就要被复汉军收拾……” 珠江边一家茶楼,从苏州脱得大难的何华章正是这家茶楼的老板。来到广州的何华章按照陈鸣的吩咐,低调行事,守着茶楼收集消息即可,什么时候陈鸣要他再嗨起来,自会有指令送到。何华章依旧是暗营最高级别的密探,陈亮都没资格直接指挥,这样的宝贝没一个指令都需要陈鸣亲自发出。 最近几日,广州市面上突然传出了英国人与满清官府达成了军火协定,卖给了官府二十门大炮和相应的炮弹火药,然后官府就这些大炮弹药送到了福州,福州守军就是靠着这批大炮才勉强撑过了天地会的上一波强攻。 这消息一被曝光,立刻就引起了广州市井的轰动。要知道,天地会广州也有。而且福建的天地会义军明显有复汉军的撑腰,连混元教那丑了名声的队伍,陈鸣还扔出去了一个山东总兵呢,张球那股洋匪也给出了一个东南水师提督。那福建台海的义军听说都送了女人给陈鸣,关系密切着呢。 福建义军如果攻破了福州城,那意义绝对重大,也必然是复汉军乐意看到的。结果英国人从中插了一刀,搅了大好局面,复汉军能忍吗?绝对不能忍。整个广州市井街面都一致这么的看。 广州城内的茶楼饭馆,议论起这事儿的时候还都会压低一些声音,有些顾忌;但在广州城外,在十三行这一片,才没几个人会顾忌呢。 要说冬天的时候,洋人的帆船一般都回国了,趁着季风,张满了风帆的船只可以很快就能行到印度。欧洲的风帆船只可不比东方的硬帆船,可使八面之风,欧洲人的帆船必须要顺风而行,所以他们往来东方都是要趁着季风。 每年春夏季节,各国商船顺着西南季风来到广州。每年冬季,东北信风从珠江口持续地刮向南海和印度洋。夏季风,冬季风,一来一往。 冬天留在广州的欧洲商船不是没有,而且有的时候数量还会很多,因为货物问题,因为金钱问题,反正留在了广州,那么他们就会一直留到明年的冬天。 那些洋人不能进广州城,处于被圈养状态,而且大洋马们还不能入住商馆。在离广州城西南角约两百码远的河边,欧洲人只能在那一块地方活动,或是去澳门。这个时代的欧洲商人和水手时常爬上他们所租寓所的屋顶,隔着城墙凝视着广州,眺望着那些熙熙攘攘的街道和庭园宽敞的住宅。他们则只能沿西城的外墙边散步,只能透过长长黑黑的城门过道向城里观望。 可是今年一些规矩变了,不止一次有人看到大鼻子的洋人乘坐马车进入了巡抚衙门,而且一些大洋马也光明正大的住进了商馆;还有某个时间段,潘振承频繁出入夷馆。广东人都说这是朝廷对洋人开恩了,朝廷要从洋人手中买大炮,可不就要给洋人一点好处么…… “掌柜的,方老板来找您。”何华章愣愣的想着入神,就感到手臂被碰了一下,回头就看到一个手下,低声说道。 “方老板?这是萧剑吧……”何华章心里想到,看来那俩人还真给说中了,陈八爷果然不准备咽下这口气……” 如今整个东部沿海区域,那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局面,复汉军在江南的动作能够密切影响到福建台海的天地会义军和张郑两股洋匪,能够影响到山东,影响到广东……(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三章 西征 进到二月中旬,南京城就施行了戒严和宵禁。然后全南京城的老百姓就只能听到夜里哗哗的大军过城的声音。好奇心重的老百姓,还看透过门窗缝隙向外头探看一二,而胆小的老百姓,就一家人紧紧的缩在床上被窝里,天一黑,大小门都要用桌椅给顶住。 这种现象那就是风雨欲来啊。在军民耳朵眼里口口相传了一个多月的北伐,这下终于是进到了正题了。 白天南京城的街头巷尾、酒馆茶楼,再没有人敢高谈阔论的说道北伐了,很多熟人碰了面,也是相互递个眼神打个招呼,错肩而过。 这是非常时刻。 那粘杆处和暗营的斗法,再吸引人也只是吸引人的一双耳朵,可千万别把自个真真的牵扯进去了。这个时候要是因为多个嘴被复汉军给抓了,那多冤屈啊。 “哔哔……” 半夜里,尖锐的哨声突然在秦淮河畔响起,大队的复汉军士兵仿佛一瞬间从地底里冒出,他们点起一根根火把,拿枪持刀,随着尖锐的哨声猛地向着一处不大的宅院扑去。 “大哥,快走……”两个短装打扮的看着托着周麻子翻墙而逃。 “兄弟……”周麻子隔着墙泪水横流,院子里的人都是他最最亲信的兄弟啊。 “大哥快走啊。你活着,弟兄们的死才死值啊……” 枪声爆炸声已经在前院响起了。 墙内的两个周麻子亲信没准备再到前面去帮忙,他们要赶紧去书房把能烧毁的东西全烧了。同时在心底里祈祷他们的大哥能安然的逃出去。否则就没有人在上头记着他们了,这个院子里的人就是死一百遍,也变得一文不值了。只有周麻子这个已经是正七品官身的老大活着,他们的家口才有念头。 “汪汪汪……”院子外响起了狗吠的声音。 周麻子那里逃的脱,顽抗到底的周麻子被砍了三刀后在奋力挣扎中被捆了起来。几支火把照在他身上。 魏长空走到他跟前,看着依旧在恶声咒骂的周麻子不屑的笑了笑,“他把脸漏出来。”押着周麻子的两个复汉军士兵,一手抓着周麻子一个耳朵,那张染着灰土和血迹的脸立刻暴漏在火把的光照下。一个缩缩嗒嗒的人这个时候被推到魏长空右手边,“看清了,他就是周麻子?” 来人怯怯的看了周麻子两眼,“是,是,大人,他就是周麻子。” “那五……”周麻子看着眼前指认他的人,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因为这是个旗人啊,还是个满军旗的旗人,这应该是大清朝的死忠。是之前引周麻子入粘杆处的那位大人物手下的跟随之一。 “呸。你这数典忘祖的狗东西,大人不会饶过你的,朝廷不会放过你的……”周麻子大力的挣扎着,一口带血的吐沫喷在那五脸上。 魏长空把手摆了摆,眼前这个地痞无赖出身的家伙,对满清似乎有着非常高的忠诚。 “大人,这可真够讽刺的啊。周麻子一个汉人对鞑子这么忠诚,那五一个旗人被轻轻一吓唬就全都招了……” 魏长空脸上可不也带着嗤笑,但还是说:“别把周麻子想的太硬了。对鞑子是不是真的忠诚,先进刑房过一遍大刑才看的出来。能熬得过一遍的,我就承认他是条汉子。” 魏长空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叛徒,那从来都不会少的。”满清的粘杆处被抓到的人里叛徒很多,复汉军的暗营被鞑子拔掉的据点里被俘虏的人群中,叛徒也一样不少。他们这种差事那就是在一次次失败中走向成功的。 别的不说,连北京的暗营都出过不止一次事儿。 一开始北京是四个点的,可现在只剩下了一个北京站,另外三个点呢?再说了,前一阵乾隆他老娘过大寿,暗营在北京的人联手北方局特科组织了一次刺杀行动,结果北京站没出什么事,另外却有人落网了。这事儿闹腾的有些大,现在暗营里起码有一半的中下层干部都知道——北京城里除了一个北京站外,八爷、十二爷还各埋伏着一支人手。两位爷的竞争今后怕是会越来越公开化了。 陈鸣这几天一直都没睡好觉,几万战兵和大部分后勤部队的转移,这可是一个巨大的工程。而且除了这支队伍外,苏北的复汉军和后勤部队,江阴、镇江、南京一线的部队、后勤,也都要陆续的后撤,这中间还要防备着海州和松江的清军扑杀上来,后卫部队的留守也需要缜密布置,一切一切的事情就要把陈鸣湮没。 参谋机构,陈鸣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迫切的需要一个参谋机构。不管它是不是成熟,只要搭起框架,立下制度,再多的事情涌过来,一层层的分解,最后也能减轻他很多很多的事情。 远征军的军政干部一直处于紧张状态,队伍扩充的太快,很多基层的排长、队官都是靠着拼杀一步步走上来的,这种人做实事可以,却不适合进入参谋机构,最适合搭建参谋部的人员是随军学校的成员,是鲁山干部学校毕业的那些人。可惜前者人太少,后者人太远。这次杀回湖广,陈鸣是把这件事记在心头了。 复汉军大规模的调动,一块被汇集到陈鸣手中的还有各地法院的情况。大军在江南的行政管辖始终是军管,除了南京、扬州等有限几座城市,其他的地方都是军管会。严格控制粮食、盐、布匹等生活必需品的价格,严厉打击投机倒把行为。这种情况下相对独立的设立法院机构的措施就很少遭人抨击了。因为对比法院里一杆刑名师爷或是讼棍出身的法官而言,江南的百姓更怕更没信心对着一群大头兵打官司,前者好歹是专业人士是不是,而且在法院告状也不需要下跪。 复汉军的县一级法院、州府一级法院,还有位居州府之上的江南最高法院,都很自然的被江南百姓所接受了。而且一同被江南百姓接受的还有法院的概念,和各级法院的规格、义务。这东西事实上都十分的好理解,中国历朝历代也有类似的规矩,只要置换一下,很容易理解。 复汉军的规矩只不过是把‘伸冤上诉’的过程做了一个明了的规范,老百姓不至于在县衙输了官司就直接跑到京城敲登闻鼓了。要一级一级的上告,如是而已。而且复汉军官司审理过程中公开的引入讼棍,还改了名叫做律师。这一措施对于告状的和被告人都有一定的好处。 在江南民间,复汉军下属的江南最高法院被戏称为八府巡按,江南百姓虽然这几个月里一起官司打到最高法院的案件也没有,却不妨碍他们对复汉军的这一做法产生好感。 陈鸣还听说,那各地县一级的法院,每到公开审判的时候,都有大批的百姓涌入旁听。被告方律师和原告律师在法庭上‘引经论典’的口枪舌剑,落在众多百姓眼中就像是在瞧热闹看大戏一样。第一次听到这样汇报的时候,陈鸣还好气又好笑的道了一声:“愚民。”可现在看,这未尝也不是深入人心的一个过程。 可惜啊,大军这就要走人了。而且今年里也很难再重新打回江南,留下的这点印象等到复汉军再度杀回来的时候,不知道还能剩下多少。 二月十六日的清晨,九江还没有飞鸽传信回来,复汉军的大部队已经从下关码头出发了。 今年以来这是第三支从南京启程向西的队伍了,却也是最最令人惊奇的一支队伍。 说好的北伐呢?这上千艘大小船只浩浩荡荡的沿江而上,这还有鬼的北伐啊。复汉军是西征,是西征,不是北伐! 当连连炮响声中,岸上的无数瞧热闹的百姓看到的船队不是渡江北上,而是往西的时候,那一瞬间里生出的嘘声都要压过了大炮。 多少人在这一刻目瞪口呆,就连很多的复汉军士兵,在发觉船只是向西而不是向北渡江的时候都愣住了。当一艘艘小舢板载着手拿着喇叭筒的复汉军士兵沿船队吆喝:打回湖广,打回老家的时候,多少出身豫鄂的复汉军老兵泪水横流,刹那间便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而同样的,很多出身苏北和江南的士兵也瞬间泪水鼻涕一把流了下…… “快,以最快速度送到海州!” 南京城中某个不大的院子内,一个面色狰狞的年轻人正向着一个三十来岁的普通中年汉子大吼着道,中年人结果封好的密信,转身离开了庭院。慢慢的,年轻人扭曲的都要变形的脸色慢慢缓和了下来,看现在的面相还是很文雅的,穿着一身米黄长袍,仿佛一个斯文秀才。 年轻人挺直着腰背走回房间,直直的坐在椅子上,整个人仿佛一块冰冷的木塑。 西征,西征,贼子不是过江向北,而是往西去了…… 青年心中的痛苦难以言表,这种大方略的彻底失查对满清的影响是难以预计的。一种恶劣到极致的扭曲感都要把他的心脏给揉成肉糜。 西,西…… 复汉军大部队往西去,虽然不知道陈鸣是不是要把江南彻底丢掉,可安庆也好,九江也好,骤然多出了几万复汉军大部队,对于安徽、江西的清军都是灭顶之灾。 这人现下也不知道九江的复汉军已经水陆并进向着湖北杀进去了。 几万大军的开拔,还有那么多的后续部队,还有小两万人的随行军属,前前后后动用的大小船只超过两千艘,这绝对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走干净的。 但如此声势,如此让人碎了一地眼球的现实,如同一阵风儿样传遍了整个江南江北。特别是当人们看到调往淮安集结的复汉军后勤部队,把集中到那里的五六百艘漕船一个个都装的满满的向扬州涌来,看到盐城等地的复汉军跟烧着了尾巴的老鼠,哧溜哧溜的往长江边上跑,尤其是海州的清军越过黄河,杀奔淮安的消息传来,所有人恍如演过了一场大戏,一场名叫‘北伐’的大戏,现在大戏终于落幕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四章 称公称王 【感谢书友‘穆江城’2500币打赏】 连绵的船队向西开去,大军开拔,甭管复汉军老兵们的士气有多么高涨,新兵们的士气又是怎样的低沉,陈鸣每天要处理的事情终于在巅峰浪头急速滑落了。 南京城里的大都督府中,陈鸣忙过一阵看了下表,时间才下午三点,已经连后天的事都安排妥当了。他心满意足的起身伸了个懒腰,周边的一群侍从室秘书,还有被招来的郑宏宇、魏秀志、柳德昭等人早在他停下时都跟着停了笔。 “都回去歇吧,今天放你们半天假。”陈鸣笑道。 大厅里几人一听都浑身轻松,魏秀志在郑宏宇跳出军需后勤系统后,就成为了远征军后勤系的第一号人物,整天板着一张脸,活似人人都欠他三吊钱一样,这时也难得诙谐道:“真是偷得浮生半日闲啊。”从年前忙到现在,今后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当年他跟着陈惠在小小的鲁山县衙拔饭吃的时候,何曾想到有朝一日能手握几百万两银子,几百万担粮米,数千艘船只,几万人听其号令。大军转动,巨大的压力就仿佛一座万钧大山压在他肩头,现在大军出发了,不能说他接下来的事情就轻松了,但至少万钧大山变成了千钧巨力。 柳德昭正色说:“正是,正是,我与周公相约多日,今晚终于可以不必再失约了。” 众人纷纷笑起来,连陈鸣都笑了,说:“本都督不但与周公有约,连五脏庙都多日未曾好好的祭上一祭了。” 郑宏宇拱手道:“大都督辛劳,属下等远远不如。” 柳德昭在心里暗骂好你个马屁精,面上也跟着一道诚恳道:“大都督总理万机,每日之辛劳,属下等不及万一啊。” 剩下几个秘书、文书也纷纷跟着说大都督您太辛苦了云云,属下等不能为大都督分忧,好生愧疚等等。 就算明知是马屁,陈鸣也被拍得浑身舒泰,继而想到从年前大计划制定到现在得以实施,两个多月时间自己过的确实不容易,复汉军所有知道内情的人上上下下过的都不容易,叹道:“这段日子着实辛苦大家了。我军远征在外,担负重任,本都督一直战战兢兢,尽力而为,不敢由懈怠。唯恐将万军将士性命葬送,更坏了我复汉大计。众位不辞辛劳,鞠躬尽瘁,本都督代大将军谢过诸位了。” 众人赶紧避开陈鸣这一鞠躬,一个个忙着再拍一回,终于把陈鸣心中生出来的这点惆怅拍远了,把陈鸣真正的拍爽了,陈鸣含笑道:“好,好,有诸公倾力相助,乃是本都督的大幸事。” 于是,郑宏宇、柳德昭等人也爽了,于是皆大欢喜。 复汉军西征是实,北伐是假。这个消息被粘杆处送到乾隆皇帝跟前的时候,时间已经是二月二十了。提调粘杆处的领侍卫内大臣良桂,将消息报上乾隆后,人都瘫在地上了。随着乾隆皇帝怒气勃发的一挥手,一声不吭的被两个御前侍卫拖起来拖走了。 人在受到了对手的愚弄之后,都会有一种不可抑制的怒火生出来。乾隆皇帝现在就处在怒火勃发的阶段,傅恒也不敢这个时候去触乾隆的霉头。而且说真的,良桂也确实该罚。这种军国大事他都能出这么大的漏洞,整个大清朝都被陈逆耍的团团转啊。朝廷颜面何存?看着上头龙颜大怒的乾隆,傅恒一声不吭的在心底为良桂点上一根蜡。 与这一消息一块送到北京的还有湖北的急报,复汉军水陆大军起于九江,杀入湖北,现在已经攻克黄州府了,眼看着就要逼近武昌省城了。这真真的打阿里衮一个措手不及。 而现在再看复汉军主力‘西征’的消息,这两相一结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陈鸣根本就没打算北伐么,那之前的声势全是在忽悠大青果的,他的真实目的就是西进,是杀回湖广,勾连河南。 西暖阁里,满清一众君臣还想到了正月里河南复汉军南下进攻湖北,以及之前复汉军水师部队对湖北江面的扫荡,那可都大大牵制鄂北和沿江各州府的精力的事情,之前只以为是陈逆的流窜出击,现在结合各方面情报看,那哪里是什么流窜出击啊,分明就是在打前站的。看看现在,九江的复汉军水陆大军杀到,江南复汉军的主力也随之跟进,真真是一环扣一环。 “皇上,陈逆大军起于东南,溯江而上,湖广压力固然大增,江南财赋之地却必压力大减。朝廷与之具一得一失也。试看江南与湖广之地,孰重孰轻,朝廷……”傅恒开头说道。陈鸣大军西向,湖广的压力绝对重如泰山,可江南就也轻松了不是?那对福建的天地会乱党直接就有了重要影响。再说现下的江南虽已经被复汉军扫荡了一遍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傅恒也觉得残破的江南比湖北更重要,更有钱。朝廷得了江南就有了财赋之地,这对缺钱缺的眼睛都红了的乾隆和满清来说绝对是大好事。再说了,复汉军打湖北,也不见得就一定能打下来啊。 至于陈鸣的大军杀回湖北又有什么用?傅恒的理解就是解豫西南老巢之围。河南复汉军老巢被官军围堵一年多来时间,即使其内粮食还够用,那盐呢?布匹呢?陈逆如果能占据湖北之地,沟通豫西南,他们这一小盘棋就算是盘活了,也真正的做大了。今后他们就是一条盘踞在整个棋盘腹中的大龙,绝对是一根难啃的硬骨头。但朝廷也能四面八方的围剿这条大龙。没有了复汉军在背后撑腰、牵制,福建的天地会乱党还能怎么嚣张?山东的混元教一介草寇,四川的兵祸只限于川藏之地,朝廷只要能聚集兵力,还是占着很大赢面的。 “传旨四川,着阿尔泰【四川总督】汇总川中各路土司,合兵一处共制大小金川。只要土兵不进汉地,随他们去。” “四川绿营练勇都做好准备,随时出川。” “告诉阿里衮,如果敢丢了武昌府,朕要他的脑袋。” 乾隆平复下胸口喷涌的怒火,冷静的思考一番,连连下令。四川略作提点,湖北看似也一句话,实则是重中之重。那块通衢九省的荆楚大地,他可以容忍复汉军拿下鄂北,拿下襄阳,但长江以南区域,不能就这么让给复汉军。不然的话,复汉军一股而下就能冲到湖南去了,清廷的粮仓就真的全丢了。 当所有人全都退下去之后,乾隆独自看着悬挂在墙壁上的乾隆内府舆图,看着地图上被红色标志出来的江南、鲁西、福建台湾,还有腹心之地的河南,人突然的一晃,急的吴书来连忙上前将扶,被乾隆一挥甩了开。 他没事!还没有重整山河呢,他还倒不了。 眼前的地图满目苍夷,雍正帝给他留下的花花江山,现如今变得面目全非了。这是乾隆五十九年人生之中最大的耻辱,可对现下的他也是莫大的激励,激励着他从头收拾旧山河。 苏北之战的失败并没有让乾隆一蹶不振,他如今手头银根紧缺,可还是挤出银子投到炮厂,源源不断的大炮和燧发枪依旧在生产之中。还有从葡萄牙那里得到一定帮助的北京三炮厂,现今生产的大炮合格率越来越高,八旗新军也二度扩编了5000人。 在认真听过海兰察的战斗叙述后,乾隆皇帝对八旗新军的期望不见消减,对镇压复汉军还更增加了信心。因为苏北之战中八旗马队的表现,他们对于复汉军的威胁是显而易见的。 满清现在的马队有多少人?京旗的马队或许已经朽了,但蒙古和东北的马队可还依旧敢战。 如果复汉军敢出现在黄淮大平原上,乾隆皇帝能调集不少于五万人的马队,来好好地招待陈鸣一番。 再有,针对复汉军河南老巢的防御工事,工部也有新的发现。确切的说不是工部的官员发现的,而是高类思和杨德望发现的,他们觉得复汉军修筑防御工事所用的那种能够快速凝固的建筑材料很像是水硬性石灰。在欧洲,十多年前英吉利人就发现了这一现象,用含有粘土的石灰石来烧制,用于水下建筑的砌筑砂浆,可以快速凝固。 工部的人眼下正在全力实验,已经拿出了初步成果。 在乾隆的眼中,他的大青果正在一点点拉近与叛逆器械造物上的差距,复汉军仗之横行四方的法宝正一点点的被大青果破解,而且他的大青果还有着几十倍于叛逆的土地、人力,有着远远超出叛逆的财富,只要稳扎稳打,就必有扫清天下的那一日。 可是连乾隆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对于复汉军的容忍,从最初时候闻得某地失陷就怒气勃发,到现在已经演变成了能大笔一挥‘割’掉半个湖北了。甚至整个军机处的大臣对于复汉军攻城略地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如乾隆一样,他们现在只关心阿里衮能否守住武昌省城,而不是他能不能守住黄州、汉阳、德安、襄阳等湖北长江以北州府…… “着阿桂提调湖广军事。” “嗻。” 带领队伍已经抵到了安庆的陈鸣并不知道北京城乾隆君臣的反应,不知道乾隆对自家的容忍度已经高到可以割掉半个湖北了,他正坐镇安庆,抽调大军一路路的开赴九江湖口,然后通过九江湖口抵到黄州。 陈鸣是要整个吃掉湖北,他的目标才不限于长江以北呢。 大军在黄州集结,在夺取武昌省城之前,大军先扫荡长江以北的黄州、汉阳等地,也为大军的‘伸展’夺取一个足够宽松的空间。陈鸣手下的战兵若全部抵到黄州要有七八万之多,那么大的队伍可不能完全用在攻略武汉三镇上。 “我们要争取在夏汛到来之前,拿下武昌、荆州,入秋之前要全取湖北之地,夺取汉中府,北连豫西南,西通汉中,东接安庆、九江,陕西、河南、湖北、安徽、江西,将我们占据的地盘完全连成一片。”虽然湖北与安徽之间夹着面前数百里的大山,虽然汉中与河南、湖北之间也夹着绵延的大山,但汉中出兴安府入湖北郧阳,还是有路可走的,那安庆府挨着长江的地方更是平地坦途,何况还有长江水道沟通上下。 有了这片基业,他老爹真的可以换掉大将军的名号了。不管称公还是称王,都绝对有资格。 陈鸣现在的脑子里还完全没有挤掉陈惠自己上位的打算。他现在的地位根本就无法动摇,陈惠在过去的一年多时间里也没有露出丝毫要把老大陈岗再改回门庭的打算,如此陈鸣一点都不急着上位。复汉军纵使有了不俗的资本,也不是闹内讧的时候。对比李世民第二,他更期望着自己能堂堂正正、顺顺当当的继承大位。中国的文化和老百姓的民意都爱一个‘和’字,打打杀杀上位影响民心。再有,他这也不是因为什么后世名声不名声的,而更多是因为他领陈惠高氏的这份父母恩情,他不想坏了这份情谊。 至于不能当开国之君又有何妨?李世民在李唐的地位是李渊一个开国之君就能盖过的吗? 再说了,陈鸣还要打仗呢。如果他做了复汉军的第一把交椅,他还能想现在这样带着大军南征北讨吗? 人在安庆,武昌、荆州还牢牢控制在清军手中的时候,陈鸣就给陈惠写了一封亲笔信,信中除了更加详尽的阐述自己的战略意图外,就是向陈惠提出称公称王的建议,开头还略提了提开科举的事儿。 别以为时间还很充足,眼看着就进入三月了,真正做起事来,时间会过的飞快。陈惠如果称王建制,那就要系统的确定下官员体质,还有官员的着装,陈惠陈鸣这一家人的吉服,甚至还要另起宫殿,至少陈鸣的老婆孩子不能再与陈惠高氏同住了。 “报大都督,淮安急报。海州清军杀过黄河,兵逼淮安、盐城……” “松江清军进入太仓,其水路绿营登陆海门,正在向南通进逼……” “报大都督,尹继善、容保率军开进苏州城,兵锋直指镇江……” 陈鸣的案头上放着一封又一封的急报,自从复汉军大部队开始离开南京的消息被各路清军确实,那些清兵看着复汉军撤离的大片土地就像看到了肥羊的饿狼,疾扑而至。昨个才取了湖州,今天就开进了苏州,明个兵锋就要到了常州…… 陈鸣在江南的时候,复汉军对他们的逼压有多么的沉重,现在各路清军的反扑就有多么的凶恶迅捷。不管是苏北还是江南,清军的迅猛扑击对于撤离状态中的复汉军后续部队都是一次有些惊险的考验,殿后的黄捷手中有着足够的人马,但殿后部队更难控制的是他们的人心。(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五章 苦逼 深夜,湖广总督衙门。书房里的那座西洋钟已经11点多了,可阿里衮裹着棉被却怎么也无法安眠。床边熊熊燃烧的火盆应得他脸色泛起一阵红光,两只毫无一丝睡意的眼睛眨啊眨啊。 马铭勋【四川提督】带领川军诸将能完成他交代的任务吗?德泰【湖广提督】能从襄阳抽出兵力南下吗?他能及时的赶到汉阳吗?复汉军水陆齐发,只用了三天就攻下了黄州府城,黄州知府王文熙在城破之际很光棍的带着残兵逃往了黄州府北部山区的罗田。 果然那山沟沟里的罗田县不是复汉军的攻略目标,现在的复汉军的前锋杀进了汉阳府,马铭勋带兵顶在黄陂,那是天天向他求救兵啊。可湖北的绿营兵马一部分在襄阳,另一部分坐镇省城,都轻易动弹不得。再说阿里衮也知道黄陂战况,川军的形势根本不是马铭勋说的那般紧张。 马铭勋在黄陂的布防学的是河南的复汉军那一套,城内还有大炮压阵,而进攻黄陂的复汉军则手中无有足够的大炮。复汉军来的快速,轻兵急进,有数量不少的火枪兵,有一定数量的小炮,却没有足够的大炮随军,即压制不了黄陂城中的清军火炮,也无法对缩在地道战壕中的川兵形成严厉的打击。 推盾车进展太缓太慢,黄陂县外的田亩里,被清兵挖了大大小小的土坑,还有一道道沟壕,要想把盾车推到清兵阵前,你至少要把路填平不是?而城中清军的大炮不停的轰击着,大部队列阵进攻和大摆盾车阵都不成。黄陂战情对于川兵并不怎么危机。至少现在是这样的。 自从复汉军兴起,湖北绿营就与之连连大战,湖广各镇兵勇皆伤亡惨重,也就是之前的一年时间让湖光各镇兵马都有了一丝喘息之机,重新收整丁壮,扩充武力。但是阿尔雅江任职期间,湖北人马与九江复汉军多次攻杀,特别是最后一阵——阿尔雅江命丧城子镇,湖北绿营也跟着他遭受了沉重的打击,到现在也远没恢复元气。阿里衮只能就派朱珪带领一部分民团练勇赶去黄陂,可这都已三天了,朱珪还在江对岸的汉阳呢。 湖南巡抚方世俊倒是救命的及时雨,听闻湖北告急,就已经让湖南团练大臣宫兆麟【按察使】率民勇万人先期开赴湖北,并且方世俊自己也在权利筹措各镇绿营,待到兵马集结完毕,就亲自提兵北上。当初湖北之战,镇竿镇等湖南绿营相继败亡在复汉军手中,湖南绿营士卒的死伤也是一个惨重,更与复汉军接下了血仇。听说宫兆麟率领的万人民勇很多都是从民风彪悍的湘西之地招募的,之前湖南苗民起事,这支民勇在剿灭镇压过程中就屡立战功,战斗力之强半点不弱于经制之兵。 阿里衮也已经向北京奏请援兵,他知道四川的绿营已经集结在了夔州府,而且河南的人马也能分出一部杀到德安,配合着襄阳之兵将河南杀出的复汉军逼回南阳去,好歹也解了他一路危机。但复汉军的船队依旧源源不断的汇入黄州,这有好也有坏的消息,让阿里衮饱受煎熬。 虽然是湖广总督,可阿里衮之前就筹谋大志,对于江南的复汉军十分关注。尤其满清粘杆处的活动,让满清方面多了很多信息来源。当然,阿里衮最重视的还是复汉军的军事情报,至少他搞清楚了江南复汉军的优劣,知道他们什么多,什么少,知道江南复汉军中有的队伍很能打很能战,有的队伍则连乡勇都不见得能赢。 那头一批杀进黄州的队伍,就有不少是复汉军的主力部队。陈鸣之前调兵增援安庆与九江,在‘北伐’这个大环境的情况下,那当然是巩固后方的手段;在‘西征’这个残酷的现实面前,那就是弄假成真,而且还偷梁换柱,用绝对的精锐力量装扮成非主力部队登陆九江。 当时所有的人都被‘北伐’两个字给迷住了眼睛,傻了吧唧的看着陈鸣完成自己的所有布置。 等到一切真相大白的时候,悔之晚矣,阿里衮也是好恨啊。 在湖北的川军部队有两万人,但其中一部分川军留在了荆门,马铭勋带着顶在黄陂的人马只有一万三四千人。如果复汉军的大炮不参与战斗,阿里衮觉得马铭勋部在黄陂坚持一个月也不在话下,可复汉军几百门之多的大炮若是被拉上来,谁还能顶得住呢? 这是实力是的差距,再多的口舌也无法弥补。作为湖广总督,阿里衮担忧的不仅仅是黄陂,还有省城。几百门大炮如果堆到了省城外,武昌也要完蛋。 现在的阿里衮还不知道乾隆皇帝已经给他下达了死守湖北省城的钦命,不然他会更苦逼。 …… 晨曦照耀着大地,为万里长江在阳光下披上了一层金色的霞衣。距离黄陂只有三四十里的李家集——潭河码头上,一队队复汉军将整个码头包裹的严严实实,畜力驱使的转臂式起重机吊着一根泛着金属寒光的大炮筒从船只甲板上慢慢转到码头地面,上千斤重的大炮筒落到码头地面上似乎地表上铺设的青石板都不堪重负的呻吟了一声。 然后是炮架,弹药车,还有成箱成箱的炮子,一桶桶的火药…… “炮兵第五营第一队,五斤炮六门,到位……” 当最后一桶火药从船甲板上顺着木梯滚下码头的时候,那一根根炮筒、炮架和弹药车,已经被炮手重新组装成了六门雄壮的五斤炮。一队队炮兵列在炮车的左右,一头头从码头上赶下的犍牛套上沉重的炮车后,迈着沉重的步伐,拖着炮车向连通李家集码头的大路行去。 阿里衮的担心不是自己癔想的虚妄,而是真正的现实。当陈鸣知道前军攻略汉阳府的步伐在黄陂受堵,复汉军的火枪兵固然犀利,可马铭勋领着川军躲在地道战壕城池壁垒中,没有足够的大炮,前线的队伍很难攻克黄陂县。立刻就拨调了炮兵第五营和相配的弹药,特发一支船队,急送到黄州去。船队直接由水师营战船护送,越过黄州府城行到城西面的断天河,通过河道进入涨渡湖,然后顺着汇入涨渡湖的潭河一路抵到李家集来。 这中间还更换了一次运船,在涨渡湖的湖口。因为能在长江里自由航行的漕船、沙船,可不能在小小的潭河里也往来自如,为了防止搁浅,后勤部队特意在涨渡湖口更换了船只。 结果一支五十多艘船只的船队一下子膨胀成了小二百艘,因为船小了,载重也小很多了嘛。 在李家集的码头上,完全将所有运载的弹药彻底移交给先锋部队后勤处的运输队伍的长官,在后者一一核实了火药和炮子数量以后,拿出文件,一式两份,双方各自签署下自己的姓名,然后盖上公章,彼此人手一份。 “兄弟,镇子上都准备好住处了。今儿就好好地歇一歇。” 严肃的表情在文件签署以后就完全不见了,两个后勤队伍的长官脸上荡漾着仿佛亲兄弟一样的亲密友情。“那我们就不客气了。这几天可真把我们累得不轻……”在涨渡湖湖口更换船只的时候,运输船队的人哪一个没有亲自下手?完成任务了,必须要歇一歇。 前锋部队的消息传给陈鸣,陈鸣发来船队起航,一番周折来到李家集,这时间都已经走到了二月底了。复汉军的大部队在黄州集结了三四万人,只是大批的辎重物资和炮兵还遗留在安庆。这段日子里,皖北的清军如同缩头乌龟,老老实实的待在泸州,不敢南望一眼。唯恐复汉军起大兵杀上皖北。而江西的清军则相对来说就硬气很多,对着九江、湖口猛攻不已。让复汉军第一批赶到安庆的队伍,屁股都没有坐热,就急忙忙的赶去增援九江。 到现在,江西清军也牵制住了复汉军小万人的兵力。清兵练勇不停地向九江湖口发起进攻,惹得陈鸣火气直冒,真想大军向南,狠狠地给江西清军一击。 安庆的桐城前线,唐文灿遥望着对面的清军阵地,良久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骂道:“这狗鞑子,真是把窝囊装到家了。一门大炮都没有了……”这做的可真够彻底的。估计现在桐城的复汉军如果发起攻势,对面阵地上的清兵拔腿就会往北跑。 唐文灿部到了安庆之后,就被高平山一分两半,一大半留在安庆,一小半送到桐城替换了原先兵马。唐文灿主动请缨,成了现任桐城复汉军的最高指挥。 从前线阵地怏怏不乐的下来,唐文灿去了伤病营头,之前守备桐城的复汉军是撤走了,但伤兵不能说走就走。唐文灿请示了安庆的高平山,这些伤病员伤愈之后,就就地转入现在的桐城守军部队了。也就是说这些伤兵日后还是他唐文灿的兵。 唐文灿这次带来桐城的部队有三个营,比之之前的桐城守军多出一个营头,但唐文灿还是觉得人手少,因为他在防守桐城县城之余,还让手下士兵向原先守军控制不了的西部山区摸索渗透一二。唐文灿是不会嫌兵多的,而且这些人都是上过战场的老兵,比唐文灿手下这三个营的士兵更值得信赖。 一进军营,应眼看到的就是一个个百姓装扮的人。这些人也确确实实是老百姓,是桐城当地的老百姓。每一个能进到伤病营做工的百姓都必须有家有户,有人联保。每个人每月一块银元,逢年过节还有奖励,这是桐城当地难得一见的高新。 百姓有男有女,男的做力气活,女的也不全是要她们伺候人,那要看她们自己的意愿。不愿意伺候伤兵的还能去浆洗衣物和洗煮纱布,伤兵包扎换下来的纱布洗净晒干后还可以重复使用。 烧开的大锅上头弥漫着的腾腾的热气,一个个年纪不一的当地妇女拿着长杆站在锅边搅动着纱布。煮好的纱布被用长杆挑出来,稍微放凉之后,就开始洗涤,然后重复煮。 在伤病营的东南角,二十多个如王之政一般大小的毛头小子正在卖力的处理着药材。切、碾、压、捣……,一个个十来岁大的少年蒙着白色口罩,穿着白色的大褂,全神贯注。他们就是复汉军军医系统里的童子兵!(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六章 拉拢民心 【书评区挂了一个龙套楼,大伙儿如果感兴趣的,就自己设置一个人物,中外都可以,也不用全是陈鸣手下的哈】 前清安徽巡抚衙门,现在的复汉军安徽总兵府,眼下的复汉军大都督行辕。陈鸣的到来将高平山直接挤到安徽的原布政使衙门办公去了。 陈鸣身后墙壁上悬挂的大幅地图上,本来横跨大江南北的大片红色区域现在已经缩水了七八成,苏北之地只剩半个扬州府还没有丢,江南则再度恢复到了苏北决战时的情形——还被复汉军掌控的地盘就只剩下那狭窄的沿江一溜儿。 “江阴黄山炮台的守军主力不是已经撤了吗?” “禀大都督,黄山炮台的主力部队已经后撤。” “那江阴也撤吧。守住镇江就行。”陈鸣丢下了黄捷抵到的奏报,对于江阴的得失有点不以为然。那地方丢了也就丢了,本来江阴距离镇江就有些过远,在北岸的南通州已经被清军拿下的情况下,过于遥远的水陆通道太容易被清军从中间切断了,所以没什么好可惜的。 南京的局面啊,只要复汉军暂时还把持住镇江——南京——扬州,这么一块三角地带就可以了。 况且为了之前的战略布置,复汉军付出的代价还小嘛? 那苏北的队伍在撤离淮安的时候,淮安粮库中囤积的还有十几二十万石米粮来不及运走,陈鸣不也大笔一挥就散给当地的难民和百姓了么,结果连清江的百姓听到消息后都跑去淮安抢粮食。还有江阴的黄山炮台也是如此,炮手和护军撤走后,只留下了小部分人在炮台上装样子。如果清兵打来,他们唯一的任务就是炸毁炮台和炮台上的四五十门大炮,然后逃之夭夭,而不是拼死抵抗。 复汉军的大炮来的轻松,但四五十门大炮也不是一个小数目。陈鸣都舍弃了那么多了,还有什么舍不得一座江阴县城的呢? 就是可惜了他之前对江阴存留的好感了。复汉军占据江阴那么长时间,整个江阴投靠复汉军的人也凑不齐两个营。虽然这个数字比起其他地方已经好出很多,但距离陈鸣的‘期望’还是差之很多很多的,白瞎了陈鸣之前的一腔感情了。 放下黄捷送来的奏报,还有九江苗福伟送来的快报。九江湖口两面聚集的清军和江西民勇数量已经达到三万人。在陈永生带领着九江水陆军进攻湖北之后,陈鸣就派苗福伟坐镇九江,自然的他头上也多出了一顶江西总兵官的帽子,一如高平山现在的安徽总兵官一样。 苗福伟现下手头的小万人马,但百分之六七十都是新兵蛋子,剩下的三四成也都是非主力部队,战斗力比之对面的清军民勇只会弱不会强。也就是他们处在防御态势,并且炮火力量充沛,陈鸣为九江加强了一个炮兵营,这让让九江部分挡下了清军的一次次进攻。 苗福伟的这个快报当然是求援兵的。 提笔在折子上写下了‘知道了’三个字,然后反手撂到了一边。一些事情可以对下面解释,但解释了之后就没必要对下面再解释了,九江的战局就是一个僵持么。那就僵持着好了,复汉军现在火药充足,清军能有多少人来喂炮弹啊?苗福伟就算一天一个快报来求援兵,陈鸣也不会派出去一个兵蛋子。他现在关心的战事只有黄陂! 短短两个小时,陈鸣看了二十多道奏报,在一大半折子上写了‘知道了’仨字,他现在这仨字是越写越有范儿,都已经可以写连笔了。 “让谢瑚谢宝光来任安庆知府,提调安庆的民生工商。” 自从谢瑚在星子县南康府大牢里被救之后,伤愈的他对满清是心灰意冷,在家人都被复汉军接来后就很自然的为复汉军效起力来,陈永生在知道陈鸣有改九江的军管会为正式政府的意图后,曾专门写了个折子报保举谢瑚,但现在坐在江西总兵位置上的人已经不是他陈永生了,让谢瑚这个与陈永生关系密切的人在九江做知府,就有些不恰当了。只不过这个谢瑚也确是很不错,那怎么办呢?就调到安庆来,让他做安庆知府。 “下面县一级的知县任命,还有各地的佐官,你们要尽快拟出一个名单来。不要怕担责任,只要你们自己不犯错,下面的人错了只是他们自个的错,牵扯不了你们。咱们现在夹袋里的人也不算少了,那些做过师爷的人都不是傻子,放手用他们一用。你们尽快拟出个名单来。在咱们起程去湖北前,把安庆、九江两地的官员任命全都敲定。” 陈鸣对着眼前的郑宏宇和柳德昭说道。安庆知府他定了谢瑚,九江知府他任命了原扬州知府郑闻。后者是绍兴人,为太平府知府【芜湖】的师爷,复汉军下江南途中攻取芜湖的时候,郑闻没能逃掉,就乖乖的投降为复汉军效力。 这个人贪生怕死,一被俘虏就稀了,很难让陈鸣真心信任他。一开始陈鸣就并不相信他,但郑闻当过十好几年的幕僚师爷,处理起各种杂务是得心应手,而且在暗营对他的长久监视中,也没有发现郑闻与清军细作有勾搭的迹象。陈鸣现在虽然还是不能完全的相信他,却也用他的才。 至于知府以下的佐官,还有县一级的正副官员,陈鸣就没心思去梳理了。直接交给原先东南行署和柳德昭去做。 他现在就想三下五除二的将安庆、九江的麻烦全都摆平,然后带领剩余队伍开入湖北,江南的人马也陆续撤入安庆和九江,他太想完成这个军事战略上的千里大转移了。 暗营北方局已经传来消息,之前被阿桂转移到归德、开封一线的清军,正在迅速回转前线。而且一支清军马队已经从陈州南下信阳,陈二宝带领的队伍从德安转回襄阳境内,然后又回南阳了。现在河南暗营正在全力侦探那支马队的数量…… 安庆城外东南方向,临近破冈湖的西山咀,原本这是一片王姓财主的地,复汉军打过来的时候,王家人跑的一干二净,这地也就落到复汉军的手中了。这里的地势很高,别看是临近湖泊,几百亩田地却几乎都是一般般的旱田。 现在这里变成了一个热闹的大工地,在开春之后就赶上了。复汉军用每人两块银元的工钱从周边招募了上千壮劳力,大半个月时间,就在这片高地上搭起了五排整整齐齐的房子,还有操场、食堂、望楼和一道七尺高的围墙。 开春的安庆,江风吹刮过来也一样冷得很,可工地上做工的百姓们却心头却热得发胀。干了这么长时间的活,他们若是还不知道这片地方是准备做什么用的,就太扯了。 复汉军大手笔投进银子来,开办的这处技校那是教人手艺的。技校技校么,技工的学校。什么铁匠、铜匠、皮匠、瓦匠、石匠、木匠、秤匠、篾匠、绳匠,成衣扎作,和简单的识文断字,算术珠算,全都教授,并且一律免费。 第一批就招收五百人,他们的子弟如果愿意来学校的,那都可以来报名,还优先录取。因为这些人来工地吃粮都是经过联名做保的,这才能来上工。这样的人家势清白,值得信任。 技校不勉强将来的毕业生一定就为复汉军效力,校方在对外宣传中说的明明白白,这纯粹是复汉军的一项惠民政策,今后这样的政策还会越来越多。学校不收费,学生愿意住校的学校还提供宿舍,食堂对所有师生开放,学生可以背粮食、柴火等等到食堂换粮票,然后吃饭的时候就可以凭粮票在食堂买饭了。 只不过校方同样也有声明,如果在校学生不努力用功,而是挑事捣蛋,校方有权力开除。 对于很多的安庆百姓来说,让自家孩子去学习一门手艺,那可是关系一辈子的好事。往日他们要送孩子去当学徒,学手艺,还要备着厚礼,求爷爷告奶奶的才能让人师傅答应下来。孩子送进去了,也就等于在今后的几年里卖给了师傅了,一分工钱拿不到手不说,稍有不顺那师傅意的,狠打狠骂都是家常便饭。 当然了,那师傅收了学徒也就要管着学徒的吃喝穿用,不比技校这里,天天吃穿都是家里。 所以两边有好有坏,但总的来说还是技校大好的。 复汉军还特意推出了技师资格证,在学校里任教的那些匠师,每一个都至少是中级技师以上的资格,而普通的民间匠人则连初级技师考核都不见得能通过。这东西最早在后勤部队施行,然后是九江的造船厂,现在就正式的推广开了。 民间匠人有不服气的可以,去试试手,就知道一二了。 技校最外面几间房子就设立的有一个展览馆,不仅有现成的成品放在那里展览,还轮圈的有师傅在那儿现场表演。这项措施能很大程度上让安庆百姓感到放心。当然过去练手的师傅日后也少不了要应付外来者的挑战,把台面撑起来。 复汉军打赢了苏北之战,现在陈鸣对于攻略湖北又信心十足,复汉军在安庆、九江的立足点已经从战略重地式的桥头堡,演变成了要用心经营的前线基地。 在安庆搞技校,那就是为了拉拢当地的民心。而且时间合适的时候,复汉军还会开展西式的初等教育,或者说是现代化的学校制度,陈鸣所熟悉的学校教育制度虽然起源于西方,但是他更为熟知的那一套与18世纪的西方教育制度是不是完全符合,他可没谱。初等教育,还有更高级别的职业技术学院,然后慢慢的向综合学院和大学迈进,干什么事都要一步步的来。 中国现在的教育现象,陈鸣就是集结全国之力,也甭想一步登天的搞出清华北大来,那不现实。这个时代的中国在某些方面的差距,不仅仅是实际应用,还在于系统的教育培养。 复汉军有一个队的士兵长期驻扎在学校外,在工地上做工的百姓经常可以看到穿着赤红军服的兵丁来来往往,那些百姓从家里来工地的时候也长长带着些腌好的鸡蛋、鸭蛋或是鸡鸭鹅一类的肉禽,向这些兵丁兜售。 这天天亮不久,上工的百姓挑着担子,提着包裹,或是推着小车,一如往常的来到工地上工,其中一批人又聚到军营外准备售货,却被大批宪兵给拦住了。安庆的百姓都认得宪兵,这些人穿着一身黑,袖口上绣着三道红杠,衣着打扮与普通的复汉军完全不一样,整天都是板着一张脸,冰冷眼神射过来让人每每不寒而栗。 “上午军营戒严,你们下午再过来做生意。” 一个宪兵军官对他们喝道,语气虽然冷硬,态度却不粗鲁,宪兵们也没有挥抢驱赶,只是将百姓们隔在一条线外。百姓们哀叹一声,纷纷散去。后来才有消息流传,那天是有大人物到场……(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七章 黄陂 【感谢书友‘正太邹勇’1000币打赏】 黄陂县城的上空正被一声声炸雷一样的炮鸣所笼盖。 自从炮兵第五营出现在了黄陂战场上,川军的日子就一日不如一日了。马铭勋多次向阿里衮求援,阿里衮也明白黄陂战局有了新的变化,马铭勋不是在‘虚报军情’,可黄陂等到的却也只是朱珪派去的一两千民勇,这济个什么事?而且朱珪本人也没有进到黄陂,他是湖北的团练大臣么,继续坐镇汉阳府城,筹措民勇和粮饷呢。马铭勋都想吐他一脸,亏得他才进湖北的时候,还对朱珪分外尊敬呢。这可是十七岁中进士的高才,与其兄朱筠兄弟双翰林。可现在看,读书人也就有一张嘴皮子功夫。真到国难之时,还要看他这样的武臣。 “军门,陈逆的人马又涌上来了。张镇台支撑不住了……” “支撑不住就退下来,告诉张一栋,把湖北民团推上去。到了晚上我们就退……” 马铭勋看着西边天上的太阳,再有一个时辰天就要黑下来了,到时候了他就趁机走人。昨天晚上马铭勋没下定决心撤退,今天一日苦战,折损的士卒计数让他只觉得心如刀割。 复汉军的大炮完全压制住了城中的炮火。其兵卒也在坑洼沟壑连连的战场上用沙袋土袋填出了一条平路,将盾车一一推到了川兵阵前,复汉军的飞雷炮移动到了前线,每一发那都是天崩地裂,战壕浅一点了,震都能把人震坏。而且除了飞雷炮外,陈逆军中还多出了一种曲射炮弹的小炮,发射速度相当快,并且射出来的全是开花弹。复汉军还有专门的投弹兵,扔手榴弹的准头和距离比川兵强多了。让黄陂守军的优势尽丧! 马铭勋之前一次次挡住复汉军的进攻靠的是什么? 城中的大炮,阵前的小炮,一条条深挖的沟壕,贯通前后的地下交通线。还有一箱箱的手榴弹,哪怕那只是最简单的明火式手榴弹,一万多川兵也稳稳的守住了黄陂县。 复汉军那个时候也有飞雷炮和那种能曲射开花弹的小炮,但是这两种炮他们根本就移动不到阵前。黄陂县城周边被川军挖的大坑深沟的,在城中打炮的覆盖下,复汉军光是填平那些深沟,推平那些个土丘,就废够了时间了。一辆辆盾车在如此糟的阵地上移动速度该是多么的坑爹啊?那么慢的速度,清军阵上的冲天炮和子母炮又全吃白饭的?它们后头还有一二十门大炮,专门用来压制复汉军的大部队。 而阵上的子母炮,这种几乎都在清军序列中消失的火炮,如今因为其轻便的重量和超强的机动能力——一个人就能搬起走,外加较快的射速,已经越来越多的装备到了清军中。再加上清军制造的大口径抬枪,打盾车很显威力的。 也是因为清军序列中有不少子母炮和大口径抬枪,复汉军方面的炮兵第五营即使彻底压制住了城内的清军大炮,那些个盾车也废了很大力才推上的阵地前沿。 反正,马铭勋在黄陂的这场防御战是很让陈鸣吃惊的,清军吸取教训和总结经验的速度快的都让他感觉到震惊。不再去追求纯粹的列阵而战,也不讲什么面子,挖地道,甩手榴弹,用大炮压制敌军大部队,用小炮对付盾车,学足了河南战场上复汉军防御战的法子。如果复汉军在大炮火力上不能压制住清军,或是说,将来火药储备出现紧张,那这种法子还真的会很有效用。 天黑前,复汉军攻破了黄陂县城的西大门,清军和民勇组织巷战。复汉军对巷战已经有一定的经验,甩手榴弹,对于楼房建筑物用小炮轰。清军遗留在阵地上的子母炮都被复汉军搬了来,可惜攻入城中的部队才用手榴弹和小炮拆了两排房子,后方就响起了撤兵的鼓号声。 天要黑了。 复汉军现下全面占优,陈永生不愿意在黑灯瞎火中跟川军死拼。即使军前有不少的主力营营官在向陈永生请战,这场黄陂之战他们打的真很憋屈,有劲使不出。就想痛打落水狗,趁着这机会好好教川兵做人。陈永生都坚定地给否了,你铁甲再厚实能挡得住手榴弹吗?川兵大势已去,复汉军在湖北的征战才刚刚迈开脚,多死一个主力营士卒他都心疼。虽然陈永生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下令撤退,是给了城中的川兵一丝喘息之机。 第二天炮声隆隆,却是在黄陂城里回荡,伴随着房屋垮塌的脸面轰响,在东门被轰塌的一段城墙处,一群红衣士卒如众星拱月般,护着陈永生那并不高大的身影踏上城砖墟堆。 昨夜里,川兵跑了。但没有完全跑掉,还有一部分被堵回了黄陂县城。 东门墟堆已经被清理了大半,但走上去还是步履艰难,陈永生脚上穿的还是皮靴,几次都要崴到脚了。从墟堆登上残破的东大门,楼台阶上片片紫黑褐色的血迹,一股浓浓的尸体臭味和血腥气是如何也盖不下去的。 不过这些气味对于陈永生是半点也没影响的。从河南杀到现在,什么样的惨景没有见过啊?当初夏天厮杀的时候,九江城外的山洼洼里,每到大战结束,他都能看到腐烂变质的尸身,无数白白的蛆虫在破开的肚皮、脑壳里钻动翻滚,还有的尸体肚皮胀的跟怀孕十月的孕妇一般,里面尽是黄褐色的尸水,一经搬动,那臭气才叫够味。 春夏秋,九江、湖口山地间的厮杀,每一次结束后都要用上百车的生石灰泼洒阵地和地表,就那也起了两次小规模的病疫,折损了九江守军小百人。 “已经走投无路了,他们还是不愿降吗?” “这城里抵抗的不仅有川兵,还有民勇,后者受了鞑子蛊惑,斗志死坚。”身边的军官顿了一顿,再说道:“这些民勇对满清的忠诚倒比川兵更强。连带着跟他们混在一起的川兵也不敢投降了。” 湖北的练勇与江南的练勇民团还有些不同,在湖北,出面组织练勇民团的多是官宦之家。那些普通的乡绅士绅、地主豪强,倒是纷纷给这些官宦之家送粮食、送银子,却极少有站出来露面的。那些官宦之家要么与复汉军有着血仇,要么就有子弟在外在京为官,他们对鞑子的忠诚都相当之高。 陈永生站在残破的城楼上,举目眺望城内情形,触目可见的就是是城中片片被轰塌的民宅。清兵连带民勇据巷死守,可复汉军甩手榴弹,推小炮轰,那里是血肉之躯可以抵挡的。 黄陂县东西大道上倒是没有几具尸体,可一些小巷子里密密麻麻铺满了破麻袋一般的尸首。那可不仅仅是清兵和民勇,应该还有主动或被主动来档路口的黄陂民众。 “那就这么的杀下去。总有能杀光杀软的时候。”陈永生眼睛掠过黄陂县城,向着更遥远的西方望去。复汉军的脚步可不会只停留在黄陂,大都督已经传来军令,在他率军抵到黄州之前,自己要带兵拿下汉阳府城,并且夺取德安府境内的武胜关,和武胜关东面的九里关,西面的平靖关,这三关合称义阳(信阳)三关,历代为军事要隘,南北要冲。 “你们说,如果陷在黄陂城中的这一千多湖北民团全都死绝了,这事儿宣扬出去,对于湖北练勇的震慑不会不很大?” “湖北的老百姓还敢不敢参加练勇民团?” 威胁不了那些组织民团的官宦之家,那就威胁那些参加民团的百姓。复汉军要夺取天下,早晚要把地主士绅都给修理乖乖了。等到复汉军称王建制,规定天下田租最高不可过四中取一者,那些地主乡绅蹦跶的怕会更高吧? 陈永生回到大帐,坐在椅子上想起陈鸣与他书信往来中透漏的一些消息,那些消息今后如果真的能以政令的形式发行天下,全天下的士绅地主怕都会恨死了复汉军。 …… 江南,松江府的清军完全占据了江阴以东的大片区域,清军水师还夺取了南通州,段秀林和广东水师水陆齐发,正式向江阴发起了试探进攻。这第一仗就在黄山。 当初复汉军在黄山【江阴黄山】上架起了几十门大炮,清军水师战船谁也不敢轻易地闯入其中。那狭窄的江面只有三里地,架在山头的大炮完全可以封锁整个江面。而且复汉军在黄山上修筑了整整五座炮台,传闻中布置轻重火炮四五十门。 “轰轰轰轰……”极短的时间内,驶入黄山炮台封锁区域的两艘清军水师战船向着黄山打出了四炮。四枚铁弹在黄山上砸出四股尘烟。 黄山上五座复汉军炮台静悄悄的,提心吊胆的广东水师胆量放大了一些,那两艘战船又向黄山靠近了一些,船上的炮手以生平最快的速度清刷炮膛,装入火药、铁弹,插入火绳。 “轰轰……”又是四声爆响…… 远处的广东水师战船上,一众总兵、副将、参将都伸长脖子望着黄山,没有大炮打出,山上依旧安安静静的,还是没有大炮打响。 “总镇,您说……,这会不会是陈逆逃走了啊?” 总兵坐船上,一个都司对总兵进言道。这前头的两艘船这都开过两炮了,黄山炮台还是不见一丝儿动静。真让他怀疑啊。 “不至于吧。那炮台上放得可好几十门大炮呢……”总兵再度举起望远镜,打量着黄山上的炮台。没有错,一尊尊大炮在眼光下泛着寒光,没有错。 “派人知会段军门一声,让他派出一队人去看看……”(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八章 皇上,皇上啊…… 荆州何家后院,何家的大少爷何继忠急匆匆的奔过来。“老爷可在书房?”他抓过一个扫地的小厮就问。 “在,在书房。小的刚才还看到周管事从书房里出来……” 小厮的话音才落下,何继忠就已经快步向着书房奔去。 “大少爷,大少爷……”等到何母得了信儿让跟前的婆子过来喊人,何继忠早已经进书房了。婆子只好转头回去,书房那里头,可不是随随便便的人就能进的。 “气喘吁吁,慌里慌张的,成何体统。”书房里的何老爷子不满的冲着何继忠训道。 何继忠没有了往日面对自己老爹的惧怕,急道:“爹,您怎么让人把……,那个东西,挂出去了啊?那可是祸害。”复汉军杀进了湖北,官府到处都在捉拿复汉军的探子,现在把那个东西挂出去,万一泄了密,这不是死全家么。 今天何继忠巡视盐铺的时候,看到自家幌子中间突然多出了一块灰色的毕月乌,心脏在那一刻都是停止的。在盐铺只简单的问了两句,就急忙忙的回家来。 “哼,祸害?那是咱们家的保命符。有了这块牌子,老何家才能在这一劫难中平平安安。”何老爷子瞄了大儿子一眼,心中生出了无尽头绪,却又如那乱茧,整也整不出来。是自己当初逼他读书读的太木讷了?总觉得少了一丝灵性。 “老子当初跟郧阳做那笔交易,你就嚷嚷着不行,害怕给官府逮到了。可要不是那笔交易赚了几千两银子补贴家用,官府劝捐的时候,咱何家都要典卖田产、店面了。” 何宗祥语气里就带着一股‘瞧不起’的对儿子说。他当然知道那批近千石的食盐从郧阳送到了哪里,可只要有银子,他管那批盐走到哪儿呢?这买卖他就乐意做。而且除了银子,何家还多了一块毕月乌,这可是有银子都难卖的东西。 “爹,陈家才打到汉阳,离咱们这儿还远着呢。”何继忠急的想蹦。他觉得自己跟自己爹的思维都不在一条线上,荆州距离汉阳还远着呢,鬼知道复汉军什么时候能打到荆州?或者说他们根本就打不到荆州来。那黄陂一战,只是一座小县城,官军就抵挡数万复汉军半个月时间,从黄陂往东,一座座坚城大城还多着呢! “远吗?不远。从汉阳到荆州,一溜烟儿就到了。老大啊,你要是真害怕,就带着银子去四川,复汉军一时半会儿还不会打四川。顺带再进一批盐过来。” 湖北如果被复汉军占据了,那川盐肯定就进不来了,就跟之前的复汉军老巢一样,别管当初储备的物质再多,时间也会让满仓满囤的东西化为须有。趁着机会从四川再进一批盐来,即使复汉军的规矩不让抬高价了来卖,两倍价钱也足够何家赚翻了。 何继忠要崩溃了,有一种有理说不清的感觉,自己老爹是中邪了吗?他怎么对复汉军那么的有信心? “哼。不是你爹我一个对复汉军有信心,是很多人都对复汉军有信心啊。你知道么?川盐的价格已经贬了三成了。” 复汉军占据了江南,淮盐就成了一笑话,湖广、河南等地皆缺盐,满清官府被迫撤消了“川盐入境以私论”的禁令,川盐抓紧这个机会,疯狂的向湖广销入。 虽然满清也同时规定:川盐出峡,直接运抵宜昌城,缴纳盐税换船过载,不准四川盐船直接驶越过境。可川盐解禁后,去年一年就有小四千艘四川运船运盐抵宜,明面上过的川盐重量就达四五十万担,其爆发出的能力之大,不知道惊讶了多少人。宜昌紫云宫河岸、西坝江河两岸至二马路,沿江十二个码头,帆樯如林,贾船客舫延绵数里,船户船民万人以上。盖因川盐口味纯正,又白又细,价格还低,利润十分可观。 当初川盐不得向东的禁令还在的时候,湖广商人就与四川盐商相互勾结,走私川盐进入湘鄂境地。宜昌地处鄂西,与川东相邻,首当其冲的就成为封堵川盐的前沿阵地。以至于宜昌府在宜昌长江水域及其支流口岸上设置了大小十多处哨卡,与走私盐商盐贩展开了况时百十年的反走私川盐的“猫鼠之战”。 现在川盐济楚是光明正大的贸易了,那膨胀的销售额令人目瞪口呆也是可以理解的了。宜昌盐关,每斤川盐按一厘五毫纹银收取盐税【0.015两,一两银子1000个铜子算,就是15个铜钱,挺高的】,月收盐税白银就达四五万两之多。去年一年就解了四十万两白银送到河南,剩余的部分也有力地支援了湖广绿营善后、重建事宜。宜昌沿江十二个码头上有七八十个露天钱摊,专门恁竹签给搬运工发放力资。自贡盐场去年一年间增加的煎锅也多达七八百口。 而这些盐也并不是完全就在湖广销售的,有北上河南的,有向东去江西、安徽的,有向南走的,但反正不管怎样,川盐是赚大了。其价格也逐渐提高。 可复汉军自杀入湖北以来,明明距离宜昌还有千里之遥,明面暗面的川盐的价格都在哗哗的往下落。所以,不看好满清保不住湖北的真不是何忠祥一个,而是很多很多人。 何家盐铺幌子上刚刚加了一块毕月乌,就已经被有心人看到了。还记得那个在郧西带人偷陈保广地窖里的红薯、土豆的贼头吗?这人大名叫高士达,现在在荆州城里一家叫福泰来的酒楼里做小二,他的老板当然不是陈保广了,陈保广眼下依旧在郧阳窝着呢。高士达被陈保广扔进童子营之后,很快就‘脱颖而出’,一股子异于常人的机灵劲让他进入了暗营的视线,去年开春后就正式的成为了暗营战线中的一员。 “掌柜的,何家挂牌了。” 酒楼后院的房间里,高士达眼睛闪亮的对他的上线报告。复汉军才打到汉阳,距离荆州隔着好几百里呢,何家都主动地挂起牌来,这是对复汉军席卷湖北有绝对的信心啊。“掌柜的,咱们复汉军这是不是众望所归?” 酒楼的掌柜是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之前就是做生意的出身,一身的市井味道是他打入荆州最好的遮掩。如今与高士达对面相望,一双市侩的眼睛中放出的则全是充满期望的光芒。 就如高士达所说的一样,复汉军这算是‘众望所归’了。何忠祥这种老油子都对满清保住湖北不抱希望了,可见满清现下在湖北的商贾大户眼中是多么的‘弱势’。这就更突出复汉军眼下的声势高隆了。他们为复汉军效力,自然希望看着复汉军越走越高,直到天下最巅峰…… “士达,你晚会儿使人送封信给何忠祥。”掌柜的眼睛眨啊眨的,他觉得趁着现在的机会,他应该让何忠祥使劲的囤积川盐,而不是白白坐视复汉军一步步打到鄂西来。 作为荆州站的一个情报点,福泰来这里的工作事实上很简单很轻松的。他们不需要冒着生命危险去策反清军的文武官员,去接触士绅大户,或是打入清军内部,满目皆敌,每走一步都诚惶诚恐,他们只需要老老实实的待在酒楼里,收集着最最大众的情报,收集着市面上的粮食、盐、布匹等等生活必需品的价格走向。当然,必要时候福泰来也会是荆州站情报联系的接头点,只是很多在这里接头的人都不知道福泰来本人就是暗营中的一员。 …… 夺取了江阴的段秀林和广东水师,马不停蹄的奔到镇江,与南来的苏州清军会师一处。这消息被飞鸽传到陈鸣手中,已经准备启程离开安庆的陈鸣半分都不去关心。 镇江、南京、扬州,这个三角地域只要还控制在复汉军手中,现在就足够了。当陈鸣率余下的队伍离开安庆以后,连镇江和扬州,黄捷都可以自我绝对什么时候放弃。 只有南京,这座城市的政治象征意义太大,要放弃南京必须要等陈鸣亲自下令才可。而陈鸣要放弃南京还不能影响复汉军的声势,他觉得——自己就必须要先打下武昌。这是一个大前提! 现在湖北的复汉军已经杀到了汉阳府城下,这座只有东西南三个城门的城池,在去年遭受了一场大劫难之后,今年再度被战争的阴影所笼罩。 与汉阳仅隔着一条汉江的汉口镇,刚刚恢复了一丝儿生气,就再度落入复汉军的手中。所有的商人和百姓都奔逃一空,很多人逃入了省城,也有一些人越过省城继续向南奔去,还有一些人坐着运船向西而去。 朱珪这一次没有露出怯色,他还待在汉阳府城,而黄陂之战被打败的川军提督马铭勋部,却没有退回汉阳府城,而是撤向了黄陂西面的孝感。陈永生现下是兵分两路,一路由他亲自带兵,围攻汉阳,另一路就赶去孝感攻杀马铭勋部。 几乎可以确定,马铭勋是不会参与武汉之战了。他率部往西撤入孝感而不是南退汉阳府城,那就摆明了避战的。复汉军杀奔孝感,马铭勋肯定‘望风而逃’,肯定不会在孝感二度与复汉军死拼。 要知道在更西面的荆门州,那里还有几千川兵在守备的。马铭勋部黄陂之战的损失并不是很大,只有两千许人,虽然那些人很可能是他手头的精锐,但要跟荆门州的川兵汇合了,再大的挫折也会被合兵的喜悦冲散不少,而且川兵的兵力还会再度达到一万六七千人。 长江边,阿里衮看着马铭勋回返的书信,冷冷一晒。“彼辈小儿,小儿也。图有小聪明而无大智慧。他马铭勋就算逃到了宜昌,他还能逃入四川吗?” “今日不在武汉搏上一搏,等到被逼入死路的时候,想搏已经晚了。” “中堂大人……”阿里衮身上加的还有兵部尚书衔。 “放开我。老夫还撑得住。”阿里衮重重甩开侍从的手,拳头握的死死地。 马铭勋如果不去汇合荆门的川兵,而是北上德安与南下的马队汇合,必能重重牵制上复汉军一部分兵力;如果襄阳清军也能抽调出兵马,那汇合荆门川兵后,再加上鄂西的民团练勇,抵进汉川,又能牵制复汉军的一份精力;阿里衮自己再在武昌省城死守以待,湖南的援兵用不多久就可抵到,如此还真的未尝没有一搏之力,未必就不能保住湖北半壁江山。 “皇上,皇上啊,奴才虽死无憾,惟惜我大清社稷江山不安啊……”(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九章 慈不掌兵【求订阅】 阿里衮的哭泣并没有传入北京城,乾隆皇帝现在正冰火两重天的一边心痛一边快活着,复汉军大举涌入湖北,果然留出了江南财赋之地,看到尹继善等一天一个奏折\收复失地’,即使乾隆清楚这‘失地’是怎么个收复法,他心理面也舒慰的很。所以,阿里衮还要继续死守武昌省城,死守这座没有太大希望守住的城市。一如长江对岸的汉阳府城里,朱珪带领三千多民团和小两千的绿营驻守那里,面临的也是场毫无希望的战争,两者唯一的区别就是朱珪见势不妙时可以‘走’,而阿里衮则必须‘死’! 陈鸣在三月初六到了黄州,初十就领中军一部抵到黄陂,十二日进到汉阳。这个时候孝感的马铭勋早已经引军逃往安陆府了,德安他都没敢停留。从信阳南下湖北的那支清军马队,人数也已经有了一个确切的估量,大约三千余骑。被追着川军进入德安府的复汉军堵在了德安府北部。只是由于这支马队的存在,陈鸣教给陈永生的控制义阳三关的任务,陈永生也没有完成。 “大都督你看,清军在汉阳城外的布置,比之黄陂一战的布置更大出许多,除了没有碉堡,与我军在郾城、汝州、许州等地的阵地布置已一般无二。”汉阳府城正北方复汉军阵地处,陈永生等将伴在陈鸣左右。 陈鸣正举着望远镜细细的打量着对面的清军阵地,陈永生说的不差啊,那崎岖不平的路面,一道又一道的壕沟、胸墙、大大小小的土堆,密密麻麻的战壕,还有纵横交错的交通壕,这规模是比复汉军现在在郾城、汝州、许州等地的阵地不差多少,比他离开河南时的复汉军的阵地可要更为复杂。除了没有土水泥修筑的碉堡,清军真的是把能抄袭到手的东西全copy过来了。 “现在战况进行的怎么样?” “只能一点点的填平沟壕坑洼,一点点的推平土堆胸墙。”陈永生脸面上露出了一抹沮丧,这样的办法是最笨最笨的办法,清军在河南啃复汉军守备阵地的时候就是这样做的。只是眼下的清军因为阵地上缺少火力支撑点——碉堡,真实防御力比之河南复汉军的‘乌龟壳’还要更弱一筹的。“清军火力不足,汉阳城中就没见过大炮开火。但清军鸟枪、小炮和手榴弹较多。” 清军的小炮就是子母炮、冲天炮,还有大口径的抬枪,子母炮和大口径抬枪都能够打破盾车前面的挡板,冲天炮则是一种类似于臼炮的曲射火炮,如今射发的也是开花弹。黄陂也好,眼下的汉阳也罢,守城清军都摆出一副缩头乌龟的挨打样。这就在很大程度上抵消了复汉军强大的火力优势。他们缩在地下,用灵活机动的小炮来轰击复汉军的盾车,还有他们阵中的狙击手,也来射杀复汉军填坑推土的士兵,是极尽一切手段来呆滞复汉军的进攻步伐。 陈永生也试过夜袭。但清军准备的十分细心,他们在阵地上埋设绳索,绳索上系着铃铛,布置的一层又一层的,复汉军根本不可能在黑暗之中完全躲避开绳索。而一旦碰动铃铛,那就是三五个手榴弹投了来,如果爆炸的火光现出一片人影,或是惨叫声连连,那等候他们的就是一片手榴弹雨。即使那些手榴弹都是明火点燃的。 再加上清军方面的一些民勇也开始装备藤甲了,就是用浸了桐油的藤条编制而成,在外面或趁上皮革,或在关键位置上缀上铁片,防护力自然不能跟真正的棉甲或铁甲相比,但却给了装备的民勇们很强大的自信,这是一种心灵上的力量。 “你在黄陂耽搁了大半个月,在汉阳也想耽误上大半个月吗?打仗爱护士兵是不错,但是不要忘了另一句话——慈不掌兵。”陈鸣心里克制着怒气,这个陈永生,有点乱弹琴。当初陈鸣栽培他,除了他是陈家子弟,值得信赖外,最大的原因还在陈永生打仗果敢坚毅,怎么现在有点妇人之仁了就? 在陈鸣看来,尽快攻下眼下的汉阳远比少死几个人更重要,想要尽快的夺取下,夜战就是必须的。比甩手榴弹复汉军还会怕清军吗?比起白天里一点点的挪动,一步步的推起笨重的盾车,夜间的搏杀更见效果,流血死人更快。清军只要敢战,那就派部队杀。汉阳的清军才几个人?陈永生手下光主力营头就比得上汉阳城里的清兵加所有的民勇了。 没人知道从阵地上回来后,大都督把陈永生叫入帐中都说了些什么话,只是看陈永生脸色有些僵硬的从大帐里退出来,所有人就都知趣的闭上了嘴。 当天夜里,复汉军就一该往日安静过夜的习惯,连连对清军阵地发起进攻。陈永生亲自督战,握着一把刀立在战场上,脸色冷峻的犹如一块千年不花的寒冰。 黑灯瞎火里,双方的调动都有不便,这个时候兵多将广的复汉军就显出优势来了,并且发起车轮战,尤其是最后时候投入战斗的坦克营,摧枯拉朽一样将厮杀了半夜后筋疲力尽的清军赶出了阵地,最后清军很无奈的退入了城中。 复汉军付出的伤亡很不小,战死受伤的人几近千人,但它取得的战果对比之前的****夜夜,也堪称巨大。何况清兵死伤的也不轻啊,比复汉军都要多出一倍了。最重要的是气势,复汉军的气势高涨了起来。陈鸣刚刚抵到前线,大都督的旗帜刚刚竖起,复汉军就逞凶汉阳城,让清军本就不美妙的前景再度蒙上了一层浓郁的阴影。 第二天中午复汉军便开进了汉阳城,因为朱珪在清晨的时候带着残兵乘船渡过了长江。陈鸣还趁机派兵抢占了龟山,遥望长江南岸的武昌省城,看似已经兵临城下,陈鸣却知道还有一场真正的硬仗要打。 武昌城四周八面的布置,比之汉阳城还要夸张。而且装备的火器更多,兵力也更多。阿里衮如果死守武昌,复汉军要啃下这座长江中游的重镇,伤亡代价可要比上一回攻克武昌要重多了。 一副较为详尽的湖广地图铺在桌案上,陈鸣在下面铺了一层铁板,然后一个个特制的红色、黑色、绿色、白色的小旗就可以稳稳的粘在地图上了,小旗的底座放着一块小吸铁石,旗帜和底座可以脱离,如此到推演大局的时候就可方便许多了。 一面面小红旗集中在湖北的东北部,一面面小黑旗就撒的荆楚大地到处都是了。单单说湖北地面上,清军兵力就分为五股。德安府北部的马队没有陆勇帮衬,起不了大用;安陆府、荆门州的川兵,马铭勋短时间内恐怕很难提起斗志;还有襄阳的清军要重点防范陈二宝部,加之兵力有限,怕也难以调动;这三路都起不了大用。第四路就是荆州、宜昌、施南等地的清兵和民团了,由从襄阳调回荆州的副都统石亮提点统领;然后最后一路是集中在武昌省城的阿里衮部,汇合了汉阳的残兵后,武昌的清军和民团至少有一万五千人。这两路清军,加上湖南开拔来的援军,是陈鸣打武昌之战最重要的敌人。 湖南兵马这次对湖北的增援十分迅速,陈鸣听暗营提了一提,现任湖南巡抚方世俊在去年湖南绿营重建过程中索要了不少好处,被人给告发了,是阿里衮帮了他一把。 现在湖南的上万民勇已经由湖南按察使兼团练大臣宫兆麟带领着抵到了岳阳,下一步他是直接来武昌省城呢?还是先在荆州汇合鄂西的清军练勇呢?跟在他们身后的就是湖南巡抚方世俊带领的湖南绿营军。 湖南岳阳城中,宫兆麟看着湖北传来的消息又惊又怒,“这马铭勋好大的狗胆,竟敢如此。”川军还有一万多人,如果黄陂之败后他们退入汉阳府城,然后再退入武昌,那武昌之战的清军就会实力大增,复汉军想一口吃下两三万人驻守的坚城谈何容易?或者马铭勋带部跟德安的三千马队汇合,那对复汉军北面的牵制也会很大。再或是马铭勋率部现在只要停在德安,对武昌省城的保卫战就会有很重大的助益,可现在马铭勋都跑到安陆去了。这是明摆了怯战、避战。难道他就不怕朝廷杀他头么? 少了川军这支队伍,对于武昌之战影响可谓是重大。 副都统石亮正在积极抽调鄂西的清军和民勇,从汉阳退入武昌的朱珪也被阿里衮派来鄂西,帮手石亮调集鄂西各州府民勇,只是现在还没到。石亮这支部队集结完毕后就是要进援武昌的。现在摆在宫兆麟面前的就是一个选择题,他是依照方世俊的命令,火速率军进援武昌呢?还是等到石亮的大军集结以后,与之汇合后再进援武昌府? 方世俊下达这个命令的时候,可没想到马铭勋敢带着队伍跑到安陆看风景。 马铭勋的‘撂挑子’怯战,明明白白的躲一边,为湖北战场的清军开了一个很不好的先例,宫兆麟不能不想到自己这支人马,湖南湖北虽然离的很近,但湖南人在湖北也是客军。如果队伍留在洪湖不动弹,那会不会也要被湖北人划到‘避战’的范畴中去? 此刻的岳阳码头,一艘艘的运船从南方赶来。这是湖南巡抚方世俊设在常德的行军粮台向岳阳宫兆麟部送来的粮食、火药、药材、军帐、马匹牲畜等各类物资。因为时间有些紧迫,方世俊将粮台设立在了常德,事实上如果来的及,把粮台移到岳阳才是更妥当的。 湖湘的兵勇北上,都是要走岳阳的嘛。 与这批军资一块送到的还有巡抚方世俊的一封亲笔信,信的开头方世俊体贴的慰问了宫兆麟的身体健康情况,但这不是重点,随后方世俊言自己会在连用队伍的军需钱粮上‘尽心尽力’,这也不是重点,重点是他预祝宫兆麟在武昌之战中建功立业。 宫兆麟知道方世俊这是在死心了要为阿里衮出力,去年湖南绿营重建的时候,有人举报方世俊借机婪索,得银三万有奇。是阿里衮帮他压了下来,方世俊这是在投桃报李。 但不管怎么样,宫兆麟都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了。那北面的洪湖果然不是自己能逗留的地方,还是老老实实的赶赴武昌府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三百一十章 对于主角西进战略的解释 【这两天很多书友都在喷这一点,这章就做一个系统的解释。事实上这一章的内容本是要在随后的几十章里一点点被抖露出来,在设计中是一点点填补出西征这个大坑的。现在一章结束】 对于复汉军的西征,乾隆也不是一点举动都没有的,他下令海州的清军南下,汇合江南的水陆军攻取南京,领兵的人还是丰升额,戴罪之身,海兰察是被提回北京了。尹继善不是块打仗的料,丰升额戴罪立功。 而且满清的粘杆处也开始大肆放谣,复汉军离开江南是被官军打出去的啊;复汉军抢掠江南财赋钱粮,惑乱江南,是流寇行径啊;等到陈永生的前军被川兵顶在黄陂的消息传出后,粘杆处更是叫嚣湖北即是陈鸣的埋骨之地,复汉军兵锋已坉,军无战意…… 至于,你说苏北决战是官军败了?复汉军是主动撤出江南的? 呵呵,我怎么不知道有什么苏北决战啊?哦,你说的是那个泰州之战啊,那哪里是决战了,就是一次普普通通的战斗嘛,官军也只是小有挫折。不然现在丰升额大将军哪来的大军横扫苏北,直逼扬州呢? 就是湖北的官府也适时的放出大话,要把陈鸣变成李自成第二。后者当年不就是死在湖北的么。 …… 湖广之地的军事调度大权被乾隆交到了阿桂手中,本来就手握河南战场重兵的阿桂,这下更步入人生巅峰了,从单独的河南军区司令员,变成了河南湖广两担挑。执掌大军二十万! 对于复汉军在湖北的攻势,阿桂的应对之策就是集结之前被布置在开封、归德的人马,大举南下。这个消息很快就被暗营送到了陈鸣手中,而陈鸣之前要求陈永生夺取义阳三关,也是为了防备这一点。但现在阿桂已经来了。 马铭勋的川兵已经汇合了荆门州的人马,实力不可小觑。但是川兵是客省作战,而且很多川兵出川都一年多了,他们想家,斗志低靡。就如苏北之战前的复汉军一样,连续的战斗,客省异乡,对于思想上还处在传统军队性质的川军来说影响很大。 当然,这里面也有黄陂之战受挫的影响。跟汉阳之战,复汉军用人怼垮了汉阳守军不同,黄陂之战里的川兵是被复汉军的用各种炮给炸的神经恍惚的。这对川兵的军心斗志打击更大。 石亮、朱珪依旧在召集着鄂西的乡勇民团,他们现下手中的满汉兵只有三四千人,这一路的主要战力是鄂西的练勇。 方世俊带的湖南绿营一万五六千人已经到了常德,隔着一个洞庭湖就是岳阳了,而到了岳阳距离武昌还远吗?他对阿里衮倒是忠心效命。 复汉军手下的暗营也在尽力的撒播‘事实’,以压制粘杆处传播的‘谣言’,但在黄陂之战被堵,汉阳之战复汉军二度被堵,在陈鸣抵到汉阳之前,舆论这方面复汉军是处在下风的。也就是陈鸣抵到汉阳后,复汉军立刻攻拔汉阳府城,声势一震,接着南下过江包围了武昌,这样才扭转了一些局势。 总的来说复汉军在舆论上依旧处在下风。不为别的,只因为江南太重要了,南京的政治意义太大了。很多老百姓即使听三国评书看三国戏,知道洛阳、长安,但在心底中也根本不把洛阳、西安这些地方与南京相提并论。明清两朝,天下龙庭只推南北二京。那南京还是朱八八的定都之地,大明又是推翻第一个统一中国的异族王朝蒙元的朝代,得国最正。对于一样是异族统治的满清天下来说,南京城有着非一般的特殊意义。而复汉军现在正在做的却是在一点点放弃南京。 陈鸣自己是很坚定的认为大军西回,巩固扩大老根据地——根据地现在没钱了,粮食还够吃的,但想象去年那样大把大把的撒钱撒粮食招揽民工是难以为继了,而且最多保证今年,还有布匹、盐等等物质紧缺,是很有必要的。而且大军杀回根据地可以全军换装,复汉军老巢的钢铁产量已经能比肩满清鼎盛时候的全国钢铁总产量了,这还是在复汉军有所克制的情况下,因为复汉军的生产技术要严格保密,相当程度上限制了产量的发展扩大。那么多的铁,生产出来后除了储备和用来造枪造炮造刀枪、生活器具。农业用具外,就是用来放到水力锻锤上敲打,一件件胸甲和铁甲堆满了将军府的武库。陈鸣大军回到湖广,沟通河南,全军将士人手一件胸甲、铁甲,兵马战斗力能飙升两个档次。 在陈鸣看来,这比‘政治影响力’更实惠更重要。但从声势上来讲,复汉军的西征确实大灭了他们自己的威风。 在当初制定这个策略的时候,就有人提到南京的政治影响力,那个时候陈鸣执意的要进湖广。因为他手下的力量在占据浙北和大部分江苏之后,根本抽不出足够的军力再向北或南发起大规模的攻势。北面的黄河北的海州还有丰升额的三万人,南面宁波、温州等地还有江南清军的残军,还有地方团练武装,数量也不少,浙江的水师还可以对杭州湾一线发起攻势——陈鸣为什么一直留着松江不推?就是因为松江府处在长江的入海口,那一段江面广阔,更适合清军的外洋水师战船作战。满清上百年积累下的外洋水师,还不是刚刚起步的复汉军水师营可比拟的。复汉军即使从陆地上夺取了松江,也要处处设防,大批量的被牵制兵力。那时的复汉军控制着这么庞大的地盘,又受到各面敌军的牵制,陈鸣看不到出兵打通与河南老巢直线连通的希望。往南扫荡浙南,往北推到山东,也兵力不足。除非能大量的暴兵,就算是冷兵器部队,只拿来守城也行啊。可江南和浙北的人会成群结队的投效复汉军吗?那江南之地除了苏北还能出些敢战之兵,复汉军新增的兵力绝大部分也是苏北人,苏南和浙江的兵,呵呵……,人数不提也罢,素质更不提也罢。 而河南的根据地在清军的四下封锁中坚持了一年多时间后,银子、粮食、布匹、食盐乃至药材,都出现各种的不足。特别是食盐,南阳、汝州都不产盐,根据地几百万人的所需,只靠走私,怎么可能维持?最早的食盐那是陈鸣带着复汉军抢掠各地所得,但当时陈鸣更重视的是粮食,随后陈二宝也出过一次南阳,那时候他眼睛里就有盐了,大军也确实抢了一批盐回来,之前又出了第二次,陈二宝就更看重盐了。但陈二宝两次出击,活动范围除了襄阳府汉江以北地区,就是郧阳府了,这些地盘在过去一年中饱受战乱影响,百姓大批逃离故园,又能刮出多少盐出来?食盐一直是根据地的一个短板。还有药材,根据地的药材也只能靠禹州的走私和自身所产,可清军封锁越来越严,走私越来越难,量也越来越少,现在根据地里不只是军中紧缺,还有民间也短缺药材。所以陈鸣坚定的要打回湖北,他必须回湖北,沟通豫西南老巢,巩固扩大老根据地。之前赢得苏北决战,一时间声势大涨,内心中升起的‘立足江南也未尝不可’的念头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只是他手下的人依旧对此保持异议,甚至还提出了要河南的大军放弃根据地,转移到江南来的荒唐提议。这根本不现实。河南根据地里除了士兵,还有更多的军属,几十万人如何几千里转移?【没有几个事例描述,文章说服力不足啊,感觉不到位,太生了】 陈鸣那个时候是用自己大都督的权威压下了所有的异声,于是现在就有更多的人要‘保南京’了。他们觉得以现在的兵力打下武昌没问题。 陈鸣都要被他们说动了。 他留在江南的兵力有两万多人,有大批的大炮和弹药、火药,南京城里更留下了枪炮局的一部分人,而扬州不去说,单是南京和镇江两地的城外,都修筑的有大批的沟壕、土墙和碉堡,后者没用土水泥,而是用糯米、石灰,当初建造碉堡工事的时候陈鸣很不惜成本的。那个时候他手头也多的是粮食。再加上当初没想过在江南发展的能这么顺利,占据南京和镇江以后,一开始的战略制定也有迫不得已在南京打防御战的准备,所以建造城外碉堡的时候根本不惜成本。一船一船白花花的糯米熬成了浆。这就给现下黄捷的守备带来了极大的便利,如果下决心死守南京城,江南一两万人加一二百门大炮,还有坚固的阵地,怎么着也能顶一个一年半载吧?到了明年复汉军都可能杀回江南了…… 单纯的为政治影响力,而不是什么民心,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士心! 复汉军一路从湖北杀通了江南,害的多少人家背井离乡,在逃亡路上妻离子散,他们本来有安详和可保持一家老小温饱的生活,乾隆中叶的中国,江南财赋之地,人民的生活质量还是有一定保证的。结果复汉军一杀过来,一切都毁于一旦。是复汉军破坏了这一切,这些老百姓对复汉军当然不会抱什么好感。陈鸣清楚这一点,也不觉得这些人的怨恨能给自己造成多巨大的麻烦。能给复汉军造成麻烦的是士绅乡绅,得民心者的天下,那民心指的是士心,是地主阶级。但这些人除了口头上表示表示,倡导一下乡间舆论,敢真正起来跟复汉军干的又有几个? 陈鸣早就说过,复汉军搞得这一套,跟士绅地主阶级先天上就存在着矛盾。他不想打造一个传统式的中国王朝,对于儒家和绅权的触动,让复汉军跟士绅地主先天上就有隔阂。所有的地主、士绅、乡绅都是反对复汉军的——在他们的心里,从他们的本意和利益出发。两者之间的矛盾从来不是地主想不想的问题,而是他们想了后敢不敢付之于行动的问题。敢在心里想的地主很多,敢赋予实际行动的地主很少。即使复汉军离开江南会让很多认为复汉军是条潜龙的‘士心’再度回到大青果那边去,陈鸣也觉得没大关系。打天下的时候还是靠拳头,靠实力,民心士心不能说半点无用,但九成都是虚的。 传檄可定的事情,陈鸣就没想过。士绅只有主动归附的份儿,来投机他也欢迎,但绝不会有陈鸣让出大把大把的利益来拉拢他们的一幕。 陈鸣说真的他也很想得民心,对比士心他更想得民心,不能否认这是前世的三观影响。但复汉军才是一棵小幼苗,想要将满清这颗苍天大树顶倒,不是先去跟大树抢占上头的‘空间’,而是先断了大树的根脉。 现在随着清军各路兵马的汇聚,民间‘舆论’上复汉军趋于绝对的下风,包括湖北的不少地方,那些操纵着舆论的士绅乡绅地主当然更乐意看到清军获胜的。陈鸣知道,只需要大军打下武昌,很多的问题就能迎刃而解,所以他现下的压力真的不小。 当初坚定的要西归的时候,陈鸣也没有想到局势会发展到这一地步。现在的武昌之战已经成为了他军的又一个生死抉择点:打赢了啥都不用说;打输了,陈鸣夹着尾巴逃回九江、安庆,甚至江南,清军势头真的会变成惊涛骇浪从长江中游席卷而下…… 把队伍从一个充满有利态势的高峰,没什么察觉的带入又一个生死决战的战场,只能胜不能拜,否则就大好局面尽毁,陈鸣军略上的计较真的有不足,一切情况他考虑的太简单了,对清军太过于轻视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一章 八方汇聚 汉阳府衙,大厅当中,陈鸣高踞首座,左右是陈启和陈永生诸将。 陈永生脸色很不好看,阿桂率军突然间的南下,一下子让湖北的局势变得微妙起来。这是之前计划制定的时候根本没有的一股敌人。在计划里,陈鸣来到汉阳的时候,陈永生带领的先头部队,已经锁死了义阳三关了。而现在河南清军来了。 长江以南地区,湖南的练勇又已经汇入了武昌,这又是一个始料未及的变故,宫兆麟来的太快了。在复汉军杀到南岸之前就已经进入了武昌城,虽然现在复汉军已经在长江南岸站住了脚,并且渡江的炮队也全面压制住了凤凰山,但城中清军的兵力也从一万多人增长到了两万多人。 这些全都不需提了,事实已经是事实,复汉军现在做的是要面对。 当初陈鸣第一次攻打武昌的时候,就是从凤凰山开打的,现在陈鸣不打算要攻克那里。 复汉军第一次进攻武昌的时候,湖北巡抚范时绶征召民力在凤凰山以东的大片土地上挖了不知道多少道沟渠深壕,而复汉军驱赶着荆州旗民轻易的就用土袋填出了一条坦路。那很多的沟壕还是摆在原地,战后复汉军也没有再推平,清军反攻武昌的时候,那些沟壕还成为了复汉军的防御工事,现在这些沟壕就又全成了清军的防御线了。 如果想在白日里推着盾车一点点将坑洼沟壕填满,安步当车的打武昌城,估计这一战是要打到大夏天了。就是晚上堆兵夜战,以凤凰山的沟道纵横,还有山体优势,也不是个好去处。现在跟陈鸣第一次打武昌的时候已经完全不一样了。陈鸣肩膀上的压力更大。 夜间厮杀,复汉军即使占光,在进攻的时候,占着防守优势的清军也能先让复汉军吃上一些苦头,沟道复杂的地方更加的不好打,毕竟夜间指挥调动本就不方便,‘地形地势’复杂,敌人熟悉地理就更占有。陈鸣是准备从东南方洪山开打,洪山也有不少沟渠,但比不得凤凰山,打了洪山再打双峰山,然后大炮就可以轰击武昌城了。【洪山在武昌的东南,前面是双峰山,然后就是大东门、小东门,那一段城墙正好是蛇山的南端】 “阿桂手中的兵力有两万多人,加上那支马队,战力还是很强的。如果马铭勋也插来一脚,长江以北那就是四万多清兵。还有江南的方世俊和石亮两路,清军的战力绝对会达到六万人以上。” “不过这六万人阿桂可捏合不到一块去。石亮和方世俊是真心救援武昌府的,马铭勋的队伍就说不准了,川军士气低靡,来了也不用怕。马铭勋从西而来,孝感或是汉川,要威胁汉阳必须过这两地; 阿桂的人马从河南杀来,要威胁汉阳也需要越过孝感。 我军将抽调一部分军力布置在孝感和汉川两地,配以大炮,清军如果要一头撞来,跟他们打一战又如何?” “现在最重要的是武昌之战。白天进度太慢,局势又有新变,咱们在武昌耗不起时间。那就打夜战。”陈鸣现下想做的就是夜战,黑夜中派出队伍冲入清军的战壕区,跟清兵一次次的耗,一场场的拼。不惜代价,怼垮了清兵。那在苏北最后一批招募的新兵,士气已经恢复到了水准线上,现在就是磨砺他们的时候。 “大都督,河南清兵南下,全是末将未能及时拿下义阳三关所致。末将请命北上,在孝感与鞑子一决高低。” 陈永生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咬着牙起身求道。陈鸣的眼睛也在今天这场会议上第一次放到了他的身上,陈永生主动求去孝感,那就等于放开了武昌之战的功劳。现在他身上顶着的还有前军副总指挥的差遣,总指挥是陈启,江对面的部队,只要不惜代价的夜间与清军一次次死拼血战,在场的复汉军高层军官都不认为清军练勇能支撑多久。 “那好。你就带着第一旅赶去孝感,本都督再给你配一个炮兵营。” “谢大都督。”陈永生大声的领命。脸上全是坚毅的神情,但没人知道他此刻的心里面却是空慥慥的。阿桂率河南清军南下,复汉军没有堵住义阳三关,这是谁的过错?必须是陈永生的。 但陈鸣抵到汉阳后一直没有罚他,甚至没有训斥他。只给他说了‘慈不掌兵’四个字。然后陈永生就提兵一夜硬生生的冲垮了汉阳清军,次日就拿下了汉阳府城。然后水师营先扫荡了清军在江面上设置的水排等等,再接应部队过江,陈永生还是仅次于陈启的军中大将。 但陈永生自己却没有就此放下心来,他可还记得当初的黄捷,因为在鄱阳湖畔的仗打的并不理想,然后就被陈鸣摁在了军中,攻袭安庆的任务被后来居上的高平山捡了个漏。于是高平山在安庆成为了第二旅的旅帅,黄捷一直到了扬州才算爬上了一格,所部的编号也只能是第三旅。 陈鸣的性格并不复杂,不苛刻,不算严厉,也不是完美主义者,就像他给人的稳重观感一样,很方正持重。所以,一些事情他就是记得很清明,基本上能做到有错就罚,有功就赏。 这种性格的领导事实上也很好,比那种心里有个小本本,什么事儿都给你记着,宠你的时候,大错小错全不值一提,厌恶你的时候就一下子全抖露出来。比那样的领导好伺候多了。就像你一天在水下憋一分钟,一点没事,天天给你记着,等过年的时候要你一口气在水下憋三百六十五分钟,那妥妥的要投胎转世了。还要祈祷下辈子托生在武侠世界,能学会龟息功…… 陈永生这次主动提议去孝感,也存着一份试探的心思,如果陈鸣不把义阳三关的事儿,还有黄陂、汉阳攻势延迟的档儿当成一回事儿,这次他的所请很大可能就会被陈鸣直接驳回来。毕竟打武昌最重要么。可事实上,陈鸣不仅没有驳回,还一口应下了,只是略作了点迟缓。这就说明了什么?这说明陈鸣把他的‘过失’记在心里呢。 之所以没有发作,不过是为了攻下武昌这个大前提。应该是陈永生之前一直在前军做主将,不好一下子把他摆到大后头去。但现在陈永生自己主动提议去孝感,陈鸣也就顺水推舟了。 这次军议很快就结束了。因为没什么要着重布置的事情,就三点:第一、外面的清军势力很强大,但不可怕,因为他们做不到五根手指头攥成一个拳头;第二、孝感、汉川两地要进行布守,而且如此就够了;第三,打武昌要改一改策略了,如之前打汉阳那一阵一样,夜里头很拼很杀,大军要尽快拿下武昌城,震一震声势。 没人觉得派陈永生去孝感防御清军就是被贬了,他还是第一旅的旅帅,大都督又特意为他多配了一个营的炮兵,这怎么算是被贬呢?陈永生自己也说了么,河南清军南下威胁大军后背,都怪他没能及时拿下义阳三关所致,自己捣出来的篓子自己去补,这算什么贬罚呢? 当天下午,无数船只在武昌东侧段的长江水面上来回往复,一批批弹药被送到江南岸,一批批生力军送到江南岸,也把一支队伍从江南送回了江北。 阿里衮并没有从中感觉到复汉军的变化,除了下午时候的炮击减少了一些。 宫兆麟带领着上万湖南民勇抵进武昌城,让阿里衮手下的兵力扩张到两万余人,而且今日下午江北还送来了密报,阿桂已经带领河南一部分大军南下信阳,不日就将过武胜关,进入湖北。 几万大军突然从河南杀奔出来,陈鸣不知道阿桂带领的这支清军的辎重补给、粮秣军需能否全部跟得上,两万余大军和两万多人可完全是两个概念。但不管怎么说德安和孝感以北的汉阳府地区,还都是满清的天下,粮食短期内还能供应的到的。或者阿桂手中只要有银子,在德安他就能最大限度的调集军火以外的大军全部所需。只要他手中有银子,或者德安的官府凭着空口白牙还能从当地大户手中要到足够多的财货。 安陆府城钟祥,府衙大堂上。 四川提督马铭勋跪在地上,豆大的汗滴啪嗒啪嗒的滴在下面的石板上,留下了一个又一个圆圆的水印子。他的面前是一个二等侍卫打扮的黄马褂,正在代阿桂问他话。侍卫说话的声音不紧不慢,却似刀子,剥开了马铭勋心里的一层层小心思小算盘。 马铭勋为什么不听阿里衮号令,在黄陂战败后为什么擅自退往孝感?然后又一路望风而逃的逃到安陆府来?不就是不愿意跟复汉军死拼么。也觉得川军已经劳苦功高了。 从去年到今年,川军一批批的出川,客省作战,久无家乡音信,士气低迷,军无战心,这都可以理解。但阿桂问马铭勋,其顺从军心人意,避战、怯战却是想干什么?邀买军心吗? 马铭勋很清楚邀买军心的下一句是什么?他跪在地上,这一刻真的感到害怕了。 马铭勋还没有当军阀的心,他之前确实觉得自己是顺应了军心人意,他也不怕朝廷问罪他。因为这是建立在川军于湖北战场上一年多来的劳苦功高的份上。再说黄陂之战中,阿里衮也好,朱珪也罢,都坐视川军独自苦战,手握重兵却吝惜的不舍的派遣出来,马铭勋心里头憋着一股火呢。所以他跑了,不去汉阳府城,而跑去了孝感。他觉得自己就是代兵跑了,阿里衮如果敢把事儿捅到皇帝面前,他也能说出一二三四五来。这颗绝不是出于邀买军心,他久在四川任职,只是不想看到手下川兵白白死在异乡他地。 自马铭勋以后,身后的二三十员都司以上川军军官,这时候也一个个乖乖的跪在地上,叽叽也不敢叽叽一声。跟当初破口大骂阿里衮、朱珪的时候,完全两个样子。 “中堂大人有令,马军门迅速整顿川军,全军出击,沿汉江直击汉阳陈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二章 夜战【求订阅】 【感谢‘谁敢坑爹’1000币打赏】 “轰轰轰轰……” 极短的时间内,百步距离不到的清军战壕上,四门劈山炮突然轰然炸响。这些一门门相隔只时五十步安置的劈山炮,炸响声震耳欲聋,绝不是复汉军的手榴弹能比的。 “该死!” 陈威大吓了一跳,清兵竟然开炮了,这黑灯瞎火的,他们看得到人么?还他么连打这么多声!?看着四道火焰喷出,这一瞬间里陈威的心狠狠揪了一下。他的手下要有伤亡了! 同时陈威以及相当一部分的复汉军官兵都好生不理解,对面既然准备的还有火炮,他们怎么不等到复汉军冲到更近的距离时再用呢?这么早就轰起来,就算能打到人,死伤也不会太大。 一个黑影从炮口里喷勃而出,然后无数的铅弹和碎铁角撑爆了黑影,在空中漫散成一张大网。劈山炮就像是虎蹲炮的加强版,但发出来的炮弹却不是虎蹲炮那样的石子碎铁角,而是很跟得上时代的小号霰弹! 清军霰弹里包裹的是铅弹和碎铁碎钉,不大的霰弹虽然看着很小,可里面的铅弹、碎铁碎钉足足有数百之多。 四门劈山炮,无数碎石铁角越过小百步的距离,以不大于三十度的扇形面,渔网样撒罩在了诸多复汉军战士的头顶。 低着头缩小身子的复汉军还是响起了一片惨叫声。盔甲并不能将身上所有的地方全都遮掩的住,而且除了甲兵外,一块进攻的还有一部分非主力部队,这些无着甲持盾的复汉军也倒下了一大片,就是不知道其中死了的有多少了。 薄棉袄和血肉之躯是挡不住铅弹碎铁的。 最可怕的是头部中弹,陈威前面不远就有一个被打的是脑浆飞溅的,趁着清军紧跟着甩出的手榴弹爆炸的火光,陈威瞧得清楚,那人脑袋烂碎了一地。红的、白的,整个就似熟透的西瓜被铁棍一棍抽中了。 还有些士兵身上被铅弹碎铁片打中,血洞连连,血雾哧溅。 只这四炮就让六七十名的复汉军倒在了地上。 正面炮击刚刚响起,复汉军背后的大炮也开始发出了怒吼,上百门五斤炮、八斤跑将开花弹雨点样倾泻到洪山上。复汉军现在进攻的阵地,只是清军山前的阵地,那炮弹落点距离阵地还远着呢。 “轰轰轰……” 夜间进攻的复汉军士兵又向前走了四五十步,清军的鸟枪已经打开了,战壕里还隐隐冒着火光,陈威心里头发笑,才知道面前的这支清兵是个新手。这个时候能在战壕里点火吗?正想着,几十枚手榴弹已经被身强力壮的投弹队士兵远远的扔了出去,陈威瞧在眼里,觉得至少有一半滚进了战壕里。然后他就听到清兵的惊叫声,最后所有的惊叫都消失在了一片剧烈的爆炸声中。 夜色里,炮弹的火光照亮了长江南岸,照亮了武昌城西面的洪山。 清军东线的阵地上,复汉军与清军正在展开激烈的拼杀。 就像两股浪潮都被巨力催动起来,相向而起,同时高高的跃起,在半空中狠狠撞在一起,怒涛碎迸。 自从复汉军杀入湖北以来,面对声名赫赫的复汉军,阿里衮也好,之前的马铭勋也好,全都要求部队防守,防守,再防守。散播谣言是一回事,打仗就是另外一回事。除了汉阳那一夜外,清军还没有几个人体会过复汉军肉搏战的强大。在白天的攻势中缩手缩尾的复汉军,今天晚上像陡然变成了另外一支军队一样,一个个如若饿狼附体,能拼敢打。 阵地上清军士兵的数量在哗啦啦的向下掉,而后续的兵力则源源不断的填补进来。 没有铠甲防护,那肉搏的残酷性可是比古代军队要重的多了。因为他们身上没有铠甲,一刀砍重了说不定就是个重伤,甚至是死! 而复汉军这边则有一部分军队穿着防护力不低的铠甲,两支军队,一支军队一部分精锐士兵穿着铠甲,另一支部队一身的单衣,毫无防护,如果不是清军源源不断的兵力补上来,两边的肉搏用不了多久就会分出胜负。 整条战线上五六百名清军士兵,后续战线又涌入上千民团,白刃战进行了不到半个小时,大批的清军练勇就肝胆俱裂的亡命向后方逃去。 洪山下一条战壕里,指挥作战的湖广总督督标副将恩普难以置信地看到从西面涌来的大潮推着阵地上的那股黑潮限渐渐向东偏移,并且很快的,大潮就推着黑潮反卷了前线阵地。 “射击,开炮……” 一名清军军官挥舞着腰刀,声嘶力竭的高叫着。阵地上的清军炮手抬高了一点炮口,对准黑黑的人群后方,也不管炮口抬高的高度够不够,然后就这么的开火了。 趁着他们手头的大炮还能开火,先打了再说。至少能镇定一下清军的军心,如果好运的把炮弹打进复汉军的阵列中,打死几个贼兵,那就是祖宗保佑了。 实际上不用军官叫嚎,阵地上的清军就都知道不能无动于衷,坐视着复汉军赶着清军尾巴冲上洪山。所以当大炮响起的时候,已经稳定了心神的恩普正指挥士兵从左右的交通线运动到复汉军的两翼去,等他带领部队正面堵住复汉军冲击群的时候,左右的清军练勇再齐齐杀出,争取将这股复汉军彻底击溃。 这场战斗持续到晚上的11点零几分时候结束。整个战场除了伤员的呼叫、呻吟声外,就再也听不到一声枪炮响。 复汉军退下去了。似乎还主动打扫了战场,把自己的伤兵和尸体都尽可能的都带了回去。那么清军能够宣称自己胜利了吗? 恩普和大着胆子赶到前线的湖南团练大臣宫兆麟,看着眼前七八百人都不到的清兵练勇是久久无言。洪山前线阵地布置的官兵是武昌的城守营中营,足足有五六百人,再还有上千人的练勇,一千五六百人啊,一夜的时间才过一半,人也只剩下一半了。而且这还没算恩普动用的后备军,足足三千人,两千人正面拦截,一千人分作左右,侧击,总算将这股冲上来的复汉军给打退回去了。 “宫大人,陈逆所动用人马,末将以为不会超过两千人,其中贼军精锐老兵,只一个营。” “中军不是太妄自菲薄吧?我军此战投入军力可近乎五千人……” “那又怎样?贼军虽分营头,却人心齐整,相互守望如一。我军虽名为一军,实则派别林立,各有心思。而且黑夜之中,强军建勇,弱军胆怯。陈贼纵横天下,扫荡两江,其麾下士卒甭管战力高低,却皆是强军之心。”恩普说着说着直摇头,怪不得汉阳城外朱珪只挺了一夜,就急匆匆渡江来。跟复汉军打夜战,着实煎熬啊。 宫兆麟沉默不语。恩普说的那些事儿,他也清楚。但能解决吗?不能。“陈逆军中有大批江南士兵,如今陈逆弃江南来湖广,其军心必乱。所能持者,豫鄂老贼而已。我军只要敢战,未尝不能阙之于武昌城外。”宫兆麟如此安慰道。 “两位大人,非是小的们厮杀不尽心用力啊,而是真的抵不过那帮乱党。他们当中的披甲老兵悍勇无匹,厮杀起来似如疯虎,真心了得啊。且其兵配合娴熟,不管是老兵还是新兵,都能合成一个个小三角阵……” 知己知彼方才百战百胜。恩普就是要明白对面敌人的战斗力,就是要讲一讲复汉军的肉搏战,那还有什么能比面前这群历经战阵的残兵更有资格的呢。 眼前的千总这样的对恩普说。 到了凌晨两点多的时候,也就是丑时将过,复汉军对清军洪山阵地发起了第二次夜袭。 这次进攻中,复汉军抬出了臼炮,利用清军丢弃的前方沟壕,在沟壕当中发射,对着清军阵地先来一阵猛攻。甭管有用没用,至少把复汉军进攻部队的心气鼓舞起来了。 当真正看到复汉军的二次进攻之后,恩普本来就严峻的脸色变得完全沉寂了。 他们的进攻节奏把握的很好,并不急着跟清军绞杀做一团,如果遇到清军用手榴弹抵抗,甚至大片的复汉军进攻部队还会卧倒在地面上,只留出一小部分似是专门投弹的部队,与清军你一片我一片的投掷手榴弹,其结果往往就是复汉军得胜。不管是臂力、精准还是体力,清军跟专门训练过的投弹兵都相差很大。 进攻中的复汉军还分成多股部队,似乎是吸取了上一次左右翼受到夹攻的教训,恩普并不知道在上一次的复汉军进攻战中,不仅在两翼清军的夹攻中吃了点亏,一开头的四门劈山炮也让复汉军损失惨重,直接减员了大半个队。 第二次进攻自然要吸取教训。反正夜幕就是他们最好的遮掩,火枪在夜幕之下的作用力消减到了极致。而复汉军士兵每一个都装备了至少五枚手榴弹。 夜色中,复汉军部队从不同的位置上发起了多次进攻作战,这中间有失败的,可也有成功突破清军防线,杀入下一层的。打的恩普焦头烂额,因为他执掌的洪山阵地得总兵力只有六千人,上一次作战他已经动用了五千人了。现在复汉军多路进攻,或从地表,或从战壕中,他调动所有的后备兵力救援,可复汉军也在派出队伍来继续进入战场,如此下去他可要支撑不住了。城中援兵的消息还没有传来,而多处地方被夜色里骤然杀来的复汉军部队打破的消息却传了来,他简直都要沮丧的认为洪山今夜就不保了。 还好这一夜没有入眠的不仅有宫兆麟,还有阿里衮。听到洪山告急后,他立刻派出三千湖北练勇赶去支援,在恩普派出了手中所有的队伍,自己亲自拿起刀,准备带着卫队杀上的时候,及时赶到。让复汉军的第二次进攻最终没能如愿。 “万岁,万岁……” “欢呼声?喊万岁的?怎么回事,对面清军有援兵到了吗?”大半个小时了,还没把对面阵地给拿下来,陈启当着自己手下的面一点也不遮掩自己的焦虑。结果他听到了高喊万岁的声音,而不是复汉军常叫喊的万胜。“快去查!”(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三章 纯美的遐想 整个天下都是一盘棋,复汉军主力西来,让江南的清军盘活了局面,阿桂引兵南下又把湖广与中原战场连成了一体。 陈鸣坐镇汉阳,武昌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可他眼睛始终看的却是整个湖广,武昌的战事反而不能吸引他的目光,那就是呆仗硬仗,现在的复汉军将军足以解决这种战斗。陈鸣更关注的是其他方向的清军,就比如现下他关注的就是石亮这支打荆州飞来的‘奇兵’。 说来也稀奇,这石亮并不是一个多么有担待的人,可现在他却急不可耐的提起兵马向着武昌冲来。这可是一个要有极大胆略的。陈鸣觉得奇怪就奇怪在——石亮在他印象中并不是这样的人。陈鸣就觉得啊,这人,真的是很复杂的,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 有的人,危险还没有来临,嗅到了一丝儿不对,就想着早早离开。比如那岳文海。在安徽老家待的好好地,不就是因为感觉不好么,举家迁往南方,结果自己走到了暗营的碗里来了。现在成了陈继功造船厂的一个股东,而陈继功扯进来了一名进士做股东,就等于给自己披上了一面大旗,自身的安全性是大大提高了。 可也有石亮这种人,他难道就真的看不出来武昌的危险吗?还急匆匆的就赶奔来。手中只带了五千人,两千清兵,三千民勇,留朱珪在荆州继续抽调鄂西民勇。荆州府挨着宜昌和施南,施南且不去谈论,宜昌可相当富裕的。那里本就是川货进入湖北的一个节点,再加上近来的川盐,当地虽然没有几乎人家亲自出面编整团练,却给宜昌官府捐纳了大量的钱粮物质,宜昌官府自己组织起来的团练就有三四千人,并且人数还在持续的增多。 石亮手中本就有三四千清军,如果耐心等待鄂西各路民团汇聚,怎么着也能汇集个万儿八千人吧?石亮本身也是这么想来的。可是阿里衮的一封告急,让石亮改变了主意。 武昌战场上,复汉军白天打炮,夜里厮杀。虽然有了第一天的教训,清兵的应对也有了很大的长进,比如恩普组织了不少投弹队隐匿在错综复杂的地道中,复汉军如果杀来,他们就从交错的地道转到复汉军兵锋侧面或是尾部,投掷手榴弹。如此这样的还有清兵的肉搏部队,只要复汉军的进攻横幅不能笼罩着整个洪山横面,他们就总有机会绕道复汉军夜战部队的侧后面的。每每这般倒也给复汉军的夜战造成了一些意想不到的麻烦,可总的来说清军还是处于劣势。因为清军守军的伤亡越来越大,清兵也好,湖北练勇、湖南练勇也好,他们的士气都在逐渐低靡之中。 阿里衮环看四周,能够在最短时间内派兵赶到增援的只有荆州的石亮和已经抵到岳阳的方世俊,他就发出求援急报,对石亮更用荆州将军这个诱惑力十足的肥肉来引诱他。如今的荆州将军之位还是由阿里衮兼任的。 而石亮呢?他与复汉军的仇恨是不共戴天,一门家小都死在了复汉军刀下,他恨不得吃陈鸣的肉喝陈鸣的血寝陈鸣的皮。阿里衮以荆州将军的位置做诱饵,再以私仇国恨引导石亮,最后以如今的湖北战局说服他:“这回中堂大人带兵出河南;马军门带兵自汉江进击;湖南的方抚台大军也已抵到岳阳,不日就将进入武昌府;还有夔州的川军,已进入宜昌,不日就将向东进发。如此多路大军合围武汉,陈逆群丑纵强悍勇,焉能贼焰再张?” 这正是建功立业的大好良机!几路大军中都没有提到石亮,但却给了石亮很大的自信心。 因为清军这几路大军兵力明显多于复汉军啊。阿桂南下的河南大军有两万多人,加上马铭勋的川兵就至少是四万,夔州府再来的川军也有七八千人,而方世俊带领的湖南绿营足足有一万五千军,这就六万多人了。 荆州的人马还没算上呢?还有武昌城里的守军,这总兵力都小十万人了。 阿里衮说,现在湖北整个战局就像是两个圆圈套一个点,这个点就是武昌城,武昌城外头的那个圆圈就是复汉军,复汉军再外头的那个圆圈就是清军。只要武昌可以支撑住复汉军的进攻,那这一战清军就有了。 阿里衮就对石亮说,湖北战局的关键就在于他们如何保住武昌,这除了武昌城内两万多清军练勇浴血奋战之外,还有就是城外要有一支清兵打出响动来,让城内的兵马知道外头的援兵已经到了,鼓舞振奋现在士气有些不高的城中守军。 阿里衮对石亮坦言武昌守军现下士气一般,因为夜战里他们频频吃亏,复汉军肉搏拼杀之强胜过官军,也胜过练勇。清军夜战拼杀失血严重,眼看着连洪山都要保不住了。 阿里衮这番打了一点玄机,但很大程度上还是实话实说的告急信打动了石亮。因为石亮从中看到了属于他的机会,虽然石亮本身打仗的水平真心一般,可官职能做到副都督,那也不是他光凭一个姓氏就能成的。石亮从真封信里真真看到了他登上荆州将军宝座的机会,只要他现在率军出现在武昌城外,也不需要真正的突入进武昌城,只要呐喊几声,让城中的将士听到声音,以后武昌若能保全下,就有他一份不可磨灭的功绩;武昌要真不能保,他也可以安然西撤。并无危险! 石亮并不需要真正的带兵跟复汉军干几场,他就是勒兵于武昌城外,放几枪,喊几声,让城里的守军听到动静就行了。在石亮想来这样的危险是很小的,而收获却是很大的。 说做就做,石亮立刻就点起了一千旗兵,一千绿营,然后还有已经汇集到荆州城里的三千鄂西民团。荆州城里的另一个大佬朱珪本身也是不知兵的,听说阿里衮求援了,石亮这是带兵去救援武昌,甭管事情能不能成,朱珪没有阻拦的道理啊,还在心里对石亮有了一个挺好的印象分。有了马铭勋做先例,石亮这种听从命令的武官,朱珪尤为的喜欢。至于朱珪有没有想到马铭勋和石亮的满汉之别,那就没人想得到了。 荆州城的旗兵一部分是滚河之战的残兵,另一部分是乾隆打陕西调去的。 虽然荆州满城遭受了灭顶之战,可荆州旗兵作为大青果在湖广统治的标志,乾隆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置之不理的。他不仅调遣了一部分西安旗兵进入荆州,还想将旗兵家属也一块移过去。另外荆州残存的旗兵因为家眷损失惨重,很多人成了寡杆,乾隆也在筹谋着如何为这些人配齐老婆,重建荆州满城。 这就像江南的清军‘收复’杭州以后,躲在宁波的杭州旗人立刻敲锣打鼓的返回杭州,而南京的旗人则在目光炯炯的注视着清兵在南京——镇江一线的战事。 三月啦,江南的漕粮已经开始筹备,准备通过海运送到天津,其中广东的漕船和水师战船更是云集广州湾,就等着季风吹起。而乾隆从来就没想过把江南的旗人通过海路运到天津来。 “驾驾……” 夜幕渐渐降临,数百骑奔驰在黄土官道上,这彪骑兵一看就知是八旗马队,盔明甲亮、胯下战马强健,墨色头盔上缀着长长的红缨,随着骏马奔驰微微颤动,远远观望威武雄壮气势迫人。 他们穿着清一色白色棉甲,缀着密密麻麻的金黄色铜钉。在三月天里,厚厚的棉甲已经能将人捂出一身汗了。 这枝骑兵正是荆州副都统石亮亲自统领的荆州马甲兵。 在全世界范畴上看,随着火器的发展,全身铠是注定要被淘汰的了。可至少现在的东方战场,这些披挂着厚实的棉甲的八旗马队对付复汉军的威慑,还是要强过那些无有防具的绿营马队的。 带领这支马队的石亮,乘船从荆州两天行了五百里水路,进入洪湖地区。从这里到武昌就只剩下二百里路程了。石亮让大部队在远离江边的地方驻扎下,从洪湖地区在往东去,长江水面上就能看到复汉军的战船了。他自己带着队伍往东探一探,这一探就探到了赤壁。 当年的古战场,现在已经是一片鱼米之乡,早看不到兵戈杀气。境内水陆交通发达,丘陵、平原兼而有之,湖泊星罗棋布。 “找地方歇息歇息……”戈什哈队长策马在石亮的身边大喊到。 “吁,吁!”亲卫们纷纷勒住缰绳,骑队缓缓减,前方隐隐约约有一处村庄,当下就有几名马兵策马而去,自是看能不能寻到些肉类。 至于是抢还是拿银子买,石亮已经不去管了。那荆州满城遭受的灾难,让滚河之战残存的两千来旗兵痛彻心扉,他们痛恨复汉军,可不少人也将仇恨目标扩大到了整个汉人,尤其是荆州城里的汉人。为什么他们也不去死? 石亮完全理解这种暴戾的心。当初他不也恨不得杀光自己所见到的每一个汉人么?那种不可抑制的痛,只有杀人,只有手刃仇敌才能缓解一二。 现在就连那些西安来的新人,慢慢的也被这种情绪同化。 天已黄昏,太阳慢慢地钻进薄薄的云层,变成了一个红红的圆球。西边天际出现了大片大片的粉红色。凉爽的微风吹拂着,却拂不平石亮亢奋起来的心。 人每到大事来临的时候,总会忍不住去遐想,或是想着那最糟糕的结局,或是想着最最美妙的成果。如果一开始是,大脑里的想象还是好坏各占一半,那慢慢的就会转向纯净的美好。石亮就在期望着,期望自己能够在武昌城外大败复汉军的阻击部队,期望着武昌之战以清军的大获全胜而告终。届时,战败的陈鸣会像丧家之犬,夹着尾巴逃出湖北,而他们顺江杀下去,九江、安庆、南京……,杀光他们,杀光他们,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四章 暴民【求订阅】 就在石亮美美的想着‘美事’的时候,数百里外的汉阳府北部,大悟县南端,只身只带着一部分亲军和一众幕僚的阿桂,也在吃着简单的晚餐。 他没有随大军一起南下孝感。因为从河南杀出来的这支军队只是单纯的两万多人,而不是一支完整的大军,留在后头的阿桂绞尽脑汁的为大军筹谋钱粮军需,所以他现在距离前线还有一百多里。前线军事则有温福提调,此人是文华殿大学士温达之孙也,早年从定边将军兆惠讨回疆,破霍集占,战叶尔羌,擢内阁学士,迁仓场侍郎,予云骑尉世职。后进理藩院尚书。再有陕西提督马全佐助,原陕西提督汪腾龙虽然豁免了死罪,但打到现在位置也才攀到四品都司,距离原先的从一品提督还差得远呢。 阿里衮的求援信也从武昌送到了阿桂的案头,复汉军白日里只以炮击,晚上连连突杀,这个法子阿里衮在督河南战场的时候,可不也用过的。只是河南的贼军与清军不一样,他们一个个都穿着铁甲、藤铁甲,根本不怕与清军肉搏。现今时局轮转,到了阿里衮在用复汉军守河南老巢的招数来防御复汉军对武昌的进攻,而那进攻的复汉军在用当初阿里衮的招数来对付清军。 很有意思的一幕,但悲催的都是清军。 当初的清军夜间啃不下复汉军驻守的阵地,现在的清军也挡不住复汉军夜间的进攻。阿桂这两天夜里都没有睡好,他脑子里没有空闲就在盘算着这个难题,这简直是无解啊。 以眼下的火器,火枪在夜间几乎没用,夜战靠得住的还是长枪大刀。而刀枪厮杀那看的就是士兵的勇气和装备,这两项清军都很难占到优势。难道上疏皇帝,把健锐营、丰台大营中的八旗兵都拉上战场去吗?他们披着棉甲,一定程度上倒是抵消了复汉军盔甲上的优势,可是旗兵才有多少人啊?汉人又有多少人啊?再说了,现在的旗兵哪里还有当年的悍勇?真的把精锐打光了,局面怕是会更糟糕。 而这夜间厮杀,清军很占优势的马队也近乎无用。以武昌的凤凰山为例,战场上沟道纵横,坑洼连连,根本不是马队的用武之地。阿桂绞尽脑汁,也难以想出用什么法能挡住复汉军这般的攻势…… 至于什么河南大军,川军,还有湖南的人马,也就是眼下的战局,阿桂还是抱着一定的希望的。如果各路大军真的能迅速赶到位,齐齐到位,从北、西、南三方向牵制进攻武昌的复汉军,而武昌城中的守军又能鼓起血勇,跟进攻的复汉军血战到底,说不定复汉军这一阵真就要徒劳无功了。 阿桂估算过复汉军的军力,陈鸣在江南放的有人,安庆、九江也各自增加了不少人,还有黄州府,复汉军是全面占据黄州府的,就连山沟沟里的罗田、黄麻,复汉军的队伍都杀到了。黄州知府王文熙在罗田陷落后,人就不知所踪。阿桂清楚王文熙是干嘛去了,就是潜逃了。 现在大清朝这等贪生怕死的官儿是越来越多了。想那河南之地的官员,治下竟然生出了陈家这样的巨寇,那必然是无能的。可就那些无能的地方官,在陈家起兵之后也纷纷死节,却也比王文熙之辈更衬阿桂的胃口。 阿桂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朦朦胧胧的,自己像是被人抬到了床上,他也就继续睡了。知道几声凄厉的惨叫声传来,夜深人静的,那划破夜幕的惨叫令人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阿桂猛地睁开眼睛。 亲军们已经纷纷上马,值夜的几骑在一个零头的马甲兵招呼下向着惨叫声传来方向驰去。 当阿桂穿戴妥当,走出帐篷的时候,就见他这块宿营地的东北方向,阿桂还记得那里有一个小村落,当初宿营的时候亲卫还有人提议向那村落买些肉食,被阿桂制止住了。现在那片黑漆漆的村落突然沸腾了起来,喊声震天,惨叫声不绝,渐渐有火光亮起,这是有房屋被人点了火。 阿桂静静眺望远方的这处村落。 大概盏茶时间,前去打探的几名亲军快马奔回,滚落在阿桂马前打千报道:“禀中堂,是有暴民袭掠庄子,正在杀人放火。” “有多少暴民?”阿桂微微蹙眉。他并不意味,这个地方不可能是复汉军,而且复汉军也不至于抢掠民庄。 “大概百十人。”亲军回道。 阿桂略一沉吟,挥手道:“去打散他们,但勿要穷追。”百十名暴民不值一提,就是再多出五倍、十倍,阿桂身边三四百亲军也能毫无阻碍的车平他们。让阿桂惆怅的是满清的天下,这才打了两年不到,民间就已经呈现出乱世景象了。 暴民,暴民…… 阿桂身边的几个八旗军官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抱拳退下,带着五六十骑如利箭一般,插向此时火光已经染红了半片黑幕的村落。 一顿饭工夫后,微微的月光之下,几名刚刚离去的亲军引着一群人来到阿桂营地前,黑夜之中就见影影绰绰的,一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哀叫声,喝骂声,混作一团。 一个八旗军官就守在阿桂身边,此刻策马迎上去,大声喊:“来人肃静,敢不听命,格杀勿论!”杀气腾腾的话立刻让人群安静了下来,即使还有人控制不住哭泣,也强行压低着声音。 “中堂大人,这群人是小的们在庄子外碰到的。本来想要他们在边上等着,结果这些人知道中堂大人在此,非要过来磕个头。” 这算是一群逃难的人了,如果不是好运的被阿桂亲军撞上,那就是一群丧家之犬了。这些男男女女有二三十号人,一个个脸面上还带着惊慌的神色,有人一瘸一拐的,更有人好似受了伤,身上还沾了鲜血。 但看向营地所有八旗兵的眼神则全是无尽的感激。 为首的一个瘦子正是村里的地主,姓黄,身边的男男女女多是他的家人邻居,还有奴仆。 黄地主身后的年轻人背着他老爹,那是黄地主的儿子,现在正上气不接下气的。 几支火把点起,阿桂一身官袍的走出来,将这群人团团围住的亲军们分波斩浪一样退裂开。所有人全都跪在地上,远远的对着阿桂猛磕起头来。“叩谢大老爷,叩谢大老爷,大老爷公侯百代……” 那黄地主胆量略大了些,跪着上千移动了两下,“恳求大老爷留下名讳,也好让小民们好知道大老爷是谁。这救命之恩,恩同再造。我等今后****吃斋念佛,为大老爷祈福……” 阿桂呵呵的笑了笑,青青摆下手,“你上来。”对比老百姓的纪念,阿桂现在更关心那伙乱民暴民的由来。这等事在这里是不是很多…… 阿桂身边的一个军官见阿桂招了招手,才对黄地主道:“你过去,中堂大人有话问你。”又对其余人等道:“你们都在此候着。” 本就魁梧的身材顶着避雷针就更见高大了,火把下一脸杀气森森,话音都冒着寒气,下面这群顶多是乡下小地主人家,谁又敢动? “草民黄白河,见过中堂大人。”黄白河还是有些见识的,听到‘中堂’二字,眼睛都要突出来了,到了阿桂面前,恭恭敬敬的跪下磕头。这可比他们大悟的知县大老爷还要高得多的多的大官啊。 “你们庄子为何遭劫?是哪来的暴民?”阿桂不解的问。 黄白河就哭丧着脸:“小子就知道,那帮人早晚要反。领头的贾六金,还有高二和马铁山,都是周边村子的地痞头子。自那陈贼打下黄陂后,他们一伙人就不安生了,我前天就听说他们斩鸡头烧黄纸,喝了血酒,还派人向知县老爷报信,给县里一直没当回事儿。谁料到今夜里他们就杀过来了……” 阿桂微微松了口气,原来只是乡野地痞,这等人就是打破了庄子也只是抢掠一番,就会四方散去,不会酿成大患。虽然这样的事情也在一定程度上表明了大清朝野的动荡,但总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正说着呢,马蹄声由远及近,飞一般而来,一名亲卫滚落马上,大声道:“禀中堂,已经驱散暴民,还抓了二十多个和一个为首者。” 黄白河立时脸色红涨起来,两眼中闪过刻骨的痛恨,他起身想跑,但走了两步,噗通一声跪了下,使劲的给阿桂磕头:“求中堂大人做主,求中堂大人做主……” 阿桂脸上不带有半分神色闪动的道:“把那为首之人提上来,剩下的,就地处决。” 远方马蹄声响,却是之前的那队马甲兵回来了。为首的军官马鞍上横放着一个人,奔到阿桂面前,手一掀,那人滚落地上,疼得他哼哧哼哧的,脸正好与黄白河对眼。 “中堂大人,这人就是贼首贾六金……”那真是化成灰,黄白河也认得的。 阿桂心里轻轻叹口气,看着在自己跟前吓得屎尿齐流的贾六金,一个颜色对手下丢弃,立刻便有亲军提起贾六金拖走,一声凄厉的惨叫就是贾六金留在这个世上最后的声音。他确确实实就是一个普通的地痞无赖,他的胆子很大吗?在自己跟前吓得屁滚尿流。如果不是陈逆动荡社稷,这种人一辈子也就是个乡土混混,欺凌个乡间弱小而已,那里敢结伙杀人抢掠村庄? 都是那该死的陈逆。让朝廷辛辛苦苦维持的江山社稷,几十年太平盛世,尽皆毁于一旦!(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五章 狼嚎 石亮很疯狂,他带领着手下队伍不仅渡过了金口,还进入到了神山湖,这里距复汉军布置在武昌西侧的阵地只有短短的十余里了。 陈鸣都奇了怪了,这支只有五千来人的清兵为何如此大胆?他难道不怕复汉军扑杀上来,一口吞吃掉了他? 是的,河南清军和马铭勋的川军都已经抵到了孝感和汉川,复汉军防御这两地的兵力也只强强有一万人,六千人对付河南南下清军,四千人对付马铭勋带领的川兵。即使四川的后续兵力已经抵到安陆,过不多久就能杀到汉川了。可是这一万人已经足以应敌了,陈鸣觉得用四千人来对付手中一门大炮也没的川兵,他绰绰有余。所以坐镇汉阳的陈鸣手中还握着充足的兵力。 复汉军离开江南的时候,队伍中的战兵就已经高达七八万人,两万人留守江南,安庆、九江等于各加了五千——陈永生带着第一旅主力汇合十二营老兵出击湖北,陈鸣派了苗福伟带兵去,实际上还等于是加了四五千人,如此扣掉三万,陈鸣手中还有四五万人马。 占领黄州用的多是后勤部队,沿江又有专门的水师船队,攻打武昌陈鸣手中足足集中了四万多人,分出一万抵挡川兵和河南南下部队,再扣了水师,用在武昌的还有三万人呢。其中还有那么多的披甲老兵在,清军夜战中持续失血,他们能坚持多久呢? 环看整个湖北战场,清军的兵力很多不假,但清军处于攻势,复汉军处于守势,偏偏处于守势的复汉军还拥有绝对的炮火优势。而处于攻势的清兵来的过急,大炮屈指可数,这就是陈鸣一点不在乎满清各路大军的原因,这是清军态势中与复汉军最大的差距。他们缺少火炮,处在进攻战里的他们,人数再度也是白瞎。 事实上对于清军的多路合围,陈鸣根本就不认为它是合围。除非阿桂变成大魔法师,一个战争光环让孝感和汉川两路清军都热血沸腾,视死如归,再让方世俊带领的一万五六千湖南绿营哔的一下从洪湖直接转移进武昌城,然后武昌城中的守军也一个个变得悍不畏死。这样,复汉军才真的有可能啃不下三四万清军拼死抵抗的武昌,而被迫退去黄州府。但这是不可能的。 复汉军已经在武昌西侧立稳了脚跟,不管是石亮,还是湖南绿营,他们要一头撞来,都只会磕的满头包,还对复汉军的阵线造成不了大的冲击。陈鸣靠的就是大炮防御。 大炮,大炮。在复汉军火药充足的时候,炮兵力量的差距根本就不是清军多出一些的兵力就能在进攻态势中弥补的。 而且现在的情形是,四川绿营士气不高,河南南下的绿营到还有一点战意,但他们几乎不可能触动第一旅的阵脚,那里陈鸣可是多配了一个炮兵营的。复汉军一万军队就将四万多清军隔绝在外,而方世俊带领的湖南绿营以及眼前的石亮这支清军,也被复汉军西侧防线的少量队伍远远地与武昌战场隔开,换算一下,陈鸣依旧有两万六七千人来打武昌。双方士卒看似相差不多,但清军肉搏战上的损兵折将,在现在这个时候已经足可令守军动摇了。 你不可能要两万人左右时候的守军士气还能跟两万五千人时的士气旗鼓相当不是? 绿营士兵和两湖练勇又不是傻子,看着每天夜里都大批阵亡或受伤的同袍,那士气是肉眼可见的低落。陈鸣早两天前就有拿下洪山的把握,可他放着不动。只要复汉军不占据洪山,清兵就要继续的往这里填坑。过了洪山还有双峰山,都是夜里突杀,陈鸣干嘛不选择洪山这块已经被复汉军熟悉的地盘来战斗,而去双峰山呢?那地儿还有背后的蛇山炮台合击! 不过陈鸣很快就后悔了。因为武汉下雨了。昨日还是朗朗晴天,春日高照,今天从天明起就没看见过太阳的一丝影子了。天空中阴云密布,暗沉的像是能滴出水来。 等到下午,天际边滚来了团团乌云,一瞬间就倾盆大雨,从天而降。 雨点哗啦啦的。像筛豆子似的往下直掉,打在屋外的青石板上叭叭直响。然后雨越下越大,陈鸣就开始骂自己傻逼,自作聪明了。如果两天前就拿下了洪山,现在趁着大雨就能直攻双峰山,拿下了双峰山他不就可以在周边架炮轰武昌城了么。 什么你说双峰山后头还有蛇山尾巴的一个点?是的,那个点确实恶心,清军还在那里布置了大炮,清朝时候就在那里修筑的烽火台——清朝改了角楼,现在又改做了炮台,且高度也比双峰山山顶要高一些,但陈鸣敢用大炮直接湮没了它。 陈鸣透过长湖向外看,天地间像挂着一道无比宽大的珠帘,迷蒙蒙的一片。雨落在对面屋顶的青瓦片上,溅起一朵朵小水花。雨水顺着房檐流下来,开始像断了线的珠子,渐渐地连成了一条线。地上的水也越来越多。 守在西线外沿阵地上的江伟破口大骂老天爷不长眼,却也不得不向后头求援,这一场好雨下的前线的臼炮、虎蹲炮、大炮和鸟枪全都不能用了,如果对面的清军这个时候扑上来,江伟手下这一个非主力营头可挡不住十倍的清军。 而事实上,驻脚武昌东侧的陈启在大雨刚刚落下的时候,就急命何子祥带队向野湖一线增援去。野湖就是江伟所在的阵地,再往西就是神山湖,是金口一带的四个湖泊之一。 何子祥也是江伟的老熟人,他俩还有陈威和唐文灿,当初魏秀志守无锡时候的四个营官。现在一个也没死。 在无锡的时候,何子祥是四个营官里最不得魏秀志信任的人,现在何子祥依旧是四个营官中混的最差的一个,甚至于他手下的兵也没怎么大动,还是当初的俘虏兵加何子祥在南京混团练时笼络到的那百十个人。 不过陈威、江伟甚至唐文灿都在随后的战争中,几经遇险,江伟现在左腿上的刀伤还没有完全愈合,何子祥却是安全的紧。身上一道疤痕都没有添加。 “这位……军爷,老汉敢对老天爷发誓,绝对没打枉言。这场雨至少能下到明个天亮。” 陈启的指挥部里,又一位当地的老船夫被卫兵请了出去,这已经是一个小时里陈启请到的第四位当地的老人了。这场大雨下的复汉军措手不及,那么什么时候雨停了?就成了复汉军高层万分关注的问题了。 陈鸣没有刘暹那样的金手指,自带天气预报,想要知道气候也不可能去找算卦的,那就只有询问当地的老人最靠谱。这船夫对天气是很有必要关心的,陈启还没接到陈鸣传来的具体命令,他找来四个当地的老人,没一个说这场雨很快就会停的。 “总指挥,侦察队派人来报。” “快传。”在指挥部里踱着小步的陈启精神一振。 “报告总指挥,石亮带队返回了神山湖南岸的宿营地。” “就是神山湖南面的谢家山?” “就是那里。” 陈启脸上露出了笑,“好,好。你们侦察队是立功了,消息送来的很及时。这会如果能抓住石亮,我让高元厚提拔你。”陈启说的当然是笑话,但侦察队传回的消息确实让他下定了决心。 “让高峤跑步赶到。” “总指挥要吃掉石亮?” “要么咱们就白白的听一夜的雨。”陈启看着外头哗啦啦的雨滴,今夜里的进攻肯定是打不成了,洪山战场上这些日子不知道落了多少炮弹,那些被炮弹打的疏松的土地被大雨一浇,怕是会变成一团烂泥。不过战壕里进了水,清兵的日子也难熬着呢。 大雨在临近天黑的时候变成了小雨,可是很快就猛地刮起了一阵大风,小雨不久就变成了大雨,还他么是越下越大。高峤带着两个主力营两个非主力营头,从青菱湖边的盐船山出发——青菱湖在野湖的东面,更靠近武昌。他们这支队伍的进军线路是从盐船山走到臣子山,然后穿过夜泊山、长茅山、乌龟山三山的夹角地,然后谢家山和相邻的长山,从石亮所部清军的侧面抄到清军的前头【西面】去,在棺材山卡住石亮部后撤的通道。 那过了棺材山实际上就是一马平趟的大平地了,武汉这地方没有太高的山,这些谢家山、乌龟山、棺材山之类的‘山’,实际上就是百米高的小丘陵,甚至那洪山还不足百米高呢。过了棺材山,只要不往江边走,打着马儿能一路直直的跑回嘉鱼县去。谁也不会可着江边走是不是,复汉军的水师战船还在长江上呢,可着江边走不是去喂炮弹么。所以哦,如果趁着这场大雨,趁着清军应该会整夜宿营,而且其马队也不可能再撒网一样放的到处都是人的机会,复汉军有一定的把握包抄成功,石亮这支队伍你还真不好队伍。 他手中有好几百马甲兵,撒网一样撒的到处都有,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他就带着队伍往西跑,你根本就兜不住他。但是今夜这场大雨,是一个好机会。 陈鸣在晚上七点多时看到了陈启的报告,挺认同的。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机会,而且若全歼了石亮,不只要歼灭其大部,拉着俘虏往武昌城外一走,城内清军的士气怕是更弱。陈鸣也是手中没有更多的人马,如果江南黄捷带领的两万人能一夜之间飞到湖北来,陈鸣就不会光图谋一个武昌,而是会围城打援,磨盘一样将更多的清军机动部队磨成肉糜。这不是他没那么多兵么。 大雨哗哗的下着,上至高峤,下到普通士兵,身上的衣服是湿了大半。蓑衣也不管大用,军进队列中不时的有人摔倒在湿滑的泥水中,“啪叽啪叽”的声音不绝于耳。 “三哥,雨太大了!是不是要弟兄们先躲躲雨?!”风雨声中高世凤凑到高峤耳边叫道,他是高峤的族弟,当初也有机会,可惜没立起来,现在做高峤的警卫队长。“下这么大的雨,石亮能动弹么,我们还有的是时间。” “少耍小聪明!一刻都不能停。”高峤大声喊道。扭头看向身后的人马,随即冲着不远处的一个营官吼道:“陈威,去告诉弟兄们,让大家都加一把力!走到棺材山这一仗咱们就赢定了。这是为了拿下武昌城,是为了拿下整个湖北。为了拿下武昌拿下湖北,下这点雨算什么?就是天上下刀子,咱们兄弟也要拼命赶路!” 毕竟还是春天,雨水打湿了全身,不仅是寒,更是冷。他们上上下下是都配备了蓑衣斗笠,可这并不能真的阻挡雨水的渗入。 被雨水打湿的衣服贴在身上不仅不舒服,还让人感到湿冷,而更让他们觉得不好受的就是道路的湿滑。泥泞溜滑的山路可不会管你是指挥官、营官还是普普通通的小兵,在它面前就是天王老子也和叫花子一样。队伍中都数不清到底多少人摔倒了,高峤本身的身上也沾满了泥浆,黏糊糊的极为难受。 事实上高峤也很想休息一下,身上的衣服湿冷地让人打颤。等雨停了再走多好,那时候清兵要是还动弹,他们就是爬也能爬倒棺材山! 可是不行,大雨之中行军虽然困难,可谁又能保证石亮真的就不会转移呢?他能不知道大雨对他这支队伍是什么样的影响吗?手下的马队放不出去,石亮就是聋子瞎子。而他手中只有五千人,面对复汉军,这点力量太弱太弱。 高峤唯一能肯定的就是,如果自己是阿尔哈图的话,那么这个时候肯定要引军向西,下再大的雨也要退到金水河以西去——金口因此而得名。 “高指挥!雨太大了!你看是不是先休息一下再走?弟兄们实在是太累了,都走不动了!”步兵第三十八营的营官张显龙也跑到高峤这里来诉苦道。 “滚你娘的,老子刚才发的话你没听到?”高峤脸色一阴,勃然大怒。“你这个营官是不是不想干了?就是不想干了就趁早说出来,老子立马让你回去。” “高指挥,不是我叫苦,我什么苦头没吃过?您是知道我当初过的日子的。这是弟兄们有些顶不住了,你看看现在弟兄们都啥样了?”张显龙对于高峤威胁根本不予理会,他知道那些都是气话。“这个下雨天对我们行军很不利,清兵那么娇贵,石亮能挪窝吗?雨这么大,只要一直下下去,以清军的德性是万万不会持续冒雨前行的。我现在就怕咱们到了棺材山,人都累瘫了,明个也打不动啊。” 复汉军的战略是,明天雨一停,就集结一支队伍进攻谢家山,石亮应该会主动撤退,然后当他们退到棺材山的时候,被高峤带人这么一拦,前面的队伍再哗哗的逼过来,就在棺材山下将石亮所部包了饺子。 “咱们歇一歇,避避雨。不会碍着大事的。”张显龙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他连都要冻僵了。 四下里雨点响成了一片,高峤不接一言,冷冷的看了张显龙一眼,一言不发的转身就走了。双手一掐腰,张显龙短吐了一口气,摇摇头,然后扯着嗓子大喊:“弟兄们加把劲啊,走啊……”那发狠的声音听起来像是狼在嚎。(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六章 汉王鲁公【龙套出场】 汉阳知府衙门,陈鸣还没有收到陈启的战报,外头的雨已经停了,太阳都出来了,那南岸部队有没有围歼了石亮军呢?陈鸣还没有接到战报。 但汉川和孝感的军报送到了。 两路队伍很轻松的就抵挡住了清军,别看河南清军和川军来的这么迅速,似乎气势汹汹,实际上都是外强中干,他们军中连一门拿得出手的大炮都没有。 阿桂是来的太快,后勤辎重都扔在了归德、开封,南下两万多人,也仅仅是两万多人,连粮食都是就地筹集的。 川兵呢?马铭勋手中的大炮全丢在了黄陂,荆门的几千川兵倒是有几门大炮,后续从四川开出的川兵援军也有几门大炮。荆门的川兵最初倒是推着大炮来安陆与马铭勋汇合了,但马铭勋受到阿桂严令后,急提兵马杀奔汉阳府,大炮全都在安陆了。他还敢走水路运输不成?当复汉军的水师战船是摆设吗? 所以这两路清兵人数不少,攻坚能力则弱的一逼。 川兵的士气尤其低靡,只对着汉川发起了一次进攻,被那里的复汉军用大炮【十二门,两个队】、臼炮一阵猛轰之后,留下了几百具尸体,就彻底的不敢进攻了。 河南下来的清军战意还充足一些,可他们要面对的是第一旅,还有陈鸣加强过去的一个炮兵营,两次进攻都在大炮的轰鸣声中飞灰湮灭,开花弹、霰弹,特别是后者,完全是对付步兵的大杀器。 陈鸣一点都不担心那两路部队的战况,就像他不认为武昌城下的战斗复汉军会败一样,反而下令要两路军都粘着清军,尤其是汉川的部队。不能让川兵再次逃之夭夭。 武昌这里,快着三五天,慢着七八天,就能解决战斗。大军顺着水路杀到汉川,人马辎重全都能轻松抵到,陈鸣可不愿意再放川兵一马。 之前马铭勋不退往汉阳,而西逃了,就很以外的让川兵逃过一劫。这回他可不想再便宜马铭勋了。 武昌城下的战斗,就是赤果果的冷兵器搏杀,炮战只是锦上添花。肉搏战就是消耗战,双边的士气都在哗哗的往下掉,区别是清军掉的快,复汉军掉的慢。陈鸣很自信自己手下军队的战斗力,他相信自己的队伍能够将武昌的守军耗垮,拖垮,让他们再也鼓舞不起来一丝一毫的斗志。如此等到复汉军杀到城墙下的时候,守城清军民勇该都不会再有巷战的勇气了。 上午10点,他收到了一封暗营递上来了他老爹亲笔信。这封信的内容跟现在指挥部里的气氛是那么的不相符合,瞧得陈鸣也轻松了很多。 信中,陈惠已经在考虑是称公呢还是称王的问题了,对比称公,陈惠觉得还是直接称王好。有了明末那一个个草头王做‘先烈’,称公就显得太小家子气了。陈惠觉得称王好,汉王! 然后他就谈到了称王大典一系列的规章制度,还有复汉军的官体,再有他——陈鸣的封号,陈惠想给陈鸣封公,虽然不很直接也比较明确的确立他的储君地位。 对于这个问题,老家的一帮人意见就不一致了,主要分两拨。一拨人说要称‘鲁公’,这是起家之地,有很大很直接的纪念意义;另一拨人的举‘郑公’,因为鲁这个字不管之前怎么样,现在一般都指山东了,而鲁山追根溯源,是当年春秋时郑国的地盘,当称郑公; 结果支持‘鲁公’的一帮人喷‘郑公’的支持者没文化,夏、商时,鲁山县初称鲁,后改称鲁阳,成为鲁公名正言顺。两帮人闹得不可开交。 陈惠这封信就是要把情况给陈鸣说一说,想让陈鸣自己定个主意,然后就是关于官体问题,这是要整个系统,脉络清晰,能覆盖民生军政各个方面的。 陈鸣看了这封信有些哭笑不得,自己这老爹还真的是百分之百的相信自己,自己说要拿下湖北,沟通豫西南,解老根据地之难,他也就可以放心大胆的称王称公了。陈惠真真就考虑起这个问题来了,哪怕现在武昌之战还没个结果,战斗正进行到要紧关头! 陈惠跟陈鸣很不客气,这封信上还提出了要银子,要粮食、盐,就个人问题,还要好面料,要好绣娘。陈鸣大军扫荡了东南,缺什么都不会缺银子。而南京、苏州、杭州是满清的江南三大织造府所在,有着整个中国最好最贵重的面料和绣工最好的绣娘。 陈惠要称王建制,要有吉服啊,且老祖母黄氏,老娘高氏,还有陈鸣自身和李小妹的,甚至是小陈鼎的,都要有一连串的吉服。陈惠现在看不上鲁山的绣工了,他也知道陈鸣扫荡江南的时候从南面搂了不少好绣工过来,这样的大事,自然要用最好的了。 至于银子什么的,那本身就是陈鸣要交到将军府的。除了进财政部外,还有一部分要进陈家的内帑。当初陈鸣扫荡豫南,纵横鄂北,也给陈惠搂了不少的钱。可一年多时间,银子都在哗哗的流水一样开销,上百万两银子是很不少,可在几万大军和日益扩大的官员系统,以及人数更多的煤铁工业系统面前,能顶什么用? “大都督,咱们就是在鲁山起家的,谁知道郑国不郑国的。我以为,大都督当称鲁公。” “鲁山是我军兵兴之地,当以鲁为号。” 刘武等身边人纷纷献言,这些人到多是认为‘鲁公’更为合适,同时也恭喜陈鸣,得了这个封号后,他储君的位置就名正言顺了。 至于官体,这些人就发话不多,更不要说还有各类法律典章要规范,这是一个大工程。 “咱们复汉军好像还没人能提纲挈领,如萧何、李善长那般服众,定一国之典章法度自然就有的草草。这事儿定会有很多人参与进来。”整个复汉军兴起一两年时间了,而文治上给人的感觉还是欠缺的很,这次典章法度中又有陈鸣掺和进来,他现在的主张可以用‘民本’思想来形容,但这只是他自己说,读书人可不认同。些许声音还都是在他打赢了苏北决战后才响亮起来的。那么这套典章法度新鲜出炉之后,怕又会被全天下的士绅喷的没脸没皮了。 众人恭喜陈鸣,退下去后,陈鸣身边就只剩下刘武。刘武给陈鸣端了一杯茶,道:“大都督何必为此事担忧。听说左右军师等宿老,如今人人都养着不少幕僚清客,他们如果要参与进来,可不正好人得其所,才适其用。”甭管那些幕僚清客是怎么来的,是什么水平,反正能用。这些宿老的声音只要能发出就行,管不管用就是另外一回事。 “好,这句话说得好。人得其所,才适其用。”这八个字引起了陈鸣的感慨,复汉军打回湖广,就准备不再放手湖广了,黄州已经在拉架子了,其中一些官员的资历,真的……,拿不出手啊。“事实上这民间有才华的人多的是,只不过之前没有被放到好的位置上罢了。就像九江的那个萧楼,现在在湖口干的就很不错么。能摆平湖口地方,征召上千民夫上前线转运物资,挖掘战壕,修筑阵地,而县乡无有不稳者,这样的官就是能吏。 之前他给姑塘分关的监督曹传德当师爷,也只是一个通文墨明算理的普通人,现在在知县的位置上就干的如鱼得水。”萧楼当初在姑塘分关上,跟商人还有关上的老油子天天打交道,官私勾结,阴阴私私的看过太多太多了,算计上阵的不差那些老手。复汉军拿下九江后,萧楼躲在乡下不露头,倒是苏北决战之后跳出来投靠了九江复汉军。很快就被拔为知县,在湖口县干的真心不错!就是这样迅速便崭露头角的人太少了。 “还有福建兴化【即今福建省莆田市】的那个陈杰,年纪也才刚刚双十么,起于乡梓,百十名乡人起家,却在几月里连败天地会义军,现在已经被满清封做莆田县令。手下乡勇增长到了两三千人,这不比福建那些都司、参将、总兵的更有用吗?”很有用兵的天赋,“可天地会起义之前的陈杰他呢?只乡间一穷秀才而已。” 说真的,陈鸣对陈杰这个本家都刮目相看,也曾经派暗营去联系他,但派去的人被割了鼻子耳朵逐了回来,陈鸣也就死心了。但不能否认陈杰确实不错。听说他现在还改了字,叫做灭贼,这就是妥妥的死敌了。搞不好这人还能成为陈友定第二呢! 说起这陈杰来,陈鸣想起了自己手下还有个叫唐飞鹏的人,跟陈杰是老乡,莆田人。只是这个唐飞鹏骨头就软多了,见风使陀,操的一手好船。天地会义军杀到莆田之前就跟复汉军暗营有了联系,保住了一家富贵。现在他被陈鸣派去日本,因为唐家是福建的海商么,当然不是啥大海商,但在日本也是有几个关系。陈鸣对日本是不怀好意,就人尽其才,直接插手派唐飞鹏去了日本,先在那里潜伏着。留他父母亲族在手,放他带着两个美妾和几万两白银逃亡日本。也因此他才记得住唐飞鹏的名字。 “…若夫莹净之姿,轻明之质,风雅交证,方圆间出。臣万分之中,无相如之言。所见者藩溷枪吹,腐败掀空。雪不敛片,飘飘在中。污秽所宗,马牛所避。下下高高,雪为之积。至若涨盐池之水,屹铜山之巅,触类而生,不可殚言。臣所以恶其不择地而下,然后浼洁白之性焉……” 陈鸣突然背起书来,刘武眉头拧了拧,记起来了:“大都督说的是《后雪赋》?”刘武隐约觉得熟悉。 “就是唐罗隐的《后雪赋》。”陈鸣看到这篇文章的时候正好碰到南京下雪,就记了下来。 “这雪花从空中轻轻的飘下。一样的雪花,因为落地点的不同,却有着截然不同的命运。” “有的落在高山之巅,成为万载不变的晶莹。有的落在湖海小溪中,融化成为洁净的水。有的呢,与尘泥搅和在一起,任人践踏。还有的,落在了臭水沟里、厕所里,不论它原本的性质如何,都一样变得污秽不堪。” “萧楼、陈杰就是如此。你家都督我也是如此。甚至说你小子,也是如此。” “咱们要是出身高贵,但凡有一点点的才能,就能脱颖而出,身居高位。有富贵荣华了,谁还爱贫穷低贱?” 罗隐的《后雪赋》它说的就是人、人生。雪,只是一个用来比喻的载体罢了。而且这雪花与人出生后来到世间还真的很相似。但陈鸣觉得这雪花就是民间的英才,它落到泥地里、污水里,身份低贱,无有出头之日,任人践踏不肖一顾,久而久之就真的跟淤泥为伍了。那么自己把他们换到雪山之巅,给时间给机会,培养培育他们,他们是不是就一样可以变为万载冰晶,焕发出万载玄冰样的夺目璀璨呢? 不一定非要是萧何、曹参、周勃这样的大才,只要有他们两三成,甚至十一……,或者出几个李岩、宋献策、牛金星也行啊。自己也不要他们一下子就光辉璀璨,亮瞎人眼,陈鸣可以等。(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七章 俘虏 棺材山下枪炮声叠响。 从两边照面开始,石亮就立刻发起了猛攻,山下的一道弯和岔口复汉军的抵挡力度并不怎么强,但是清军的表现也很一般,就是靠着人多枪多逼的拦在前头的少量复汉军向后退开。高峤把大部队留在了棺材山的山脚下,石亮用手中的马队压阵,余下的五六百荆州旗兵都被他堆上了战场,可以说是拼命一搏了。 但是在一道弯和岔口表现一般般的复汉军在棺材山这最后一道关口上,表现就跟脱胎换骨了一样,主力营一如既往的厉害,连两个非主力营头也表现得如狼似虎。 石亮先后以旗兵和荆州绿营为主力,向复汉军阵线发起了冲锋,结果复汉军的火枪虽然不很多,而且也不是全部的燧发枪,但排枪打的整齐,阵上还有不少的虎蹲炮和臼炮,而石亮手中却没有一门像样的大炮,只有几门冲天炮和子母炮,再者就是大号的抬枪。 冲天炮的射程近,子母炮和大号抬枪倒是能打到复汉军阵线上,可准头又没谱,复汉军随军的狙击手专门就猎杀子母炮手和大号抬枪手。 在没有战壕,也没有胸墙,就是面对面的战场上,清军两次进攻的效果都很差,复汉军的投弹兵连出来秀一秀的机会都没有,清兵就败下去了。这第三次以鄂西民团为主力进行冲锋,结果复汉军只是枪炮声响了几响,那些民团练勇就灰头土脸的缩回来了。 现实的窘迫让石亮有点想抓狂!石亮恨不得一刀削了王雷!即便他是宜昌知府的小舅子又如何?亏得自己还保举了他一个千总的顶戴,领着一千多人进攻,死伤了四五十人还没摸到敌人脚下的一寸土地,这种废物留他何用? “都统大人!逆匪的火器实在是……太犀利了!弟兄们真的是杀不上去啊!”还没意识到石亮怒气值已经达到临界点的王雷诉苦的说道,之前两次进攻失败时他就见绿营和旗兵都是这样说的。他现在也照本宣科。 “贪生怕死之辈,亏你还是一营千总!老子手下怎么就出你这个废物?来人呐,把他给我拖出去,砍了!”石亮大吼着,脸上满是狞笑,两眼刀子一样盯着脸上迅速变换颜色的王雷。 王雷脸色猛然苍白,石亮的样子可不是在开玩笑,“大人!大人!饶命啊……“ “大人。再给小的一次机会,再给小的一次机会,小的一定拿下棺材山!一定拿下!”王雷被石亮的亲兵拖着就朝外面拉,吓得魂飞魄散的他声嘶力竭的相求。 怒气发泄了一下,石亮头脑稍稍冷静了些,王雷自己还是杀不得,不提他是宜昌知府的小舅子,单是他现在的身份——宜昌民团的营总,就不是自己能轻率杀的了的。临战之际,杀个绿营的都司都没什么,可民团不一样。自己杀了王雷,宜昌民团当场就会大乱,荆州和荆门的民团知道后也会军心动摇。“把他提回来。” “大人!再给小的一次机会!小的一定会冲锋在前!不拿下棺材山誓不回见大人。”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这感觉实在是让人心跳。王雷刚才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石亮的杀意,他裤子都湿了,人都给吓尿了。现在被提了回来,也唯恐再度激怒了石亮,只是一个劲的苦苦求饶。 “看在赵大人的份上,本官就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现在带你的人给我再次进攻!要是再一触即退……”石亮红着眼,一双眸子死死的瞪着王雷。“下场你是知道的……” 复汉军竟然趁着雨夜兜到了自己身后,石亮可不认为他们是嫌弃天热,大雨里凉快来了。他现在就提着一根弦,不知道被自己留在后头的荆门和荆州团练什么时候发来急报——复汉军攻过来啦…… “还不快下去准备。”石亮才不管王雷此刻心情如何呢,火气冲冲的向他摆手道。 “冲啊……,杀啊……” “轰轰轰……” “啪啪啪……” 厮杀声枪炮声在棺材山脚下一直响亮到辰时过半,当石亮放在身后的荆州和荆门民团被压过来的复汉军大部队打的一败涂地,逃到棺材山下的时候,高峤所部也罢石亮打的溃不成军了。 捷报在11点15分传到陈鸣的手中,当时陈鸣正在把玩着自己怀表,一块制作精美的珐琅珍珠怀表,这是复汉军打进南京两江总督府时的战利品,金壳嵌珠黄珐琅怀表,直径只有一寸大小,厚有三分,是英国人制造的,黄珐琅表盖,外缘镶嵌一圈洁白的珍珠,中间镶嵌一颗蓝宝石,精致华丽。西洋人物花卉珐琅怀表鲜艳夺目,绘的是一队谈情说爱的情侣,不远处还有漂亮的侍女和天真烂漫的儿童,周边则花卉色彩斑斓,多姿多彩。 这块怀表听说是高晋的心爱之物,是乾隆赏赐给他的。陈鸣也不能否认这块怀表实在是漂亮,但他更喜欢绘山水国画的外壳。虽然现在这块怀表他也经常拿着玩。 石亮果然没有跟他手下的士兵共存亡,在最后时候带着三四百八旗马队奔出了战场,剩下的清军,不分满汉绿营,是全都一网成擒。 大军合围之际,鄂西的民团也好,荆州的绿营也罢,全都选择了投降。只有被石亮抛弃在战场上的荆州旗兵,选择了坚定地抵抗。五六百人被生俘只有三百出头,还多是汉军旗人和陕西新过来的旗兵。 “把这些俘虏压到阵地上,那些死掉的旗兵,盔甲都扒光了给民勇穿上。不,咱们军中缴获的不是有不少棉甲吗?”复汉军士兵不愿意穿他,毁了又可惜,陈鸣就全扔进后勤了。“选出几百领来,一块加上,让武昌的守军好好瞧一瞧……” 陈鸣也不觉得这么做能有多大的用处,但总能压一压清军的士气。而且陈启在传来捷报的同时,也提出了趁机会夺取洪山的请求。要知道现在洪山阵地的战壕里现下全是水,三月天,人要是长期泡在水里,可没人能顶住。他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趁机拿下这里。再说天上的这场雨还没有散去,按照当地老人的眼光,这场雨还有的下,那就趁着下雨,猛扑双峰山。打开了双峰山,复汉军的大炮就可以直接轰进武昌城了。 “把地图给我拿来。”陈鸣沉默了半响,对刘武说道。他放下陈启的信,在指挥部里踱起小碎步,脑子则在快速的旋转着。 拿下洪山阵地!如果这场大雨还有的下,那确实很应该拿下洪山,然后就如陈启说的那般趁着大雨拿下双峰山,等到太阳再度出来,复汉军的大炮就可以架在双峰山上对着武昌城轰击了。但这只是一个预想,鬼知道这场雨还会不会接着下?在刚刚下过大雨,满是积水和淤泥的战场上向清军阵地冲锋,可不是一个美妙的决策。 陈启送到总指挥部的还有高峤的战斗报告,他部战斗减员并不多,在发现后路被复汉军堵住以后,清军绿营和民团的战斗意志明显减弱,而八旗兵的战斗意志虽然坚定一些,但这不意味着他们的战斗力就变得强大。可是高峤部也因为感冒、发烧、拉肚子【喝冷水】而减员了上百名士兵。这样的大雨对于军队的影响真的很大。 清军在武昌城里的部队,日子当然好过,可是洪山呢?那些清兵之前可都在战壕里过夜。战壕之前搭建的帐篷和房屋早被复汉军的大炮给削平了。就昨夜的大雨来说,清军的条件还不见得如复汉军呢。后者好歹还有帐篷住,其中一部分人更住到了周边村子的空房里面。即使一间小屋能塞一二十个人,那也比躲在战壕中淋雨要舒怡的多。 “大都督,我已经问过了侦查部队,今天天亮至今,清军并没调动部队换防……” 一张武昌地区的地图已经铺在了桌子上,陈鸣右手边就隔着几支炭笔,还有直尺,这场图就是他专门用来琢磨战局的,上面花的一道一道的,还标示了很多数字。 洪山阵地到双峰山的距离,复汉军炮兵阵地到洪山的距离,很多数字陈鸣已经铭记于心,但他在做决定之前还是要再算一算。 “命令炮兵向前进二里,分散架炮,加炮药,轰击双峰山、蛇山……” 双峰山上架炮可以直接对准武昌城,也能直接对准洪山阵地,陈鸣已经决心夺下洪山了,那他就要考虑双峰山上清军大炮,包括蛇山上的大炮对于复汉军的威胁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八章 雨中 一面血虎旗倒在了洪山泥泞的阵地上。 赤红的旗面被淤泥和污水飞快浸湿,一颗开花弹在旁边爆炸,嘭溅的淤泥和污水盖住了大半个旗面,盖住了步兵第二十营的旗号。它的旁面另有一面旗帜倒在战壕中,旗面泡在水中,漂浮在水面,还能清晰的看到右校尉卢的字样。 一面比营官旗更高大的血虎旗立在洪山清军阵地对面,它的不远处就是复汉军提前的炮兵阵地,一股股硝烟将这面大旗和一旁绣着‘折冲校尉,陈’的将旗都要一块湮没了。 卢虎的校尉旗倒下了,步兵第二十营的营旗倒下了,但这绝不会是今天倒下的唯一一面校尉旗,唯一一面营旗。复汉军一开始就投入了两千人的先头部队,分四路向洪山突击,身后还有六个营的后续部队,然后还有十个营头的生力军。 陈启挑选的全都是手中最给力的队伍。 清军当然不会看着复汉军夺取洪山,双峰山顶上的炮台在拼命的开火,同时屯驻在双峰山的清军也向洪山增援来,还有他们背后的武昌城, 大批的复汉军越过泥泞湿滑的战场,向着洪山扑去,复汉军的炮兵也一边轰击着洪山前后,一边轰击着双峰山,还要照顾一下蛇山炮台。一些炮弹越过双峰山径直落到武昌城墙上。50%炮药添加量,过百门大炮响彻不熄,可以说是炮弹如雨。但即使如此,想要轰击着蛇山炮台,依旧不容易,因为双峰山与蛇山高地相差太低了。炮口低一点,就打在双峰山上,炮口高一点越过双峰山的同时也越过蛇山南端了。陈鸣真的很恶心那个地方,幸亏前明时候在那里建的就是一个小角楼,而不是屯兵于的大堡垒,现在清军再改建,面积有限,也只能放置大小炮数门。否则,陈鸣宁愿打武昌的西面进攻,或是从东北角开打凤凰山,也不愿意走大东门…… 石猛已经两次向陈鸣请战,陈鸣亲自抵到了南岸,但陈鸣都把他压下去了。坦克营不能白天上,要是被清军的大炮冬冬命中个五六七炮,他能哭死。 千万别认为陈鸣残忍,不公平,这就是战争。一个主力营头的精兵,性命比三个非主力营头的士兵还要珍贵,而坦克营这样的肉搏王牌部队,在陈鸣眼中比主力营更宝贵。 “轰……” 一枚铁弹落在了陈启不远处,在淤泥中砸出一个大坑,飞溅的泥水嘭了陈启一裤腿。复汉军的炮兵阵地提前,自然受到的威胁就增大了,不管是双峰山上的大炮,还是蛇山上的大炮,都能够对炮兵阵地造成一定的威胁,自然地,对于陈启也能造成一定的威胁。 只是万幸昨夜的大雨让洪山战场变成了一个烂泥潭,铁弹落下,几乎看不到再蹦蹦跳跳的滚起多么远的。 战场上,双方枪声噼里啪啦的跟放鞭炮一样,但已经很少能听到整齐的排枪了,清军败势已显。 纵横的沟道和里头的积水就是天然的分割线,让整个战场变成了无数个小战场。清军没有再躲在积水过腰深的战壕里,他们挖战壕的时候可没有想到留个排水沟,所以现在只能爬出来战斗。而像复汉军修筑的沟壕式的防御阵地,就留的一定有排水沟的,虽然雨水真的多了,他们一样要被淹。 之前的战壕战,变成了平地会战。即使清军有双峰山和蛇山炮台的帮助,复汉军还是轻松就占据了上风。一枚枚炮弹暴风骤雨一样扫荡着清军的阵线,一些小块的清兵阵列直接的就被复汉军的炮弹扫的七零八散,直接落跑了。 进攻的复汉军前头排着火枪兵,甭管是燧发枪还是鸟枪,后面跟着臼炮,然后是大群抬着厚木板、竹排的肉搏兵。那一张张木板和竹排就是复汉军通过战壕、沟渠的桥梁,虽然进攻中的士兵被清军枪炮打中,损失也很令前线督战的陈启心疼,但进攻部队的胜势是显而易见的。 阿里衮从武昌城出来,亲自在双峰山坐镇,湖北布政使闵鹗元带兵亲自来援洪山,这场大雨让清军在武昌城外的深沟战壕全部成了水沟沟。不能说一点作用都没有了,可对比清军被迫站到了地表上来,对比现在是白天,水沟沟的效果太弱太弱了…… 炮声隆隆,一门门臼炮全力发射,将对面清军阵地炸得烟雾翻腾,自身阵地也完全被硝烟所笼罩。它们的身后,那种专门盛放定装火药包的小桶已经摞的像小山一样了。一些炮手都脱光了膀子,豆大的汗珠从他们额头、背脊、胸膛,不住的淌下,就连他们脚下被踮起来的炮位表面,都想被浇了一层水一样。 不远处复汉军的战士正在进攻,他们或是组成了一道道稀疏的散兵线,或是用火枪+臼炮轻松的轰垮对面斗志低靡的清军,再或则是跟清军绞杀做一团。 一面面军旗在前,士兵紧跟在后。 两道红蓝浪头汹涌嘭溅,一处处的肉搏厮杀。或者复汉军被逐退下来,殷红的虎旗倒在烂泥污水之中;或者复汉军顺利夺取阵地,将满清的三角龙旗踏在脚下的淤泥里。总的来说复汉军是胜多败少,进攻失败也是因为小范围里兵力太少的缘故。 闵鹗元摆张椅子坐在洪山背后,一脸张仿佛僵硬了一样,不会笑也不会怒,只会把手一挥。大旗竖立处,已经扑到了十几具尸体,都是带着顶戴的和湖北团练的练总。闵鹗元冷漠的一挥手,就像赶走一只苍蝇蚊子一样,其结果就是他们的送命。 更远的地方,一二百名清兵练勇扑倒在地,还有人伤而不死在痛苦呻吟着。他们的前方是五列脸色发白的清军鸟枪兵。 退?你还想往哪里退? 闵鹗元的心绝对没有铁面一样冷酷,看着一队队败退下来的士兵,希望的光芒就在他内心里一点点熄灭,一只无形的打手已经要把他的心脏攥成肉糜了。 武昌已经不能再退了。 丢了洪山,双峰山就难保;双峰山不保,武昌也就完了。现在武昌守军就憋着最后一口气,洪山一丢,这口气就泄掉了,那武昌也完蛋了。所以他宁愿冒着把兵逼反的危险,也要死耗在洪山。恩普站在第一线。 没有谁比闵鹗元、宫兆麟、范时绶、阿里衮这些大员更清楚武昌守军的士气。之前夜间的多次厮杀,清军在洪山这块战场上损失了六七千人,湖北湖南军中都视防御洪山为危途,一旦被选中,军官团总也好,士兵民勇也罢,一个个都哭丧着脸如若要上刑场一样。 闵鹗元相信对面的复汉军也不会好过,但城中清军的士气已经低落之极,他哪里还顾得上‘关心’复汉军的士气呢? 复汉军多日拼杀,死伤也不会少了。但每次夜间冲杀,陈鸣都用主力营当箭头,这就大大减轻了非主力部队的心理压力。而且复汉军现下的建制太小,依旧以营级建制为主,已经赶不上队伍的扩张和发展了。可拿到战场上来,就能让陈鸣放心大胆的玩车轮战了,摆弄数字一样组成一队队的生力军。如果战斗中哪个营头真损失惨重了,那就调回北岸‘修整’去。且复汉军的伤兵是统一收治的,组成的有伤病营,不管你是哪个营头的,都能得到军中现有条件下最好的治疗,也远远地避开了一线部队的视线。 武昌的清军呢,他们自身队伍就分成不同的部分,伤兵自然不会统一收治。就不得不零零碎碎的散落在各营的营地内,惨叫声、呼痛声每日每夜响彻在士兵的耳间,很多绿营民勇抬头一看,就能瞧见伤病员,天天如此他们的士气能高涨勃发才有鬼呢。 …… 洪湖西侧,长江南门洲。 细雨蒙蒙的下下来。一片风雨当中,大群的湖南清军正在江对岸默默的下船。从这里再往武昌去,就要碰到复汉军的炮船了。西侧长江岸边黄盖镇【距离赤壁镇二十来里】被征发的民丁,还有周边村落里被拉出来的驴车、牛车,不停的搬卸着船上的粮秣物质,码头上人畜叫喊嘶鸣,发出一阵阵声嘶力竭地呼喊声。 湖南绿营过来了,大大小小上千艘船,前方是一大波战船,洞庭湖里造出来的战船,数量足足五六十艘,后头还跟着一二百艘小舢板。后面是大批的运船、粮船,载运着一万五六千名湘兵和大批的粮秣军需物质,现在他们要登岸,从岸上向着武昌挺进了。 对于湖广,复汉军的这次西来是比上一回更加危险的危机。不仅因为复汉军人多马壮,更因为复汉军水面上战船的战斗力已经有了显著的提高,至少缺少炮火的湖南水师抵挡不住他们。白瞎了洞庭湖里造的这么多好船了。 长江里波浪不小,推得码头船舶一阵阵的起伏波动。几十艘已经放下了全部士兵和物资的运船早已兜过南门洲的北岸,往湖南返回了。 来的时候,湖南船队是组团的,走的时候,就各自而去了。烟雨蒙蒙当中,还能看到一些船只首尾升起的小火炉,冒出的烟火。 南门洲,两个穿着行服的清军武官正在信步而走,每经过每一处,湖南水师旦有登岸的军官士兵都忙起身行礼。这两员武官,一个是北京来的二等带刀侍卫管玉,另一个是岳阳水师营留守老家的千总田政明,他现在已经是营守备了。眼下这支湖南水师,那就是他们两个在打理。 两人在雨中漫步,也没有拿蓑衣遮盖,细雨虽小,却很能湿衣服,没多久两人就都浑身浸湿了,管玉、田政明却都没在意。只看着岸上热火朝天的炒面,紧紧地锁着眉头。 “管大人,我心里是越来越没底了。”田政明伸手接着眼前落下的雨丝,“咱们这样一路疾行赶到武昌,士兵在雨天行进,到了武昌战斗力还能剩下几成?而且火炮拉在后头,咱们跟陈逆交战的时候就完全没有了火力保证了啊……”田政明以自己多年的经验看,这场雨顶多也就是下两天,两天时间还不够陆上的队伍开到武昌呢。到时候湘兵还怎么打仗? 一门大炮都没有,去跟复汉军打,去送死吗? 他们是军中武官,不是那些不知所谓的小民,知道复汉军打武昌不是在江南被官军赶得不得不回头,陈逆这是主动杀回来的。但是最悲哀的莫过于,两人明明看到了援军不利的条件,却也不得不看着这种不利继续下去。就算是大军的统帅方抚台,也是如此。因为这是阿里衮和阿桂的双重命令。 …… 洪山阵地上的枪声炮声沉寂了下来,继而响起的是惊天动地的呐喊。 晚春的雨水在哗哗的下着,泥泞一片的阵地当中,复汉军士兵冒雨而上,一些人已经倒在了泥水当中,剩下的仍然在奋力向前。最前面的已经冲上了山头,白刃映着寒光,点点耀动。士兵站在山头都能看到闵鹗元的大旗了。 那面旗帜下只躺着一堆尸体,闵鹗元本人则已经不见踪迹。 陈彦学冲在最前面,头上的头盔不知道被他甩到哪里去了,不管不顾,此时他的眼睛里只有清兵。攻下眼前的阵地,大军就可以炮打双峰山,今天又下了雨,等到晚上就夺了双峰山,再往前就是武昌城的城墙了。 在陈彦学的脑子里,打下武昌城,湖北之战就大势定了,过不多久大军就能杀回老家,他也能见到自己的父母妻儿了。“杀,杀,杀……”舞着一把大砍刀,陈彦学两眼流血一样殷红! 战局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这里是清兵最后的阵地,最后一点清军还在这里挣扎反抗。 整场战斗从中午12点打响,现在都下午两点了,久战兵疲,复汉军后半段里的白刃突击打的次数是越来越少。铁弹的威力在这种环境下远不如开花弹,臼炮就在这次战斗中发挥出了巨大的效用。一次次地攻击,阵地上到处是被开花弹炸开的一个个坑洼,里头的积水都是黑乎乎的。清军倒下的士兵军官都不知道有多少,随便跌倒地上,随手一扒拉,也许就能从泥水里抓到一只苍白的人手! 一个湖北练勇怪叫着扑过来,他手中鸟枪没有刺刀,就这么轮着枪托砸了过来。陈彦学一个招架推开他砸来的枪托,再顺势进步一刺,利刃就扎进了那民团练勇的胸膛。那士兵丢掉鸟枪死死的抓住胸口上的利刃,眼睛瞪得很大很大,仰天倒下的时候,有些力竭的陈彦学人也被带得半跪了下来。 激战了半天,现在又冒着雨水带兵冲上阵地,他的体力消耗的也差不多了。现在觉得拔刀都是那么的费劲儿。眼角余光就看见不少的清军练勇,拿着刀枪从烂泥塘一般的壕沟里面跳过来。这些人全都是满身泥泞,很多人还穿着棉甲,是八旗兵。几百把长枪腰刀直逼了上来,还有一个矮胖地满清军官,挥舞着腰刀在几个清兵的簇拥下,一瘸一拐的拉在人的最后面,疯子一般的喊叫着。 不知道为什么,陈彦学心中就一种明悟,这是清兵最后的抵抗了。 “他娘的——”痛快的咒骂一句,陈彦学向左右的士兵看了一眼。追随的复汉军士兵发出野兽一样的吼叫声音,一把把刀枪越过他,迎了上去。 毫无畏惧! 双方碰撞在一起,扭打成一团。枪声早听不到了,只有惨叫声不绝。 利刃戳入血肉发出的擦擦的声音,不断响起。双方士兵都在涌上,仿佛人命不要钱一样的互相消耗着。 一个八旗武官腿上被戳了一枪,半跪在那里,还在大吼着乱舞着军刀。陈彦学从他侧面接近过,一枪就从他左边脖子和肩交界的地方戳了进去。颈侧大动脉瞬间被割断,仿佛停滞了瞬间似的,血柱顿时冲起老高,喷得陈彦学满脸都是血沫。再被雨水一淋,一下又冲掉了七七八八。只有在军衣上面的血迹,更深的陷入了布纹里面。 那八旗武官喉咙里面格格的叫着,捂着脖子半转身仿佛还想站起来,最后轰然栽倒。 拼杀持续了一刻钟,只一刻钟,天开始下雨了,清军人终于崩溃了,丢枪弃刀的转身就逃。这些家伙再也没有抵抗的勇气,仿佛游魂一般的朝阵地后崩溃去。 通往双峰山的道路打开了! 一发炮弹飞来,激起丈余高的泥水,是实心弹,在泥泞的战场上杀伤力很小。没有人弯腰闪避一下,这发清军最后的炮弹,似乎也是在宣告这个要点的易手。 片刻后,一面被雨水打湿的血虎旗插在了洪山山头。(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九章 大难临头各自飞 【感谢’蛋蛋三‘1000币打赏。/(ㄒoㄒ)/~~】 一辆辆大车在泥泞的道路上缓慢的行进着,每一辆上都装满了粮秣物质,在大雨倾盆之中,牛拉人拽,也只能让它们缓慢的挪动着。而这还是在官道,若是乡下的土路,如今这天,牛马都不能过的。 这就是向着武昌挺进的湖南绿营。方世俊和他的亲兵已经进入了前方的嘉鱼县城,大部队则还远远拖在后面。大雨和疲惫正在收割着这支军队最后的气力。 方世俊在这里,碰到了在武昌西狼狈逃窜回来的石亮,其部只剩下不到三百旗兵。 人生是充满希望的——石亮。但跟希望在一起的往往都是灾难,有了灾难才能显的出希望的可贵嘛。石亮当初兴冲冲的奔往武昌,心中可不是充满了希望,结果希望成了泡影,五千满汉兵只剩下寥寥三百人马。而就在他心若死灰的时候,湘兵的到来又让他的人生重新点燃了希望。 方世俊对于石亮的遭遇很有戚戚然,他现在正在做的很可能就是区重蹈石亮的覆辙。 没有大炮,湘兵怎么去跟陈逆正面交手? 如果他这支队伍现在不是在嘉鱼县,而是就在金口,方世俊倒有胆量挥动大军与守卫在野湖一带的复汉军拼上一阵。大雨让两军队伍手中的火枪都变成了烧火棍都不如的废物,对野外布置的炮兵阵地一样影响重大。方世俊这支队伍如果能提早几天赶到武昌城外,现在真的能给武昌城下的复汉军造成不小的压力。 可是这场大雨不可能一直这么的下下去,说不定明天、后天就停了。到时候复汉军的大炮依旧轰隆作响,他们的火枪依旧犀利。湖南湘兵却麻爪了。 就像孝感和汉川的战事,大雨倾盆,复汉军缩入城墙内,在城墙上给士兵和大炮搭起挡雨的棚子。即使炮兵营主力不能有效的投入战斗,只凭城头排射的火枪和一口口虎蹲炮、臼炮,也能让北面、西面的清军望而却步。 武昌城下复汉军也顺利夺取了双峰山,陈鸣投入了坦克营,武昌清军在洪山一战保守创伤后双峰山战场就蔫了气,复汉军轻轻松松的拿下了这里,到让坦克营的出动显得大材小用了。陈启把自己的指挥部搬到了双峰山南坡的长春观。 二十四门山野炮在泥泞的道路上缓慢的行进着,每一门炮都是马拉人拽,在大雨仍然倾盆的情况下,在一片泥泞当中,艰苦的向着前方前进着。 马匹长声嘶鸣,奋力的支着后腿在用力拉曳,赶马的人挥舞着马鞭,大声的吆喝,滚得和泥猴子一样的复汉军士兵挤在马车两侧,也在拼命的推着轮子。马车上装的是满满的炮子和火药。大雨毫无疑问的给进攻方造成了更大的妨碍。清军在丢失了双峰山后,就彻底的退入武昌城中了。可一点都不想浪费时间的陈鸣,还是决心在大雨停下之前,先把大炮运动地方。待大雨一停,立刻组织修筑炮兵阵地,然后就炮轰武昌城。 就在今天上午,陈鸣再次收到了老爹的来信,清军的粘杆处现在真长本事了,把谣言头传进老根据地了。将军府发现的倒是及时,报纸、告示上都给予了辟谣,但还是给将军府欢喜的气氛蒙上了一层阴影,这也让陈惠十分的生气。 因为根据地内依旧有不少老百姓根本不信将军府的话,反而对粘杆处放出的小道消息和谣言执信不已。这让陈惠很气愤,也第一次催促陈鸣赶快拿下武昌,然后席卷湖北,接通豫西南。他认为想要消除这些流言的影响力,只有让根据地几百万人都眼睁睁的看到大批的食盐、布匹、药材一船船一车车的运进来,看到复汉军的地盘从河南西南角一隅扩大到整个湖北,亲眼看到的东西他们才会相信。 毕竟按照计划,陈惠会在夏秋之际上位,然后今年的秋粮就全免了。如果情况允许——陈鸣在江南搂到的钱财物质够用,随后征战搂到的物质够多,那么明年的夏粮也就免了。这差不多就可以让控制区的百姓相信了。 复汉军控制汝州、南阳等豫西南地区,已经有一年半了。这个不大的区域内,以退伍伤残退伍士兵和烈属、军属为主体的村官,遍布豫西南的大部分地方。并且当初复汉军夺取汝州各县的时候,对地方上的士绅乡宦手段挺酷烈的,很大程度上给地方绅权,给地方上的乡绅宗族力量,一沉重打击。后来复汉军杀进南阳的时候,各县村镇大批的地主士绅都纷纷逃往。因为他们在官府镇压复汉军的时候都出钱出粮的支援过。这种激烈的手段和大批士绅地主逃亡,给豫西南的乡野留下了不少的权力真空,复汉军以伤残退伍士兵和烈属军属家人为主体的村官才轻易的插足进去,一年多的时间还是建立了一定的控制力的。 可再酷烈的手段也不可能把地主乡绅全部吓跑,这些留下来的地主乡绅就是复汉军下乡干部的主要竞争对手了,同时他们也是复汉军政府的主要收服对象。 两项的争斗就给了满清不少可乘之机,陈鸣当初让暗营扔禁书给各地的读书人,现在粘杆处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塞些反动信件给乡绅地主,加剧两边冲突争斗的同时,也在根据地一点点扎下了根儿了。等到将军府扑捉到这点,想要清楚粘杆处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一应手段不能说全无效果,但就跟沾了墨水的衣服,你怎么洗也有个印子在那,已经难以彻底清除了。 陈鸣抵到黄州【湖北】之后,他跟陈惠之间常有书信往来。复汉军从大部队撤离江南到杀回湖北,这个期间地方舆论的唱衰和各种压力的袭来,陈鸣在信中不少事都告诉了自己老爹,陈惠看了后有担心不假,但依旧艰辛陈鸣大军从江南那花花世界杀回湖广是正确的决断。根据地愈发困难是事实,复汉军在河南战场上的防御很牢靠,但进攻能力不足;向南又过不了襄阳,豫西南这一块地儿几乎都要被困死了。 药材、布匹啥的都好说,缺盐就是不能忽视的大事了。除了军队,更重要的是老百姓。 老百姓可以吃小盐的,但是刮盐土熬小盐也需要有大批的盐地不是?如果只是厕所茅房旁边能刮到盐土,或是老墙根后头能刮到盐土,那还熬什么小盐?河南的盐碱地一般分部在豫北和豫东低洼地区,豫西南当然也有盐碱地,但指望那些盐碱地刮起的盐土让整个根据地几百万人吃上小盐,就是妄想了。也是陈鸣陈惠等一开始没注意,当初大军席卷鄂北、豫南的时候,眼球盯得全是粮食和银子。 对于陈惠来说,无论是从自身利益,还是从当父亲的尊严,或者是队伍的团结问题,根据地都是要坚持下来的。对于江南花花世界,他也眼馋,可再好的天堂福地与根据地一比较,他选择的还是根据地。 陈鸣丢了到手的江南西返,单就个人利益损失很大。因为远征军是他的嫡系,而根据地的部队则已经不能再说是他的嫡系兵马了。远征军丢了江南这块大肥肉,来吃湖广这块带肉的骨头,陈鸣牺牲的是自己的切身利益,以此挽救了根据地。虽然陈鸣的嫡系部队中的主力部队多是豫鄂老兵。 陈鸣的付出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的。他的付出让他在复汉军整个体系中的地位得到了坚定无比的巩固。只要陈鸣打通了河南湖北的通道,解决了将军府的危机,他赢得的就是整个复汉军上上下下的认同。 可以预见,未来根据地的将军府系与陈鸣手下的远征军系,不管之前是不是都是有亲戚血缘关系,随着两边的碰面,随着利益的分配,矛盾的爆发将是必然的。陈鸣的‘牺牲’就是让他的地位从远征军系的领导人一跃到了整个复汉军的领导人。他现在可以坐在城门观风景,稳坐钓鱼台。将军府系与远征军系的你争我斗,涉及到的永远是那些军将和官员,而不会涉及到陈鸣本人。将军府里的人谁也不可能掀起斗争的矛头指向陈鸣。 千万别以为这是小事。想想当年的兔子,中央大佬从上海到瑞金以后,又逢遇二十八个半布尔什维克来搅局,然后以毛太祖在军中和群众中的威望都给削了。你甭管这里头扯没扯到路线问题什么的,什么富田不富田的,你敢说这里头就没个狗苟蝇营?就全是炙热真诚的信仰和理想?扯犊子吧。 所以啊,陈鸣不觉得‘牺牲’是真‘牺牲’。陈惠也从不后悔让陈鸣西返。 和和气气的接掌大权,众望所谓,陈鸣一直希望如此,而不是拿着刀子坐上大位。而且这还只是大军西返的一个原因。 …… 遍地淤泥,一脚踩下去,泥水直接漫过脚踝。 雨幕重重,在城墙上的清军看不到的城墙外,淤泥之中那是一片士饱马腾的景象,雨水虽大,丝毫没有浇息复汉军将士们的热情。 ——终于看到武昌城墙了,这一战就到结束的时候了。复汉军将士热情当然高涨。 一个队官正指挥着士兵运输弹药,身边士兵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一个个将头转向他背后。队官怔了一下,正准备骂人,就听见士兵中有一个大叫:“是大都督!大都督来看咱们了!” 陈鸣骑着一匹黑色战马,这是苏北之战后缴获的一匹难得的好马,该是有中亚血统的马匹,高度都快有四尺五了。陈鸣骑在马上,带着数十名全副武装的亲卫,就在这一片忙碌景象当中穿行,每到一处,每个官兵都认得自家的大boss来。一开始还是肃立敬礼,可到了后来,不知道是谁先朝他欢呼,欢呼声一声两声的响起,最后连成了一片大海一般深阔的浪潮。 陈鸣在武昌西南角各处布置了五个炮兵阵地,集结了155门大炮。清军的蛇山炮台即使是铁打的,155门大炮齐轰,也能把铁给化成水了。 等到蛇山炮台被打废掉,复汉军的大炮就可以架到双峰山上了,或是直接来到武昌城外,对着大东门、小东门狂轰猛打,想必到那个时候城中的守军已经士气全无了。 陈鸣坐在马背上,只披了一件防雨斗篷,他出巡就是为了鼓舞士气的。大雨哗哗的下着,浇得他和身后的亲卫都浑身透湿,但看看将士们的反应,效果是明显的很,数千虎贲,都在向他欢呼呢! 这欢呼的声音轻松传到对面的武昌城里。正在蛇山炮台上视察的阿里衮,缓和的脸色立刻变得紧张起来。他现在已经把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在外围的大军上了。大雨天里,川军、河南大军如果能不要命的猛攻死战,一定能给复汉军不小的冲击,还有方世俊的湖南湘兵,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到了哪儿了。 大步的走出角楼,大雨淋湿了有阿里衮的官袍,飘逸的山羊胡被雨水打的一绺一绺,阿里衮丝毫不在乎的直接走到炮台的最前沿,面色严肃的注视着对面的一举一动。还好,如雷的欢呼声过后,对面并没有立刻响起士兵冲锋的号角声。 武昌城内,繁华的大街小巷已经看不到一丝儿灯火,只有逃入城中的难民龟缩在屋檐下,偶尔还有娃娃的哭声传来。 一支巡逻队伍正在疲惫的行进着。他们披着蓑衣,带着斗笠,眼睛几乎不向左右多看一眼。只想着赶快走完,时间赶快过完,他们好回到住处美美的睡上一觉。 入夜之后,雨水似乎更大了,瓢泼一样,大雨几乎形成了雨墙,密而不透。 在如此暴雨之下,绿营练勇不高的士气更被湿冷彻底的消磨殆尽。 紫阳湖边的大朝街,赵府。这个五六十年前就在武昌汉阳崭露头角的家族,如今乃是站在湖北财富巅峰的巨商之一。当初复汉军下武汉三镇,赵家人虽然财富上损失不小,但主心骨还在,些许浮财的损失还不至于让这个家族就此伤筋动骨。 等到清军收复武汉,赵家借着汉口复建的机会,又重重的从中捞取到一块肥肉。如果复汉军掀起的狂澜就此作罢,而赵家又没有被湖广官府当肥猪宰割了,这个家族必将继续延续自己的荣华富贵,三五十年中都不见得能看到他们衰败的影子。 可是复汉军掀起的狂澜并没有平息,陈鸣出人意料的放弃了江南,没有去意义重大的北伐,而是杀回湖广来了,这让赵家不得不二次经历刀兵之祸。 阿里衮总督下的湖广不比当年定长时候,那个时候满清还要脸皮,只是劝捐。阿里衮现在却是捐纳、勒捐、强捐,无所不用。作为湖广有名的大商贾,赵家为满清捐纳的钱粮物质多达一二十万两白银,得到了一个从三品的顶戴,这也几乎让他们家族钉死在了满清的序列中。 如今让赵家上上下下感到恐惧的是,武昌城内的形式不妙。城外阵地接连死守,守军士气低靡……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赵家掌门人赵文祈道。 一场决定他们家族命运的密会就在这大雨倾盆之中,悄悄地召开着。(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章 逆贼无二 “陈惠陈鸣父子是不是鼠目寸光,这不是咱们首要关心之事。现在摆在咱们家面前的是复汉军血淋淋的刀子。” “不跟着复汉军走,武昌城一开,我们赵家没一个能活。就算苟活下了几个人来,所有的家产田亩都被抄没,我赵家也还是死了。” 赵文祈握着手中的拐棍,狠狠地捣着脚下的方砖,咚咚的作响。 “复汉军在江南的手段你们还没听说过吗?主动捐纳大笔钱粮,组织团练的家族,有几个落得好的?” “咱们家也没组织团练啊……”这次武昌攻防战,清军抵抗的相当激烈。湖北湖南的民团在其中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狗屁。赵仓赵良哪去了?还有他们的手下,他们不是赵家的人吗?”准确的说赵仓赵良是赵家的下人,但就如赵文祈说的那般,他们不是赵家的人吗? “那是总督大人……”是总督大人用了强,强行让赵家出面。 现在复汉军在武昌城里的人直接把信递到了赵文祈的书房,赵文祈和赵家躲都躲不过去。 “爹,这不是早死晚死的事么?咱们这会帮了复汉军,那咱们家就彻底的上了陈家的船了。等日后姓陈的翻了船,咱家还是一个死啊?白污了清名啊。” “老二这话不对。晚死一天也比早死一天强。况且有了这短时间缓和,咱们总能隐出去几个后辈子弟!”还能带着一部分财产出去,即使不能再如现在的赵家富贵显赫,也总能一辈子吃喝不愁,安安稳稳的延续子嗣,继赵家的香火。 赵文祈右手的一个半百老人说道,他是赵家的三老爷,赵文祈的三弟。赵家老二已经病逝。 “延寿,你来说说。”赵家老二唯一的儿子赵景春,这也是赵家祖宗八代第一个举人。 “大伯,这陈逆确实非能得天下之像。江南这等要地他都能放弃,我看南京他也保不长久。其军龟缩于河南湖广,四面皆敌,这是取死之道。” “四面临敌也可四面出击。陈家兵锐,非官军民勇可抵。”所谓林子大了之啥鸟都有,这一人多也怎么想的都有。赵家有人不看好陈家,可也有看好陈家。 “哼,还四面出击?可笑可笑。五弟啊,你是不知道这陈逆最大短板在于何处。非是其兵甲不利,战士无勇,陈鸣无谋,而是其短于根基民政。地盘越大越是取死之道。”赵景春站起身来,踱着小步思付道:“复汉军无大义,当今天下皆尊北京大清为正朔,其兵虽号复汉,却与逆贼无二。大清入关百二十年,历经康雍乾三朝明治,天下归心,岂是一个‘汉’字就能惑乱天下的?”【我个人就是这么认为的,乾隆时候的满清在中国统治已经绝对稳固。什么文字狱啊、修四库全书啊,那挨刀的都是读书人,关老百姓泥腿子啥事?那个时候的老百姓知道个啥?四库全书估计都没听说过。就是那些挨了刀的读书人,也只会变得更加奴才,越挨杀越狗腿】 “陈逆兵锐,陈鸣有将略,如果流窜天下,势黄巢李闯之辈,混迹宇内,且时无英雄,当还有一丝生机。届时大下大乱,朝廷疲惫,威望江河日下,生民不济,中原大地龙蛇陆起,谁也说不准是龙是蛇。 再不济,其作为也是为王前驱。如瓦岗于李唐,赤眉绿林于铜马帝。虽不能成龙,后世青史上也能留下一笔。”就如绿林成为了后世强人的代名词,瓦岗寨传于说书人口中,赵景春绝对陈家顶多也就是如此了。但如此好歹也有声名遗传后世。可现在…… “其杀回湖广,必取鄂北,沟通豫西南老巢,遂即即成坐地之势。” “地方经营不比纵兵扫荡,兵甲粮秣取之于己,复汉军要发挥出荆楚之地的财粮兵甲潜力,就需要有大批官吏来替他们把这些东西从百姓乡镇之间收取上来。” “大伯、三叔,诸位兄弟,可曾听说过陈逆文治如何?” “我观市井流言,陈逆取重民之思,些许政策于民生确实有益。但其官吏下乡,于士绅乡宦宗族大有不利,两者成对立之势,民间物力人力其辈焉能用济?”复汉军不是已经夺取了天下,也不是对满清已经彻底占据了上风,他们现在这种情况怎么能让士绅乡绅乖乖的屈服? 刚刚揭竿而起,就把矛头对向了士林乡绅,强行从人家手里夺食,那些读书人和乡绅地主能顺服才叫怪了。 中国是官本位社会不假,可也不是你拿着一顶官帽子随随便便就能压下人的?那些乡村小吏本就位置不高,兼势单力薄,你让他们压下地方上的地主、大户、宗族,谈何容易? 在赵景春眼中,复汉军的地方政务必要搞得一团糟。粮食赋税可能一个子都收不上来。 “而且官吏下乡,其政府官吏人数必然大增,钱粮开支也要大增。复汉军又轻徭薄赋,厚待军士,旦要驱使民力,都必以钱粮诱惑之,耗费何其之大?又何其可笑? 陈鸣就是从江南抢来了金山银海,也不够这么挥霍的。长则三五年,短则一两年,其势必穷蹇。”赵景春觉得陈鸣从江南杀回湖广,也幸亏其军中将领多是豫鄂人士,不然军队可能都早乱掉了。哪能如现下这样,几日功夫打的武昌城都岌岌可危。 高坐上首的赵文祈频频点头,赵景春的这些话他是很认同的。甚至于赵文祈还听说一些话,湖北士林已经有人斥责陈鸣和复汉军为异端了。因为其军政不崇孔教,不尊儒学,而以杂学苛法为上,复汉军若得了天下,那就是‘亡天下’了。 还有人把当年顾炎武的《日知录》拿了来:仁义充塞,而至于率兽食人,人将相食,谓之亡天下。复汉军如果得了江山,以杂学苛法位列儒门之上,岂不比清初时候的剃发易服更亡? “听大哥这么一说,咱们赵家还能多活一两年而不是一两天。有这个时间,怎么也能给后辈人安排一条稳妥的退路。”赵景春是赵家下一代的老大。 “老五说的有理。不从复汉军,我赵家转日即亡。从了复汉军,好歹还能安排一条退路。”赵家的三老爷是‘叛清’的坚定支持者。而赵家叛清的最大支持着还是赵文祈。怎么说他都不能让赵家断了香火,让赵家幸存的后辈子弟穷困潦倒,就算背上了骂名又如何呢?只从这一点出发,他就心甘情愿。 “爹!”密会结束后,赵家下一辈中的老二赵景仁追着自己父亲道。 赵文祈看了一眼赵景仁,自己这个孩子怎么这么木呢?连延寿【赵景春】都默认了,赵家的举人老爷都默认了,自己这个孩子怎么比举人老爷还对朝廷忠诚,还看中大义声名呢? “来人,把二爷送回院子里去。没有我的发话,不准他迈出院门一步。” 细数门前落叶,倾听窗外雨声,回到住处的赵文祈拄着拐杖站在屋檐下,看着外头哗哗的大雨,这不绝的雨声就仿佛他悲戚的心声一样,哭,不停的在哭。 赵文祈抬头往东望去,漆黑的夜空什么也看不到,但他知道在大朝街的另一头,那里也有一户不弱于赵家的人。不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们作出的又是怎样的选择? …… 长春观里,陈鸣正在看黄州府递交上来了的县科局级以上官员的名录。 这些人很多都是原黄州各州县衙门里的衙役小吏。古来造反,杀官的很多,很多民愤极大地污吏也会被清算,复汉军也是这么做的。但一个县衙少则三四百多则上千人的衙役团体,包括很多的白役,总不能把他们全杀掉吧? 这些人的家眷很多都在县城里住,只要不被杀头的,点了名录后这些人就成了复汉军的公务员了。复汉军对‘公务员’的解释是——公职人员,在很多百姓眼中,他们还是衙役。 只是复汉军的朝廷把六房分得更细了。而每一科局,各项职务和职责都有了明确的规划。 当然肯定不会是所有的衙役都愿意给复汉军卖命,甚至这个比例还很高,即使是那些白役。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总有一些人愿意提着脑袋干这活的。况且陈鸣也没想着一开始就能有效地统治地方。便是在豫西南的老根据地,将军府的动员能力也不比当初的满清官府高。 陈惠是做了多年户房典吏的老手,对这一点他固然没办法瞬间解决,也能清醒的认识到。 根据地的干部学校,这一年多来学生从最初的二三百人扩张到现在的一千多人,要钱要物,陈惠无有不允,那就是因为他清醒的认识到了将军府的不足。这还是在复汉军的老巢呢,在黄州这种新占的地方,就更是如此了。 如果不是陈鸣在江南也收了不少通晓文书之辈,并且在随后的日子里一直在补学《施政计要》,他就是能把湖北打下来,也没足够的人去当知县知府。而且听人偷偷报信,那些在苏北之战后投靠复汉军的文人,在陈鸣弃江南返回湖北之后,很多人都默默流泪,追悔不已。 “大都督,这黄州府的架子虽搭了起来,但……,以属下之见,这政令怕是难以出城啊。”柳德昭离开侍从室后,接替柳德昭担任秘书处处长的汪辉祖不怎么客气的对陈鸣说道。这种场面下的黄州府,即使各县复汉军政府设有乡镇官吏,这些官吏在乡间也根本没用。 黄州不是汝州,二下黄州的复汉军对这里远没有汝州酷烈,甚至还远比不上南阳。黄州各县都有大量的乡绅地主,甚至是一些士绅乡宦,也大着胆子留在了老家,他们表面上看都只被湖北官府勒索强捐过,而没有主动地向湖北官府捐纳大批的钱粮,或是出面号召组织团练。 陈鸣不在乎这个历史名人的直言相告,汪辉祖,这可是习、大大都提到过的才人。陈鸣从湖州抓到他的时候,第一眼看到名字就觉得眼熟儿,然后找来他的介绍【履历】,果然就是那位‘莫用三爷,废职亡家’的大才。 从二十来岁开始当师爷,至今十四年,除了最初两年辅助的人是其岳父大人王坦人,不在宾主之数外,余下十二年转辗多处,钱粮刑名无不涉略,所佐官员多有升迁者,经验不是一般的丰富,能力也绝对有保障。 既然知道了是汪辉祖,陈鸣立刻让暗营去浙江萧山请了他两位母亲亲来。汪辉祖十一岁是父亲就病逝,留下一妻一妾,妻是续弦王氏,妾是汪辉祖的生母徐氏。王家虽然穷,但两位母亲仍然鼓励汪辉祖好好读书,将来考个功名,光宗耀祖。汪辉祖在十六岁是考中秀才,可惜多次乡试都未能中举。 汪辉祖对两个母亲是很敬重的,见到嫡母生母被复汉军请了来,没办法只好在侍从室任职。但只献小言,如关乎大事,每每闭口不提。就如陈鸣弃江南回湖广,汪辉祖就一言不发。 “我本也没想过立刻就能有效的统辖地方。只搭建起一个架子就行。只要我军连战连胜,那些人终归要跪下的。” 陈鸣不怕地方上无法有效统辖,这点上要是还想不到,在陈家刚刚起步的时候,他就不会把矛头指向士绅了。远征军现在有钱有粮,长远的不敢说,一两年里的运转还是有的。何况下半年复汉军也起科举,总能收到一些人。 等到大军拿下武昌,复汉军就兵分两路卷了湖南湘兵和马铭勋的川兵。这两支队伍,前者雨中行进多日,救援之地武昌又失,士气必然低靡;后者的士气本就不咋高;要打下这两路清兵并不难。接着就可以大军北卷,逼阿桂退出鄂北,然后与老根据地汇合了。 武昌之战,江南江北各路清军都来的似乎很快,但他们全没携带火炮。跟复汉军正面对上,胜负不问可知。 跟老巢连上后,鲁山方面就能张罗着称王了,然后就可以举行科举了。 复汉军的科考与满清朝廷已经举行的春闺必然是不能相比的,但总的来说也能收拢一批人,甭管这些人有没有才华。 这就算是一个招牌。 到了科举之后,远征军这里的上上下下的武备也该更换一遍了。到时候清军的反应也好,复汉军自身也好,秋高气爽的时候都该拉出来亮一亮了。 汪辉祖没学过什么军事,但陈鸣给他解释过自己的下一步计划,有南京——安庆——九江卡着长江,湖北东部不会再有战起来;西面四川那里要扎住宜昌这个口子,然后就是汉中,汉中再拿下了,四川北部与陕西、湖北的联系就全切断了。川兵再出川就只能打湖南贵州来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一章 一气呵成 武昌的雨终于停了,但天也要黑了。双边都没有再起战端。 天色渐黑,武昌城重新陷入黑暗的笼罩中。街道上冷冷清清,隅尔可以看到一两盏灯笼在风中摇曳,灯笼下面空无人影。对于大部分普通军民来说,提心吊胆的日子虽然要来了,但大雨好歹是停了,晚上该是要好好安歇了。 而与城中的全是黑暗相比,武昌的城头上插满火把,将东西南北四个城头都照得亮如白昼。一队队军士还在来回巡逻,城外稍有风吹草动都会引起城头一阵骚动,直到确定无事骚动才会停息下来。 城外已经被铲平的大片城关却是一片黑暗。如同隐蔽在光明之下的暗影,没人知道里面有多少人在目光炯炯的警备着。 中和门,武昌民团总练邱甲山亲自带队在城头巡逻。外头不远处就有复汉军的人出没,比起其他城墙上的清军士兵,这里的清军更显的紧张。值夜的士兵已经接连报错数次军情,好在最后都是虚惊一场。 靠近城门楼拐角,一阵‘踏踏踏’的脚步声响起。邱甲山身边一名亲兵连忙喝问道:“什么人?” 钟万年挑着一战发黄的风灯,从拐角中走了出来:“是我。” 看到是钟万年,这亲兵立刻上前问好。这些天里他跟随邱甲山到过钟万年酒楼赴宴,对钟万年自然熟悉。连忙道:“大人,是钟老爷。”邱甲山这个武举人现在也是守备顶戴了。 邱甲山走到前来,“原来是钟老弟。这个时候你怎么来了?”甭管钟万年对自己是真情还是假意,邱甲山这时见到他也颇为惊喜。 “大哥这两日辛苦,小弟弄了些酒菜,来请大哥喝酒。给大哥压压惊!” 邱甲山沉默了一会儿,压惊,这会儿真是给惊住了。双峰山依旧丢了,武昌还守得住吗?要不是老天爷一连下了好几天雨,保不准武昌已经丢了。“好,好兄弟,走,这边来。”巨大压力之下总是要放浪形骸。邱甲山现在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他一族人都在武昌,逃都逃不走。 “今个与大哥喝个痛快!”钟万年笑的丰富仿佛庙里的弥勒佛,他感觉完成任务这四个大字距离自己是越来越近了。说完向后面喊了一句:“你们俩,快,把东西提过来。” “是,老爷。” 后面有人回应了一声,两个仆人每人手中分别提着两个笼子,笼子用布紧紧包裹,但还可以闻到喷鼻的肉香。 “咕咚、咕咚”数声响起,却是邱甲山身边几名亲兵连咽了几口唾沫。邱甲山自己是老爷,吃食好歹能够保证。可他身边的亲兵,就可怜的多了,只是一般兵头的伙食。 钟万年身后跟的可不是只两个人,是四个人。还有两人,一人拿酒,另一人也拎着两个菜笼子。这俩菜笼子就是给邱甲山的亲兵准备的。 才开始喝酒时,邱甲山还与钟万年有说有笑的,可酒过三巡后,邱甲山的话语逐渐少了起来,眉宇间也露出愁容,不时长息短叹。 “大哥是在为战局担忧?” “说不是兄弟信吗。这复汉军的刀口就架到咱们的脖子上了。” 邱甲山将手中的酒杯重重放下,酒都撒了一半。“双峰山丢了,大东门根本保不住。你今儿个来城头也看到了,士无战心,所有的硬气、血勇在洪山都丢干净了。 接下啊,就是一个死!” 邱甲山是完全丧失了胜利的信心。当初洪山之战他也是上过的,手下上千人的民团,一夜丢了三成,彻底是完了。现在也就在城头上装装样子。武昌城里的湖北湖南练勇都一样,绿营更是如此。而钟万年虽然知道清军在洪山被杀成了血葫芦,对于其详细情况却不知情,听完邱甲山的讲述,也是冷汗淋淋,心中暗自庆幸自己明智,早早投靠了复汉军。 这哪是官面上说的不胜不败,打个平手啊。这完全是大败而亏。 “陈逆战力竟如此强大,那江南……,朝廷不是说……” “净放狗屁。人家是耍了个手段,不然,向南的赣兵和云南兵早开过来了。怎么会只是一个新募的湘兵……” 钟万年脸上一片震惊,“这武昌,不,是大清,岂不是危险了?” 邱甲山脸上一片黯然,没有回答,只喝起了闷酒。这天下大事还轮不到他小小一个团总操心,邱甲山只希望复汉军大军杀进城来的时候,别把邱家连跟拔起。 邱甲山现在依旧不认为复汉军能成大事,如果陈鸣一直耗在江南,倒也有三四成希望。他们毕竟是汉人,真显露威风了,如邱甲山还是乐意归附的。可陈鸣放手了江南,杀回湖北。让邱甲山来说这自然是大大的臭棋,否则他怎么会陷入如此境遇呢? 钟万年暗叫时机已到,遂试探说:“大哥,既然武昌,不,是大清危险,那不如向复汉军投降如何?” “向复汉军投降……”邱甲山不知道是在重复这一句话,还是在说自己的心里话,语气迷迷糊糊的。 “这么说大哥是答应了?” 钟万年却是惊喜冲昏了大脑。直以为邱甲山有心投靠复汉军了,忙道。 “答应?我答应什么啦?”邱甲山面颊抽动,目光直直的看着钟万年,“钟老弟,你可不要说胡话啊?” “大哥啊,小弟我没说胡话。如今武昌是不保了,大哥如果想活命,如果想邱家不受灭族之灾,那唯有向复汉军投降一途。”钟万年脸上一丝血色也无,但他还是坚持的说出这话来。 邱甲山惊疑的看着钟万年,酒水都化做了冷汗流出,他看的出来,钟万年没在说胡话,而是真正的在劝反自己。 “你……,你是暗营?”邱甲山警惕的看着钟万年,左手不自觉的垂到了腰下。 钟万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脸上全是苦笑,“兄弟我也不想入啊。但发现的时候要下船已经晚了。”到了此时,他就索性坦白自己的身份。 “大哥啊,兄弟我只是一个小喽啰,但我知道这武昌城内做内应的人,绝不是一个两个。”响鼓不用重锤,邱甲山应该知道这话中的意思。 “你不怕我叫喊一声,让你死无葬身之地!?”邱甲山冷声道。钟万年摇了摇头,“不怕。我要死了,对大哥有啥好处?对邱家有啥好处?那可是要被复汉军记账的。被复汉军记账了的人还会有好吗? 再说了,我与大哥相交这些日子,素知大哥是个重情谊的人,必不忍心让小弟死于非命。” 拢共就几天的时间,现在钟万年就能好不脸红的说‘这些日子’,这脸皮******都够用了。 邱甲山脸色很难看。可是,他这张狗嘴里说的是……,真真的大实话啊。 “你待怎的?”邱甲山重重的将酒杯顿在桌面上。 钟万年没有马上回答,起身先给邱甲山与自己都斟满一杯酒,和颜悦色的端起酒杯道:“大哥,先喝一杯。” 让邱甲山仰头饮下,一股闷劲也泄了一半。邱甲山将酒杯放下,很颓然的说道:“说吧,要我怎样做。” “大哥,这事很简单。”钟万年对着邱甲山的耳朵轻轻说了数句,邱甲山脸色变幻数次,重重点头:”好,那就这样。我也不求什么富贵,只要保我邱家满门安康。”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 复汉军渗透武昌的工作对付的不仅仅是一个赵家,还有邱甲山,还有别的人。这些人无一不是家族家产尽在武昌城内的人家。复汉军一手握着刀子,一手把着美酒,就看他们是吃敬酒还是吃罚酒了。 钟万年脸上都笑开了花。这杯酒过后,邱甲山就彻底是自己这边的人了。 而到了天亮,复汉军就对对武昌城发起了猛攻。一百五十五门大炮将大东门完全包裹了。那蛇山炮台完全被弹雨笼罩。武昌城本就不高的士气都要彻底崩塌了。 下午时候复汉军对着武昌城发起试探性进攻,邱甲山、赵家两部一千多人在中和门和通湘门反戈一击,整个武昌城的城防立刻开了天窗。城中残存的一万多清兵练勇是兵败如山倒,彻底崩溃了。乱军中闵鹗元被击毙,宫兆麟被俘虏,阿里衮在湖广总督衙门嗑药自尽,一万多清兵练勇当场投降的超过万人,鸟枪刀兵丢的到处都是,很多脱了衣服混入难民之中的两湖民勇和湖北清兵,在随后的日子里被陆陆续续清出了两千多人,剩下的就再也找不到了。 再经审问才知道,之前大战洪山的阿里衮督标副将恩普已经没在了洪山。 整个武昌之战,前戏耗了那么长时间,中间还来了那么多不速之客,又是河南,又是四川,还有湖南,可在复汉军夺取双峰山之后,扣除了那几天大雨,就会有种一气呵成的感觉。就发现打武昌复汉军真的稳妥妥的没一点意外。 “从黄州到武昌,前前后后一个多月,战斗烈度虽然一般,但到底打了这么长时间,士气有些下降,士兵心中可能还会有点怨言。大家回去后多做做引导。咱们现在已经拿下了武昌了,整个湖北可以说到手了一半。现在湖南的湘兵在簰洲湾,马铭勋的川兵在汉川。” “长江、汉江——”陈鸣用教鞭敲打着身后的湖北地舆图,他现在身处湖广总督衙门,这张地图都是清廷御制的高级货。 “这两支清军,四万人,就在我们的嘴边。” “人数很多是不是?但大家要注意他们的重火力,一门像样的大炮都没有。” “川军的大炮在黄陂都丢光了,湘兵的大炮还在岳阳。这是天赐良机!” 陈鸣心中都有一种激流在涌动,四万清军,真的是诱人之极。而且他们连根骨头都算不上。 复汉军要跟他们对仗,大炮都不用拉,就用臼炮+飞雷炮+火枪,不需要多少兵就能横扫了他们。如果孝感的清军不是有几千骑兵的话,阿桂也是大肉包子。 “这两股清兵就是两个超级大的大肉包,他们的抵抗力就像那肉包的面皮,咬破这张面皮,咱们就能吃到里面的肉馅。” 陈鸣的形容是夸张的。但是这两股清兵连一门像样的大炮都没有,陈鸣想看得起他们也做不到啊。美国大兵能看得起伊拉克的小兵吗?中国人能看的起金太阳帝国和宇宙国吗? 早在进攻武昌夜战开始前,陈鸣就说过,这几路清兵看起来气势汹汹,实则不足为虑。原因就在于这点。没有了火药危机的复汉军大军,清军要想克制,要么是壁垒森森,沟道纵横;要么就是马队驰骋。当然他们如果配有一二百门大炮,那也算一股战力。 川兵和湘兵,这几点一条都没占。那他们就是薄皮大馅的大肉包。 最美的是,这两支队伍还都停在河道边上。湖南湘兵更是还有一支缺少火炮的水师跟随着。陈鸣点陈启和高峤去分头吃掉这两支清兵,让集中在武汉江面的水师重点去吃湘军水师,大军还没有出动,陈鸣就已经做起了美梦——如果把清军的战船全都缴获了,那可真美啊。(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二章 风扫残云 “杀啊,杀啊……”簰洲湾的呐喊声一波比一波高涨。 可大声呵呼着的一万多湖南绿营干打雷不下雨,他们对面只有六个营的复汉军,虽然里头四个是老营,但也只是三千人不足,甚至他们背后都没有大炮,只是一些臼炮,湖南绿营的前军依旧动也不敢动。江面上的复汉军水师营战船正在摁着岳阳水师猛揍痛打。 一千多气势高涨的复汉军老兵面对着几乎是十倍于己的湖南湘兵毫无惧意,这群连炮都没有一门的渣渣,不赶快落荒而逃的跑命去,竟还敢排列阵势来打,真是老寿星吃砒霜——自己找死! 武昌陷落后的当天,复汉军稍加整顿,陈鸣就急忙派出队伍从水路两面出击,一路沿着汉水杀奔汉川,一路沿着长江直奔簰洲湾——湖南清军所在之处。 复汉军阵中,指挥高峤放心了。 他虽然没有陈鸣一双‘慧眼’,可湖南湘兵现下的水准他还能估摸出一二的。这支在大雨和泥水当中行进多日的队伍,已经疲惫至极,不堪一击了。虽然他们中还有很多拿着鸟枪的绿营兵。 陈彦学看着对面叫花子一般穷酸的湖南湘兵队伍,撇撇嘴不屑道:“就这样的烂兵,即使有十万也不顶鸟用,没有上阵时以为人多势众,气焰冲天,真打起来,只要几排火枪火炮过去,士气全灭,他们就乖乖的逃命。” 高峤听了话很合口味,就道:“过会儿只要贼军一乱,你就带队冲上去,不要真冲进乱兵当中,就是吓唬吓唬他们。”陈彦学身后带的是陈鸣拨给他们的一支马队,可也只有百人。 陈彦学拱手领命。 高峤再一挥手,拔出腰间佩刀,高举着往前一劈,大吼,“正步前进——”也甭跟他们耗时间了。高峤现在有一百个信心完胜对面。 “踏踏踏……” 一千多人排成三列,人人保持两尺的间距,仿佛一面墙壁缓缓前压。尖锐的哨声在队列中响起,脚步塌在泥水里,哧溅的泥水一点点溅满了他们的下身,而阵列始终保持着一致,即使有个别人滑脚,甚至滑到。可整个队列是无比整齐的。 湘兵被面前复汉军整齐的队列和齐整的脚步声给震着了。 直到复汉军的臼炮抬到了二百米间距,打响的时候,方世俊也没有下定决心是出击还是撤退。出击他一点的也没把握,可他也不敢撤退啊,这时候一下令撤退一万多人就都放鸭子了。 “砰砰砰……” 站定,举枪,射击。三列火枪兵依次排击。 对面在零星的开花弹爆炸声中已经乱起来了的湘兵,前列割麦子一样唰唰的倒下几百人。 湘兵中军和后阵的人只是听到一连串鞭炮般的爆响,前阵同时响起许多的惨叫声,接着就是惊叫。然后就听到那打雷一样的爆炸声突然密集了起来,几乎没有间隔的整个湘兵的前阵已经溃掉了。 没办法,方世俊把他们使的太狠了。从赤壁到簰洲湾,一百多里泥水路,大雨倾盆,不会用兵的方世俊在阿里衮和阿桂的严令下只一味的逼他们进兵再进兵,根本就不知道大雨和泥水对军队的影响有多么大。不开打还好,一开打立马就完蛋。外加前头大张旗鼓杀到的复汉军队伍,不用想也知道是武昌城有了结果,而且明显是复汉军赢了。湘兵的士气彻底清零。何况复汉军还有臼炮,而他们手中的鸟枪火药火绳都受潮了。 排枪声再一次的响起,这次没有先前那样的密集,之前三组排枪唰唰的就打完了。这次排枪后跟了七八个呼吸才再响了第二轮,可在无数湘兵的耳朵里,这魔鬼一样的铜哨和排枪声前后相接的是那么紧密。 人哪能逃的过枪子呢?湘兵又倒下了许多人,鲜血和惨叫声对整个湘军形成了强烈的影响。中军湘兵已经乱了,不少掉转过身往后逃了,军官们也不喝斥了。许多人亲眼并没有看到同伴倒地的惨状,但听着前方一排接着一排的射击,心中更害怕。他们觉得对面的复汉军,就像他们演练九进十连环阵一样,那东西想起来真的挺厉害的,像滚滚的车轮无法阻止,停断。 复汉军的臼炮部队在全力开火,清军一门像样的火炮都没,随军的大口径抬枪等也不知道在哪儿,他们根本一点危险都没。二十多门臼炮,一枚枚开花弹肆虐战场,就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草,整个湘兵崩溃了。大小军官高叫高喊着快退。 “杀啊——” 陈彦学高举着马刀,上百马队奔涌而出。 “杀啊……” 两个非主力营头越过火枪兵,举着刀枪直奔溃逃的清兵冲去。高峤就看着一言不发,他一点都不担心湘兵能逃走,这江面上还有他们的水师营呢,随后还有后勤的水面船队。而簰洲湾又是一个‘几’自行的地势,湘兵逃能逃哪去?何况就他们现在的体力,跑不半个小时自己就瘫了。 方世俊无力的闭上了眼,太惨了!败得太惨,死的也太惨了。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这些一窝蜂向后逃命的湘兵,当复汉军的水师战船从水路绕道他们身后,大批水兵拦在他们前头的时候,完全没有反抗能力的湘兵一批接着一批的跪地举起了双手。 这一战复汉军因为厮杀受伤的人都不见得比滑倒扭伤的人多,轻松之极的就解决了一万多湖南湘兵。而这一战最大的功臣并不是高峤,也不是水师营,而是把一万多湖南水陆兵送上绝路的湖南巡抚方世俊。 陈鸣战前就说过,如果高峤抓住了方世俊,不要杀,不要骂,这是他们的大功臣。但方世俊跑了。 …… 就在高峤率军风扫残云一样解决了自寻死路的湖南湘兵的时候,已经打扫干净的湖广总督衙门后院,两个匣子被陈鸣送到了柳挽云房里。柳德昭被陈鸣火线任命为武昌知府,是不跟着回河南老家了。 肤光胜雪,眉目如画,双目犹似一泓清水,神清骨秀。柳挽云虽只是微微的含笑站在一边,却无比的吸引人目光。如是明珠生晕,美玉莹光。一袭月白绣暗纹的对襟让她整个人略显清冷,可是配上她眉目间的一股清气,就有种让人惊羡的清美。 虽然陈鸣房中陆续进了不少人,但还没谁能在样貌风姿上真压得下她。 侍女心底里也只能赞叹,柳德昭这么一个小小县令,竟然养出了个这么出彩的闺女,也是他的造化了。 “夫人,奴婢给您道喜了。大都督就是想着您……” 说话中笑盈盈的。两个匣子虽然看着不大,可很沉很沉,这又是陈鸣差人送来的,里面难道还会大俗特俗的装两匣子金银不成,里头肯定装了不少好东西。侍女心里像有人在挠痒痒一样,都好奇死了。 柳挽云面上的一派清冷破功,脸颊红霞满布,一副幸福的样子。 随着武昌的攻克,大军扫荡湖北,那么跟根据地打通就进入倒计时了。自然的,陈鸣的正宫娘娘也真真要出现在她们的面前,这不再是一个遥遥的符号,而是真真正正存在的了。 作为陈鸣确立的‘二夫人’,柳挽云心里一直打着鼓呢。陈鸣这时候送来两匣子东西,里面就是装的沙子,也让柳挽云松掉了千钧重担。 一旁的侍女、丫鬟都喜笑颜开的,她们在内院伺候,图的不就是主子能得宠么。那样她们自己出去才好风光。 房间里人多眼杂,柳挽云才不好意思急着打开呢,把边上的丫鬟、婆子都指出了房间,房间里只剩她和贴身侍女…… 那匣子里到底藏了什么,随后日子里的人愣是没听到一丝儿的口舌,后来陈鸣后院只是有相传柳挽云库房里多了好几样压箱底的珍宝。而柳氏在随军抵到鲁山,面见正宫娘娘的时候,伏低做小的给李小妹送了好多奇珍异宝…… 这谣言听着很不靠谱,难道一个二房不是越给大房送好东西越惹大房恨么?而且有这个谣言的时候,整个天下都是陈鸣的了。 陈鸣不想让后院起冲突,尤其是生了他唯一一个孩子的李小妹,与老爹成了陈鸣一个帮手的柳挽云。后院十几个人,那匣子,他也只送给了柳挽云。 …… 武昌北城。 随着一支支船队的抵到,两三万战俘陆陆续续的汇聚到城外的战俘营,他们就是复汉军打破簰洲湾和汉川清军的缴获,再加上武昌城中投降、俘虏的上万清兵、民勇,这些人就成了复汉军夸耀武力的最好宣传品。 陈鸣很快就会北上,他要把这些战俘一路拉去鲁山,为复汉军各煤铁矿的矿工队伍和建设局下属的筑路队、建筑队,添砖加瓦。也让老根据地的百姓们都睁大眼睛看看复汉军的威风。 几支蜡烛照的房间亮如白昼,陈鸣伏在案上,提笔给陈惠写着信。 武昌之战结束了,簰洲湾、汉川两战都非常非常的顺利,一船船的战俘把武昌百姓都看的傻眼了。再一次攻下武汉三镇取得了丰厚的成果,虽然很多物质钱粮要留在武昌,这里是承接复汉军东西的要点,但运往根据地的东西也依旧数以千船。根据地也要准备好铁甲和大炮,等到船只抵到卸了货物,立刻就要载着铁甲南下。 这封信递到鲁山的时候,大军应该已经北上襄阳了。到了襄阳,陈鸣会用大炮对城里的清军说话,他不打算强攻襄阳城的,只用兵包围起来,一直用大炮轰,然后他还要马文杰,前郧阳镇的总兵。 当初滚河之战,身负重伤的马文杰被败兵遗留在了战场,被复汉军从阎罗王那里拉了回来,现在是他体现自己价值的时候了。襄阳清军的主将虽然是湖广提督德泰,但前襄阳城守营副将赵永吉,现在的郧阳镇总兵,在襄阳城里的份量也是极重,而马文杰与赵永吉有着不错的交情。 再有,几万俘虏和一船船的白盐、粮米、布匹、军需、金银,再加上一批能工巧匠,从汉江运到根据地,不光需要河道顺畅,很多东西也要赶紧入库,这就要大批的车辆,根据地里可要做好全部的准备,别到时候耽搁了时间。 最后陈鸣要告诉自己老爹,汉王印的雕刻已经开始了,但想要在今年年内就完工,拿来使用,那是不可能的了。 这方王印是他让人精挑细选的极品白玉,不光质地绝佳,块头也大。即使是原料,都可以说价值连城。(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三章 人心滚烫 六月的武汉,热的恍惚在流火。整个城市像一座烧透了的砖窑,使人喘不过气来。邱家的老黄狗趴在地上吐出鲜红的舌头,马棚里,邱甲山的坐骑鼻孔一呼一吸,每一呼吸都张得特别大。石质的养马槽中,清晨灌上的清水已经只剩下浅浅的一层,还滚烫滚烫的跟沸水一般。 邱甲山被邱家逐出家门了,但他现在也成了复汉军武昌府的府警察局长。这是一个相当于过去通判的职务,当然具体的讲是远没有通判的权力大的。 在复汉军新鲜出炉的汉家官制中,府一级的正职局级干部是六品,知府是四品,知县的地位提高了很多,属五品。至于是正是从,那就要看资历和位置了。像警察局这样的重要单位当然是正六品了。 武昌又属于特例,所有官职一应提升一等,邱甲山这个警局局座就是从五品了。 汉王治下还没有省一级建制,据颁布下的官职典章,省级也仅是正三品,道台一级被撤掉了,汉家只剩县府省三级制,州也给撤掉了。在往上的中央部委,头头脑脑也只是正三品,只有入阁的才是二品,而一品大员得到荣誉就只有首辅和次辅才能享受了。 邱甲山不为自己被逐出家门而伤心,因为他知道这是邱家的自保之道,甚至于这么做都提前征得了他的同意。三个月前,走投无路的邱甲山为了宗族血亲,卖了武昌的中和门,成为了复汉军轻松夺取武昌城的大功臣。他与郑家的郑景春,如今一个是武昌府的警局局长,一个是武昌县的知县老爷。但接到任命的时候,两个人却谁也无法露出一丝舒心的笑,那尴尬生硬的笑容仿佛他们接到的不是官帽子,而是要命的毒酒。 满清的粘杆处在随后的日子里几次对邱甲山进行了刺杀,郑景春也是如此,直到他们在武昌城内的两处窝点被捣毁以后,邱甲山家的日子才安稳了下来。 这中间的惊险不需要多分说,清廷的几次刺杀未果,倒真的让邱甲山对新鲜出炉的汉王和鲁公二位殿下多出了几分衷心感激。尤其是近俩三月复汉军的发展,让邱甲山是始料未及的顺畅。向南,复汉军夺取了岳阳,当初武昌刚刚战罢,复汉军就抓住机会把抵到簰洲湾的一万多湖南绿营打的溃不成军,湖南巡抚方世俊扮做民夫才狼狈逃出一命。然后复汉军以两三千陆勇加上水师营一部和后勤水军,就全取了武昌府各县。还有那簰洲湾一战,复汉军的水师营是轻轻松松的全歼了湖南水师,俘获战船三十多艘,然后顺江而下轻而易举的夺取了岳阳。那进军之顺利,让当时惶恐不安的邱甲山为之目瞪口呆,心中自然的就安定了三分。 同时,汉川的川兵也被复汉军打的大败。只是马铭勋好歹是久经沙场的老将,比方世俊更有经验一些,在败军之中还带走了三五千人,然后在京山稍作整顿,又收拢了两三千败兵,一路投到襄阳去了。 两三万俘虏被送到武昌城外,整个武昌惶恐不安的气氛立刻缓和了下来。当时邱甲山还闭门家中,听到消息后都兔子样的跑到城外专门看了看。那一片片灰头土脸的清军战俘,那一面面被缴获的旗帜,就像一股冰泉浇得他火冒三丈的心一下子安定了。随后他被火线任命为武昌警局局长,第一个任务就是筹备组织警察,维持战俘营外头百姓的秩序。 整整大半个月,在俘虏营被带着北上之前,那里都是警局和武昌驻兵的重点监护地点。每日里都有成百上千的人跑去观看,很多还是专门从乡下来的。那战俘营外头都聚集了好些卖茶卖瓜子的小摊。 南北两路清兵的完败,据说让孝感前线的阿桂吐出了一口老血。四月里,复汉军大举北上,分出一部分兵力向西进攻荆州、宜昌,但主力还是往北的,径直将阿桂所部逐出了湖北,并且强势攻取了河南信阳州。而这一切靠的都是大炮。 荆州的朱珪落荒而逃,跟神鬼不知的逃到那里的湖北巡抚范时绶一块逃到了宜昌府。复汉军的兵锋停在了枝江。因为大军的主力已经北上了,单靠西向的兵力打到枝江也到了极限了。 四月十四日,复汉军围住了襄阳城,随后就打通了与豫西南的陆路联络。那之前一直滞留在武汉江面的一艘艘运船,就顺着汉江驶向了襄阳。 至今邱甲山也不知道那一两千艘船只里装的都是什么,只亲眼见过有不少盐船和布船,但数量只占了总数的的一部分。后来说豫西南的那些’老人’看见了白盐都喜极而涕,直接抓起来往嘴里塞;民间还有传说那一船船装的全是金银,盐布啊之类的下面全是金子银子,邱甲山都是坚决不信的。因为他自认为自己已经知道了鲁公为什么对老根据地念念不忘的缘故了,他想很多人都已经认识到了这个原因。 在河南老巢势头不妙的时候,不是让老巢搬家去江南,而是自己千里回师。 那就是因为铁甲大炮——因为复汉军的老巢有着极其强大的兵器铁器制造生产能力。 在陈鸣大军打通与老根据地的联系之后,在一船船的物质流入老根据地的同时,一船船的铁器铁甲铁炮,也被源源不断地运出了豫西南。跟之前一船船的摊开的盐船布船一样,那一船船的铁甲和一根根壮年人大腿粗的炮筒,看着就震人心眩。 几乎是船队抵到武昌的当天,邱甲山下午从警局衙门回家,就看到街头巷尾的复汉军巡逻部队穿的已经不再是单薄的号衣了,而是威风凛凛的铁甲了。大热的天,那些巡哨士兵热的汗直淌,可他们脸上荡漾的却是无尽的自豪和自信。 那一日邱甲山回到家中也是汗流浃背,他的内心中的雀跃和震惊,也如喷发的火山,炙热滚烫,一发不可收拾。当天晚上对着老妻狠狠地重振了一把雄风。 那天下午申时刚过【下午三点】,整个武昌城,城内的巡逻士兵,城墙的守备士兵,还是阅马场的兵营,所有战士统一更换战甲,几千铁甲真的看傻了整个武昌城十数万人。武昌城外的四万战俘还恍如昨日,这才大军北上几天?那么多的铁甲就运回来啦。而事实上警察局内的二百武警也在那时候更换了铁甲。 二百副铁甲,他们被取出来的时候还带着桐油,邱甲山当时都看傻了。回过神儿后他心里就坚信,复汉军绝不是秋后的蚂蚱,复汉军的前景还远大着呢。虽然不见得能真正的推翻北京的龙庭,可满清朝廷想要灭掉这些披甲的复汉军,谈何容易呢? 是的,复汉军的老巢是很缺盐,甚至现在有了湖北的复汉军依旧很缺盐,这地方没有盐产地。虽说这‘缺盐’也是在相对条件下比较的,豫西南和湖北也不是没盐碱地,那盐碱地里的盐一样也是能吃的,只要多几次处理,再加上吃多了对身体不好。邱甲山还听说过鲁公之所以弃了江南回师湖广,都是因为将军府缺盐之势越来越重,因为南阳那地方连盐碱地也不多,至少不够整个根据地几百万人吃的,事情已经到了必须解决的地步了。他不知道这是真是假,但不管怎么说,邱甲山都不再是三个月前彷徨不安的邱甲山了。复汉军明显兵锋还盛,鲁公大军回师湖北这都几个月了,江南的官军至今没有把南京拿下,一些谣言已经不攻自破了。他现下既不怎么相信复汉军能推翻满清,复兴汉室;却也不信复汉军危如风中的火烛,下一刻就要被官军吹灭。 也就是从那天起,武昌城中的泼皮开始频频强剪他人辫子,一根辫子可以在政府手中换两斤大米,或是一碗杂碎汤两个大馒头,一天的吃食都能解决了。那哪里还是辫子啊,那是粮食,那是不饿肚子。 至于被强行剪了辫子的人找政府哭诉,呵呵,复汉军的政府是比满清的政府要门槛低上很多,可就是对这类事情置之不理。这还不是只武昌一地出现的现象儿,是整个湖北。所以,很多之前宁愿多交辫子税也不愿意剪辫子的人,就都自己剪掉了。 自己剪了也能留在家里,否则到了政府手里,那就是一个字——烧。 不少人跟死了亲娘老子一样,哭的稀里哗啦的。那段日子邱甲山也频频能看到眼睛肿的桃儿似的,魂不守舍的人。 再说,五月中旬,在汉王称王的前几日,铁打的襄阳城也没能真正抗住复汉军的炮弹捶打。城中守军很突然的自我崩溃,先是襄阳城守兵和川兵发生了混乱,然后混乱迅速波及了襄阳民团,最后是湖北绿营,然后复汉军兵不血刃的就拿下了襄阳。湖广提督德泰与四川提督马铭勋没于混乱中,赵永吉等将或死或降,襄阳两万余部队就此覆没。 民间传说是陈家有龙气,襄阳守军熬了一个月了,偏偏在陈惠称王前夕崩溃,并且这一个月里复汉军都没有出动大部队进攻过城池。这不是上天护佑真龙天子,这是什么啊? 邱甲山敢拿自己的小命发誓,这传言绝对是暗营放出来的,各地官府有在推波助澜,忽悠无知百姓的。是的,那不是老天爷在护佑真龙天子,那是老天爷在忽悠泥腿子呢。 邱甲山可是知道挨炮轰的滋味是什么样的,襄阳城都挨了一个月的炮击了,外无援兵,看不到一丝儿希望,里头的兵卒发生营啸,自我崩溃,邱甲山一点都不奇怪。被大炮不停的轰炸的煎熬,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最有有资格说道。 汉王刚刚登基,就颁下旨意,要举行论才大典,只要自负有本事的,都可以前往报名,还要举办科考,不问出身,只需识文断字,愿意一试的,也都可以报名。从各地政府,现在不叫官府叫政府了,开示身份证和路引,拿着这两份东西就可以去鲁山了。 身份证就是复汉军的又一项新政策了,实际上就是牙牌,前明时候就开始用象牙、兽骨、木材、金属等制成版片,上面刻有持牌人的姓名、职务、履历以及所在的衙门,视身份和地位、功能的不同而有别。在录入身份信息时,有时还会写上“籍贯”什么,或标示冒用牙牌、不用牙牌的罪过等警示语。到了清朝,这东西已经开始向中下阶层转开了,复汉军这是一步到位,全民要办。 警局户籍科都忙活好几个月了。邱甲山更觉得这是一次丁壮普查。 而路引,名是路引,实际上是一本折子,上面印着‘通行证’。里面详细记录着相貌籍贯,家庭住址,和亲人,还有联保之人的前明画押。 今天邱甲山挺早就下班回家,在两名穿着甲衣的武警随行保护下从衙门安然回到家中,这是他的保镖,不仅是他,郑景春等都有。另外邱府院子内外,不分白天黑夜,都始终有一班荷枪实弹的武警在做着安保工作。后者跟警察局里的一般警察不一样,在邱甲山看来,这些武警更是全副装备的驻兵,县级警局就没有。整个武昌警局都只有二百人,听说是从部队里直接调来的二个战兵队。 (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四章 一身官皮 “姐夫……”周添才就坐在邱家堂屋里,看到邱甲山回家,利索的跑到二门迎接。 “你小子!”邱甲山轻轻地杵了周添才一拳。不等走到堂屋,就从怀里直接掏出了一个小本本直接丢给了他,“你可要想好了。这种事儿关系到你下半辈子。如果汉王败了,就凭这个本本,清廷就能杀你的头。”邱甲山突然压低声音。环境的力量真的是强大的,这才几月时间,‘朝廷’在邱甲山的口中就变成‘清廷’了。 “有啥还要想的。我家,姐夫你又不是不知道?就一家四口,想多找一个拖累的,也没。” 周家是上辈搬到武昌住的,老两口多年前就病逝了,只剩下一男一女,一姐一弟。周添才往日跟邱甲山就很好,现在也没远了关系。而邱家人,在把邱甲山逐出家门后,就真的不跟他来往了。都在一条街上,见面了也不打一声招呼。用周添才的话说,太没人情味了。 “你自己想好了就行。这事儿,我不劝你。我是觉得啊,这汉王,复汉军,很难说能不能推到北京去。但是清廷想把汉王灭了,那也是千难万难。” “看到外面的武警没有?看到城头道道上巡逻站岗的大兵没有?人人铁甲!还有城头的大炮……” 周添才一拍大腿,“可不就是这个理。只凭这个,汉王怎么着也有几十年的王命。” 刚刚与豫西南老巢打通关系,不到一个月,复汉军就全体换装,主力营头一律铁甲、胸甲【火枪】,非主力营头也全部是胸甲或是藤铁甲。 四五万人全替换装,连后勤部队都换了藤甲和藤铁甲,多么浩大的声势?整个湖北都传遍,亮瞎了多少人的眼珠子!?又让邱甲山这样的跟复汉军有首尾的人多少夜里激动地难以入眠? 很多乡下的老百姓进了城之后都亲眼看到,那一件件铁甲在阳光下散发着凛凛寒光。甚至很多乡下人都专门跑来看,这可比前清时候的号衣威风的太多了。 武昌城里投效复汉军的军民,人心士气就跟烧开的沸水,汩汩的往上冒。钢铁铸造的事实,不容置疑。 汉王和鲁公也特意下命,这个夏天所有士兵一律着甲,就算城头站岗和城中巡逻的,宁可缩短执勤时间,让他们勤换岗,多歇一歇,外出的时候也要全部着甲。这能很大程度上鼓舞军民的士气,凝聚人心,让底下的百姓相信复汉军。 再有就是各地的大炮,武昌作为整个湖北的中心,紧随着铁甲来到的就是一门门的大炮。比鲁公大军的而大炮还要粗的炮口,听说是十二斤炮和更大的十六斤炮。而鲁山还有更加粗大的二十斤炮!想想就让邱甲山激动地不能自已。 一门门大炮从武昌转东,在水师营战船的护送下,或是向西进到荆州,或是顺江一路东下,就如先前的铁甲一般,亮开了让百姓军民观看,它们被一船船运到九江,运到安庆,运抵南京城里。 是的,现在民间还是怎么说的都有,很多谣言依旧没有停歇,可不管你怎么说,不管你磨破了多少嘴皮子,你造了多少的谣言,你总不可能把实打实的铁甲大炮说成没有的吧?老百姓的眼睛不是瞎子,他们是见识再少,看到的真东西也不会当假的。再白痴的人也知道炮口粗的大炮比炮口细的大炮强,装着威风凛凛的铁甲的士兵比穿着号衣的绿营强。何况这中间还有暗营和政府的推波助澜呢,至少给复汉军当官的人,不再紧张兮兮,自以为朝不保夕了。而是人心如火如荼! 眼下这栋屋子里的邱甲山和周添才,就是被铁甲、大炮征服的人。他们俩都坚信着一个事实——豫西南的复汉军老巢不简单,那里藏着的不是复汉军军火库,这些刀兵铁甲和大炮,不可能全是旧藏的。就像夺取了江南的复汉军突然爆出几百门大炮一样,复汉军一定是掌握了一种快速生产铁器的法门,而这个法门就建在豫西南,那里有煤有铁!可以源源不断地生产者铁甲大炮,生产着各类铁器。 现在,这种有‘见识’的认知已经是很多人认同的事实了。 距离武昌汉阳较近的黄州府,近来就有消息谣传:说当初复汉军打进黄州的时候,要那些衙门里清算后剩余的书吏班头任职科局长,结果那些人死活不从,复汉军也没强迫他们,只是把些愿意干或是听命的人捧上了位置。结果这些人没有料到,复汉军不是秋后的蚂蚱,而是一头下山的猛虎,两月中横扫湖北,如今风头建盛。而当初谣传将复汉军主力打的不得不退出江南的大清天兵,已经在南京镇江扬州跟留守的复汉军偏师对阵数月有余,也没看他们有一分一毫的进益。如今一些书吏班头看着科局的位置口水直流,但大好机会从来都是过了这村没这店的,哪还有回头草给他们? 一些人依旧愿意进来,因为这些衙役书吏谁没几个仇家呢?往日他们有权有势的时候,仇家自然忍了,现在他们自己不干了,也是一平头百姓,那可不就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了?这些人吃了教训,再怎么着,宁可捏着鼻子在往日的手下手底下点头哈腰,也要先披上一身官皮。这事儿都被登上《武汉日报》了。 邱甲山觉得不能真就信这话,但这反映出了一个潮流,湖北市面上对复汉军的信心大了许多许多。 自从陈鸣打通了湖北与豫西南的连通之后,整个湖北的铁器价格都在哗哗的大跳水。从豫西南运出来的生铁料和各种铁器,如铁锅、铁铲、菜刀、斧头、剪子等等,以绝对倾销的姿态冲刷着整个湖北的铁价。 之前湖北的铁锅一口要上百钱,也是因为各地办团练,加剧了铁料涨价。现在直接落到了六七个铜圆。汉王登基,钱自然也是新钱,现在只铸金银钱,换算是一金十银。银元三块顶二两银子,但实际市面上,一块银元至少顶八钱银子。银元压的有花纹,漂亮精美,质量还过硬,市价超过官方给出的实价不少。 十个银角值一块银元。乾隆时候,银角子特指的是碎银,或是大户人家专门打造用来赏人的小银块,而复汉军推出的银角是正正规规的银辅币。 再有十个铜圆值一个银角,后者就是用铜铅锡合铸造的了,比银元小,数量不多。 武昌市面上现在见得最多的就是银元和银角子。质量过硬信誉自然就高。一经大批的在市面上流通,立刻就引起了热潮,得到了认可。武汉警局现下一个很重要的任务就是派人维持中华银行武汉分行的秩序和安全保护。因为天天都有人拿着银子去兑换银元。 大批的银子从武汉经过汉水运到襄阳,再走小船运到老根据地。大批的银元也是这般的一转两转的运到武昌。铁器也从武昌转到九江和安庆、南京。最近还有风声传来,说政府不打算在做铁锅、镰刀、剪子等等铁器制造了,这些生意都将移交给民间商贾,包括日后的军服、军鞋,军用口粮——可不只是块块,还有各类咸肉、麦片、速溶汤料、茶叶、糖、酒,包括卫生用纸、水壶、饭盒、卷烟等等,军用帐篷、棉被,乃至一部分兵器制造——据说移交的还有枪管。刺刀的生产许可,还有弹簧等等。 自从陈鸣打通了湖北跟豫西南的联系后,四轮马车就不可避免的出现在了武昌。很多人都知道弹簧的用处,进而有知道火枪里也要用到这东西。 反正复汉军现在是全面扶持境内的工商阶层。为此连水力锻锤都放了出去。这东西对满清可能有点用处,但复汉军铁甲枪炮生产,最最基本的要素还是产量巨大的钢铁原料生产和快速简单的铁模铸造。 衣食住行,这是人最最关乎的方面。就像那首诗说的,自古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 湖北不缺粮食,短期内也不会缺盐,酱醋茶啥的都可以自产。至于油,呵呵,那是有钱人家考虑的事情。而柴火,就是复汉军大力推广的蜂窝煤了。 豫西南这一年多里,蜂窝煤得到了长足的发展。除了乡下,城市中蜂窝煤已经抢占了相当多的市场,并且因为煤炭价格实在便宜,很多大户人家也改烧柴为烧煤了。就像北京一样,煤行很快就在豫西南城镇间兴起。现在这股潮流是要向着湖广涌动。 之前将军府辖地狭小,甚至将军府本身为了控制市场的价格不至失控,用强有力的手段控制着境内的商业。短短的一年多,汝州也好,南阳也好,市井萧条比之满清时候下降了很多。但是此一时彼一时,有了大半个湖北做后盾,陈鸣觉得已经可以动手推动工商了。 起兵到今年的五六月份,复汉军已经闹腾了两年了。一开始的激情和谨慎退下后,一开始的盲目消去后,此次回到鲁山——朝堂,是不是很有喜感?朝堂上陈鸣所遭受的最大的压力就是他一开始制定的那些政策。 现在很多要人都清晰的意识到——就是陈鸣一开始制定的那些让他们大感快慰、爽的政策,让复汉军政府同士绅地主阶级遥遥相对,合不到一块去。 他们之前的立场和现在的立场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之前是反抗者,现在是掌权者,万幸陈惠还支持他。但这种支持是不是陈惠感受到了他的坚持才有的,那就说不准了。所以陈鸣立刻推动工商阶层,也是不得不为之。 反正在别的事儿上,陈鸣是后退了不少的,比如复汉军第一次科考的‘进士’品级,之前都说好的要学习唐宋,进士也要从小官小吏干起,现在却不得不放到一个相对较高的位置上来。 不至于一开始就是五品县令,但也要是府县局六七品。 …… 鲁山城东的侯府大院和旁边两栋宅子,现在成了陈鸣的鲁公府了。 至于这侯家人现在在干嘛?谁也说不准,只听说他们在最初的时候逃去汝州了,然后就没有了音讯。 陈鸣不愿意大动干戈的营造宅院,这一点上陈惠也很坚定。虽然两个人一个变成了汉王一个变成了鲁公,但前者的将军府除了换一块牌子,就是把大堂依照前明亲王的规格修了修。当然也是严重缩水后的规格,将军府那毕竟是一个县衙的底子,如果真依照亲王大殿的规格修,呵呵!后者的侯府大院除了换一块牌子,就是打通了左右两个院子,其他啥也没坐。这不是为了显示什么,而是因为陈鸣的女人太多了。 陈惠是觉得大肆营造王府影响不好,虽然这样做会让自己的威仪受损,被某些人骂做草台班子,沐猴而冠,但总比带起一连串大兴土木的‘奢靡之风’好吧?陈鸣也是这么认为的,穷人乍富,最好悠着一点。而且他也坚信,最多过不两年,他们就不会再住这儿了。这话陈鸣在陈惠跟前说的信誓旦旦。 所以陈家父子称了王公,除了衣冠称呼改变了外,做了几件九旒冕九章,八旒冕七章的冕服、衮服,还有一堆其他的常服、吉服,其余变化真的不多。 大步流星的走进后院,就看到两岁半的陈鼎正在一颗大石榴树下的滑滑梯上玩的痛快,衣服都滚得灰扑扑的了,看到自己老爹走过来,陈鼎向陈鸣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从滑滑梯上头滑了下来,然后向他扑了过来。旁边两个侍女小跑着伴他左右。 “走,儿子。咱们进屋凉快去。” 陈鸣一把将儿子抱起来,大步走向后院正堂,在里面坐着的李小妹已经站起来迎他了。 屋子正中间放着一个四脚炉子,里面堆得满满的冰块,铜炉外壁上都挂起了细小的水雾,还有小水珠是不是的滴下。 屋子东北和西北两个角也各放了一个冰盆,还有侍女专门摇着风扇。嗯,纯人力风扇,陈鸣也不知道这个时候的中国有没有这东西,反正他是口炮出来了。轻轻的风拂过冰块,风都变得凉爽了起来。 陈鸣浑身衣服都被汗水湿透了,又被陈鼎身上的泥土一染,李小妹停在大门内三步,对陈鸣问了一声,然后二话不说,让父子俩换洗去。 等陈鸣梳洗完毕,穿着一身清凉夏绸制成的单衣走出来时,就看到一碗水果酸奶放在茶几上,银质的小碗外沿,还挂着冰冻后的雾气。酸奶加水果点缀,看着就令人清爽。 屋里的气温比外头凉快太多了,小陈鼎眼巴巴的看着自己老爹端起银碗叭叭的吃完,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但小孩子,不能每隔节制。况且对比今天自己在军属村看到的孩子,陈鸣摸着儿子的头,这小子真的幸福的太多太多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五章 下乡工作队 陈鸣这几天走了好多处军属村,也看了不少普通村落。实话实说,军属村的生活质量是要强过普通村落的。而普通村落的百姓日子比之往年,也是要强出不少的。 老根据地这边要地主减租减息么,而且很多地主都跑了,他们的地就成了公家地,分给地方百姓,所受的租子比之原先的地主少的太多了。但这世上总有特殊的人家。 今天陈鸣在回城的路上,无意间看到一个八九岁大的小女孩,带着俩五六岁大小的小男孩,在一片盐碱地里刮盐土。陈鸣知道很多穷困人家,再便宜的私盐都吃不起,就只能刮盐土,熬小盐。老根据地的盐是绝对的‘官价’,比之原先价格要便宜许多倍,但还是有吃不起盐的。尤其是今年时候,根据地的盐货紧张,价格便宜却没货,那还是白搭。春天和初夏时候刮盐土熬小盐都蔚然成风。 春天、夏初季节,气候干燥么,还少雨,盐碱随水蒸气从土壤里带出,结于地表。背街小巷的地面上、土院墙下边、旧房处经常白花花一片,泛起一层盐碱,还有那盐碱地里的盐土。 把盐土运回家后先加水沉淀里面的泥土,然后就是是淋盐水,要支上大破锅一口,底部要有裂纹,漏水而不漏泥。锅底再铺上席片、旧布之类的,然后把盐土放入锅内。土不要加满,距锅沿二三寸,加满清水,浸透。锅下置大盆,接缓缓淋出的水,色彩淡酱,这就是盐水了。头遍淋出的盐水单放起来,再续清水。二遍淋水含盐少了,也不要扔,再加进锅里淋盐水用。淋过三遍后,才算结束。接下的就是熬小盐。 陈鸣当初在土门集和小南沟周遭晃荡的时候,就见过山里的人家这么做。一大锅能出三四斤小盐产量。盐层以上的水淡黄色,是卤水。待盐层稳定以后,将卤水盛出,放在盆内,慢慢又有晶体析出,成坨状,有冰纹,就是土硝了,可以做火药。剩下的液体,还能用来点豆腐。 复汉军老根据地的火药制取,硝石来源很有一部分就是从民间收上来的。而今年入春之后,根据地的很多人就吃这种粗制的小盐。 别看这种小盐看起来跟砂糖一样,实际上这种盐不纯的,其中一小部分还是硝。味道发苦,最好是用于腌制。经常吃对肠胃不好,还会闹肚子拉稀,甚至更严重。当然,真吃死人的也没听说过有几个。 “现在都六月了,就是盐碱地里也没什么盐土啊……”李小妹也不是不知民间疾苦的人。一边用手按着陈鸣的脑门,一边说道。 小陈鼎被抱下去睡觉了,陈鸣躺在床上,脑袋枕在她的大腿上,李小妹轻轻的摁压着陈鸣的头部。自从回到根据地,陈鸣一边获得了巨大的声望和影响力,另一边也承受着无穷的压力,神经崩的很紧的。被李小妹这么一压,感觉轻松了好多。 “是啊。这个时候了,哪还有盐土。但是刮一点是一点,不刮,她家就没盐了……” 小女孩的祖父早死,父亲在外跑单帮,复汉军闹事的时候人在外地,现在已经两年不闻音讯了。家里有十亩田,请个长工帮这种,也是能雇住一家吃食的。但偏偏祸不单行,她祖母和母亲又是担忧又是牵挂,去年冬天里前后受了风,就一直生病,家里的粮食都拿去卖了。陈鸣跟着小女孩姐弟仨到她家去坐了一会儿,真真的是家徒四壁,堂屋中连张桌子都没有,两个大人的病让这个本来还不错的家庭走到了破产的边缘,她家的十亩地已经卖掉了七亩了,如果今年小女孩父亲还不能回家,她祖母和母亲继续的病下去,等待这个家庭的只有最最凄惨的结局。虽说这中间也有根据地药材涨价的缘故,她祖母、母亲吃的药中有几味是价格高些的,现在就更高了。 “这也确实可怜……”小女孩父亲不在家,直接触动了李小妹思亲的一颗心。 李秀才带着儿子老婆跑了两年了,结果陈家没有灭亡,而是势头富贵起来了。李家那些旁支姻亲就都围了上来,李小妹只能拿他们当个寄托。现在陈鸣不是要推动工商么,李小妹却不过亲戚的情面,也跟陈鸣说了两遭,陈鸣一口应下了。 给谁不是给?现在云集鲁山的那些商家,背后有几个是干净的?多多少少都有复汉军军政官员的影子在。这都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了。李小妹听她那些亲戚说话,晚上专门学给陈鸣,她还以为陈鸣会勃然大怒呢,结果陈鸣是哈哈一笑。 是啊,哈哈一笑,陈鸣乐意看到这一幕发生。越来越多的官员牵扯进去,也就是有越来越多的人站到陈鸣这一边。他就不信这些人尝到好处后还能再吐出来。 “天下这样的人家多着呢。我也只能救急不救穷啊……” “知道你不会袖手旁观。钱袋子都扔下了吧?”李小妹没发现陈鸣腰下的钱袋子。 “哈哈,还有一把手铳。” “看你,女孩子家,你给火器干嘛……” 就在这样的说话中,心神放松的陈鸣不知不觉的就睡过去了,一觉醒来就是下午两点多,小桌子上摆着一碗凉米粉,红红的辣椒油,青青的黄瓜丝,再用蒜汁拌着,陈鸣端起来两个胡噜就下去了半碗。桌子上还有凉拌的牛肉、羊肚,切开的变蛋和一盘蒸菜,都是份量不大的小碟子,被陈鸣一刻钟里一扫而光,又喝了两碗冰镇后的米酒,陈鸣上辈子就喜欢喝这东西,跟李小妹、儿子告了别,大步走出后院时,刘武就在那里等候着呢。 “殿下,夫人让人去小李庄了。” 小李庄?“就是那个小丫头家?” “夫人让人送去了一车米面,几匹棉布,还派去了孙大夫……”肯定还有银子,刘武心里加道。 “那是你家少夫人心好。”陈鸣心理面更觉得轻快。刘武走在身后一路应说着。 没几步到了前堂,汪辉祖、熊炳章等抱着满满的折子等着陈鸣批复呢。复汉军打回了老家,队伍又扩张了那么多,再以营制做单位就不合时宜了。陈鸣不仅要组建旅,还要组建师。 把远征军和根据地的部队掺和在一块,还要组建参谋部,随军学校和干部学校的结业生全拉过来。再有大建制组建,不同的军官晋升,各自军功的兑付,这还包括十万复汉军战士,或是要田亩,或是要真金白银,就看他们自己的选择了。 军队的事情,陈惠对陈鸣完全放手,就像陈鸣对中央的政务也相对克制一样,都有一份不需言表的默契存在。 许多政务,陈鸣只有建议权,而且很多建议,还是他单独对自己老子时候的建议。然后陈惠拿到外面当做自己的意见,商讨定议,然后相关部门就按照执行。这种不需要多言的事儿未必外人就不知道,但陈惠愿意如此,旁人又能如何呢?陈鸣很意外又很欣喜,陈惠对权力欲望似乎没太大的执着,至少没亲情更让他看重,这对陈鸣是一个大大的好事。 就比如组建农村工作队,这支工作队将作为复汉军的第一批深入乡村的时事政治宣传队伍,去实践陈鸣“乡村开化”的理想。如果一切顺利,他们带给乡村的将不仅是崭新的文化,也是崭新的生活方式和思维方式。但陈鸣更知道,这支队伍更可能会失败。改造农村,就算是有实打实的利益摆在前面,也不见得能让这个时代的农民扑涌上去,政府要用鞭子在背后驱赶着,鞭打着他们,强制他们不得不迈过一道道门槛。 只是现在的复汉新政府还没能力这么做。 为了保证工作的顺利展开,或者说为了保证工作队成员的安全,工作队的每一位男女队员都接受过严格的射击训练——工作队中有文艺兵,和一定的刺杀训练。他们装备着最精良的燧发枪和手铳,每一名队员都配备五枚手榴弹,至于每支工作队的护卫部队,更要人人披甲,还配的有健壮的战马,整体装备比复汉军的单兵装备都好,因为这支工作队的工作成员也是复汉新政府的一批种子。 这支工作队目前的要任务,就是宣传新政府的税收政策。虽然新政府早就已经废除了不少苛捐杂税,田税也大大降低,但很多老百姓是不知道的。以鄂东地区为例,根据可靠情报反馈看,许多地方的乡民根本不清楚复汉军跟满清有什么两样,还在向那些土豪、族长交捐纳税,甚至缴纳的更多。就如汪辉祖所说的那样,鄂东不少府县的官员都是政令不出城池,即使任命了下乡官员,那些人在地主乡绅面前也弯曲了膝盖,只做木雕泥塑,甚至相互勾结一处,狼狈为奸。那些该减少的税收全都落进了那帮蛀虫手里,不仅严重损害了乡民利益,也同样削弱了新政府的信誉和威望。下乡工作队,就是对此进行的反击! 陈鸣一点也不敢掉以轻心,陈惠更知道乡绅地主的厉害,复汉军是在“虎口夺食”,不遭“恶虎反噬”是不可能的,明清两朝的统治奉行官府不下乡政策,让中国的乡绅和宗族权利得到了膨胀的发展。他们就是地头蛇,稍不小心就会被‘吞噬’。 万事开头难啊! “诸位同仁,此行下乡绝对不是一次普通的宣传演讲,你们将要面临的会是最恶毒的对待,食物、水源上的刁难苛待,无中生有、胡搅蛮缠的诬陷毁誉,各种谣言的攻击和中伤,尤其是那些女性队员,当然还有血淋淋的杀戮!在必要的时候,你们必须拿起手里的刀枪,与那些不堪教化的敌对势力进行坚决的战斗!”敢明火执仗的对抗复汉军的不能说完全没有,可也一定是极少数的。湖北一前一后,一小一大,两次团练风潮,已经让绝大多数有能力敢动手的士绅乡绅大户倒在了血泊之中,或远远的逃开了,剩下的全是动手不敢,顺服不忿的人。在兵势上复汉军只要还保持着强势,那些乡绅地主敢真真动手的可能就微乎其微,他们最会做的是煽动无知百姓和乱泼脏水,造谣诬蔑。人言可畏的! “你们即将面对的是一个‘思想’的战场,思想是个什么东西,你们在学习的时候都清楚。 在这个硝烟弥漫的战场上,敌人的脸上挂的没有敌人两个字,他们反而会脸容满面的迎接你们,只会在你们眼睛看不到的地方用最锋利的匕首来捅刺你们。 千万别以为乡村代表的只有单纯的淳朴、厚道,那里还代表着守旧、顽固和愚昧。你们的敌人不仅仅是那些脑满肠肥的豪绅、财主,还有那些愚昧到愚蠢的乡民。只要地主、宗族的一句话,他们就完全有可能站到你们的对立面,对此,你们也必须保持高度警惕! 咱们中国,几千年养成的规矩、陋习不是几句话、几次宣传演讲和几台戏就可以改变的,这是一场长期的斗争。你们要一手拿枪、一手拿笔,用自己的真诚、鲜血甚至是生命,来改变这个时代的农村。” “复汉军和政府,会是你们最最坚强的后盾。” “你们宣传我们的税务政策,宣传我们的政府理念,宣传我们的经济理念,将政府的根基真正的渗透和扎根到最最基层的农村农民之中,你们就跟战场上浴血奋斗的战士一样,都是政府大大的功臣。” 这番话当然不是陈鸣说的,也不是陈惠说的,而是陈聪讲的。 按照陈惠陈鸣父子的计划,整个工作队分东西南北中五路。他们将一个村、一个村地走访,一个村、一个村地宣讲。这是一项艰辛而漫长的工作,中间会有人替换轮岗,下次再见到他们的时候,至少该是一年后了。 工作队的成员有工作成绩突出的基层官员、文艺兵、退伍军人和现役军人组成。都是来自老根据地。(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六章 军功田 “殿下,这是远征军,除南京、安庆和九江三部外,所有士兵的伤亡、功勋列表。” “这是现在已经反馈到大都督府的军功兑付记录,计军功田二百零九万三千七百亩,银元七十三万五千一百块。”南京、安庆和九江三部的反馈还没有抵到鲁山,着一阵长江正在起洪,行船往来要受些小影响。 而到真正要那地的时候了,已经统计过的些当兵的一个个都两眼放光的瞅着田亩,只有极少数人选择了银元。很多人看着自己的军功记录,看着那些过往花在女人身上的军功数额,脸上纷纷露出追悔莫及的表情,让部队里的教习、书记员等文职人员是看遍了大兵的笑话。 二百来万亩地,很大很大的一片地。但对复汉军来说不是难事,因为整个湖北至少有六千万亩耕地,复汉军现今已经占据了大半个湖北省,只留着宜昌、施南还有清兵坚持。只从各地收录的官地统计来看,拨出二百多万亩地也是轻松无比的,况且复汉军扫荡四方还没收了很多的田产。那些家里当官的士绅乡绅,还有出面组织团练的乡宦大族,纷纷被清算了以后,收拢的田亩也是很多的。七十多万块银元更是小菜一碟。 陈鸣拿笔轻轻一划,很容易很简单,但如何确凿的将军功田分给士兵们就是个大难题了。军功田就是军心,这军心要落到实处,而不是只虚无的画饼。 以湖北河南出来的老兵为例,这些人只要不醉生梦死的胡乱霍霍军功积分,现在每个人至少能得四五十亩军功田。按照复汉军的规定,军功田是享受税赋优惠的,并且他们每个人参军入伍时发的就有田地,如果合到一块,那真的是一个巨大的数字,单单在豫西南是给不了的。那么挪到新地方呢,这些士兵愿不愿意呢?毕竟这不是21世纪,这个时代的国人,没人愿意平白无故的离开生活舒适环境熟悉的老家。 可要是不外挪,汝州和南阳府哪有那么多的田亩分给他们啊,而且不外挪,复汉军怎么能让湖广的百姓知道当兵的好处呢? 几十亩土地,那在乡下绝对是个富户,而绝大部分的农民辛苦操劳一生,累死累活也只是能糊口而已。这对贫困农民的吸引力是不可小觑的。特别是现在的农民家庭都不止一两个儿子。 没看就是那些苏北来的新兵,在授了田之后,一个个精神都抖索了起来。特别是那些家人跟着回湖北的战士,那旺盛的斗志就像燃烧的火炬! 陈鸣本来还担心远征军回到湖广,队伍里除了湖北河南的老兵外,那些新兵的士气怎么办?结果看到了这一幕他放心了。土地对这个时代的人的激励,是无需言表的。这些新兵的军功田倒都可以安排在湖北。那么老兵怎么办呢?把老兵们的的军功田也分到湖北外乡,当然是分的下,但他们又如何管理呢? 普通农民家庭怎么可能管理着几百里外的土地? “大都督可以将这些军功田统合分划,一个排凑到一起,一两千亩地,那就是一个不小的庄子。自古大户官宦人家在外地置买产业就是常有之事,只要安排下村头,每季村头自会送产出到府上。如粮米不要,就就地换成银钱,往返更是方便。”如果真的合成一个庄子,那每年的产出可不仅仅是粮食,还有鸡鸭鹅等畜类,以及柴薪。如果是距离近,每到逢年过节庄子上都要有孝敬。而距离若远,就只有年节一次钱粮结算和年礼了。 汪辉祖觉得完全可以把复汉军的老兵军功田合并一处,只需要一个排,一人几十亩地,就能凑一个大庄子。每年产出换成银子,再送到汝州、南阳来,一点也不耽误事——湖北为天下粮仓,南阳盆地本身也是产粮之地,汪辉祖根本不认为根据地会有缺粮的一天,那些军属会让人千里迢迢的把一堆粮食运到自己家来。 “且如此置庄,所成影响力更大。每县只需三五个,加之政府宣讲,就可日夜相传于百姓耳间。” 汪辉祖进入复汉军后很快就了解到了军功田这一政策,他觉得这是政策真心不错。士兵只要用心作战,甚至用心执勤守夜、作训、巡逻,就能有军功积分,每次受伤和立功也能有相应的积分。这积分拿来能换酒肉玩女人,也能换银子、田产,这能很大程度上稳固军心。可惜在江南这一政策没能落到实处,苏北江南诸多参军的新兵们所得也只是简单地银钱,很有些空中楼阁画饼的味道,让军中之人对积分越来越不看重。看那军功积分的统计表,那些湖北河南出来的老兵老卒,头开始的几个月都很宝贝自己的军功积分,但越往后的日子里,花在女人肚皮上的军功积分就越多了。 这次复汉军杀回湖广,陈鸣打通与豫西南的联系之后,就开始着手落实军功田,汪辉祖在这个统计计略期间出了很大的力。“这是帝王之基业!”他这样对陈鸣说道军功田。 “湖北之富庶,尽在江汉。可穷山恶水之地才出强兵,如黄州府的北部,郧阳、施南两府,山多地少,民风彪悍,如果军功田能广传民间,必可吸引一部分当地百姓参军入伍。” “日后我复汉军兵势越强,这政策威力即越大。天下无立锥之地的百姓万万,只要有十一为殿下所驱使,以我复汉军兵甲枪炮之犀利,以殿下雄才,席卷天下,孰可抵挡!” “殿下还需与工作队招呼一声,让工作队抓紧时间编排相关之戏剧,借此下乡的机会,广而告之。” 陈鸣手下的侍从室解散了,复汉军体系里没有侍从室这个编制了,汪辉祖现下是陈鸣鲁公府的录事参军,熊炳章为主簿,刘武为长史。亲卫右营,改为近卫旅,坦克营并入其中,由石猛提领旅帅。陈启放出去领兵一方了。不久后的复汉军师一级建制里的主官,有他的一席之地。 录事参军这个职位,就是掌总录众曹文簿,举弹善恶。汪辉祖心很细,多才有德,但他也不是个直言的谏臣,他可以以自身的言行举止让他的东主【陈鸣】,让他的同僚相信他的为人,就如汪辉祖自己所言的‘立品’——欲主人之必用吾言,必先使主人之不疑吾行,为主人忠谋,大要顾名而不计利。但他不是直言犯上的人,他不是魏征。半年的相伴陈鸣清楚知道他的为人,这种性格可能与他十多年幕僚师爷的经历有关系,信而后谏,不合则去。 如今的情况他是走也走不了,那时候他就会闭口不言。 这一下午一直忙活到大晚上,回到住处,陈鸣还是歇息在李小妹房里,洗漱后躺在床上他脑子里向着军功田田庄的事。已经确定这么做了,但陈鸣觉得自己还可以把利益更大化。比如成立一个‘军人合作社’,把各地的军功田田庄统一联络起来,所有的庄产田货都卖给相关产业,或是自己来搞相关产业。 那麦子大米可以做粮行,大豆花生可以榨油,棉花将来能织布,生丝能纺绸缎。 鲁山的那场商会很快就要召开了,不管是得了军粮订单还是得了军装被服订单的商家,都需要粮油棉花布匹……,那些商家买谁加的粮食不是买?买谁家的布匹不是买?买军人合作社的产出还能巴结自己,巴结军队。而且陈鸣还想到了各地设立的银行,复汉军城里的华夏银行相当程度上抄袭了后世银行的业务分类,比之现下中国的钱庄银号业务要齐全的太多了,这要分散到每户军属手中的银钱——异地汇款业务,不正可以与之相配吗?还有附加之上的邮局业务——汇款单。 陈鸣这么一想,突然觉得这军人合作社牵动、带动的方方面面会很大的哦。 “鸣哥儿,这个主意倒是真真好。我给你说啊,做布匹比粮食还赚钱。鲁山这儿,粮食就没见过怎么涨价,就是这布匹,好几次都断货了。” 复汉军占据了湖北,四川、江南的布棉都走不过来了,李小妹也不知道会不会再出断货了,但直觉告诉她,棉花、布匹比粮食有赚头,湖北什么时候缺过粮食啊。 在这里说明一下,棉花这东西要在春天里种下,以湖北为论,清明节之前就普遍都种好了,它跟小麦、水稻抢地盘知道吧,生长日期有重叠。 陈鸣使劲的搂了搂李小妹,屋子里放了好几盆冰,睡觉的时候还要盖上单子。李小妹对于政事没什么热情,很快人就缩在陈鸣怀中睡去了。陈鸣的眼睛还在眨啊眨的。 湖北这个地方本就是种水稻为主,辅之小面积小麦和棉花,清朝这时湖广能作为天下粮仓,如此播种就是必然的。所以跟江南的情况正相反,湖北这里是粮田多过棉田和桑田,江南则正好相反。 现在复汉军抢占了湖广,外省的布棉绝是进不来了,而听说今年的江南,很多往日种植棉、麻的田地都给改做了水稻田,满清肯定也是吃够了粮食上的亏,不得不学乖。 北京城的八旗子弟一年就要几百万担漕粮,没有了湖广这个大粮仓,如果江南还是种植棉麻等经济作物多过水稻,就是把江南榨干也拉不出这么多粮食啊。 广东确实从中南半岛买入了不少粮食,但船只从广东运往北京,一年能走两趟就是好的了。只能占一小部分,大头还要从江南出。 将来复汉军的辖区里,粮食肯定是够用的,药材,复汉军很快就会扫荡禹州,带接着拿下汉中后,这药材也就足够了。汉中可是堪比禹州的药草宝库。再说了,汉中还盛产硝石,且拿下汉中也关乎着陈鸣的战略大计——他要斩断中国! 西头把汉中卡死,中间有湖广、安庆、江西,江南有扬州、镇江、南京,等到岳阳、九江和武昌新建的造船厂,开足马力的下战船,让陈鸣手中的攒足了水师力量,那就顺江而下直取崇明岛,在长江入海口处跟满清的外洋水师一决胜负,等日后再于落子舟山的陈继功汇合,与东南张郑两股水面力量呼应,就彻底的把中国顺着长江一分为二了,让北方的满清再得不到江南的一分钱一粒粮,到时倒要看看乾隆还能如何做!这却是后话了…… 盐则需要把眼睛放到江南,苏北的淮盐在陈鸣的大计划下,距离复汉军比四川的井盐更近的。 剩下的就是布匹,衣食住行,布匹的重要性不需多言。如果那些军功田农庄能够同气连声,把那二百多万亩田地从粮食种植转往经济作物种植…… “几位先生以为如何啊?” 陈鸣第二天一早就拉过汪辉祖、熊炳章几人商议此事。侍从室解散后,很多人都转为地方官员,远征军当初的文职也多留在了军队中,柳德昭在武昌任知府,陈鸣身边就剩这几个人。再有就是黄松、高彦明、陈继卿这些亲戚,他们算是陈鸣的侍从。 “此事有大利。”熊炳章率先点头,眼睛眨啊眨的精光直冒,但他按下心中一瞬间泛起的波澜,以事说事,用自己先后在芜湖和徐州府县衙门当过师爷的经历比较两地经济:“棉麻之利倍于农粮,只是民无食不稳,想要生民安牢,粮食是首要之急。湖北乃天下粮仓之地,粮田阡陌,我等既然不愁粮米,改桑麻棉田自然可行。”今年已经来不及了,等到军功田分割划下,水稻也都到收割的时候了。且这件事更重要的是…… “殿下所言这军人合作社确实可行。但宜缓不宜急。此事乃对军兵大有益之事,殿下也是出于一片好心,即然如此那就应该让军功田农庄主动的掺合进来,而不是以政令之法强行捏合。” ps:今天没第三章了,下午有事,不到天黑回不来。(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七章 无上利器 “当今天下生民所食之油,荤素间杂。平民所用,又以素油为主。其豆类,包括黄豆、青豆、黑豆、褐豆、斑豆,再以棉子、花生、芝麻、芸薹、脂麻、亚麻等多种。”汪辉祖掰着手指头数着,陈鸣等人竖着耳朵听着。 “军中将士,作训刻苦,又屡逢战事,汉王鲁公抚兵优渥,口食之佳,江南中等人家相比亦是不如。不知殿下和在座诸位可否知道,我军所用油料极多,军需之处每每有各兵营后勤主官为了一桶素油而争的面红耳赤。” 陈鸣等人又认同的点头,这种情况他们没有见过也都听说过,并不认为有什么不对的。士兵是要用来打仗的,伙食中隔三差五就要见荤,即使只是鱼肉,也多用有煎炸,再炖入锅中。而在民间,食油这东西真不是一般人家有钱吃的。每家每户也就是过年时候才灌上两三斤素油,却也是点灯用居多。 油料之急迫还不仅仅在于远征军,留守根据地的兵马一样是如此。 “如今数万大军汇入湖北,湖北之食油比之江南之地是多是寡?” 陈鸣已经有点明白汪辉祖的意思了。“你是说……” “今水稻夏收在即,湖北皆广种双季稻,殿下不如亲自嘱咐一二心腹爱将,让其联系一二支人马,让士兵与庄田佃户签下文书,付之钱粮所需,军功田庄改种稻为植大豆。等到秋日大豆丰收,榨取豆油,卖于军中,所获之丰厚必超种稻。” “此事只需稍加宣传,就能传播四方,为众军士熟知也。”这就是实实在在的利了,比空口白牙的瞎说有说服力多了。 “天下间多少事就坏在一个急上。殿下在军中固然是威望深重,但人心叵测,不可预知。”田地才拿到手中,人人都会有一番自己小打算,这个时候就算是陈鸣站出来也会生怨言的。“即使殿下亲自出面推广军人合作社,依旧难免要生出怨言。且清廷粘杆处未除,若彼辈适时放出谣言惑乱视听,以我军名托合作社是假,收田是实,闹出乱子来,则大不美也。” 用汪辉祖的话说,人得不到的才是更好的,把珍珠捧到人面前,都会有人只把珍珠当鱼目,只有让他们辛辛苦苦的采到珍珠,才会更珍惜珍珠,更懂得它的难得和宝贵。 “有的实利在前,届时殿下再出面组织军人合作社,以利益众人,入者必如过江之鲫。” 汪辉祖话声一落,连着陈鸣一起就都是点头。说的有理,理,确实是这个理儿。 “汪先生说的有道理,这天底下的愚昧之人,多的是。就如那犟驴,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军功田系存军心,关系重大,旦有疏忽就生大患……” 陈鸣要借军功田这个体系,改粮食种植为经济产物种植,他的意思更想慢慢汇聚军人这个团体,引导他们,最后将这个合作社改为股份制公司,组建出几个大的农产公司。然后再以这些为基础发展轻纺工业,带动经济,也加大复汉军内部的竞争力。可在汪辉祖等人看来,这却不是什么他一时之‘好心’,而是陈鸣要借以把握军心的另一个‘手腕’——这要这事是成了,这可就等于拿住了士兵们的钱袋子,必然会牢牢地掌握军心。 陈鸣虽然被‘军政分离’了,可他出面卖粮食、食油和布匹,那个很快就要被政府推出去的商团里的商贾,哪个又敢拒之门外呢?买谁家的不是买呢?这东西搞好了甚至可‘做’陈鸣另一只臂膀。在民生经济上发挥出极其重要的作用。 在座之人一个出言反对的都没有,陈鸣根本不知道,就在他低头思虑的时候,他身边的几个人眼睛早就不经意的对了对,他们想的比陈鸣想的还要‘深’。 复汉军现在的重点还在打仗,作为复汉军的主心骨,陈鸣必然要长期的离开鲁山征战余外,而他手中文治上的一些人,全都散到了地方,中央的支持者似乎还是陈聪、高家这些老人。事实上陈鸣如果不拿出这个军人合作社的法子来,他们也都要暗示陈鸣多与其他人等做做沟通了。 “殿下虽不研史书,不观权柄,但奇谋迭出,叹为观止啊。” 中午汪辉祖与熊炳章,还有刘武几人坐到一块算是会餐时,很是叹服的说道。在第一次听到‘军人合作社’的时候,汪辉祖恨不得拍案叫绝。这真的是收揽军心的无上利器。 熊炳章在散了会后越想越是觉得有深意,甚至他都把陈鸣的这一招跟复汉军推出工商阶级看做了一体。如果没有商团,这些东西即使有了也只能缓慢的消散民间,或是卖给后勤部门,效益是有,可陈鸣的色彩却淡了很多。哪像现在,首先承包了军方的口粮加工的商人,就能顶替军方和后勤部门,成为食油的最大的需求者。连那榨油剩下的豆饼,都能成为军方和后勤部门争夺的必需品,军方要用那东西喂牲畜,后勤部门要用那东西养牲畜。 复汉军现在辖境内禁止屠杀大型牲畜,那些马、骡子、驴、牛,都是受保护动物。因为复汉军的炮兵和运输部队,继续大批量的畜力。过去的一年多里,南阳地区已经养牛成风,有多少就往复汉军设在各县的军需收购处送,保准牛到钱到,绝不缺你个一块两块的。所以啊,大豆压榨后的豆饼,都是军方急需的东西。大豆,是个好东西。 黄松、高彦明和陈季卿这些小辈,听了满满一耳朵话,但大事上他们只有符合的份,没有什么发言权。晚上回到家后,这些话立刻就传到了高鹏起、陈惠和黄家舅爷的耳朵里。 高鹏起现下是警部尚书,还是内阁成员之一,绝对的复汉军高层。在事务上,他是陈鸣的绝对支持派。陈鸣‘军政分离’,并不是复汉军现在中央的这些头头脑脑对陈鸣有意见了,而是怕陈鸣权力过盛,自己无所顾忌,直接搞一班子人,成立自己的小团体,一如那个侍从室。届时陈鸣常年征战在外,陈家如果真的有成龙之日,陈鸣会更看重自己身前的这班人呢?还是看重他们这些老臣? 之所以让陈鸣‘军政分离’,不是为了动摇陈鸣的储君地位,虽然一些事情上双方确实是有些矛盾的,理念上说不通,但主要还是图在政务上遏制一下陈鸣的发展。是要坚持鲁山朝堂为‘中心’不动摇,日后陈鸣即使继位了,也要继续用他们这些人,而不是直接另立中央,一脚把他们这群遗老直接踢开。 这事儿,高鹏起跟陈鸣通过气,陈聪也跟陈鸣通过气,还有黄家的,包括他老爹陈惠本人。都是为了宽陈鸣的心,好让陈鸣不要误会、瞎想。仿佛那科考的事儿也跟没发生过一样。 陈鸣也能理解,就像李世民的天策府,在很多人的印象中,李世民当皇帝后整个李唐王朝的文武要职都是天策府的人把持着。陈鸣可以理解这一点,甚至在这一点上他想的远远比陈惠等人认为的更清楚。 因为他早就清楚臣子们的大胆,他们敢明目张胆的骗你,还一脸的为你好,他们敢光明正大的跟你对着干,甚至还敢拉帮结派的威胁你。秦皇汉武,唐宗宋祖也不能改变这一点。因为人都是有利益有头脑的,皇帝一句话可以夺取他的官职、小命,但也夺不走臣下的心思。怎么跟臣下相处,怎么跟臣子们周旋,是一门大学问,陈鸣现在正在一点点学习。 但他也不得不说,鲁山很多人对这个事想的太简单了。很多事情根本就是不由人意的。而科考的事,事情也远没有这么简单。就陈鸣所知,这次科考,鲁山的这些头头脑脑,很多子弟和亲友,乃至幕僚清客,都纷纷报名,几乎每一个人都有很大的利害联系的。 这人的私利啊,天性生成,真的是杜之不绝的。 有这么多人掺和进来,有这么多希望太高科举档次的人站在那里,陈鸣也要退缩。再说了,这科举本来就是打广告的,把档次提高了,也更好招揽来客。陈鸣也想开了。 这事儿第二天陈惠就知道了。现下的汉王府书房,也就是原先的县衙书房里,陈惠陈鸣父子俩就隔着一张小茶几,陈惠很有兴趣的跟陈鸣谈论起这件事。 他听着陈鸣阐述军人合作社的理念以及将来的发展方向,以及将来可沟通的各个方面,虽然对陈鸣工商代替士林的做法还保持着迟疑态度,但陈惠很认同陈鸣‘膝盖软’的理念,他觉得只要自家势强势大,就不用发愁没人来做官。而那些师爷、幕僚、穷书生、文吏,甚至是衙役,他们做了官以后,他们也就是‘读书人’了。 而作为一个在户房混迹了一二十年的老油子,陈惠对于商人的力量是认识清晰地。只要统治阶级对商人扶持一二,商人的力量真的很强大。而且这些商人只要接了复汉军抛出去的肥肉,他们就再也脱不开复汉军的缰绳了。 这些人发展壮大越迅速,复汉军的根基就越牢固扎得越深。 “公司?!”陈惠听到消息后特意向随从咨询过这个词的来由,果然不是儿子胡编乱造的,“孔子的《大同》《列词传》:公者,数人之财,司者,运转之意。庄子说:“积弊而为高,合小而为大,合并而为公之道,是谓‘公司’。” 陈鸣脸上不加遮掩的露出了老爸好有学问的神采,他还真不知道‘公司’竟是个中国土生土长的词汇,还以为是从西方传过来的呢。 “股份制公司!!”捋着下巴胡须的陈惠也表示理解,合小为大,凑份子,合伙做生意么。他明白的。 “如此这公司,可怖,可怖……” 听到儿子阐述日后此公司除了能进入粮油、棉花等农贸行当,还可以涉略布匹、生丝行当,还能投资别家的商行,入股别人的生意。背靠着无数复汉军士兵,这生意做的必须无往而不利啊。如此一个公司,岂能不令人望而生畏? “所以这等公司必须要有限制。”自己父亲面前,陈鸣并没做隐瞒,“现在才刚开始,他们还能合而为一。等到日后我军地盘扩至南北,全国的复汉军士兵还能联成一体吗?”陈鸣自身也不可能看着他们合而为一啊。“即使我军现下的队伍,各营头之间就已经颇有竞争。待到日后我军来日更强更壮,兵力更多,他们间的竞争只会更见激烈,由此延伸到合作社,这一省之地的一统都做不到的。” 陈鸣认为军人合作社将来转化成股份制公司,能成为复汉军军人利益的一面旗帜,但是军队之间是有利益冲突的,地区之间也是有利益冲突的,这些矛盾根本无法调和。 这个利益集体的天花板就是一个省。并且随着整个社会的经济发展,还会持续的分崩离析。(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八章 龙脉受冲 老天爷很给陈家面子。今年夏天,长江中游——也就是湖广一带,虽然降雨不少,但强度普遍不大,形成的洪峰对于荆州等地威胁一般般,可以说很平稳的就渡过去了。 而黄淮降雨量也不算太大,至少黄河没有再决口,降雨多的是直隶,以永定河水患最严重。所有泥沙将旧河淤为平地。北岸六号堤工冲决夺溜。过马厂碱地千余里,武清等三县被淹;古北口水灾,冲塌民房、兵营房三千余间,淹毙二百余人。 只是这点小事对于往年的水患来说,就很一般很一般了。乾隆年前,黄河两三年决一次口,长江也常发大水,永定河如果不是近北京,偏偏又在陈惠陈鸣父子称王封公之后爆起,根本就没有半分点的影响力。 这个时代的人都是相当迷信的,复汉军这边陈惠刚刚称王,刚刚册封陈鸣为鲁公,北京边上就永定河就发了大洪水,这么看都像是北京的龙脉被冲击了一样。在这个陈鸣根本就没有了想过的尤由上,复汉军的气势乃至他们在民间的声望,都猛的一拔高!身处直隶的陈光很敏锐的意识到这一点,让暗营疯狂传播或真或假的消息,大大的帮了复汉军刷高了一截威风。陈鸣后知后觉,听了之后感悟良多。 鲁山近来拥至的商贾,除了汝州、南阳中人,第一次有了湖北的商人过来,暗营传来消息,这些湖北来的商家十有八九都是受到了‘北京龙脉受冲’一事的影响。当然了,复汉军当初全军数万人齐齐换甲,和那一门门无穷无尽的大炮,也是让这些商人大受震动的。 赵家的三老爷赵文博,是这次湖北商团来鲁的带头人,这个时候他当然躲在凉爽的屋子里,而不是出去晒太阳。汉王登基之前,复汉军就杂七杂八的法律规矩宣了一大堆,比如罢黜满清乾隆年号,以大明崇祯纪元,似乎忘了南明的弘光、隆武、永历等等,直接抱上了崇祯帝的大腿,这还是个硬规定,敢越线就要掉脑袋的,今年就是明崇祯一百四十二年。汉王登基后更广招社会贤达,商立法度,搞出了一个立法会,也不知道是真能管用还是当牌位的,反正到现在复汉军用的还是删改后的《大清律》,配的他们之前搞出的诸多规矩。真正的《汉法》《汉律》还没正经的颁布出来。但就复汉军的规矩,行贿与受贿是并罚的,前头的大清朝很多默许的拉关系的手段都被禁止了。赵文博还跑什么跑?再说了,他们赵家是早早绑在复汉军的战车上了的,赵文博心里有谱,复汉军的军装、军用品一部分订单他们早就拿到手了,还有铁料份额,赵家还从鲁山搞来了两辆四轮马车,高薪聘请了几位师傅去武昌,在赵文博带队来鲁山的时候,赵家的马车作坊就已经开张了。之前赵家也是一直在湖北各州府拉人,但成果不大,错非永定河送来了一记神助攻,赵文博只能带着大猫小猫三五只来鲁山了,而不是现在有着十三四人,家家都是湖北商界的大豪。 墙角的人力风扇无声的转着圈,将冰盆的凉气吹满整个房间。就这一点,鲁山可比炙热的武汉待着舒服多了。武汉哪有什么冰啊,市面上也根本没卖硝石的。哪里像鲁山这,城里城外挖的都是储冰的大窖,不敢说绰绰有余,至少能供应鲁山不缺。 客房加冰当然是要钱的,但赵三老爷在乎这点蝇头么? 舒服的躺在床上,赵文博正在看着随从打街头买来的报纸,其中《中原日报》的头条就是关于这次商会的,由工商署联合后勤部正式发下了政命,三天后在鲁山城西南的工商署议事厅召开。报纸上不仅印下了政文,连工商署和后勤部的印章都印了出来。 自从鄂东被复汉军打下来后,四月下旬《中原日报》、《军报》、《法报》三大报就开始在武昌有发行,随后武昌知府柳德昭下令刊发了《武汉日报》,也渐渐在鄂东打响了名气,报纸这个东西已经不新鲜了。赵文博都养成了看每日早晚报纸的习惯。 那《中原日报》就像是复汉军的风向标,再小的豆腐块文章用心揣摩也能瞧出新意来;《军报》则是赵家人最关心的报纸,里头能看出复汉军的兵势得失来;《法报》则是赵文博最最不关心的,他大哥到挺爱看《法报》,《武汉日报》从一新鲜出炉,就顶替了《法报》在赵文博这里的地位,《武汉日报》里有武昌汉阳周遭发生的趣闻怪事,有衙门里做出的新鲜决断,还有最新的商品百货价格,比干巴巴的《法报》更讨赵文博喜欢。 赵家的算盘就在军服制造上,这笔生意需要用到大批量的布匹,豫西南的这些人背后根脚纵然深厚,这方面也没办法跟赵家比。赵家经营的本身就有布匹生意,仓库中储备着大量的棉麻丝绸,同时手下还也多座成衣铺子、裁缝铺子,这活儿赵家的老本行! 至于军用品,那只是意思意思。而铁料份额,赵家一个月至少能拿到五千斤,这五千斤铁他就是卖到湖南、江西去,复汉军也是不管的,只要有钱即可。 然后就是四轮马车,或者说四轮车也行。这东西载货上绝对强过平板大车,不管是有钱人家还是赶车的平民,怕都愿意搞来一辆。虽然这四轮车需要比较平坦的路面,让赵家有点忧虑。 赵文博来到豫西南,来到鲁山后,一路上最深刻的印象不是路上村镇碰到的那些乡官,也不是当地人,尤其是进入汝州后,当地人身上有着的那股子昂扬劲头,而是豫西南的官道好平整。一路上随从下人打听到了消息纷纷汇到他这里,赵文博就知道去年一整年时间,复汉军在豫西南境内就没停止过修桥铺路。赵文博就真心觉得这四轮车的生意,他赵家是有盼头的。 因为打心眼里赵文博不想看到复汉军覆灭,那样的话赵家也绝对完蛋了。即使跑出去几个后辈子弟,隐姓埋名的过下半生,又怎能跟现在的赵家相比? 赵景春做了武昌的知县,虽然知县附郭确实是很不幸的,可武昌的地位特殊,所有官职一律高出一等,赵景春现在是从四品的大员啊。复汉军只要兴盛下去,赵文博觉得赵家早晚能出一个封疆大吏。这人呢,不管在什么样的情况之下,总爱做梦。赵文博就正在做着一个美梦,而且似乎还有越来越美的势头,他当然不愿从美妙中醒来了。 “三老爷,周老爷来了……” “士衡老弟……”赵文博精神抖索的走到外堂,周鸿正在外面等候着,没带随从,见赵文博走来,起身抱拳道:“文博兄,打搅了。” 周家就是与赵家同住一条大朝街的另一户大富。只是周家的当家人周鸿的大哥,没有做出赵文博他哥赵文祈当初的决定,而是不告发不吭声,结果复汉军杀进武昌后,狠狠地把周家削了一顿。柳德昭还不止一次在公开半公开场合说,要不是鲁公观周氏家风淳良,往日间多有善举,早就将周家铲平了。 这次赵家组团来鲁山,周家是第一个报名的人。就跟赵文祈派出了赵文博一样,元气大伤的周家派来的就是自家的二老爷周鸿。 周鸿与赵文博往日地位相当,现在却高下分明,赵文博抵到鲁山的第二日,就被鲁公召见,这可是整个湖北商团未有第二者的荣耀。 而且当天赵文博回来后,别的人都不说二话,特意寻到周鸿,相求周家‘易江春’的方子。说鲁公爱饮米酒,而周家‘易江春’乃是湖北屈指可数的好米酒。周鸿当时怒气暗生,只以为是赵文博在故意的羞辱自己,面上不动声色应下,还恭维赵文博不忘同城之谊,拉周家一把,回到住处后把随身的扇子都撕成八瓣。但冷静下来后才觉得未必就是自己想的那么回事。现在的周家还有什么值得赵家去忌讳羞辱的?赵家要是这个时候踩周家,丢的反而是赵文祈的老脸,当即修书让随从速回武昌,去取那‘易江春’的酒方。 只是这时间太短了,随从这时怕还没到襄阳,商会就要召开了。 与赵家经营丝绵、当铺、钱庄为主不同,周家主要是车脚店和粮食,在复汉军没有祸祸湖北之前,周家不仅是武昌汉阳汉口三地的车马船行和旅店饭庄里的巨头,还是沙市米市上的一头巨鳄。但是现在湖北被复汉军拿下了,粮食贸易只能走湖北、豫西南【暂时】,利润一下子就没有了。车马船行更是被复汉军给没收去了,只剩下几家酒楼旅店。周家这次来鲁山,主要目标是定在了铁料和军粮上面。但周家上头没人啊,他们跟‘简在帝心’的赵家不一样,周鸿现在心里没谱的很。 眼看着就剩下三天了,周鸿是来找赵文博求救来了。“文博兄,真的不瞒你,我周家要是得不到军粮买卖,这头顶的天就塌了大半了。” 没有了军粮生意,就现下的情况里,周家只能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商贾,奋斗几十年才站到湖北商界巅峰的他们怎么心甘情愿? 赵文博看着周鸿直摇头,周家真的是急了,脑袋都昏掉了。“士衡老弟,稍安勿躁,稍安勿躁。你家肯定是倒不了的……” “你们要倒,复汉军进城的时候就该倒了。殿下留着你们,那就是用来牵制我们的……” 一个赵家的力量不可怕,整个湖北商团的力量就可怕了,即使眼下的商团才十几家。 “这话是知府老爷透给我家延寿【赵景春】的,是怕我家趁火打劫,吞吃了你们啊……”而整个复汉军,能让柳德昭说这个话的人,除了那位还能有谁呢?(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九章 官商 崇祯一百四十二年,六月十九日,工商署斜对面的一处茶楼里。 穿着一身便服的陈鸣正看着工商署门前,一辆辆四轮马车行到台阶处停下,然后一个又一个穿着绫罗绸缎的商人鱼贯而入。这些就是他寄以希望的种子啊,也是他真正改动中国的第一步,推动工商,推动工商,放开资本的笼头,希望自己今天的举动能有一个美好的结果吧! 几千年的抑商社会,一遭为这些资本扫清了障碍,他们能爆发出多大的力量呢?何况他们背后本身就有复汉军的权贵身影,这是一种不是秘密的秘密。他们要爆发出巨大的能量又要用多久时间来酝酿呢?陈鸣心里一点谱都没有。 在具体商议这个问题的时候,汪辉祖、熊炳章、柳德昭都不约而同的提到过‘官督商办’,话语虽然不同,意思却都能归类到这四个字上,这让陈鸣不得不感慨历史的巨大惯性。或者说中国社会在向近现代转型的过程中,很多思维根本不是时间和不同的国情所改变的,而是在于文化,要从幽深的历史渊源出发才能解释的了得。 不然,怎么这个年代的汪辉祖等人怎会想到‘官督’呢?这个方式本质上是封建势力对于资本的控制,追根究底免不了还要扯出中国传统文化当中对于‘商’的歧视和抑制。 陈鸣干净利索的否决了。在向老爹诉说的时候,陈鸣直接就道:“如果官督商办,双方在权利上先天上就不平等,这些商号公司最终只会是官权不断膨胀,商办成分日益的减弱,从而使之逐渐变为官僚私产。因而从实质上看,官督商办是官方对商人的控制多于扶植,这不是什么坦途大道,而是一种扼制。”要想推动工商,最快的看到效益,那就只能撒开笼头的任由他们奔驰、从另外一个方面再说,当官已经有了大权,再有金钱,再有血缘,再是亲族,也不会放心的吧? 何况那些商人背后本就有很多他们的身影了…… 郑文博与周鸿结伴而至,两个人眼睛也没想茶楼看一眼,他们根本就没发现斜对面的茶楼有什么不对的地儿。 那幢外表根本看不出有什么不对的茶楼,实际上里里外外都被陈鸣的亲卫给戒严了,里头的亲卫连着外头站岗的士兵,就像当初陈惠在南郊告祭天地一样,周遭十里方圆内都陈兵守备着,几千上万人将一个郊坛围得水泄不通,旌旗招展,外头围观的百姓除了看个热闹,陈惠的影子都看不清楚。除非是拿了把巴雷特大狙,高倍的光学瞄准镜,否则以线膛枪的射程对于陈惠根本没半点威胁。 陈鸣身边也没带其他的人,大都督府这个时候忙着呢。军功田庄已经得到了士兵们的广泛响应,就如陈鸣说的一样,没人愿意在安安沃沃的时候离开自己的老家。军功田庄一经出现在大兵们的眼球中,就立刻赢得一片的欢呼。 当然,陈鸣计划中的军人合作社是一点消息都没有走漏出去的,谁敢把这个口风露出去啊,或者胆大包天的贪天功为己有,那是妥妥要试陈鸣的刀子利不利的。 陈鸣很快就要离开鲁山了,他要去北线、东线战场走一走,看一看。复汉军大部队进入根据地也有俩个月了,等到陈鸣从北线和东线回过来,军功田庄也就分得差不多了,部队也差不多完成换防了,让大批的新兵替换回北线和东线的老兵。然后赶在八月前,对宜昌、施南和汉中发起攻势,对湖南发起进攻,后者不需要投入太多的兵力,只要趁着水师之利,好好地扫荡一下洞庭湖畔就可以了,在正式入冬之前彻底解决西面的隐患。 一张大大的中国地舆图上,陈鸣面对着复汉军文武重臣,还有自己的父亲,教鞭点在汉中的位置上,向着东面长江出海口,如用剑劈出一样一挥而下,”拿下汉中,就彻底隔断了四川与甘陕的联系。待到明年我军岳阳、九江、武昌三地的船厂再出战船,水师部队顺长江而下,决断东南。” “彻底的把长江以南地区与长江以北地区,分割开来。整个满清,一分为二,他们除非于海上……”清军的外洋水师是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敌人。 今年入冬以后,河南战场,汉中等地都不会再有大的战争爆发,因为那时候清军要进攻更困难。清军丢了湖北,阿桂被抹掉了顶戴戴罪立功,乾隆皇帝更关注八旗新军和大炮的产量。同时贵州、云南大批的边军和赣兵被调入湖南,不管云南边兵和贵州的赣兵是不是向复汉军发起猛攻,陈鸣也准备在冬天时候好好地打一打湖南了。 再有江南的黄捷理所当然的被提拔为师帅,所部整编为第三师,下辖两万战兵,兵力比第一师、第二师都要多。四月末给南京送去的铁甲和大炮已经交到了第三师的手中,船只因为长河汛期的原因,停留在安庆。暗营传递回来的江南战报,清军根本就打不动那个铁三角。他们没有大炮,在霰弹越来越多的装备到江南炮兵部队的时候,清军人数的威力已经大打折扣。 几十年后的拿破仑战争最后一战的滑铁卢战役,英普十几万军队也才三百来门大炮,拿破仑倾尽全力也只凑齐了二百五十门。可是现在的江南战场上,复汉军两万人就拥有不逊于拿破仑最后一战时——滑铁卢战役中法军大炮的总数量,虽然质量上还有些差距。但是英法普肯定没有复汉军那么多的虎蹲炮、臼炮,乃至飞雷炮! 黄捷在江南的战斗有些像复汉军在河南的防御战一样,依靠着纯粹的火力优势,轻松的抵挡着清军的一次次进攻。 当江南大雨倾盆的时候,三座城市的复汉军都可以轻松丢弃平原上的阵地,扬州守军甚至可以全面的撤入城中,清军望着城墙上搭着雨棚的虎蹲炮、臼炮和成排的火枪+手榴弹,依旧要望城兴叹。 陈鸣都已经很久不再关注江南战局了。那里的战斗在他的认知中都成了‘僵持’的代名词。 “咦?” 不经意的抬头让陈鸣顿住了动作,他看到了谁?郑文俊,就是海上郑家郑连福的三子。三月份的时候就赶到了湖北,那时候陈鸣开没有打开武昌城呢。然后就一直跟着队伍回到了豫西南。但是今天工商署开的是商会啊,他来干什么? “殿下,是韩腾给他的帖子。”身边的人很快就查清楚了一切。 “韩腾?”【角色出场,书友清妙元皇天尊】 “是工商署综合司的副司长。四川成都人,盐商世家。”随从都是跟随陈鸣的老人,清楚陈鸣的性格,在打听事的同时也把韩腾的简历要来了一份看了。 “四川盐商,怎么跑来咱们这了?”副司长也算是工商署的一号人物了,每个司可就两个副司长。陈鸣身子向椅子里靠了靠。 “他家的产业被当官的瞧上了眼,设了个套,钻进去就没了。韩腾之前以跑私盐为生,去年跟暗营联系了上,成功的向根据地运送了三批盐货。今年开春走货的时候露了痕迹,被清兵派兵堵截捉拿,好不容易跑来根据地。大王放他在工商局做事,现在……”工商局成了工商署,韩腾也就在工商署有了一席之地。 “他跟郑文俊是什么关系?” “两人在怡红院结下的交情。” 陈鸣嘴角抽了抽。怡红院那种地方,才穿越的时候还有两分想往,现在么,呵呵,他是一辈子也不会去的,光家里的女人他都已经招架不住了。五月陈惠举行大典,山东、福建、台湾的人等都派人过来拜贺。携带的东西虽然不多,却无不是珍玩瑰宝。尤其是刚刚接替自己老爹位置的杨明昭,不仅派人送来了好几箱珠宝珍玩献给陈惠,还专门有一批宝贝献给陈鸣,另外还送来了俩美人。把李小妹气的都甩脸子给陈鸣看了,虽然她很快就收起了脾气。可越是这样,就越能证明李小妹当时是真的气急了。 这事儿引带起来的一个后续反应就是陈鸣他老娘开始关注陈鸣的身体了,这是怎么回事啊?一年多征战在外,也不是没女人伴着,怎么这么多房内人一个怀有生孕的都没有啊?然后让医署的几位搜罗来的豫鄂名医轮流给陈鸣把脉文看,没一个说陈鸣身体有虚,精力不足的。但陈鸣还是连着喝了半个月的补药,搞得身体本就很好地陈鸣每夜无女不欢。 这现在陈鸣都回鲁山快两个月了,十几个莺莺燕燕,也还是没一个怀孕的。只能归为天意,万幸他现在还年轻,而且已经有了陈鼎了。 随着工商署内商会的召开,一些消息也源源不断地送到陈鸣面前。 两年前在鲁山还显赫一时的李、王、许几大家族现在都已经烟消云散了,反正是找不到影子了,这些士绅家族留下的宅院就被复汉军拿来当成官署衙门,梁洼镇张、丁、许、梁四家人也只剩下了丁、梁还在,但现在丁、梁两家全都议事厅中前面坐,他们当初没逃,现在又大着胆子下场来,自然会有满足他们胃口的收获。 “殿下,这一家是舅老爷的门下……” “这家是七公门下……” “这刘家是四爷的亲戚……” “这王家是老舅公的……,妻族……” “胡扯。我我舅姥姥娘家姓夏,这,这不是么……”陈鸣指着另一张纸,刚才过去的。 “小的真敢欺骗殿下,这位胡奶奶年方二八,……,是黄老舅公新娶的良妾。”随从一边说着一边看陈鸣惊愕的脸色,心想这种烂事,估计还没人告诉殿下吧。 “没事,咱们接着往下说。”陈鸣惊愕的时间很短,良妾再良妾,那还只是个妾,不是妻。随舅爷折腾去吧。他如果真的能一树梨花压海棠,压出一个胖娃娃来,估计他奶奶都要高兴坏。(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章 巡边 【七夕节了,祝大伙儿,光棍的早脱单,有人的,不管结没结婚,都和和美美,幸福如意】 明崇祯一百四十二年,六月二十四日。 整个鲁山大街小巷一律被戒严了起来,无数荷枪实弹的士兵出现在街头巷尾。上午辰时,呜呜的号声从城内传出,先是一大队披挂着铁甲的近卫旅士兵开道,接着是精选出的百骑马队,然后就是陈鸣回到鲁山后第二次摆出的鲁公依仗了。 令旗、清道旗开路,一个个拿着幰弩、刀盾、弓箭、绛引……,还有吾杖、仪刀、立瓜、卧瓜、骨朵、金圆伞、红圆伞、青圆扇,红圆扇等器物的近卫旅官兵,面色庄严的在无数人的夹道围观中鱼贯而过。虽然这仪仗以陈鸣自己的眼光看,怎么看怎么觉得有点可乐。这种东西与现代人的思维实在不怎么相搭。 陈汉随明制,陈鸣的款儿就是亲王世子,第一次摆出鲁公仪仗还是陈惠称王的时候,这一次摆出仪仗,不是为别的事情,而是要去巡视战场的。 陈鸣要去北线和东线绕一周,他不是以‘天下兵马都督’的身份去巡视,这个身份此刻必须退居第二位,摆在第一位的是鲁公。陈鸣以鲁公的身份到战场上慰问士兵们,随行的还有他的正宫娘娘李小妹。小陈鼎被送到高氏那里照料几天。 这个仪仗动用了好几百人,前前后后都有人。陈鸣乘坐的是象辂,明制中世子乘舆同亲王,而陈惠给自己造的是太子金辂。太子金辂,高一丈二尺二寸有奇,广八尺九寸。辕长一丈九尺五寸。辂座高三尺二寸有奇。亲王象辂,其高视金辂减六寸,其广减一尺。辕长视大辂减一尺。辂座高三尺有奇,馀饰同金辂。 陈鸣乘坐的实际上就是一个大号的四轮马车,四匹马拉动,前面、左右都有门,除了纱布遮挡的窗户是以活动钢板遮掩的,也就是可先用不透光的纱布遮住玻璃窗户,然后在里面把推到窗户上面的钢板放下来,底下还有反扣,但总的来说坚固程度是要稍弱一些,比三扇门都要不如。其他的地方则木料之下夹着的都有一寸后的铁板。 在18世纪,如此马车可以说是整个世界上防御力最强的马车了。 鲁山城里,陈鸣不可能把窗户都关上,不然他与李小妹都穿上冕服礼服,正经危坐的,媚眼抛给谁看? 虽然他们这么的出来一圈,一点也不耽搁复汉军被人骂做草台班子,特别是陈惠称王以后,惹来‘全天下’的痛骂,一时间连孔老夫子的p图都给压下了风头,这‘悠悠众口’不可能因为陈鸣的亮亮相就能结束的。但该亮相的时候不亮相,那也不行。 陈鸣对这一套是不怎么感冒,可身处这个大环境你就要去适应它,当你还无力去改变它的时候。就像前世都市网络小说常有的一些桥段,主角穿着裤衩背心大拖鞋去西餐厅,接着就打脸啊打脸啊再打脸,那是因为他是主角,他能打人脸,他很牛逼很牛逼。他牛逼的改变了‘规则’。可要是在他还没发迹前呢?在他还是一个纯**丝的时候呢?他能打人脸逼着配角西餐厅里给他找筷子吗? 归根究底这还是是一个实力问题。 当年无法改变环境的时候就要尝试着来适应环境,只要内心中还记得最初的信念,不要被自己适应的环境彻底给浸透了。 陈鸣的仪仗中倒没有多做副车,这样的象辂除了拿炮来轰,再大口径的抬枪也没用。而在这个大大的象辂里,陈鸣抱着李小妹就是撒泼打滚都够用了。 仪仗出了鲁山北门,城墙上站着一溜吹着长号的仪仗,长号喇叭处扎着大红绸花。城外早已经等候着的护卫部队立刻与仪仗汇合。队伍中没有大炮,六个满员的老营,一水儿的火枪兵,近卫旅一部,亲卫二百,马队三百,再加上添做仪仗的近卫旅士兵和随行的仆从,整支队伍能有五千人之多。 出了县城十里,陈鸣就把冕服换了下,整个人已经大汗淋漓,中衣什么都要被汗水浸透了。 太多的人围聚城里城外了,一个个人就是一个个火炉子,这天气还热得很呢。车上的冰盆也只能化作了冰水。 李小妹也换下了礼服,整个人显得都有生气了三分。陈鸣看的出她有些魂不守舍,当然明白是离开了儿子的缘故,从多宝阁的抽屉里给她拿来了厚厚一摞书,“闲着无聊就看看这个。”此次出巡少则大半个月,多则一个月,今天才是第一天。 “《金屋藏娇》、《狸猫换太子》、《木兰辞》、《梁祝》、《钗头凤》、《白蛇传》、《岳母刺字》、《秦良玉》……” 李小妹第一眼看到那摞书最上面一本的封皮上印着《木兰辞》,把厚厚一摞书摊开:“这都是曲本?”拿起来一番,李小妹惊疑的问道。陈鸣每天这么多事要处理,还有工夫看曲本吗? 这一本本书甭管薄厚,都不是刚印出来的新书,上面一些笔记明显是陈鸣留下的字。 “你总不能天天都演辫子戏、宣传戏啊,也要掺和上别的,调调口味。”陈鸣目光留在了金屋藏娇和狸猫换太子上,这两个曲本都是他吩咐人精心编制的,《金屋藏娇》托于史实,再加以演化,一点也没丑化汉武大帝,丑化的是馆陶公主,还有野心勃勃的王志,撇夫弃女奔皇宫,这对满清时候的百姓肯定是有很大冲击力的。陈鸣要衬托的是曲本中的汉景帝根本不在乎小老婆非处这一点,从而隐隐刺激一下‘寡妇守节’这个现代中国已经深入骨髓的理念。 《狸猫换太子》也是一样。那刘娥也是嫁了人的,曲本讲述的虽然是民间传说,可突出的却也是刘太后的‘污点’。 这都是陈鸣的小心思。他在扫荡江南期间,在太多的地方看到过所谓的贞节牌坊,还听说过不止一次‘故事’:男女订婚了,然后未婚夫死了,然后那没嫁过去的姑娘就捧着牌位嫁到了死去的未婚夫家,从此在夫家守寡,替死去的未婚夫奉养父母的。 可陈鸣让人打听那些人家的底细,几乎家家都不止一个儿子,那家父母并不缺人奉养,不过是图个名声毁了一个女人的一生罢了。 这种事看了就让人心情不好。 来自21世纪的陈鸣在这一点上跟这个时空的民情有着太大的冲突了,前世有句话说的好么,处女要到幼儿园去找。虽然这明显是夸大扭曲了。可不对此做点什么,他心里就不舒服斯基。 陈鸣面上不说什么,不说一句褒贬的话,纵然他心里是绝对不爱看这种事的。然而事情也不会因为他说一句话就有所改变,那里是江南,文风鼎盛之地,自然也是犬儒宗法礼教横行之处。 陈鸣后来与汪辉祖说起过这个事情,汪辉祖给他讲起了一个故事,就发生在江南。 那还是满清平三藩之时,就离他们家萧山不远的地方,一个镇子被过路南下福建的清军拉了民夫丁壮,很多男人一去不复回,满镇子都是寡妇和失婚女子。当时的人少,地方官府倒也鼓励那些女子嫁人,但却有很多年轻未生子的寡妇和死了未婚夫的女子为了不嫁人而自尽了。 陈鸣觉得不可信,这些女人的‘觉悟’能有这么高?结果汪辉祖对他说,那些死的人很多都是她们的父母族人把她们给悄悄的弄死,然后报上自尽。 凡是死了的,家人宗族无不欢欣;凡是嫁了人的,自此父母亲族再不相认。 江南的水塘或江河里,无不有冤死的鬼。能抱着牌位嫁人,好歹这个女子还留着命。又给两家都增了光彩,熬得住,多半能有个善终的。 所以啊,这个时代有太多太多让陈鸣不适应的东西了,有形的,无形的,后者比前者更麻烦更难缠。麻烦到陈鸣也不敢轻易的去触碰那些东西,只能在一些小不严的方面敲敲边鼓。 汪辉祖的这番话让当时的陈鸣脑袋中泛起了不少陈旧的记忆,他记得自己在什么地方看过,“烈女”、“节妇”,自古有之,可唐朝时候不足百人,南北两宋不足三百人,到了明朝就有小四万人了,到了满清,仅安徽哪一个县,名字他忘记了,一县中就有两千多人。 想想,这儿数字只是被官府记载的,民间真实的数字要比官方数字多得多的多,如果还有三倍、五倍、十倍的女子未被记载,这个数宇是多么的惊人啊。 “驾驾……” 从象辂里钻出来,陈鸣翻上马背,打马跑了三五里,长吐出一口郁气,心情才算转好。这个18世纪的中国,有太多太多不如他意的地方了。今后陈鸣推翻满清只是一个战场,扫荡那些无形的框框架架,破开那些无形的束缚,就是他的第二个战场。 在21世界,无数人痛心疾首中国世风日下,道德沦丧,一切都向着钱来看。想当然的就美好古时候国人的‘质朴’和‘高道德’,但他们不会看到古代伴随着‘古风’的还有那条条框框的规规矩矩。 如果只想做一个吃喝玩乐的纨绔当然是轻松地,可要做一名成大事的伟男儿,就难免要触碰到社会的方方面面。穿越者在面对这个抉择的时候会有千千万万个不同的选择。好心如陈鸣者,他就会不由自主的把自己代入颠覆者,去破坏这种‘古老’的‘祖宗家法’。只是现在的他还保持着大脑清晰,知道很多事儿他自己还要暂时忍耐……(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一章 阅兵 “万胜,万胜,万胜……” 六月二十八日,陈鸣卤薄仪仗抵到临汝镇。北线复汉军总指挥陈建白,带一营精兵远迎三十里,除留在前线坐镇指挥的冯少华外,杨平等七名营官带卫兵远出临汝镇十里相迎。 陈鸣大驾进入临汝镇的时候,随扈人马已经达到了六千人,兵力比之北线复汉军总兵力还要高出一截。 整个复汉军控制区北部,就汝州外的这一个与河洛想通的接口,从最开始的千把人驻守,到现在的八个营屯扎,复汉军始终将这个地方守卫的固若金汤。 那临汝镇背后的庙下集,在前年战火刚刚燃起的时候,人都要逃光了。可现在陈鸣开来的路上,庙下集比最初时候的印象还要繁荣,听陈建白讲,那里已经成为地方与军队的一个交融点,北线驻军所需的肉类、蛋类和新鲜的蔬果,很多都可以在庙下集采买。他们可是有八个营头的,四千人的消费不可小觑,带动的也不仅仅是一个庙下集。 陈鸣穿着厚厚的冕服,坐着高逼格的象辂,在北线将士的夹道欢迎下入驻了临汝镇。 万胜的高呼声连阵地对面的清军都听得清清楚楚。 陈鸣很想立刻就上前线看一看,但这股心情他按耐住了。他这次来巡边,不是纯粹的巡边,单纯的见见面意义不大,陈惠登基的时候很多人已经见过了。陈鸣这次来,带来的还有奖励,一大堆奖章和一众中高级军官的新的任命书。 北线部队被编整为第十一旅,甲等旅,下辖三个团。团这是复汉军新增的建制,跟师一样,一个团三个营,再加团部和团属部队、炮兵、工兵、后勤等等,两千人。北线部队增增减减要凑够三个团,另外一个营过不几天就会从汝州开来。 八个营官有人当团正,有人当团副,还有当旅副和旅参的,可以说人人都有升官,陈建白除了当旅长,头上还多了一顶第六师的副座的帽子,晋升将军。第六师的师帅是驻守郾城的陈洪涛,这两边离得有点远,没办法,因为他们中间驻守许州的黄安功劳更大,那里环境最苦,几次被清军四面包围,下辖兵力也多,被直接改成了第五师,是乙等师,下属18、19两个旅。陈洪涛手下的部队整编为第十二旅,而第六师也是乙等师,下属除了师部就只有两个旅。如此再加上后勤和各营营官提拔后留出的位置,整个北线部队都是一片欢欣鼓舞。 当然,这八个营头的部队和军官不是说就一定留在第六师第十一旅了,现在只是搭起一个框架,稍后还要进行部队调整的。老根据地的部队会与远征军打乱营一级建制,以队为基础单位,进行重遍,这会在随后的一个月内完成。远征军大部队扫荡湖北两个多月了,很多人已经轮流休过假期,部队重组就是战斗再起前给他们上上弦。虽然在战斗再次拉起序幕前行进军队重编,会给部队带来一定程度上的削弱。可复汉军没时间了。 配合着军功田庄,能把部队重组的异议压到最低。 除了第五、第六两个师外,陈文赞从南阳该到襄阳,手下辖十五、十六、十七三个旅,马文杰充任师副,赵永吉任第十五旅旅帅,也是因为要照顾投降的部队,第四师才成了甲等师。总兵力有一万四五千人,因为一些建制还没有招满人。 高靖辉、卢龙的第十三、十四两个旅是守备第二师,部守在南阳、郧阳一线,守备第一师由陈二宝带领,屯驻鲁山、宝丰,再有陈惠手中的亲卫左营改为亲卫旅。算上陈永生、高平山、黄捷手握的第一二三师,以及陈启带领的教导师,还有苗福伟等部【旅】,这就是整个复汉军大变动后的建制了。 军衔和建制上陈鸣相当的大方,只不过在军功章上,陈鸣表现的依旧很吝啬,整个北线部队只有九个人获得银质二等勋章。 陈建白本人得了一枚铜质的云麾勋章,从授勋的第二天起,陈鸣就没见他戴过。可这也没办法,临汝镇这里的仗太容易打了。一个狭窄的口子,只要一堵,任对面有千军万马,名臣大将,也趟不过来。 当天下午的授勋给临汝镇本就激烈的气氛更添了一把火,等到黄昏时,陈鸣在全军大会上宣布嘉奖一个月的军饷,然后好酒好肉犒劳全军,那队伍中响起的震耳呼声都把他耳膜震破了。 当天晚上,临汝镇上空飘起的酒肉香气,顺着风儿都传到了白沙镇。 “他娘的,这帮逆党,小日子过得比咱们还滋润……”镇子里的甘军副将骂骂咧咧的,本来不错的酒肉这个时候也变得没了滋味。 甘军出甘肃也一年多时间了,他们敢拼敢杀,只要有钱有肉吃,甘军的命就是这么贱。但是对面逆党纯粹是缩头乌龟,躲在那厚厚的乌龟壳里,甘军又能怎么办呢?逆党的大炮,一枚霰弹能打死打伤十几个,甚至是几十甘兵,甘军再能打,也不能白白去送死啊?他们还有手榴弹,还有虎蹲炮,还有炸药包。 河南这里比甘肃的雨多多了,最开始下雨的时候甘军的鸟枪不能用了,他们以为复汉军的火器也要大受影响,结果复汉军的大炮确照响不误,因为复汉军的炮台都是封闭式或半封闭式的。等他们缩回头熬到夜里,再次向临汝发起猛扑时,发现复汉军的火枪确实也受到了雨水的影响,但他们还有手榴弹,还有炸药包,一些碉堡里的虎蹲炮和火枪照打不误。自从去年入冬后,甘兵就不再临汝镇这里用力了。 “以河洛民间清军的义愤,我们策反河洛民团的把握有多大?”这事儿陈鸣之前就跟河洛暗营的负责人沟通过,但他还想听一听陈建白的意见。毕竟北线复汉军的侦察部队,也是经常从大山间渗透到河洛的。这次北线九位得到二等银质勋章的官兵,四人出身侦察部队。陈建白对此肯定也有自己的看法。 “甘军也不是傻子,他们欺负的多是小地主和平头百姓,对于士绅大户还是有一定克制的。如今的河洛民团跟湖广的乡勇没什么,都是由世家乡宦出面主持的。想要策反这些人难度很大。倒是可以放去一些人,让他们依着河洛群山落草为寇,以眼下河洛一带的民情,保准有人愿意跟着干。” 陈建白为陈鸣提供了另一个思路,派人去河洛‘落草为寇’,这倒也是个法子。就跟发展敌后根据地一样,甘军陕兵在河洛为非作歹,民愤可不小。几乎是下意识的,陈鸣想起了蒋天放,如果他还活着…… 带着一身酒气,陈鸣回到了住处,酒宴之后他又拉着陈建白谈了好一会儿,现在时间都过夜里十点了。洗了洗澡,临睡前又被李小妹服侍着喝了一碗醒酒汤,第二天再睁眼的时候都天老大白了。 上午十点,穿着一身铠甲的陈鸣出现在临汝校场,检阅临汝复汉军官兵。 铠甲是唐朝明光铠的模样,头盔左右护耳外沿向上翻卷,身甲向上伸出护颈。披膊呈龙首状。胸甲从中分成左右两部分,两个圆镜镀上金色,在上缘用带向后与背甲扣联。自颌下纵束甲带到胸甲处经一圆环与横带相交,腰带上半露出圆形的护腹,龙首吞衔,腹甲绘成山纹状,腹甲绘成鱼鳞状,一样镀上金色,腰带下左右各垂一片膝裙,小腿缚扎吊腿。 这一套形状像极了上辈子陈鸣电脑上看到的唐明光铠,只是护肩的睚眦变成了龙首,另外左右明镜和很多修饰上多出金龙纹,整个战甲有六十四斤重,光黄金就用了不下五十两,而制作也确实精美,彰显出陈鸣的威严来。 整个战甲打造,前后用时70天,自从陈惠确定了登基日子后,在准备大典、冕服等等的同时,这幅盔甲就开始打造了。 直到陈鸣出行的前五天才正式完工,精美的不像战甲,而似工艺品一般。 六十四斤重的铠甲穿在陈鸣身上一点也显不出沉重的感觉来,陈鸣就像在穿藤甲一样,上下马背,上下车轻松自如。 校场点兵台上没有设立帷幄,陈鸣乘车抵到校场,礼炮三响,然后翻身上马,在冯少华的陪伴下,登点兵台。昨天冯少华留在前线坐镇,缺席了授勋酒宴等等活动,今日陈鸣就特意给了他这个高光的机会,让杨平等人甚是羡艳。总指挥陈建白宣布阅兵开始,礼炮齐鸣,鼓乐奏响,众军齐唱军歌。 没有什么升旗仪式,陈鸣的大旗前移到校场,陈鸣下台上马,自己骑马在前,冯少华打马落后一个马身,跑到校场另一端的部队集结处,从八个接受检阅的营头部队前依次走过。 陈鸣只在行至队伍中间对官兵道了一声:将士们辛苦啦!这句话是学谁的不言而喻,反正复汉军的阅兵式是陈鸣定的,历朝历代也从没有阅兵式也学前朝学传统的。 “驱除鞑虏,恢复中华;洗荡胡尘,重整山河……” 两千将士的齐声高呼,那声音之中蕴含着一股无比强烈的执念。他们是复汉军最大的受益群体,自己从军以后,家人过上了吃饱穿暖的日子,还有了军功田,今年军功田颁发凝聚的何止是远征军新军老兵的士气,根据地这里的老兵也一样斗志高炽。 “驱除鞑虏,恢复中华;洗荡胡尘,重整山河……” 雷鸣的响声响亮在耳边,陈鸣就感觉浑身的血液在不停的涌动。这就是阅兵! “将士们。我华夏先民起至炎黄,征南逐北,披荆斩棘,筚路蓝缕,历时千万载,始有今日之天下。夏、商两周,秦汉隋唐,赵宋朱明,惟天下者,中国之天下,非胡虏之天下也;衣食者,中国之衣食,非胡虏之衣食也。【我擦,夏、商都被河蟹干掉啦(⊙o⊙)啊!】 慨自前明失政,满虏乘衅,因缘祸乱,窃我神器,盗中国之天下,夺中国之衣食,据我中华,奴沦亿万同胞。 神明胄子,降为舆台;锦绣江山,沦于左衽。 中国之人,反低首下心,甘为臣仆,神州无人乎?”陈鸣这番话的意思还是很直白的,即使里面有几个生僻的字词,比如舆台这个指奴仆和地位卑贱,混在话语中也很容易明白真意。复汉军早在建军之初就设有教习,营队中有学习班,识文断字,加减运算,教的都有的,只是有人学得好,有人学的坏。 “今天运循环,中原气盛,亿兆之中,自有圣人出。我陈汉承天景命,重以山河之固,江河之利,物产之饶,甲兵之足,进则可以克敌,退则可以自存。旌旗所指,喋血关河,使彼满虏,疲于奔命。再有熊罴之士,不二心之臣,戮力同仇,效命中国。 而满洲鞑虏,士穷气断,战则屡败,徒而无功,受遏中原,残破江南,二失湖广,我陈汉起于中原,横于长江,得湖广粮仓,如扶摇大风,不可止也,天下中国之民皆可翘足而俟。” “汉贼不两立,古有明训;华夷须严辨,春秋存义。” “千古勋名,争之顷刻。” “师不再举,时不再来。” 陈鸣顿住了口,只把眼睛从面前将士们涨红的脸面上扫过,功名利禄果然是最动人心。那一道道看向他的目光都充满了炙热,陈鸣坐在马背上挺得已经直直的腰板反射性的更加用力,似乎这样能挺得更直,让自己在几千道目光的汇聚中显得更高大。 “诸君努力。”讲话到了结束的时候了。 “汉军威武!”两千复汉军受阅官兵扯着喉咙大喊。复汉军对于军队历来优厚,现在陈惠陈鸣父子称王封公,日后比少不了大封群臣。 “你等都要努力啊。勿要老大徒悲,看的别人公侯簪缨,眼红别人世受分茅,勋同开国。”在返回点兵台的时候陈鸣这么对身边的冯少华说。 他们的耳边还响亮着受阅官兵嘹亮的军歌声:“手持钢刀九十九,杀尽胡儿方罢手。我本堂堂男子汉,何为鞑虏作马牛……”(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二章 固若金汤 “千古勋名,争之顷刻。” “师不再举,时不再来。” 陈鸣的讲话被一声声的传开,自然也传到了点兵台上的陈建白等人耳中,这两句话尤其的能打动他们。 他们是陈汉最嫡系的嫡系,他们是复汉军的高层军官,想的当然跟图一块军功田的小兵不一样,他们盼的是荣华富贵,是公侯世代。将来陈家坐了江山,他们就是开国勋臣。或封公,或封侯,荣华富贵,光耀门楣,都是与国休戚的世代簪缨之家。等到陈鸣上了点兵台,把对冯少华的话重新对他们说了一遍,陈建白等人激动地个个脸红脖子粗,‘世受分茅,勋同开国’八个字让他们的眼睛都发红了,发誓般的对陈鸣道着自己为陈汉效忠至死的决心和意志。 炮声二度响起,伴随着激昂的号鼓声,八个阵列,每个阵列二百五十名士兵,列队整齐的从点兵台下通过。 他们身上的铁甲,在正步行进的时候,发出哗哗的甲片震动声。士兵们或是持火枪,或是持刀枪。持火枪者,刺刀雪亮;持刀枪者,刀枪光鲜;陈鸣拄剑立在点兵台的正中间,神色肃穆的看着两千将士从他面前一一通过。 “驱除鞑虏,恢复中华;洗荡胡尘,重整山河……” 整个时间并不怎么长的一次小阅,可对于北线复汉军的影响却是很大很大的。陈鸣带来了一堆奖章和一堆升职加官的委任状,带来了许诺,带来了希望、银子和未来。 当天下午,陈鸣的仪仗出现在复汉军前线阵地上的时候,对面的清军才知晓是有大人物到场了,怪不得复汉军这么嚎叫呢。复汉军士气澎湃,清军这个时候要想打下复汉军的士气,发起一次猛烈地进攻,自然是最好的选择。但对面的甘军不敢,主动向临汝镇坚固的防线冲击,那是在送死。 当天晚上,陈鸣最后一次犒赏北线将士,在来的时候准备下的酒肉是彻底的消灭干净了。 次日上午,陈鸣的卤薄仪仗开出临汝镇,沿着北汝河向襄县而去。还是那么多的士兵护卫,沿途经过汝州、郏县的时候,之前消耗一空的酒肉银元又一次丰满了起来,只不过这次他们运输有了船。 襄县与许州间隔七十里,两者作为一个系统的防御战区,黄安的位置始终是在最最危险的许州城的。去年一战中,许州被清军四面包围了三次,其中最长的一次在秋冬季节,清军从入秋开始一直将包围圈持续到了入冬。也就是清军苏北大战失利的消息传到后,许州之围才算告解。 那一场围城战,是黄安自从进入许州之后,所经受到的最严峻考验。清军围而不打,天天喊话动摇守城部队的军心,逼的黄安都不得不放出虚假消息来稳定部队了。但那时许州与根据地断掉了陆路上的直接联系,一切消息通报只能通过飞鸽,也就是说黄安说什么就是什么,那难免就让人产生一种怀疑,怀疑…… 一直到了十月,清军直接撤围了,陈鸣在苏北之战中大胜清军的消息传来,危机无声无息的就自我消失了。 黄安也是大松了一口气。到了今年,半年过去了,许州一次没有被围。早前清军是被陈鸣放出北伐的消息迷惑了,大批军队调出了战场,集结到了东部的归德、开封,然后大都督转北伐为西进,黄安就说了,这老巢还没有完全巩固下呢,大都督北伐个什么啊。阿桂带着两万多人南下去了湖北,大炮都没来得及带一门,结果被大都督带兵轻松打了出来,还丢了信阳州,河南与湖北的大道彻底断了。 今年的这半年时光,黄安的是十分轻松自在,尤其在两个月前大都督打通了根据地与湖北方面的联系,大批的粮米药材、食盐火药和布匹棉花等等,都给源源不断地运入许州城,让黄安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现在许州城内粮饷不缺,兵源齐备,弹药充足,清军就是再来围上一年的城,他也不怕。 黄安带一营兵在襄县外三十里迎上陈鸣,他这里也是三十里。陈鸣到了襄县的时候,一应酒宴授勋嘉奖不提,只说襄县外面那宽敞的无人区,战争队这里的损害真的太大太大了。 从襄县县城往北,往东,往东南,放眼望去,几十里路中已经看不到一丝儿人烟香火了。 北汝河从襄县的西北斜着划到东南,襄县县城坐落在河的右岸。陈鸣想到自己来的路上,襄县左岸的村落虽然也少了不少,时不时的还能看到废弃荒芜的村落,但好歹也有人烟啊。而且北汝河左岸不远处就是两座对立的小山头——令武山和首山,中间有着二三十里阔野平原,再往后就是紫云山脉——龟山、尖山、白石山,还有紫云山,作为复汉军防御体系中的最后一城,牢牢的守护着‘大门’。过去一两年时间里,清军不是没有冲到过紫云山后,但很快就被逐了出去,并且随着郧阳来的四万新兵越来越成熟,这儿的大门就越来越牢靠,紫云山后已经有一年不闻清兵的马蹄声了。 “咱们挖沟壕,他们也挖沟壕。设立防御阵地,还修土城,配以硬寨,直接把咱们锁在城里头。”黄安指着城外清军营垒留下的痕迹对陈鸣道,“襄县这里只是一般,殿下到了许州就知道什么叫大阵仗了。”因为清军修城垒硬寨,许州城外的都挖了两个好大的土坑,现在坑底积上了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两个快干涸的水泊呢。 清军修筑的土墙、土城和硬寨,每当他们退去,城中的复汉军就要出来将所有的工事全部捣毁,那些土木很多都运入了城中,或是堆砌在防御阵地里当高地,本来是一马平川的许州城外,现在沟沟壑壑,高低不平,根本看不出一丝儿原先的影子来。 运到城中的土木也被黄安在城池的四角各起了一座垒土高台,比城池的高度还高,上面布置着大炮和望楼、吊斗,整个许州城在过去的一年多里变得太多太多了。 虽然还没有亲眼见过许州,陈鸣却觉得黄安的描述的丁点不会差。复汉军北线是很简单,东线分作许州——襄城,郾城和南阳的舞阳、叶县三大块,这里头最苦的就是黄安这里。 “驱除鞑虏,恢复中华;洗荡胡尘,重整山河……” 襄县、许州,将士们的欢呼声、雀跃声,授勋士兵的自豪,受嘉奖军官脸上的荣光,全军上下建制变动,位置高升带来的憧憬,最后全都化作了士气,高亢高昂的士气。 还有人对公侯将相,与国同休的遐想:千古勋名,争之顷刻;师不再举,时不再来。 简简单单的十六个字道尽了一切。至于民族大义,华夷大防,也只能像藤蔓一样盘缠在功名利禄四个大大的柱子上,尽量的让自己看起来是更加的光鲜亮眼一些了。 从襄城、许州转到郾城,后者的情形要比许州好出许多,清军在郾城跟复汉军的对峙,更多是隔着沙河。在陈洪涛递上的军报和折子里,沙河联营成了一个出现频率很高很高的字眼。 “自从信阳失守,清军大部南下汝宁府,郾城外的清兵就撤的干干净净。他们在颍河一线布置,从北面的临颍,到陈州府的西华、周家口和商水,然后就是南面的上蔡,兵力比之沙河联营的时候至少短了一半,剩余的兵丁都被调去汝宁府了。” 远征军的西返给根据地军政财政都解决了太多的问题了。就像今年的东线,许州也好,郾城也好,复汉军所承受的压力比之去年都小的太多了。而且复汉军有了湖北这块膏腴之地,大把大把的军功田分下,整支军队的士气高涨炙热,也与去年大不相同。 去年的时候,整个根据地只有在陈鸣传来捷报的时候,才能让人真正的感到高兴。余外,就连陈二宝打破了沙河联营,那兴奋感也是一般般。因为大家都知道,复汉军的未来不在于根据地打了多少胜仗,而在于大都督那里进展的如何了。 “河南这地方咱们还是以防守为主,短期里咱们的战略计划还是隔断南北为主,把满清一分为二……” 巡视了河南战线一圈,对如今复汉军在河南的战局,陈鸣真的很放心很放心。各条战线汇聚了几百门大炮,且弹药十分充足,超强的火力配合着坚固的工事,清军再多的兵也无可奈何。绝对的铜墙铁壁,固若金汤。 是的,在北方的大平原上,清军的马队战斗力是十分强大,但那又如何?我现在不往北边打的!我向南,我向东! 陈鸣在人马拿下武昌之后,大军一边趁胜卷兵掠地,一面就让柳德昭迅速恢复武昌汉阳汉口这个繁华商业圈里的造船工业。还有被水师营拿下的岳阳,那里正式湖南战船的造船基地,大量完好的木材储料和桐油、麻丝、竹茹、麻绳、帆布等等,全都完好无损的落到了复汉军的手中。 所以复汉军就形成了九江、武汉、岳阳三处造船基地,陈鸣令他们全力以赴的制造各种战船,除了长江中折腾的小船外,还有鸟船和依照东南米艇而制成的霆船。后者在现下这个时代还没出现。要等到嘉庆年间,清军仿东南米艇而制成霆船,用意剿灭洋匪,巡视海面。 这种战船跟同时代的欧洲战船当然不能比,所有的中国战船落到欧洲人眼中估计都逃不过‘笨拙’两字,但陈鸣只准备拿它们来跟清军外洋水师交手。大号霆船的排水量一般可达250吨,船艏平直,船身峻峭,通常可配置八到十门大炮,再多就要震坏船体了。 陈鸣对水师战船一窍不通,除了知道一个飞剪艏,知道将来战船的发展方向,余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可现在的他也不需要非去造什么一流的战船,他只需要造够足够多的战船,招够足够多的水兵,训练出足够多的炮手,然后一波流的把长江口的清军外洋水师给推平了,再沟通舟山,那满清就真真的南北分离了。 他们或许还能从长江上往来消息,但是南方的银子、粮食和各类物资,大宗的物质是一点也到不了北面了,真不知道到时候北京城里的上百万八旗,要怎么才能活。 长江一线尽是吃水上饭的人,洞庭湖、鄱阳湖畔也都能招到水手,何况复汉军后勤部队里的水面船队,那就是现成的水师预备役。陈鸣决定把这场仗放到明年开春了后打,给三地造船厂半年的时间,给水师半年的时间,除外陈继功在舟山也要做好准备,在动手的前夕还要跟东南的张球、郑家兄弟打打招呼…… 七月二十日,就在陈鸣从从南阳启程赶回鲁山的时候,复汉军的论才大典草草结束,然后崇祯一百四十二年己丑科科考,正式在鲁山修整一新的考院中拉开了帷幕……(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三章 你说爹能不打仗吗?【求订阅】 满清的会试,每遭应试的举子少则四五千,多则五六千,比如今年,烽火狼烟,兵灾人祸,却也不能阻挡他们对北京城的想往。满清今年的己丑科科考,依旧有小五千人应试。 那么复汉军的己丑科科考有多少人呢? 陈惠在科举制度上学足了满清的模样,会试三考,每场三日。应试学子自备干粮,水材,考院提供。考院中的考棚足足准备了一千个,但真真排的上用场的,勉强超过了一半。而这五百来人中有真正的举人身份的,一十三个!有秀才身份的,八十六人;其余四百多,全是秀才都不是的‘读书人’。里头出身账房的足足有一百五十余人,再有出身童生的,甚至是庙门口代笔家书的,年纪在五十岁以上者,有三十五人,年纪最大的五十五岁。在满清这个年代,在这个人均寿命不知道能超出四十多少的时代,五十五岁已经是黄土埋到脖子里的岁数了。【建国前我国人口平均寿命是男性39岁,女性42岁,但肯定有受战乱影响。乾隆年间,在复汉军起兵前的人均寿命应该能超过四十岁吧?谁也说不准。这东西……不确定性太大】 复汉军科考取中的进士,官职虽然提升了,但一些根本制度并没什么变化,比如分科。 五百多名考生中,取政治的占据了近60%,法律、算术占到了三分之一,工程科的只有寥寥二十分之一不到。 陈鸣巡边完事,回到鲁山的时候,这会试的第二场还没结束,但陈鸣去见了老爹一趟回来,汪辉祖等已经准备好了一份名单请他过目。 名单上画着的是一颗颗树形的关系表,那些学子跟谁谁谁有关系,一目了然。 然后是第二份名单,这是攀附到陈鸣自己身上的学子名单,这其中有陈鸣手下军政大员的关系的,也有人到了鲁山后硬着头皮向鲁公府抵帖子的。陈鸣在这张名单上看到了不少熟悉的名字,也有一些陌生的名字。 “这个周添才是做什么的?”柳德昭的名帖都给了他,武昌警局邱甲山的小舅子。 “殿下,周添才字士英,是武昌府乾隆二十九年的秀才。” “跟他回个帖子。让他安心的考后面的。”陈鸣丢下了这份名单,不久后的将来这名单上的人全都会上榜,他数了数,人数约有三十个。而据他所知,这次他爹准备录取的人数会高达三百余,即使那些名落孙山的,也会接见其中一两个,只要这些人愿意,他就把他们全部送到干部学校去。 陈鸣管不了这事儿,反正都是一个卖,他也来卖。这与那录取的人中有多少真正有本事的,陈鸣根本不关心,在决定于科考问题上让步的时候,他就意识到这届科考会成什么样子。 不提二次下场结束后回到住所的周添才看到鲁公府的回帖后是怎么一副兴奋的样子,就说陈鸣回到鲁山之后,一道道命令发布下,大批的军队就已经在鲁山边上集结了。 陈启提领的教导师一部,陈永生提领的第一师一部,石猛提领的近卫旅,还有炮兵、骑兵、后勤部队等等,总兵力三万人。这支部队在南下的过程中还会汇集襄阳的第四师一部分。在襄阳兵分两路,一路由陈启带领着,只限于教导师部队,从襄阳西进郧阳,然后向陕南进攻;陈鸣则带着大部队持续南下,待进到安陆府,再一分为二,以陈永生提领第一师部分南下武昌,然后顺江进驻岳阳。算是为复汉军下一步的湖南战略打个前站。陈鸣则领着余下部队直接向南进入荆州,然后顺江西进,汇合了枝江的高峤所部后,向宜昌和施南发起进攻。 本来陈鸣的打算是在入秋之前解决鄂西的,但军功田的工作用去了太长的时间,眼下都快八月了。他能做的只有把入秋改为入冬。把鄂西、汉中一块解决! 在历经了湖北战场的失败后,乾隆倒是没急着把四川的兵力都调到宜昌去,川兵和四川民勇集结在了夔州府,但就是不往湖北迈进一步。反而是在三峡水道中大肆的设立木排,订下暗桩,在崎岖难行的山道上扎下营寨石垒,一副死守不出的模样。 陈鸣对于夺取宜昌和施南两府半点没有担心,清军如此裹足不前,那显然是放弃了鄂西了。乾隆现在要保证的是四川的安全吧,把损失惨重的川兵和四川民勇集结到夔州,却不向空虚的鄂西两府增添一兵一卒。 就暗营探报,这两三个月里,鄂西本来已经组建的民团,尤其是富裕的宜昌府所组建民团,其兵力都超过了四千大关的。宜昌之前就向荆州派出过一支民勇的,之后官府和站出来的士绅乡宦还能组织起四千民团,宜昌的富庶可见一番。其官府借着机会从地方大户商贾手中刮到的钱粮绝对是个天文数字。但在川兵和民勇停在夔州府不前后,在四川兵勇明显要隔断其与湖北水陆通道之后,宜昌士气大沮,民勇星零四散,当地的大户也纷纷逃往四川或是湖南,连着施南府的土兵和乡勇也纷纷丢了刀枪,各回各家。 ——施南府,是土家人聚集地,雍正年间改土归流。 如今宜昌与施南二府,就是那熟透了的果子,只等着陈鸣去摘取了。 枝江的高峤已经不止一次向陈鸣上过折子,特别是六月里的那一回,高峤说他不需要战兵,只要来三五千后勤部队,能拿着刀枪唬唬老百姓,能平镇地方,他就能平推了鄂西。 这次进攻鄂西,陈鸣身边所带部队只有万把人,一个近卫旅和几百人的骑兵部队是复汉军的老兵,剩下的就是赵永吉带领的第十五旅和后勤部队了。这支第十五旅本来是以襄阳城内投降的清兵民勇为主力组建的部队,总兵力五千出头,前阵子被调整了建制,听埋在其中的暗线汇报,第十五旅内部对这次调整是有看法的,他们担心被‘吃’了。陈鸣理解他们的担心,但‘吃’还是坚定的要吃的,整个复汉军里可以有大小山头,但十五旅这样敏感的队伍,只能融入复汉军后再去谋求自己的小山头,而不是保持着小山头的模式汇入复汉军中。 赵永吉还是有脑子的,坚决执行命令,压着手下军官完成了复汉军的大整编。 陈鸣在鲁山汇聚部队,军令也一样下到了襄阳。 …… 乱石盘村,013军属村。 两年前一片破烂的村落景象已经消失不见了,那些黄土坯草房好像从没在这片土地上出现过一样,大山脚下,取而代之的都是一栋栋高大坚固的砖房。 这就是两年时间的变化。 对于这些军属村来说,两年的时间已经足够这几十户军人家属从贫穷奔上小康,毕竟这两年里鲁山都没有遭灾,也没有遭难。几十亩属于自家的土地,以这个时代人民的辛勤,要还能饿上肚子才是稀奇。 何况砖头也便宜,对于军属有特殊优惠,所以两年的时间里,村子里都陆陆续续盖上新房。建设局有一支队伍专门就是干这个的。当初破烂不堪的小村,家无余财的民众,如今已经是一片安居乐业的美好生活了。 江伟就是这个军属村的人,当他被人引着来到013军属村的时候,正是黄昏。 大火球似的夕阳终于滚落到山背后,晚霞收尽了她的最后一抹余辉。天上的晚霞色彩正由绯红到粉红,袅袅炊烟从军属村一缕缕升起,还有几声犬吠鸡鸣。江伟只一眼就爱上这儿了。 他是鲁山人不假,但乱石盘村他从没有听说过,他的亲属是在江伟跟着部队南下后第三批迁入013军属村的,所以这次江伟回乡探亲,是他第一次到013军属村。 十天的时间一转眼就过,江伟的卫兵在今天下午已经赶到了,明天就会陪着江伟一块回军。 江伟有一个弟弟,两个姐妹,三个弟妹都成婚了,他出战在外,属于他的那份地就由他爹和他兄弟种着,反正江家没有分家。 在江伟成为营官以后,分给他家的军功田已经累计到了六十亩,在整个军属村中算是头一号的。而这次军功兑换,江伟又给家里带回了三百五十亩地,虽然麻城在哪个方向,离鲁山有多么的远,江老爹全然不知道。小两年的征战也让江伟在回家的时候带了一只重重的枣木箱,至于里面藏得有什么,那就只有江家人自个知道了。 儿子当兵当的很有价值,几百亩地是江老爹在两年前根本想都不敢想的美事。但是江老爹和江伟娘看着大儿子身上、腿上一道道伤疤,泪珠子也不停地啪啪掉。 “爹,你不要当兵了。咱家几百亩地,够咱们吃的了。你别去当兵了好不好?”江伟八岁的的儿子抱着父亲的退,边说变掉泪珠子。 两年时间没见到父亲的孩子的声音听得江伟也很不是滋味,将儿子搂紧自己怀里,江伟眼眶也泛红:“铁牛,爹也不想离开家。但爹不能这么做。” “咱家的地是爹打仗打来的,爹要不打仗,成千上百的跟爹一样的人要都不打仗,满清鞑子就会重新杀回来,把咱们的地全都抢走,把咱们的粮食重新抢走。把爹、你爷爷奶奶,你叔、你娘、你婶子,你弟弟妹妹,都杀了。你说爹还能不打仗吗?” “爹打仗就是为了咱们的家,为了咱们的地,为了让你以后不受欺负。为了让你爷爷奶奶,让你、你弟弟妹妹,你叔你婶你娘,都吃好穿暖,都安安乐乐的过一辈子……”(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五章 新的一页 复汉军大军从河南南下,一支部队去了汉中,一支部队去了武昌,陈鸣的大旗却在坚定不移的向着宜昌走来。 士气低迷的宜昌守军,不管是清兵还是民勇,都有弃械而逃者,甚至是军官练总带头逃走。 官也好,兵也好,所有人都不看好宜昌的前途。宜昌也就真的要不好了。 即使范时绶和朱珪还都坚持在宜昌城内! 近年来,复汉军两次‘祸祸’湖北,但头一次对宜昌并没造成什么直接的损害,反倒很多人从富饶的荆州、武汉跑来了宜昌,到是给宜昌提供了一个发展的大好机会。可如此好事,可一不可二,这次宜昌就注定难逃一劫了。 宜昌城内的情绪现下一点也不紧张,反正他们都清楚官兵守不住城池,而且复汉军暗营在宜昌城内屡次张贴安民告示,散发小传单,传播复汉军的不扰民不抢掠等等,让百姓放心生活。如此宜昌城里的老百姓虽依旧有很多逃往乡下,但比例不高。 这几个月复汉军扫荡了大半个湖北,大军就停在枝江,但并不决断枝江与宜昌的往来,不仅宜昌境内有很多枝江过来的人,宜昌人也有不少过了枝江到复汉军控制区内转过一圈的人。乃至一些报纸都在宜昌私下里流传开了。 今日宜昌城中一处府邸,张灯结彩,入眼之处一片火红喜庆之色。那是宜昌知府周文觉周大人幼子满月的大喜日子。 周府尊年纪刚刚三十有八,乾隆二十五年庚辰科二甲第四十名,如果天下太平,这位府尊大人的前途将是无量,他至少还有二十年的好时候。小儿子的满月宴那将成为整个宜昌府内权宦富贵人家云集的场面,是可喜可贺的美事。周文觉又有儿子又得钱财。可是此一时彼一时,周文觉小儿子的满月宴不能说来人不多,但气氛,大大的不同了。 不像是热热闹闹的满月宴,而像是吊丧的白事。 中年得子,周文觉虽然有长子、次子,并且都已经成婚了,可心里依旧是高兴得很。当然他面上是不显的,还很大方的把这次满月宴的主导权送给了朱珪,范时绶也亲自到场了,给周文觉敬了一杯酒后,人就走了。这是巡抚的架子! 周家大摆筵席。李继炎、周益谦、林芝香、樊寿等宜昌文武官员都悉数登门,或是备厚礼送到。王继贵、刘玉成等施南的官员也都派人送来了贺礼,其中施南通判秦天兴更是亲自到场。如果不看气氛,只看来往客人,真瞧不出宜昌马上就要大难临头了。城内的大小官员和富商大户,齐聚到府衙,各种程仪庆礼在门外面排起了长队,让周家的管家仆役们都忙得晕头转向。 官员们拥挤在正堂或前厅,彼此招呼攀谈。富商大户们则游走在四处,一边赞叹李府尊如何如何勤劳廉洁,一边利用这种难得的机会,私下交流着如今的‘国情商事’。 宜昌的消息传递一点也不满,复汉军已经抵到了荆州,眼看着就杀奔宜昌了,他们这些没走的大户商贾今后就要做陈汉的顺民吗?大清可还占据着大半个天下的,尤其是江南,官兵打复汉军是不给力,打福建的天地会倒比较顺利,现在已经解了福州之围了,许多人对陈汉还是没有信心,可他们因为各种原因不能走掉,自然都担心不已了。 一张张长长的礼单让周文觉脸上的笑意不断。人财两得,他这才叫人财两得!虽然他知道这些送来厚礼的商人,多半不是什么好鸟,对大清忠心耿耿的士绅乡绅乡宦,早就转移家产,把人转到四川了。眼下的这些商贾大户,心理面打的鬼主意,周文觉清楚的很。 宴会一直进行到华灯初上,大家推杯把盏的吃好喝好后,这场筵席的另一个目的,可以说是今日酒宴的真正意图这才正式进入主题。 周文觉与李继炎彼此对视了一眼,后者微微点头,起身向主宾位置上端坐的朱珪俯耳嘀咕了两句。朱珪慢慢站起身来道: “诸位同僚贤达,武昌败北,制台大人殉死,我与范抚台承往命守牧湖广,但荆州再败,鄂北亦失,愧不敢言勇矣。乱匪肆虐,荆楚大地为宵小所趁,满目苍夷,可怜可恨也。”朱珪说着潸然泪下。周边的周文觉、李继炎忙劝解。 朱珪止住哭泣,再道:“今陈贼大鼓而至,纵横江河,宜昌危如累卵。此处系为四川户门,三峡之首,如果有失,朝廷震动。皇上遂降有旨意,命范抚台携某广招忠勇,平贼去患,至今已颇有成就。”清代各省巡抚例兼右都御史衔,因此巡抚也称中丞。可范时绶头上的右都御使衔早在他第一次武昌奔逃的时候就丢了。 ‘大喜’的日子,一大堆内容转到了如今的国家大事上,现场迅速安静下来,不少官绅竖起两只耳朵仔细临听,这才是他们今天到会的正事么。 “然我宜昌府库空荡,编练乡勇只三千人就无以为继。本官奉旨协助臬台大人监理乡勇,深感兵力不济,实力微弱。欲再采办军械,整备新营,以解国忧。遂望诸位父老,社会贤达,多多帮扶。” 周文觉此时也站了起来,环视着在场的官绅,表情十分严肃。一股逼人的急迫感,狂风巨浪一样席卷在场的所有人。不少人心头一颤,暗道:又要钱了;而也有一些人心中大舒了一口气,只是要钱容易。只要不让他们留在宜昌给朝廷当探子,一切都好说。 秦天兴咧了咧嘴,无声的笑了笑。心中想着李继炎口中的那支乡勇,那么多银钱只编成了三千人,真不知道有多少银子被这群混账吞进了自己的肚子里。那些银钱如果交到施南,从施南和湘西、黔东北,至少能拉出五千土兵,绝不会跟宜昌乡勇那般废物。 再要钱要不到他一个施南通判头上,秦天兴端着酒杯抿了一口,一副看戏的样子。与他有一样表情的是宜昌府城内的一些官,几个不想管的人两眼微闭,摆出一副醉了的样子…… 而下面的商贾大户,你看我,我看你,尤其是那几家尽人皆知的富豪大户…… “诸位若能解此困局,周某人与臬台大人必当上报朝廷。朝廷定不吝嘉赏……” 这是一个交换。你们这个时候拿银子,等到朝廷再杀回来的时候,就放你们一马。只要不是在陈逆手下表现的太过活跃和热络的。 气氛有几分冷场,但很快就火热起来。很快一个富豪就站了出来,“报效朝廷,助饷募军,乃我等良善本分。不敢沽名钓誉贪图朝廷嘉赏。老夫愿献白银三千两。为府尊大人和臬台大人分忧!”话说得是慷慨陈词。银子捐的也不算少。朱珪身后一个随从伏在他耳边低声细语了两句,朱珪微微点头,嘴角露出一丝满意。 “老朽愿捐两千两……” “……愿纳一千五百两……” 接下就接连几个掏银子的,让周文觉和朱珪的脸色都好看了很多。 “保家安民,我等岂能坐视旁观。小人没多少银子,就捐米一千石!”又一个人站了起来,张口一千石大米。数量也真的很不少,即使是鱼米之乡的江浙一带,一千石米也能顶个一两千两银子,但是朱珪他现在缺粮食吗?他们现在要的是粮食吗? 不说是朱珪,就是周文觉,鹰隼一样尖厉的目光也盯向了那人。声音冷冷的说:“给本府记下。” 可惜周文觉的这幅做派并没起到什么作用。有了这第一个人,就有更多的后来者。你一句,我一言,各种杂七杂八的捐纳如流水般涌出来。却大多数人都似乎有心灵感应一样,无论钱粮布帛,每一家的捐助都在千两白银上下,甚至是更高。周文觉这满堂宾客,一路记来,白银凑了不过两三万两,大米粮食却有近万石,还有棉花、药材等等其他杂物若干。要是后者都能换成银子还好,两三万两白银距离朱珪和范时绶二人的‘期望’可还差好大一截。 当最后的人离去,宴会场就只剩了朱珪和周文觉、李继炎等人,朱珪的脸色冰块一样冷定,半响,彼此对视了一眼。周文觉、李继炎等心中一跳,朱珪这‘好好先生’一样的人,眼睛里爆出的可全是杀机—— 一众下人辛辛苦苦的将残羹剩肴收拾妥当,就这些剩菜剩饭,对于周文觉家的下人来说也是改善生活了,那些来回运桌椅的外人,连顿饭都没得吃。不过周文觉也大方,庭院厅堂全都打扫干净后,他让管家召集所有人,每个人都封了一个红包。这里头不管放得是同伴,还是别的啥,总归是白的的。管家挨个发放,赢得了一篓子一篓子的好话…… “老爷,已经交过去了。”发完了红包,管家来到依旧亮着灯的书房,周文觉捧着一本书正在灯下看着。管家眼睛瞄了一眼,还是之前的那一页,这么长时间了,自家老爷一页没有翻动。 “没出错吧?”周文觉赫然发现自己的声音如此暗哑。 “老爷放心,没错。”这是要掉脑袋的事儿,管家是一百个小心。如果出错了,周家全完,他也完蛋。 周文觉浑身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就感觉自己腰背是那么的酸。原来他自从坐下来,就再没动过一下。也不怪周文觉这么长时间一页书都没有翻,这等大事压在心里,天底下有几个人还有定力去看书? “睡吧。洗洗睡吧。”明天一大早起来,就是新的一天。过不两天,宜昌就要掀过新的一页了。而对于复汉军,一个主动投降的知府,这可不就是‘新的一页’么!(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四章 土人来投 八月初五,陈鸣率大军下到了襄阳。 陈文赞率第四师官兵出迎,陈鸣第二次见到了马文杰和赵永吉,也第一次看到了第十五旅。 士兵们一个个挺胸碘肚,穿着明亮的铁甲,乍然一看根本看不出什么区别来。但士气这种缥缈的东西挡不住陈鸣的一双‘慧眼’,一样阵列严整的队伍里,哪一队是清军降兵,哪一队是复汉军原就有的将士,他一目了然。 这种分差在第十六旅和第十七旅队列中也一样有出现,只不过十六旅和十七旅队列中的清军降兵人数要少一些。整体士气要明显比第十五旅强很多。三个旅中的这些降兵还是在以队为单位存在的,将来陈鸣还要把他们一点点打散,把他们完全融入复汉军中。 大军在襄阳停顿了一日,陈鸣大宴全军营以上军官,营以下官兵赏赐酒肉,事实上就是一次全军的大加餐,集体改善生活。 八月初七,陈启带兵顺汉江西去,陈鸣带部队南下钟祥,队列中多了个第十五旅,马文杰随陈鸣左右。 在送别的时候,陈鸣能清楚的看到第十六旅和第十七旅中一些军官难看的脸色,他们都是原第十五旅出来的人。陈鸣在襄阳打了一毛,带走了马文杰和赵永吉两个大靠山,他们自己就感觉着今后的日子要难过了。 复汉军的官可不是不会下降的。不管官兵,营官以下军官每日都有出操作训记录,也会换成一点点的积分,而这积分除了将来能兑军功田,还有一个用处就是评比。 复汉军的营官、队官、排长等等,不同的等级都有一个相应的合格分,积分如果超过了这个合格标准,那自然是没事;可要是比这个合格标准低了,呵呵,那就是记过了。连续两次记过,合记大过一次,再有一次记过,直接降职;而连续三次记过,直接降职一等;一年中不相连的四次记过,也是降职…… 大军沿着汉江抵达到安陆府的,然后再一分为二,陈永生带着第一师直奔武昌,陈鸣领着余下部队从第一次攻略荆州的旧道走陆路直向南本荆州。这个时候陈鸣这支队伍中是一门大炮也没有携带的,荆州也好,枝江也好,仓库中都储备的有大批的火炮弹药,才用不着陈鸣带着大炮赶去呢。随行的炮兵营,从上到下都是两手空空。 “十五旅兵练的不错,可见赵永吉还是用了功的……” 一路上陈鸣发现赵永吉手下的第十五旅表现还不错,还跟得上部队的行进。要知道陈鸣所部进到荆州后是要坐船的,所以这段路路行进他是照狠了操练手下部队,沿途急行军,一百来里的路,三天多点就赶到了。 当然,复汉军后勤部在陈鸣领兵下船的地方准备了大量的车马,用以装载随军辎重,但士兵们也至少是披挂着铁甲拿着武器的。赵永吉手下的第十五旅60%的队伍还是原先的清军民勇,披挂着十几二十斤的铁甲,还要拿着刀枪和随身的干粮,一天奔行三四十里路,还能支撑得住,这证明在被收编后的一俩月里,赵永吉是真心操练手下的兵丁了。 每个月传到陈鸣手上的第十五旅作训汇报,倒也不是在做样子。 荆州城外的宿营地,张崇北、王志远一屁股坐在军帐的椅子里,只觉得自己浑身骨头都在呻吟,都是酸痛麻木的。“老天爷,总算能歇歇了。” 荆州复汉军准备好的营地,他们抵达后直接入住,这两个滚河战场上逃出生天的生死之交,强撑着面子下令手下各队解散,进了营官军房,就再也撑不住了。 “幸亏当初训练时咱俩没耍滑头,不然这次丢人就丢大了。”王志远往身子往椅子里一塌,整个人就再也不想动弹了。俩胳膊垂在椅子两边,跟断了骨头似的。 “谁也想不到咱们当营官的连匹马都没给配……”下了船,能骑马的除了传令兵,就是团以上军官,营官也要靠两条腿走。近卫旅的营官有没有丢人的张王俩人不知道,但他们第十五旅的营官中有几个丢人的,他们却一清二楚。 陈鸣称赞十五旅的话通过马文杰传给了赵永吉,又通过赵永吉传给了十五旅的下面官兵。 顶头大boss的称赞让十五旅人人都精神一振,三天多时间的行进并没被近卫旅落下一步,可是领兵的人最清楚,队伍里的自家老兵和正牌的复汉军老兵相比,还是有差距的。 每天黄昏时候宿营,那些刚刚调过来的复汉军士兵,一天的急行军之后还能有条不紊的搭建帐篷,挖掘沟壕,垒土墙,埋锅造饭,外带设立警戒线,而他们的老部队,很多兵一屁股缀到了地上,你就是打也拖不起来。 张崇北、王志远有理由相信,一天三十多里路是近卫旅照顾十五旅才走的路,如果单单是他们一支部队行进,一天五十里也有可能。毕竟那是近卫旅,是整个复汉军的精锐。里面的士兵听说都是上过战场受过伤立过功的,才有资格入选其中。再说了,近卫旅序列中的坦克营,张王俩人也是亲眼见过的,每一个都是好大的块头。披着铁甲,拿着重家伙,肉搏战力要是碰到,多少人才能怼消了他们啊? 这几天行进也就是炮营的炮手们轻松,他们不披甲,也没大炮要照顾,一天三四十里路,走的是轻轻松松。 大军抵到荆州,全军休息了一日,陈鸣也用这一天的时间召集赶来的高峤和鄂西的暗营负责人,详细询问复汉军大军出动以来,鄂西的变化。 “殿下,虎牙滩迁道和航道都已经修复、疏通。我大军如进攻宜昌,自畅通无阻。”高峤首先报告了工作,虎牙山的迁道和虎牙滩的航道,就是他之前几个月的主要任务,他现在都完成了。“范时绶、朱珪等辈还依旧留在宜昌,但宜昌城中大批钱粮已经被二人转入川中,或是运到了秭归、巴东。宜昌城中现有官兵练勇不足两千人,士气低迷,那里也不是清军的重点部署之地。倒是其后的南津关,此关系西陵峡东口,是长江三峡的终点。宽度仅二百余米,江水滔滔,极为险峻,清军就重点部署此地。设立了三十多门轻重火炮,并且在驿道、栈道、演兵校场等处纷纷设垒……” 高峤的眼睛主要盯着宜昌,清军现在的态势明显就是放弃了宜昌了,只准备据守三峡。那南津关就是第一道门户。 陈鸣自然也知道南津关,这个地方跟四川奉节的夔门,就是长江三峡的东西两道大门。江面狭窄,江水如剑,急流咆哮,仿佛在峰峦叠嶂中刺出一线通道,堪称壮观。待破门而出,则化险为夷,水势转平,江面豁然开朗,进入了富饶的江汉平原。是中国大陆一二级平台的分界点。“水至此而夷,山至此而陵”,南津关自古就是“雄当蜀道,巍镇荆门”的天然关卡,历来是军事要地。 “殿下,施南之地土汉苗交集,地少人贫。雍正年间土司暴虐,对治下土汉百姓肆意生杀搜刮,民愤四起,雍正帝顺水推舟将之改土归流,当地土民不仅没有反抗反而欢欣鼓舞。土司之家只能束手就擒,被满清授了田产世职,及到今日已经化作了寻常富贵豪绅,有田、覃、向、彭、谭、冉等大族。 这等土人对于满清朝廷谈不上什么忠诚,没有了宜昌给的钱粮,他们根本组织不起,也不愿组织起土兵来。如今整个施南,除了当地的几百营汛驻防兵,所召集之土兵不过千余人。总兵力只两千人。士气低迷,武备稀疏。” “暗营与那些土人大族可有联系?” “对于我军,诸土家大户中以田、覃二族最是热络。田氏乃容美土司后裔,其祖上打蒙元起受封土司,明洪武年间归顺大明,至雍正十一年改土归流,末代土司田明如自缢身亡,一共传承十五代二十三任,在鄂西诸多土司之中堪称最为富强者。 鼎盛时期可动员七八千土兵,及到末代,治下也有四千户土人。” “覃氏则是施南土司后裔,自蒙元末年兴起,至清朝雍正十三年改土归流,历十七世,四百余年。其末代土司覃禹鼎乃是田明如女婿,有罪藏匿于容美。后容美改土归流,田明如自缢,覃禹鼎负罪亦是归流。不予世职,迁其家往武昌县。” “覃禹鼎一支虽然迁往武昌,但与留在施南的覃氏一族联系还在。属下寻到覃禹鼎后人,以其沟通覃氏一族,后者甚是振奋。” 暗营负责人的兴奋并没有影响到陈鸣的情绪,他眼睛眯了眯,“田覃二族,不会还想着重开土司,恢复旧业的吧?” “不敢有瞒殿下,这两族确有几分心思重起土司。” “不识天数。” 陈鸣眼睛看着墙壁上悬挂的鄂西地图,那西南角一块,沟沟壑壑全是大山,据满清的统计,偌大的施南府,土汉苗侗,各族人加到一块,也顶多三十万人。 不过来自后世的陈鸣倒是知道恩施后世“世界硒都”的称号,还有“鄂西林海”、“华中药库”、“烟草王国”等等,那里的鄂西铁矿也是中国的四大铁矿之一,只是含磷比较高。 可那是21世纪的恩施,如今的施南,甜菜、苎麻、棉花、油桐、油茶、茶叶等才是他们的主要经济作物,其中又以油桐、油茶为主要经营项目,这两东西与核桃、乌桕并称中国四大木本油料植物,在土家族人民的经济生活中占有重要的地位。至于药材和烟草,还远没有达到后世的规模。 复汉军军民所需都要有大量的油料,而茶树的灰可杀死虱子包括虫卵,茶籽治便秘,气滞,癣,癞。总的来说对复汉军是有一些用处的。 “你对那两家人说,本公在宜昌等着他们。”可以说陈鸣此去宜昌,打仗不是重点,见一见施南土人才是中心。 当年朱元璋的时候,施南土司跟着明玉珍混,明夏亡国后归顺明朝,洪武年间连同鄂西散毛、忠建诸土司反明,坚持了四年,被蓝玉领兵剿灭。覃氏后人上书请罪,仍旧被朱元璋任命为施南土司。 现在的情形跟当初已经有很大不同,但陈鸣也愿意学老朱,暂时忍耐。等大局已定了,再‘升’他们的官!(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六章 速杀我,速杀我…… 八月中,陈鸣大军抵到了宜昌城外,浩浩荡荡的船队仿佛一条长龙,几百艘大小船只把长江江面都给遮盖了。复汉军第十五旅先攻宜昌。赵永吉是早就被陈鸣知会过的,连带激动的领命下去。第十五旅几千人的部队陆续下船集结,然后浩荡荡的开到宜昌城外,整个炮兵第三营都被陈鸣派去给赵永吉打下手。 高峤站在陈鸣身边,眼睛里冒着嫉妒,宜昌在他看来就是熟透了的桃子,伸手就能够下来,赵永吉这趟战功不仅来的轻松容易,还是从他高峤的嘴里夺走的,高峤现在一阵接一阵的不忿;石猛也站在陈鸣身边,眼睛里却看不出他对赵永吉的一丝儿妒忌。这人对陈鸣的一切命令都是:唯命是从。而有这样的人提领近卫旅,陈鸣将近卫旅交给他,才真的感觉放心。 几千穿着铁甲的士兵在城外列阵是怎么一副感受?宜昌城头上的清军兵勇都觉得小腹一阵一阵发紧了。当四十八门大炮被炮兵第三营的官兵,人推马拉的拽到城墙两里外的时候,宜昌城头的清军兵勇就真的尿裤子了。 但这个时候谁也顾不得去骂那胆小的士兵。 范时绶和朱珪脸色发青的看着血虎大旗边竖着的那面赵字将旗——厉锋校尉·赵。这算是开战以来,满清投降陈逆最大的大员了,还一气儿投了两个总兵。据说消息传到北京城,气的皇上就把地图上的郧阳给戳烂了。 两个总兵,全是郧阳镇! “逆贼,逆贼……”朱珪气的浑身发抖。陈逆竟然让赵永吉来打宜昌,这比他亲自来打宜昌更让朱珪悲怒。 “枉负国恩,助纣为虐,恬不知耻……,骂!给我大声的骂……”范时绶浑身颤巍巍的,指着城外身披铁甲,站在将旗下威风凛凛的赵永吉嘶吼着道。 宜昌城头上立刻响起了对赵永吉的痛骂声。 赵永吉无所谓被记恨,在当初做出那卖城的决定前,他就已经想到了举世骂名。可那又怎么样?将来陈家坐了龙庭,他赵永吉一样是开国元勋。怎么着也比在襄阳城里赔死强! 即使陈家将来事败,他也有足够的时间安排一个后嗣隐姓埋名的到外地享受家财万贯。现在么,清兵骂得越狠,自己就越是复汉军的人。 赵永吉嘴角不屑的冷笑。“黔驴技穷。无须理会他们。”按下手下官兵的请‘战’,赵永吉只传令炮兵营加快速度。他现在默不做声,等会儿就用炮弹来回答他们。 长江一艘双层大船上,马文杰举着望远镜在打量着战场,比之战场上的赵永吉,马文杰似乎更紧张。陈鸣要他和赵永吉随军,并且特意派出第十五旅进攻宜昌,原因何在?马文杰很清楚。这绝不是投名状,当初献出襄阳,他们俩的投名状已经实打实的了。 马文杰的家人早就被暗营从陕西老家接出来,可接出来的只是直系亲属,一些旁支和姻亲,在马文杰投降复汉军的消息被满清确切之后,虽然四散而逃,可还是有六七十口人被抓,满清是将他们全斩了。还把马家的祖坟给尽数刨了,尸骨被西安八旗摧骨扬灰。马文杰跟满清是血海深仇,再没有去吃回头草的可能了。赵永吉也是如此。两个人已经下决心跟着复汉军干,自然不怕些许骂名。马文杰现在担心的只是赵永吉能不能旗开得胜! 宜昌城的情况这些日子里每天不断的送到复汉军这里,大军决策层——团以上军官,都认为宜昌完全不堪一击。如果赵永吉不能一击得胜,他在复汉军军中的处境就难了。 按照复汉军的军规,旅帅一级高官是要配将军衔的,但赵永吉则是加号校尉,因为他军功不够。殿下定下的规矩,今后投降之人,官职再大,只要无战功立下,也是加号校尉为止。也就是不管你投降时带来的本钱再多再大,加号校尉就到头了。下面的将军军衔,想要就卖命去拼杀。荆州军议的时候,殿下曾当着众人的面对赵永吉说,只要能夺下宜昌,就给他换副军衔。 以马文杰的目光看宜昌城,也觉得宜昌不堪一击。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不是?这一战都赵永吉影响巨大。 “开炮!” 炮兵阵地上发来准备完毕的信号,赵永吉立刻让他们开炮。城头上的辱骂声声,真以为他就爱听吗?知道好是一回事,内心感受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轰轰轰……” 炮营根本没有试炮,知道宜昌城头像样的大炮全都移到南津关去了,剩下的全是破烂或是样子货,他们就就放心大胆的对着城头一阵猛轰了。 什么?你说轰偏了?那调整啊。耽搁事儿吗?不耽搁。宜昌城头的大炮,射程都不超过一里地,炮兵怕个鸟啊。又不是两边大炮旗鼓相当,每一发都要达到最大效用差不浪费。 一颗颗开花弹席卷了宜昌城头,整整一刻钟的炮击,远看墨绿色的城头变成了东一块西一块沾满了黑色的破抹布,城楼在炮弹的轰击下也变得摇摇欲坠。 赵永吉挥了挥手,第十五旅工兵部队带着炸药包和长梯就冲向宜昌城的大南门。 整个城门爆破过程异常轻松、顺利,因为硝烟散去后,赵永吉愣是看不到宜昌城头的人影。似乎城头上的清军都逃散一空了。 不等工兵部队爆破,他就派出了一个营,带着长板长梯向大南门接近。 等到工兵部队完全炸毁了宜昌大南门后,这个营的一部分部队已经渡过了护城河,扛着长梯向城头搭去。 炮兵部队已经停止了射击,但臼炮部队开始向城内延伸射击。这延伸的距离很小,就是城门附近,暗营之前还在城中的告示上说过,靠近城门的百姓不要待在家中,往亲友处避一避。等到复汉军拿下宜昌,一应损失,皆有赔偿。 整个城门洞都被清兵用土袋沙袋给堵住了,工兵部队开始清理起里面的土砂,而运动过去的那个营则顺利的占据了大南门,随军营官让传令兵向赵永吉汇报,清兵望风而逃。 站在大南门上,打望整个宜昌城,可以清楚的看到仓皇而逃的清兵们正向着北望门【正北】涌去。——宜昌坐落在长江的北岸,长江水出了南津关以后,向着西南斜斜的劈下,一直到枝江才婉转向东。所以复汉军打宜昌是从南向北。南津关也在宜昌的北部,如果清军真的战力充裕,他们还可以在南面——宜昌与枝江之间的虎牙山和荆门山,屯兵驻守。 后者可是自古天险,虎牙山与长江南岸荆门十二碚南北相对,夹岸峭壁千寻,峥嵘突兀,状如虎齿,形成江关。这就是戏称“川鄂咽喉”的荆门山,史称“全楚西塞第一关”。 虎牙山下为虎牙滩。虎牙滩有多处巨石暗礁,长江经此,水流湍急,航道险峻。想要船舶安全行过,必须有纤道相助,故多有航船遇难于此。也因此上下行船由此经过时皆望滩生畏,常避滩斜过江至荆门山仙人桥由江南行。 清军在退往宜昌的时候,把这里的迁道毁的一干二净。但范时绶和朱珪都被高峤吓破了胆,并不敢留兵在这里,高峤占据了枝江之后,就开始着手修复虎牙山迁道。并且派出水兵整治航道时,就是用油纸油布包裹的火药包,竹竿打通节穿过的火绳,把在虎牙滩内的礁石被炸掉不少。虽然条件有限,无法尽全功,但也让航道通畅了不少。 高峤在枝江呆了两三个月时间,也不是白过的。 清军放弃了虎牙荆门,陈鸣这次才不发一枪一炮的杀到宜昌城下。 “告诉你们营官,追击,立刻给我追击——” 赵永吉脸色唰的一下被涌上的鲜血染红,这是激动地,就像第一次打仗一样,他的身子都在颤栗。传令兵打马去后,赵永吉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压下了内心的激动。“让部队都上,除了警卫营留守,其他部队都上。占领宜昌城……” 一刻钟的炮弹打飞了守城清军的最后一丝儿勇气,当他们发现先头让他们站在城墙上对着赵永吉破口大骂的巡抚大人和按察使大人全都消失不见了的时候,清军兵勇就再没一丝儿一毫儿的斗志了。 他们一窝蜂的向北望门逃去,没有人发现府衙已经大门紧闭。仓皇而逃的范时绶虽然发觉朱珪跟他走散了,可也绝对想不到此刻的朱珪就在那大门紧闭,据悉要阖府自焚的府衙中。 被两名复汉军暗营人手摁在椅子上的朱珪,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周文觉,看着一个剃了光头,绞了辫子的周文觉。 “你,你……” “没想到我朱珪有眼无珠,错认了你这贰臣当忠良……”朱珪跑来府衙自投罗网,不是为别的什么事儿,而是为了保传闻中要阖府闭门自焚殉节的周文觉一条骨血。他逃跑之中专门来朝周文觉要孩子的,还准备对北京上一道奏疏,表周文觉一门忠烈。没想到,朱珪是真的没想到啊…… “杀啊……” “冲啊,快充啊。鞑子都在北门啊……” 杀进城来的复汉军喊杀声已经传入朱珪的耳朵了,朱珪彻底死心了。他自投罗网,再也没有一丝儿被救回去的可能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七章 以毒攻毒 【感谢‘蛋蛋三’500打赏】 深秋的北京城热闹的,因为中秋节连着太后的千秋,然后又是皇帝的万寿圣诞。 即使大青果的年景已经远远不如三年前,这个时段的北京城也依旧是热闹非凡,各地大员送贡的车队,崇文门外每日都络绎不绝。 今年的北京城,大街小巷都布满了巡捕营的人马,城门口更是重中之重。一切都为了防止去年的复汉军逆党刺杀活动的重演。虽然去年被复汉军行刺得手的只是几个寻常宗室亲贵,但直接把大喜事给搅了不是? 今年五月里陈逆称王,粘杆处也派出人马要去捣乱,出动的还都是死士。结果鲁山城都没有能进去,也就是在鲁山南郊爆了两声,炸死炸伤了几个人。颇有些得不偿失! 在满清方面看来,这是典型的一报还一报,可北京城上上下下的人等都很害怕太后千秋圣诞的时候,复汉军暗营再旧事重演。 天空一碧如洗,好像用清水洗过的蓝宝石一样。余则成站在酒楼的第三层,遥望着周边大街小巷,嘴角挂着一抹轻松的笑。今年上头就没有让他们动手的信儿传下,他就看戏一样瞧着满大街的清兵衙役,神情谨慎的在哪儿瞎紧张了。 今天余则成上身穿着一件潞绸马褂,下身被墙壁挡着,外人看不见。在楼下走过的人群众,有几个人还是广聚轩的熟客,看到了余则成遥遥拱手,打着招呼。 甭惯这北京城现下表现的有多么火热,在余则成看来都透着七分虚势。时间进入八月,不好的消息陆续从南面传到北京,首先集结起来的广东水师和福建、浙江水师,在台湾海面跟郑张联军大打了一阵,并没取得什么可喜的成绩,只是把福建台海之间重新隔断开来了。今年广东水师对满清最大的贡献似乎就是护着漕船,两次往返天津与广东,给北京运送了小百万石粮食。 其次,浙南集结起来的团练和清兵只是解开了福州之围,再想进攻福建的天地会乱军,就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同时,广东汇合了广西的一部分军队,进攻福建,也只是拿下了云霄厅,福建陆路上的战局的进展,一样不如意。 再者就是江南来。主力退走的复汉军,留了个尾巴在南京,两万人分守三地,兵力单薄。清军围着猛攻了大半年,却没能收获半点喜讯。他们在七八月里蓄力小两月,于八月下旬对镇江和扬州两地发起了一次猛攻,结果依然望城兴叹。清军是分割了南京与镇扬的联系,但复汉军的水师和船队沿着长江依旧能沟通两者。 最后就是中部传来的恶讯了。复汉军一部夺取了兴安府,陈鸣亲率部队夺取了宜昌,湖北巡抚范时绶率败兵退守南津关,按察使朱珪却被投降复汉军的宜昌知府周文觉给拿去请功。等到范时绶的折子飞报紫禁城,乾隆皇帝气怒的要诛周文觉九族的时候,办差的地方官员才发现周文觉的亲族早不见踪迹了,就是旁支和姻亲也纷纷逃窜。这都成为降官的一个‘标志’了! 同时八月中,汇聚到湖南的云南和贵州兵马,也对着岳阳发起了一次进攻。没能有啥进展,还被复汉军以水师之利,趁虚夺取了常德。有着水师之利的复汉军,横跨整个洞庭湖进攻常德的时候,清军的回援部队才走到湘阴。如果洞庭湖是一个圆的话,清军才走了四分之一,而复汉军攻取常德得手后,已经在收拾着战利品,准备回家了。 除了山东传来了捷报,说是大败混元教匪首樊明德部,因为孔老夫子p图的事儿,山东士林都恨死了混元教。孔家跟山东团练大臣王启绪也似乎达成了什么协定,号召广大士团结一心,绅剿灭大逆不道的混元教匪,混元教的处境是越来越差了。还好马上就是冬天了。 除了这最后一丝的喜色,连连的‘恶讯’给北京城蒙上了一层深深地阴影。 养心殿,雍正御笔“中正仁和”匾下,宝座上的乾隆皇帝比三年前老的太多太多了。当年年近六十的乾隆龙精虎猛,面红发乌,就如四十岁的中年人一样,根本瞧不出一丝的老态。现在年岁六十的乾隆却如民间真真的五六旬老人一般,皮肤松弛,须发灰白。 殿下的满清一干重臣是一天天的看着乾隆变老的,倒也不觉得什么。却没几个人知道,紫禁城这偌大后宫中的玻璃镜,这两三年中已经全部消失不见了。 整个大清后宫似乎又回到了一百年前的铜镜时代。没办法,玻璃镜瞧人瞧的太清晰了,乾隆看着自己的老太,想着现下的大青果,还有自己那些不成器的儿子,他如何能接受自己正在迅速衰老的事实? “皇上息怒。朱珪久负圣恩,臣以为朱石君必不会负大清。”须发已经银白的刘统勋道。 但自刘墉死后对刘统勋就恩宠有加的乾隆皇帝没有立刻应下,脸色依旧难看的紧。因为近来复汉军传出来了一篇文章,以朱珪的名义发出的,上面痛骂满清历朝诸帝,气的乾隆眼前发黑。 “皇上明年。朱石君斗魁戴匡,厥象正方,绝非叛我大清之贰臣。臣请皇上息怒……” 傅恒也跪了下来。自从打着朱珪名号的这篇文章传到北京城,朱珪的大哥朱筠就自请死罪,闭门家中,应天府和步兵统领衙门的人也把朱家团团给围住了。傅恒是真的不信朱珪投敌的。 而且说句不好听的话,陈逆势头正盛,短期内似乎可以抑制,今后降逆的文武官员怕还不会是一个两个,总不能出一个就杀全家吧? 冬季将至,南北战场上将士的棉衣、被服还有薪碳、粮饷等等,这才是大头。是不是组织甘陕和四川的兵力及早打通汉中,也是迫切之事,对比这些事情,朱珪之事只是小道而已。 “皇上,户部已经抽调人手,定下规章,准备齐全,知道入冬,即在张家口、扬州里下河、苏州、杭州四处设立劝捐局,按地亩肥瘠和业田多寡,照地丁银数分别抽捐,大致每亩起捐自八十文至二十文不等。对米行商贾推行捐厘之法,如苏杭等地之米行粮行,定额每米一石捐钱五十文助饷。其他各业大行铺户,一律照捐抽厘,大致值百抽一。” 傅恒的折子前天就已经递上了,到今天也没有批复,傅恒知道,这是皇帝不舍得下这个决心。他也暗自神伤,煌煌帝王之尊,竟然为黄白阿堵物而费神。但是,大清真的无钱了,国库寅吃卯粮,今年还能如此过去,明年、后年呢? 很多‘明眼人’都说,陈逆那一套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将来只一个钱粮,就能将陈汉的财政完全拖垮。但大清又何尝不是如此? 北京的炮厂和新军仿佛一个无底洞,皇上却始终坚定不移的向里面投钱,还用大把银子向那些红毛鬼请聘教官,而外面还有整个大青果要照顾呢,还有百万八旗子弟。钱粮的压力真的比泰山都要重。 在地方上设立劝捐局是无可奈何下的必行之策。 朝廷银子不够用,那就只能加赋加税。又因为圣祖仁皇帝的‘永不加赋’,那就只能让人主动来捐献了。是为‘劝捐’!虽然傅恒用脚趾头想都能知道,这劝捐很用以就能变成勒捐、强捐和苛捐。 所以这劝捐局的主导权就必须抓在中央的手中,以户部为主导。 如果陈逆一直这么闹腾,如劝捐局之权早晚会被地方官府窃取,配之团练,这就是藩镇之基。但若皇天保佑,大青果能在劝捐局之权中央不得不放手地方之前就将陈逆剿灭呢?那这天下还是大清的天下! 傅恒知道‘劝捐局’是一杯毒酒,现在也只好期望这杯酒中的毒在毒死自己之前,先把身上的毒素,以毒攻毒,排除干净吧。 回到后殿,乾隆整个人坐在椅子上,脸上没有了怒气、冰寒,转而是无尽的疲惫。 时间和一次次的噩耗打击的不仅是他的身体,还有他的精力。 “皇上……”吴书来小心的道,给乾隆端上了一碗参茶。老山参似乎真的很有效用,一碗茶饮下,乾隆脸上的疲惫少了很多,面色也多了一抹红润。 “下午时候……”吴书来看着乾隆语气犹豫的道。 按照乾隆的安排,下午他还要去景山炮厂看一看,然后去瞧一瞧重金练出的新军。 自从跟葡萄牙和英国人接上头后,后二者都遭受了复汉军的打击,但再狠的打击也不可能让后两者端掉与满清的关系,只是军火交易暂停了。没办法,这个时代的欧洲人,在东亚真心凑不出太多的火器来,无论是大炮还是火枪。 后者还好说,占据着印尼的荷兰人现在是英国的盟友,当初威廉三世所主导英荷同盟可是签订了各种条约的,荷兰还借贷给英国巨额的国债。两者之间的关系还是很好地。 而西班牙么,整个十八世纪,西班牙就是法兰西的附庸国,都输波旁王朝。 虽然吕宋这个地方一直很‘世外桃源’,但军火贸易这种敏感的问题上,英国人想空口白牙的说动西属菲律宾总督,那近乎是不可能的。 现在满清的新军和枪炮制造还是以自强奋斗为主,只是在作训之中增添了一抹西方的色彩。乾隆每当国势受挫或是艰难的时候,他就会到炮厂和新军处走一走,看到一门门生产中的大炮和一支支枪械,看到一点点壮大的八旗新军,才能让他心中的焦虑平息下来。 乾隆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睛看了吴书来一眼,后者噗通一下跪在地上。从乾隆皇帝的眼中,吴书来感觉自己就像蚂蚁一样渺小——蚂蚁如何能对人的行动产生影响呢?(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八章 参军,招工【求订阅】 “铛铛铛,铛铛铛……” 大清早的,一阵明亮的锣鼓声在罗田桃花集集子北头响起了。清脆的锣鼓让桃花集从睡梦中迅速醒来,住在北头的张有利第一个从院门伸出头来。 “当家的,是谁啊?大早上不让人安生……”张王氏也随着起身了,家里喂的驴都叫起来了。这可是整个张家最最宝贝的物件。张有利夫妻待这头驴比人都好。 “是昨天集上来的那伙外乡人。” 桃花集名字很漂亮,实际上却穷的一逼。集上往来的也多是十里八乡的当地人。虽然也不是从不来外乡人,但这伙外乡人昨儿刚进集子,就包下了桃花集最好的客栈李家老店全部的五间上房,这就显得很惊人了。 小小一个桃花集,有什么消息,一顿饭的功夫就从南传到北,从东传到了西。 张有利昨天吃过饭在外面摆龙门阵,镇子上热谈的话题就从复汉军政府当兵的军功田转移到这伙外乡人上来了。虽然这热度也就一阵儿,对于桃花集的人,军功田和免税才是老百姓永恒的话题。 复汉军的东路宣传队第一站就是黄州,从最东面的黄梅县开始,罗田就是第二个。 减免粮税,废除活税银、酒税银、匠价、枣株、酒课、畜税、鱼税、船税等等,着对于当地百姓是有大好处的。而就如组建工作队前陈鸣收到的地方密报一样,黄州各级政府明明已经搭建几个月了,那些乡官也下乡几个月了,可很多政府最最基本的政策,乡间百姓却根本无从而知。 如果不是复汉军的军功田庄影响太大,老百姓对田亩的炙热不是宗法什么的就可以打断的,桃花集这里估计还会跟几年前的满清时代没任何两样,谈论的话题只是乡间地头,或者些污言带色的谣言八卦,那里会把复汉军和军功田天天念叨在嘴边? “招工啦,招工啦,每月一块银元,管吃管住啊……” “招工啦,招工啦,每月一块银元,管吃管住啊……” “武昌元祥制衣坊,赵百万赵家的产业啦……” “不蒙不骗,不做虚言。签字画押,白纸黑字,政府作保拉……” 张有利对外乡人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当兵,当然不是他当兵,而是他的儿子,还有他的兄弟。张家五个兄弟,现在只剩张有利和张有财俩个了。他那兄弟今年都二十五了,早年娶了个媳妇,结果一场病就给没了,还欠了一屁股账。张有财的名字有喜头,人却是在地道不过的穷咣当了,到现在也当着鳏夫,连个后也没有,家里穷的叮当响。张有利家也不宽松,有这么一个兄弟在,就过的更不宽松了,你总不能看着兄弟饿死吧? 当初县里组织练勇的时候,张有财就想去,一两银子呢,每个月还有三百铜子。可张有利阻止了他,因为张有利觉得不值得。一条命就一两银子,太少太少了。让张有财躲在家里瞧风头。结果还真给他说中了。罗田的练勇在黄州被轻易的打散了架子,桃花集周边乡邻村里一共组织去了三十七八个人,就十个跑回了家来,剩下的有十九个被抓了俘虏,这是政府特意贴出的告示,桃花集的保长专门从县城里领回来的告示,还有的几个就不知道是死是活了。 可复汉军的兵跟之前官府的兵大大的不一样,复汉军一出手就是二十亩地,每个人还有十块银元的安家银子,如果张有财能去当兵,再加上张有利他大儿子,这就是四十亩地二十块银元,光银元也能把欠债还干净。 而四十亩地……,足够张家在乡下过的有滋有味了。 兄弟和儿子参军后,他张有利仅有也是军属了,保长见了都要给个笑脸。张有利根本不指望自己兄弟和儿子能再立功劳,再得军功田,四十亩地就已经把他俩眼给迷住了。 这事儿他都跟张有财和他大儿子张大山商量过了,张有财和张大山也都应下了。 “二十亩地,十块银元,卖一条命,值了。三哥,说句不好听的大实话,这些要是换成银子在咱们这地儿,五条人命也买下来了。” 工作队每每唱大戏,周边离着多远的人都去看过。张家也去看过,张有利还特意赶着驴车特意拉着一家人全去看过,还听过好几次宣传队的宣传。他们知道复汉军里也分个三六九等,当战兵比后勤兵的军饷高,但是复汉军的军纪也绝对森严,敢不听号令,敢怯战惧战,敢奸淫掳掠,那都是要杀头的罪过,再多的功劳也换不下,复汉军里没有‘将功补过’这么一说。而要是投降敌人了,一经确凿,所有的家人不仅要取消军属资格,还要被‘劳动改造’。 这些消息就是张有利每每饭后大摆龙门阵时的谈资,因为工作队只派出小分队来桃花集上进行过宣传,戏台是搭在但店镇,那里是罗田的第一大镇。张家有辆驴车,就是最好的工具,每次回来张有利就会带回一些新鲜消息,每每说出都会引来无数聆听的耳朵。 张有利特别享受那一刻被人簇拥的感觉。 对于他这个无财无势的穷人来说,也只有在这一刻能够享受到被人尊重和热捧的滋味了。尤其是在决定让张有财和张大山去当兵之后,每当遇到‘某些人’对复汉军表示出不屑的时候,张有财都会跟人争个脸红脖子粗,张王氏也曾劝他。 “狗屁。你以为他们真的支持满清朝廷啊?他们就不想看到咱们穷人翻身!” 宣传队的很多话都被张有利记到脑子里了,他也觉得那些人说的真叫对。穷人在土地里刨食一辈子也是穷人,也要给那些地主当牛做马。就像张家租了集上李财主家六亩地,三成五的租子,每次见到李家人了,老远都要陪着笑脸。李家有用到驴子的时候,招呼都不大恨不得就直接牵着驴走。 桃花集不大,人也不算很多,但有穷就有富,有如张家这样的,就也有盼着复汉军垮台的。 打定主意的张有利对外面的喊声不以为然,忙活着给石槽添水。可张王氏眼睛却越听越亮,“当家的,听到没有,每月一块银元,管吃管住。” 自己婆娘心理面念叨的什么事,张有利心里很清楚,她就是舍不得让大山去当兵。张有利的心也不是铁做的,他也不舍得自己儿子出去打生打死。当初张有财还跟他说过,留下张大山,给老张家多留一条根。如果他在战场上有个好歹,也好过继到他名下一个,不让他在地下做孤魂野鬼。张有利坚持让儿子也去当兵。不送儿子走,而把兄弟送走,白的二十亩地,张有利的脸皮没这么厚。之前就因为这事儿修理过张王氏了,现在张王氏这是又犯糊涂了吧? “你是不是又想找打啊?我给你说了,这兵,老五去,大山就去;大山不去,老五也不去。我张有利穷是穷,可也不是卖弟弟命的哥哥。你是不是想让我走到外面被人戳脊梁骨骂啊,让大山、大海、大江都被人骂是黑心肝的儿子啊?啊?” 张有利面红耳赤,这是他的底线,他就是再穷,也绝干不出让弟弟去卖命,自己一家窝在家中过好日子的事儿来。不仅如此,张有财和张大山如果都死在了外面,将来张大海就是张有财的儿子,张大江的儿子也要有一个过继到张大山的名下。 …… “武昌城里的赵家,赵百万家,你不知道?那是咱们湖北一等一的豪富,几百万家势。现在赵家公子就是武昌的知县大老爷,赵家开的工坊那是得过政府知会的。几十万复汉军的军帐、被服、鞋子、帐篷等等,都是这元祥制衣坊承接的……” “进去就一块银元起,包吃包住。一个月许一天的假,过年放五天的假,还有年礼,这待遇你上哪找……” 外面的声音伴随着锣鼓声不停地传入张王氏的耳朵,同时传进来的也有招工的条件,十五岁以上,二十岁以下的小伙,眼睛不好的不要。当然你要是会裁缝衣服,那二十岁以上的也要的。制衣坊里是讲手艺的,手艺好的人,四五十岁也是大师傅,给高薪,最高一个月给二十块银元。薪水还会随着工龄的增长而增长,至于什么是‘工龄’,就是你上工的时间,一年加一级,照着技术、职务标准,工资福利都有涨…… 张王氏回到屋里可惜着,张家现在三男二女,只有大儿子张大海十七岁了,够到了这标准,下面的俩小子最大的才十四。 但在这个家里,张有利是天,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张王氏再舍不得儿子,也只能忍着。 三天后,顺利通过了体检,应征入伍的张有财和张大山回到了家里。张王氏和张有利看着俩人剃成了秃瓢的脑袋,和身上穿着的大红军装,泪水止不住的就流了下来。 两张地契和军属证书,还有二十块银元被张有财、张大山全部交给了张有利,张有利分出一半递给了张王氏,“去,买些好酒好肉,让大海、大江去请族里的老辈人来……,咱们办个酒,给老五还有大山送行……”张有利本来以为自己不会哭,可现在他哭的鼻涕横流。 剩下的十块银元他一人五块塞回了张有财和儿子张大山手里,“这钱你们拿着。队伍上遇到什么事了,有银子好过难。今后能奔出个什么前程,就靠你们自己啦……”张有利哭的都说不出话来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九章 激流 【感谢‘酷爱风行’1000币打赏,感谢‘允茹我芯’500币打赏】 夜色降临。 宜昌城已经陷入了沉睡之中,屯驻这里的万多复汉军悄无声息,整个城池市井似乎已经恢复了过往的秩序。 陈鸣住进了宜昌道台衙门,后者先前率军赶赴荆州,然后被石亮领着皆围武昌,连兵带人全葬送里面了。周文觉还做自己的宜昌知府。 进了宜昌城的陈鸣并不急着攻打南津关,他对宜昌以西三峡地段的地盘不感兴趣,现在还不是筹谋那个的时候,陈鸣马上就要南下岳阳了。自从他进入宜昌以来,首先施南土人‘反正’,田氏的田天赐和田茂军,以及覃氏的覃楚英、覃惠英等人,广散家产,招募私兵,又勾结施南官府招募的土兵,一举拿下了施南府城恩施,将施南府的知府、同知、通判、教谕——王继贵、刘玉成、秦天兴等人悉数拿下,田天赐和覃楚英二人亲自押解着王刘秦等人,率土兵千人及一批粮草银钱,北上宜昌。 等于说,施南那个鬼地方,复汉军没费一兵一卒,田覃二族就把事情做完美了。 毕竟容美土司与施南土司本就是鄂西诸土司中的魁首,其他的向、彭、谭、冉等大族虽然在按兵不动,却也不干涉田覃二族的造反。 雍正皇帝的改土归流,与后世人眼中,与中央的眼中,那是大势所趋,是不可阻挡的浩荡洪流,可是在这些土司家族的眼中,那是在抽他们的血,掘他们的根! 即使整个鄂西的‘改土归流’都没有真的动起刀枪大炮来,可谁会真的认为这些土司是绝对的心甘情愿呢? 施南土人‘造反’的消息传到北京后,乾隆也好,军机处和各部院尚书大臣也好,都不以为意,他们对此早就有心理准备。 “轰轰轰……” 不同于沉寂的宜昌城,南津关下,复汉军炮兵抬着灵便轻快的臼炮到处乱转。他们打出的炮弹并不需要多么精准,只要能落到南津关内就行了,反正南津关一个老百姓都没有了,连关外的村落都空无一人。 每个炮组只带八发开花弹,两个供弹手,打完就沉寂下来,等着炮组的供弹手回去拿炮弹。 臼炮用的开花弹是在绳套里装着的,连着一块的还有发、射药包,两个绳套系在一块,就跟褡裢一样,一人左右肩头可各搭下一条,携带四枚开花弹。但是不能一个打完了,立刻就回去带炮弹,因为战场上黑灯瞎火,而臼炮是打一炮换个地方,如果不知道炮位停在哪里,很容易搞乱。 田天赐和覃楚英已经在南津关外瞧两天了,就看着复汉军白天用大炮打,晚上用小炮大,一整天里炮声似乎就没再南津关消失过。 这是两人从没想象过的战斗方式。 当年田明如也曾经给自家土司私军武装过大炮、火枪,可那数量太少太少。不少说跟整个复汉军相比,就是宜昌这一地的复汉军枪炮,就超出当初的容美土司不知道多少倍了。 而且田明如当初的大炮绝对没有今日的大炮打的这么远,重量也远远小于五斤炮、八斤跑。 田天赐和覃楚英来宜昌前就心里有谱,复汉军必会借以机会震慑自己的。可他们还是被震慑到了。复汉军几十门大炮和几十门小炮日夜不停的轰击,清军在南津关上也聚集了几十门大炮,一样全力反击,不管打得中打不中。 硝烟弥漫在南津关,风吹都吹不净。 双边的炮战让这两位土家族人的‘精英’深深地明白,这天下没有土家人张嘴的余地,想象一下如此猛烈的炮火落在土家的村寨上是一副怎样的情景?他们的本钱太小,也太不值一提了。不管是对于满清还是陈汉,都顶多是那织锦上的添花,多一分漂亮,少一分也无关大碍。 即使陈鸣已经封他们为施南知府和容美知府了,把之前的施南府一破两半! “长江三峡如同天堑,攻之太难太艰。”陈鸣在大军拿下宜昌的第二天,军议上就如此道。他不会打长江三峡的,条件太艰苦,如果想入关,他宁可走汉中。眼下的湖北到四川一线,除了沿长江而行,这个时代的中国真就没一条哪怕是最小最窄的官道。 至于隐藏在崇山峻岭中的羊肠小道,陈鸣知道是知道,那很多都是私盐贩子用小命趟出来的道道,但绝不适合大军行进,尤其是越来越倚重后勤运输的复汉军。高山大岭已经阻止了复汉军短期内的西进势头。 南津关就是鄂西的最后一战。 …… 鲁山,复汉军军部衙门。这所谓的军部就是原先的兵部。职权范围也跟北京城的兵部差不多,都是只管武职选授、处分及兵籍、军械、关禁等事,不涉具体兵权。复汉军的兵权完全操于大都督府。 担任军部尚书的人是张驰,陈惠的心腹之一。 每个月的开头结尾都是军部最为繁忙的时候,因为每个月的头三天,各地的招兵处就会向鲁山汇报新兵招募情况,还有各地的新兵训练营也会向鲁山军部汇报具体的进出情况。 新兵训练营每个月都是有进有出,然后新兵的分配就不归他们管了。 这些数据的变化和相应的物资数额变动,军部都需要有个具体的数据,然后跟后勤部交通。 张弛之前在将军府办事,现在登上大任,大错没出,小错是频频不断,没办法,谁也不可能一跃高位后就立刻能进行的如鱼得水。何况这军部衙门也是新组建的,之前这档子事都归到大都督府下辖了。 ——陈鸣是走了,可大都督府还有副都督的不是。 三天的时间张弛一律是不回家的,拿出一百个劲头,尽可能的完善、精确,然后第四天他还要拿着报表去见陈惠,这折子要一式三份,军部留一份,陈惠那里一份,后勤部一份。 九月初四,成功的戴上了烟熏妆的张弛拿着折子就直奔汉王府。见了陈惠后,把折子地上,陈二已经招呼着人拿来一个绣墩了。 陈惠称王,陈汉也整出了一个类似于内务府的部门——内务处。陈二就是内务处的副总管,提领总管的是七公、九公还有黄老舅爷这些人,那个位置类似一个荣养的职务,而且还只是如此一类职务中的一个。办实事的还是陈二。 陈二现在有个大号,叫陈钟盛,还是陈惠给他起的。因为汉王府内没有太监,所以陈二现在依旧当着他的‘大内、总管’。 据李小妹对陈鸣说,那陈二自从当上了内务处的副总管之后,就戒酒、戒烟、戒肉和戒葱姜蒜等一切刺激性调味品,只吃菜,因为吃荤体味重,而且吃菜还都是在晚上吃。中午的时候只喝茶就点心,因为怕牙缝里有菜丝,怕口中有异味。甚至连喝水吃点心都不敢放开肚子的吃喝,怕伺候陈惠的时候来了屎尿…… 陈鸣也是服他了。这种人点亮的天赋就是伺候人! 就像乾隆身边的大太监吴书来一样,傅恒也不会轻易的得罪他,张弛也对着陈二笑着。却不知道自己一脸的疲惫,脸色发白,两只熊猫眼,再加上本身面相就长得很一般,这一笑就跟鬼儿似的。也是陈二的心理强大,才没失态。 一屁股坐在绣墩上,疲倦从张弛的四脚钻到肉皮里、骨髓里,刹那间他的肢体,他的骨骼,都软绵绵、轻飘飘的了。张弛的样子看着就显得极疲惫,软弱无力,身子坐得那么低,好像腰板都要塌下来一样。明明坐一个绣墩,却硬生生的做出三分瘫在了这儿的感觉来。 “黄安一带竟然有八百余人入伍?”陈惠惊奇的道。上个月他还记得黄安县只是百多人而已。就这在黄州府里便已经很耀眼的了。 “大王,大都督府上个月把几个军功田庄放到了黄安、麻城,这效应……”是立竿见影的。这个月各地参军人数是集体爆发,而不是单独的个别府县。但身处大别山南麓的黄安是受影响最大的地方。那地方人多地少,看到军功田庄,看到实例后,民众爆发出的激情简直超出想象。 张弛和坐在上首的陈惠都不知道,在另一个时空,这个县的名字被兔子改作了红安,在21世纪中国可是赫赫有名的将军县,老牌的红色根据地,自然的也是出了名的穷地方。 贫穷的地方历来就是出强兵的地方,大别山就是一座宝库,只要用心开发,呵呵,只这里出来的强兵就足以让复汉军驰骋天下。 “东路的下乡工作队是不是还在黄州?让他们不要急着去武昌,在北边的黄麻几县好好地转一转,用心努力,好好地宣传,好好的宣传……” 正八月一个月,复汉军各府县收录的报名新兵合计有六千人,同时新兵训练营出来的新兵有一千七百人,陈惠称王后的两三个月里,复汉军的兵力还一点点在增长。现在借着给各部队补充兵力的借口,还能继续的调整,再调整…… 陈鸣设计出的军功田,就是一种另类的‘打土豪分田地’,只是土豪全是陈汉政府,陈汉分给下面士兵的田地全是它的官田,而分田地的对象也缩小到仅仅士兵这一个阶层。可这带动起来的激流就已然不可小觑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章 狠狠地镇压 九月中旬刚过,陈鸣已经不在宜昌,而是带大军行到洞庭湖了。 宜昌南津关已下,清军狼狈退回三峡的更深处,陈鸣不想打一场准备不足的战争,或许清军的士气也很低靡。可想想原时空抗战时的石牌保卫战,陈鸣还是熄了小心思。他留高峤在宜昌,作为鄂西的督军,施南容美两处土兵归其调遣,同时田天赐和覃楚英所率的千余土兵,也给陈鸣留下了一半,作为近卫旅外辖的一个山地步兵营,由复汉军选派军官长官。田覃二族还选派了十多名子弟前往鲁山,他们会立刻进入干部学校。 等到来年干部学校一分为四,分别组建陆军大学、工程大学、文政大学和律法大学,他们也跟着不同的学科分去不同的学校。 复汉军扫荡湖北抓了不少人,里面以经年干吏官员最多,这些人就像彭忠瑞一样,死,不想死;投靠复汉军吧?又羞与为伍。而复汉军也不可能把他们白白放在地方。那就打包进干部学校吧。再有就是如朱珪者,那就直接关起来。监狱里也不少他一口饭吃。 将来干部学校分开后,文政大学绝对会是其中规模最大的一所学校。 至于大学这个词汇,读书人是完全能够接受的。古籍里到处都是这个字眼,估计那些继续瞧不上陈汉的士绅,会继续用居高临下的目光蔑视着的打量着‘大学’这个字眼,认定是陈汉从古籍堆里扒出来的一个词,以彰显自家学问和文治的。 陈鸣沿途行军,时间再赶,接见地方官员和名流也是必须要做的。 打出了荆州,公安、石首、监利三县莫不是如此,一如他之前来荆州的路上。虽然陈鸣今天在甲地,明天就到了乙地,确实是一日都未在路上多停留。 可大军每到一地,再疲劳,再感无聊,陈鸣还是要接见当地官员、残留的士绅、商贾。当然还有当地的学子,如果他们愿意来的话。 在监利县时,陈鸣特意多停了几天。因为这里至今仍有人替监利知县吴长军喊冤,说吴长军持身方正,勤政廉洁,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好官能吏。虽然他带乡勇死守城池,抗拒复汉军大兵,略有小过,可也罪不至死。他在被擒以后仍凛然不屈,这不正是吴大人忠义刚正的表现吗? 吴长军是难得的刚正之人,坚守心中大义,如此干臣廉吏不应该被汉王鲁公解衣推食的亲自感召感化,化敌臣为自家一肱骨吗?而攻取监利的复汉军营官却将他一砍了之…… 陈鸣几乎气得手抖,吴长军这个人他还是有印象的,在暗营的查探中,吴长军可以说是武昌府范围内难得一见的好官,确实很清廉,持身公正。但这个人在被俘之后,当着那么多复汉军官兵的面对陈惠陈鸣父子破口大骂,极尽污言秽语,难道不该杀他吗?这样都不杀他,事情传开了士兵会如何看陈汉? 看看中国厚厚的历史书,有几个人能容忍得了这样的俘虏?何况他只是一个小小知县。 “不知所谓!”监利行辕里,陈鸣看着手中的名单,脸上全是杀气。吴长军可不是不出恶言的君子,这人要真似监利人所言的那样,只是拒不投降,这样的人多了,攻取监利的营官何苦直接杀他? 说到底,监利人这还是不把陈汉当会事儿。这个县处在两湖的交界,往南就是洞庭湖,而近来云南兵、贵州兵都云集长沙,清军放出谣言说有十万大军,而复汉军连上陈鸣带下的队伍也似乎只有两万许,这似乎让监利的‘名流’们起了点小心思了。 那两天陈鸣送回鲁山的信全是草书,笔触几乎要飞出纸面。可见是真的气极了。 陈鸣在监利停了两天,以勾结满清的罪名,干净利索的抄拿了两家蹦的最欢的士绅和五个当地学子。 镇压,狠狠地镇压。不能在这件事上退让半步!当两个士绅和五个学子家中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不分贵贱,全被绳子拴着从监利城中大街走向码头的运船上的时候,整个监利都是没有呼吸的。 在给鲁山老爹写的心中,陈鸣说了他对这件事的感触: 陈鸣道有很多事都是人力所不及的。比如陈汉现在的威势,陈鸣平日里一呼百应,一命下而万军振,主宰百万千万苍生的命运。寻常人眼中可望而不可即的富贵,与他看来就是寻常小事,挥一挥手就可让人盖起一座奢华的王公,就可以让人将金银珠宝堆得像一座小山。 但总有一些事儿,不是这些权势可以替代的。 人心这个东西,权势对于它来说没太大的用,那是要用东西去换的。 就现在的百姓对于满清而言,你甭管满清是不是外族,是不是剃发易服,改了中国的规矩,它至少让中原的百姓过上了一种可以维持下去的生活,跟明末时候的天灾人祸相比,满清给出的这种生活明显更受百姓欢迎,为此他们可以舍去掉无数‘祖宗规矩’,或者说重新换了一个新的‘祖宗家法’。人都是现实的。 满清用‘生存’换取了这一切的改变。 那么复汉军现在呢?正处在打天下阶段的复汉军,缺少了统治者最重要的权威性,那人心就更是一场买卖了。复汉军给予百姓的东西不少,可给予这些士绅学子们的东西,那显然无法短时间里就换回他们的心。 人心总要用东西去换的,平白无故叫人将心送上是不可能的。有以人心换人心的,也有以财帛动人心,更有以权势相诱换来的忠心。看看现在复汉军的众将,那些中高层文武官,民族大义在他们心中有多少重量?公侯百代是不是在他们心中更具重量呢? 那些普通的士兵和下层军官,他们入伍之后就受军队中辫子戏、宣传戏、评书等等的影响,要说民族大义,他们心中也都是知道的,可这份大义与军功田孰轻孰重呢?似乎也是不言而喻。 陈鸣觉得这就是一个等价交换。就好比他上辈子玩游戏时候的忠诚度,想让手下文武忠诚度始终高杆,那就要频频赏赐东西、奖励金钱,更换武器坐骑。 而这样儿的生意,也只在两边都心甘情愿的情况下才能继续下去。不然卖的人觉得卖贱了,买的是觉得买贵了,这份生意就不能长久做下去了。 陈汉现在缺少‘威信’,陈鸣却偏偏把价压的有些低了,这些士绅学子,愿意才怪。 这就是原本泾渭分明的两条河,一条河突然从左路插进了另一条河的河流中,红色的河水渲染了绿色的河水。同时呢,那条河的右路也给另一条河打开了一道小门,那条河的目的是将分开的两条河彻底的混而为一。但是绿河明显不愿意,他们在顶着压力,撑着自己不去钻右路的那道小门。 绿河最大的愿望就是把红河插进来的那一条腿,再顶回去。 而红河则认定,将来的自己会越来越强大,会逼的绿河不得不去钻小门,不得不主动地融入自己的身躯中…… 两个士绅之家和五个学子家庭全被判做了劳动改造,前者要去什么地方没人知道,后者则要进入北边的军属村,给那里的小孩当蒙师,要干够五年才得知有。整个监利上下,噤若寒蝉。 陈鸣离开监利的时候,看着送行队伍中监利‘名流’们那难堪的脸色,心中是好不畅快。 …… 湘阴,清军大营。 长青正在看探子送到的密报,陈鸣的仪仗行到岳阳了。也就是说,战争就要开始了。 贵州提督达兴阿进来的时候,长青阴沉着一张脸正在看着桌案上的地图。他们俩个都是老朋友了,明瑞攻缅甸的时候,他两个和观音保、珠鲁讷等都在帐下听命,还有本进忠。这里面长青与观音保、达兴阿还是明瑞平回疆时候的老部下。结果缅甸一败,明瑞、观音保等将皆死,长青提领残兵返回云南修整。本进忠还是原先的云南提督,达兴阿则做了贵州提督。 此次来湖南的西南兵,就是当初明瑞征缅甸时候的残兵做老底儿,再加上云贵一部分兵马,总数有三万余人,实数也能达到三万,配合着湖南方面硬憋出的一万湘兵民勇,四万人分守在洞庭湖一线,湘阴是大本营,有近两万军兵。 “长沙、常德都做好了完全准备。但我就是怕陈逆避长沙、常德不打……”长青的手指顺着湘江往南划去。衡阳,永州、郴州…… 复汉军有水利之便捷,湘江又兼广阔,陈逆如果留一部分兵马看住长沙,大军顺江而下,那真的要席卷湘中了。 “方世俊在湘江面上横了五道铁索。陈贼真的杀到了,顶个屁用。还不如铸成铁弹,多储备一些炮弹呢。”达兴阿对方世俊很蔑视。簰洲湾一战,方世俊扮成了民夫逃出生天,算是把自己的颜面丢的一干二净了,连同宫兆麟带入武昌的民勇,算是把湖南刚刚恢复了些的战力葬送了七七八八。眼下湖南挤出来的一万兵丁和民勇,在达兴阿眼中就只能当民夫来用,让他们上战场,添乱比添力更大。 “兵力不济,无可奈何啊。”长青脸上满是寂寥。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堂堂大清国,竟然凑不齐足够的大军。至于清军在湖南的兵力数量明明超过复汉军,就被他忽略不计了。 现在的清军,面对着全副披甲的复汉军,没有三倍以上的兵力,并且枪炮不缺,根本就不敢直面一战。(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一章 长沙这不是没有么 长沙是一座三千年古城。三千年城名、城址不变,到了21世纪,依旧是湖湘大地的中心,只能说这座城市的选址太牛掰了。 原时空的历史上,这座古老的城市在抗战期间将被一场大火烧成了满目废墟,这场大火且不去提它,陈鸣也不需要为原时空的历史去感叹,他现在只需要面对眼下的局面,面对长沙城外纵横交织的沟壕,还有城外一处又一处被修筑了营垒的战略要地。 湘阴的两万清军在陈鸣起兵南下之后,立刻退出城池,全速返回长沙。清军占据了湘江的两岸,方世俊以铁锁横江,配合着江西阵地,准备在死守长沙的同时,还要卡着湘江这条湖南的命脉。 陈鸣则完全无意在湘江东岸的长沙城和其周边的战略要地上跟清军多做缠斗,他的进攻方向就放在湘江中的傅家洲和橘子洲,以及湘江西岸之地。 两里宽的湘江,复汉军水师战船完全可以行过,而湖南官府自己铸造的大炮,其射程比之复汉军战船上的小炮都要差上一筹。很多炮膛中都是蜂窝一样的气孔,长沙的铸炮局为了防止炸膛只能不断的加大炮管壁厚,让大炮的体重也不断地被增加。 “殿下,清军沿湘江在西岸布置了八座营垒。打头的在三叉矶,距离长沙城有十里。” 陈鸣面前呈现的清军长沙布防图当然是暗营送来的,这并不是什么难以侦查的事情,方世俊大肆遣派民夫挖掘坑道和修筑营垒,暗营的人混迹其中,轻轻松松的就完成了侦查。不需要担一点的风险。 眼前的这幅地图让陈鸣想起了上辈子网上流传的“太平军攻长沙布局图”。 清军在长沙城北就设立了一条条战线,沟壕纵横,比之上辈子看到的长沙攻防图可复杂的太多了。没有了从天心阁城下向南延伸十余里的‘兵勇壕坑’,也没有了从溁湾镇至坪塘清军扎下的十个兵营,因为清军把那时石达开的活儿给做了。沿湘江一线分布的八个营垒全是清军的。 在橘子洲下游有一道浮桥,这是清军用以沟通两岸兵力和粮饷军需用的。其上河段,清军一共设立了五道拦江铁索,并且准备了数百艘大小火船。 “诸位都好好看着这张布防图。清军在湘江东岸设立了两处炮台。虽然他们的大炮射程短,但有拦江铁索帮衬,如果我军硬撞铁索,战船免不了是要受损的。” 陈鸣拿着教鞭在地图上沿着湘江西岸的八座营垒刷下去,“咱们就按之前说的,不理会东面的清军,只让近卫旅留在他们正面牵着清军即可。第一师第一旅和第四师的第十五旅过江,直接从西岸发起进攻。”反正现在他不准备硬啃长沙,长沙要等些时候再下。 第一旅的旅帅由陈永生亲自兼任,他跟赵永吉站起身来,陈鸣继续吩咐:“八个营垒看起来不少,总兵力也只是三五千人。你们两部换着打,轮流着来。”整个军议陈鸣就这么简单的结束了。似乎他召开这场军议的目的不是为了打接下来的仗,而只是让第一旅和第十五旅不要争功。 “轰轰轰……” 战斗在当天下午就打响了。陈鸣带领近卫旅和骑炮部队就安营扎寨在长沙城北。两个旅的部队乘船在南岸登陆,然后迅速的向湘江西岸清军阵地扑去。那第一个目标就是三叉矶处。 清军在三叉矶布置的兵力很少,因为这个地方根本就无险可守。 率先向清军发起进攻的第十五旅,在炮击一刻钟之后,一个队的火枪兵配合着四门小炮和一个班的投弹兵,就对清军营垒发起了进攻。 炮火在这个队的火枪兵挺进到清军阵前百十米的时候,停止了下来,进攻部队身后跟随的臼炮随之轰响。带队的营副向后挥着手,三列横队排列的火枪兵散开的更大了,密度也更稀疏。 当进攻部队走到清军沟壕二十丈距离后,清军的反击终于到了。 一排排的鸟枪从沟壕里伸出来,对着复汉军就打。只是这些鸟枪打的太不整齐了,而且没个序列。如果是复汉军在防备,前后的一道道战壕都安排好持续,每个战壕中的士兵都做为一列,军官或令兵伸出头观察,口中含铜哨,士兵只听铜哨声为令,哨声一响举起开火,打响了火枪后就缩下头跪在战壕中装填弹药。 如果所有开枪次序能达到一个‘行云流水’的状态,这样防备还真的不错。但是人不可能如机器一样精确无差,尤其是被炮击当中的清军。 进攻中的复汉军火枪兵随之展开还击,跟随着火枪兵背后的投弹兵迅速上前,冒着清军射出的枪子冲出二十来米,然后抡起手榴弹就向着战壕投去。 这些跟随着部队上阵的投弹兵,配备的全是最可靠的拉火式手榴弹,虽然依旧不能保持它们的爆炸了能达到80%,可四个炸三个,或是三个炸两个,已经是不错的爆炸率了。 “冲啊……” 当一枚枚手榴弹在坑道中爆炸的时候,进攻部队的队官高举着手中的腰刀,冲着清军阵线狠狠一劈。眼下的防线只是小小一个清军营垒的防线,又不是长沙城的防线?队官根本就不认为对面的清兵有多少了。只要冲进战壕,就凭着他们身上的盔甲,也能打崩了鞑子。 后阵的赵永吉立刻命令后备部队增援,这也是一个队的士兵,但他们拿的都是冷兵器。臼炮部队也熄了火,他们要把位置再度提前,然后把炮弹直接打到清军的营寨中去。 赵永吉知道复汉军在武昌城下遭遇过清军顽强的抵抗,他不知道自己的这波进攻能不能成。此刻在后阵举着望远镜观看战局的他,手背上暴起高高的血管。 “杀啊……” 高呼着喊杀声的复汉军将士没有任何延迟的冲进了清军的战壕,后排的复汉军通过战壕上的木板向着更深处冲击。三叉矶的清军表现的似乎远没有武昌城外来的英勇和有韧性。 赵永吉暂时按捺下心中的疑惑,喜悦正充斥着他的内心。甭管清兵怎么样了,这次进攻第十五旅赢个开门红是妥妥的了。半个小时后他就迈着轻松的步伐走进了清军营垒,百多清兵战俘被第十五旅的士兵押解着向北面走去。同时捷报也被送到了湘江对岸的陈鸣手中。 “这么快?” 复汉军在湘江东的营地还没有立好,陈鸣还在船上处理军伍,三叉矶就打下来了? “清军在那里只放了一个兵力空半的营头和二百多民勇,连门土炮都没,只远远放枪还能打的热火,看到咱们的队伍挺着刺刀冲锋了,立刻就垮了。”回禀的十五旅人一脸轻松。他们总共死伤只有十五个,真正战死的只有四个人,被鸟枪和手榴弹打着了六个,肉搏战里只有一个人战死,一个人重伤。而他们打死的清兵尸体就有六七十人,抓到的俘虏有小二百个。 过了三叉矶就是观沙岭,然后是营棚岭。后者在21世纪改名叫银盆岭,跟湘江东面的金盆岭遥相呼应。营棚岭连着狮子岭,周边还有狮子、坛子、魏家、孙家、桐梓、实竹等六坡。在暗营的探查之中这里算是清军防御的主要阵地之一,再往后就是溁湾镇,然后就是岳麓山了。 “杀啊……” 响亮的炮声之中,第一旅的将士直接发起了冲锋。一枚枚实心炮弹已经将观沙岭清军营垒打的千疮百孔,第一旅炮兵欺负清军没有火力,自己把大炮直接推到清军阵前200米的位置,前方只有一些厚木板加毡毯挡了一挡,这个距离在霰弹的有效射程之内。 第一旅对清军阵地的打击就不是用实心弹和开花弹了,而是用霰弹。虽然霰弹的穿透力不怎么样,可霰弹有覆盖力啊,弹幕散的特广。 也是一刻钟左右的炮击,第一旅进攻部队直接向清军阵地发起了冲击。 驻守这里的部队就不再是麻爪的湘兵和民勇了,而是云南绿营。 这些人在缅甸打过苦仗,打过胜仗也打过败仗,在西南清军当中属于敢战能战的部队,虽然被复汉军用霰弹招呼的抬不起头来。但在复汉军发起冲锋之后,还是抬起头来打响了鸟枪,然后丢掉笨重的鸟枪操起刀枪迎了上去。 然后毫无例外的就败了。论肉搏,他们怎么能跟披甲的复汉军比呢? 等到中午陈鸣吃饭的时候,观沙岭的捷报也送到了湘江东岸,陈鸣高兴之余让人全军通报,复汉军本身不低的士气立刻又二度膨胀了起来。 而他们这里高兴了,清军方面士气就低靡了。湘江东岸的方世俊、长青也好,湘江西岸督战的达兴阿也好,脸上都露着茫然无措的表情。 他们是知道了复汉军把进攻重点放在了湘江西岸,那么,如何去阻挡呢? 不跟复汉军真真交过手,只凭道听途说,只凭猜想附会,根本就想不到复汉军的真实作战能力。绝对优势的炮击加绝对优势的肉搏能力,这让清军怎么打? 观沙岭败了,就是营棚岭了,那里也是清军在湘江的上布置的五道拦江铁索前两道所在地,配合着江中的傅家洲,这已经是清军最强的防守了。 方世俊、长青他们也想要高品质高射程的大炮啊,可长沙这不是没有么。(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二章 屠杀【求订阅】 夕阳似乎陡然从地平线上断裂了,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对面岳麓山上只残留着一条血红。 黑夜很快就笼罩了大地,深秋的夜空在寂静的大地衬托下更加深邃幽蓝,一处处篝火点亮在复汉军阵前。几颗星星在远处跳动着,一会儿,那星星便隐没在夜空中。天空像被墨水涂抹得一样浓黑起来。 陈鸣已经睡下。有整个近卫旅环卫包裹,他丝毫不担心清军偷营之类的小把戏。更不要说外面漆黑的夜色中还有侦察兵的存在。 湘江西岸的复汉军在攻势上进展的非常快速,就在陈鸣睡觉前夕,10点不到,第十五旅第二次传来捷报,营棚岭已经拿下,傅家洲上的清军营垒也被第十五旅所属炮兵轰开了花。毕竟傅家洲太小太小,宽度还不足百米。 近卫旅旅帅石猛并没有睡,这个高大汉子披挂严整的在营地营外巡视了一周,才回到住处。作为旅帅,石猛本人有一个排编制的卫兵,排长是他的一个族弟,石立华。这大名还是石猛找人给他起的。 所谓人以类聚,石猛的性格如此,他那族弟如果是一个油滑的人,也不可能一直跟着他了。陪着石猛把整个营地里外走过一遍,也没有一句怨言。石猛在那泡脚,他族弟端着一碗羊肉汤一边喝着,一边撕咬着手中的面饼子。 这是行辕厨房上备下的,陈鸣行辕上上下下官吏百十人,行军打仗间,晚上要好酒好菜难,肚子饿了喝碗热汤还是要有的。有时候陈鸣自己也喝。现在他的身材非常匀称,吃点好的似乎都能消化完,逢年过节大鱼大肉的吃喝,也不见小肚子起来。让上辈子是个胖哥的他很内牛! 深夜,石猛的军帐中一片温暖。突然的一点凉意让裹着军毯熟睡的石立华猛地张开眼睛。 当一个合格的卫兵,不仅要关系亲,也要有足够的能耐。石立华早期的时候都是外面来人把他拍醒,现在,只要帐篷里有一点不对他就能醒来。石立华没有仗着自己跟石猛的绝对关系而站着茅坑不拉屎,他也在一点点的进步。 “排长,侦察兵回报,清军有动静……”来人伏到石立华的耳边小声的说道。 石立华没有半点犹豫,起身就大步往石猛的内帐走。片刻后,内帐就亮起了灯,接着石立华叫人进来,他已经为石猛披挂上了战甲。冰凉的冷水刺骨的凉,抓起毛巾在脸上一擦,浑身精神抖索。 等到石猛派人叫醒陈鸣的时候,侦察兵已经往回报了三次,估计的清军数量一次比一次多。 “至少五千人?” 陈鸣吃惊不小,清军这已经不是要纯粹的偷营了,这是要把陈鸣的大营一举打散的节奏。“真好大的胆子。” “骄兵必败。我军近日自从江东扎营,就没排重兵警卫,没怎么把对方放在眼中。在长青之辈看来,可能就是我们已成骄兵了。”刘武为陈鸣打着热毛巾,一边道。 陈鸣不置可否,刘武说的未必没有道理,但长青他们又怎会知道近卫旅的装备?长沙城里的清军如果真的白天扑杀过来,就算他们两万多人一起杀出来,陈鸣相信近卫旅也能顶着。到时候水师战船把西岸的第一旅接过湘江来,很难吗? 历史上干过亲身诱敌勾当的主儿不在少数。只可惜长沙城内的长青、方世俊没有上当。 “传令炮兵营暂不发炮,等我号令。” “近卫旅各部做好准备,不得声张。” “营内营外巡兵如故。” 陈鸣立刻就想到了美事,趁着清军主动出击的机会,他要给长沙清兵狠狠一击。 黑夜当中,几千人的整顿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完成的。复汉军近卫旅一个个营地一个个军帐中的士兵都叫醒了,清军的攻击还没来到。陈鸣静静地等着,侦察兵的报告一刻都没停过,清军阵地里人头攒动! 长青亲自出现在了前线阵地上,夜色里他看不到复汉军的营寨,但他知道大青果最最危险的第一个敌人就在北方,就在那夜色笼罩的地方。 正如刘武说的那般,长青看了复汉军在湘江东宿营的做派,觉得复汉军就是一支骄兵。眼睛怕一定顶到天上去了。 而今天一天时间湘江西岸八座营垒丢了三座,也给长青信心造成很大的打击。 眼前的诱惑,深重的压力,都是迫使长青做出今夜夜袭之决定的重要因素。敌强我弱啊,这夜袭正是取巧破敌之策。甚至清军只要是胜过复汉军一阵,就能很大程度上稳定军心,守住长沙不失。 大批的清军精锐,全是参与过缅甸之战的老兵,他们昂着头,斗志迥然的盯着北面的黑夜。 “将军……”白山冲着长青抱拳。 “保重。回来,我给你摆庆功酒。” 复汉军再怎么骄兵,战斗力也是摆在那里的,代兵出击的白山危险性是不需要说的。长青只能用一场庆功酒来激励白山了。二者都是旗人,这个时候不振作,不努力,真要等到汉贼的刀子架到父母妻儿的脖子上才想振作吗? 飒飒的脚步声,六千西南清军的精锐,握着刀枪,在星月的光辉下向着复汉军营地摸去。 长青许他们一人十两的赏银,如果死了的,双倍抚恤,双倍的烧埋银子。 这支军队还是有战斗力的。 大军从阵地中出发,远远的已经看不清晰,方世俊站在长沙的北城墙上,却觉得那军队就在自己的眼中,他‘目送’着大军向北向北,直到一声枪响在黑夜里传来…… “杀啊……”白山大吼一声。 “杀啊……”无数的清兵齐声应和着。这大吼声让他们浑身血脉膨胀,让他们心头的胆怯和惧意烟消云散。 陈鸣在营帐内听得清清楚楚,他能感受到一股膨胀的军气正从南方冲来,而复汉军营地中的士气则是固若金汤,这就像一道大堤与拍岸卷来的大潮的碰撞。 清军几乎没什么损失的就冲到了复汉军外沿营地的外面。营地内的小炮打响了,清军还能看到营帐内篝火映衬下复汉军那慌乱的影子,大群的复汉军士兵慌乱的在营地中乱窜——后勤部队。 “大营,冲大营……”白山激动的不能自已,复汉军果然没有防备!今夜大事可期也! 就跟中了亿万大奖一样,喜悦彻底要把他湮没了,他觉得自己血管都要爆炸了,浑身都要爆炸了。“穿过去,从他们中间穿过去……”白山大声高叫着,根本不考虑后路被切断后的悲惨,脑袋里只想着直捣陈鸣大营,斩了陈鸣这个祸害大清的贼首——这个欲望已经将他的所有理智都给吞灭了。 白山指挥着夜袭的清兵从复汉军营地外围的小寨小营垒空隙里钻出,直击主营。这真是一个很有魄力很热血的决断! “好胆!”陈鸣不由的赞叹道。不管对面指挥的军将是满是汉,这军将的胆量绝对了得。 “就是无脑了一些。殿下,近卫旅必全歼来敌!”石猛唰的站起身来。 “拿本公就等近卫旅的喜报了。”陈鸣看着石猛抱拳离去,自己也起身走到帐外。四周的篝火将他的身影照的毫发毕现。 “殿下,这里太亮了。”刘武忙拦在陈鸣身前。双方战场上都有线膛枪的时候,主帅的安危必须要照顾到极致。 “大营辕门距离大帐有百五十丈。不怕。” “我就立在这。看着清兵来送死!” 陈鸣眯缝着眼睛打量着士气已经彻底膨胀起来的清军。“发信号给炮兵。让他们开炮。” 早在设立营地和炮兵阵地的时候,就定好的射击诸元。即使稍微的有几枚炮弹偏进了营地,打死的清兵也十倍、百倍于复汉军误伤的战士。 “轰轰轰……” 伴随着两道红色的烟花在天空绽放,一块绽放的还有一颗颗用丝绸包裹的火药包。飞雷炮、虎蹲炮、臼炮,近卫旅超级强大的队一级炮火力量在黑夜中彻底绽放。 “轰轰轰……” 几千几万颗铁丸、铅弹、碎铁片、碎铁钉在一瞬间席卷了陈鸣主营地前的空地。 长青在大后方就看到复汉军营地方向突然一圈白光闪过,连连的爆炸声汇合一处,仿佛是一声响了很有而没有回声的爆炸。长青心头一痛,他知道这肯定是复汉军的火炮在反击。 长沙北城墙上的方世俊整个人更一屁股坐在了城墙上……,但是复汉军的大炮还在发射中,不仅是这些小炮,主营后面的炮兵阵地也在全力的开炮中。 每一声巨响,每一团浓烟腾空升起,就会有几个乃至更多的清兵死伤流血。成千上万的铁弹碎片扫荡着陈鸣主营前的一切,鲜血如同泼洒的雨水,浸湿了大地。清兵撕心裂肺的惨叫也即刻响彻在了战场的上空。 这一刻,整个天地都在爆炸声中颤抖…… 白山胸腔里的空气凝固了。每个清兵感受到了那黑云压城一般的破灭,自己似乎眨眼间就进了十八层阿鼻地狱。 空气中飘扬着浓浓的腥臭味,这是血的味道。阎罗殿上十殿阎王正在哈哈大笑,无数条生命在这一刻内如熟透了的粮食一样被收割掉。被人用收割机收割! “开火!” 一名近卫旅营官下达命令。第一排三百杆火枪同时激发,顿时主营上空白烟密布。阵地之前,本就被隆隆的炮声打断了激情的清军霎时间又被打到了上百人。 一千火枪兵被分作三列排列,一个很有时代特色的三段击队形。 连绵的枪声响亮在夜空,让清军流血的速度更快上了一截。 雷鸣般的爆炸声在白山耳边响起,白山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阵气浪从地上掀翻了下,摔得头晕目眩。 半天他才爬起身来,轰鸣的爆炸声依旧响彻天地,但白山的脑子却是一片空白,两耳也嗡嗡的,像似有一百只蜜蜂在耳朵不停地闹着里一样,外面什么声音都听不到,扯着脖子他厉声的吼道:“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凶厉的声音中一股惊慌却是掩都掩不住的。 没人去搭理他,这时候谁会有那个时间?回过神来的清兵炸营一般的向后逃命去了。你白山是主将又如何? 可怕可怖的密集炮火,已经让这些清兵吓破了胆!他们虽然是正规士兵,也在缅甸跟缅军血战过,可又几何时见过如此猛烈的炮火覆盖?仿佛要翻天覆地了一般。 白山怒极发狠,猛地抽出腰刀,“唰”的一刀砍下了一名惊慌失措的清兵首级,他还记得直捣大营,还记得今晚上自己出击的任务。白山拎着血淋淋的脑袋向四周厉声喝道:“谁敢再逃?斩立决!” “给我整队,快整队。都听我军令,凡有乱窜者,杀无赦!” 白山仿佛一头受伤的野兽在咆哮着,张牙舞爪吓唬着任何靠近他的人。 周边的溃兵像是见到了厉鬼一样纷纷散开,避开他后再接着继续向后逃跑。甚至一些清兵远远看见白山的样子,便知趣的从旁边绕道溜了过去!白山又急又气,正不知如何是好之际,一颗炮弹落在他身边。 轰然爆炸,土沙飞溅中壮悍的白山像一片枯枝败叶般崩飞了去…… 火药爆炸强大冲击力,可以在瞬间将整个薄皮弹壳撕成碎片,里面装的还有少许铁砂碎片。每一枚开花弹在爆炸的眨眼间,就会产生无数的碎片在爆炸点迸射乱穿…… 惨叫声此起彼落,惨叫声络绎不绝。战场血肉横飞,原本密密麻麻的清兵阵形在炮弹爆炸过后,就像是沾染了番茄汁似的黄布。 战场上留下了遍地的尸体,还有痛苦不堪的众多伤兵。 “那里算战争?完全是一场屠杀。”陈鸣站起身来,轻松的活动伸展着身体。他可以放心的去睡觉了。 今夜之后,长沙无忧矣。长沙清军这一战后绝对会胆气尽丧,如那吓破了胆的乌龟,死死地躲在自己的壳子里。 血肉对枪炮的战争,清军将领用自己的指挥,清兵用自己的死,上演了一场一边倒的战争。战局的进展之快,速之顺利,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三章 战俘与医护 “是陈……大都督,下令救我们的?”一个络腮胡子的清军武官,坐在轮椅上惊讶的问道,他两条腿上都裹着白色的纱布,伤口还在流血,殷红色的血迹已经从包裹的纱布下渗出了。 “不然呢?你以为这药材都是天下掉下来的啊?”一个医护营的医护推着轮椅,向手术房后头的病房区行去。眼前的这个双腿被开花弹弹片和枪弹分别打伤的人,以后就是073病房的人了。 “为什么?” 战场上的俘虏,重伤的都就地解决了,络腮胡子看到挺着刺刀冲到自己面前的复汉军士兵的时候,都已经闭目待死了。结果他却被复汉军给救了。 “殿下说,你们在缅甸打过国战,特体从宽处置你们。” “呵呵呵……”武官笑了起来,“国战?缅甸?你们复汉军不是一直不承认大清是你们的国吗?还谈何国战?” “我们复汉军当然不承认满清鞑子是我们的国,可是外国人承认啊。”医护随口答道,然后又用惊疑的目光看着军官,“瞧不出来啊,你这五大三粗的糙汉样子,还知道我们不认大清国?” “我们来湖南都小半年了,你们复汉军的那一套,多少有些耳闻。” “有亡国,有亡天下。亡国与亡天下奚辨?曰:易姓改号,谓之亡国。仁义充塞,而至于率兽食人,人将相食,谓之亡天下。……知保天下然后知保国。保国者,其君其臣,肉食者谋之;保天下,匹夫之贱与有责焉耳矣。” 顾炎武的《日知录》卷十三“正始”一条被眼前的武官一字不差的背了出来。“我长的是粗大了些,干的也是拿刀子的行当,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就不认得字,没读过书。” “嘿嘿,读过,你绝对读过。这段话我们队的教习讲过,我就没背下来。”医护也不恼。继续说道:“不过啊,俺们殿下说了,咱们中国人对天下的认知太狭隘了。这天下指的是苍天之下厚土之上,概括的应该是所知道的所有地方。咱们只把‘天下’当成了中国了。” “那日本、朝鲜、安南、缅甸、暹罗,还有北方的罗刹国,漂洋过海而来的红毛鬼子……”医护给武官数落着自己所知道的‘外国’,觉得陈鸣说的很对,这些国家虽然是‘外化’之地,但大家头上的天都是同一片天啊! 武官张了张嘴,他想反驳,因为那些国家都是外化蛮夷么,但也觉得天下这么解释倒也对。因为他们从云南进缅甸的时候,天,可不还是那一片天! “俺们复汉军就把天下说成中国。”武官想了想,大家口中的‘天下’,确实可以称为‘中国’,或是说泛指中原。 “俺们不认大清,自然是因为我们是汉人。” “教习给我们打过一个比方,比方这天下,这‘中国’就是一个大大的商号,夏、商两周,秦汉晋隋唐宋,当家做主的人都姓汉,那些外族人就都是店里的伙计,外头的苦力,这各朝各代分别就是大房、二房、三房、四房,兴亡轮替,但甭管是几房,这些人都是一个姓,一个祖宗。” “有一句话是怎么说的?肉烂在锅里,那也没丢了不是?都是汉人的。” “天运循环,帝王失德,宗庙自然坠毁。但这个‘天下’还是汉人的,这天下也真真是汉人几千年一点点打下的。” “你读过书,俺们教习说,春秋时候,一些国家出门都是外族。秦汉时候的匈奴、鲜卑,还有南方的山越,当时江西还有湖南一些地盘,都是蛮人的。但宋明时不都是汉家河山了吗?那些蛮人的后裔估计就是之前的土司吧?” “五胡乱中原和金兵南下,这就是两晋和两宋的家主没本事,商号的规模基业在他们手中大大的缩水了,让一群外人夺走了利益。蒙元灭南宋入主中原,就是商号股份彻底的易手了。汉姓从过去的东主变成了被奴役的小伙计,直到朱明太祖高皇帝,重振家业,重新夺回了商号。然后满清入主中原又是这样……” “很多汉人都说满清的好。那你说现在的满清鞑子跟蒙元时候真的有两样么?蒙元那时候一等蒙古,二等色目,三等、四等才是汉人。” “现在不一样吗?只是不那么赤果果的了。第一等满八旗,第二等蒙八旗,第三等汉八旗,最后第四等才是汉人。而且剃发易服……”医护拨拉一下武官的辫子,“你说,你留着这个猪尾巴辫子,死了怎么有脸见祖宗?”医护语气耻笑。军官脸色瞬间紧绷,但他看着不远处持枪披甲的复汉军士兵,气又泄掉了。 “蒙元时候,蒙古、色目跟忘了祖宗的汉人抢进士,现在的八旗倒是不抢进士了,鞑子就靠着进士拉拢那些数典忘祖的狗东西呢。可鞑子当官的少了吗?他们当官的途径更多了。现在六部尚书侍郎啥的,不都是有满有汉吗?” “还有那上百万八旗,生下来就有铁杆庄稼吃,这吃的全是俺们的血汗。” “外人抢了俺们祖宗的基业,还让俺们做牛做马的养活他们的奴才,俺们当然不认这个国是我们的国了。”医护理直气壮的说。 “可是整个天下不是只有中国这一个国,不是只有中国这一个商号,外头的商号看到‘中国’的招牌了,一样把鞑子的大清国当中国看。” “所以俺们殿下才说,你们在缅甸打的那一仗,怎么着也能跟‘国’挂上边,虽然打败了,但没功劳也有苦劳,也不能全抹杀的。就下令把你们伤兵全力救治,死去的,也都挖坑埋了。” 医护说的话,道理并不严谨,连明末清初时候最最不被汉人接受的剃发易服也轻描淡写的,把历史上的改朝换代也说的跟儿戏一样没深度,医护的这番话中有太多太多的漏洞了。武官想的却不是如何反驳,他想的却是医护口中的教习,他知道的这些东西都是教习讲给医护听的,而且很明显这个才十六七岁大的医护听进去了。那自然的这教习会比这个医护说的更好、更有理,更完备。 而不管教习‘大逆不道’的真实言谈会是怎样一个情形,医护口中道出的这个‘大商号’的比喻是真的很鲜活生动,简明了然。 ——如果是自家祖上的商号被人夺走了,即使商号的牌子依旧不变,那商号也不是自己的商号了。这个简单明白吧? 但是在外人眼中,这商号还依旧有着几分先前的模样。因为商号挂的招牌没变,还是原先的招牌,虽然里头的一些规矩给变了。但外人看来,这商号似乎还是原先的商号。 如果这商号变的更强了……,那感觉还真不是一般的复杂;如果商号变弱了,就更会痛恨那群窃贼! 所以陈逆说自己等人‘没功劳也有苦劳’!或许,缅甸之战如果自己等人打赢了,那今日遭受的待遇会更好吧? “给你这个。镇痛片!”医护倒了一杯水,又给了武官一片淡黄色的,有小拇指头盖那么大的药片,“疼的厉害了就把这药片吃了。”武官额头上都冒着一层明汗了。 医护知道这药片对镇痛有很不错的效果。之前都用在复汉军伤兵身上了,效果颇佳,就是药量似乎太少了,每个人只准吃三片。上头对眼前的这些鞑子战俘倒是真好,每个人给开一天两片的药量,一开就是一大瓶,足足有一百片。一个病房帐篷中有五张床铺,这就是十天的量! 医护还听说这东西是从阿片里面提出来的,也不知道是谁出的这法子。反正是挺珍贵的,阿片不便宜。 武官是073病房中入住的第二个人,第一个人伤势更重,现在还在昏迷中,是在手术台上昏死过去的。如果到明天还不能醒来,小命就能说了。 …… 散发着浓重血腥气味的手术台被一盆清水泼上,血迹和着清水哗啦啦的淌下,在地上冲出一波艳红色的血水。穿着青色袍子的学徒,或用清水继续冲刷着地面,或拿着干净的抹布,端着滚烫的热水,利索的上前第二次擦拭着手术台台面。最后那手术台还要用烈酒做最后的清洗! 另一边,下一个等待着上手术台的清兵已经被推入了屋中。 一旁椅子上端坐的军医孙吉洲神态自若的喝着茶,这可是他难得的休息时间,昨夜里清军冲击大营死伤太多的人了,那些死去的就不提了,而受伤的,重伤员按惯例是要就地解决的,殿下却传下了命令,要尽可能救治。这可真是开天辟地的第一遭!也忙死了他们医护营上上下下的人了! 从天不亮开始,一直忙活到现在,这马上都要中午了。 至于这一台手术做完后那一系列的清洗等等,孙吉洲也不清楚这样做派到底有什么用,反正这都是上面安排的,那就听命做呗。就像他刚刚被复汉军抓入队伍中时候,听闻开膛破肚,缝合肚皮等等字词的时候大脑都空白了。一开始看到跟屠案一样的手术台时,当场就呕吐了起来。现在不也习以为常了吗?还成为了少部分能单独手术的外科军医之一,这习惯真的能成自然的。 一旁的助手正在给孙吉洲念着下一个病人的伤势报告,被开花弹从侧面炸成了重伤,左臂和左腿以及左肋下,都有弹片创伤。 “好运气啊,这两个弹片要是扎中脖子或脑袋了,这就是个死人了……” 人被抬上手术台,孙吉洲也换了一身干净的长袍,手指先在病人脖子上摸了摸,还有气,再看他的伤口,立刻就感叹起来人的命大了。 一道道巴掌宽的绷带将人死死的绑在手术台上,一边托盘中,白色的纱布、上好的金疮药、止血散,小瓶装的烈酒,以及一排整齐明亮的剪刀、割刀、剜刀、夹子、镊子和细针、肠线…… 一旁的火炉中除了上面做的一盆滚烫的热水,水里泡着铁锯、斧头外,炉火中还有四个巴掌大的烙铁! 这些,就是复汉军外科手术的全部工具了。可以说非常非常之简陋,也可以预见其动作是非常非常之粗暴。但从中国古代军医‘医术’做起点而出发的复汉军,能发展到这一歩已经很不容易了。一两年的时间里,有多少人枉死在手术台上,数都数不清的。这些人中大多数是清军伤兵,可也有活生生疼死的复汉军士兵,也有流血过多而死去的复汉军士兵。 输血这个技能,陈鸣也点亮了,但很明显它的发展更曲折更困难。 复汉军的外科手术在陈鸣这个对医术一窍不通的‘先知’指导下,在人命的堆积下,总算是有了一些发展。对于简单的枪炮伤,复汉军已经积累了一些心得。 赵辉即使在昏死之中,剧烈的疼痛也让他的肉体禁不住抽搐起来。孙吉洲就像在摆置一块猪肉的大厨一样,刀子唰唰的,一块块烂肉被割了下来,弹片全被取出,大小一共有六块,最严重的伤口在左臂上,弹片扎入的太深,即使他能完好的活下来,伤势痊愈,左臂也会大不如先前。可这些先决条件是他能活下来! 看着助手学徒忙活着上药包扎的清兵,孙吉洲活动了一下僵持了一刻来钟的身子,他这一班就快结束了…… 复汉军医护营忙活清军伤兵足足忙活了三天,这个期间,长沙城北还有湘江西岸,多出了六个大坟,里头掩埋的都是清军的尸首。 吓破了胆的长沙清军再也不敢对着陈鸣的主营觊觎一眼,同时湘江西岸的清军营垒也士气大跌,当赵辉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他的耳边已经听不到传来的枪炮声了。时间已经走到了九月的下旬,天气更冷了,距离冬天更近了…… “再给我一片镇痛片……” 剧烈的疼痛让赵辉第一次对照顾他的护理开了‘金口’,可惜,他的请求根本没被答应。 “那东西金贵着呢,你的已经吃完了,熬着吧!”073帐篷里的医护还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毕竟中国眼下的社会风气是根本招不来女护士的。医护营中倒也有女童子兵,可这些女生都被分配去照顾复汉军伤员了。 而那镇痛片医护手中也有,上头吩咐过,一人最多一天两片,可谁一片谁两片,那不还是医护说了算么? 眼睛中带着蔑视的看了赵辉一眼,这人还以为自己是大爷啊? 这几天这帐篷里都抬出去俩人了,也没见上头怪罪自己一声,医护早就将眼前的清兵伤员与复汉军伤兵分成两个种类了。眼前的清军伤兵‘不值钱’! 赵辉这人醒来两天了都不吭声,饭端来了才此,水递来了才喝,连一声谢都没有。医护耐烦他才叫怪。镇痛片可是个好东西。这些人疼的都嗷嗷叫,一片下去,立刻就能忍住了。这样的好东西给这种人吃,太白瞎了。 赵辉脸色变了变,似乎想发火,但他很理智的克制了下。他是贵州贵阳人,上头三辈儿都是满清绿营,但赵家一直没出过什么大官,他爷爷的位置最高,也只是小五品守备。 赵辉今年三十一岁,已经是六品千总了。整个赵家都对他抱以厚望,期望着他有朝一日能升上都司、参将,提高一下赵家的门楣。 赵辉在明瑞抽调兵马征讨缅甸的时候从贵州调入了军中,大军在缅甸先胜后败,还是灾难性的惨败,死伤四五千军不提,主帅明瑞,都统观音保、珠鲁讷,总兵王玉柱、胡大猷、胡邦佑等先后阵亡。赵辉在战事中立下了一些小功,最后跟着大部队突围到了宛顶,对于他来说能囫囵的回来就是大喜事了,官职还是六品就六品吧。 此次被调湖南,对手是近年来天下第一号反贼——复汉军。大战未起前,赵辉对复汉军的消息都是道听途说,凭空猜测。印象反倒不如他对湖南富庶的羡慕,这地方比贵州富裕太多了。 而大战起开第一天夜里,赵辉就交代了。在跟着白山偷袭复汉军大营的时候,赵辉被一枚开花弹炸成重伤,昏死了过去,再醒来时候就发现自己躺进了陈逆的伤病营,他的周遭全是跟他一样的清军战俘…… “这位兄弟,忍着点吧。人在屋檐下,千万别强出头……” 赵辉耳边传来了络腮胡子的声音,这两天就他观察,整个病帐中就这络腮胡子跟那陈逆医护的关系最好。现在医护走了。 “兄弟赵辉,贵阳人,贵州镇远镇,清江协左营千总。” “兄弟王雄楚,昆明人,云南临元镇提标都司。” 两人说着官话,相互交代着来历,虽然身份一高一低,但同是天涯沦落人啊。073病房中还有两个伤兵处在一会儿昏迷,一会儿清醒的状态中,现在正在昏睡状态。剩下最靠外的一个,刚刚被医护推走换药。 “王大人可知道战局……,进展如何了?”这句话赵辉都憋两天了。 “那夜战后,官军就再没出击了。复汉军主力部队在江对岸连破江西营垒,还在对岸竖起大炮轰击东岸,几道拦江铁索尽数被破。复汉军的主力连同起水师战船,已经过长沙南下了。” 赵辉脸上是满满的苦涩,他醒来两天了都没听到枪炮声,那要么是复汉军已经拿下了长沙,要么就是他们主力已经顺江而下。“还好,长沙没丢。”至少长沙没丢。 “这群逆匪怎么想起来给咱们医治了?”赵辉对身上的伤势有数,这样的伤,在战场上直接就会被解决掉的。连收容都嫌麻烦! “还不是陈大都督看在咱们打过‘国战’的份上,优待咱们么……”王雄楚语气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的给赵辉学了学医护的那些话。 “也就是说,因为缅甸看大清是‘中国’,咱们打缅甸就沾上了‘国战’的边儿,然后就有那么一点苦劳了?” “这陈逆分得还真是清楚啊。”赵辉脸上全是痛苦。复汉军的这种看法让他很直接的就感受到了一种屈辱。因为他们打缅甸的时候可全没想着这点,那个时候他们瞧不起缅甸,身心完全是一种****天兵教训不听话的小蛮夷的优越感,结果还打败了。所以现在他‘享受’着那一战的福利就尤其的感觉着痛苦。 而医护的话中,有一种近代‘国家’的概念隐隐浮现,这是陈鸣想队伍里灌输的理念之一。医护自己或许已经明白了一点,但他没有特别清晰的去认知这一点,也就没说的很明了。王雄楚也好,赵辉也好,都没明显意识到‘国家’这种概念与他们习以为常的‘朝廷’的区别之处。 医护的话,只让他们从一个很新奇的角度——比方,来看待华夷之辨。这种比方的格调很低,但似乎更明了简单,容易理解了。 “岂不闻:中国而夷狄也,则夷狄之;夷狄而中国也,则中国之。”一样读过书的赵辉冷笑着。当年雍正帝的《大义觉迷录》,虽然乾隆上台后给禁了,但一些带感的语句已经传开天下,这句雍正帝自我理解的话也成了韩愈说的了。 雍老四还是讲点脸的,不像21世纪的那些历史发明家,直接曰:子曰!他么的,搞得陈鸣上辈子都以为那句话真的是孔老夫子说的了。 王雄楚摇头叹气,这话他当然也说过,“你可知那医护如何说的?”他苦涩着脸对赵辉道。 “外人夺了你祖上的商号,你祖宗是做布匹生意的,现在这商号也在做布匹生意,生意做得还很好,这商号就也是你的了?”王雄楚当时竟无言以对。 “粗鄙,粗鄙。”赵辉先是一愣,继而脸色涨的发红,右臂猛捶床榜,“国家大事,天下安危,岂能以一商号喻之?陈逆,陈逆……”可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四章 流寇 【感谢‘我喜欢缘分’500币打赏】 “殿下,湘东独立团来报,周智霖已经夺下了醴陵!” 石鼓山上,捷报传来时陈鸣正在李忠节公祠,身边有石鼓山山长林学易及数位书院老师和学子作陪,虽然他们看着陈鸣的眼光全都充斥着绝对的戒备和隐隐的仇恨。陈鸣闻言哈哈大笑。 李忠节公祠前听闻捷报,他这心头怎么这么畅快呢? “忠节公在天有灵,就静观后辈小子,扫清胡尘,洗净天下!”陈鸣对着塑像很恭敬的敬了三炷香。李忠节公名李芾,字叔章,南宋衡州人。南宋德佑元年,也就是蒙元大军打入杭州城的前一年,元军将犯,李芾临危受命,任潭州知州兼湖南安抚使,率领军民抗击蒙元军三月有余,城破,举家殉国。元代在衡州路总管府城南金鳌山李芾故宅建李忠节公祠,配祀李芾部将沈忠和衡阳县令穆演祖,清代移建石鼓山。 复汉军沿着湘江杀到衡阳,这满清的知府比之李芾来可差的太远了。大炮一响就逃之夭夭。 陈鸣就觉得真真是有一股天意,让自己在李忠节公祠接到了这一捷报。林学易等石鼓书院的师生面面相觑。 湘江西岸岳麓山之固,也只阻挡了复汉军两日。几日前陈鸣登临数十名儒生和教师山长留守的岳麓书院的时候,浩浩荡荡的复汉军船队就驶过了长沙,向着衡阳沿江直进。长沙城下只有陈永生率第一旅留守。 大军向南,湘潭、衡山二县接连而下,衡阳府城一击得手! 刚刚在岳麓书院游逛了一圈的陈鸣,转眼就又登上了石鼓书院,他与其说是妆模作样的来纪念先贤,不如说就是来游玩的。这石鼓书院的位置实在太牛了,雄踞湘江、蒸河、耒河三河的交汇之处,三面环水,激流涌荡。虽然不高,也不大,可这是“天生的石鼓”和“千年的书院”啊。再有不远处停泊的就是复汉军的水师! 直起身后,陈鸣突然的就对祠堂左右的对联感到不满了,因为这处忠节祠是清朝修筑的,自然地,这祠堂外的对联也是清人的手笔。 “把这左右楹联给我砸了!”转身离去的陈鸣连看林学易这个所谓的湖湘‘国士’一眼都没有。 自大军进入湖湘以来,湖南的读书人就没见几个来投军的,岳麓山也好,石鼓山也好,学子老师山长,面对陈鸣都毫不遮掩内心的警惧,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抗拒。倒是有一个叫陈广乾的河南人,前来投效陈鸣。据这人说,他是邓州人氏,迁居广西多年,以贩糖为生。因为国生大变,地方不平,他也折了做生意的本钱,就将妻儿托付他人,自己前来投军,冒死搏一搏前程。 陈广乾能写会算,肚子里还似乎很有墨水,可他的来历太无法考证,陈鸣虽然感觉不出他的恶意,但把这样的人放在身边那是绝对的不负责任的,就将他调入军中后勤,暂做观察。 除了这个陈广乾外,陈鸣入湖南至今,所遇到的投军之湖湘学子,都数不满双手十指之数。这让他很是不满。还好意外之喜总是有的,就是那浏阳,长沙东面的浏阳县,在陈鸣将大军杀到长沙的时候,当地的反清力量适时而起,自称自家祖上是大明参将周天赐的周智霖,带人一举攻占了空虚的浏阳城,然后派人联系陈鸣,举兵投效了复汉军。陈鸣给他了一个湘东独立团的称号,支援了甲衣、枪炮、火药各一批,让他不用到长沙与复汉军汇合,而是往南面的醴陵进攻,然后转入江西的萍乡。那里可是江西少有的与湖南相连的陆路通道,卡住了那里就暂时的隔断了江西与湖南的联络。 “宝庆、永州、郴州,这些都是我们可攻略的地方。”衡阳位于整个湖南的中心,东西南三面皆可攻伐。 “不用纠于城池,打开了县城,将库房掠空,挑出几个民愤大的官吏大户杀了即可。” “如果各地有清军民勇集结,要坚决打掉,沿途城镇,凡有顽抗着,一律破开……” 陈鸣杀到了湖南腹地,眼下就必须先当一把妥妥的流寇。打破城池,杀了官吏,拿了钱财,甚至这钱财都不重要,就是要搅乱地方的秩序,然后掉头就走。等将来解决了长沙,陈汉才能在湘中真正的站稳脚跟。 这样的战斗如果打不好,在座的营以上军官,都可以摘了帽子自己滚回去当小兵了。 “永州南面的道州,要重点攻略一下。”陈鸣要是记忆没出错的话,太平军出广西,入湖南后就是在道州得到了一次大大的补充。他隐约记得当时湖南的天地会就有在道州起义的,但具体的细节又想不起来了。 周智霖在浏阳的起事给陈鸣打了一剂强心针,他现在对道州也寄以希望了。 复汉军现在取不下长沙、常德这两个点,其他地方就是拿下来了,也很难有效的控制。虽然清军为了守住长沙,守住常德,把整个湖南抽的空空如野,以至于周智霖手下那群乌合之众都能顺风顺水的打下醴陵。陈鸣现在以营为单位,对着四面八方出击攻杀,也是出于湖南地方空虚的这一事实。 张崇北、王志远带着十五旅第七营向着耒阳挺进。十五旅的重点攻略方向放到了永州和郴州两府,中间的桂阳府只放了一个营。近卫旅则将一部分兵力投到了宝庆府,再有一部分兵力留守衡阳,然后挤出一个营来配合着第十五旅一部进攻永州。 张崇北、王志远一路急赶的杀到耒阳,从耒阳再往南去就是郴州了,那里可是湖南最出名的矿区,如果能将矿工都裹来,俩人升不上旅帅,团正也是妥妥的了。 这东西手快有,手慢无,拿了军令,当晚他们就带着队伍乘船南下了。 耒水在21世纪可是湘江的一级支流,在古时候更是北方中原通向岭南的水上交通要道,早在周代就通舟楫。如今耒水沿线有商埠码头20余处,其中黄泥江、大河滩、灶头市、新市等地更有耒阳四大口岸之称。还有陶洲、上堡街、清水铺、淝江口、泗门洲、白山、大陂市等商埠因毗邻水路。 “不管那些,咱们就直接杀到耒阳,最多敲掉灶头市,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攻入郴州。” 眼前的地图伤,耒水两岸标注了大大小小二三十个圆点,张崇北、王志远知道,这每一个圆点就意味着财富和缴获,而灶头市是距离耒阳县城最近的一个集市码头。但他们要是流连在耒水两岸的钱粮财货之中,郴州他们还能抢得先手吗? “不管别的了。咱们先去耒阳,打开了耒阳,收拢船只后咱们就直接杀下郴州。” 钱财什么时候没有?功劳才是最重要的。如果能裹了几千矿工来投,光是奖励的军功积分就能让他们七营上上下下一人多出一二十亩地来。而对于队官、营官的好处就更多。 “杀啊……” 一夜行军,一艘艘运船上点起的火把,将船队映衬的如同一道火龙。百十里水路,第二天的九点十点时候,第七营就赶到了耒阳城外。 张志远带人抢下码头,立刻就对着城门冲去,结果他这一冲就冲到了耒阳县衙。 县衙大门敞开着,看不到一个穿公服的衙役,只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守着大门。 “大哥,这里的县官早带人跑了……”张志远坐在大堂的台阶下,对着急赶来的张崇北道。 “那县库呢?” “光光的。连县衙的桌凳纸张都被老百姓给抢了……” 县官是昨天上午跑路的,下午时候整个县衙就没人了。但是县城的老百姓依旧不敢抢劫县衙,一直到晚上一群蒙面的人带着车马将县库剩余的铜钱粮食搬运的时候,被城里人看到,然后一窝蜂的就把县衙给抢光了。 张崇北看着大堂,三尺法桌还依旧放在暖阁内木制的高台上,老百姓估计不敢抢这个,但是桌上放置的文房四宝和令箭筒全没了,连太师椅也不见了,令箭架和惊堂木也没有了。连堂下左右排布的水火棍都一根也见不着了。 “县库才几个钱?你带人去抄灶头市。我带人抄那些吃的肥肠满脑的官吏奸商。” 张崇北看着光光的大堂不以为然的一笑,挥手叫过卫兵来,“你去到街上喊喊,咱们大军要找人问路。”善良百姓不敢来,那些地痞流氓还不敢来吗?这可是他们发家的大好机会。当然,每到抄家之前,张崇北会让地痞流氓大声的‘宣告’这些大户士绅商贾的罪状,如果碰到‘虚造不实’的话了,比如肥羊喊冤,还能拿得出人证物证的,张崇北自然就会从善如流的高抬贵手。但这种人肯定是极少数的。 很多所谓的良善人家,所谓的仁义之家,都是他们自己张嘴说的,所谓的良绅义商,良、义更多地是‘良义’给官府看的,对于百姓可能连小恩小惠都做不周全。 陈鸣对这个时代的良绅义商的看法,归类为四个字——人大代表。不能否认里头都是一窝黑的没一个好人,但你要说里头全是好人,就让人呵呵了。 在复汉军刀子之下,还有人出来为他们作证,这家人十八九就真是好人,那样儿的良绅义商,张崇北本身也不愿祸祸这种人的,他的良心又没黑透? 复汉军在湖南的暗营多活跃在洞庭湖沿岸,或是各府的府城,对于湘南地方县镇,还没来得及大举进入。不然,有暗营带队,那真的会‘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就在复汉军如同流寇一样在湖南中南部攻城略地,搅得翻天覆地的时候,石鼓书院的忠节祠前,几个复汉军官兵正很肃穆的为忠节祠换了一对楹联: 碧血染黄沙,取义成仁,应垂不朽; 精英辉赫石,贪生怕死,莫到此间。 这不是陈鸣提的,他提不出这样的对联来,这是他要复汉军队伍里的人提的。几天的时间,有二三十幅自认水准不错的对联送到陈鸣这里,他相中了这一副。 这幅对联出自陈广乾的手笔。(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五章 军法连坐! 【感谢书友‘单纯爱却’500币打赏】 衡阳道台衙门,陈鸣行辕。 军前的几名文员还有军中的文书,乃至入湘以来,投效军前的几个湖南学子,陈鸣把他们都召集起来了。为的就是让他们根据以下题材写出一篇‘满清人心渐丧’,‘最终必将灭亡’为结论的文章来。 “大家都看清楚了。我军入湖南以来,沿途已破州县计有四十三座。”这是衡阳接到的最新数字,将来这个数字肯定还会增多。“府城前后六座。岳阳、常德、衡阳、永州、宝庆、郴州。外加衡永郴桂道【驻衡阳】,府道官员七位。” “这里面自尽、战死、不降而死的知县只有六人,道台一人,知府一人。” “其他的,要么弃城而逃,要么弃职而逃,乃至不知所踪者,十余人也。”这个数字比起复汉军起兵之初,在豫西南所触官员来做对比,变化之大,陈鸣觉得可以让整个中国都惊心。 满清的规矩,弃城失地者,斩! 复汉军在起家之初,每破州县,必战官衙,皆因为那里是地方官的最后堡垒。汝州、南阳一二十县知县自尽者过半,死在城头者亦有之。 “本督挥兵鄂北之时,清廷之官佐亦是如此,临危弃职而逃者屈指可数;投降乞求者,近乎没有。然而待我大军破荆州后,这湖北沿江浮现官员弃逃之辈就多了起来。及至今日,湘中清廷官佐效死尽忠之辈只有聊聊也。数十州县,被俘大小官员二十二人,当场乞降者七人,稍后而降者五人,可见这大势已变。” “今日本督召集诸君前来,就是要诸位以此为据写一篇文章出来。” “各位回去之后,要多加揣摩,细细付思。如被选中,文章即可传遍天下,当一举成名天下知啊。” 为了打击满清,陈鸣的做法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从早期的让暗营往读书人、士绅家中扔反书,藏匿反书,到后来的孔老夫子p图,无不是在为了打击满清而用。虽然后者还重重的打击了读书人。 这时时间已经走到十月中旬了。复汉军四面出击的部队大大扩大了自己的影响力,同时严重搅乱了湖南中南部的地方秩序,官府空置,满清对湖南中南部的控制下降到了极点。 而复汉军在道州和郴州则先后收获了两枚巨大的‘甜瓜’。道州何二虎、胡漫天、朱宏飞三人先后率众起义,这三人何二虎、朱宏飞来自洪帮,也可以说是天地会,胡漫天则是青莲教在道州的教主。三人率众起义,轻松的就拿下了道州城,复汉军刚刚冲到永州府城就迎头撞到了一个大红包。 何二虎直接率部千余人投靠了永州的复汉军,朱宏飞和胡漫天却恋栈道州,消息报道陈鸣这里,陈鸣也不气恼,转手给他俩一个湘西独立一团、一个湘西独立二团的建制,并且转送了一批枪炮铁甲。 郴州却是两千人实打实的矿工!且多是青壮。 再加上复汉军从道州、永州、郴州,还有桂阳招募的人马,衡阳的新兵营赫然汇聚了小六千人。这个数字是陈鸣自己在出兵之前所万万没有想到的。 虽然他近来也查了不少清廷对于矿区的制度和官吏,知道满清是时常有禁矿的政令,清廷认为矿区多无籍游民,往来盘踞,私行开掘,匪类日多,恐遭害累,害怕矿工“聚众滋事生非”。但是开矿对于社会和财富的助益又是他们难以舍弃的,故有清一代矿业政策一直处于对矿业禁驰的两难境地,这就造成了矿业发展的非连续性。 每当清廷开矿的时候,矿区就由清政府招商承办。根据新兵的抽调,他们在矿区的日子比起鲁山老根据地的矿工队生活还要苦。因为这些矿工既然来矿山求活,那也就意味着他们在矿山之外根本没有他路可走了,那矿主自然就照狠了压榨。不仅给的工钱低,有个死伤也是瞒而不报,矿主还开设赌场、女支院,常让陷于不可自拔的泥坑之中。而当清政府“封禁”矿区时,矿区就由当地的士绅大户所把持,他们霸占矿洞,垄断开采。实际上地方官府也清楚,可只要银子使到位了,就平安无事。 这边的情况就可比当初陈鸣在鲁山周边县境解救的矿奴。 “对这样的新兵,不必急着操练。咱们队伍暂时又不急着用人?慢慢来。到明年还有一个冬天呢。” “这些人啊,你别看身强体健,实际上都是虚火,太亏身子了。好好地养一养才能用。不然,到了三四十岁时,你再看他们?一个个身子就不行啦。” 陈广乾被派到了衡阳新兵营,暂时充任新兵营的国史教习。这人肚子里的墨水真的很高,自然的,他所谓贩糖为生的说辞就越来越不可信了。 随着陈鸣到军前的熊炳章跟陈广乾谈了两次,对陈鸣说这个人有急智。 这样的后果就是陈广乾从行辕来到了新兵营。 结果到了新兵营的陈广乾稍微探听了些情况后大吃一惊,他没有看到的郴州矿工,这些人已经训练结束了。而外头温和的冬日和继续训练中的其他新兵告诉陈广乾,这些矿工绝对受到另眼优待了。 听了身边一个教习的话,陈广乾倒是恍悟了一些。“如此倒也有理。古来猛将,多有身强体健而逝者。彼辈冲锋陷阵,刀剑加身,挂彩披红,伤愈后看似生龙活虎,实质上已经亏了身子,几到中年,体力消退,常有猝死。如此与这些郴州新兵倒颇似。” “陈先生,你刚刚来到新兵营,这本新兵营手则,你收好。抽空看一看,别犯到了那些戴红袖的手中,那些人都是见习宪兵,抓到了就要被罚的。还有这些军规军纪,想要在新兵营当好教习,要的不是满腹经纶的经史子集,而是这些。” 三四寸厚的一个大部头,陈广乾接到手中时就感觉一沉,心里头也噗通的一跳,不是吧?复汉军的军规军纪这么老厚一本?这么老多? 心中有了急切的陈广乾一扫之前的无所谓,端正态度的跟那教习告辞,回到住处细细看起了那手则和厚厚的军规军纪了。 首先那手则倒真的很有必要记熟了,完全是新兵营的日常指南,几时休息,几时起床,几时吃饭,教习的衣着举止,一些生活习性,比如不能随地丢垃圾等等,都有介绍。确实很有必要一看的。而翻开了那厚厚一本的军规军纪,陈广乾发现这些倒也不全是约束士兵的条条框框,很多都是士兵的行为举止和礼仪方面的,还有很多的插图,实际内容远没有先前想的那般的多。自己之前是被吓着了,而那个带自己的教习也跟自己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 但是这里头也真有复汉军的军纪,其中几篇陈广乾看着还很眼熟:《复汉军进攻条例》 第一条:****以推翻满清,再造华夏为最高目的,各官兵应具牺牲精神,与敌交战时,无论若何危险,不得临阵退却。 第二条:本法适用于战时临阵退却之各官兵。 第三条:军法规定如下: 一、班长同全班退则杀班长。 二、排长同全排退则杀排长。 三、队官同全连退则杀队官。 四、营官同全营退则杀营官。团正、旅帅、师帅亦如之。 五、长官不退而所属官兵齐退以致长官阵亡,则杀长官所属之次级军官全部。即如营官不退而全营退走,营官阵亡者,杀所属队官全部。班长不退而全班齐退以致班长阵亡,杀全班兵卒。各级亦然! …… “这是前明戚南塘练兵的法子啊。”陈广乾看过《练兵实纪》和《纪效新书》,虽然不是全本的,里面就有连坐法,他还记得清清楚楚。“若一哨下各队长兵俱退走者,斩其哨长。如哨长不走,致被阵亡,而队兵弃之退走者,斩其各队长。” “由是而上,至把总、领兵将领等官,皆照此一体连坐行之!”陈鸣当初想的却是常凯申果军连坐法。不仅有上上下下一条竖线的‘纵法则’,还有各部配合作战时的‘横法则’。 “怪不得复汉军战力强盛,以戚南塘之法练兵,确实威不可挡也。” “陈汉民法之中去了连坐,这军法当中可是一如既往。”陈广乾脸上闪过一抹狰狞,“这样也好,这样也好。不如此焉能练出强兵,焉能灭了这煌煌大清。”想到自己两个月前离开梧州府时的耻辱,那满堂哄笑还历历在耳,那真是毕生未有的奇耻大辱,不报何为男儿身? “千古勋名,争之顷刻。” “师不再举,时不再来。” “某或许不能如韩淮阴提兵扬名天下,以凛凛大势衬群小丑恶,甚至可能不得鲁公之信任,但某立于陈汉,彼辈群小立于满清。大汉胜满清之时,就是彼辈宵小跪地求饶之刻。” 陈广乾平日中带着三分笑的脸色这一刻变得慑人的狰狞。仇恨能改变一个人的性格、命运,它会让一个毫无危害的人变得比饿狼还凶狠三分。 韩信当初的‘胯下之辱’,未尝不是铸就他威名的巨大动力。陈广乾当初遭受的羞辱和嘲讽也是他摇身一变投效复汉军的最大原因。 复汉军越强,他复仇的希望就越大! 新兵训练营是复汉军的根基,一支强大的军队,要有一群强大的士兵!(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六章 先头炮 “轰……”大炮轰鸣。黑色的球型铁弹从炮口****而出,越过二三里间距,带着一股炙热的激流直冲柴大纪门面而来。 柴大纪看清那枚铁弹的时候,似乎两者间还有那么一点距离,但那一刻他就似被施展了定身法一样,整个人动也动弹不得。只眼睁睁的看着铁弹在自己面前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啊……”整个铁弹都扑倒柴大纪门面跟前了,睡梦中的柴大纪猛地从床上坐起,已经是十一月的天气了,盖着棉被的他额头一片冷汗。 “参戎……”外面响起了亲兵的叫声。柴大纪抹了额头的汗水,说道无事。 健壮的背脊依靠在床头,柴大纪身上一阵无力,这都是他第几次从夜里惊醒了?还每每都是被这一幕吓醒。说来都让人感觉着可笑。柴大纪双手捂住了脸,这一幕是一个月前的事情了,当时柴大纪率战船巡行到镇江江面,一船遇到陈逆自上游释放的浮排,被捣烂了船底。柴大纪那时候刚从都司升任参将,见之大怒,下令坐船越线上前,向复汉军的炮台发炮。结果他坐下的那艘大赶缯船刚刚开了两炮,岸上复汉军炮台就连响了十几声振雷,其中一发炮弹就正向着船头的柴大纪打来,只是高了那么一丢丢,把柴大纪的顶戴打没了,然后撞入了船舱,打死打伤了三个人,柴大纪却是只少了几个头发。 浮排不是漂浮在水面上的水排,而是一种可可飘动的暗排。下面缀着大石做锚,排头裹铁,形同犁刀。复汉军将之从长江上游顺水放下,一旦与镇江以东水面的战船、民船相撞,轻的船体受损,重的当场沉没。跟复汉军频频向下游放置的水底龙王炮这种漂雷一块,成为最让长江口清军水师恶心的两种武器。 柴大纪虽然没有一点擦伤,但当时的一幕太惊险太惊险了。那枚炮弹只需要向下低上一指,柴大纪的脑盖骨就没了。甚至他脑袋被炮弹一削,都会整个碎掉,如同摔在石头上的海胆。 那个时候表面上脸皮都没抽搐一下的柴大纪,沉着指挥船队脱离炮战,还赢得了临危不惧的勇将声名,而实际上到了夜里,他已经好几次被噩梦吓醒。就是那枚炮弹不是从头顶溜边飞过去,而是正打着他脸来…… “还好,还好……”柴大纪又一次感慨着,还好他已经从巡江的差事上脱出身来了,他现在在舟山,监造战船。 时间进入到十一月,北方的战事纷纷停歇,南面的战斗则还依旧进行着。 湖南方面的战斗牵动了江西、两广的兵马,随之产生的连环反应就是福建天地会义军的压力减轻了一些。复汉军没有继续沿着长江向四川进军,但陈汉各路军中被首推为第一精锐的教导师挺入了汉中,径直切断了四川与陕西的联系,湖北的复汉军则在全力以赴的巩固着自己的统治根基! 陈汉继免了夏粮之后,又免了今年的秋粮,下乡工作队和各府县自行组织的宣传队,全忙的是一刻不停闲。各地还成立了多所技校,复汉军还第一次向整个辖区城镇乡村发出了招工告示——复汉军要扩大火枪制造规模!继续铁匠 再加上复汉军的招募,以及一家家工坊的招工。这些都像大叔的根须,一点点扎在湖北这块肥沃的土壤中。 这个时代干什么事儿都要靠着人力,就以赵家的军服制作而言,在没有缝纫机的年代,完全依靠手工,每个复汉军战士每季都至少要有两件常服,两件战袍,那是个什么概念的工作量? 当初远征军后勤部队的首首脑脑就为这个头疼不已。整个远征军,除了主力营头的军装什么的还有一定的保证,其他的非主力部队,很多军装都是直接拿整衣染成了红色而已。所以啊,工人的招募,就是复汉军一点点夯实自己的根基。谁家的人进工厂当了工人,他们也就成为了复汉军的人了。 现在整个长江流域,以及长江以南地区,就湖北和江南还算安稳,前者是清军打不过去,后者是清军攻不下来,江南的战争已经成了僵持战了。 湖北与江南之间,有了九江和安庆做接应,那是频频有船队往来。且复汉军的战船也是一波接着一波的下水,清军自然不甘示弱了。江苏吴淞水师在夏秋之际就重新组建了起来。 柴大纪本身是浙江江山人,幼年习文,后弃文习武。清乾隆二十八年(1763)中武进士。历任福建福宁镇提标左营守备、右营都司。在福建水师纷纷回归东南的时候,一部分人被留在了江南,组成了苏松镇水营,屯驻吴淞口。柴大纪就是在那个时候被调入苏松镇的,同时由都司升任到参将。 至于为什么监造战船的柴大纪不再别处而在舟山,那是因为打复汉军扫荡了松江,虽然他们止步在了黄浦江畔,可还是让很多人心惊肉跳,战后纷纷迁移到了大海之中的舟山。这其中不仅有士绅百姓,还有很多的商贾,乃至是造船厂。 清军的水师战船本来是官制的,但眼下情况不是不一样了吗?事急从权,很多单子就下到了民间的造船厂,从浙江到广东皆有,这其中化名为童力的张继功,联手岳文海,也拿下了好几单来。 柴大纪这差事可是个美差。 张继功也与之有了几次接触,对这个人评价挺高的。张继功在前一年多时间里表现的都很低调,盘下造船厂专门制海船,趁着东南大起海运漕粮的趋势,很是赚了一笔。又与岳文海绑到一块,自己组织了一支商运船队,与濒江地区有海运传统的中小船商集资自立。开始以贩运粮食等农产为主,后来复汉军退出江南,就迅速增加至营运布匹、陶瓷、靛青、糖、茶、盐鱼等等,停泊的港口北至天津,南抵广东, 只是一年的时间,就成了淞沪一带崭露头角的船主了。 也就是陈鸣交代给他的制造西式帆船的事儿,还没有一个着落。“造船这东西你不能只给我一个外观图,里面的结构图才是真家伙啊。”陈继功无奈的向陈鸣‘抗议’道。他手下的几个大师傅对于西式帆船一窍不通,他就只能从广东聘请师傅,还特意请来多个在洋人的帆船上干过水手的广东人做参谋,结果才知晓,西方人的风帆船不仅跟中国的帆船大相径庭,只一个风帆操纵,没有长时间的实践作训就根本玩不转。 大洋之上,大风巨浪,各种危险情况都要遇到,西式帆船的风帆面积和复杂性又远远超过东方的硬帆,西式帆船的桅杆都很高大,不高怎么能挂上去那么多的帆呢?所以西式帆船的桅杆也很容易折断,为了防备这一缺陷他们就用加强缆以稳定桅杆,但这又使得风帆无法绕桅杆转动。 所以,东方的风帆与西式的风帆完全是两个概念! 陈继功到现在也无法完成陈鸣交付给他的那个任务。他连一艘最最普通的西式帆船都造不出来,只能让人去接触澳门红毛鬼的船师、船匠,但什么时候能拉回舟山,他心中就一点也没有谱。 倒是东方式的海船和赶缯船之类的船只,陈继功现在都能造了,并且质量甚好。 “二爷,朱志伟回来了。” 柴大纪夜间被惊醒的时候,陈继功这一夜却睡的安详无比,直到天老明了才被手下亲随叫起。因为朱志伟来见。 朱志伟,福建云霄人,十几岁起就奔波于海路之上,往返于船厂之间,是陈继功组建自己的船队并且成功运营起来的大功臣。朱志伟生有两个儿子,长子朱濆今年刚刚二十岁,次子朱渥还只有十七岁。兄弟俩年纪不大,可打少年时就跟随父亲造船或是运输,见多识广,也吃过苦,现在朱濆已经在船队中当上了船头,朱渥则就跟在陈继功身边做长随。 陈继功虽然还没有真正向朱家父子透漏玄机,但他这支船队下半年里在福建做了不少买卖,却都是朱志伟主动挑头的。虽然这只牵扯到利益的问题! 福建天地会义军手中有的是银子,在复汉军主力撤离江南之后,他们的日子就变得不好过起来,船队打松江运起的财货如果拉到山东、天津或是广东只能赚一个铜板的话,拉去福建就能赚上两个三个铜板,当然危险性也会更高出许多。 这事儿,说起来是利益作祟,但也说明了朱家父子不是什么安分守己之辈。等到要挑明关系的时候,就由不得他们不就范了。 “二爷,山东的粮价又涨了。杂粮都卖到了一两三四一石了。”这是吴淞口最新的消息。 走进来的朱志伟脸上全是高兴地样子,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位年纪不大的东家眼光真的极佳,今年夏秋储下的粮食不仅有细粮,还有红薯、土豆等杂粮,以及黄豆、黑豆、高粱等粗粮。复汉军主力在开春后撤离江南,让很多人都以为江南至此就要安稳了,粮价应声而大跌,张继功储粮的时候还被些人嘲讽,但现在看还是自己这东家很有眼光。如果现在全卖到山东去,那可绝对要大赚一笔了。 “山东的局势还安稳吗?” “听说很多州县大户都起了团练,保境安民。小乱子经常有,老百姓每吃的,总有人铤而走险的,大乱子就没了。” “那就运吧。我在山东也有点关系,你带着粮船抵到胶州,粮食先不卖。等我派去的人跟那边商谈好了,再视情况而定。”陈继功轻描淡写的跟朱志伟说定了这事儿,就让朱志伟下去做准备。自己转回到椅子上,从桌案下面的抽屉里掏出了一卷山东地舆图,他手指敲在寿张、谷阳,那里是清水教的根据地。 而现在,鲁公殿下就是要动一动这清水教了! 这从寿张、谷阳到胶州,直线距离就有七百里。山东暗营能做的不漏一丝儿破绽,然后还能把这批粮食安安稳稳的运到泰安府吗?陈继功心里很担忧这个。他再比了一下到泰安的距离。王伦从寿张、谷阳扑胶州很远,扑击泰安就很近了,距离只有二百里,且一路都有官道。当然,这官道上还卡着一个肥城,那里地处泰山山脉西延余脉,境内山峦岗埠绵延起伏,纵横交错。清水教如伺机暴起,猛扑泰安,中间就必须夺下肥城,如果稍微耽误,就大事不妙,他们能完成这一切,夺下这批粮食吗? 陈继功对此很担心,他不了解暗营在山东的经营,但这是陈鸣作出的决定,那批粮食和粮食里头藏得东西,就一定要运过的。 就在很多人眼睛都盯着湖南的时候,没有人会想到,复汉军正在山东酝酿着一次大爆炸。如果清水教能一切行动如意,他们进入泰安西境,就可以越入泰沂山区了。 泰沂山区的北面就是济南! 清水教这颗棋子用好了也是很给力的。 这事儿甚至还连贯着开春后复汉军水师大举东下的大战略——可谓是陈鸣‘斩断南北’之战略的先头炮! 王伦在山东乱起来了,清军山东的兵力还能大举南下吗?他们若继续大举南下,那留下来的空袭可就大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七章 长沙陷 冬天的长沙很有江南的味道,陈鸣觉得这是水的原因。坐落在水边上,冬天的时候就一定会湿冷。 陈鸣此刻面前就生着一个大火炉子,他的周边坐着陈永生、石猛、马文杰、赵永吉等将。复汉军下湖南两个月,现在大部队又从湖南中南给收回来了。因为两广和江西的人马,都已经被调入湖南了。 福建传来的消息,天地会的情形还没有大的显示,九江的消息却证明分出去的那一部分清兵对江西清军很重要,之前一直跟九江湖口争锋相对的江西清军和团练民勇,如今已主动后退到南康了。在鄱阳湖地区形成了以星子【南康】、都昌、饶州、南昌四地为支撑点的防御网。 当然,湘东独立团的周智霖也退出了萍乡,他带兵在插岭关挡了江西清军两天后,后撤醴陵,旋即又丢了醴陵,如今已经退到浏阳了。湘西的朱宏飞和胡漫天跟广西来的清兵拼杀了两阵,败退衡阳,两个团只剩下了千把人。 当初这二位意气风发的时候,很多人都来烧一把火,可两广的清军现在北上,二人又连连战败,先丢了道州,后丢了永州,这个中间不知道逃散了多少人。只是能跟着这俩人一块跑来衡阳的人,那都是二人的铁杆或是铁心要反清的人。 陈鸣回到了长沙,但衡阳还有第十五旅的一个团驻守,以及水师一部。不管是广西进入永州的清兵,还是广东进入郴州的清兵,这两路人马要解长沙之围,衡阳都是他们迈不过去的一道坎。 第十五旅的人马现在一部分耷拉在衡阳,另一部分在长沙南的湘潭,东边正对应着醴陵来的江西清军,还有一部分随着赵永吉汇入了长沙外的复汉军大部队中。 陈鸣在地上画出一个简易的地图,很戳着长沙的位置,“长沙被看着已经有俩月了,城里头虽然不缺粮食,但军民士气都不高。尤其是那篇文章传入其中后,他们的士气就更下降了一截。”当官的都不给大清朝卖命了,当兵的难道还该比当官的更忠心吗? “何况还有长沙的青莲教做内应,咱们现在打长沙应该挺简单的。现在就看外头的这三路清军来不来了。他们不来,咱们就只能简单单的吃掉长沙;他们来了,那咱们就多捞了一条鱼。”围城打援也要看敌人上不上钩。 陈鸣这两个月的时间都在衡阳,可长沙城内的情况他一直没有松懈。复汉军绕长沙而南下,这让大败之后的清军动摇的士气重新稳固了起来,看似陈鸣又做出了一个不智之举。但这个举动却是陈鸣有意为之,因为他这么做可以让长沙青莲教的人获得更多出头地机会。比如那夜间阵地值守的功劳! 那夜的一败,守城清兵士气大落,连夜间值守阵地的差事都不愿意干。长青也不强压手下,这事儿就推给了方世俊,方世俊手下还有一点湖南绿营和民勇,就只能压着湘兵湘勇做这危险的工作。那时候清军怕复汉军夜间发起进攻啊。 而这正是青莲教人马出头的机会,他们跟复汉军都联系好了么。 复汉军大部队南下后,长沙危机顿解,云贵清兵又接手了夜间执勤的差事,因为他们觉得没危险了。 可随后的对峙中,复汉军白天几乎没有对长沙发起过主动进攻,但是在夜间出击就频繁多了。很快就杀的清军心中害怕,这差事就又回到了湘兵湘勇手中。就依靠着两边串通一气,本来在长沙便有小些根基的青莲教,现在已经实打实的掌控了一部分湘兵湘勇的兵权。 陈鸣这个时候要真的打下长沙,远比之前趁胜硬吃轻松。 当上百门大炮被陈鸣集中轰击着长沙北面的城外阵地时,长青、达兴阿也好,方世俊也好,脸色全跟死了亲娘老子一样难看。 复汉军以坑道作业接近清军阵地,当炮弹的硝烟弥漫着清军阵地的时候,披着铁甲,挺着长枪大刀的复汉军肉搏部队,迅猛扑出,钻入清军的阵地之中。战争变成了肉搏战,守备阵地的清军几乎没有赢的可能。 长青、方世俊只能全力向两广和醴陵的江西兵马、乃至常德的本进忠求援。他们这都是唇亡齿寒的关系啊。长沙一破,洞庭湖以东区域就再没有城市可以抵挡复汉军的脚步了,他们完全可以再度杀入萍乡县、湘南,以及洞庭湖的西岸,各路清军救长沙,也是在救他们自己。 长青、方世俊只能如此的安慰自己,另一边竭尽全力的给手下队伍加恩加响,以金银鼓舞兵勇的士气,然后就是求老天爷保佑了! “衡阳只有一个团,外加千把湘西的败兵。两广清军合兵一两万人,如何这都不敢打衡阳,我直接派一个旅打进广州城得了。” 陈鸣很快就收到衡阳方面遭受清军进攻的报告。大笑着传令衡阳的十五旅部队不需要坚守衡阳,直接要他们向湘潭方向退缩。 “长沙要打的再狠一点。醴陵的江西清军还没有动。” 常德本进忠的一万多清军,这几个月里真真是太老实了。如果两广和江西的人马都汇合到长沙以南了,本进忠这一部分清军还会一个子都不动弹吗? 当部队从某一个位置的两军大会战变成现在这般分散在几百里范围内的多路攻防战,陈鸣觉得自己也似乎隐隐的完成了一种转变,或者说这种转变来的太突然了,他的目光都不怎么停留在长沙城上,更是更多地关注到‘外面’! 长沙城下复汉军的进攻依旧在继续着,几天时间复汉军把城北的开福寺都给拿下了,这样一来他们的兵锋距离北城的新开门都仅剩下三里之遥了。 长青的求援信雪片一样飞到醴陵,领兵屯驻于此的江西南赣镇总兵周开泰心中也苦。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手下的兵力看起来也蛮像一回事,拿来打周智霖的所谓湘东独立团也频频得手,但周开泰也不是没跟九江、湖口的复汉军交过手,两边战力、武备根本不在一个水平线上。他手下的万人大军正面作战的话,连两三千披甲的复汉军都挡不住的。 那去年的春夏之时,江西三万人马还频频进攻九江湖口的复汉军部队,时不时的还有小捷报传出来,虽然都不值得认真去看。但在阵面上,江西清军是占据着一定主动的。可是到了五月里,九江的复汉军更换了战甲、大炮,江西清兵再打就打不动了。反而是九江的复汉军频频从山地间发起小规模的反击战,打的清军一次次吃亏,也不得不转攻势为守势。 吴绍诗在南昌城里也叫嚣着给兵勇配甲,却也只是叫嚣。现在江西清军队伍中的抬枪和抬炮越来越多,就是因为复汉军的披甲么,再加上九江那里有个庐山,山地颇多,火炮行进不方便,威力比之鸟枪盛过不少的抬枪抬炮就成了江西清军的必备武器。抬枪抬炮在山地间的小规模战斗中倒也能发挥出一些效用来,但在大规模的正面战争中,那根本就是点错了科技树。 “镇台大人,要救援长沙,也无须必走湘潭。咱们直接北上,打浏阳。” 长沙距离湘潭只八十里,复汉军乘船半日即可至,江西兵马到了湘潭能不能再出来就是两码事了。可是走陆路直接杀奔浏阳,当面的敌人是那个周智霖的乌合之众,根本没什么可担忧的。如果复汉军大军杀来,那他们就大步后撤。打不过复汉军,难道还跑不过复汉军吗? 所以就在陈鸣收到暗营来报,说山东的‘梁山计划’已经开启的时候,周智霖也传来快报,醴陵的清军没有向西进攻湘潭,而是转而往北走不怎么好走的陆路,奔浏阳来了。似乎这支北上的江西清军军中一门像样的火炮也没见到! “殿下,两广进攻衡山的部队退回去了。” 不怎么好的消息接连送到,刚刚‘攻取’了衡阳的清军,北上衡山的部队突然原路返回,紧盯着两广清军的暗营马上飞鸽急报长沙。 清军不是白痴,陈鸣很清楚。但是长沙这么重要的地方,清军就不救了吗?这不科学! 陈鸣唰的站起身,这一仗复汉军动用的部队并不多,清军是这么搞的? “让部队把沙城北城墙外阵地全部拿下。”想不出头绪的陈鸣只能让部队更紧的逼压长沙。再有那常德的本进忠部,陈鸣始终都没看到他动上一动。已经北上的两广清军也突然返回衡阳,清军内部必然发生了他不知道的变故,可不管怎么说,他本来准备在长沙围城打援的,却是干不成了。 当天复汉军对城北阵地的猛攻吸引去了长青、方世俊所有的注意力。西侧的浏阳门城门楼,太阳已经落黑了,守备沈子淳已经有些坐卧不安了。眼看着天色已经暗下,怎么说好的人马还不赶到?“难道路上出了麻烦?”沈子淳自问道,但他遂即就否认了这个想法。 此次青莲教计划周密,他们跟复汉军配合两个多月,很有几个人被火线提拔到守备、千总的职位的,虽然这有方世俊乱发顶戴的缘故。但今天复汉军发了狠的猛打城北,城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到了北城,复汉军的人进入城来应该没任何问题的啊。 “该是路上难行吧!”沈子淳心中不住的自我安慰道。复汉军一直没对长沙西面发起进攻,久而久之,连方世俊、长青都忽略了西面,但这也说明长沙城西的清军防线是完整的。虽然这里的守兵不怎么样。 复汉军透进来的这支队伍要在城西各阵地大部分湘兵湘勇的注视下走到浏阳门来,即使有青莲教领着,也是麻烦。自从今天上午收到那封信信,沈子淳就感觉浑身凉飕飕的,心里七上八下。和同僚相遇时,总感觉别人打量自己的眼神充满了莫名的意味。 “大人!”一名把总疾奔进城门楼,向沈子淳禀道:“外头有支乡勇靠近。” 沈子淳的心脏在这一刹那里停顿了,一种无发用言语能形容的惊悸感从他心中升起。就好比被人紧紧地一把攥住了心脏,那种窒息感使他在那一刻都忘记了呼吸。 “打的是谁的旗号?”沈子淳脑子里一片空白,但口中却不迟不缓的脱出了这一句。 “号”字刚脱口,沈子淳就猛的打了一个激灵,一切恢复了原状,头脑、身心。那股巨大的压力,惊悸感,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沈子淳这一刻脑子清明无比,状态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天色暗淡,看不清楚。” “待我去看。”沈子淳站起身来,整了一下马褂,迈步出了城门楼。 站在城墙上打眼看去,就见不远处,城外阵地防线外,一支兵马正在光明正大的快速靠近。 …… 腊月十二日,长沙西城守军反叛,长沙城旋即陷。两万余清军拼杀不支,败退城南金盆岭,全军覆没,长沙巡抚方世俊,军中主将长青以下,数十文武大员尽没……(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八章 把湖南的帽子交给湖南人戴 长沙城外的金盆岭成为了长沙清军的最后埋骨地。三面环山一面临水的优越地势,没有让清军守住长沙,南面的山岭却成为了最后时候阻挡长沙清军逃生的生死闸! 常德的本进忠听闻长沙失陷的消息,宛如受惊的兔子,利索的撇开常德,向着辰州府退去。而向浏阳进攻的江西清军也迅速缩回了醴陵。 陈鸣命令赵永吉率第十五旅南下衡阳,周智霖的湘东独立团得到了第二批军备武装,同时周智霖也成了湖南陆军第一旅的旅帅,下属三个团除了他的本部外,就是朱宏飞和胡漫天这两个小兵头了。 周智霖顶着旅帅的招牌,率部南下郴州,礼送广东清军回广东。广西的人马也推到了湘西了。 现在的湖南,八层的土地都被陈鸣夺了下来,只剩下西侧靠近四川、贵州和广西的几个州府。其他的地方,如宝庆、衡阳、永州、郴州等地,之前就被复汉军扫荡过,地方官府都给打没了,虽然陈鸣收军之后当地很有一些沉渣泛起,但当复汉军收回的拳头再伸出来打人的时候,先前一切牛鬼蛇神也尽数消平。 当初在岳阳投靠复汉军的湖南秀才程浩成了新鲜出炉的陈汉郴州知府大人,跟程浩一样一步迈入‘人生巅峰’的还有徐永民、林安红等人,他们分别就任宝庆、常德和澧州的知府。这些人都是跟程浩一样,是最开始仅有的几个投效复汉军的湖南学子。陈鸣很清楚陈汉现在不可能有效统治大半个湖南,所以他很大方的把这几个人封为知府,而他把复汉军在湖南的可实效掌控的地盘圈在了岳阳、长沙和衡阳三地,有湘江贯穿南北,调动兵力都十分方便。 至于陈浩、徐永民、林安红等人,能不能在复汉军有限的兵力支援下作为自己的知府宝座,就要看他们的真实本领了。 “郴州处于湘粤交界之地,南岭与罗霄山脉交错,古来即为中原通往东南沿海的“咽喉”。为兵家必争之地,位置关键啊。”陈鸣看着面前程浩激动地涨红了脸,内心觉得自己现在干这事儿真的挺邪恶的。“然我军实力有限,仅有一团之众屯于郴州,面对南面的广东清军,实力上是趋于下风的。” “同时我陈汉初兴,各地学子尤视我如仇敌,而效忠于蛮夷之主,可恨可怜呐。本督手中竟连郴州下属各县官长都所配不齐,明睿【程浩字】如有同窗同学,有才之人,皆可速报来。 本督必尽允之。” 一样的话陈鸣不知给陈浩一人说了,徐永民、林安红等,也尽是如此。 人都是抱团围群的,陈浩他们本就人少,如果再内斗,怎么在陈汉立的起来。几人怀着巨大的兴奋、忐忑与不安回到住处,第一个想法就是与人分享,然后很快就知道了彼此的命运是一致的。 “大都督这是以我等为外墙,隔断满清,而用心于岳长衡三地。”地图一摆,清明异常,从洞庭湖西的澧州、常德到衡阳西侧的宝丰,然后就是向南的郴州,妥妥的一个隔离带。而看这些地盘的复汉军驻兵,宝庆一个团,常德一个团,澧州一个团,郴州一个团,然后十五旅在衡阳,正在组建的湖南陆军第二旅,旅帅何二虎位在常德,其下属的三个团就是澧州到宝庆的部队。 复汉军在湖南布置了三个旅,实力对比云贵两广当然不强,但小两万人也不算弱了。 “我辈中人当还有两位同僚。”陈浩手指点在永州和桂阳的位置上,很明显这两个地方就是留给朱宏飞和胡漫天的,那相应的复汉军也当有两个知府钉在那里。但是陈鸣没有在当初投靠复汉军的那群湖南学子里选拔,是因为剩下的几个人的才能不够?还是他要留着这两个知府的位置钓鱼呢? 再加上陈鸣还摁着朱宏飞和胡漫天呢,应该也是给他们一点教训尝尝。 再看看陈鸣对他们几人说的话,那也有让他们拿手下各县知县的帽子去拉拢人的意思。 这是很值得玩味的。 在程浩等人看来,以复汉军今日之势,要安定湖广也并不难,以湖南为例,只要一进湖南就喊出要把湖南的‘帽子’交给湖南人‘戴’,你看会有多少人蜂拥而至?以程浩、徐永民等人的身份学识,必泯然众人矣。可那个时候陈鸣没这么干,在长沙、衡阳施行军管,收缴地方兵器、鸟枪,解散民团,严禁地方百姓集会、聚众,用铁硬手腕镇压地方。 复汉军的小部队四处出击,不以城池得失为意,一些地方甚至闹出了——复汉军前脚进城,县老爷后脚就溜出县衙,隐匿民间;等到复汉军后脚出城,县老爷就前脚迈入衙门。 如此贼军炽嚣,破门入城,我县大老爷仍率众坚守城区,与坊里之中极力顽抗,贼焰虽炽,无奈我县众志成城,最终弃城而去的战报不绝耳中。 可随着长沙的失陷,随着方世俊、长青等文武大员的死,随着两万余长沙守军的覆没,那些始终留在城内城外跟复汉军打游击的知县大老爷们纷纷不知所踪,大批的县老爷主动消失了。现在的湖湘大地上,些许县中只县衙存有一队复汉军士兵,或一排,或一班,城头打着一红旗,以显示这座县城的‘主权’! “殿下或是在施威……”程浩嘴上如此说着。心里却觉得陈鸣这不止是在‘施威’,还是在定规矩,更有一种你要当官必须先降了我的蛮横。 一切以‘我’为主,‘我’说了算! 所以对县城得失不以为意的复汉军,对于各县地方的民团乡勇却重视万分,那是一经发现,必迅猛出击,“斩尽杀绝”! 所有武器全部收缴,胆敢隐藏武器或是抵抗的,必严惩。一些地方也真的会杀成血葫芦的。这一幕在湖湘大地上出现不是十次八次了。现在想来,可不就是复汉军在铲除威胁么。 之前的团练乡勇全被打散平息了,留下来的士绅地主大户即使还有能力再次拉起团练,团练也不是光有人就够了,还要有刀枪火炮,没有这些,真的以为斩木为兵就能打败披着铁甲的复汉军兵丁吗? 再加上复汉军禁止百姓非法集会、聚会,乡民没有操练的机会,即使找到机会举旗了,战斗力能有多少呢? 在复汉军没有大的外来威胁的时候,直白的说,就是清兵没有大举杀过来的时候,还有几个士绅大户在自己已经活下来的情况下,还坚定地去用脖子去砍刀呢? 之前那些组织团练的士绅地主大户,名声好的,被集体移民去了岳阳;名声差的,就直接拿主事人问罪。没了领头人,这一大家子也就散掉了。而这还是没有鼓动团练抵抗复汉军的人家才有的待遇,那些指挥民团乡勇与复汉军为敌的人家,于湖南大部分土地上都早已经不复存在了。 整个湖南,对复汉军的这一策略都看的很明白,复汉军的严厉打击对象只是组织民团乡勇的那些土豪大户。而对于其他‘安分守己’的士绅大户地主,对比攻占湖北时候的杀人标准,攻入湖南的时候复汉军放得更宽,虽然每县依旧有杀了抄家的人,但这更大意义是杀鸡儆猴,而不是例如常事。 现在大半个湖南都在复汉军的辐射范围内,陈鸣已经不能容忍这种地方无政府的态势继续发展下去了,即使只装一个样子,那也是‘政府’! 陈鸣的办法就是用一个团的部队给各府县官员做后盾,地方上如果有士绅土豪大户敢蹦跳,这个团就是消灭他们的直接武力,是他们这个官的最直接靠山。一个团一两千人的力量,也足以压服地方了。 将那些府下辖制的各县县令的帽子让给程浩他们去散了,真的能拉来人了,算他们的本事;拉不来人了,你那怕把自己的小舅子名字都写上呢,陈鸣也会认。当然,陈鸣觉得他们不会蠢到这个地步的,这些知县名录里必会有几个当地人士。 反正先把架子立起来。至于能不能确实的管理乡间,陈鸣不抱以希望,他只要一个标志存在就行。他只在表达一个很粗俗粗直的态度,投过来的人就有‘好报’,投来的越早,回报越‘厚’! 如陈浩他们考虑的一样,陈鸣留下两个知府的帽子和地盘,那就是在‘钓鱼’。至于桂阳和永州的驻军,也非朱胡二人不可了。所谓的湖南陆军第一旅,那就是要放在湘南三府的。虽然朱宏飞和胡漫天之前是各有自己的小心思,可从看在他们在永州跟清军也真正的打过两仗的份上,陈鸣也不会真的政治他们。 “殿下,程浩带人去湘阴了。” “徐永民去了城南书院……” “林安红坐船去了岳阳……” 正指望着程浩他们去给自己拉人呢,陈鸣当然不会限制他们的活动,只是每人给配了一队警卫。 “呸,儒门败类!” 刚刚跨入城南书院的徐永民被一口吐沫吐在了脸上。 “李会长……”徐永民任由那口吐沫挂在脸上,嘴角露着冷笑,脸上带着不屑。那吐他一脸吐沫的人正是城南书院的学子会长李卓,表字越群。 会长是从诸学子中选出学行老成成绩优异者充任,负责协助山长评阅考课试卷的学霸。自然的也是整个城南书院学生中的魁首了。而徐永民之前在城南书院则是众多凡夫俗子中的一员。 李卓本身就是长沙人。这个时候在城南书院看到李卓,徐永民不意外。对于被李卓吐了一口吐沫,他也不生气。“念在两年同窗的份上,本府今日就不跟你一般见识。但是千万别有下一回,否则倒霉的就不知你李越群一个了。” 城南书院台阶前聚拢着十多个学子,徐永民一眼望去都是长沙人。这些人应该是听到自己来了,特意到大门前堵自己的。可惜,他们想错了。 徐永民向着手的卫兵队长递去一个眼神,但见那队长把手一挥,哗啦啦,一阵兵甲叮当,八名持枪挎刀的卫兵径直将门前的十多个学子驱散,做两排列在左右。徐永民这才掏出手绢擦掉了脸上吐沫,顺手将手绢扔在李卓的脚下,抬步迈上台阶,身后两名依旧跟随的卫兵紧跟而上。 “徐永民,你就不怕士林诽议?你就不怕被骂做小人得志即猖狂?徐永民今日来城南书院的对象,他心中最可亲的授业恩师刘纪江痛心的道。他感觉自己的学生变得自己都不认识了。 “恩师,士林诽议真有那么重吗?当年孙之獬、洪承畴、钱谦益之辈,背明降清之时可曾在意过士林诽议?那洪承畴和钱谦益,誉满天下,前者被朝廷倚为长城,后者为士林巨孽魁首,烈皇待之苛责吗?他们还不一样贪生怕死,降了大清?那时还有华夷大防,彼辈还不是一样高官照做,富贵照享?”虽然孙之獬玩脱了,被种发全身,斩首市曹,暴尸通衢。【本来还想加上侯方域、冒辟疆】 刘纪江的房间里供着有一副孔子画像,随着老夫子p图传遍天下,气炸了多少读书人的肚皮,混元教三巨头被骂的体无完肤,如果千夫所指真的能无病而终,刘松、樊明德之辈,早死一百次一千次了。很多读书人家中也开始挂起了圣人像。 穿着明时汉服,头戴四品梁冠的徐永民,正了正衣冠,举步走到孔夫子像面前,先毕恭毕敬的敬上一礼,然后转身站正身形,坦开衣袖,“恩师,圣人在上,观吾之衣帽与鞑虏之长袍马褂,孰似圣人门徒?弃清就汉,华夷大防无亏也。” “况乎恩师满腹经纶,四次上京,皆名落孙山。只能在这书院之中舌耕养家。”刘纪江是少有的穷举人。四次上京耗干了刘家的最后一丝家底,刘纪江也彻底放弃了科考了。 “至今已经年近五旬,家业无成,子嗣无依,抱负未展,白首皓发也。” “恩师真的甘心就此寥过余生吗?” “学生何等浅薄之人,鲁公不以为卑,命之为常德知府。”徐永民向刘纪江亮出了自己常德知府的大印,“恩师国士也,如报效陈汉,鲁公必有厚偿……”至于陈汉会不会亡,陈汉灭亡了自己等人又是什么下场,徐永民全不去考虑。那些被抓到的当官的,不也有当场乞降的么,他们都不怕,自己一条贱命又怕什么? 徐永民当然会拉几个县令,长沙城郁郁不得志的人多了去了,但湘南不还有两个知府的吗?(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九章 真正的考验从现在开始 “看报啦,看报啦,永州知府尘埃落定。邵阳黄鑫黄仕平,直上青云……” “看报啦,看报啦,湘西巨匪刘飞再掀波澜,夜袭大庸所……” “看报啦,最新的湘南战情啊,韶州杨正杰偷袭宜章不成,被我湖南陆军旋即击溃,周旅帅秣马厉兵啊……” “看报,看报,最新的山东时局。王伦义军已下莱芜……” “看报,看报,复汉军大军云集武昌……” 年后的长沙城真正的多出了一丝跟往日不一样的气息,新鲜出炉的报纸成了无数人的新欢。 从年前就闹得沸沸扬扬的‘选官’,到湘西、湘粤边境小规模的冲突,乃至新春之际湖南各地的米价、物价变动,还有全国范围内大的战局变化,等等,这小小的一张报纸上都能看得到。 从年前陈鲁公以刘纪江这个长沙城南书院的教书先生为《湘报》总裁,开启了湖南第一份正式的报纸以来,《长沙日报》、《衡阳日报》、《湖湘日报》这种带着浓郁官府背景的报社就不去说它了,《石鼓文》、《岳麓山》这种以书院士林为根基的报社也纷纷出炉。 盖因为《湘报》也好,地方日报也好,一律两个铜板一份,太便宜,传播面也太广太大了。陈汉政府还通过强制措施,让各处的茶馆、酒楼,那些个说书先生,每天必须要有一个时辰的读报时间,否则……,呵呵,就要有好果子给他们吃。茶馆、酒楼的老板不得阻碍,不然也会有好果子来尝味道。 而事实上,一个时辰的时间对于几份报纸所承载的内容来说,一点都不长。这种强制措施头几天还引得无数商民反感,可很快的他们就转厌恶为喜爱了。 因为这个时代绝对缓慢的消息传播速度,根本无法与成系统的报社往来消息作比较,并且对于《湘报》等官方报纸来说,只陈鸣教给他们的那厚厚一摞湖北、豫西南的资料,就足够他们挥洒自己的妙笔了。 现在的《湘报》和《长沙日报》等,也都是以小篇幅的现时消息配以大篇幅的湖北、豫西南等军政民法各类陈息旧闻,轻轻松松的就搞定了工作。 当初徐永民给陈鸣带来了刘纪江这个在长沙小有名气的‘名士’,陈鸣第一个反应就是选个知府给他做,但转而他就又想到报社。陈鸣把两个选择放到刘纪江面前,有他选择,刘纪江也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报社总裁。 从年前腊月中旬就开始的‘选官’,一直拖拉到快出正月的时候,最后一个知府位置才尘埃落定。那其余几府县官的帽子都安落个七七八八了,就如陈鸣想的一样,程浩他们没一个蠢材,而且这些人甭管投靠了复汉军以后被多少旧日的同窗同学辱骂,但榜样的力量也是无穷尽的。 从普通一读书人,一步登天做上四品知府的宝座,羡煞了不知道多少人。就跟前文说的一样,这天底下郁郁不得志的读书人,穷困潦倒的读书人,多了去了。庙门口代笔的人也是读书人,虽然他们很穷,可谁会说他们不是读书人呢?那些三四十岁、四五十岁的老童生,他们也是读书人。榜样在前,程浩徐永民之辈都能一跃成为高官,他们为什么不能? 每每改朝换代的时候,不都是他们这些在旧朝无有出头之日的‘有才之人’的翻身机会么? 如此涌来的‘读书人’和投效来的衙役、小吏,再加上长沙青莲教内部的头头脑脑,赫然的就将长沙、岳阳和衡阳三府的佐官都填补的七七八八了。虽然陈鸣对他们是不是能够胜任这一问题保持怀疑态度,但这就留给时间和数据了。 在黄鑫最后求的了一顶永州知府的官帽之前,湖南大部分的州县,在新年到来之时也迎来了自我新的一页。不管那些到任的知县老爷能不能自己立起来,政府是又一次确立在湖湘大地了。复汉军拨到地方上的驻军也纷纷开拔。 湖南陆军第二旅是以何二虎团与长沙投降的清兵民勇为主编练的部队。青莲教长沙教首王俊已经被宣入鲁山了,将来他会在工商署或是财政部任职,认为这王俊在明面上的身份是长沙商界的一小老板。 青莲教在长沙扎根已经六七十年,传承三代了,陈鸣怎么也不可能把王俊留在长沙,除非沈子淳这些青莲教出身的人,陈鸣都不准备用他们。但这显然不是。沈子淳已经是长沙的守备团正了。而复汉军在长沙就驻这一支兵马,岳阳还有一个水师营和一个新兵营。 王俊心里清楚,没有半点的不乐意,收拾了家当,带着家人在年前就跑去鲁山了。 长沙清军民勇两万余人,但主力是云贵边兵,被青莲教带着投降的人都是湘兵湘勇,人数也就一两千人。清军在金盆岭全军覆没之后,有一些人被复汉军一吆喝,就投降了,还有就是陈鸣让之前救治下的云贵边军伤兵去在俘虏中拉过来的,几方面打乱杂编,先后跟何二虎部成立了湖南陆军第二旅,接着又成立了长沙守备团。 所以啊,不管是湖南第一旅、第二旅,还是长沙守备团,他们的单兵素质和作战能力,都远不能跟复汉军正规部队相比,你不能期望着他们摇身一变在‘改头换面’的同时把战斗力也彻底刷新了。比起战士的纯战斗力,衡阳的第十五旅,也要胜过他们一截。再加上复汉军为他们准备的兵甲也是以旧式藤铁甲为主,全铁战甲只配少部分,火炮也是以旧式的三斤炮、虎蹲炮为主。在军备上也被第十五旅稳稳地压过一头! 那些之前被陈鸣收入武库的东西,也重新派上了用场。 …… “可惜可惜。杨明道一片赤胆,却被小人绊住手脚……” “痛哉,数十忠良罹难城门。” “修平兄所言甚是。那火绳未尽而熄,必是杨明道开罪了小人,被付以劣品。” “杨明道一片苦心付之东流,数十健儿喋血宜章,可悲可泣;时至今日,大清内在依旧蛀虫满目,苟苟且且,痛哉悲哉……” 长沙天心阁下的城南书院,以李卓为首的一群学子,看着《衡阳日报》上洋洋洒洒详尽报道的宜章之战内幕,真个个气炸了肚子。虽然对于满清整个局势而言,无疑山东战场突然跳出来的另一个参与者王伦远较小小一广东团练之得失来的关键,但对于城南书院,对于湖南的不少人来说,山东太遥远,广东韶州的杨正杰却就在比邻。 杨正杰,字明道,是广东韶州人,自复汉军下湖南后,他就广邀师生好友,组建团练。宜章之战已经不是他跟周智霖交手的第一回了,但那些战斗多是在汝城,打宜章这还是第一次,而且这一回本是他很有把握的一次。 按照杨正杰的计划,他先让可信之人乔装打扮混入城池中,再用决死之人扮做车夫,驾着装载上百斤火药的驴车接近宜章城门,然后将之一举爆破。轰然巨响之下,城门、吊桥和城外的栅栏、鹿角,还有城门口的复汉军守兵必然全都化为乌有。而把队伍扮做难民的杨明道已经带着人手接近了宜章,爆炸一响,城里城外就一起动手,绝对能将宜章城一举拿下。 杨正杰的打算不可以说没有可能,但人算不如天算,那辆至关重要的马车,驾车之人以大无畏的姿态点燃火绳,冒起了轻烟立刻引起了守军的主意,结果那火绳染着染着自己却熄灭了,都还没等到复汉军扑杀过来。 于是杨正杰的打算就此泡汤,先前混入城中的几十人,在随后的搜捕中,全军覆没。 经过了这一出戏后,杨正杰再想出其不意的打宜章就难了。宜章肯定会有戒备的。 周智霖在宜章放得有一个满编队,到任的宜章知县也清楚自己这个位置的危险性,一到任就组建警察局,而随他一起来宜章商人的警察局局长本身就是宜章人,煤炭工出身,依靠着自己的旧有之关系,很快就拉到了小百人。宜章驻军还有好几门炮,还有火枪和手榴弹,更有盔甲,即使那不是铁甲。真正拼杀起来,杨正杰手下的民团虽有五六百人,也干不下宜章!那宜章的驻军在随后侦察到杨正杰这支队伍后就集结兵力,在几十名警察的配合下向杨正杰部发起了进攻。《衡阳日报》上说是此战大获全胜,但看着报纸上只嚷嚷着大获全胜,却没说抓到那个头目了,城南书院的学子就有理由相信,所谓‘大获全胜’是《衡阳日报》给自己主子脸上贴金。 城南书院也在酝酿着一份属于自己的报纸。抡起名气城南书院在全国范围内当然是不如岳麓书院和石鼓书院,但在长沙,城南书院也不逊岳麓书院几分。 尤其是城南书院出了刘纪江、徐永民这两个大败类,现今城南书院相当多的一部分师生都认为不能不去洗刷这个耻辱。那刘纪江所主持的《湘报》第一版,就拿那混元教那群诋毁先贤的混账东西说话,以圣人先贤的汉家衣冠对现今满清的长袍马褂,举着华夷之辨的大旗,明里暗里示意现下的诸多读书人就是在饰鞑虏之发,着鞑虏之衣,拜鞑虏之君,还大言不惭的要卫孔孟之道…… 也是因为《湘报》这犀利的第一击,《岳麓山》和《石鼓文》两报才急着赶着迅速出炉,听说连经费耗用都是两院师生对钱而出的。城南书院的这些人也出过一份力。 …… “殿下,城南书院申请办报的报告已经抵到长沙文教局了。” “他们凑了几个钱?” “听说有一千五百两。” “一千五百两……”陈鸣笑了笑,“给刘纪江招呼一声,稿费润笔的价钱可以透出去了。”读书人还是耻于直接拿钱的,但粮食、布匹、笔墨纸砚、书籍,那不是钱呐? 城南书院才一千五百两银子,一套完整的印刷工具都要用去多少银子?还有纸张、笔墨,以及发售的人工,就跟《岳麓山》、《石鼓文》一样也坚持两个铜板一份报,真不知道这城南书院的报纸能撑几天。 陈鸣不再去关心这个事,《岳麓山》、《石鼓文》他都容忍了,还容不下城南书院再插来一脚?反正就是嘴炮么。唱喝唱喝满清的正统,儒门的那啥啥,太过火儿的他们自己都不敢发,只能夜里贴小报。满清从来不是‘不以言罪’的朝代,文字狱虽然不是满清独有的,却是被满清推到了极致,那些人可宝贵着自己的小命的。即使里面有几个想邀名的,有几个要名不要命的,可一出事儿牵连的就是一大串人,而不是一个两个。看看满清的文字狱,那一次不是一提一大串? 文字狱这东西可一直都是复汉军报纸攻击满清的重点阵地。满清一次次的文字狱,都是再明白不过的黑点了。而满清为什么严查文字狱,显然也有的说道。 将这事抛之脑后,陈鸣的目光集中在了地图上,湖广地图。 “殿下,岳阳水师已经悉数集结,武昌、九江的水师也准备完毕。”熊炳章向陈鸣做着汇总报告:“在湘的近卫旅、第一师和炮兵各部,都已经准备妥当,第四师十六、十七两个旅也已经转到武昌,第一师余部、守备第一师、守备第二师第十三旅和各部炮兵也皆悉数准备完毕。” “后勤部队大小两千二百艘船只、水手,也调集完毕。” 二月就将来临了,陈鸣在武汉一带又一次集结了一支大部队。陈鸣要离开长沙了,他过年都是在长沙过的,收到了家里女人送来的一大堆衣物、斗篷、香囊、手帕啥的。 “告诉何二虎,好好跟刘飞配合,多演几出戏,把刘飞的官刷上去。”后者可是湘西土匪的佼佼者,自从‘投效’满清以后,屡次扰骚澧州和常德,已经从最初的把总跳到千总了。 正月二十二日,长沙湖南巡抚衙门,陈鸣汇同赵永吉、周智霖、何二虎、刘纪江、陈广乾等湘中文武大员道: “此次我大军东下,清军必会猛攻湖南,以做牵制。诸位重任在肩,不可懈怠。” 刘纪江在任《湘报》总裁的同时,被陈鸣挂上了湖南监察御史的牌子。御史这个职务陈汉依旧有,只是职能更向后世的纪检方面靠拢。后者陈广乾则是为长沙知府,在新兵营锻炼了几天,陈鸣年前时候还是将他调到了长沙。 复汉军大兵在长沙坐镇的时候,湖南的日子是不困难的,陈鸣带着队伍离开了,湖南的苦日子来真真来到。对于现在湘中大地上那些火线拔起的官员们,今后才是真正考验他们的时刻! “真正的考验从现在才开始。大浪淘沙始见真金,撑过下面的危局的官儿,经受得住困苦磨练,才是陈汉真正的官!”(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章 出兵 【感谢’龙辰dada‘、‘蛋蛋三’500币打赏】 “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 黄鹤楼上,陈鸣协同身后众将,观望着下方江面上一队队的船只,红旗飘荡,从此楼向西打望,绵延不知道有多少里长,把长江江面都要堵塞了。武汉长江两岸也聚拢了不知道多少百姓,‘万胜’的呼声不绝于耳,那真的无尽豪情冲天而起,壮怀激烈。这些都是他的兵,都是他纵横天下的本钱。“孟浩然是三月份下的扬州,咱们现在是二月里。” “孟浩然“为多山水乐,频作泛舟行”,他比较喜欢走水路,三月下扬州是东游吴越,扬州是他行程表上的首站。而咱们这一次东去,扬州虽然不能是首站,但也必然是会到的。” “大军复下江南,此战要的是斩断满清南北交通,撷取东南钱仓。诸位,可不要放过这立功受赏的大好机会啊。”伴随着外面的欢呼声,陈鸣笑的很轻松。他年前就开始不加掩饰的调筹人马,清军也在江南倾力集中兵力,把打福建的兵都收回来了,那双方就再来一次对决好了。 复汉军现在也不是有了落败的本钱,可是将士们全都披甲后,陈鸣心中就有了决胜的把握。 他现在不去江北跟满清的马队碰撞,他就是打江南。清军要是愿意把骑兵放到江南水乡之地,那陈鸣也会哈哈大笑。 “万胜,万胜,万胜……” 江边的锣鼓响起,大军出征的吉时就要到了。两岸的百姓群体中再度爆出巨大的欢呼声。“柳德昭做的好啊~”柳德昭做的很好。甭管他这个武昌知府在这些人群中插了多少个托儿,撒了多少钱,可气氛是真的烘托出来了。陈鸣就看着船上将士们的士气猛地有一波拉升,真的是如火如荼。 “将士士气沸腾,此战我军必胜。”一旁陈二宝的声音响起,这声音比起刚才的恭维声,多了丝肃穆,多了股郑重。陈二宝脸上满是严肃的表情,一双眼睛看着下方的船队闪闪发亮。 “满清在江南的兵马只有小部分来自江北,余下的多是苏南和浙江的兵勇。那古来富庶的天堂烟花之地,就出不了强兵,至少戚南塘之后,我就没听说过没听说过江浙出过啥强兵。” 且陈鸣这次打江南,那是水陆齐进,不像上一回,瘸了一条腿。在江阴以东的长江口水域,上一次作战中复汉军水师完全没有跟清军外洋水师争锋的本钱,只是靠着大炮多,在江阴、在镇江,卡下了一座座炮台,杜绝了清军战船西进南京的可能。 这一回就不一样了,岳阳、武昌、九江,陈鸣把手中的水师战船全都拖了出来。是真的倾尽全力的要跟吴淞口的清军外洋水师一决胜负。不然他怎么能卡断大江南北呢! 从去年春夏时候开始,到现在,三座船厂的工期已经完成了三轮,就是霆船这种大舰,也完成了两个工期,洞庭湖下了十二艘,武昌下了十艘,九江下了十二艘,还有鸟船。 三座船厂下饺子一样哗啦啦的下着大小战船,陈鸣手中的银子跟碰到无底洞一样往里头塞,不过复汉军扫荡长江沿线,从清军手中夺得了大批的储料,真正花费比之只有空手造船要少的多的。可是这大半年来不停地造船,三地储备的船料也都逐渐见到底儿了,尤其是九江。 眼下长江、汉江上的排帮都重现踪影了。可那些放排汉千辛万苦运到武昌的大木头,陈鸣却也没法子立刻拿来造船啊。陈鸣真不知道怎么去快速干燥造船的木头,他倒是隐约记得欧洲人制造风帆战船的时候,一些木料是要经过蒸汽蒸的,蒸软了捏型,干燥后就固定下来,不会变形了。可鬼知道这个过程中一个什么室,估计是蒸气室一类的东东,是怎么造的,又有多少相配的标准。而且这种技术又是什么时候发明的,是不是还有着别的什么要求,陈鸣一无所知。 复汉军现在的处理木料方式还是老一套,三处船厂的负责人也很听陈鸣的话,组织一批精干力量不停地进行着试验,却没有一次成功的。所以储料速度缓慢,一切还都任重而道远! 对于现下已经开始的东进,陈鸣一共集结了近卫旅、骑兵团、第一师全部、第四师十六、十七两个旅,守备第一师全部,守备第二师第十三旅和六个独立炮兵营,只陆上战兵就达到五万人马。后勤部队,水师营,总数加起来规模绝逼的浩大。 早在年前,第一师的余部和第四师的两个旅抵到武昌的时候,复汉军的动作就引起了不知道多少人的关注,待到年后骑兵团和守备一师、二师的部队也相继南下武昌,就是再迟钝的人也该知道复汉军又要起大仗了。 对于这支大军的目的所在—— 报纸上都避而不谈,而民间是一直议论纷纷。 “轰轰轰……”江面上大炮的鸣响打断了陈鸣的遐想,大军出发了,先期而行的就是足足五六十艘的战船。打头的六艘战船披红挂彩,穿着红色军装的复汉军士兵昂首挺胸站在船板上,在两岸雷响一样的欢呼声中,充满傲气的打黄鹤楼前驶过。长江两岸全都挤满了人,就是不知道这里面有多少个满清的探子。 “现在啊,这大江两岸的熙熙人群之中,一定有人诅咒着老天爷为什么不打下雷,就打在黄鹤楼上,把楼上的人全都劈死他们才高兴呢。”陈鸣对身边的陈二宝道。 陈二宝是刚到武昌没几天,马上就又要走了。他是前军的总指挥。 “哈哈,这要真晴天霹雳打灭了整个黄鹤楼,老天爷就有眼无珠了。”陈二宝没有了刚刚的严肃,语气很轻松,对于这次大军东进,他就像陈鸣一样,信心十足。“老天爷要真能用雷劈人,当年就该直接一道响雷劈死那野猪皮。”语气充满了轻佻和蔑视,就像努尔哈赤是还活着的一个人,而他跟努尔哈赤又有什么仇一样。 陈鸣听了哈哈大笑,老天爷是不会劈人的,可老天爷能把自己穿过来,陈鸣对它还是要保持着必要的恭敬地。 他眼睛扫了一下身边脸上都带着笑意的诸将,这一刻站在边上的旅帅师帅一个个都笑容满面,陈鸣不觉得这些笑容有多么的虚假,但在心理面却又一次觉得人真的是很复杂的动物。 就拿刚刚把努尔哈赤叫成野猪皮的陈二宝来说吧,三年前你要跟他说什么民族大义,那还不如扔块银子给他呢。但是现在呢?整个人每天就显露着三分‘民族斗士’的模样。这不是他在起事中感悟了‘华夷大防、民族大义’,而是陈二宝富贵了。 这人要富贵了之后,就该追求内涵了。太赤果果的东西,之前还能不在意的直接享用,现在就嫌它太过直白了。如今华夷大防、民族大义在鲁山,可成了不少陈汉政权高层顶在头上的牌子、幌子。 他们起事之初是被迫的走投无路——不止满清官府迫他们,陈鸣也迫他们,然后声势大了,就追求荣华富贵。现在声势更大了,真的有几分打下天下坐江山的味道了,他们就很正规的将一个个冠冕堂皇的牌子举了起来。以表示自己提着脑袋造反追求的不是贪图荣华富贵,公侯百代,而是为了民族大义,为了华夷大防。这是在给自己贴金的一种表现,这一现象也是今年新春时候正式出现的,陈惠给陈鸣的信中几次提到,七公、九公、黄老舅爷他们也好,大舅、二叔他们也罢,现在一个个嘴巴里都不舍得丢了‘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八个字了。 黄鹤楼上的气氛非常轻松,但是大军开拔,前前后后两千多艘运船、兵船、战船,那可是一个大工程。从去年就开始跟在陈鸣身边的黄松、高彦明、陈继卿这些亲戚,作为陈鸣行辕的文书参谋前一阵子忙得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现在倒是轻松了下来。 “殿下应该让前军在湖口停一停,绝对能把吴绍诗的心脾都给吓裂了。”高彦明眼睛看着在炮声中欢呼声中一波又一波开出的船队,内心中有一种充实的满足感。这次的大军开拔和后勤规划,陈鸣就把章程规划交给了参谋部,他也是参谋部中的一员啊。 比陈鸣还小几个月的高彦明,脸上已经完全看不出当年的稚嫩。事事催人老,在复汉军这般的情况之下,要一个人成熟是很简单的事情。 “两广清军倒是高兴了,福建天地会更高兴。”黄松也接口说道。他也一样成熟了。 复汉军大举集结的消息传出,最忧虑的三个地方莫过于广东、江西和江南。黄松是陈鸣的机要秘书之一,接触过暗营的大量信报。自从复汉军大举在武昌集结,广东在福建的部队就暂缓了对天地会的攻势,调派了两三万兵勇陆续汇聚到韶州、南雄一带,明显是想依靠那里的连连山势死守北境。 如此紧张的气息一直持续到陈鸣率军从湖南来武昌,广东清军才大松了一口气。陈鸣北去湖北,那复汉军大举南下攻打广东的可能就没有了。而现在这汇聚在南韶的两三万广东兵勇却成为了湖南的一大威胁。 人在武昌的陈鸣前两天还给衡阳的赵永吉以及郴州的周智霖发信,让他们严防清军可能发起的进攻。郴州这个地方也是湖南的南大门,一样山多田少,易守难攻。 “南昌落在鄱阳湖边上,那对咱们来说就是熟透了的桃子,什么时候想摘,伸手就能勾到。” 复汉军大军云集武昌,第二着急的就是江西,从湖广而江西,再从江西攻江南,这是当年陈友谅的战略。且江西有着鄱阳湖,丧失了水面优势的清军等于背了一个大大的包袱,复汉军大军要乘船而下,直接就能攻打南昌。 只是陈鸣的目标始终是江南。 黄捷带领的第三师还牢牢固守着南京三地。现在大军进到江南,如此的大举攻杀出去,江南的清军能挡得住五万披甲的复汉军吗? 那答案几乎是不言而喻的。陈继卿根本就不怀疑这次东进的最终胜利。 “鞑子在江南才几万兵?” “这一战,咱们二扫江南一点也没问题。这次再拿下,就用不着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整个复汉军方面已经形成了‘我的战斗力是强大的’这一概念。清军在整个苏南苏北和浙江的水陆总兵力,兵勇全部加到一块也只是十万出头。这点人怎么可能抵挡的住五万复汉军?而在复汉军内部的不少人眼中,夺取了湖广,又拿下了东南的复汉军,怎么着也有南北朝的命数了。 过去的一年里,乾隆向江南派遣了一些直隶和山西的绿营,但将南清军主要增添的兵力还是‘光复’后的江浙官府组织起来的兵勇,在看不到攻克南京三地的希望后,乾隆就把目光盯向了福建,天地会去年下半年被打的灰头土脸的。年前复汉军集结水陆重兵于武汉,随时可能剑指江南,这最最激动的不是别人,就是福建的天地会义军啊。 陈继卿跟黄松一样,在陈鸣身边做的也是秘书,不沾染军事。只是因为亲兄弟在外头做的就是暗营,陈继卿就尤其的不去关注那方面的消息了。他负责的是大军后勤辎重这一块信息上的往来联系。在陈继卿眼中,复汉军的后勤都是依靠便利的长江水路,而清军在长江一线的通道却只剩下入海口的那一小段,从北方调兵向南,想着他就为清军可怜的慌。 “江南这个钱袋子乾隆是不想再丢了,浙江现在把攻入福建的兵勇都缩回来了,山东的清军也在南下苏北。明明王伦在闹事,何况山东处在北方。”冬季里调兵,军饷先就要撒出去一把。 几个陈汉政权中最最顶尖一流的权二代,围着火炉,交换着彼此看法,调侃着清军和乾隆,并不知道此刻黄鹤楼中陈二宝已经带着前军的将领下去了,而一处不大的房间里,陈鸣召集了复汉军水师营现在在他跟前的三大将。 “岳阳、武昌两地的水师新造战船汇集了我军原有水师,战船数量已经过百艘,加上九江的新成水师,以及长江下游游弋的我军战船,总数量会达到一百七十六艘。” “这其中鸟船十六艘,霆船三十二艘。大舢板八十艘,长龙船二十六艘,快蟹船二十二艘。”复汉军最初建造的水师战船,一年多的时间里也战毁或是破毁了一些。 房间里,摆在陈鸣和水师三大将面前的是一个非常有趣的沙盘,大大的沙盘,总括了整个长江的中下游。在这个沙盘上,岳阳、长沙、洞庭湖、荆州、武昌、汉阳、九江、湖口、鄱阳湖、南昌、安庆、芜湖一直到南京、扬州、吴淞口,都清晰可见。还有半壁山、田家镇、小池口、城子镇、马垱等等长江要害。 这个沙盘不可能跟实地严丝合缝,这只是陈鸣让后勤方面依照已有的地图,以‘大致不差’为标准构造的一个沙盘。为的只是让手下众将对战局有个具体化的了解。 复汉军内河水师统领杨世金用教鞭点着武昌的位置,武昌前面的长江江面上摆满了红色的小木船模型,在不远处的湖口一带也有一群红色的小木船,还立着一个‘陈’字小旗,那是水师营的另一位重将陈岱。然后在安庆到南京、镇江这一路上,也零星的摆放着几艘红色小木船模型。而镇江以下的长江江面上,摆放的就是另一种颜色——黑色的小木船了。 “单单以战船和火炮的数量做对比,我军是绝对胜过清军的。” “但是。” “我军水师营自从成立以来,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大的水战。甚至没有打过苦战、恶战。”这是复汉军水师部队最大的不足。 一旁坐着的徐友若、罗大良抿嘴不言,杨世金的话很刺耳,但那是大实话。水师营自从成立以来,不管是太湖上打清军的太湖水师,还是武昌、簰洲湾打湖广缺炮的两湖水师,都是赤果果的倚强凌弱,强弱相差悬殊。那么现在情况就不一样了。 吴淞口的清军水师论战船数量是比不上复汉军多,论大炮也不比复汉军的精良,但也不是没有一搏之力,他们的官兵全是战船上的老手,统领水师的军官再不堪也是海浪里拼搏出来的人,论及组织能力和临战指挥能力,复汉军水师方面很难说自己就比清军强。为了弥补这一点,陈鸣也派人去福建面见张球和郑连福、郑连昌,从他们队伍中要来了几个能说官话的洋匪老手,但这能不能管用,能起到多大用,还很值得怀疑。 这两边就是猛虎与饿狼的比拼,只是前者是动物园里长大的老虎。 可能复汉军水师现在勇气上也比清军水师强劲! “但是江河之战,靠的是船坚炮利,打的是将士英勇。这两点上,我内河水师营绝对是胜过清军的。”杨世金说着眼睛在发亮,队伍的士气如何,当军官的自己心里最清楚。陈鸣也不去怀疑水师营战斗的勇气。 复汉军陆勇兑了军功田,水师营当然也兑了军功田,只是很明显,水师上下的田数明显比不上陆军。 现在的军功田对于复汉军士兵来说可不再是井中月雾中花了,那是实实在在的东西。陈鸣不想承认自己的思想教育失败,但是很明显,军功田对于士兵作战勇气的激励远比民族大义强大。现在的复汉军就像最初时候的陈二宝他们,吃相直白,眼睛就瞅着好处。现在的水师营就是一个很明显的例子。甚至这作用力本身在水师营扩军的时候,在杨世金他们招募水兵的时候,就已经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殿下。清军水师来源多杂,激战之中,山东水师能为了救护广东水师拼死力战吗?江苏水师能跟浙江水师生死与共吗?” “我军水师却无此缺陷。虽然身处三地,但战事一起,必同心协力,不敢以私废公。” 按照陈鸣的计划,前军抵到南京都不会用去一个月时间,因为九江、安庆两处重地都被复汉军牢牢控制住,清军能对长江形成一定威胁的只是皖南和安徽江北的无为、和州几地,那些地方还能阻挡得住水陆兼备的前军吗?必会连战连克。 如此待前军抵到南京后,陆勇休息三两日,就汇同第三师向苏南横扫。而水师则直扑崇明、吴淞! 在杨世金等水师军将眼中,这可是他们谋取战功的最好机会。(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一章 飞驰 【感谢‘蛋蛋三’500币打赏,多谢兄弟支持!】 皖南贵池,安庆下游的池州府城。 在复汉军大部队撤离江南的一年时间里,满清已经重新恢复了自己在皖南的统治。那么现在二度东下的复汉军,想彻底的扫荡长江,将长江变成自家的游泳池,除了拿下长江的入海口外,安庆到南京的这一段间距里大江南北区域,自然也就必须再扫荡一次,也就要再打一次皖南! 复汉军的先头水师部队,十多艘战船正在对着池口镇的清军营垒猛轰,清军营垒和诸多防御工事已经被打的千疮百孔、 跟在后头兵船上的守备一师先锋部队,在时刻准备着登陆扫荡。 “大家都给我听好了。这是我守备一师下江南来的第一仗,也是咱们第一营出河南之后的第一仗,谁也不准给我拉稀。敢给我掉链子,军法无情!”魏宝成大声的对手下的队官们叫嗥着。 而船舱里回应他的是手下队官们高亢的吼声。 守备一师的先头部队,作为先头部队里的先锋营的第一营,第一战的意义不需要多言,这二下江南之战,可是原来的远征军与根据地部队混编组成,前者赫赫战功不需要再证明什么,后者就要在前者跟前证明自己也是一样敢战能战的了。 “冲啊……” 一艘艘兵船向着池口镇码头闯去,清军布置在池口的炮垒已经彻底残破,一艘艘兵船横到码头上,一队队第一营的战士旋风一样冲杀出去,没有遇到清军的半点阻拦。 “往贵池,往贵池去……” 魏宝成站在码头上大喊着,池口镇的清军民勇已经被水师营的大炮全部轰散,要是只占据了池口镇,扫荡了水师营大炮之下的些许清军残兵,那第一营算个屁的功劳啊。魏宝成觉得自己可以直接去撞贵池去,反正他们先锋部队的任务是进攻贵池而不是池口镇。 “炮弹,把开花弹带够。”营后勤主任的声音适时的传进了魏宝成的耳朵。魏宝成满意的笑了起来,打贵池当然要带够炮弹了。好歹那里还是一座府城,而他们只有一个营的部队。 二月十二,停驻在彭泽的陈鸣接到了陈二宝发自安庆的捷报,言先锋部队已经拿下了池州,现在正向铜陵进攻!再看那首功部队军官的名字,魏宝成,陈鸣是有印象的。当年第一批勋章出炉的时候,这人就是第一批银质军功章的获得者。当时就这个魏宝成和另外一个叫陈进财的陈家子弟最被陈鸣印象深刻。只是在后来的战斗中,有着白刃突击尖兵称号的陈进财最终折在了战阵里,而魏宝成却一步步走到现在守备一师第一营营官的位置。 “嗯……”陈鸣记得魏宝成是襄县第五师部分的人啊,现在调到了守备一师了么。 “来人,告诉部队加速进发。十五的时候,所有人都要全部赶到安庆。” 先锋部队对池州的进攻是一击而下,那么铜陵也不会比池州好到哪里去了吧?皖南可不是皖北,那地方别看多山多丘陵,但那里的人富着呢。安徽之富,就在长江以北临江地区和皖南。 陈鸣脑子里有一个很固定的概念——越穷的地方越出强兵,越富的地方越好打。因为现在不是百年之后,有洋人这个大bug横在所有中国人的头上,只要有钱,枪炮火药啥都能卖到。 复汉军自从二月初六打武昌发兵,现在是第六天了,进展顺利,池州的第一仗也意外的轻松。 “传告各部,我军前军先锋部队一击而下池州府城,清军闻风丧胆,不堪一击。” 长江运兵不比陆地大道行进,几万人马前后拖拉了几百里,很有必要在后军、中军行进途中宣报前军喜讯,激励士气。上一回陈鸣就这样做了,这一回他只会比上次做的更好。 十一日,前军先锋水陆军攻克池州,十二日初战捷报送到陈鸣手中的时候,当天晚上先头部队就又旋即攻陷了铜陵。铜陵的清军兵勇倒是没有在江边安营筑垒,可先锋部队借着臼炮的掩护,直接冲城,两次进攻就成功拿下了城头,领兵的人还是魏宝成。清军一两千守城兵勇被打的溃不成军,只在城池内投降者就达千余人。 十四日攻占了无为州。这个时候陈鸣已经离开了安庆向贵池而去。然后在十七日,他接到了陈二宝发自芜湖鲁港的捷报——守备一师的先锋部队已经顺利攻取了芜湖,歼俘清军兵勇四千余人,满清皖南道郑哲被俘,然后先头部队迅速扑击太平府的府城当涂,太平知府弃城而逃,当涂兵不血刃。 大军初六在武昌发兵,这才十一天,兵锋距离南京就只剩下一个和州了,行进速度跟直接行船完全没任何的区别。白瞎了皖南那万把人的清兵了。 “这回左副都督可露了次大脸了。”陈文赞摇着头感叹陈二宝的好运,大军横行,打安庆出发,几天时间就扫荡池州、铜陵、无为、芜湖等州府,剩下一个和州显然也不是守备一师的对手,陈二宝这个前军总指挥露脸露大了。 作为与守备一师处境相似的第四师,陈文赞也很想很想露一露脸,彰显一下自己第四师的威风啊。他跟守备二师的高靖辉那羡慕的表情都不避讳陈鸣。 十八日的下午,守备一师的先头部队抵达和州城外,不待休息,立刻做了攻城准备。结果和州的清军守军乡勇一哄而散,竟又让打头阵的魏宝成和第一营立了功,一举拿下和州城池。事后经询问俘虏和当地的衙役才知道,和州的知州在复汉军抵到的时候就跑路了,这也怪不得和州的清军兵勇连抵抗都不抵抗一下了。 如此二十日黄昏的时候,陈二宝就带着先头水陆大军全员抵到了南京城外。 这个速度让身后的陈鸣感到惊艳,让南京城里的黄捷也觉吃惊,确实有点快了。而清军就更有些措手不及了。 西坠的斜阳泼洒着自己最后的光芒,艳红的阳光染红了天边的云霞。绚丽的晚霞映红在辽阔的江面上,像仙女剪下的红绸,把江面装点得格外美丽。 潘满仓站在船头,看着落日下的南京城,嘴巴不可抑制的张大起来,“南京真大啊!” 他最早以为南阳的城池就是最雄伟的了,可到了襄阳才知道,南阳城真的不算什么,而从襄阳再到武昌,潘满仓心里第一次明确的意识到什么是省城、什么是府城、什么是县城的问题。 有了武昌城的震撼,九江、安庆、池州、芜湖等也就一般般了。直到此时此刻,看着眼前的南京城,仿佛一只神话世界里走出的妖魔趴伏在长江南岸,雄伟宽广的武昌城跟它比起来也只是犍牛腿边的一只土狗。 “这可是南京啊。大明朝开国时候的都城,怎么能不大?” “这天底下除了北京城,再没有一座城池能比得上这里了。” 潘满仓现在是排长,年纪还不到十七岁的他,以同届童子军第三名的成绩昂首走出童子营,没有去干部学校,而是在之前的亲卫左营当了俩月兵后,随着陈鸣的杀回,复汉军大整编,他就又来到了守备一师做排长。 最先时他手下的大兵瞧着潘满仓年纪小,不听号令,无视其威严,被潘满仓一个接一个提到训练场上拼刺刀,靠着自己的硬本领,才十天不到就收复了手下所有人。 潘满仓的队官是个宝丰人,年纪已经三十出头,面相却足够老的当潘满仓的爹。在参加复汉军之前,他在宝丰私矿上给人挖煤。很喜欢潘满仓这种有能力也有冲劲的后辈。 “殿下打南京城的时候,我没赶上;等殿下打北京城的时候,我一定第一个冲进去!” 年纪轻轻的潘满仓眼睛里闪烁的全都是炽热的火焰,队官看在眼中,无声的笑了。这就是年轻人,有冲劲啊! 下关码头上,迎接陈二宝的黄捷脸上已经看不到过往的一丝儿愁容,就跟年轻的潘满仓眼睛里闪烁的炽热火焰一样,满面红光的黄捷此刻胸膛中也有一股冲天的火焰在沸腾,因为他们的援军到了。陈鸣带来了五万大军,身怀利器,杀心自起,可不是说笑的,黄捷身后的第三师官兵每个人身上都散发的浓烈的杀气。 冲天的杀气汇聚到南京的上空,组成了两个硕大硕大的大字——反攻!只有进攻,凶狠凶猛的进攻,才能让第三师发泄掉内心中积攒多日的火焰。 “守备一师要现在南京停歇几天,缓一缓。但水师不会停,你们第三师能不能立刻开打?” “二宝叔,我第三师立马就能战。您带着守备一师先防着南京,我明天就出兵!” 接风洗尘后,陈二宝跟黄捷正式商量其接下的战事。陈鸣给了陈二宝这个前军总指挥很大的自主权,而他抵到南京之后,也自动获取了第三师的指挥权。 只是大方针陈鸣已定下了。复汉军这次来到江南,不是防御的,是打仗的,是主动进攻的。要表现出一股信心,无论水陆军,都要表现出一股灼灼逼人的气势来。 “所以咱们要立刻开打,还要猛打猛撞,要表现出一股横劲。先敲山震虎。”陈二宝手指头先点在江阴,然后敲在了丹阳和其后的常州。 复汉军从武昌杀到江南来的太快,都出乎了黄捷的预料,那就更不需要说清军了。就现在江南的清军,都还有些拖拉在杭州的呢,复汉军立刻进攻还能抢得小便宜。 在江南的地图上,江阴是复汉军绕不过去的一个点,不管是水师还是陆勇,江阴的关键性都不需言表。 “要是鞑子把手中的兵马全都拉过来,你我两师联手,三万多人,再配以水师,那也不怕。再说了殿下都已经行到了铜陵,从铜陵到南京还会很久吗?” “你明天就带兵赶到镇江去,水师正好也去。你们不是说清军水师直接就压到了镇江边的太平洲了么【扬中市】,把水师放过去,看看清军是什么反应,还敢张狂,那立刻就打。如果清军后撤防御,你就看能不能打。要是感觉麻烦就暂时忍一忍。最多三四天,守备一师就会抵到镇江……” 作为清军压迫第三师控制区的先头堡,镇江南面的丹阳,还有丹阳身后的常州,清军都屯有重兵的。而清军的水师镇江边上的太平洲当成了自己地盘在逡巡。 二月二十一日,黄捷率南京城内的第三师人马协同水师抵达镇江,次日兵进丹阳……(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二章 水战太平洲 二次江南之战的第一炮并不是打在陆地上,而是在水上。丹阳的清军撤退了,撤到了常州。可江阴的清军没有退,大批的清军战船也像是要跟复汉军水师争锋相对,纷纷云集到了江阴江面。 在湖口与前军水陆军汇合后的陈岱,在水师大部队连同第三师人马抵达镇江之后,他第一次带队越过镇江的圌山炮台往东而进的时候就遭遇到了清军的水师战船。当时战船刚刚绕过太平洲的新坝镇——就是后世的扬中市的西北角,这个年代时雷公岛还没出水。 叮叮当当的敲钟声就忽然在头上响了起来。 “敌船!发现敌船,正前偏南方,三里左右,悬挂绿营水师旗帜!数量,六艘!”复汉军一拐出弯来,瞭望兵就看到了贴着太平洲北岸线行进的一支小规模清军船队。 瞭望兵用力的敲着手边的小钟,一边举着铁皮喇叭大声的往下喊。 被江南的春风吹的微微发熏的陈岱赫然一惊,三里这太近了。但继而脸上就露出了笑意来。因为敌船只有六艘!六艘!他身边可跟着有大小战船十六艘呢,就是扣除了两艘没战力的小舢板船,战船也有实打实的十四艘。 “追上去,追上去——”绝对没放弃的道理。至于向后方的汇报,让一艘小舢板船回去就行。 与此同时,对面苏松镇水师参将柴大纪乘坐的那艘大赶缯船上也响起了叮叮当当的警报声——他们的瞭望兵同样发现了在三里外的拐角处猛地蹦出的复汉军船队。 那飘扬在后桅上的红色战旗,在清兵眼中是那么的刺眼。 “禀参戎,陈逆舰船十余艘,就在三里外,……他们在加速,他们在向我们追来!”也是新坝镇这个鬼地方的树木高楼拦住了他的视线,不然那么一大片红,他早发现了。 柴大纪两手举起单筒望远镜,死死的攥紧,手背上的青筋都尽凸起来了。真他娘的是怕什么来什么呐! “撤,调转方向后撤。派小船向黄军门速报!”柴大纪当场作出决断。不打,不拼,后撤!派人告诉乌龟墩【太平洲下方十多里处】的黄正纲,至于黄正纲是派人来接应自己,还是想让自己当诱饵钓鱼上钩,柴大纪接下听命就是。 敌人有十几艘战船,他却只有六艘,大中赶缯船还各只有一艘,剩余的全是小号水艍船,这让他怎么打?黄正纲那里倒是有二三十艘,还多是梭船、大中赶缯船这样的主力战船。 江南这一战中,水陆两面都是重中之重,黄正纲这个在江浙军界打滚了几十年的江南提督,在安徽战场上与高平山往来pk了一年多后,直接被乾隆从安徽调回江南。毕竟资格老如黄正纲者,且不仅懂得陆战,水上指挥也玩得溜的军将,他是少数能让乾隆放心的人之一。 “参戎,没有发现陈逆的后续舰队!”桅盘上的瞭望兵再次向下喊叫。这倒是个好消息。 陈岱这次向东探进,身后也确实没有跟着复汉军的主力船队,后者正在镇江忙着布置水营。之前的水营面积太小了。而这个报告让柴大纪稍稍安心的同时,也更加坚定了他往东‘逃’的想法,说不定陈逆的船队根本就不敢追的过急呢。 当初那一炮的阴影始终笼罩在柴大纪的心头,每一次在噩梦后惊醒,他就跟死里逃生一样。没人知道柴大纪的胆量在这一次次的噩梦中正冰消瓦解着,反正柴大纪就是不想再拼命了。 作为一名军将,内心中存下了这般念头的柴大纪,也已经不再是一名真正的军人了。 只是复汉军的大舢板船和长龙船、快蟹船比之大赶缯船怎么着也要快些,就是体积跟大赶缯船一样巨大的霆船,灵活性上也超过大赶缯船。这种水面上的你追我赶,看的不是被追方的哪一艘船跑的最快,而是被追方的哪一艘船跑的最慢。陈岱的望远镜中,柴大纪座船的身影是越来越清晰了。 半个来时辰的追逐,复汉军这边速度最快的大舢板船距离柴大纪的大赶缯船已经剩下五六百米了。大赶缯船上的七八十名绿营水兵,每个人的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参戎,大船太慢……,我们很难逃脱了。必须做好作战的准备了!” 石信雄站在柴大纪身边说道。柴大纪看了一眼自己手下这个赌钱输了就拔刀玩命耍无赖,以‘果勇’闻名全营的哨官,倒是真的很有胆气,脸上不露半分怯色,有的只是无尽的凶悍。 柴大纪的目光再从水兵们的脸上扫过,一些人脸色生白,身体僵硬,但也有一些人一脸的杀气腾腾,跃跃欲试,并无半分畏惧怕死之态。 “继续往乌龟墩靠拢。如果陈逆追上来了,那就打!”柴大纪看着两边距离,前面还遥遥不见援军的影子,心里清楚是免不了要有一战了。柴大纪心理面打颤,但理智告诉他这个时候要做好战斗准备了。“传下军令,全体官兵,做好战斗准备。” “喳!” …… 陈岱的座船上,他正在紧张的看着水图。追敌可以,但不能过了太平洲,要是一头扎进敌人窝窝,那就没必要了。要知道太平洲往下十多里的乌龟墩就是清军水师的一个据点。逡巡到太平洲的清军水师战船,落脚处都在乌龟墩。 今天只是一个开胃小菜,陈岱要吃肉却不想冒险。大餐还需等到镇江的水营修好,最多大后天,过百艘战船鼓声而进,那时才是真正的对决。 陈岱肉眼都能看清楚大赶缯船上水兵的面孔了,双边距离百五十丈都不到,而速度最快的大舢板船距离清军战船可能就只有三百米。霆船桅盘里的瞭望兵打量着清军前方,因为正对阳光的缘故,视线缩短了很长距离,但五里范围内也并无任何船只出现。 两边这时谁也没有开炮! 但是,陈岱很快就看到前头的清军战船突然变向了,不直跑了,而是船头北调,这是要横过身子来啊。清军这是要开打了,毕竟船舷才是战船火力的最集中的地方。 “轰——”陈岱座船上船首一门五斤炮首先开火。但是没命中,炮弹落在了清军六艘战船中块头最大的大赶缯船侧弦。不过这不要紧,陈岱左右船只还有第二炮、第三炮跟上。整个复汉军阵列中还有第四炮、第五炮…… “冲,快冲……” 站在船首高吼着,陈岱毫不犹豫的带队冲上。他脚下的霆船的块头不仅不弱于大赶缯船,同时在灵巧度上也比大赶缯船强,复汉军十四艘战船趁着清军横身的档口,哗啦啦就向清军冲了去。 一艘霆船,一艘鸟船,两艘快蟹船,两艘长龙船,剩下的全是大舢板船。 柴大纪把大赶缯船的指挥教给了石信雄,他自己美其名是要统筹整个船队的。始终没有动静的大赶缯船火炮终于喷出了炙热的火花。大炮轰然炸响,炮口喷出的焰火足足有一尺长,浓烟如柱升起。 但是这枚炮弹跟复汉军射出的炮弹一样,根本没有命中。 18世纪的欧洲海战,两边舰队都有贴近一二百米对轰的,这长江上的风浪当然不能跟大海相提媲美,可两边隔着四百米对轰,也更多是在浪费炮弹。再有,你还要考虑一下东西方炮手的素质问题。 轰轰的炮声在长江猛烈作响,陈岱一个劲的催促战船贴近清军。十四艘战船对比六艘战船,虽然清军的六艘战船都是炮船,虽然复汉军这十四艘战船里有八艘是只两炮的大舢板船,可他还是坚信自己船上的大炮比清军船上的大炮更多、威力更大。至少,陈岱屁股底下的霆船和另一艘鸟船上都额外加装了臼炮。 “冲,冲——”陈岱高吼着,战意迸发。让旗语兵对其他战船连连发令,加快速度,贴身搏战。 炮声隆隆,硝烟迭起,火光和白色黑色的硝烟迅速弥漫了整个江面。 球型的炮弹轰的撞在了柴大纪座船的侧弦上,那木质的船板根本阻挡不住炮弹的穿透,就像一张薄纸一样,一触即穿入其中,碎木四射,水兵的惨叫声随之传来。 双方的间距缩短到二百米,大赶缯船再度被炮弹命中,石信雄被霆船上臼炮射出的一枚开花弹扫中,整个人直接被冲击波卷起甩到了船壁上,重重的摔在船板面上的石信雄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像被一头大象压过一样,痛苦的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了。石信雄闭上了眼睛,但瞬间又睁开了眼睛,因为大赶缯船又被命中了。 足足有四艘战船在围攻这这艘大赶缯船,射向它的炮弹似乎一刻也没有停歇过,柴大纪手下另外的一艘中型赶缯船和四艘水艍船,被复汉军这边的鸟船带领着两艘快蟹船和七艘大舢板船给切开了,每艘清军战船都被数量占优的复汉军战船给贴了上来。 两边的炮战就在‘你贴我躲’的过程之中展开的,炮弹横飞,硝烟弥漫。两边打着打着距离就越来越近,飞快的就进入了‘近战’! 中国的民船也好,战船也好,因为是拼接的,就显得不怎么结实,横向的撑力不足,同样威力的炮弹对中国船只的杀伤力明显对比同等吨位的西方船只的杀伤力要强。 所以双方近距离‘肉搏战’的话,对于彼此战船的损害就都是极大地。陈岱做如此选择,只是为了尽快的解决掉眼前的这股清军战船。他担心眼前的清军船队后头还有清军水师的大部队。 “开炮,立即开炮……”对面隐约有声嘶力竭的叫喊传来,江面上除了硝烟和炮声,水兵的惨叫声也不时传来。 陈岱直直的站在座船的船首,眼睛睁的大大的,额头上青筋一根根暴起。双方贴近交火只是短短的两刻钟,彼此战船却都大变了模样。硝烟熏黑了战旗,炮弹划破了硬帆,陈岱脚下的这艘霆船左右船舷和船舱被打破了好几个大洞,甲板上的血迹和水兵凄厉的惨叫声…… 但是它的对手——柴大纪座船,那艘清军的大赶缯船,外表变得更惨。它主桅杆都被链弹打断。那桅盘上的瞭望兵带着凄厉的惨叫随着倒塌的主桅杆拍进水中。再有,复汉军射出的不仅有铁弹,还有开花弹【臼炮】,还有炽热的纵火弹。大赶缯船上已经两度起火! “开炮,开炮……” “副座,下游水面的清军战船在加速……”清军船队后头果然有大部队,就在刚才,瞭望兵来报,下游五六里的距离发现清军战船,而且战船数量多达二三十艘。可陈岱不想放弃这块已经到了嘴边的肥肉,他想在水面决战前迎来一个漂亮的开门红,那就只有拼一把了,把距离挨的更近。 “轰隆隆……”巨大的爆炸声接二连三地响了起来! 几乎就在瞭望兵喊声传来的下一秒,一枚铁弹落到了霆船甲板上,撞破的船板碎木飞溅,打的边上两个炮手都成了血葫芦,铁弹滚着撞入船舱中,船舱里也传出两声惨叫。陈岱脸色青了青,一枚飞箭一样的木刺从他右手边嗖的飞过,那疾快的速度让他怀疑这枚木刺如果扎中了他脖颈,会不会自己就要了他的命! “轰轰轰……” 接连两枚铁弹打中了大赶缯船,其中一枚炽热的纵火弹让大赶缯船再度燃起了火苗。立刻就有清兵急着灭火。 复汉军水师可不是在做一对一的较量!十四艘战船围殴对手六艘,这艘大赶缯船更是吸引了霆船在内的四艘战船的不停轰击,即使里面一艘大舢板船只有区区两门火炮。而整个战场二十艘敌我战船,炮来炮往,也足够这长江狭窄的江面沸成一锅乱粥了。二十艘战船彼此缠作一团,剧烈的交火让头顶上随时随刻都可能飞来炮弹。 一艘清军的水艍船已经燃起了大火,船帆都着了,残存的水兵一个接一个跳入江中。 石信雄在一颗命中大赶缯船的开花弹所引发的火药连环爆炸中昏死了过去,他整个人的身体被威力巨大的冲击波给掀了起来,后仰着撞到了舱壁上,在舱壁上留下一抹红,然后掉落在角落里,头耷拉着生死不知。他附近的船甲板也已经一地的鲜血,一个炮手一只手被割断,就甩在离自己身体不到三尺的地方,还有一个水兵胸膛都血肉模糊成了一片,整个人已经没有了气息…… 柴大纪的手在发抖,他的腿也在发抖,他的心更在发抖……,恐惧已完全支配了他的心脏,可他知道自己不能退,一退就是身败名裂,因为黄正纲已经带领着船队赶到了。 “轰……”大赶缯船一阵剧晃,高耸的副桅杆也被链弹打断了,人腰粗细的杉木桅杆是铁箍逐寸包裹起来的,可被链弹那轻轻一缠,那铁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陷入桅杆之中,再铁箍逐寸包裹也全英雄竟折腰。整面副帆拍在了水面上,大赶缯船的速度降低到极点,几乎不能再动了。 柴大纪劈头盖下的副帆整个压在了下面,利索的昏死了过去…… “撤退,撤退……”霆船上响起了陈岱不甘的声音。 六艘清军战船已经被焚烧了两艘水艍船,大赶缯船也被打的双桅尽断,只剩下待死的份儿,中赶缯船被打的一片狼藉,胜利已经在望,触手可及,只要再给他一刻钟的时间,他就能把眼前的大赶缯船烧成空壳,但他身后的援军没有赶到过来,清军的战船却气势汹汹的扑来了。那他只有后退。 “副座,可惜那艘大赶缯船了啊……”(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三章 陆战丹阳 二月二十四日,陈鸣已经抵到了芜湖。 对比上一回遭遇的‘浩劫’,这座又一次被复汉军攻取的江南米市,此番受到的冲击却是蜻蜓点水,完全不能同日而语。复汉军这次只是草草抄没了几家实在是太有名太有名了的江南巨宦世族家的产业,而对于一般商户,乃至有满清官宦背景的商号,都视而不见。 陈鸣的老爹、他二叔、他大舅,汪辉祖、熊炳章、柳德昭,乃至在湖南时候才投靠复汉军的陈广乾,还有刘纪江等等,太多的人都先后,或或明或暗的示意他在对付江南官宦之家的时候,可以稍微的高抬贵手,手下留情一些。 “那些人里不能说没有朱大典,但如钱谦益者,也绝不在少数。”陈惠在给他的信中这般直白的道,陈鸣现下的‘高抬贵手’,那就会是一个比较明显的信号。在陈惠眼中,陈汉已有湖北又并取了大半个湖南,现在又要连通东南,再加上豫西南和汉中,陈惠觉得自家已经有‘招贤纳士’的本钱了。 而陈鸣在湖南就已经如此做了,这次下江南就要把‘示意’做的露骨一些。 但即使如此,复汉军在芜湖的收获也是巨大的。谁让芜湖是整个江南地区都数一数二的手工业基地呢?即使这里是以米市交易和浆染业为经济的支柱,但遍布芜湖的铁匠、铜匠、木匠也是不能小觑的。复汉军在攻下芜湖后,收拢了超过二百支粗糙的燧发枪,就是产自芜湖工匠之手。 “这种弹簧能用多久?”陈鸣拿着拆卸下来的弹簧对着太阳。身边的刘武等人掩嘴失笑。 虽然不知道这枪机主弹簧和主簧片的质地究竟如何,但陈鸣不认为它们有多么好了,这东西能支撑多少次燧发机机动呢?而且芜湖本土制造的燧发枪拿在手中是那么的沉甸甸的。 复汉军的火枪燧发机制造最初也是自我摸索,但很快他们就有了实物参照——葡萄牙火枪,经过几年的磨练,和重金悬赏下的多次改进材质和工艺,陈鸣敢放心大胆的说——自己燧发枪的水准不会比葡萄牙低。而芜湖当地工匠的山寨,却比最早时候的小南沟作坊还要粗糙一些,可靠性和机械效能都很不理想。再加上枪管的材质和锻造工艺也如旧事,要不是清军的火药多少有了改进——各地方的火药都从粉末状转为颗粒化的了,这东西的射程和威力不会比之前的火绳鸟枪强哪里去了。而且芜湖本地燧发枪的制造速度缓慢! 可不管怎么说,这也是燧发枪,能生产这种火器的工匠,复汉军在芜湖府衙搜到了名录,按图索骥,只要人还待在芜湖家中的,就连大人带小孩一快卷走,加入复汉军的枪炮局。 现在复汉军下属的枪炮工厂已开到了第六分局,规模是越来越大,里头的聋哑人和残疾人也越来越多。在力所能及的工作中,聋哑人和残疾人认真卖力,服从命令,严守纪律,是任何一家‘工厂’都梦寐以求的员工。但是他们对于新知识的学习和掌握到底差了一些,对于工作中的改进和新发明就更要逊色于正常人了,当然基数多了总能出几个异才,这里说的是大部分。陈汉已经从民间收拢了一些懂手语的人来当他们老师,但想改变他们的整体素质,则必须要有耐心的等待。这个时长甚至需要几代人。 所以,整个复汉军枪炮技艺的研发和改造,大权还握在正常人的手中。多增加些民间的工匠进去,能够激发刺激他们的主动性和创作欲望。 也是陈鸣抵到芜湖的当天,守备一师第一批东进的部队开出了南京,魏宝成率领的第一营当然位列其中。从安庆东来的这一路上,第一营是出尽了风头,站在船头上魏宝成是意气风发。 一天的时间都不到,他们就在镇江码头登岸了。 一支支部队在码头登岸,集结,然后排着整齐的队伍开到镇江城外已经准备好的兵营。 镇江往南的清军已经撤离丹阳,现在苏杭的清兵民勇还在向常州汇聚,另外江阴清军的水师战船继太平洲初战之后,又连续两次逡巡太平洲,跟游弋在那里的复汉军战船二次、三次交火。而当复汉军水师大举出动压过太平洲的时候,乌龟墩的清军战船又利索的退到江阴水面了。 这些战报都被送到陈鸣的手里。 陈鸣对第三师、守备一师陆地上的战斗不感兴趣,他重点关注的是水师。 复汉军与清军水师的较量已经碰撞了三次,除了第一次复汉军占据着兵力的优势,碰撞中占了比较大的便宜以外,剩下的两次小规模交手,只能说不胜不负。 三次碰撞,水师部队对清军的炮船有了比较清晰地认知,他们的大炮不行。射程很少有超两里的,炮手的准头也不比仓促成军的复汉军水师炮手强,大炮的数量确确实实要比复汉军少。 那么大的大赶缯船只能载十门左右的大炮,而复汉军的霆船能够承载16~20门大炮,并且不仅仅是两斤炮、三斤炮这种小炮,还有威力上强出许多的五斤炮。 然后就是复汉军大船上一般增添的都有臼炮,真距离近了还有火枪和手榴弹,而清军则似还抱着跳帮战的理念没放下,很多水兵保持着刀枪。 不过三次碰撞两边都没发生什么跳帮战。两边的船队规模都不大,交火时间也不很长。复汉军这面的战术全是仗着炮多,直接冲近对轰,清军表现得也挺勇敢的,但也没表现出什么娴熟的小范围配合出来。 如果是双边决战,彼此战船如此之多,把长江江面都能堵塞了,那该怎么打呢? 陈鸣对着沙盘站了许久许久,脑子都想成一团浆糊了,却还是毫无头绪。他对水战一窍不通,尤其是这长江里的内河之战。 而这江河战场,他之前也确实交给了杨世金,他也相信复汉军水师的炮火力量要胜过清军,然现在到了临战的时候,他又担忧起来了。 “殿下若是不放心,就先乘船进到镇江也行啊。”刘武在一旁低声着说。 “不。江河之战既然交给了杨世金,就让水师自己打去。”陈鸣刹那里有一丝儿心动,但立刻得他就掐灭了那点动心。当初离开豫西南的时候,他也曾经告诫过老爹不要‘瞎指挥’,举不出常凯申的例子,就举了唐玄宗的例子。现在这事儿轮到他身上了,陈鸣也有点理解这种煎熬的痛苦了。 时间就在陈鸣的‘痛苦煎熬’之中再翻过了两页,二月二十六日,常州战场上,第三师一部加守备一师的先头部队两个团,一万三四千人与常州的五万余清军展开了一场大战。 这并不是黄捷主动向清军发起的进攻,而是清军主将丰升额主动向丹阳发起的反扑。 清军也有自己的情报来源,复汉军的大部队正在源源不断地开到,丰升额很清楚这一点。他如果不趁着当面的复汉军兵力弱小的时候,打赢一仗,提升提升士气,难道还要等到陈逆的大军云集后哗啦啦的压过来时再战吗? 丰升额一面让苏杭的人马加快速度,另一边就调整着手下部队,在二十六日清晨,就主动向复汉军的阵地反扑过来。 复汉军的阵地修筑的挺简单的,没有碉堡,没有水泥铁筋的永久性工事,连胸墙土堆都没有多少。这里本事一片肥沃的农田。丹阳到常州之间的几十里土地上,本来已经返回来了很多很多百姓。去年的时候他们几乎一年时间没有听闻过枪炮声音。可是今年都没进入二月,复汉军南下的传闻就在江南传播的沸沸扬扬的,等到二月初复汉军真的大举东进了,依旧有不少百姓再度抛弃了家园和农田逃往外地。复汉军驻扎的营地就在一大片被荒芜的土地里,马上都三月里,这片农田不要说分蘖插秧,连放水都没。 听到侦察兵汇报清军部队集结的消息,黄捷立刻也集中部队,当大队清军开到复汉军阵地的时候,一块又一块以营为单位的复汉军方阵已经严阵以待。 铁甲在春日的阳光下闪烁着亮光。 丰升额眼睛里闪过黯然,富有天下的大青果经制之兵,武备却比不上一支起兵才两三年的叛逆,真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也很无奈的事情啊。 双方大军列阵,一门门大炮被摆到两边阵列的最前沿。第三师和守备一师轻松的拿出了80门五斤炮和二十四门八斤炮,清军的人数虽多,但在炮火上他们却是一个弱者。他们只有六七十门大炮,并且其中新旧不一,口径也大不相同。 不过这个时代炮兵的准头实在太差,大炮更多地目标是双边的步兵,专门用于反炮,效率上太得不偿失了。 清军左右翼各排着大队的骑兵,丰升额气势汹汹的带着部队从来,却并没有立刻展开进攻。 “告诉淳祐,带着马队到陈逆的左翼去。重点招呼逆军与其后营间的联系通道。” 自感责任重大的丰升额长吐出一口气,发出了这一战中清军的第一个指令。 而对面的复汉军,黄捷这时也发出了自己的第一个命令,他让占据着优势的炮兵部队提前。 “护卫部队做好迎击准备!” 然后就看到了一支一千多骑兵的马队从清军阵列中杀出,直向着自家左翼冲去。而刚刚接到命令要动起来的复汉军炮兵,看到清军马队出动,立刻停住了动作,护卫部队迅速展开横列。 只是很快那支清军马队的去向就分明了,后方的黄捷没有改变命令,炮兵部队刚刚停下的动作重新接着进行。护卫部队则改五列横队为四方的空心阵,就仿佛炮兵阵地前垒砌的柳条筐和和沙包土袋一样——防弹用的,战斗中难免会有地方的炮弹正好落在炮位的正前方,那些蹦蹦跳跳的铁弹多会被柳条筐和土袋沙包给挡下——死死地挡着了复汉军炮兵的左右。 紧跟着炮兵前移的还有两个步兵营,一个是第三师的警卫营,一个是守备一师的第一营。 战列的左翼响起了狙击手的打枪声,以步炮兵为主力的复汉军侧翼多出一支规模不小的清军马队,那是很有牵制作用的。而且这支清军马队还频频绕到复汉军阵列的侧后,那都要跟复汉军原有的防御阵地接壤了。这支马队想干什么?黄捷很清楚。 “轰轰轰……”阵前的炮声也终于打响了。 清军的大炮向移动到他们射程距离内的复汉军炮队释放了自己的怒火。硝烟很快就让清军前阵变得模糊起来。 当然,清军的大炮已经打响了,复汉军的大置炮位也差不多挪够了,两边间距在四里左右。这个间距让清军炮群中一大部分火炮变成了摆设,只有不多的一部分新锐大炮才能够够得着这个射程。两刻钟后复汉军这边简陋的炮兵阵地修建完毕,最先抵到的一部分火炮炮组纷纷就位,并迅速展开还击。这个期间被清军炮弹打死打伤的复汉军炮手、工兵和护卫部队,似乎也只有不多的二三十人;被炮弹正好命中毁掉的大炮更是一门也没有。 当复汉军的炮兵也发出怒吼,硝烟彻底湮没了炮兵阵地以后,清军的炮击效果就更差了。复汉军的炮击效果也不怎么样,但复汉军方面的大炮都能将炮弹送到四里开外,这密度比之清军可强大的太多了。 复汉军这里的炮兵以‘大队’为建制,每个大队辖有两三个队,有十二到二十四门火炮,这些火炮集中向着清军一个炮位开火,几乎没有落空的时候,而且射出的炮弹也多以开花弹为主。 泰州之战结束后,陈鸣从英国人那里拿到了一个欧洲传来的了新式发明——木质锥形信管。他在看到这项发明后,脑子里就想起了木质弹托这个事儿,前世网上老美内战时的弹托还是很多人介绍过的,真的是‘沉渣泛起’了。现在弹托这项技术革新在欧洲也不知道被发明了没有,但即使发明了,欧洲战场上最初的弹托也是不成熟的——木托太薄,复汉军的是成熟体,不仅木托加厚,还用四道铁条将弹托和开花弹直接合成一整体,效果是真的很强大的。 给炮弹尾部加装上软质木托,除了可以有效密封气体外泄外,就是可以在发射时对开花弹起到一个缓冲作用,减轻压力对炮弹弹壁的作用,而且发射出去的开花弹由于轻质木托的原因会造成头重尾轻的“羽毛球原理”自稳结构,使得弹道更精确。这项技术同样可以用在实心炮弹上。当然,弹托本身也是有质量的,也会一定程度上影响射程。 复汉军就是靠着这两项技术,在开花弹的制造技艺上又有了新的长足的发展。木质弹托可以让开花弹承受的高膛压大大减少,如此开花弹的弹壁就可以减薄,增大内里的火药填装量,增大开花弹的杀伤力。而木质锥形信管则让开花弹的起爆可靠性有了进一步提升,大大增加了开花弹的实战效用。 现在复汉军队列中,连臼炮所配的开花弹,也都是加了木托的。 一门门的新锐大炮被机会,清军炮兵指挥富春的眼睛都发红了,丰升额也铁着一张脸,下令步兵准备。 “步兵上前……” 硝烟已经弥漫了整个战场,丰升额下令,清军整个大部队开始晃动起来。 两边的炮战还在继续,大炮是不能一直开火的,即使有清水降温,也要严格控制发炮的频率。这个‘度’,在复汉军炮队中已经有了很系统的管理,可是清军方面…… “轰……”清军炮兵阵地里一门大将军炮炸开了膛。百步外的布兰科无奈的捧住自己的头,他已经对清军的炮兵指挥官富春进言了,可是,没用。那个鞑靼人并不听他的忠告。虽然在眼下这个很不利的情况里,大炮抓紧时间打出自己所能打出的每一炮,确是很有必要。 丰升额一开始还以为的大炮不走运的又给击中了呢,他们是立在原地等着复汉军主动进攻啊,一应炮兵的防护工事修筑的十分齐全,只要炮位不是被复汉军的炮弹命中,丰升额就相信复汉军的炮弹能砸穿阵地前厚厚的土坡和防御垒墙。结果……,是他娘的炸膛! “传令阿音图,让他带火枪兵正面出击。” “告诉段秀林,带兵攻击陈逆的左翼。” “命令武格,带马队给我扰骚陈逆右翼。” 丰升额敢打这一战,仗的是他兵多将广,仗的是他手中的几千马队,可不是他手中的大炮!他敢趁着丹阳的复汉军兵少就赶来捏一把,靠的就是人多。 这场丹阳之战,在两军炮战了小半个时辰之后,终于进入了步兵的大碰撞。 “哔哔哔……” 复汉军阵中尖锐的哨声连连响起,“向进……”魏宝成站在营旗下,挥着腰刀高声叫吼着。守备一师第一营和不远处的第三师警卫营,作为整支复汉军的先头部队,第一波通过炮兵预留下的空间,迎头向着清军迈步行去。(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四章 轰杀 “披铁甲兮,挎长刀。与子征战兮,路漫长。” “同敌忾兮,共死生。与子征战兮,心不怠。” “踏燕然兮,逐胡儿。与子征战兮,歌无畏……” 远处传来军歌的声音,是那么的熟悉,当初作为海兰察手下的火枪兵指挥官,打了那场被负以‘决战’之名的泰州决战的阿音图脸色由青涨红。复汉军的歌声让他又一次记忆起当初那股失败的滋味和无力的愤恨。 战场上硝烟弥漫,他举着望远镜也看不清楚复汉军确切的人数,就只见烟雾中一片人海时隐时现,往这边不足的移来。 清军阵中鼓声号声翻腾,一队队火枪兵也随之集结起来,在一面面三角龙旗的引领下,向着复汉军方阵移去。 从清军炮兵指挥官富春这个角度看来,眼下这支火枪兵的阵列比当初泰州之战时还要严整,只是毫无防护力的号衣,实在不能跟另一边那鲜亮的铁甲媲美。 复汉军在激昂的乐声中逼来,一次次战斗中军歌被唱响,如今那一首首军歌已经印刻在了战士们的骨子里,也成为了他们在战场上的另一种有力武器——这会让他们在战斗中充满勇气。 阿音图看着一步步逼来的复汉军方阵,眼中露出刻骨的痛恨,当看到几枚炮弹轰到复汉军阵列阵中时,他狰狞的脸上露出满是畅快的快意。阿音图狞笑着派人去见富春:“用炮狠轰陈逆,狠狠地轰,狠狠的打。” 他就不信复汉军的士兵都是铁打的,当炮弹落到复汉军战士头顶的时候,他们一样要死,一样要惊慌、恐惧。 富春也是当初经历了泰州之战的老将,但他在炮兵指挥上依旧没什么实质性的进展,现在的他跟当时在泰州战场上的他唯一的区别就是更加相信布兰科了。 “怎么样?布兰科。有没有信心重创逆军的步队?” “阁下,我们还有五十门大炮,分成两组,轮流轰击。我相信叛军的步队是顶不住的。” 布兰科狠狠攥紧拳头,他跟复汉军间本来是没什么怨仇的,可是深深陷入这场战争里的他,手下葡萄牙军官炮兵的死,已经让他跟复汉军结下了难以化解的仇恨。说话的时候,一股子恨意由然而发。 富春现在相当的欣赏布兰科,也是他看出了布兰科心中那股对着复汉军的恨意。那是很真挚很真挚的恨意。 然而跟布兰科信誓旦旦的话似乎有些不一样,“轰轰轰……”复汉军的炮弹倒是落得更密集了,并且落点还在向清军方向延伸。这个时候,进攻部队当头的第三师警卫营和守备一师第一营已经大步的从炮兵阵地间的缝隙穿过。 浓浓的硝烟遮盖了两个营的复汉军精锐。布兰科举着望远镜亲自观察着复汉军步队的间距,复汉军的阵线依旧是那么的细狭,远远望去就像一条线。布兰科恨恨咬牙,这些可恨的叛军,这么远的距离,那么细的阵列,想要轰到他们实在是太难太难。就是葡萄牙海军里最最顶尖的炮手,也完不成这个任务。 过了十分钟左右。 “复汉军快进入三里了!” 期盼又忐忑的心理中,布兰科握紧了手中的望远镜,距离已经差不多了。如果他的视觉和经验没有出现混乱的话,复汉军的步兵已经进入清军炮兵的最远射程距离内了。而复汉军的炮群似乎也集体进入了加增炮药量的状态。 清军余下的大炮都是重新转移过位置的,复汉军的炮兵几次攒射,逼的他们只能将那些射程不够的大炮向后挪了一挪位置,现在复汉军的大炮又够得到他们了。这些火炮都装填好了弹药,清军的炮手手持炮轨器械,紧张地进行最后的核算调整。因为复汉军阵列不是正对着他们行来了,很多火炮,还要再次转移炮口。 “目标距离。四百丈,第一轮炮击,发射!” 布兰科大声的呐喊着,他又等了几分钟,下令炮群开火,他甚至在下令的时候就站在一队清军炮兵阵地的正前方。 “轰轰轰……”的焰火喷射,一枚枚炮弹从他的头顶越过。 大群的清军炮手咆哮着,富春等人炮队军官,都疯狂一样的叫囔着。 霹雳般的炮声大作,呼啸声响起,大股大股硝烟从清军阵地里腾起。数十门大将军炮,依次向前方喷出猛烈的火焰。 复汉军的步兵阵线已经在大步前进,只是四方的阵列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换成了单薄的横列。 野草没过脚踝,略有些高低起伏的田地上,还有整地犁田留下的痕迹。 魏宝成丝毫不为这片土地的荒废而感觉可惜,因为这些逃走的百姓全是信不过复汉军的人。荒废了农田就荒废了一季收成,他们自己胆小不信人,吃亏活该。 一枚开花弹突然在十几米外爆炸,魏宝成反射性的勾下头,就听到左右有人‘哎呦’一声叫了起来,抬起头的魏宝成来不及注意是谁叫喊的‘哎呦’,他是不是真的流血受伤了,只大声的叫喊着:“所有人注意,我们已经进入鞑子的火炮射程,左右,都错开距离!”这是第一营经历的第一场真正的大阵仗,魏宝成发誓要打出根据地部队的威风来。这一仗第一营有进无退,进攻决不能动摇。 远征军的赫赫战功就像一瓶陈酿了百年的老陈醋,把整个根据地的老部队都酸倒了一片。他们也是复汉军,他们也能打仗,打硬仗。 清军的大部队距离复汉军还有一里半。 越来越多的炮弹落到复汉军阵线前后,高昂的军歌声不自觉地就低落了下来。 魏宝成看了一眼前方,距离也没剩多久了,他把手一挥,身边的旗手将第一营的营旗高高的举了起来,“弟兄们走整齐了,前面就是鞑子兵啦。”只要让全营的人时刻看到自己,第一营就没一个人敢退缩敢逃跑。《复汉军进攻条例》就是用在这种时候的。 惨叫声徘徊在魏宝成的耳朵中,他不知道刚才,就在刚才,究竟有多少炮弹从队列中穿过。但他要鼓舞士气。“大声点,弟兄们唱的都大声点,让那些二鞑子和鞑子都好好地听着。都跟着我一起唱,一起唱……” “云从龙,风从虎,功名利禄尘与土。望神州,百姓苦……” 嘹亮的军歌连炮声都似乎压不住。 “开炮!” “开炮!” “开炮!” 富春的咆哮声中,清营火炮一轮一轮的发射,整个清军大阵都要被浓密的烟雾笼罩。 一个个清军炮手已经脱光了上衣,****着背脊,拼命的将大炮推回原位,一边再次紧张的核算距离,一边又有炮手拼命的清洗炮膛,填装弹药。 炮声轰隆,富春也好,布兰科也好,所有的清军炮兵军官都不去关注他们自家的队伍被复汉军的大炮打击的又有多么的凄惨,他们只爱看着沉重的实心铁球在空中划出长长弧线,狠狠砸向复汉军阵线前方的大地,然后蹦蹦跳跳的向着复汉军那单薄的阵线冲击去。复汉军军中一蓬蓬血雾不时爆起,甚至看到复汉军一杆队旗都倒下了,虽然很快又竖了起来。 这是五十门大炮对于复汉军单薄阵线的杀伤,那么复汉军的炮兵对于清军阵列的杀伤呢?清兵的阵列比之复汉军可粗厚的太多了。 先是最前面的清兵遭遇到炮击,然后是中间的和后尾的。呼啸的炮弹在清兵人群中炸开,疯狂迸射的弹片如同死神挥舞的镰刀,纵情收割着清兵的生命。一枚枚开花弹的轰击下,清军前军很快就变成了一盘散沙,完全失去战斗力。 毕竟复汉军这种一个‘大队’一个‘大队’的其中攒射,对于步兵的杀伤力是极大地。何况除了开花弹,还有铁弹,那血肉之躯如何阻挡的住炮弹的肆虐?一颗颗五斤重、八斤重的实心铁球,摧枯拉朽般的撞入人群,毫不费劲的在其间趟开一道道血肉胡同。 雨雾似的鲜血与碎肉在眼前腾起。不少人死的时候连个惨叫都没有发出,残肢断臂和碎掉的鸟枪混杂在一起,痛苦凄厉的哀嚎比最刺骨的寒风还冰魄人骨髓,清军的士气就在无尽的鲜血和森森的白骨中一泄到底。 残肢碎肉飞洒,哀嚎凄惨戚戚。 如果这一战是陈鸣在指挥,这个时候他会立刻发出冲锋的鼓声,因为清军火枪兵的士气已经全部崩溃了,这个时候只需要挺着刺刀一冲,即使最前头只有两个营,前军倒卷后军溃逃,清军集中起来的这支五六千人的火枪兵也就完蛋了。 可黄捷不是陈鸣,他只能透过硝烟,隐约看到清军乱成了一团,所以他不敢轻易发出部队冲击的命令。因为清军的数量很不少,因为丰升额手中还握着不少马队! 黄捷发出的命令是炮兵继续,前军两营加快速度,但必须保持阵列。 一声尖利的哨声后,中军鼓点一紧,魏宝成与身边第一营众官兵齐吼一声:“虎!” 他们开始加快而行,军官们的咆哮声也不断传来:“快,快——” “保持阵列,保持阵列……” 丰升额额头上渗出一层冷汗,他传命段秀林,让他不用去攻击复汉军左翼,而是改为支援正面的阿音图。同时让淳祐对复汉军的炮队展开扰袭。不用再去管复汉军的后门了。 复汉军的炮队比当初在泰州的时候似乎更强大了。 “杀啊……” “报仇,报仇!杀鞑子……” “军功田,前面的清兵不是人,他们都是军功田……” “虎——”整个第一营再度爆出一声吼。 “杀光鞑子……” “驱除鞑虏,恢复中华;洗荡胡尘,重整山河……” “向前!向前——” 第一营的阵列中,官也好,兵也好,在这个时候都爆发出自己心底最直白的怒吼。他们有的为了杀敌,有的为了报仇,有的为了军功田,有的为了汉家河山。 富春、布兰科等人脸上的笑容慢慢褪去,五十门大将军炮的轰击下,复汉军仍然结阵逼来。这样的军队对比清兵,是多么的强大啊。 “阁下,您应该向将军大人进言,暂时停止正面的进攻。集中所有的骑兵,猛攻他们的炮群。” 布兰科脸色很难堪,但他已经关注到清军火枪兵那糟糕的局面,估计再迟十分钟,复汉军的兵线跟他们正式接触了之后,这些火枪兵就会一败涂地了。 富春艰难的摇了摇头,他是不会向丰升额进言的。这一战,大炮方面他们本来就吃亏,开战前,所有人在这一点上都有心理准备。清军最大的优势是兵多,马队也不能白白去送死。 眼下的局面还有挽回的可能。而照布兰科的意思,那这一阵清军即使能完好的撤回去,他们也打输了。这恰恰是丰升额最不能接受的!因为这一战丰升额就是来找士气的,而不是败士气的。 段秀林带着部队突然改变了方向,就在守备一师第一营和第三师的警卫营啪啪几轮排枪打的阿音图指挥的火枪兵完全崩溃的时候,段秀林从侧面包抄了过来。 魏宝成咬了咬牙,他向后看了,却看不到后续部队的位置,臼炮的射击,烟雾已经完全遮蔽了他的视线。“告诉警卫营,让他们继续向前。左侧清军我们来挡下——” “哔哔……” 尖锐的哨声中,守备一师第一营完成了战场上的快速集结,按照营官魏宝成的意思,迅速排列出‘=1=’这一个单薄又怪异的阵列出来。 段秀林手下的人马有四五千人,从斜处里快速插过来,被复汉军的炮兵招呼的不多,士气好保存的挺好,火枪兵至少有六七成,但缺少燧发枪,队伍里没有火炮,而是有一批抬枪抬炮。现在这批抬枪抬炮就被他拿到了最前面。 “轰轰轰……” 臼炮部队全力发射着开花弹,不广而疏,而是密而集,连着二三十炮全轰在一个点上,段秀林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一个先锋营头形同溃烂。 “哔哔……” 哨声起来,左右两列横队,起步向着段秀林军移去,魏宝成自己则还握着一个队的兵力形同纵队,拉在大后头。 “上,给我上……”清军阵中响起了军官们粗犷的吼声。 复汉军的阵线这么的单薄,此时不冲,更待何时? “杀,给本军门杀。第一个陷阵的,官升三级,赏黄金百两……”要紧时刻,段秀林也拿出了重赏来。官升三级,赏黄金百两!立刻给清军鼓噪的士气浇了一瓢火油。 “砰砰……”火枪声响起,整齐的排枪射击让清军冲锋的阵列为之一顿。清兵冲锋的序列中倒下了整整一排人,但这这一排人的数量对比冲锋的清兵数量是太少太少了。就是那投入河中的一颗小石子,溅起的一朵水花,可河流该怎么流还是怎么流。 清军队列里的鸟枪兵也开始站定身子,向复汉军开始射击。可以说向着复汉军阵列从来的这些清兵十有八九手里都拿着鸟枪,冲锋中不时的有人扣动扳机,却是根本不成阵列,很多人只是把枪口对准复汉军这边扣动扳机,或者只是抬起枪口,打响它为自己壮胆,如此而已。 “哔!”又是一声尖锐刺耳的哨音。 第一营的四门虎蹲炮炸响,四道白烟在阵列中升腾,无数碎铁破钉随着四声炮响如撒出去的渔网,笼罩向密密麻麻的清兵。它们的后面,掷弹兵快步迈出阵列,一阵悉悉索索的甲衣碰撞声中,一个个小黑点从他们手中脱手飞出。 冲锋的清兵队伍惨叫一片,不知道多少人在一刹那里痛苦的倒在了地上,接着几十枚手榴弹爆炸开,这样惨叫的人就更多了。 不规整的碎铁角,一根锈迹斑斑的铁钉,这些很不起眼的东西被火药的爆炸力喷射出,只要打中地方就能轻松的夺走一条人的性命。 血肉根本阻挡不了它们的前进,只要触碰到肉体,不管是碎铁角还是铁钉,都能轻松撕裂清兵的衣服钻入皮肉中,在他们身体中颠倒变形,小小的碎片能‘滚’出一个大大的伤口。 杨四前面的同棚老伙计老曹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一枚断掉的铁钉直接穿透了他的肚皮,杨四眼睁睁的看着老曹捂着肚子在地上拼命的挣扎,发出一声声非人的惨叫,肚子上明明不大的伤口却怎么堵都堵不住,汩汩的鲜血不停地从里头冒出,杨四知道这肚子里的肠子怕已经断完了…… 前一刻还满心升官发财的杨四只觉的下身一阵阵尿意涌起。死人,尤其是熟悉的死人,对人的冲击力一向是很大的。 “冲啊……”魏宝成抡起腰刀,身后一个队的士兵端起上好了刺刀的火枪,随着招招的血虎旗向着清军直撞而去。左右两个单薄的二列横队转成二路纵队,向着清军的左右快速移动…… 四门虎蹲炮的炮手握紧手榴弹跟着冲了上去,他们在进攻中的任务向来只是临阵一响。如果复汉军的情形占优,他们就可以抬着虎蹲炮悠哉悠哉的回去了,可现在第一营的局势不是很恶劣么。整个守备一师第一营的士兵还都不知道,就在刚才,后续的步兵阵线刚刚击退了清军马队的一次骚扰,六个步兵营正冒着清军的炮火向前军快速增援而来。 黄捷下令大军前移!(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五章 风雨会常州 二十六日下午,陈鸣带领着大部队打金川门浩浩荡荡的开进了南京城。 对于南京城里的百姓来说,这一天是永远值得他们记忆的。复汉军大部队的到来宣告了满清对于南京的威胁的彻底消除。虽然至今这座南京城中还有很多留念满清时代的人,可他们也都清楚,南京城要真被清军攻破了,等待他们的遭遇也是非常非常不美妙的。 丹阳大战的消息在黄昏时候送到了南京。陈鸣都没有想到,就在自己率军抵到南京的这天,复汉军与清军在陆地上也展开了两者间的第一次大碰撞。 黄捷带着一万多军队,面临丰升额五万清军的进攻,毫不示弱的打了场硬碰硬的正面战。 结果以丰升额的主动撤退而结束。复汉军打败了丰升额派出的前军,可在清军马队的虎视眈眈下,黄捷也不敢放手让步兵去冲锋。丰升额旋即拉下了溃败的前军部队,然后撤离了战场。 这一场仗复汉军损失最严重的是守备一师第一营,他们以一个营的兵力拦下了段秀林的侧面突入,给后续六个营的步兵大队争得了时间。可战后清点,整个第一营也死伤了近乎三分之一。 清军光在战场上遗留下的尸体就超过了两千具,很多都是被大炮打死的,还有一些尸体被他们收容拉回了。 复汉军的炮兵在这场对战中起到了绝对性的作用,不管是对清军炮火的反压制,还是对清军步兵的轰杀,大炮+开花弹,在这场战争中起到的作用是毋庸置疑的。 “殿下,这是参谋部交上来的报告。”第二天刘武拿着参谋部交上来的报告交给了陈鸣。 陈鸣没看,让刘武给他读了读。参谋部拢共总结了三条:第一,开花弹比铁弹更有压制力。尤其是在对付敌人大炮的时候,集中火力,覆盖射击,效果十分明显;第二,清军的战斗力并无什么质的提高;第三,今后作战里我军完全可以以炮群为主,轰击对方阵地和营地,迫使对方不得不出来主动向我军阵地发起进攻。 在参谋部的‘眼中’,如果复汉军处于守势,清军主动来进攻,那他们完全就是在送死。 从四五里外的大炮炮击,到一里范围内的臼炮炮群,然后是飞雷炮、虎蹲炮,加上手榴弹和排枪,不需要什么坚固的工事做掩护,只是这层层叠叠的火力就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长城’! 所以部队应该重点发挥炮群的攻击力,他们的这份作战计划需要更多威力更大的火炮。 “殿下,参谋部还提交了一份特殊弹报告,是高彦明提出来的。”这份报告是那么的特殊,那么的突然,那么的让刘武意外又古怪。报告很短暂,这更是高彦明突然爆出来的一个想法——针对清军的坑道防御! 高彦明提出了一点建议,他所是从史书上的‘毒火弹’受到的启发,他认为军队可以配置一些填装辣椒粉、芥末等辛辣刺鼻性物质的特殊弹,用以对付坑道中隐藏的敌人必有奇效。 这份报告似乎只是一拍脑门想出来的法子还被参谋部很郑重很正式的递交了上来。刘武就一块拿了过来。 “这家伙是不是吃辣椒的时候被辣住了?”这是陈鸣听到高彦明提议后的第一个反应。但继而他就觉得,这个法子未尝就没用。但是这种稀奇古怪的法子,不是更应该由陈鸣这个穿越者想出来吗?怎么高彦明突然要搞毒气弹了? 陈鸣让刘武把高彦明叫来。 “殿下。”没穿甲衣的高彦明,身形比刘武还要高出一头,腰板挺的直直的,可是一说话就露馅了。他声音…… “你嗓子怎么回事?” “昨天跟人打赌,干吃了六个辣椒……” “所以你就想出了这个特殊弹?” “躺到床上睡不着觉,无意中想到的。细思,觉得是个好法子。” “那你就带人亲自把特殊弹搞出来。大军在南京只停留两天,二十九就出城奔赴常州战场。常州清军大战一场后已经知道了厉害,完全缩回了头手,他们在城外挖掘了密密麻麻的坑道线,如果这特殊弹真能起到效用……” 陈鸣眼睛瞄了一下高彦明的军衔,“我给你换一副新的!” “这东西绝对会有用。”高彦明眼睛闪闪发亮,整个人仿佛都在发光,接过陈鸣写的条子,兴冲冲的走了。 陈鸣在南京城候了两天,派出第四师的第十七旅开赴扬州,没有抽空接见南京的文职官员,也没有接见南京城内的士绅,真真就休整了两日,二十九日大清早,浩浩荡荡的船队从南京直抵镇江,再转运河,陈鸣只在镇江城里过了一晚上,大军顺着运河飞下常州。 此时的常州清军已经汇集了足足七八万人,整个江南地面的清兵民勇十之七八汇到了这里。 可作为主将的丰升额心中却一点都没有谱,苏杭和松江这几日抵到的兵马为他又带来了四五十门大炮,尹继善更给他送来了五十万两白银和大批的粮秣辎重。 银子大把大把的洒下去,酒肉米粮犒劳全军,可以让常州的清军兵勇斗志萌发,但是这银子和酒肉挡不住陈逆的火炮啊? 只要一想起前几天复汉军那铺天盖地的火炮,丰升额就心理打颤。他都后悔为什么自己要去捏一捏黄捷了,一下子把手下人马的士气捏走了许多。五万清军打不动人数一万多的黄捷,现在威名更盛的陈鸣带着大部队赶到常州了,清军还有什么胜算? 要丰升额自己做主,他就不会打这一决战,他会后撤!丢掉常州、丢掉苏州,丢掉松江…… 队伍一直后撤,一直拉伸复汉军,用马队扰袭他们的后勤线,直到复汉军的兵锋消钝,那再打一场决战也不迟。 可是他不是皇帝,这一仗他不打又不行。北京城的万岁爷丢不得江南,甚至丰升额本人也清楚,真照自己的盘算打这一仗,江南也完了。大青果丢不下江南。 于是,七八万清军陆勇主力聚集在常州。丰升额硬着头皮迎来这场决战。除非陈鸣对常州视而不见,坐等水路分出胜负,如果清军丢了江阴,那自然的汇聚在常州的清军兵勇就要分散去苏州、太仓乃至松江部守。 陈鸣应战了。如此大好机会,他才不会放过。东下的五万复汉军,除了一个第十七旅到了江北扬州,陈鸣在南京城里都没留下什么部队,所有的力量也都被他集中到了常州来。 董威打马奔驰在常州西北的德胜河边,微微的清风吹拂在他脸上,一双鹰眼一样犀利的眸子时刻打量着不远的村落,还有左右道路旁废弃的茶馆、饭店。董威身后跟着二三十骑,一个个也都如董威一样,时刻警惕着周边环境。马刀就放在他们的手边,其中几个汉子马鞍上放的更有长枪长矛一类的长兵器。 他们是复汉军骑兵团的侦察小队,只穿着胸甲,火红的军服让他们远远望去就像一团烈焰。骑兵团已经扩充到两千余人,更有一千多人的预备骑兵。河南、安徽、汉中有的是骑马的汉子,但是复汉军缺马,尤其是合格的战马,没有合格战马的预备兵们,他们就被陈鸣留在湖北了。 董威他们一帮马背上的汉子,从湖北坐船做到江南,几千里路,南京刚缓了两天,就又坐上船奔到了这常州,昨天下午下船的时候董威这五尺五还朝上的大汉,腿都是软的。 船、水,实在不是他们骑兵的菜。眼前这片无尽平坦的大地才是他们的挚爱。 一望无垠的坦途任由他们来驰骋,直跑的人马都出了一身大汗,‘委屈’了好几天的身子骨似乎再度活动了开来,董威才感觉一股发自内心里冲出来的爽快! 自从董家遭了大难,被官府杀鸡儆猴抄了家,他头顶的举人功名也被革除,董威就再也不碰经文了。商丘县里赫赫有名的董家就此树倒猢狲散,官府再往下面派捐,谁还敢不从呢? 董威安葬了病死狱中的父亲后,带着老母、妻儿和还未成人的弟弟一无所有的离开了商丘,离开了归德。没有人知道这个风流倜傥的董公子是去投靠陈汉了,而且不是当文官,而是骑马打仗的厮杀汉。 董威文武双全,能弓马,会经文,他的人生目标从来不是张廷玉、刘统勋,而是年大将军年羹尧。书生统兵,争胜沙场,扬名天下,那是多么的快意人生?对于出身富贵,从生下来就锦衣玉食,从来没有过过苦日子的董威来说,这可比当文官更具有吸引力了。 他投靠复汉军,依着自己举人的身份,只要在干部学校混上几个月,出来不做知县也是六七品的佐官。可董威硬是投到了当时还是骑兵营的军队里。他学历确实是很高,弓马也真的不错,但没有战功董威最多也只是当班排长。 政府里至少六七品佐官起步,骑兵部队厮混了大半年却还是一排长,两个不同的人生优差是很明显的。董威却从没有后悔自己的选择。 “吁吁……” 一阵勒马的声音在德胜河边响起,一红一白,两支队伍隔着安溪石桥对峙了起来。 这是一座一丈宽的石桥,长有十三四丈,当复汉军的殷红出现在桥头一边的时候,清军的一支镶白旗的马队也出现在了桥的另一头。他们有三四十人马,比之董威等要多一些。 “董头,干不干?” 董威脸上满满的杀气,当初让董家毁于一旦,让他父亲病死狱中的归德知府,可就是旗人。 “当然要干。看老子先给他们一个教训!”早就握在手中的硬弓被猛地举起,一支利箭飞速的被射出。 “嘣嘣嘣……”弓弦一连被董威开了三下,手指里夹着的利箭被连连射出,对面清军马队里三个人惨叫着倒下,时间就在一瞬间里,那疾快的上箭拉弦,快的让他旁边的手下都看不清了。三发三中,似乎其中两个已经死的不能再死,只有一个躲开了半身,利箭却扎在了他的肩膀上。 “杀啊……”董威抽出了马刀,双腿急夹马腹,打马加速。“是男人的,就跟我杀啊……”身后的复汉军马队齐声呐喊着:“虎——” 狭路相逢勇者胜!这个时候什么韬略计谋都派不上用场了,拼的就是谁更坚强,谁更勇猛,谁的刀子更快,更锋利! 清兵马队没有逃,两边的距离太近,他们要是逃,连圈马回身的空档都不会有,复汉军的刀子直接就落到他们的脖子上了。 人马嘶鸣,只是几十骑兵的厮杀,却因为战马的原因,让这一碰撞显得尤为惨烈。 黑色的马身此刻已经变换了颜色,被一蓬蓬的鲜血染成了耀眼的酱紫,而董威身上的赤色军服却因为鲜血而红得发黑。短短的一阵刀兵相接,就已经杀的血透征衣。 “唏嘶嘶……”战马哀声鸣叫。 残存的清军镶白旗马兵从安溪石桥上直接穿过,头也不回的往复汉军大营方向奔去。但事实上这中间的空白太大太大,一二十马兵只要兜一个不大的圈子,就能从另外河段渡过德胜河。 董威让手下去接过了清军的伤兵,他们也付出了死伤,可他们的战果更强更大,还缴获了十多匹完好的战马,董威觉得自己通往队官的路已经畅通了! …… 安溪石桥处的战斗只是大战开启前无数次的小碰撞之一,但是因为兵种的特殊性,董威的名字还是第一次出现在了陈鸣的眼中。看到董威是举人功名,豪富家族出身,这个人立刻被陈鸣标上了红色的小圆点。 站到一旁的刘武心里有数,这个人只要不死在战场上,只要能立下战功,这前程就有保障了。想到简历上说的这人还有老母妻儿和一个未成年的弟弟在宝丰,刘武觉得自己有必要在下次给大哥【刘文】的书信里加上一笔。 干部学校已经进入倒计时了,刘文的去向也有了着落,他被陈鸣安排到了文教部。这是陈汉政权的礼部衙门了。而即将出炉的文政大学和军校的第一批应招生,按照汉王的意思,对于军烈军属和陈汉官员子弟是要有一定的照顾的。(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六章 打碎清兵的信心! 丰升额毁掉了常州西部白鹤河和德胜河流域上九成的桥梁,不仅是木桥,还有坚固的石桥。一座座桥梁被清兵炸毁或是烧毁,用一句话来形容:只有他们没来得及破坏的,没有他们不想破坏的。 所以面对着常州城,这座与江阴两两夹峙,正好把复汉军堵在太湖以东位置的府城,复汉军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架桥。 常州之战,水乡之地,双方兵力那么多,陈鸣不可能只从最西面隆隆的进兵、转运物资。 时值三月,春暖花香,正是江南好时节。身处在水乡之地,整个视线都像被清水洗过一样的干净。远处的村落清晰可辨,一幢幢白垩垩的江南民居,青乌色的房瓦,还有那河边吐露着嫩叶的柳树,这个时代的江南真的很美。 春风中复汉军的大部队抵到了常州城外,炮兵阵地就第一个被修筑起来,整个守备一师都被陈鸣派去帮忙修筑炮兵阵地。这是一支前所未有的强大的炮兵——的阵地,陈鸣还让黄捷率手下的上万第三师所属,守护炮兵阵地的安全。 三百十门五斤炮,一百二十门八斤炮,八十门十斤炮,以及三十门最强大的十二斤炮。 复汉军的炮兵阵地一共布置了六个,把常州西城墙和城池西北角的城外阵地完全覆盖了。与这支强大的炮兵相比较,清军在城头和阵地上布置的炮位,就显得是那么的不堪。 “这一仗要打碎清兵的信心!”陈鸣对这次战役提出了这一要求。 决不能让坑道战成为阻挡复汉军进攻途中的障碍。常州之战,陈鸣要向全天下释放出一个信息——坑道战是复汉军用出来的法子,复汉军可以用坑道战拦住清军,清军却用坑道战拦不住复汉军! “简单的说,咱们就是要用大炮,彻底湮没了清军。” “这一战,咱们除了开花弹,还有特殊弹;除了特殊弹,还有夹板车!” “咱们要用常州之战,用这里的七八万清军,来检验一下我们攻坚克险的能力。”数百门大炮,这是复汉军从未有过的强大火力,陈鸣要试一试集群炮兵的威力。即使这个时代的炮弹威力远不能跟100年后相比。 陈鸣不仅要干净利索的解决了常州,还想靠着常州之战总结出一套攻坚战系统的战法来。就像刺刀战里,三角阵成为了复汉军第一选择,那么攻坚战中他们又该怎么做呢?难道只能夜里拼杀和白天掘土作业吗? 他之前考虑到盾车的不便,特意让后勤部搞出一个改进型的夹板车来。这个夹板车首先在重量上大大轻于盾车,其次速度上较之沉重难行的盾车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当然夹板车的防御力也是不能与盾车相提媲美的。 盾车能扛的住炮弹,质量过硬的盾车被小炮击中了甚至都不会有事,再者它们即使被炮弹打坐窝了,也能当可靠的掩体来用。夹板车就不行,夹板车是用红松木打制的,质轻而较硬,容易加工。陈鸣提议的车子要跑得快又结实,红松木就成为了后勤部门的首选了。 再有,之所以称车子为夹板车,则是因为车子的甲板不是单纯的红松木,而是红松木片加丝绵。 那丝绵就是用做棉甲的法子,用水力锻锤一片片的捶打,再附以铁丝网,与红松木片相夹,最后内外用铁钉固定,造出来的车壁只有两指厚,却能五十步外抵挡抬枪抬炮和小口径火炮的轰击,但抵挡大炮的炮弹就远远不够用了。如果这种灵活的夹板车真的被大炮不幸击中,那只有车毁人亡一个下场。 单纯的火枪,就是只隔十步,也打不穿的。手榴弹也能抵挡,霰弹当然也一样! 它们跟之前盾车相比,前者就是中重型坦克,后者则是装甲车。 大中小三种夹板车,大的就是四轮的,中型的是两轮状的,小型的是独轮车状的。即使是最沉重的大型夹板车,人在车子里头推车子,两个人在平路上就能将车推得呼噜噜的跑,因为作为车子速度的保证——它的车轮和轴承制作都是这个时代中国最好的技艺,平地上只需要两个人就能推动。 中型和小型的夹板车就更不要说了。 大中小三种夹板车都是一个掩护作用,后两种更是方便。它就是一个防护力严重缩水,但速度也大步提高的改进型盾车。陈鸣期望它们能够掩护着进攻部队——比如臼炮和飞雷炮部队,迅速贴近敌方坑道前沿。 而特殊弹,高彦明的那次‘灵机一动’,看着荒诞,陈鸣却觉得这种炮弹用好了,真的能起到出其不意的奇效。眼下的常州之战正好可做一个检验。 常州城头上,尹继善和丰升额看着外面一处处炮兵阵地都傻眼了。这数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复汉军大批的步兵开在周遭设立两道防御阵地,清军就是用全部的马队去偷袭,也不可能得手的。 常州城内外,当初跟着丰升额进攻丹阳的清军,士气本来已经很低落了,被尹继善带来的白银和酒肉一挽救,瞬间就跟打了鸡血一样,重新鼓起了一股劲来。可是这劲头来得快去的也快,当一门门复汉军的大炮被摆在他们面前的时候,整整一个上午城外的复汉军都在人嘶马鸣的过大炮时,整个常州的清军就同被放了一碗血一样,虚了,蔫了。任凭丰升额之前撒了再多的银子,也不顶用了。 不说他手下的段秀林等一帮汉员,就是富春、阿音图、长龄这些八旗将领也没了心劲了。 两边悬殊太过了,复汉军一下子真拿出了数百门大炮,不要说清军,就是布兰科和他手下那批葡萄牙炮兵都傻了眼。这个时代的欧洲刚刚结束七年战争不久,还没有进入拿破仑战争时期,欧洲陆军对于大炮的重视远不能跟拿破仑横空出世之后相提媲美。对于一场战争中集结五百门以上的大炮,在布兰科看来也跟天方夜谭一样不可思议。 事不可为,平白浪费军力,还不如缩回拳头考虑今后的事情呢。战斗还没打响,常州城里的清军内部就响起了撤兵的声音。五百多门大炮加上前几日的丹阳之战,丰升额和尹继善都压不下这股燥动。 “上士,让你的手下开一炮来,看能不能打中城门楼!”陈鸣视察着炮兵阵地,目光也在打量着对面的清军,比起昨天傍晚复汉军前军抵到时候的士气,今天的清军无疑更弱了一些。今天一上午,复汉军都在忙着给大炮落位,那清军的士气就始终在下挫。在常州城正西方向的2号炮兵阵地上,看着常州城露出玩味笑容的陈鸣让手边刚刚完成落位的炮兵队打几炮来,听听响动。 “各炮组各就各位!”上士队官发出了口令,须臾后,这个炮队的炮手就都忙活起来,他们解开了大炮外表蒙着的防水炮衣,迅速装上炮弹。 “一号炮位,放!”上士发出口令。 一号炮位上的炮兵已经装填完毕。这里每一门大炮上头还都有防雨篷遮挡。防的是老天爷突然下起雨! 大炮发出震耳欲聋的隆隆声,一枚开花弹从陈鸣头上飞过,发出一阵呼啸,开花弹落下的地方,在常州西城门楼偏左一点的位置上,正打在墙面,落点处爆开了一团火焰,滚滚的硝烟冒出来。 六门十二斤炮,依次在陈鸣面前轰响,陈鸣就看到对面清军的士气像被大风吹刮的火焰,一阵晃动。而复汉军的阵地上突然响起了士兵的欢呼,士气一振,如烈火泼油,他们在为这六声炮响而欢呼。 “让一号、二号、三号、四号炮兵阵地,组织已经落位完毕的大炮,对常州开炮。”陈鸣不再等了,立刻传下命令。 大炮已经有很多落位了,那开打就是,虽然上午时候老天爷阴下了脸。陈鸣本来打算在中午时候就组织火力轰击常州的,一看天要变,赶紧让人在炮位上搭建防雨棚,耽搁了不少时间,也让炮击推迟了现在。复汉军上上下下有很多人调笑说,这是老天爷在可怜清兵,但不知道多少个复汉军官兵心里还是有着那么一丝儿不爽。 潘满仓百无聊赖的躺在床铺上,这个常州城外的村落已经成为他们的宿营了。今天迄今为止,整个部队都在忙活大炮的安置,他们这些步兵或是安营扎寨,或是被直接安排到周围的村落里。这些村落也算是一座座天然的营垒了! 村子里的百姓有一部分逃走了,但还有一部分留下来了。比如眼下这个村子,复汉军把剩余的村民全都迁移到了村子的北头。 屋子里的士兵在摔着扑克,这种游戏被发明之后,迅速就在复汉军内外流传了开来。当然,陈鸣也对此进行了一些加工,让扑克具有了更多地中国色彩。 比如大小王成了王和后,jqk成了士相将。这种游戏比之叶子戏更具传染力,而且陈鸣本身还开发出了那么多的‘玩法’。陈鸣自己是最喜欢打双升的,可扎金花、穿剑、斗地主、接龙、梭哈、十点半、二十一点什么的,他也交给了身边的人了,然后很迅速的就传播了出去。 当兵的都喜欢赌两把。但也有例外,潘满仓就不喜欢赌牌。比起赌牌,他希望这场仗能更快的打响。刚才那六声炮响让他高兴的险些蹦起来。 一直到下午三点,天上的雨还没有下下来,而复汉军的炮兵阵地已经开始准备射击了。不止是1234号四个炮兵阵地,五号和六号两处炮兵阵地也加了进来,已经布置完毕的炮队,统合开火。 “放……”随着一声令下。隆隆的炮声霎时间响彻天地。 潘满仓爬上了屋顶,不止他一个人爬上了屋顶,很多人都爬上了屋顶,连着这个村落里剩下的老百姓,从最初时候被大炮吓住,到后来对着常州城方向指指点点,几个半大小子身手麻利的直接抱着大树,爬的老高老高。 所有人都在观看炮群轰射的威力。数百门大炮的响动啊,惊天动地的。火光把天空都染红了,一团团硝烟迅速的就将阵地遮盖起来,远远看去就仿佛是一片云海。 (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七章 包围常州城! “这响动至少有二百门!”潘满仓的队官说道。话语中带着一股子得意洋洋的傲气,荡漾着一股浓浓的自得。他旁边站列的潘满仓等人脸上也全是笑——如此强大的炮队是属于他们复汉军的。 “殿下,已经开火的轻重大炮,统计有二百四十门。这个数字在四点时能达到三百门,五点前,预计所有大炮都能进入到射击状态。”刘武手中拿着炮兵总指挥黄靖亭送来的报告。现在五百三十门大炮落好位置的已经有小三百门,被组织起来轰击的大炮是二百四十门。二百四十门大炮啊,即使每门大炮两三分钟打出一发——注意炮管散热,落到常州清军阵地上的炮弹也是雨点一样密集。而且开火的大炮数字还在慢慢的提高。 焰火直接将常州城湮没了一样,一枚枚开花弹爆裂,一枚枚铁弹,滚滚硝烟中橘红的焰火时隐时现,风吹都吹不及。 一个个早有准备的清军兵勇紧紧地趴在沟壕底的斜凹坑内,两手死死的捂住耳朵。他们知道,这将是一阵堪比十八层地域的煎熬。一颗颗开花弹的爆炸,尤其是那些十斤炮、十二斤炮落下的炮弹,土地都在颤抖,他们心肝也在颤动。一些个清军兵勇趴在凹坑里默默的祈祷自己好运的降临,千万别让炮弹落到坑道中,砸到头顶上。 阵地上修筑的土木工事,阵地上专门留出的坚固院落,在开花弹和铁弹的轰击下土崩瓦解。 胸墙被摧毁,土袋沙包垒砌的堡垒被摧毁,常州西关仅剩的几幢加固的院落房屋被摧毁,连城墙上的碟楼、角楼也尽数在炮声中崩塌。这就是数百门大炮集中轰击的威力! 如此猛烈的炮击堪称这个时空的头一遭,不仅清兵没有经历过,复汉军也没有经历过。很多战士都情不自禁的张大了嘴巴,一些守不住惊恐的清军兵勇更傻子一样的从坑道中爬出去,张大嘴巴惊慌无比的高声嘶叫,在阵地上乱窜乱逃,最后都差不多会湮没在了如海的爆焰中。 黑火药时代,开花弹的真实威力一般般,摧毁坚固的钻石工事靠的还是铁弹。然如此规模的炮击,络绎不绝的炮声和爆炸声,对于清军的士气抑制作用,对于复汉军自己士气的增鼓励作用,却是难以想象的巨大。 只是两个小时的炮击,陈鸣就发现清军的士气已经如缕如丝,而复汉军的士气旺盛的简直要成为高山长城了。 地面在剧烈的颤抖着,浓重的硝烟味道直飘过来,熏得人们眼睛都睁不开来。陈鸣、陈二宝、陈永生、黄捷等人人手一个望远镜,好似着了魔一样死死看着眼前的一切。前线守备二师的高靖辉把领口都扯开了,大呼小叫道:“打得好,打得太好啦!” 整整两个小时的炮击似乎很快就过去了。复汉军六个炮兵阵地上面已经满是堆积如山的火药桶和弹药筒。炮兵们都已经是大汗淋漓,几乎每个人都处在失聋状态,一些人的耳朵、鼻子都被震出血来了。大量的马车还在不断的向各炮群补充弹药,因为这场炮击还远远没有倒结束的时候。 “继续炮击。一直打到晚上。然后……,高靖辉!” “末将在。” “你部守备二师第十三旅今夜打头阵,后勤准备的四百辆大中小夹板车全部交给你。” “给我拿下常州城外的所有战壕。”陈鸣今夜的目标从来不是单单的一个城西和西北角。他的手指在地图上的常州城上画着圈,“如果顺利,今夜里咱们就能把常州清军彻底包围在小小的常州城中。”届时陈鸣倒要看看北京城是怎么一个反应,偌大的江南,偌大的中国,又是怎样一个反应! 那些在复汉军主力退出江南时候唱衰复汉军的‘人’,会不会哑口无言之余,再厚着一张脸贴过来呢? 在湖南的陈汉官兵会不会士气大涨?湖北、河南的千万百姓会不会更加归心? 整个江南清军的主力都集中在了常州,陈鸣爱死乾隆了。 村子北头一家不大的小院子里,被复汉军整整塞进去了三家人。不过这三家人都姓朱,他们还都有同一个老祖宗,都是一门子人,彼此本就不生分。现在这个‘兵荒马乱’的节骨眼上,三家二十多口人挤在小小一个院子内,连烧饭和上厕所都不方便,却不知道为什么,就如此之情况,一种别样的满足感不知道为什么的在他们的心头升起来。 难道仅仅因为他们三家是彼此可以信赖的‘一家人’?他们家单独的‘有’着一个小院? 炮声已经响了整整一下午,现在天都黑了,朱家人从最初时候的害怕,到现在的习以为常,这都这么长时间了,也差不多适应了。就像是在听特响亮的大鞭炮一样。 几个小孩子最早还爬到屋顶上去瞧打炮,现在也都没哪个闲心了。肚子饿了,老老实实的躺床上。 今晚上朱家人不准备吃了。一是没心情,二是为了节省一顿,过了晌午后就不吃饭的农家人这年头多了去了。 “啪叽啪叽……”外院突然响起了拍门声。 “开门,开门。” 伴随着拍门声响起来的还有一个陌生又印象深刻的声音,是那个年纪不大的小兵爷。今天大早上就是这个声音带着他们三家进到这个小院的。这个声音还给他们宣讲了一番复汉军的规矩,杀人、抢掠和侮辱妇女,这罪过在复汉军这边是要杀头的。如果他们今后碰到这种事了,尽管来部队里告状。队伍里不管是谁,一经查实,都严惩不贷! “我……,我去开门。” “别一个人去,咱们大伙都去。男人都去,女人孩子留屋子里。” 潘满仓人在拍门,心却飞到了前线了,他知道夜里会有进攻,但是那进攻部队是守备二师的第十三旅。 东面的炮兵阵地依旧在不停的轰击,炮火把天空都映红了。 “兵爷……”门开开了,这小院的男人都出来了,当先一张老脸讨好的对着潘满仓笑着。 潘满仓对于这些人的笑脸没什么感觉,把手里的一袋子军用口粮递了过去,“看你们也没生火,吃掉干粮垫垫吧。”说罢手一挥,扭头就走了。跟在潘满仓身边的士兵也赶忙跟上。图留下几个提心吊胆来开门朱家老少爷们看着那一袋沉甸甸的干粮傻眼。这跟他们事先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呵呵,排长,原来你也会编话说啊。”走出一栋房子远了,潘满仓身后的士兵捂着嘴嬉笑着道。潘满仓一张冷脸没任何变化,“编瞎话有什么难的?当乞丐那半年,什么话没说过。”所以潘满仓渴望打仗,他渴望出人头地,,渴望帮助陈汉彻底推翻那该死的大青果。 潘满仓这一趟送出去的可不止老朱家那一袋,他们排收集起来的开口的或还没有开口的军用干粮,足足四大袋子,排里每个人都有那么七八九十块。 这些东西他们是不怎么想吃,都吃够了。队伍行进的时候不开火,就吃着干粮。现在潘满仓排剩余的这些干粮全是他们该在船上吃了的。可是人在船上坐,晃荡荡的本就不好受,怎么可能还按时按量的啃那干粮?这些就是他们排剩下来的。现在他们排也不吃军用干粮——队伍都安营扎寨了,有汤菜有馒头米饭吃,谁吃那硬邦邦的军用干粮啊。但扔了也都觉得可惜。潘满仓就想起了村北角的那些百姓了。挑选了四家最近的,没有生火的,直接送了去。 朱家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正围着两盏油灯,瞧稀罕一样看着那一袋子军用干粮。几个小孩眼睛里还露出了馋色。 年纪最大的那个老汉把手中早就熄灭了的烟袋锅在桌腿上用力的磕了一下。 “别想了,咱们吃。” “就凭常州外面那些大炮,我看朝廷也甭想再回来了。吃——” “这东西看着就像点心,还用油纸包着,不顶放的。都吃——” 说话中那老汉更摸了摸腰间腰带里藏着的那块银元,是真银子,能有七八钱重,是复汉军借用他家房子的费用。“这样的队伍仁义啊……” …… 晚上八点,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复汉军的炮声突然停了下来。清军一开始还没意识到,很多人还死死地窝在地道里,然后慢慢,慢慢,越来越多的人清醒了。 他们很艰难很艰难的站起身来,在战壕中趴了四五个小时,他们的骨头都已经僵硬了。 前后五个小时的炮击,强度越来越大的炮击,这个太猛烈了。 常州城中这七八万清军有谁经历过这般强大、持久的炮击? 这可不是铁弹,至少有一半炮弹是开花弹! 泰州之战的烈度跟这一场炮击相比都是小case。 尹继善和丰升额听了五个小时的炮声后,整个人就像老了五年。他们唯一能庆幸的就是——战壕,深深的战壕。 那一道道掘土挖出的战壕让城外清军躲开了多大的伤害? 没有它们,清军就只能城外立寨。而如此猛烈的炮火下,铁打的营寨也化了。 丰升额没有掉以轻心,上午看到复汉军那一门门大炮时他就知道不妙。先前丹阳一战,战斗中复汉军的大炮就多的让他心惊,没想到常州一战,陈鸣真的能拿出500门大炮。 中午时候,复汉军的大炮还没有开火,丰升额上到城头看了一眼对面,一门门大炮虽然没有阳光的照射,可黝黑的炮口还是让他眩晕。 “传令前线各营,严加防备。” “陈逆尤擅夜战。各营不可懈怠!” 常州城周长十一里,西面加西北角是复汉军的主攻方向,复汉军的大炮全布置在正西和西北角处,应面城池是四里有余。五百门大炮集中在这么短的距离上,那火力是多么的密集啊。 丰升额的底气在丹阳之战后就消个七七八八了,现在更彻底降入谷底。他更是担心前线的守军部队,在炮火中呆了这么长时间,这个时候还能动弹自如吗? “告诉长龄、段秀林,立刻带兵进入正西和西北角阵地。”第三道命令紧跟着发出。(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八章 下三滥,下三滥…… 复汉军这里。 炮声停顿前,守备二师的先头部队,一辆辆便易的中小型夹板车后,第一批两个营的先头军就已经准备完毕。八点,炮声一熄,整个天地为之一暗,两个营的部队就推着夹板车小心的向清军阵地摸去了。 “弟兄们,守备二师立功的时候到了。清兵鞑子的胆子已经被咱们的大炮轰垮了。” “大家都上好刺刀,抓紧手榴弹。咱们一气捅穿鞑子的阵地……” 进攻开始,两个营的先头军胸中已经燃烧起了熊熊的战意,没有一丝犹疑和害怕。一辆辆夹板车被飞快的推起来。 “嘭……”一颗大大的烟花从常州城上升起。炙热的光亮照明了西北角,也照到了守备二师的先头部队。 丰升额的军令还没有传遍整个西线战场,复汉军的进攻就已经被清军发现了。 “快,快。加快速度……” 进攻序列中响起了军官们的催促声,推着夹板车的后勤兵鼓足力气,甚至身后的先头部队士兵都会帮他们一把力。 早前复汉军夜间守备的时候经常燃放烟花,一颗颗大烟花完全能当照明弹来使用,清军把这一招学了去。现在他们就一样的用在了常州,结果当然就发现了悄悄摸上来的守备二师先头部队了。 “铛铛铛……” 阵地上、城头上的锣鼓敲的叮当响,伴随着锣鼓声的是一颗颗烟花在半空里炸响。但最前沿的清军士兵这个时候的骨头都是僵硬的,绝大部分的士兵手也是颤抖的,让他们这个时候去拿着火枪小炮对着摸上来的复汉军开火,哪里能做得到啊。 清军接二连三的放大烟花,阵地前沿还是一片的寂静,偶尔响起几声枪炮,却更衬的阵地寂静无声。 复汉军的进攻来的太快了。刚刚在一片火海弹雨当中幸存下来的清兵,惊恐的发现面前出现了成片成片的复汉军战士,他们踏着硝烟和烈火,像似一股不可阻挡的洪流,浩浩荡荡,荡洗一切的冲了过来! 紧张是会传染的,而且战场上的紧张只会越紧张,在这股感觉没有被外力打破之前,从来没有紧张着紧张着,士兵在战场上突然就恢复平静了这么一说。 “哗啦!”一辆中型夹板车被陷入了沟子里,推车的两个后勤兵和两个守备二师的战事被猛地一带撞到了侧板上,痛的四人当场就跪倒那里了。但夹板车身后的守备二师士兵则不带有丝毫迟疑的,跳步越过那道沟子,端着刀枪继续向前快速挺进着。 “弟兄们,立功的时候到了。鞑子、二鞑子的小胆已经被大炮吓崩了,枪都不会放啦。” “弟兄们都跟我冲……” “加快速度,所有人加快速度……” 被清军发现已经有几分钟了,两个营的先头部队推着小车骨碌碌的往前跑,结果清军前线阵地的枪炮都不带响的,这不能不让进攻的守备二师部队更加振奋。 连复汉军后方的陈鸣眉头都微微皱起了,不是担忧清军搞鬼,而是明白对面阵地上的清军士气已经接近清零,复汉军的进攻是没什么可担忧的,但板车的实际效用就得不到检验了啊。 两个营的复汉军部队几乎毫发无伤的突破了两军阵地间的间隔。清军前线阵地上只响起了零星的枪声,被清军布置在城中的大炮也响了几声,但这更多是为清兵壮胆。 常州城西面城墙上的碟楼和西北角的角楼里,本来也布置的有火炮的,可现在不要说什么碟楼、角楼了,连女墙都要被复汉军炮群扫荡一空。 不管是十斤炮还是十二斤炮,打出的铁弹都能够对碟楼和角楼造成严重损坏,甚至集中攒射几个小时,常州砖石包裹的城垣能不能支撑得住都是两说。 “虎,虎,虎……” 伴着手榴弹的爆炸声,两个营的复汉军将士挺着刺刀,如同两头凶猛的下山虎,径直撞入清军的阵地中。 陈鸣站在高台上,远远打望着清军阵地,清军的大烟花开在不停的释放着,所以陈鸣看的分外清晰,“就跟热刀子插进了猪油里,要是只取城西和西北角的阵地,只这俩营就足矣。” 不过在常州城中,也有一股不咋地的军气正在向着城门靠近,不用想也知道,这必是清军调动的援军了。 “十斤炮、十二斤炮都准备好了没有?西城门一开,清军兵出百数之后,就给我照狠了打!” 复汉军的六处炮兵阵地,能够将射程完美覆盖常州西瀛门的,只有威力最大同时也是射程最远的十二斤炮了。十斤炮都要加药量,而且准头略逊。 长龄是丰升额手下的老人了,挂着有满洲正红旗都统的衔,地位比段秀林这个提督还要高,堪称丰升额大军的副将。 所以这次带兵先出城的人是他,段秀林则落在后头。 “轰轰轰……”西瀛门的瓮城中,段秀林正在等候着,时不时还让人去城墙上观看,瞧一瞧复汉军的进攻部队打到哪儿啦,他心里好有个数。结果段秀林正在这里盘算着如何抵挡复汉军攻势的时候,城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密如鞭炮的爆炸声,紧跟着炮弹就落到了瓮城里了。虽然不少炮弹被周边的城墙抵挡了,但总有打入瓮城的。 段秀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身边亲兵架着躲进了瓮城的城门洞里,然后迅速移到瓮城的藏兵洞中。惊魂未定的段秀林就看着西瀛门里里外外小万人兵马,在复汉军的炮击中乱成一团,成了一堆无头的苍蝇。那一条条人命仿佛是木头一样被爆裂的冲击波和弹片收割着性命…… 长龄被冲击波掀翻到了护城河里,他身边还有忠心的长随、戈什哈跳下去救他,一撮人缩在护城河里,却也不敢立马将长龄救上岸去,外头到处是炮弹! “往城南走,往城南走。” 长龄五十岁的人了,遭受了大罪,脑子却还清晰的很。叫嚷着随从、戈什哈速带他去城南,而不是继续缩在西瀛门下。 复汉军用大炮封锁了西瀛门城门,而且还有队伍在进攻城西和西北角阵地,继续待在护城河里可是有被瓮中捉鳖的危险的。 九点都还差几分,只是一个小时,清军在常州西城外布置的一道道战壕和无数的土木工事,就全被复汉军给拿下。 丰升额脸色惨白惨白,无法想象自己精心修筑的常州城外阵地,竟只被一击,就彻底破烂。他冒着危险登上城头,打望着下方被复汉军押解的清军战俘,一个个无精打采的从战壕区中抱头走出,聚少成多一样在阵地的前沿聚集起来黑压压一大片来。 复汉军的队伍则似乎尤有余勇! 丰升额不敢去赌复汉军的‘余勇’究竟剩下多少,他派出大批的城中部队,替换下了南北西三面城外阵地的士兵。 从城头失魂落魄的回到城中,丰升额刚刚坐下,南北城就纷纷派人来报,复汉军对南北两面的清军城外阵地发起进攻了! 一样是守备二师,一样是夹板车。 陈鸣移到了城北外的高台,看着对面的清军枪炮响成一片,复汉军的一部分炮火还在轰击着城北阵地,而且进攻的守备二师并非自从正面发起进攻,还有北城城外阵地清军的侧翼,西北角已经被复汉军夺取了的。 站在高台上的陈鸣能很清晰的看到清军阵地上跟萤火虫一样忽明忽灭的亮光,也能借着清军打出的大烟花看到守备二师进攻部队的攻势。 “这夹板车还算可以。” 清军的大小炮准头有限,数量也有限,更为密集的鸟枪却对夹板车没什么作用。正面进攻的守备二师部队很快就靠近了清军阵地前一里的范围。而侧翼进攻的守备二师部队攻势更为犀利,一颗颗被臼炮射出的开花弹已经覆盖了正当面的清军阵地。 高彦明亲自‘坐镇’1号炮兵阵地,一千颗被他带人紧急加工出来的特殊弹被搬到了阵地上。这是特殊弹总数中的一批,还有另外一部分在6号阵地。 “瞄准了打,瞄准了打。” 复汉军后阵突然也放出了大烟花,橘红色的,还一连三发。 这是高彦明跟守备二师做好的约定信号,早已被打了招呼的守备二师进攻部队全都扯起了脖子里打湿的面纱,蒙到了脸上。 “轰轰轰……”一阵炮击若急火流星样落到城北和城南。这些炮弹发自1号阵地和6号阵地,这两个最靠外也各自最靠南北的炮兵阵地,动用的还都是十斤炮和十二斤炮。 听到对面传来的炮响突然的密集起来,据守在战壕里的清军有些人忍不住就低下头去,很明显这是复汉军的炮击力度加大了,阵地上的清军反击的枪炮烈度就也明显一低。 一颗颗炮弹落到了常州南北城外阵地上,这些炮弹也响起了爆炸声,可是这爆炸威力似乎过于弱了,一块巴掌大的弹片砸到了额勒登保背上,趴到了战壕地儿的额勒登保并没意识到那是弹片,还以为是土块的。他抖了抖身子,弹片从他背上滚下来,看到了这枚巴掌大弹片的额勒登保这才不禁瞪大了眼,“原来陈逆也有这等劣弹啊!”如此大的弹片,开花弹怕是就一炸两半的?怪不得这会响声猛地一低。而这样的劣弹,这种狗皮倒灶的破事烂事,额勒登保还以为只会出现在清军这边呢。 满清有了开花弹的制造工艺,但因为其武备院制度和管理上的落后、腐朽,制造出来的开花弹爆炸率只强强过一半,很多开花弹职能一炸两开,杀伤力弱的叫人目瞪口呆。而如此的炮弹却还能继续盖着武备院的大印,堂而皇之的被送到前线来。 出身吉林珠户的额勒登保,早年以马甲的身份跟从福灵安出缅甸,累功擢升三等侍卫,然后进了八旗新军,又跟着海兰察打了泰州之战。现在被提为参领,指挥手下两千鸟枪兵。 将弹片扔到坑道底,额勒登保嘴角的幸灾乐祸还没有消下,眼睛突然感到一阵火辣辣的痛,接着鼻子就嗅到了一股辛辣至极的呛味…… “阿嚏,阿嚏……”额勒登保顾不得再抬头吆喝手下兵将放枪,整个人连打喷嚏,眼泪鼻子全出来了。 “咳咳咳……咳咳咳……” 无数的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在南北城外的沟壕区里响起。只是过了片刻,一个个清兵就不顾头顶依旧不停掉落的炮弹和对面、侧面冲来的复汉军,狼狈之极地顺着交通壕往后面跑。 “咳咳咳…咳咳咳……”天地间在这一刻都只剩下了这一种声音。 在阿音图不敢置信的眼睛中,在高彦明仰天大笑的畅快声中,守备二师的士兵毫不费力的就夺取了城南城北两面阵地,不知道多少清兵在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中毫无反抗的当了俘虏。 “抢占阵地,抢占阵地。”高靖辉脸上笑的仿如偷了蜂蜜的狗熊。 高彦明搞出来的这个特殊弹不可小觑,如果没有防备,铁打的汉子,任凭你再是能战,面对辛辣的辣椒粉和芥末粉等等,也照样全无抵抗能力。 猛然间被特殊弹的‘毒气’所笼罩,城南城北两处的上万清军十之七八失去了战斗力,除去一部分强忍着逃回了城中,至少有三四千人在涕泪横流中当了俘虏。 这些人被拖出阵地后,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人人脸上都是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那曲卷着身子躺在地表或是战壕中,撕心裂肺一般的的不住的咳嗽的滋味,真的好不好受了。 “啪——”阿音图愤恨的一拳打在城壁上,手皮都被打破了,空中飘散过来的刺鼻气味儿已经说明了一切。“卑鄙,太卑鄙了!” 任清军搅破脑汁,也想不出这种恶劣的手法啊。 “下三滥,下三滥……”阿音图悲恨的大叫,悲恨的咆哮,却挽不回南北西三面阵地皆失的事实。常州就只剩下东面了,若城东的阵地再有失……(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九章 扑火的飞蛾 复汉军对东城外清兵阵地的总攻来的很快很猛烈。 来不及向城东运动大炮,陈鸣就集中了一下手中的臼炮,一口气给守备二师增配了一百四五十门,然后他就断然下达了对东城外清兵阵地的进攻命令。并且是三面合击! 站到第一线的马兰泰正在用战壕里的砖石磨拭佩刀,他的身后插着一面锦绣的黄底青龙旗。 马兰泰,钮钴禄氏子弟,论起辈分还是乾隆他老娘的族侄,别看他的官儿一路升到了正三品一等侍卫,战场却连碰都没碰过,他在乾清门当侍卫,跟长龄、阿音图、段秀林等军将比起来,嫩的就像是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但现在他不得不来到前线——这个朝不保夕的地方,不然丰升额绝对敢杀他的头。 东门外的战壕区,丰升额把自己的亲卫都派出来了,如马兰泰这种混在大军中枢的混子,纷纷被派到战壕里督战。 马兰泰磨拭着自己的佩刀,希望这口老祖宗从康熙爷时候留下来的宝刀,能给他带来武运。忽然,他耳朵一阵轰鸣,抬起头来看,城头上的自家火炮在陆续开火。马兰泰不伸头瞧也知道,复汉军的进攻也一定是开始了。 西面阵地上腾起一阵尘烟,几乎同时,臼炮开花弹那尖啸声破空而至! 马兰泰这儿是东北角,他一屁股坐在战壕底儿,也没进防炮洞,他不认为自己点那么背儿,会被炮弹直愣愣的掉进坑道里来。可是……,尖锐的声音竟然真的越来越近! 大惊失色马兰泰都来不及起身,就看到一团火焰在坑道右侧两三丈远的地方爆开,那颗开花弹果然打的‘近】,而且不偏不倚,正好落在战壕中。马兰泰一声大叫,人就被一阵气浪高高地掀起,然后重重地砸在坑道侧壁上,全身一阵阵麻木。 他脸上湿湿的,鼻子嗅得到浓郁的血腥气,他抬起头看,能够看到这段战壕硝烟弥漫,战壕中还有凄厉的惨叫传出来,而这段战壕边儿上的兵勇则似乎躲瘟神一样纷纷离开这里。接着他的两名戈什哈就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二人紧张的看着马兰泰,在马兰泰耳边张大嘴说着什么话,马兰泰却怎么也听不清楚。 复汉军大炮没有,小炮却是不一般的密集,尤其正面,连连的开花弹在进攻部队前头炸响,滚滚黑烟加上夜色的遮掩,陈鸣觉得常州清军都不见得能瞧到正面守备二师进攻部队的身影了。马兰泰这里第一轮炮击就打断了战旗,随后铺天盖地的炮火让马兰泰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鼓足力气拍开扑倒在自己身上的两名戈什哈,摇摇晃晃地坐起来,“两个废材。还不快扶着爷去防炮洞。压在爷身上有个屁用。一炮砸下来,咱们三个都成烂泥一堆。”然后嘴里又唠唠叨叨的骂起复汉军来。 他知道东门外今夜里就一定会血战连连,谁让常州城里七八万人都没想到另外三面丢的会这么快呢?东门外阵地清军要死守的,不然他们就彻底的被锁在城里了。 马兰泰一阵大骂后,他的耳朵恢复了一些听觉,人也被两个戈什哈拖进了一处防炮洞里头,能够听到洞里弥漫的哭泣、呻吟和哀号声音。当场又厉声高喝,破口一骂,整个洞里就都静了。可很快的压低的哭泣声又在洞中响起了。 马兰泰眼睛泛起凶光,他现在不想听到哭声。死,谁不怕?他也怕。但他不会投降。哭声在马兰泰看来那就是懦夫。 战争打到现在。虽然清军中投降的不在少数,除了没提督、省部大员,总兵知府道台都有了是。但是八旗的中高层人物,尤其是满蒙八旗的,投降的还真一个也没有。 忍着浑身的剧痛马兰泰一步步挪过去,一把抓住一个正在抹泪的八旗军官吼道:“哭你娘啊哭?你阿玛还没死呢,你哭什么哭!?”这人乃是马兰泰的一个族侄。“给老子直起腰来。过会儿,咱爷俩要是死在这阵地上,也是面朝着陈逆死的,绝不能给咱钮钴禄氏丢人。” 可惜,马兰泰这个族侄不仅有着跟马兰泰一样的贪生怕死,还缺少了马兰泰那样对家庭门楣祖宗的担当和执着。抬起眼睛看着自己马兰泰,张大嘴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洞外炮声渐渐远去,头顶落下的尘土慢慢减少。零星的枪声传进众人耳朵。 “是男人的,都跟老子走!都记清楚了,砍一个脑袋十两银子,十两银子!” 马兰泰的一声怒吼让洞里所有人回过神来,只见马兰泰提着刀虎视眈眈的看着众人,所有人没一个敢拖延的,纷纷提着刀枪钻出了防炮洞。 就在清兵赶上阵地的时候,挺着刺刀,握着刀枪的复汉军战士已经涌上来了。高靖辉在这次进攻中只投入了三个营的兵力,一边一个营,只是正面的声势他搞得大了些,中小夹板车摆上了一二百辆。 马兰泰这里是清军东北角的阵地,直面着北侧复汉军的进攻,但这里遭受到的清军炮火掩护则相对是要少的,清军东城这边的火力七八成都对准了正面。 马兰泰这边阵地上,复汉军臼炮不断,手榴弹如雨,复汉军的进攻部队又是顿着战壕攻过来了,想靠火枪去阻挡,那是无稽之谈。两边的战斗就是先互甩手榴弹,然后纯肉搏。 马兰泰的族侄已经在他眼中消失了,不知道是生是死,还是逃了。似乎只有一刻钟的时间,东北角阵地的清军就支撑不住了。可马兰泰不愿意逃,逃回去了被丰升额砍了骇猴吗? 他是满人,是钮钴禄氏,钮钴禄氏是皇上的母族!死在战场上还好说,死在丰升额手中就真辱没祖宗在天之灵了。虽然马兰泰从没见过这么多的血,这么多的死人。 拼杀声很快就在东北角奚落下来了。 马兰泰嘴里依然在骂着,只是声音越来越小,他的生命力在越来越快地消失着。冰凉的寒气布满了他的全身,那胸腹处被一把刺刀洞穿,汩汩的鲜血带走着他的精力,也很快会带走他的意识。 …… 陈鸣一直在关注着东城的战局,但他并没有亲临前线,因为他在等待着清军马队的杀来。这支扑火的飞蛾。 清军的马队并没有在常州城中,而是游弋到了城外,在天黑时退到了无锡方向。 而现在,这批马队出现在了常州城的西面。 “报大人,陈逆步兵已经对西门外阵地发起突击!官军士气低迷,西北角已经沦陷。” “报……,陈逆步兵已经突入官军正前防线,官军将士正在拼死抵抗。” “陈逆攻势凶猛,西门外阵地守军难以抵挡。现今西门外阵地已经失守!” “……,陈逆开始进攻南北门外阵地啦……” 一封封的战报哗哗的涌到武格的跟前。武格内心在颤抖,他知道大军的估算错了。丰升额合同众人辛辛苦苦想尽一切办法构筑的防线,真的会在陈逆打击下一夜崩塌。 骑兵! 现在要靠的只有骑兵,能靠的也只有骑兵。用骑兵来力挽狂澜。 “传消息给将军大人,让城内务必坚持。骑兵正在行动。” 从平了阿睦尔撒纳之后十多年里就再没有亲自上战场了。但武格锐气依旧,局势已经走到眼下地步,他还是有破釜沉舟的勇气的。 虽然他也不知道丰升额能不能在东门外挡住复汉军的进攻。 但那是丰升额的事情,武格现在要做的是自己能做的事情。 四千许马队缓缓地运动在常州平坦的原野上。 武格带着他们从常州东绕了老大一个圈子,运动到了离一号炮兵阵地七八里外的滆湖湖畔,磨刀立马,只等着复汉军大兵进攻东门的时候,自己就做纵马一击,抄杀复汉军的炮兵。可惜武格不知道,他的一番小心全做了无用功,在他带领骑兵绕到滆湖湖边之前,陈鸣就‘看’到一股军气向着复汉军侧翼比来,命令侦察部队小心探看那边的消息。 前线猛地爆发出一阵高昂的欢呼声。很快消息传来,进攻的守备二师已经夺取了东北角了。陈鸣等一班复汉军高层脸上在这一刻全都露出了由衷的欢笑。 东北角已经打开了,那东南角还远吗?两个角都没有了,东面也要结束了。如果不是清军外头游荡的这支马队,陈鸣都已经让炮兵挪大炮了。至少挪去一批十斤炮和十二斤炮,封锁城门。 守备二师今夜打的很好,就像一把犀利的宝刀,斩钉截铁,所向披靡! 所以他们有理由欢呼。 陈鸣抬头望着西面,他要看着清军的这支马队飞灰湮灭。他相信有了提前准备的复汉军将士是绝不会让自己失望的。 四千余骑兵,黑夜之中,仿佛一头饿狼悄悄地向着炮兵阵地贴近。在吞吃炮兵阵地这块鲜美的肥肉之前,他们还需要把外围的第三师防御阵地撕碎。武格当然不认为自己四千多马队就能席卷了当面整个复汉军炮兵的守备部队,他要的只是穿过去,不计伤亡的从复汉军守备阵地之间穿过,然后席卷了复汉军的所有炮兵。 哪怕为此葬送了整支马队! 二十分钟后,红色的紧急信号弹连连升上天空。清军的骑兵出动了。侦查部队发出了级别最高的预警。 “将士们,大清的勇士们,……杀呀!荡平叛逆——” (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章 大清,真的就要完了吗? “将士们,大清的勇士们,……杀呀!荡平叛逆——” 老将嘶吼,火把照耀中武格身先士卒,挥舞着腰刀,带着身后一支八旗马队放开马蹄,向前猛冲,黑红色的脸庞上全是一往无前的执着和坚定。 这个时候就需要将领带头冲锋来鼓舞人心,坚定士气。他必须冲在最前列。 跟着武格冲来的四千许骑兵说不上什么精锐,他们的成分很复杂。有直隶的绿营马队,有北京城里‘精忠报国,拱护大清’的京旗子弟,有从大草原上调来的蒙古骑兵,还有打东北关外调入的马甲兵。 这些人对比百年前的满蒙骑兵就是一群彻头彻尾的乌合之众,弓马熟娴全是扯淡,除了骑术还都算精湛外,马枪长矛都没几个人能够在马背上熟练的耍起的。只是四千许骑兵的策马奔腾,那种磅礴的气势,那股飙飞的激昂,还依旧像一座大山一样不可动摇。 然而气势不当饭用。他们的对手可是严阵以待的第三师和各处炮兵阵地。一道道坚定地目光注视着奔来的满清骑兵,从中看不出丝毫的怯色。 还有黑夜,漆黑的黑夜。 当然,大号的烟花弹可以将战场照亮,四千多马队分作四股。 “轰轰轰……”一堆开花弹飙射而出。炮弹落地,爆炸的硝烟当即就吞噬了几十名席卷而至的骑兵的身影。 第三师的战士举起了手中的火枪。 一排、二排、三排……,越来越多的清军骑兵出现在人的视线中。炮弹雨点一样落下。 轰鸣的爆炸声连连作响,开花弹、铁弹,肆意的掠夺着生命。可一万多只马蹄践踏着大地,轰鸣的响声实在是很有一股震撼人心的亢奋。就是炮弹似乎也不能阻挡铁骑的席卷,就好像身处大海激流当中,下一刻整个人就要被这股‘激流’席卷荡去。 距离越来越近,枪声响起,清军骑兵下饺子一样开始倒下。 段永贵右臂中了一弹,臂骨都被打碎了,疼痛难忍,但他还是伏在马颈下依旧带队在冲锋。因为此时此刻他就是想脱身离去也不可能的。武格在后头安排的有督战队,同时大军奔驰之中,他顶多是将速度放慢,而不可能直接横里窜出队伍,那会被后头的骑兵直接撞翻的。 与作战意志相对脆弱的直隶【包括山东】绿营马队不同,满蒙为主力组成的八旗马队,战斗意志还是相当的强盛。对于他们来说,复汉军是夺他们权利和荣耀的生死仇敌。满蒙八旗在中原这花花世界享受了百多年的荣华富贵,现在他们的根本利益受到了冲击,当然就是从先天性上仇视复汉军了。加上复汉军对于八旗俘虏历来手段很严厉,下场最好的也全都变为苦力,就更加激起满蒙骑兵的仇恨了。 复汉军对于满蒙八旗,更多地时候却还是一种匪对官的敌视;而八旗对于复汉军,则已经是一种不折不扣的民、族间的斗争了! 所以满蒙骑兵面对复汉军所爆发出的斗志,绝对是不能小觑的。 “冲啊——”武格已经退出了马队前列,但他还在马队中大喊大叫着。清军已经穿到第一层守备阵地间。 复汉军战士不见半点惊慌,穿了第一层,还有第二层,那里是距离炮兵阵地更近,可也处在了霰弹的覆盖范围。第三师战士们只是眼睛中冷冽的寒光变得炙热起来。“砰砰砰——”枪声真的跟暴雨一样响亮密集,从左右席卷而来。各个炮兵阵地也陆续开火,一颗接着一颗的炮弹对着清军马队不停的落下。 一些的八旗马兵倒是拿出自来火火枪还击,却是壮胆远比实效更强。 “冲啊!杀过去……杀过去!”武格见到距离越来越近,兴奋地狂呼起来,身后不断减员中的骑兵也纷纷提起了一口心劲,更加加速的向前冲击。第一层防御阵地他们穿过来了! 下面就是第二层,第二层下面就是复汉军的炮兵…… 每一个骑兵都理所当然的认为,只要近了身,火枪就变成了废物。自己就可以任意的挥刀虐杀一切敌人。 然而,四股从复汉军第一层防御阵地中穿过的清军马队,迸发的战意让所有人都变成了扑火的飞蛾,他们在第三师第二层守备阵地与阵地之间却一同陷入了绝境。跟被他们一穿而过的第一层防御阵地不一样,第二层防御阵地更靠里,已经触到了一号炮兵阵地的边缘了,霰弹这项大杀器也就成为了1号炮兵阵地攻击清军马队的主力了。 那一颗霰弹就是上百枚弹丸啊,跟覆盖范围极大的霰弹比较,什么开花弹、铁弹,那都是小弟弟。两者间的杀伤力是根本无法比较的。 1号炮兵阵地的霰弹+余外炮兵阵地的炮弹+枪弹+手榴弹+加小部分臼炮,共同组成了一道不可逾越的死亡之墙。无数人马尸体叠落着倒在这里。可清军还是狂涛海澜一样对着阵地冲击着。 武格的心真的很硬很硬,直到他死,也没有向剩余的清军马队下达一声撤退的命令。 可惜,他的这一击最终只是送死。 四千许清军马队真就是扑火的飞蛾,也只是扑火的飞蛾。 他们直到残兵投降,全军覆没,也没有看到突破复汉军战线的希望。顶多是零星的清军骑兵杀进炮兵阵地的护卫兵队列里,搅起一缕涟漪。 这涟漪旋起旋灭,连给身后的满清马兵以希望都做不到。也不知道他们在阵中究竟坚持了多久,一群群骑兵抛弃了自己的骄傲,投降了! 段永贵还没有死,但他感觉着自己整个人就像是飞上了天一样,飘忽忽的。他两眼直往着漆黑的天空,看着天上的星星,直到搜索战场的复汉军士兵看到重伤的他时顺手一刺,刀刃没入段永贵的胸膛,那双眼睛中一抹不甘凝固——大清,真的就要完了吗? 一次次战斗的失败,一次次…… …… “驾驾,驾驾……” 新的一天到来,鲜红的太阳从东方的地平线上跃起。晨曦洒落在江面上,仿佛是点点碎金。江面波动着,“碎金”在微波中闪烁。 一骑快马趁着晨曦的清光,飞奔到江阴城外的水师大营。 “快,我要见黄军门,我要见黄军门。” 守护辕门的清兵将人马拦了下,那骑手整个人直接从马背上就栽了下来。看门的都司不认得这人的脸,但他认得这人怀里掏出的那块牌子,唬了一大跳。连让人拿水来,灌了骑手几口,就让人架起骑手直送黄正纲的大帐。 黄正纲这个时辰已经起身了,见到来人他就跟守门都司一样吓了一大跳,因为他认得这人,这人是丰升额跟前,军前效力的宫中侍卫。 “常州被围,城外四面阵地一夜易手,大军已经尽被包裹其中了。” 丰升额在危机之中让着这身手高强的侍卫溜出来报信,就是因为这江阴这里有着江南清军所剩下的最后的战力——大批的水师战船,还有五六千的陆营兵勇。 常州已然被复汉军围下,陈鸣只需要分兵从陆地包袭江阴城,黄正纲就会面临两难之局。 水面上他们正面对着复汉军水师的频频挑战,陆地上复汉军步队再来横插一杠,就复汉军那强大的炮火,清军如何能守得住江阴城?黄正纲如果不早作打算,被复汉军水陆夹击了,会吃大亏的。 而且这消息也急需迅速递到北京去。 黄正纲脸色大变,常州城外的阵地他是亲眼见过布置图的,那么庞大的战壕区,城中还有充裕的兵力,一夜之间就丢个一干二净,这怎么可能? 黄正纲让人将来者送到军帐去休息,自己在大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他不是在考虑常州的事情了,丰升额军这么一被围,之前江南清军的打算就彻底落空。 江阴水路,常州陆路,这是两道闸门,将复汉军牢牢堵在太湖以西地区。可现在水面上的决战还没有开始,陆路上的行事就一夜间大变了样。 黄正纲按下对常州清军的担忧,他自身所要面临的问题就是——其部水陆军再守江阴已经毫无意义了。 “击鼓,聚将。” 脑门想的抽抽的疼,黄正纲心中拿定了主意,大声的向外头的亲兵叫道。 “江阴必须撤!” …… 就在江阴的水陆清军忙着后撤的时候,距离常州只有七八十里之遥的无锡,陈子铤、秦友梓二人也接到了‘常州不妙’的消息。 陈子铤此时头上有了无锡县令的帽子,秦友梓则是无锡营千总。 两人的官职功名不能跟头戴正四品顶戴的吴熊光相比,但好歹二人的奋斗也有了回报,尤其是秦友梓。之前他在秦氏一族中只是一个可怜的小透明,现在却也成了秦氏这个江南巨族中的一个角色了。 听到常州传来的消息,二人面面相觑,就像黄正纲的第一反应一样,神色中都充斥着满满的不信!常州七八万人呢。 “心惟兄【陈子铤字】,此事重大,小弟我……”秦友梓要回一趟小娄巷,这事儿必须报之秦氏家长。 陈子铤满脸的惶恐收敛住了一些,头脑最初的懵乱后慢慢恢复了冷静,“希言兄速去速回,兄弟等着你。”秦氏是无锡望族。陈子铤这个时候也很期待秦氏的决断来做参考。 清军在常州七八万大军一夜之间被复汉军包围,四面城外的阵地上尽数飘着复汉军的赤旗,江南这是又要变色了吗?(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一章 当复汉军的顺民 无锡县衙,陈子铤一脸如此的看着去而复还的好基友,“这么说,你们秦家是不走啦?” 很出乎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陈子铤嘴角翘起一抹嘲讽。 “老爷子说,百多年前大清攻取江南的时候秦家没走,现在也没走的道理。无锡是秦家的根,离开了无锡,秦家也就不是秦家了……”秦友梓则还在为这个结果而感觉无法接受。当然秦家也不是全部都不走,有人在外为官的那几房还是要走的,还要用秦友梓手下的无锡兵勇护送。 文恭公【秦蕙田】五年前才是刚刚病逝,但整个秦氏有二十四房子孙,回家丁忧的只是其中一部分,等到他们可以除服的时候复汉军就崛起了,故谁也没能顺顺利利的起复。整个秦氏二十四房子孙,秦蕙田只是其中一支,他地位再高,一个人的死也不可能让整个秦氏官场子弟悉数告官还乡,丁忧只是最亲的血脉。 陈子铤眼睛眨了眨,秦家突然来这一手,那付出的代价可是不小的啊。这等于分家,不分而‘分’的分家! 对于秦友梓这个还没有看开的人,秦家主脉的这一决定倒是很像晴天打下的一霹雳?甚至对于整个无锡,整个苏州,整个江南,这都是人心上的一记晴天霹雳。 小娄巷的无锡秦氏竟然不准备走了,要当复汉军的顺民啦,真的很有讽刺意味!秦蕙田五年前刚病逝,被乾隆皇帝赐谥号文恭!可是很不错的美谥。 上一回无锡被复汉军攻破前,秦家人是早早的就逃去了苏州,然后又去了杭州,最后转辗到了宁波。无锡老宅只留下了秦友梓等少少几个族人看护。 而这一回,秦家二十四房里的大部分人家却不准备离开无锡这座马上就要被复汉军占据的城市,还是在秦友梓这个秦家子弟手握数百兵勇的情况下。 秦家要当复汉军的顺民了! “东翁可下定决心?” 秦友梓心乱如麻,却还要安排可信的人手护送秦家人离开无锡。县衙里又只剩下了陈子铤一个人,陈子铤的钱谷师爷出现在他身边道。 “如何还没决断。秦家人都敢掺和进来赌一把,陈某人这芝麻大小官,还有何不敢?” “哈哈,堂堂知县在大清是七品小官,在陈汉却是五品百里侯。况乎东翁携一城归附陈汉,鲁公必有厚赏啊。”就看陈鸣在湖南派官的爽快劲,陈子铤这一投效,不被拔为知府也不可能。甚至他这个无锡县衙的师爷,也未尝不可能坐一坐这明堂。或许日后投靠复汉军的江南士子会成群结队,但现在无锡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他们是距离常州最近的。 常州七八万清军一夜被围,真不知道惊吓了多少人的小心肝。陈子铤五个师爷,听到消息后都跟他们的东翁一样呆傻住了。太吓人了!但同样的,清军这一‘败’也让很多人清醒的意识到——这片大地的主人究竟会是谁了! 如陈子铤所言,家大业大的秦家都敢来赌一把,他又有什么不敢的呢? 而对于这些在满清坐不得官的师爷们,复汉军眼下气势又起,清军主力被围常州,整个江南就是‘无人之境’,他们也敢也愿意进来赌一把。 就是复汉军将清军团团包围在常州的第二天下午,无锡陈子铤的降书就送到了陈鸣手上。又等了一天,复汉军各部已经在常州城外扎下了铜墙铁壁,陈鸣已经准备放出手中的骑兵团,宜兴【荆溪——一城两县】反正的消息也送到了常州来。 却是【宜兴】张渚镇的卢氏一族,在常州清军被围的消息传到宜兴后,集结族中上百青壮,在卢国平的带领下举旗反清,吓跑了宜兴、荆溪两县的知县。占据了宜兴、荆溪县城! “这张渚镇的卢氏一族可不就是卢象升的后人?” 陈鸣眼睛闪了闪。明末清初时候,汉奸狗贼很多,英雄也层出不穷。以卢象升为例,陈鸣就是绝对佩服的。更难得是,卢氏一族有勇气的不仅仅是卢象升一人,而是很多人。卢氏一族在清军南下的时候,抵抗激烈,卢象升三个叔父卢国云、卢国焄、卢国纮,同日在战新桥死。 三弟卢象观也是在新桥战败后投水,被部将救起后再投水而死。两个堂弟卢象同、卢象坤具是一起战死新桥。 除了卢象升二弟卢象晋出家为僧,整个卢氏卢家抗清殉难的有百人之多。 上回复汉军占据宜兴之后陈鸣就想祭一祭卢象升,但最后他忍住了。否则复汉军大部队西去的时候,整个卢氏宗族除非跟着迁到湖北去,留在张渚镇必受满清苛待。 “卢福明、卢建泽两人不就是卢家的么?去查一查,看他们二人现在在哪个地方,派他们去宜兴重修并扩建卢公祠。”之前的卢公祠供奉的倒很齐全,但太小了。 “着卢氏族人选一德美望高者,受公祠奉祀官一职,为正五品。” “宣卢国平带祖中乡邻俊才来常州。” 陈鸣要把卢象升举起来,当成陈汉政治上的一个风向标。江阴阎应元,还有金华的朱大典。甭管这朱大典之前怎么的贪污刮地皮,只凭他盖浙东死事之烈,未有如大典者,就也能成为一面旗帜。或许对于很多满清的官员来说,他们还会更喜欢朱大典这个‘偶像’! 那还几起大的文字狱,发生在江南的也要起个纪念馆——而那些个告密者,如查继佐、吴之荣之辈,就铸成铁人跪像,将他们永远钉在耻辱柱上。 反正是用一切手段来扫荡那些蛀虫的影响! 虽然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但陈鸣觉得只要一步步的实施下去,总能挑起一部分人的‘民族大义’。就像在复汉军中,明末那些死事的英雄,卢象升、秦良玉、李定国、张煌言、岭南三忠等等,在队伍里都很有声望的。 尤其是卢象升这种,不仅自身死难,家族父兄从弟也坚决抵抗清军血染沙场,死难者极多,等于被加了一层层的buff,人气堪比李定国、郑成功。 “殿下,殿下……”好消息接二连三的送到,坏消息也一并传来,“水师来报,江阴清军经往东撤了。”虽然这消息也算不得多么的坏。却也把陈鸣迅速的从一种感怀的情绪中打击了出来。 “杨世金一点都没察觉吗?”陈鸣眉头聚起了。他都已经调出了一支队伍,准备着向江阴发起进攻了。届时水师再从江面上于以夹击,这简直是百战百胜。 “黄正纲做的甚是隐秘。”来报之人低垂下了头,侦察兵一点都没察觉。甚至在昨日,黄正纲还带着水师自江阴溯江而上二十里始返回。 “清军的陆军呢?江阴内外还有几千陆勇,都一块上船撤退?”陈鸣起身走到大帐中悬挂的地舆图前,手指头点在江阴城上,凝眉注视着江阴以东区域。 “似只走了一部分,江阴城外水寨是已为之一空。” “沿江的两座炮台呢?上面的大炮呢?” 清军的家底可是远不能同复汉军相提并论。他们在江阴沿岸设立的两座炮台上有好几十门大炮,就都不要啦? “大炮还在炮台,也还见兵丁守卫。” “杨统领得知消息就立刻率水师火速东下追击。”但已经晚了。 “传令骑兵团,兵分两路,一路去江阴,一路苏州。”陈鸣本打算让骑兵一路去苏州,另一路扫太仓呢。现在则急需赶去江阴了。 恨恨的锤了一下江阴,陈鸣有些恼火,竟然让黄正纲断尾逃生了。 “告诉杨世金,压得要更紧一些,不能让黄正纲从崇明、吴淞再跑了。”黄正纲逃了一次就能逃第二次,这支清军船队要是从长江跑去了舟山海域,陈鸣汇聚起来的水师不是变笑话了吗? 长江口这支水师是满清现阶段能够抽调的最大兵力,必须解决,解决掉。城外连连轰响的炮击也没有消去陈鸣心头生气的郁闷。 …… 苏州。这座在‘光复’之后再度成为江南军政中心的重镇,此时弥漫的却是一片人心惶惶。 常州的大军已经被围了,听说只是一夜,四面的防御阵地就尽数被破,被复汉军消灭了好几万人,还有大批的马队。而且无锡已经易帜了! 对于吴熊光来说,大难再一次临头。此次苏州连一点抵挡的机会都没有。偌大苏州城只剩下吴熊光手下的民勇两千多人,维持秩序当然是足够了,但要来抵挡复汉军精锐的进攻,就是大大的笑话了。 “槐江……”只是双十之年的吴熊光还能勉强维持冷静,可他老爹却慌张的脸皮都青了。 尹继善前几日押送一批钱粮到了常州,结果被围在了里头,现在苏州城里虽还是有大佬在,比如新任江苏巡抚富勒浑,但富勒浑根本就无尹继善的权威,江宁将军容保又在苏北,最主要的是富勒浑手下的抚标只剩下一个空架子,兵都被调去常州了,现在苏州能够依靠的兵就只吴熊光这一支了。 “爹,苏州是绝对守不住的。”吴熊光的面色也有些苍白,然事情就摆在眼前,要做出最基本的判断来还是很简单很简单的。 吴熊光这两千来人根本守不住苏州,甚至在复汉军大军杀到之前,这支军队能不能维持不乱都很难说。毕竟谁也不想在必死之局中螳臂当车不是? 常州的江南清军主力被围的消息已经被复汉军的暗营在苏州宣讲的沸沸扬扬了。消息瞒都瞒不住,何况已经有快腿的无锡的人逃入苏州了。 “撤。必须撤到杭州去。”(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二章 陈汉南朝 卢公祠的事情,陈鸣已经下了明令,那就耽搁不得。只是六天时间,卢福明、卢建泽,两个去年悄悄投奔复汉军的卢氏子弟就被寻到了常州。这个时候卢国平带着卢氏一族的几个读书人,还有宜兴当地愿意现在就下赌的‘人’,已经赶到了常州。只是还没有被陈鸣召见。 两边人一见面,卢家人那股兴奋的情绪是止都止不住的。 “殿下的意思是所有的一切全都推到了从来,里头的一砖一瓦具是弃掉,一纸一木也全用新的。第一笔拨款就是五万块银元。”卢福明、卢建泽脸上慢慢的自豪和激动,复汉军现在启动了江阴的阎公祠和宜兴的卢公祠,首期就各拨出五万块银元,这消息跟着常州清军主力被围的惊讯,一样传遍了江南苏北。 二卢来常州的路上已经被告知了陈鸣的一些打算。陈鸣是要把卢公祠彻底推到重建的!江阴的阎公祠也是一样。 盖因为这两处公祠都是清廷所建。公祠位置不动,原有的砖瓦梁木是有多远扔多远。虽然这么做是浪费了一些,可复汉军要捧起卢象升、阎应元等先烈作为引领民气的精神偶像,他闷的祭祠中有一丝儿清廷的器物都是一种玷污。 二卢内心别提是多么的激动了。这种‘奢侈’只会让二卢深深地为自家祖宗自豪,作为卢氏后裔,他们一百个心乐意看到这种排场气度被附加于新卢公祠的修建上。 在二卢来到常州前的那几天时间里,‘常州被围,江南清军主力被围!’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南北。 在三月初的江南,在三月初的江北,这就是最最火爆的消息,被无数人探讨着。它就像迅风一样,吹遍了大江南北的每一个角落,无孔而不入。 无数人都希望自己的‘钻研’能够从中获得什么收益,因为这是一场以身家性命为赌注的博弈。整个江南,从两晋到明初,任何关乎南北朝、南北对峙的史书都一时纸贵。更有很多人还讨论起了陈友谅当年的得失。 早在去年陈惠在称汉王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将之与元末跟朱元璋一争高低的陈友谅相提并论了。 紫禁城里的乾隆皇帝在三月初十的时候接到了容保自苏北火速传到的急报,接着就是漕运总督李侍尧的六百里加急。 ——丰升额大军被围常州。 真真切切的一颗大炸弹令整个北京城一片寂然,比晴天一声霹雳还要让人震撼,百万八旗一片失声,六十岁的乾隆帝更见衰老了。八大胡同的生意一时间都冷清了许多。 【感谢书友‘我在哪里’500币打赏,谢谢】 “救援?” “怎么救?从哪调兵去救?” “河南?”“北京?”“还是甘陕?” “小十万官军主力一朝被围,江南空虚,江南空虚。”养心殿里,乾隆气的捶胸顿足。“丰升额该死!” 对于傅恒、刘统勋等军机处重臣,乾隆毫不掩饰自己的失态。当初他指示丰升额死守常州,与江阴连成一线,把复汉军堵在太湖以东,对于这个构思,乾隆报以多么巨大的希望,现在的他就有多么巨大的失望。 而且两江总督尹继善也转进常州这个死地了! 刚刚收到容保急报的时候,乾隆眼前一懵都要昏死过去了。 只是当乾隆出现在满朝文武众臣面前的时候,满清的王公大臣们都没有发现他们的皇帝有什么大的变化,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乾隆皇帝依旧浑身自信,威严无比。就不知道没有没细心地主儿注意到,乾隆皇帝几次宣召大臣奏对,时间都没有超过半个时辰;还有这个好颜色的老皇帝已经两个月没临幸嫔妃了,敬事房的《禁中起居注》可不是太过神秘的东西;也没有人知道乾隆皇帝的脸上已经在涂抹着胭脂…… 北京城一次次商议商议,却拿不出确切的法子来解救常州。 这不是十二年前的黑水营之围,清军要面临的是战斗力强大的复汉军,而不是回疆的huihui。兆惠带领着三千清军能在相当艰苦的环境下抵挡五倍以上h军的进攻,丰升额却不见得能在五百门大炮的轰击下,带领着比城外的复汉军还多的清军兵勇死守上三个月。 何况北京现下拿什么来救援常州呢? 苏北清军吗? 打山东南下的清军部队有两万来人,李侍尧、容保也组织起了一支小万人的队伍,还有苏北的团练,这三四万人还要应付扬州的复汉军呢,如何能够南下常州? 之前堵在扬州城外的清军,在山东清军南下之后就已被丰升额抽调到了南岸了。 北京城的王公大臣们第一次发现他们的大青果已经变得这么脆弱了。堂堂大青果竟然凑不出一支人马去救援江南? 直隶的人马在被河南、山东两处战场牵制了部分兵力以后,剩下的已经全填进了江南这个无底洞里。甘陕山西的绿营则尽数扑在了河南,还有即将展开的汉中战场。偌大的北方,满清除了手中的京旗和草原、关外的满蒙骑兵,竟然再无力抽调大军…… 数不清的八旗贵胄和官员士绅才第一次警觉——大青果已然变得非常脆弱,他们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亡国灭种的危机。 北京城里开始响起一个声音——调派满蒙马队。 满清相对于复汉军强大了许多许多的骑兵现在已经成为了满清上下很多人的心理依靠。不少人都不知道怎么的就形成了——复汉军之所以不敢大举向北就是害怕满蒙铁骑这一印象。在现在常州危机的时候,n多八旗子弟就下意识的祭出了这一大招。 而紫禁城则如同少了耳朵,根本听不到‘民间’的呼声。 呵呵,调派满蒙马队都是要用钱的,乾隆皇帝现下手中如何还有银子?“厘金之制,全国推行。”局势迫的乾隆皇帝在自己痛饮的毒酒之中再加了一碗砒霜。 今年赋税少了江南,北京城百万八旗的铁杆庄稼还不知道在哪里来呢。 而对于天底下的许多读书人来说,这些不出门就知道天下事的书生们,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将陈汉与陈友谅的大汉归类到了一起。 可能是同一个陈姓加上同一个汉王实在太具有诱惑性了。 乃至到了三月下旬的时候,陈惠陈鸣头顶都已经又多出了一个祖宗——陈友谅,鲁山陈氏也被传成了陈友谅的后裔。 天见可怜小南沟陈氏的祖籍在陈州,跟老家湖北的陈友谅五百年前也不是一家。 当然,任何谣言都是要有价值的。 那传言中可不是单单如此的宣说一个‘陈汉’,陈惠陈鸣就是陈友谅后裔这么简单。传言还很详细的分析了两个陈汉的战略,自湖广而越东南,当年的陈友谅也是这么选择的。还顺带的分析了当年声势浩大的陈友谅为什么‘举措一失,逐致土崩’,遂被朱元璋所灭。那就是陈友谅不惜民力,图赖武力。 “岂不闻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很多读书人都拽上了这一句话。将当年朱元璋的一战而胜,归类为其礼贤下士,延揽人才,团结了大批士林精英,群策群力。陈友谅失‘道’者寡助! 这些传言的最终目的指向何方,陈鸣一听即知。对于那些‘劳心’的人,他也只有:呵呵。 陈友谅成了陈惠陈鸣的祖宗,这消息在三月中旬开始没两天就传入了陈鸣的耳中,但他没有在意,鲁山的陈惠也没在意,还写了一封信给陈鸣,笑说自己倒是想认个枭雄当祖宗,但小南沟陈氏祖籍明明切切就在陈州,明末受战乱之苦始迁移到鲁山来,族谱上一应记载的都很清楚,可不敢再多个湖北的老祖宗。 结果陈惠这封信刚送到陈鸣手里没两天,这一谣言就不可抑制的在大江南北泛滥起来了。陈鸣后知后觉,再指示暗营去灭火时,已经晚了。 …… 常州的战局根本没有一丝可变幻的余地,清军即使能派去个别身手高强的军汉突围而出,可整个江南之地,满清已经凑不出一支稍微有点力量的军队了。 复汉军水师营在骑兵团人马赶到前就攻下了已成弃子的江阴,苏州也变成了一座空城,在骑兵团先锋哨抵达苏州城外的时候,苏州城门还大大敞开着,董威大胆带队突进了苏州,迎头撞上的却是一班穿着绫罗绸缎的士绅富户,他们身后还跟着一帮拿着鼓乐唢呐的乐班。当官的已经全逃了。 苏州人正准备着‘欢迎礼’呢,怪不得城门口扫的干干净净,大门敞开。 然后就是太仓、松江,除了黄正纲带着一支水陆军盘踞的崇明岛还没有被插上红旗,常州之围后的短短六日中,整个苏南为之色变。 所以这次‘变色’对于民间的震动似乎也就一般般了,很平静的就渡过去了。复汉军再组织地方官府的时候,那些县里的积年老吏一个比一个积极。陈鸣就有种感觉,这场苏南地方对于复汉军的抗拒力减弱了。 陈鸣在常州陆续抽调部队南下进攻浙江,再有一部分抵进吴淞口,紧紧追到崇明岛的复汉军水师,在吴淞口一带跟清军水师战船大小打了四五回,并没有分出胜负来。水战局势竟然焦灼了! 过了十五,南下的第四师和守备一师的部队已经全取了浙江的湖州府和嘉兴府。 陈鸣没有看到江南士绅百姓的反抗,也没有看到救援常州的清军。北京城就像哑巴了一样,呆呆的看着常州被围的日子一一日一日的增加,就是不吭声。 于是,陈鸣炮打常州二十天,派出去的队伍将红旗插遍了整个苏南外跨了一个浙北,杭州宁波也兵锋剑指,眼看整个苏杭天堂之地都要落入手中了;没有等来水师营彻底压倒清军水师的消息,两边在长江口大战一次,小战四五回,还没分出来胜负;也没有等来满清的救兵,满清倒是在其他方向向复汉军发起了全面进攻和牵制,尤其是在湖南和两面受攻的汉中,却给自己等来了一个祖宗。 “殿下,段秀林家眷已经接出。这是其子段暄的亲笔手书。” “让人给段秀林送过去。告诉他,明日辰时,我军就发起总攻。让段秀林想清楚了,千万不要自误。” 陈鸣在常州外待得够够的,对于常州城内的清军,从最早时候肖想的围城打援,到现在的直接开吃。 常州每天炮击,每天炮击,还有一次次的宣传战,复汉军已经夺取了哪里哪里啦,复汉军从不杀汉军战俘啥的,主动反正主动投降都有大奖赏啊,等等,还有隔三差五的佯攻。这样的日子也是要结束的时候了! 既然满清已经不可能救援常州,那就把这块肥肉早早吃掉吧。好腾出手来夺取整个浙江! 段秀林接到儿子的亲笔书信后满脸苦涩。 二十天啊,一个援军也没看到,还每日炮击不停,这让被死死地包围在常州城里的清军兵勇如何鼓舞的士气? 他们原有的士气经过那一夜的战斗,已经给复汉军打垮了,现在就彻底没士气了。 二十天的包围,每日的炮击和‘诱惑’,从第七天夜开始,每夜就都有缒城而出投降复汉军的清军兵勇了,据他们交代,城内的清军兵勇士气已十分低迷,也就是八旗兵的态度还挺强硬。陈鸣还让他们举着喇叭往城内吆喝,劝降。 丰升额在清军被包围常州城之后,就鼓动手下兵卒疯狂的在城内修筑工事和障碍,叫嚣着要将常州城变成复汉军的大坟墓,他们为此拆掉了一幢幢房屋。可现在的清军有打巷战的勇气吗? 段秀林脸色的苦涩更浓了,非是知道常州必属死路,他如何会跟复汉军接上头? 陈鸣跟段秀林这员满清老将联系上的日子是在常州被围的第十二天,段秀林也彻底的绝望了。他手下的兵丁多是浙江人,他的家人也在宁波,复汉军扫荡江南,当然不会放过浙江了。 所以段秀林向复汉军发出的信号。 这样的举动当然是对大青果的不忠,可年纪已经五十有七的段秀林不能不想着自己一家子人,最最重要的是,他已经对满清丧失信心了。 在辽阔的北方大平原上,手中握着强大骑兵力量的大清或许还有跟复汉军一战之力。毕竟后者的作战放肆太过依赖于后勤运输能力了。但是在江南水乡,在水路运转便易的江南水乡,只要复汉军的火药储备不见底,他们就是无坚不摧的! 五百多门大炮彻底压服了段秀林。他无法想象是什么样的法子让复汉军在这短短时间里搞出这么多大炮的,造器神术——是的,很多人已经把复汉军迅速铸造大炮的法子叫做造器神术了,那真的是无比神奇。 但这都不是重点了。重点是有着这么多大炮的复汉军在江南完全就是无敌的。 陈汉至少也能坐一个南朝! 甚至不仅能占南国,云贵巴蜀也挡不住他们挺进的脚步。陈汉不仅能坐南朝,他们还会是一个南强北弱格局之中的南朝!(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三章 胜利就在眼前—— 垂死挣扎的感觉是一种痛苦至极的煎熬,就像一场无时无刻不再进行着的心灵拷问——后悔、内疚、羞惭、胆怯、恐惧,各种各样的情绪轮番的冲击着人的心理。死都比这滋味要好受的多。 段秀林在这场艰难的‘严刑拷打’中坚持了十二天,思想上的巨大转变就像外头一日复一日的炮轰,一波波思潮流如同一波波的炮弹,最后摧垮了他意志上的最后抵抗,然后他屈服了。而当他与复汉军第一次挂钩,当复汉军的消息被确切的送到他手中的时候,段秀林是用一种非常惊恐的眼神看着那个小竹筒。 小小一个竹筒不过几钱重,他却跟捧着千斤巨石一样,那凉凉的小竹筒更像炙热的岩浆‘烫’的他手都要变焦了。 躲在自己的卧房,段秀林那一夜一分钟都没有闭眼,他一次次伸手碰向小竹筒,又一次次如同触碰到了炽铁,飞快的缩回手来。 陈鸣都不知道,段秀林在随后的几天时间里,人足足消瘦了三四斤,两只眼睛跟上了烟熏妆一样,还布满血色。段秀林一度都十分期望自己的‘鬼鬼祟祟’能被丰升额他们发现,然后毫不留情的砍掉自己的脑袋。复汉军看在自己一条命的份上,也绝对会保自己的儿孙无恙。 可是精神一直在燃烧的丰升额根本就没发现他的‘不对’,一直在指挥人拆卸房屋,修筑街垒街堡。 而被丰升额指派来做他副手的安明更是一个撑不住事的废物! 重重地压力还没有把段秀林压垮,就先将安明从精神上打垮了。 当然,段秀林的的副将安明没有对复汉军‘屈服’,因为他是满军旗人,他老姓是瓜尔佳氏,在这一点上他不能不坚强。 可安明付出的代价却也是巨大的,段秀林后来几乎已经认不出眼前的安明了。这还是那个‘人皆称其操守’的瓜尔佳·安明吗? 眼前的人只是一个披着安明肉皮囊的厉鬼。 段秀林忘不了安明这些日子里‘办’死的浙军士兵,其中两个只是因为士兵半夜里起来撒尿,尿急的人没有向值夜的人要牌子,然后两个人又不巧的被安明撞了上,被安明当着西瀛门浙军小万人的面,用军棍活活的打成了两滩肉泥。 段秀林还听说过安明房里夜间抬出过女尸,且不止一具。 丰升额将军麾下的军中是不会有女人的,可是常州城里还有女人。大部分的常州人在开战前就逃离了这座城市,但总有一些舍不得离家的常州人留在了城内。 然后这些日子里这些人就遭殃了。 安明房中抬出来的女尸并非只此一例,整个常州城中也不止只一个瓜尔佳·安明。丰升额手下有一千八旗新军,东门外战了一场,现在还有八百多。再有杭州旗兵三千,还有军中那么多的旗人武官。而且做下这等混账事的,也不止只是只有旗人。 这种现象被段秀林告之了陈鸣,因为这是城内清军士气低迷、人心混乱的最直接表现。陈鸣回的信中用一句话概述了这种情况:临死前的疯狂。 这是人性的丑恶。大破灭来临前的疯狂。 别看今天闹得欢就怕以后拉清单。这种人不管满汉,日后即使投降,也要一律处斩。 “呵呵,军门大人这是突然悟道了不成?竟然……”安明第一眼就看出了今日的段秀林的不同,他整个人身上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军人气,这怎么可能? 段秀林少年从军,军伍中摸爬打滚四十年,军队的杀气,军将的威仪,已经刻入他骨子里了。 可现在的段秀林看起来就仿佛一个居家长乐的乡绅员外。 段秀林看着安明笑了笑,很无害的笑。 “竟然像个……乡间富贵人。军门大人这是……”安明非常意外,非常非常意外,他真的以为段秀林是悟透了什么人生大道了呢。不然的话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大变了模样? 段秀林眼睛看着安明,流露着一股无法用言语诉说的感情,这一步迈出去就再也无法回头了,但他已经想透了。也知道做事儿还是要‘斩钉截铁’的最好。“乡间富贵人?得你的吉言,老夫余生能做一乡间的野人,就足矣。”今日过后段秀林也就要告别战场了。能够一家人齐全的活在复汉军治下,平平安安,含饴弄孙,就是最大的幸福啊。 目光完全集中在段秀林身上的安明根本不知道他和他的长随、戈什哈背后,或远或近,都已经有段秀林的亲兵站立了。 段秀林没有做叹息,也没有闭眼,只是很平静的将手一摆。然后钢刀出鞘的声音就在安明等人脑后响起,可不待他们反应过来,雪亮的刀光已经饱尝了这些人的鲜血。 一蓬蓬鲜血哧溅在了西瀛门,安明脑袋落地,嘴巴还张的大大的。 他一定十分不解段秀林的选择,但他永远没机会再去问了。 常州西瀛门,光光的城墙上堆砌着一排排的土袋沙包。城墙上的女墙都被打崩了,光秃秃的城墙如何能站人?就只能用土包沙袋堆上去。可这东西比起原先的女墙更不靠谱。 一排清兵挺直身子站立在西瀛门上,一杆杆鸟枪和大刀长矛被他们从城头扔下来。 “上,快上……” 城池下面,复汉军进攻部队抬着长梯向着西瀛门周边的城墙猛扑过去。远些的位置上已经响起了枪炮声和厮杀声,整个西城墙都有清兵把守,复汉军这一扑立刻就引起了其他位置清军的注意,当发现防守西瀛门的浙兵没有呐喊,没有开枪,更没有敲钟打炮时,这一些也就都明白了。 两头的清兵在军官的指挥下纷纷向中间的浙兵压来,然后战斗就打响了。 潘满仓第一个爬上了西瀛门,他手中没有挥舞刀枪,也没有挺着刺刀,而是举着一面守备一师的战旗,一面绿营三角旗被他从城头上拔下,然后嫣红的赤旗飘扬在了常州城头。 “城破啦,城破啦……” 段秀林早安排好的浙兵这时候突然大叫着,向着东面卷去,沿途狂呼大叫:“城破了,城破了……” “轰轰轰……”城外的炮兵阵地也适时的开炮,没有用开花弹,而是一律铁弹,远远地落到常州城中。段秀林手下的浙兵都守在西瀛门,炮弹越过西瀛门打在了城中的房屋和街道上。每门大炮的射击频率都很慢很慢,但依旧炮声连连。谁让常州城外的大炮有那么多门呢。 “冲啊……” 如狼似虎的复汉军顺着城墙向两边冲杀去,方便快捷的臼炮已经被送上城头,战斗的浙兵纷纷退出了一线,然后在瓮城缴下武器,乖乖的蹲在瓮城内的平地上。被堵塞的西瀛门城门洞经过半个小时的搬运,被彻底清空,段秀林就带着城中的浙兵开出了城外。 大队的复汉军将士则顺着城门洞涌入常州。 “大势已定!”陈鸣轻快地拍着手。对于在这期间起到了重要作用的段秀林,他显得是那么的和颜悦色。只是他对段秀林的‘愿望’嗤之以鼻,“老将军休要忘了满清的粘杆处啊!” 就跟暗营具有暗杀性质一样,粘杆处也搞暗杀啊。 段秀林真要是啥也不干,就想着去做乡间野人,他们一家能活几天呢? 段秀林脸色猛地一僵。“糊涂了,老糊涂了。”要不他怎么就忘了满清的粘杆处呢。 “哈哈,老将军想着放马南山,享受乡野之乐,何其简单。待到我复汉军扫荡中国,洗荡胡尘,老将军有的是时间自得其乐啊。” “那殿下筹谋几年可扫荡天下?” “老将军以为呢?” “老朽年近六旬,自觉身骨尚健,古稀之年可望。殿下欲要让老朽安详乡野之乐,只有十年可用啊。”段秀林小心的看着陈鸣道。 陈鸣看着常州城中冰消瓦解的士气,笑的非常开心,“何须十年。短则两三年,吾军可进北京;长则五六年,满清可化灰灰。朱洪武当年称建吴王后,也只用五年就扫荡了天下……”十年?那就太长了,这个天下除了中国还有欧洲的洋人呢。满清北方更是有俄国,那头贪婪的北极熊,还是不要让他们有时间跟满清有勾搭的好。 虽然眼下的北极熊正和高举着星月旗的奥斯曼人斗得头破血流。 “满仓,慢点,注意战斗面,别冲的太深。” “队官,鞑子太稀烂啦。根本就是烂泥,一扎就穿!” 初生牛犊不怕虎,而刚刚见了血的稚虎更比牛犊胆壮十倍。潘满仓就是这么一头稚虎,带着队伍冲入常州城之后,最初时瞧着常州城内的街垒、障碍还心有顾虑,可当发现躲在街垒后的清兵全是不堪一击的烂货之后,就再也无有畏惧了。 手榴弹、刺刀! 要不是他队官拉住他,潘满仓连虎蹲炮、臼炮都丢在后头了。 只靠着手榴弹+刺刀,硬是砍瓜切菜一样穿过了一层层惶恐、失措的清兵,杀到了常州府衙,杀到常州府的最中心。 “预备,放——” 阿音图身后跟着五百八旗新军,八旗新军的后头是丰升额的亲军营头。现在他手中还能指挥的就只有这么一点人了。其他的部队在复汉军破城以后分崩瓦解,不要说调他们来抵抗复汉军,就是建制都彻底凌乱了。 “砰砰砰……” 常州之战都进行到最后的关头了,清军才打响了整齐的排枪。复汉军士兵的身影已经隐隐可现,一颗颗手榴弹将烟雾笼罩了旗兵的视线。 “跟我上,都跟我上。快,快——” 潘满仓不认为对面的八旗新军有什么特殊的,只因为是样子货。趁着硝烟腾起,自己一个跳步,带着手下士兵就冲了上去。身后的复汉军战士自然不会让自己的排长一个人冲锋,高昂的呼杀声骤然爆出。 常州府衙内,尹继善和丰升额对面相坐,两人面前的桌案上都有一个鼻烟壶大小的瓶子,那里面却不是鼻烟,而是要命的砒霜。 常州完蛋了。 谁能想到贵为一省提督的段秀林会投敌呢?西瀛门顿开,复汉军一路横扫,外头的八旗新兵就那么点人,即便浑身都是铁又能挡住复汉军几时呢?今天他们到底是要尽忠的。 尹继善一脸的灰冷,丰升额岩石一样严峻的脸容下遮盖的却是内心无尽的懊恼。丹阳之战后他就不应该继续留在常州的,而是该大步的后退,后退。那样就算皇上要砍他的头,大清在江南却还有的往来,有的兵丁。而不是现下这般,这个江南被复汉军兵不血刃的拿下! “啪!”一枪打倒一名冲到跟前的复汉军士兵,阿音图丢下了打空的手铳,挥起军刀砍下了那名倒下去的复汉军士兵的头颅。八旗新军的齐射并没有打出几轮就被后头赶到的臼炮部队炸得不得不主动出击,然后两边就搅合了起来。 但是一个复汉军士兵倒下了,还有第两个、第三个……第十个复汉军士兵冲上来。阿音图手下的八旗新军却已经倒下了三分之一,还有已经混乱的亲兵,复汉军吆喝着汉军投降不杀,让丰升额的亲军士兵看到了一丝生机。他们又不是旗丁? 只有八旗新军在死战,他们有的死在枪子下,有的死在开花弹下,还有的死在手榴弹下的,更多的死在刺刀战中。 复汉军士兵依旧人头攒动,枪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阿音图曾经回首后顾,后方也在激战中。八旗新兵的血一刻不停的流淌着,复汉军的人马则黑影重重,一点也不见减少。 八百来八旗新兵,来自四面八方的进攻,还能支撑多长时间呢?整个常州都被陈逆拿下了吧?要不然府衙怎么被四面围攻了? 经历了泰州之战后的八旗新兵【跟着海兰察穿插的那一千人残余】被送回了北京,跟海兰察一路,剩余的两千八旗新兵一千分给了容保,他还带走了两千江宁旗兵。 常州之战,除了马队,丰升额手中还握着一千八旗新军和整整三千杭州旗兵。 三千杭州旗兵被当做监军分散到常州城内内外外,那一夜里也遭受了重创,现在复汉军攻入城中他们更是浪花都没有显出一下。八百多八旗新兵被丰升额死死地攥在手中,现在还能为他做最后的抵抗。 “冲,跟我往前冲——”潘满仓挥舞着手中的军刀嘶吼着。他的队官死了,就倒在他的面前,倒在常州之战最后胜利的前夕,潘满仓毫无心里准备,这个被他当做父兄敬爱的长官就这么去了。这一噩耗就跟一记狂暴药剂,让潘满仓疯狂起来。稍微的呆愣折后,潘满仓丢掉了手中的步枪刺刀,拿起了队官的腰刀,“杀!杀!杀!”今天只有‘杀;才能发泄他心中的火山喷发一样的怒火。 枪声早已经稀疏了,刺刀战、肉搏战成为了战场上的主体。一个士兵被刺倒,后面的战士依旧毫无畏惧的迎头冲上。直到死亡或是胜利的到来! “啊呃——”闷吭了一声,潘满仓挥着腰刀的右臂无力垂下,他右臂被刺了一下,虽然甲衣挡下,但胳膊上猛然一痛,还是让他禁不住叫出声来。 鲜血顺着胳膊淌下,潘满仓斜着一撞,将刚刚刺了他一刀的旗兵顶翻地上,左手抓着腰刀向下狠狠一劈。 “杀,继续向前杀——” 潘满仓周遭的几个士兵看到他受伤后,脚步不由得停顿了下来。潘满仓本人则不以为意,双目怒视着脚步停顿的士兵,大声叫着。“不准停,跟我冲,跟我冲——” “砍了丰升额的脑袋给队官报仇!” “胜利就在眼前——”(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四章 汉家王师 【感谢书友‘我喜欢缘分’1000币、‘落寞烟尘’、‘guo2581217’500币打赏。谢谢】 “常州已破,城内兵丁除了些许八旗,怕已无战意。” 陈鸣跟前,城内的消息流水一样被送到。当军报言复汉军已经夺取了常州的南北城墙,打西瀛门突入的兵马也一鼓作气的杀到了府衙时,陈鸣笑起来了。常州清军的士气真的低的没有了,否则就常州城内那一处挨着一处的街垒街堡,西瀛门突进去的复汉军怎么也不可能这么快就看到了府衙? “殿下,清军已士气全丧了。” “嗯,本都督不愿多造杀戮,可惜军中无仁爱美名天下传善者。独老将军于彼军中威望高隆,不知老将军可愿意入城招纳一二?”陈鸣道。 “殿下慈悲,悯其性命,老朽敢不从命。就是愿得殿下一言,何作为者,不杀?” “战场之上各为其主,我陈汉不以战罪。凡汉军者,弃械投降,即不杀。“日后被拉清单清算的不算他失言,因为那是民罪。“旗兵者……,等他们投降了再论。”投降了至少陈鸣不会全砍了他们,可要是不投降,那就一定死。陈鸣看到段秀林脸色动了一动,然后一言不发的转身告辞。他眉头也挑了一挑! ——没有向陈鸣给旗兵求情,段秀林的脑袋很清醒的么! “大人……” 段秀林的亲兵营已经被解除武装监视起来了,但他身边的几个人,复汉军并没拘束,甚至还让他们佩刀配枪,由得他们继续跟在段秀林的身边。 “军门降了复汉军,本就沾染污名,这要是再去城中招降兵丁,事后天下非议……”段秀林的亲兵营官一脸的急切,这是他的本家侄子。 “本就做了降将,还能留的满身清誉吗?天下骂声越多,我辈才能越得汉王鲁公之心。”段秀林的脑袋却是一点都不糊涂。招降纳叛这种事,段秀林也确实是复汉军中最适合的人选了。 “鲁公有令,陈汉不以战罪。凡汉军者,弃械投降,不杀!” “常州已破,尔辈大势已去也,段军门都降了,尔等还不降吗?” “鲁公有令,凡汉军者,弃械投降,不杀!” 陈鸣在外面听得哑然失笑,“段军门都降了,尔等还不降吗?”好有诱惑力、蛊惑力的劝降啊。段秀林常州这一功劳是更大一分了。“走,回大帐。我要给鲁山报捷!”当初将常州清军包围的消息是用飞鸽一站又一站的传到河南的,图的是一个快捷,事后才让人着重宣讲。这次则是切切实实的拿下常州来了,复汉军主力腾出了手来,陈鸣还怕什么?也不急切了,那就沿途露布好了。好好地彰显陈汉的威风,也给湖南辛苦抵挡清军进攻的陈汉官兵鼓鼓劲。 “殿下,常州府衙已经拿下,尹继善和丰升额二人都嗑药自尽了!”阿音图、长龄、富春等八旗重要军将也悉数找到了他们的尸身。 陈鸣给老爹的信还没写完,捷报就已经传来。掏出怀表来看,时间还不超过12点。“传令,犒赏全军!” 复汉军在常州城下呆了二十日,每天后勤方面的人就把一头头肥猪肥羊送到军前。还有一船船的鲜鱼、咸鱼、腊肉等等,复汉军的伙食真的很强大的。 大帐外响起了将士们的欢呼声,震耳如雷,声音中透着的喜悦都能冲破云霄。这不是在为犒赏,而是在为常州。 赢下这一战,他们几万人就彻底腾出手来了。大军南下北上,谁还堪是敌手?只要一想日后复汉军的光明前程,整个军队都士气鼎沸,如火如荼。 接着就是整整一个下午的清理工作。一个下午的时间复汉军都在清理城中东躲西藏的败兵。因为满清宣传过,被复汉军抓到的降兵,全都会被拉去干苦力,挖矿铺路啥的,饭都不给吃饱,一天从早干到晚,累死了就往铁炉里一扔,全化作灰灰。 这样的宣传还是引得一些人相信的,很多败兵都扔了刀枪,脱了军装,钻入民居里。 可惜人当兵不当兵的差距太大了。 不管是体格,站姿,还是那手面,跟城里的普通百姓都是不一样的。这个时候的清军火枪兵还是以鸟枪居多,战斗力要经常开枪,而鸟枪因为其构造,发射的时候后门冒烟嘣火,很多鸟枪手的脸手都有着大大小小多寡不同的烧伤,至少也有火星炙热烫下的斑点。 再说了,整个常州城中只有三五千百姓,复汉军清查常州城,城里的百姓也全拉了出来,很轻易的就从里面搜出了一大堆逃兵,然后再向百姓宣讲,说出哪个是降兵了,给一块银元。于是乎,清兵就都悲剧了。 “对于因攻城而伤亡、伤残的百姓,我们都是有惯例可对应的。死人了,二十块银元。受伤了,看伤势轻重,两块到十块银元;残疾了,十五块银元。所以伤残和死去的人都记录在案,日后核实了官田后,先由着他们租种。且今后的钱粮赋税,他们也都有相应规格和年限的减免。” 中午,陈鸣大宴众将,段秀林被陈鸣安排到了右手第一位。宴后,陈鸣与段秀林说起百姓受难的事情。对此复汉军是有着一整套相应规定的。 “大王鲁公宅心仁厚,我军果然是汉家王师。”段秀林的马屁又拍过来了。 哈哈哈,陈鸣内心里狂笑,嘴角都禁不住露出一抹笑。这段秀林真的好会拍马屁,且一点也不觉得马屁拍的累。这才投过来多长点时间,一个马屁接着一个马屁。复汉军战后善后的事儿他作为方面大员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陈鸣一开始还是以为段秀林是不信‘传言’呢。后来才觉得是拍马屁! 但不管怎么说,‘汉家王师’四个字让他很高兴。“既然是汉家的王师,对于那些异族胡虏,本都督也就不客气了。” “所有的旗兵,凡是受伤的,都砍了。”因为受伤就意味着抵抗了,“世职佐领以上者,为官五品以上者,皆处斩;其下而有官职者,服役二十年;旗丁服役十年。”至于干什么活儿,满蒙汉之间又有什么区别,那就具体情况再具体分配了。 “记住,不剪他们的那猪尾巴辫。”陈鸣眼睛里寒光凛凛。那条辫子是满清加负于华夏的耻辱的标记,当年他们用刀子让华夏剃发易服,现在时局变化,陈鸣就也要让满清鞑子自己吞吃下这根辫子的苦果。也要让百姓们永远记着那根辫子的教训! 洪武五年,朱元璋令蒙古色目人氏,既居中国,许与中国人家结婚姻,不许与本类自相嫁娶,违者男女两家抄没,入官为奴婢。如中国人不愿与hh钦察为婚姻者,听从本类自相嫁娶,不在禁限。这是要同化了hh。 但是到了洪武九年,淮安府海州儒学学正曾秉正上言:“窃观近来蒙古、色目人,多改为汉姓,与华人无异,有求主官者,有登显要者,有为富商大贾者。古人曰‘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安得无隐伏之邪心,怀腹诽之怨咨。宜令复姓,绝其番语,庶得辨认,斟量处置。其典兵及居近列之人,许其退避“。朱元璋大喜。 陈鸣也觉得这话说的有道理。陈鸣不可能把所有的旗人斩尽杀绝?那么几十年后就看着他们又变成中国之民啦?虽然明景泰、天顺年间的丘浚说:“国初平定,凡蒙古色目人散处诸州者,多已更姓易名,杂处民间,如一二梯稗生于丘垄禾稻之中,久之,固已相忘相化,而亦不易以别识之也。”可这么轻轻松松的放过去了,陈鸣心里不爽啊。 最后他还是选择了留下那根猪尾巴辫。这个辫子作为满清的标记,日后的鞑子想要去掉这根辫子,他们也必须用鲜血和生命来换取。陈鸣会定下一个苛刻的标准,不然他心里不舒坦。 “就先让他们把常州城里里外外收拾干净了。” 现在多神清气爽,念头通达? 只要想一想日后的鞑子哭爹喊娘的要减掉脑袋后头的猪尾巴辫,要为此用十倍、几十倍于‘汉人抬旗’的努力去换,去争,陈鸣心里就是一个爽。 至于会不会因此而埋下隐患?呵呵。满清覆亡后,整个八旗谁还以为会留下多少人吗? 洪武元年十月间曾发生过一件事。当时,徐达率大军攻破元大都,将所俘获的蒙元文武官僚等大队人马押送南京,行至通州时,“内有回鹘欲作乱,事泄,戮五千余人,妻女俱配军士。” 满清动不动就将人发配关外与披甲人为奴,他们自个的老婆女儿是不是也要于人为奴呢? 整个常州投降的旗丁,满蒙汉,大概有两千五六百人。主力当然是三千杭州旗丁,死守常州府衙的八百来八旗新军投降的有没有四百人都还是一说。 但接下来被陈鸣这么一杀,不要说四百了,还有没有二百人都保不准了。 一旁的段秀林就如同聋子一样,对陈鸣下达的命令‘充耳不闻’。 且不提常州这里的善后,只说那捷报从常州一路快马传到江阴,当即江阴水师就派出一艘大舢板船,披红挂彩,摆上大鼓,再配上数十乐手,安排好轮替,敲锣的吹唢呐的,还有呜呜长号的,扯来风帆就向着武汉而去。身后有两艘同样的大舢板船护卫着。 这就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广告’了。 ——复汉军已经攻取了常州,清两江总督尹继善与大将军丰升额嗑药自尽,常州那么多的清军一个不漏,非死即降。 这消息随着报喜船只的驶过,从长江两岸迅速传到苏南苏北,继而是皖南皖北,再而是江西鄱阳湖,等到消息传到鄂北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四月。 凡是陈汉这边的官兵都信心百倍,欣喜鼓舞。而那些心想着满清的乡绅士子,一个个哭丧着脸,如丧考妣。随着消息的传播传开,陈汉在九江、安庆和湖北的统治是肉眼可见的巩固。那些对下乡工作队冷眼旁观的乡绅地主们,一改往日的冷漠,一些脸皮厚的人都舔着脸巴结上了。倒是让下乡工作队的‘武装警备力度’下降了一些,‘廉政奉公指数’则不断被强调拔高。 下乡工作队这项政策也差不多施行一年了,这一年中他们在乡间遭受的待遇和境遇,一本百万字的鸿篇巨著也说不完。但一个事实是不能否认的,随着复汉军声势、实力的强大,越来越多的乡绅地主底下了自己的头。越来越多的乡官挺直腰板履行起了自己的职责,而百万计的农民百姓也知道了复汉军的政策。 罗田县的桃花集。 张有利赶着自家的小毛驴车,愉快的奔跑在回家的路上。天色已经将近黄昏,回到家中又要抹黑,自从做了罗田县的邮递员之后,虽然这差事被些没见识的人叫做邮差,张有利自己也觉得跟邮差很相似,但是鞑子的邮差有他这么挣钱吗? 别的不说,只他家的这辆驴车,政府一个月就给三块银元补贴,再有草料二百斤,黑豆三斗。 这一个月比过去半年挣得都多,还有张有利这差事呢,刚刚开始做,一个月就三块银元起了,以后还会一年涨一次基本工资,还有奖励。 整个张家都不需要去种地了,只张有利每个月挣得银子就够他们一家几口人吃喝不尽了。 桃花集肉眼看着张家抖了起来,就有人打趣张有利,早知道有现在的好日子过,去年他就不应该让他兄弟和大儿子都去当兵!被张有利一口吐沫呸了回去,张有财和张大山不去当兵,这好差事哪能轮得到他?、 现在整个罗田就五个邮差,瞧瞧哪一个不是军属、烈属? 一日的勤劳并没有让张有利感到疲惫。有奔头的日子只会让过惯苦日子的张有利充满干劲,无穷无尽的干劲。何况今天张有利的驴车后头还留着两个包裹,大大的包裹,这却不再是别人的了,而是张家自己的。 “娘,这是俺大哥寄来的。” 回到家中的张有利第一件事就是卸了车子,牵着驴子到棚子里去开吃。细料粗料搭配混合,家里人早就准备好了,还有清水,现在张家的日子好过了,毛驴的待遇也依旧是第一等的。 从技校放月假回家的张大海熟练地把驴车里的包裹抱回家,这东西就是邮差的命根子,丢了或是损坏了,张有利不仅要贴钱赔偿,还影响他的评分,而影响了张有利的评分就是影响了他的‘前途’。罗田县邮局还只是草创,邮差后勤全算上也只是十个人,局长是一个伤残退伍兵,其他大大小小的位置可都空着的,来年谁干的最好,积分最高——这一招学军队,谁就戴帽子,带高帽子。张有利即使带着帽子依旧来干邮差,薪水也提高了啊。 张大海已经进了黄州府的技校,他学的是铁匠,目的是能进入朝廷的枪炮局。至于资格,那当然是因为张家出了两个兵而得来的了。 在技校中张大海学的不仅仅只是打铁炼铁的手艺,他学的还有字,还有加减乘除。可以说从技校学几年出来的张大海,不能说多么有学问,但至少不是睁眼瞎了。只是技校里教的都是简化字,用的是炭笔——陈鸣‘发明’的铅笔,这在‘民间’非议声很大。就连桃花集这穷地方,都有几个童生秀才对此大加声讨。 可要是就张有利看,这简化字千不好万不好,只要容易认,那就是最好。他儿子是当工匠的,又不是要去考秀才做官的,能认得俩字就行。 现在认得俩字的张大海抱着包裹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上头‘张大山’这三个字。这是他哥寄来的包裹啊。 屋里的张王氏正摆着饭菜,一家人都等着张有利回家才好开饭,这时候听到张大海的叫声,泪珠子啪啦啪啦就从眼眶里掉出来了。 张有财张大山叔侄一块进的新兵营,可从新兵营里出来的时候,俩人就不能再在一块了。张家叔侄一个在湖南,一个到安徽。张有财去了安徽,张大山去了湖南。 而现在陈汉各块地盘各个方面,你要说最最艰苦的位置,稍微有点见识的老百姓都知道是湖南。 自从复汉军大举动下,两广和湘西的清军,还有云贵再度调来的一部分边兵,都跟饿狼一样扑向湖南来。 湘南三府,宝庆、常德,都有县城被打破的消息传过来。而且是时不时的就有这消息。就是现下,听说那宝庆府的府城也是被清兵包围着的。张大山进的部队是第十五旅,张家人每每说起这个来就跟揪心一样痛。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大哥这封家书,真的能顶一万金。一万金都不换。” 伺候好了驴大爷的陈有利这时候不紧不慢的走进屋里来,看到两个包裹一个被宝贝的放到桌子上,张王氏正拿着剪刀去剪外面的油布,而另一个胜利包裹则被视而不见的丢在地上。他弯腰把包裹捡了起来。 这可也是自家的东西,抱在怀里沉甸甸的。 “急什么急?老大既然寄包裹回来了,那他至少就还活着。还有啥好急的?”说着张有利用力一拍手里的包裹,“告诉你们,鲁公殿下已经把常州的鞑子全部消灭干净了。这里头就是咱们部队给底下的军属、烈属发的奖励。这包裹也是咱们的。” 张有利清了清嗓子,嘴巴里说着他们头上午讲过的话: “鲁公殿下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咱们在江南的大军马上就能南下了。到时候福建会横扫而下,广东广西的人马守自己的老家都还来不及,他们还怎么打湖南?等十五旅腾出手来,云贵和湘西的鞑子自然也会缩头的。” “老大那里不会有事的!” “等鲁公殿下扫荡了南国,汉王就要称皇帝了。这天下就是南北朝。咱们是南朝,就跟当年的大明一样,大军北伐,横扫中原,将鞑子都赶回老家去。” “咱们张家的富贵,所有军属军列的富贵,都是彻底做踏实啦。”(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五章 南国谁堪敌手? 张有财并不知道自己的大儿子此时已经不在第十五旅了,而是刚刚转到湖南陆军第二旅。这次寄东西回来,里头夹的信就写了这事儿,只是张有财没有拆开包裹,自然也就不得而知了。而且张大山刚刚在老部队做上了班长,到了新部队就又被提为排长了。 这可是个喜事! 至于为什么被突然调整了部队,张大山也没有隐瞒家人。湖南陆军第二旅部署在西线,应对的是退守湘西的本进忠部和一部分云贵调过来的边军,清军不仅人多还兵强,再则他们还占据着地利优势,而且第二旅负责的澧州、常德、宝庆等地间也没有贯通的大江大河,部队转送和军需物资补给都不方便,几方面相加就让第二旅承受的压力远胜过陆军第一旅,死伤自然也就大了。如此调整说白了,就是调集一部分底层军官补充第二旅的。 自从陈鸣起复汉军过湖口直下江南后,湖南的陈汉官兵就陷入一片水深火热之中了。 这是没法子的事情,复汉军可机动的兵力往东去了,南面战场自然就只剩下空虚了。 首先就是躲在湘西的本进忠,立刻就出兵攻向常德、澧州,坐镇常德的湖南陆军第二旅旅帅何二虎是疲于应付。广西的兵马还有云贵的兵马也出兵攻向宝庆、永州,前者一度更是除了府城还控制在陈汉手中,其余县城已经尽数沦陷了个遍。 整个三月,长沙、岳阳最常听到的消息就是哪哪哪个县城又被破了,这回县官没有逃掉;哪哪县的当官的都死绝了……,等等。 广东的人马也汇同广西之军进攻湘南,湖南陆军第一旅则一边守着郴州,另一边还要增援永州,也就是桂阳受敌少,第一旅暂时还应付的过来。忙碌的就是坐镇衡阳的第十五旅了。 赵永吉人也不笨,更知道拳头要攥在一起打出去才有力气。从不把第十五旅的兵力分散,广西的兵进永州了,就提着整旅兵马一拳头打过去;云贵的兵进宝庆了,再提兵去宝庆打出去;然后是本进忠,赵永吉带着十五旅直接敲湘西门户——辰州沅陵。 如此辛苦转辗奔波的过了一个月,湖南局势坚持到了陈鸣带兵将丰升额引领的江南清军主力尽数包裹在常州的消息传来,湖南官兵瞬间士气大涨,而相应的两广、西南的清军的攻势就‘刷’的一下有了回落。连本进忠也不浪了! 但林子大了之啥鸟都有,清兵人多势众,里头就总是有个别的。 已经坐上了保靖守备位置的刘飞就是挑柿子拣软的捏的好手,对旁人道:“陈贼气势正盛,不趁着他们兵少势弱的时候好好地打一打他们,难道要等到陈逆的大队人马转回来了再打?” 四月初就又一次攻破了白马关,带手下的匪兵围了桃源县。桃源县是常德下属各县中最穷最靠西的一个县。之前已经四次被清军攻破,知县死了一个,现在的知县刚刚上任还不到十天。 常德的精华之地全在洞庭湖沿岸,但是洞庭湖里有复汉军的水师,并且在三月份的时候,大都督府在岳阳新设了一个水师新兵大营,刘飞不敢把注意打到常德东,除非本进忠大队人马在后头跟着,不然就他现在的小身板,常德府城的驻军就能将他吃了。 四月十二日。 桃源县城中突然响起了一阵尽情的欢呼声,先是少少的人,然后人数迅速增多,简直是山呼海啸一样。昨夜在城头值了一晚上班的张大山从熟睡中惊醒来。 “咋的啦?这么大声?” 要不是听到是欢呼,张大山都以为是城破了呢。 “排长,排长……,赢了,殿下赢了,常州赢了,里头的清兵全被消灭啦……” 屋外头响起了二班长的声音,张大山原本还迷迷糊糊的脑袋,一下子清醒过来了。整个人从床铺上蹦起来,鞋子都没来得及去穿。“真的?真的都吃掉啦?”拉开门二班长就站在他的门口。 “那还能骗你不成。小十万清军全吃掉了!丰升额和尹继善服毒自尽,下头的鞑子大官一个都没逃掉。还投降了一个提督,就是他打开的城门。”二班长咧开的嘴都要到耳朵后头了。 张大山高兴地也牙龈都露出来了,“提督都投降啦?本进忠就是个提督。这可是老大老大的官啦。”有了对比才有更清醒的认知。本进忠对湖南的影响力举足轻重,那么自然的,段秀林的份量就被张大山看的很重很重了。 二班长牙龈也露出来了,“可不是。那么老大的官儿都投降了,这说明汉王鲁公大势已成。而且跟这消息一块传来的还有汉王的赏赐咧,不是光是给东面的军队,还有咱们的,是给全军上下的犒赏。每人加一个月的军饷,军属还能收到一个大包裹。里头都是布,还有四罐新出的铁皮罐头。”二班长说起这个的时候眼睛都是冒金光的。让张大山都不知道他是为了常州的胜利而兴奋的更多呢?还是更为汉王的大赏全军而高兴的更多呢?而张大山自己听了也是不可抑制的兴奋。 布匹是每个家庭都需要的东西,今年军人合作社开春后就主种棉花。张大山就期望着自己服役到两年后,能拿积分兑换土地,到时候也一样要并进军人合作社。那家伙有鲁公的面子在,出产的粮食、棉花、大豆,根本不缺销路。而罐头这是陈鸣的又一项新发明。这东西对于陈鸣这个穿越者来说根本半点难度也没有,将食品处理好,装入广口瓶内,置于沸水锅中加热一个小时,趁热用软木塞塞紧,再用线加固,用蜡封死。陈鸣早就‘发明’出来罐头了,还让人搞出了更结实的铁皮罐头,这种密封技术后来还用在了军用干粮保存上。 只是当初条件不允许,就没有大张旗鼓的搞罐头。 现在复汉军根基初固,罐头也就成为了复汉军军需品中的一员了。不管是水果罐头,还是蔬菜罐头,亦或是最难得的肉类、鱼类罐头,张大山都见过也尝过,不能说多么的美味好吃,可胜在一个方便却是真的。 从军这么长时间,张大山对家里的影响还是没什么大的转变。即使张有利也给部队里的他来过几次信,说家里日子已经多好多好,都准备着盖房子了,张大山人没又回去一趟,没有亲眼看一看,心里总是不信。他潜意识里还觉得家里挺困难的,日常的吃食根本不能同部队里比,就想让家里人也吃的更好点,寄几罐罐头回去,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扎在他的心头了。哪怕只是让家里人吃上一两顿呢。 他是一直想换几罐罐头寄回家里,这东西挺稀罕的,换几罐江南口味的,让爹娘弟弟们也都尝尝鲜。 可罐头这东西在军中也是稀罕玩意,有钱都搞不到。他在15旅的时候就是一个小虾皮,后勤处的人才不晒他呢。等来到陆军二旅了,又是新部队,人生地不熟,这个愿望就始终没有达成。 现在汉王的一声嘉奖却无形中圆了张大山这个心愿。二班长就看着自家排长,那一双眼睛明亮的就像两个小火炬! 刘飞在桃源县城外都能听到城内突然响起的欢呼声,而且这欢呼声越来越响亮,越来越大,他心里骇了一跳,立刻下令部队警备,他以为是复汉军的援兵到了呢。 作为湘西大山中的土匪头子,现年三十五岁的刘飞本就是暗营播下的一颗棋子。 暗营前后资助了他三千两银子,让他趁这机会改头换面,结果刘飞只给人递了五百两,谋了一个芝麻大的把总头衔。但别看刘飞的官帽子低,他手下的兵却是不少,本身他手底下就有三四百老匪,不然暗营怎么会在湘西那么多土匪头子中选中了他呢。现在是越发壮大了,虽只是一个营守备,麾下兵力却膨胀到了一千四五。 现在来到桃源县城下的只算刘飞手下的一半人,另一半留在白马关。当然,桃源县城外的这六七百人也有一半被他撒出去抢掠百姓了。 “大人,大人……” “陈逆在城里叫嚣着,他们东边的部队把常州拿下来了。丰升额大将军和尹继善总督都服毒自尽,城里的十万大军非死即降,一个都没能逃出来啊。” 来人是刘飞散出去的探报,刘飞跟复汉军有勾搭的事情,他手下也不是一点不知。但知道的人每一个都是刘飞的心腹。眼前这人只是刘飞撒出去的探子,听到这‘天塌’的消息后赶忙回来报信,还一脸的慌张。 何止是这小兵慌张,乍然听到常州陷落,丰升额和尹继善自尽,江南十万大军非死即降,刘飞脑子都是一空,这心里也噗通噗通的跟擂鼓一样。 好半响才定下神来。但刘飞还没有来得及考虑这件事的影响,考虑自己日后是不是要真的谦卑的跟复汉军的相处的时候,外头突然的再传来急报声。 “大人,桃源城里的陈贼出兵了……”就在这个节骨眼上。 刘飞一双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他真恨不得一脚踹死桃源县的文武。净是添乱! 如果早上一刻钟,刘飞都要立刻点兵出营,跟桃源出来的复汉军、警察以及一部分民兵做做样子。但现在的他哪里还有这个心思?是,他心头是很气恼桃源县的‘趁火打劫’,很想带人直接操翻了他们。可这底气就是不足,刘飞心里头无数念头翻转,就像一团找不到头的乱毛线,他现在更需要静一静,冷一冷脑子,好好地思考将来。而不是‘硬邦邦’的把桃源县的人马一棒敲回去。 忍下怒,刘飞面对桃源县的‘挑衅’,选择了‘闭门不见’。“派人招呼一下老五和老七,让他们中午就赶回来,咱们下午就撤回白马关。”刘飞挥挥手,让手下的几个兵头去带人警备,然后招呼亲随吩咐道。 营地外的复汉军也没有蹬鼻子上脸,欺人太甚。只是在清军的营垒外大喊大叫的嚎了一阵,放了几排枪,就高高兴兴的回去了。 驻守桃源的队官和桃源新知县之所以敢大着胆子出兵,完全是因为县城被突然传到的喜讯给刺激的有些癫狂了。尽情的欢呼已经无法抒发官兵们心头的喜悦,这兴致一上来,那就出去打一圈。 张大山站在队列的正前方,看着前方闭门不出的刘飞,胸膛中一股回荡的风发意气就更加激烈。刘飞的这回退避实在是太应景了,太张他们的锐气了。 “我们硬了,鞑子就软了!”握着拳头的张大山大吼着。 他来到湖南陆军第二旅的时间非常的恰到好处。正好赶在形势巨变的节骨眼上,本进忠退下了,刘飞对常德的进攻以抢掠为主,而不是猛攻城池。在来到第二旅前,张大山还以为自己一到常德立刻就要挺着刺刀上战场呢。而到了常德后他所属的队也确实很快就开出了府城,与驻扎桃源的部队调换了位置。但他根本不知道,他所要做的只是面对只是一个土匪头子守住桃源城。而不是彻底的歼灭那个土匪头子! …… 常德府衙后宅里。 徐永民没有让下人伺候,不大的小圆桌上也没有七荤八素三碗四盅,就是最最简单的几个家常菜,徐永民的夫人和他们一双还没有过十岁的儿女,只简单单的一家四口人围坐。 徐永民没有了在外面时的威严,饭桌上的他饮酒纵歌,就像发疯了一样。文雅的说是‘放浪形骸’了。但出身秀才之家的徐夫人却没有劝说他一句,因为她清楚自己丈夫自上任以来所承受的重压是多么的巨大。 外头的清军和常德本地的士绅商贾,那一外一内重重压力就像洞庭湖的波浪一样,一浪接着一浪,从没有停歇过。 徐永民挺着腰板硬生生的挺过来了。直到今天,捷报传来,他终于等来梦寐以求的好消息了——常州报捷。清军在江南的主力被鲁公尽数全歼!徐夫人即便是个妇道人家,也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丈夫千斤重担卸掉了一大半。 “哈哈哈,谁说陈汉不能成大器?鼠目寸光,鼠目寸光。” “殿下已下常州,苏杭在握,试看南国,还有谁堪敌手?还有谁?” 抄家灭族的危机是彻底的在徐永民心里消失了,这一刻他比谁都坚信复汉军的未来必然是光明灿烂的,他无比自豪自己当初的赌博。在那场人生豪赌之中,他徐永民,赌赢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三百六十六章 欧洲人的小算盘 “常州战役的失利让鞑靼人丧失了军事上对叛军的抑制力。帝国丢掉了最为重要的钱仓,叛军从陆路上截断了帝国南北的交通,鞑靼政府能直接控制的地盘只剩下相对贫穷的北方,这个战略对决的地点距离广州虽然有上千英里之遥远,但它的影响力已经在发挥作用了。 进入四月中旬【西历】,越来越多的中国海盗汇聚在了张、郑两个军事集团的旗帜下。尤其是张,他是叛军首脑的儿子,也是带领叛军一步步赢得胜利的大元帅所任命的东南海域海军司令,张和郑的势力和实力每一天都在飞速的增长。鞑靼人在广东和福建海域的海面优势正在一点点的消失。 与此同时,在陆地上,鞑靼人在整个南中国的统治力都在飞速的下降,社会上的每一个阶层对于鞑靼政府的信心都在动摇。尊敬的潘振承先生也对局势的发展感到失望。坦言说帝国的平叛战略出现了重大的挫折。一旦叛军大举南下,以福建、广东、广西几省现有的军事力量,都不可能抵挡的住叛军的进攻。 ……” 英国东印度公司驻广东办事处首席大班罗伯特·皮尔正在给印度的管理委员会写信,他建议公司立刻停止与鞑靼人的军火贸易,因为不久后的广东很可能会被叛军所统治。 “……公司所需求的生丝和茶叶,所需要的中国一切物品,都处在叛军的控制中。因为一点军火的利益而失去在广州的贸易,这是世界上最大不过的愚蠢。” 虽然上一次叛军的间谍将东印度公司的商馆烧成了一片废墟。但是在利益和明晃晃的金钱面前那都是过去的不值得记忆的‘小小不愉快’。 罗伯特是东印度公司在广州的资深大班,所以他才能坐上‘办事处’首席负责人的位置。别看这只是一个新成立不到一年的机构,可它统管着东印度公司在广州的所有事物。 罗伯特已经委托潘振承联系广东的复汉军暗营。他相信如潘振承这样的‘大人物’,叛军绝不会视而不见的。即使潘振承现今的一切行为都立于鞑靼帝国的利益,但谁知道他有没有另一面呢?罗伯特就认为他们间必然有着隐秘的联系。 放下鹅毛笔,罗伯特又一次拿起了手边的一份文档,这是最近几天里复汉军暗营在广州城中张贴的‘捷报’,罗伯特认识中国字,还能说一口不错的中文。所以不用通译,他就能知道这些文字写的是什么内容。 复汉军已经在威胁着要南下攻略两广了。 因为他们已经拿下了杭州和宁波,很快就能打通与福建的联系了。郑连福、郑连昌兄弟也正是归顺了陈汉,叛军的大元帅封郑氏兄弟为南洋水师正副提督。 “罗伯特先生,你还在看这种老旧的新闻吗?” 门被罗伯特的仆人打开,路易士·保罗·里贝罗从门外走了出来。阴历四月的广东,气候已经找不到一丝儿的寒冷,里贝罗额头上带着一层薄薄的明汗,只怪他穿的太整齐了。 “当然。弗朗西斯·德雷克爵士的奇迹在这个古老的国度一再的上演,让我怎么也……”罗伯特卡壳了,他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汇来形容自己的心理。说羡慕?这不恰当,他现在面对着的是一个澳门土生的葡萄牙人。而说嘲笑,那是在扯谎。人对荣誉和利益的追求是天生的。 “这个世界与欧洲完全不同不是吗?”罗伯特耸了耸肩,说了一句很多乱世之中很多中国人奉为纲目的一句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中国人都知道这句话。他们对于血统可没有太多的尊敬。” “再说了,张球和郑氏兄弟可不是叛军的德雷克爵士,你千万不要小觑了他们的个人野心。我建议您更应该把目光投向距离常州不远的长江口,在那里与鞑靼人的船队激战的水面力量,才是复汉军真正的海军。” 罗伯特邀请里贝罗坐了下,两人话题迅速转到正事上来,里贝罗今天来到这里绝不是跟罗伯特就张邓可靠不可靠的问题发生辩论的。 “罗伯特先生,你想去见一见叛军的真面目吗?” 里贝罗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了罗伯特,上面写的全是汉字,这是复汉军在广州城里张贴的最新消息,被里贝罗拿来做自己送给罗伯特的礼物。 罗伯特却顾不得看最新消息,两个眼睛睁的大大的,“你们……要去见叛军?现在?” 广东还牢牢掌控在鞑靼官府的手中,他们还有充足的力量将澳门彻底荡平。 “常州之战,布兰科上尉和随军的二三十名葡萄牙炮兵,悲剧的成为了复汉军的战俘。澳门议会和奥督都有责任和必要的义务尽快的去解救他们。”当然要尽早的了,上一次费尔南德斯等人的悲剧,整个澳门都不希望再一次看到。 “鞑靼人在南中国的主力被叛军消灭了,我认识的很多中国人都对战争前景表示悲观。认为叛军大举南下的时候,广东的军事实力根本无力抵挡。” “所以澳门要早早的做好准备。”就像对当年的满清一样,现在澳门的葡萄牙人又要经历一回了。 里贝罗此来就是澳门对于英国人的一次卖好,他们去见复汉军的时候,没有忘记了英国人。七年战争的硝烟刚刚散去,葡萄牙人还牢牢地抱着英吉利的大腿。再说西方人这个时候在中国的力量还十分的弱小,如果这个时候彼此还不能凝合一团,齐心协力,那么在这个动荡的关头,他们很可能都会遇到灭顶之灾。 真到了最紧要的关头,能够给澳门的葡萄牙人撑腰的西方力量,不是万里之外弱小的葡萄牙王国,而是近在眼前的英国人。刚刚赢得了七年战争的英国人,而在战争结束的前两年——西历1761年参战的葡萄牙人,就是英国人的盟友之一。 里贝罗与罗伯特做好的约定之后,起身离开了商馆,罗伯特这个时候才有机会来看里贝罗带过来的最新消息。 “原来是对战斗中误伤平民的抚恤,还有对于战争中的鞑靼人的处置……”常州之战的旗兵还有杭州之战的旗兵。 “死一人给二十块银元,伤者视轻重给两块到十块银元,因伤致残者赔偿十五块银元,另外还有税务上相应的照顾,官田给予优先租种……”罗伯特对这个数据不予置否,一条人命四个英镑,以他对中国的了解这个数字似乎不低了。 一切有刀伤、枪伤的八旗兵丁都就地处死。“哦,真是野蛮又残忍的决策。” 被俘的八旗佐领以上世职者和守备以上文武官者,皆被处斩,家中五岁以上男丁处决,妇孺被发给复汉军为奴;主动投降之佐领以上世职者和守备以上文武官者,等同领催及其以下世职者和五品以下文武官者,判服役二十年,家人跟随;最普通、无官职的旗兵,被判服役十年,家人跟随。至于家中的男人已经战死了的,那就以男人死前的身份职衔入类后再抬升一级,二十年服役上面还有一个三十年滴! 罗伯特眉头不自觉地皱着,放下这张小报,他脑子里回荡的全是‘复汉军要杀尽鞑靼’的那些传闻,这样的消息在广州流传很盛,尤其是在最近时候,因为广州八旗骂声涛涛。那些传闻中可很有一些似乎并不是虚假的。那么现在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只要愿意投降,主动投降,就可以不少。虽然等候他们的还有二十年服役。 “叛军放宽了对鞑靼人的政策?” 虽然处罚依旧十分严厉,但好歹不是斩尽杀绝了,还留下了一丝希望。他们是想用这种‘不抵抗就不杀’的政策来动摇广州、福州建的鞑靼人吗? 罗伯特心里突然生起了一种紧张感,复汉军的这种政策,这种‘远望’,可不就是在说明他们确确实实的在打望着广州吗?不然他们干嘛要卖好? “嗨,芬利,去喊乔治先生过来,我有事要找他。”罗伯特突然觉得胸口沉闷闷的,仿佛一块大石头压在了胸口,他对门外的仆人叫道。 …… 同一时间的崇明岛,清军在长江一线最后的堡垒。 当常州还在坚持的时候,崇明岛就是满清在长江的一支火炬,耀眼、光明。它与常州水陆交映,不仅在军事上,在精神上,都要被树立成一种象征了。乾隆皇帝封赏的圣旨不要钱一样送到崇明岛。 黄正纲本人被封为二等男,赐黄马褂、双眼花翎,号尚勇巴图鲁。他手下的水陆重将都有封赏,云骑尉、轻车都尉一样的世职几乎人手一个。最初时候倒也鼓舞的崇明岛士饱马沸。 黄正纲从江阴退守松江,自吴淞再退崇明,将自己所能收拢到的所有的人马、物质、军需都拉到了崇明。 这个泥沙淤积起来的大岛,在近代之中国的战争史上从没有留下过一笔值得可抒的印记的地方,可在此时的国人看来却是长江口的第一道防线。 在明清的海防思想上,崇明被视为屏藩江南的江海门户,是必守的第一线海防重镇。满清一度在这里布置过六营水师,即使时光走到了乾隆中叶,这里也有四营水师,三千多兵丁。 崇明岛的兵丁和战船都几经裁减,可这里的基础还在! 黄正纲带兵退到这个地方,水陆齐备,有炮台有战船,进可攻退可守,又熟悉地理,真真就‘堵’住了长江口了。 陈鸣也很看重这个岛,陈继功在经营船厂和组织船队的时候,一个很重要的任务就是摸清楚长江入海口这一代的水情,还在崇明岛上设下了暗营的交通点。但看着地图小心翼翼行船的复汉军水师怎么也比不得闭着眼睛都能把入海口溜达一个遍的清军水师啊。 杨世金带着水师追到崇明,两边战船又交手了几次,清军船只、火力上都不比复汉军,但他们仗着熟悉水情,引得复汉军水师追击,队列中的大号霆船、鸟船两次遭遇搁浅,虽然涨潮后就驶开了,但也让杨世金等将心有余悸。 以至于常州清军都被消灭干净了,黄正纲还如一个打不死的小强,在崇明岛蹦蹦跳跳。 “舟山是一个熟透了的果子,可咱们在摘舟山这个果子之前,必须把崇明给拿下了。” 陈鸣没有回南京,也没有下苏杭,而是到了吴淞。伴随着陆地上的节节胜利,水战的僵局已经到了不得不打破的时候了。而且杭州已经拿下,宁波也已经拿下。水师船队即使径直出长江,去进攻舟山不克,也不必冒着被崇明清军水师截击的危险再重新返回吴淞,它们可以直接到宁波停靠补给。 陈鸣一个人待得时候都不知道对着崇明骂了多少句‘他么的’了。开打前他是以为水师能早早确定胜局呢,谁知道水战打起来这么拖拉,一直拖拉到现在。清军水师就像他们的陆勇一样,根本不似陈鸣想象的那样双方摆开阵仗,呼啦啦猛打猛冲。 随着复汉军对浙江的攻略,那些跟复汉军尿不到一个壶里的江南官宦世家还有一些逃出的旗人,南逃广东的路已经断了,向西进江西吧,也不是什么好去处,他们就唯有逃到了海上。把现在的舟山定海当成了一个‘天堂福地’。 多少富贵官宦世家将自家的金银浮财一船船拉到定海,然后把定海当成了中转点,乘船打定海到苏北,再北上京津。而复汉军的水师却偏偏被黄正纲拖在了崇明岛上。 杨世金几次劝降黄正纲,说黄正纲若降,自己甘愿让位,但都被其严词拒绝,气的杨世金破口大骂黄正纲‘汉贼’、‘汉奸’! “骂人有个鸟用,你能把黄正纲骂死吗?” “陆战营都作训二十天了,暗营也给你们打通了关系。”不管那关系是大是小,反正那也是关系。“自己要动脑子想一想。” “怎么把崇明打下来,尽快的打下来!” “必须拿下崇明!拿下崇明!” …… 四月初五,舟山群岛,定海。 太阳偏西,下午四点的时候,清军突然全城戒严了,任何百姓都不准在街上行走。城南的一座普通民居里,清军刚刚戒严,陈继功就躲到了这里来,这个时候陈继功的心脏都还在‘噗通噗通’的跳,不是抓他的。这么大的动静不是在抓他的,而是清军一定有什么特殊行动! 他非常非常想知道清军要干什么,可是他的人现在根本就不能外出。 时间一点点过去,五点、六点,黄昏日落,戒严依旧。陈继功急的在屋中团团转,却也只能等待。 夜幕降临下,定海县城静悄悄的,街口巷尾继续有兵丁把守。清军甚至还派出了兵丁组成巡逻队,逡巡城中街巷。 只是定海的清军兵勇多是从陆地上撤到这里的散兵游勇,不管是士气,还是军纪,都很成问题。 静悄悄的夜色里,一个络腮胡子的清军千总就一脚踹开了一家酒馆的门,用刀子架在一脸苦涩、胆怯的掌柜的脖子上,然后酒馆的厨房立刻忙活了起来。 “没有绍兴的女儿红,那就拿石库门的黄酒来。要石库门的!”千总拍着桌子叫嚷着。 第二天定海依旧在戒严,可清军能戒严的只是陆地,他们拦不住天上的信鸽。 石库门黄酒,这是江南新出的牌子,产地是上海!(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七章 行险一搏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复汉军方面因为崇明岛的问题,杨世金恨不得跪着给陈鸣立下军令状,水师现在肩膀上的压力比泰山都重。那崇明岛上的清军日子就好过吗? 东南风吹刮着崇明。时间进入到四月份。 自从三月初黄正纲带领水陆军撤入崇明以来,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崇明岛的战略环境已经变了太多太多。 最早的时候他们还有背后的海门厅可以依靠,常州也牵制着复汉军的陆军主力。而现在呢? 整整一个三月中,扬州的复汉军仗着江南大军的势,将自家的势力范围从扬州城外直线推到了高邮州,然后横着往东拿下了兴化、东台,俨然就是当初经营苏北的架势,却更顺利了许多。到了中下旬的时候,那泰州、南通州和海门厅已经全都成了复汉军的地盘。待到常州陷落的消息传到,满岛惶恐,满岛沮丧。 现在崇明岛的日子也苦的很。 黄正纲立在水营的高台上,遥望着东面的天际,如同一尊冷冷的石像。没人看的到,这个崇明岛上一万多水陆清军的定海神针,实际上已经满脸疲惫。 整整一个三月,北京的乾隆皇帝只给崇明岛颁下了一道道嘉奖的旨意,一封封圣旨给黄正纲等水陆军将加封了一个个黄马褂、双眼花翎,乃至云骑尉、骑都尉、轻车都尉等世职,黄正纲更是得了一个二等男的爵位。 可这有什么用?崇明岛上的水陆清军最需要的是援军,是援军! 三月下旬,先是海门厅被复汉军占了,然后是常州陷落的消息风一样传遍整个崇明,真的如五雷轰顶,炸得崇明岛上的水陆清军士气全无。 什么爵位世职,黄袍马褂?很珍贵是不是?但那珍贵是珍贵在自己还活着的时候。现在的崇明清军就在面临着生死攸关的大问题。而很多水师官兵的眷属还都是江南,或是范围再大点的南方人。在生与死这个大问题面前,很多人都恍然发现,皇帝老子的那些封赏嘉奖全都是虚的。 你带了双眼花翎你穿了黄马褂又如何?一刀砍来照样掉脑袋。 崇明岛打三月下旬到四月上旬,士气是一天比一天低沉。陈鸣也乘船观望过一眼清军的水师大寨,这士气比之常州清军最后那两日也不高多少。黄正纲自好派人递信给舟山的柴大纪,不管柴大纪现在手中能抽出几艘军舰几艘民船,黄正纲都下命让柴大纪立刻来援。 “或许自己是自寻死路,自己更应该就此撤出崇明!” 望着东面的无垠的水面,黄正纲眼角一抽搐。他对于自己的行险一搏,是完全没有把握。而且代价付出的太大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啊!”黄正纲长吸一口气,命令早已经传出了,是成是败就全看天意了。 陈鸣人就停在吴淞。他现在的日子并不忙,后勤系又分出来几个人转入文官,自然个个都是大员,同时四堂叔陈敏被命为南京副留守,留守当然是陈鸣的了,南京的地位特殊。出身浙江的原《中原日报》的副总编沈国贞被任命为江南监察御史,他的身世很清白,虽然年纪小小就被发配到了关外,但他的身份本身就有很强的象征意义。 吕留良案让浙江士林元气大伤,可到底也有很多学生留了下来。如果是满清当道,这自然不是什么好炫耀的资历,可换到了复汉军这里,那就是一层很光彩很光彩的光环。沈国贞的身世能让他很方便的就收揽到一部分江南士林的人心。 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是——清军之前已经在扬州、苏杭一带收了好一阵厘金,复汉军再入苏北的时候,陈鸣就意外的发现民间地方的抗拒力比之预期的要小上很多。 再加上这一回复汉军鸟枪换炮,一战就包围了丰升额带领的清军主力,坐断江南的势头拦都拦不下,投靠过来的学子和各类人物就比上一遭多的太多了。常州之战虽然刚刚落定不久,复汉军在苏南地界的统治俨然就是打开了局面。 士绅学子也好,乡绅地主也罢,多数人乖乖剪掉了辫子。 所谓我之英雄,彼之敌寇。同样的道理,复汉军的幸运也就是清兵的大不幸了。地方事务上的顺利让陈鸣有了更多的手腕和精力来处理崇明岛的事情了。 为了对付黄正纲这个老顽固,他使出暗营,他使出狙击小队。前者用意策反岛上的清军武官,后者则刺杀黄正纲。只是前者还略有些进展,而后者却白费功夫——黄正纲的守卫很严密的。 “殿下,舟山传来密报,黄正纲招柴大纪来援崇明。”刘武急匆匆的跑到陈鸣身边。正举目望着崇明岛方向的陈鸣猛然回头,“柴大纪?” 黄正纲想干什么? 杨世金等水军主将迅速被招了过来,复汉军水师方面四将一致认为这是一个大好机会。本来水师就有跳出长江的想法,现在清军又主动送上门来,那就杀出去,拦下柴大纪,然后攻打舟山! 黄正纲站在高台上,肉眼似乎能跨过百里水面,看到那吴淞口的骚动。 陈鸣也相信陈继功从定海传来的消息的准确性。虽然复汉军的暗营从没策反过柴大纪。 不管是距离柴大纪最近的陈继功,还是远在陆路的陈鸣,从没想过去招降柴大纪。因为这人在与复汉军的几次交战中都表现的很是英勇,乃是清军水战中的一员骁将。 陈鸣从来不把这种人当做攻略对象。暗营也不会‘莽撞’到直接去撬满清正用得着的红人。 胆子都要给吓破了的柴大纪,现在是二等轻车都尉,吴淞副将。乍一看似乎真的很红诶。如果他知道自己已然被陈鸣这个满清上下视为头号大敌的大人物高看了那么一眼,是该哭还是该笑呢? “殿下。柴大纪部是舟山唯一的一支水师。”浙江的水师大部分都汇聚到福建了,复汉军虽然打下了半个浙江,但并没多少战船逃到舟山去躲避。倒是很多陆勇还有一些杭州的旗民乘民船奔到了定海。 “如果其部出动,我军明日就直冲长江口去,看黄正纲老鼠出洞不出洞。”杨世金脸上的肉颊都消下去了,这一个月里他身上的压力很大很大。早在二月初大军顺江而下时候的豪情全给抛到九霄云外了。 这次黄正纲不出,水师就驶出长江口直奔舟山去,反正现在宁波也被复汉军拿下来了。即使进攻舟山不利,他们也有落脚和补给弹药、水源的地方。 陈鸣对水师的意见现在都不加遮掩了,他对杨世金他们的印象分也肯定是跌落谷底,杨世金、陈岱他们必须尽快的拿出战果,实打实的战果!来挽回自己在陈鸣心中的形象。 好不容易把水师从无到有的经营壮大,他们可不愿意在临到收获的时节了,被一脚重重的踢出去。 陈鸣看着地图,宽阔的长江入海口比后世看到的更大许多,后世长江口的三大岛除了崇明岛已经有了主体模样,长兴岛和横沙岛还只是一连串的江心沙洲。常年受海水侵袭,其土斥卤,草芦横生,是一片长满芦苇、三棱草的盐碱地。 但对于不熟悉长江口水情的人来说,这紧挨着吴淞的一连串沙洲,就是一片魔鬼滩涂。复汉军之前两次战船搁浅,就都是在后世的长兴岛水域。 时间过得飞快,尤其是军队做起准备来,杨世金说是明天就开拔,但第二天一直拖到中午时分船队才起航。这是一支水陆兼备的船队,陈鸣亲自送复汉军的第一支水师陆战队上船,六百多人被塞进了十艘海船中,还特意从九江选来了一批坐惯了江船的军官来担当骨干,那领头的营官叫做邓云。听暗营来报,这个小营官对安庆知府谢瑚有着大恩,谢瑚刚刚被加了安徽监察御史的衔儿。现在这个刚刚编练的陆战营也加入了船队之中。 此次出长江口的船队,以霆船、鸟船为主,配以少部分快蟹船,而长龙船和大舢板船不适合外海的风浪,船舷都太低了,也就在长江里横一横。再有就是松江一带收拢起来的海船。 “殿下……” 刘武声音中带着两分小心,这一个月里清减的何止是杨世金,陈鸣脸上的肉也瘦下去了。只是陈鸣是一个很不喜欢迁怒的人。 自己窝了火,就找他人做筏子,陈鸣最不喜欢这样。 上辈子他老爸爱喝酒,还每每都喝醉,坐到酒桌上似乎不把酒灌倒别人肚子里他就不舒服,而结果就是每每他自己喝的伶仃大醉。从陈鸣记事时候起,他妈跟他爸生气,十次里头有七八次就是因为他爸又喝醉了酒。他妈心里面窝火,就向外放冷气,家里的大气候都变了。而且每每冷高压来临的时候,陈鸣这个儿子就成了她老娘的出气筒! 所以受够了这一点的陈鸣早早就发誓,自己绝不迁怒于人。虽然他不敢说自己一定都做到了,但他会努力克制着。 可对于刘武这种陈鸣身边‘伺候’的人来说,陈鸣这种性格还不如迁怒于人呢。至少脾气发出来后,警报就能解除了。而每每看着陈鸣自己心里急得冒火,却又强自忍耐的‘冷脸’,总能让刘武他们想起水底龙王炮——定时炸弹! “黄正纲能出来吗?”高彦明有些估摸不透,他觉得黄正纲这个时候如果出来,两边水师对着干仗,赢得十有八九会是复汉军。 常州的消息都传遍半个中国了,崇明岛上也在传,怎么可能对清军士气没有影响呢? “黄正纲不出来怎样?出来又怎样?现在不比先前了。”刘武给高彦明递上一盏茶,“咱们把宁波都拿下来了,船队出了长江还能在宁波落脚。” 刘武在这之前从没想过只水面战斗就能涉及到这么多‘旁杂’。只是一个码头的问题,就牢牢摁住了复汉军水师的‘龙头’。直到杭州被拿下,船队直接出长江口进攻舟山的提议才被提上了日程。当然,杭州湾因为钱塘江特定的潮汐、流沙、淤泥带等水文环境,本身也是不利于大批船队停泊的。那里只能作为一个暂时停歇的地方。然后就是宁波也拿下来了。宁波港可是顶尖一流的停泊地,水师方面就敲定了‘走出去’战略,不打算再在长江里憋屈了。 一切原因都在于一个港口。 …… “轰轰轰……”黄正纲出来了。 陈鸣就在吴淞口,看着港口外飘荡的清军战船,他眉头挑的都要飞起来了。 这他么算怎么一回事?他心中很有调戏不成反被奸的赶脚。炮声回荡在吴淞口外,因为黄正纲带领的清军船队没有去堵截‘走出去’的船队,而是来战留下的复汉军内河战船了。 “我……,好像把天下英雄看的太简单了。” 陈鸣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在拿到水师‘走出去’这一方案后,他好像变得盲目了。只想着黄正纲来不来应战,不来应战了又怎么怎么样,眼睛和脑子似乎也跟着船队要飞出了长江口,倒是把眼下的这种可能忘得干干净净。 海风吹得陈鸣浑身凉爽,他额头上露着一层明汗。 …… 吴淞口,石塘炮兵阵地。一门门大炮爆发出轰鸣的怒吼! 别以为水师走了主力船队,吴淞口就变得好欺负了。陈鸣在黄浦江两岸布置的可都有炮兵阵地的。因为这个时代大炮射程的缘故,两岸的炮兵火力对于洋面的控制力是比较微弱,但对于吴淞港口的防护力却是还可以的。 黄正纲站在座船船首,举着望远镜打量着吴淞口,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陈鸣根本不会知道黄正纲招柴大纪率部来援,本身就是这计划的一部分。 黄正纲用舟山可能有失的风险,来搏他猛攻吴淞口的机会。只要打下吴淞口,将黄浦江里战船打个精光,将这里一仓仓的军需物资全都烧个干净,崇明清军就还没有走入绝境。 “轰……”一朵巨大的烟花盛开在江面上,焗热的火光照的黄正纲都闭上了眼睛,是一艘清军的水艍船被炮弹引爆了船上火药,整个水艍船仿佛变成了纸做的一样,被爆炸的冲击波撕成了碎片。 “报军门,陈逆炮火凶猛。陈总兵战船受创,被打掉了左腿……” “报……,郑参戎被炮弹打死……” 吴淞口硝烟弥漫,炮声隆隆,几十艘清军战船侧着船身对着黄浦江岸上阵地猛轰不止,而在黄浦江内里,大批的长龙船和大舢板船躲在距离吴淞口四五里的位置。(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八章我辈兴废在此一战 “轰轰轰……” 炮声从吴淞口远远传到内陆,大小数十艘清军战船如同一颗凸进来的钉子,堵塞了入江口。五艘大赶缯船十分英勇的突入黄浦江中,陈鸣已经一点都不怀疑清军的决意了,黄正纲这是把手中所有拿得出手的战船都投入进炮战了。 江面上,江边石塘,炮声轰隆,远远望去硝烟弥漫。 好像复汉军水师夺取吴淞口的时候,两边的炮战也没有这么激烈。 吴淞口这处中国近代史上怎么也绕不过去的地方,如今已经完全湮没在了炮火的硝烟中。 “轰……” 吴淞口石塘阵地突然暴起了一朵硕大的烟花,黑色的硝烟凝成蘑菇状,须须升起。一整个炮组都在这次火药爆炸声中裂成了碎片。 几里地外的陈鸣脸上表情都没有一丝儿闪动。几条人命算什么?他一路走来看到的惨事多了去了。荆州、武昌、泰州、长沙……,成片成片的尸体指的还是纯粹的当兵的,不是真正的尸山血海,可也差不离。至于数以百万逃荒逃难的百姓,饿浮遍野,很稀奇么? 就是南下队伍攻打杭州的时候,先头部队在杭州乍浦满城跟退据那里的清军死磕一阵。其中一个队因为冲的太快,被清军以优势兵力围在了西门外的义茔里,等到友军部队增援上来,一个队还能动弹的二十人都不到。 正副队官阵亡,教习阵亡,三个排长只剩下一个。 大军当时已经攻克了杭州城了啊。那么大的优势下还有这种事情发生,现在复汉军就以江口和沿江的炮兵阵地来应对清军战船,阵地上弹药被清军炮弹引发产生殉爆,多正常! 五艘大赶缯船上的小炮全卸掉了,现在装载的是各八门两千斤炮。但这些炮都是老炮,射程上真的很难说他们能不能比的上复汉军的三斤炮。 而复汉军的大炮最小也是五斤炮,有效射程还在两里范畴内,但去掉‘有效’就很强大了。 清军突入黄浦江的五艘战船是全力武装了自己,每艘船配八门两千斤炮都到了大赶缯船载炮的极限了,每一轮炮声响起船体都会剧烈的颤动起来。 登州水师参将张友贵大吼着道:“开火!”今天就是拼命来的,张友贵也就不准备要命了。他家在山东,皇帝封了他一个骑都尉的爵儿,张友贵今日就是死在了吴淞口,家中儿子袭爵,也差不了去。甚至因为拼死力战,那爵位还能再往上拔一拔。 人这一存了拼命之心,就真的胆壮心定,张友贵指挥着战船直向着黄浦江西岸的复汉军炮兵阵地贴近。硝烟弥漫了船身! “轰隆!” 十一丈长的船体再度剧颤起来!舰艏被滚滚烟气给笼罩,炮弹挂着风声直扑远方! 却不是张友贵船,而是他前方的广东琼州水师副将杨维的船上,一朵燃烧的火花正在绽放。他的座船刚刚被一枚纵火弹给击中了。 杨维的心头如遭重锤!船上的水兵都在紧张的灭火,两个受伤的水兵一个已经死的不能再死,纵火弹直接打在了他的肩头,半个肩膀都给打没了。森森白骨染着鲜血…… 另一个被爆裂的碎木扎成了刺猬,但好歹还有一口气。 死去的水兵被直接抛入江中,战阵上历来如此;还有一口气的水兵被拖入了船舱。杨维看着后段船体上烂掉的大窟窿,断了条左腿的陈梁【苏松镇总兵】又浮现在了他的眼前,陈梁被炮弹打掉了左腿,所在的战船也损失惨重,这才勉强退出了战团,就是杨维船进来替补的。 杨维本籍福建云霄的水师世家,熟知海战兵事,其先祖曾随施琅攻灭了郑明,之后满清的海疆平静了小百年,东南、南洋一带的洋匪难成气候,他能在四十来岁就升任副将更多是凭家势和熬资历熬的。而不是战功显赫。 “这复汉军真的难搞啊。” 他们的大炮太多太多了。不仅吴淞口边儿的石塘布置了炮兵,在江内也布置了连串的大炮。也是复汉军没想过在黄浦江上设防设障碍,他们自己还要使用呢,军的、民的,那些浮排、龙王炮之类的就都收起来了。否则他们今天能不能打进黄浦江都是个问题呢。 杨维唯独万幸的是,可颗纵火弹并没有命中战船的要害。只是在船舱上破开了一个洞。 “轰,轰!” 凌乱的炮弹不断在炮兵阵地上或是周围落下。似乎每一次的间隔都只需要眨眨眼,就飞快的过去了。清军射出来的炮弹绝大多数还是实心弹,开花弹很少。清军制造开花弹的技术不过关,而且他们没有用木质弹托和木质信管,开花弹弹壁太厚,炮药就装的少了,爆炸威力远比不上复汉军的。 可是一颗颗落下的炮弹还是给江【黄浦江】东吴淞口石塘的炮兵阵地造成不小的损失。最重要的是心灵上的压力。江面上几十艘清军战船,不管那些战船上的大炮厉不厉害,几十艘战船就二三百门大炮,一面对着也有一二百门,单说数量比之复汉军在吴淞口东西石塘炮兵阵地的炮位还要多呢。能够让指挥官田元感到幸运的是,除了不走运殉爆的那个炮组,其他大炮还都完好。只是炮手和运送弹药的后勤兵被打死打伤了一些。 每一发炮弹落在附近,都让整个阵地上下的人一阵心惊肉跳!适才的那回殉爆,影响远没有消平下来。 田元咬紧牙关,脸皮绷紧,复汉军大炮每当填装的时候他心头就在不住的念叨着:“老天爷保佑!老天爷保佑。不要被打中,不要被打中……”而当复汉军的大炮打中江面上的清军战船的时候,田元又会一蹦三尺高,高声的大叫着:“打得好,打得好……” 炮战这东东,就是如此磨砺人的神经。 复汉军刚刚在吴淞口立足,炮台炮垒什么都没修筑,后者重要用到水泥的。可田元知道,事情如果不出意外,今后的他就要转行当岸防炮兵了。 这是一个很新鲜的词汇,意思却直白的很。 与他有着同样神情的还有杨维,他也在祈祷着老天保佑,可他的战船还是会被炮弹命中了。真正实力上的差距可不是一个‘祈祷’就能够弥补的。 杨维所处的大赶缯船被一颗链弹哗啦一下缠住了主桅杆,连着两颗圆球的铁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深深勒入桅杆,然后全船的人就听‘咔嚓’一声大响,整艘船都在这声大响中剧烈的一震,仿佛一根擎天柱一样的主桅杆就哗的一下倒塌下了。可偏偏它又断的不彻底,还有点铁皮木茬连着断裂处,再被帆布和绳索拉拖着,主桅杆如同一个大累赘挂在了大赶缯船的左船舷,大赶缯船负担陡然的加剧,压得船只立刻就不动弹了。 杨维被震倒在了甲板上,从甲板爬起来就首先叫满地滚爬的水兵赶紧砍断桅杆,砍断帆绳,可话音刚落吗,尖锐的呼啸声就由远而近,四颗铁弹只命中了一下,三颗落空,打出了三道大大的水花,但接着就是连续的被开花弹命中。 杨维还在高喊着鼓舞士气,突然整个战船猛地一颤,一朵巨大的爆炎把倒下的船帆就引燃了。立刻就有水兵惊呼传来:“啊!中弹了!船帆烧着了……”而且不止一枚。清军的好运气似乎走到了头了,连续两枚开花弹轰在了大赶缯船差不多的位置上,当即就将赶缯船左侧船舷炸开了一个大大的豁口。 船舷和甲板都被炸的粉身碎骨,船帆燃烧起来。 炙热的弹片在左船舷左右穿梭,切豆腐一样,将当面的船舱到左右炮位上的炮手割的七零八碎。然后引爆了炮位上堆的火药桶。 一大团浓烈的火光从大赶缯船的中段窜起,混杂的碎木、水浪被掀起几十米高,不知道多少水兵被波及到,一具具尸体被当场炸的飞起来,肢体残断散落的到处都是。 整个大赶缯船就像是被咬了一口的绿豆糕,一个看上去狰狞吓人的窟窿,咕嘟嘟往外冒出滚滚浓烟! “灭火,迅速灭火……” 杨维整个人被抛到了船首,脑袋重重的撞在甲板上,浑身跟被汽车压过了一样,都不知道骨头碎了几根。好半响也没清醒过来,倒是值更官高声叫起要人去灭火。赶缯船都是木质的,大火不灭整个船就完了。 这次爆炸完全摧毁了左船舷的四个炮位,已然是完全没有战斗力了。主将昏迷,船只重伤,连学陈梁开出黄浦江都难了。 接着,这艘残血的大赶缯船就在一连串炮弹的轰击中,接二连三的被命中,那薄弱的防护完全无力抵挡,整个船身被连续开出要命的大窟窿。值更官等只能带着昏迷的杨维跳江逃生,最终伴随着一连串的殉爆,整艘船成为了这场炮战中第一个沉没的牺牲品。但这绝不是最后一个…… …… 一下午、一夜过去了,第二天天亮吗,霞光照耀着长江口,水面入眼处依旧一片昏黄。这里一直连到舟山,一二百里海路的海水多是浑黄色的。 陈鸣没有让杨世金回头,而是下令他们继续杀奔舟山。 朱濆站在杨世金座船上,迎面的海风吹得他光光的头皮阵阵发凉。对比很多只剪掉辫子,还留下后脑勺那把头发的人来,朱濆很直接剃了个秃瓢。杨世金的这艘大号霆船长有十二丈,对比朱濆之前经历的海船,这艘大号霆船绝对是最大的。挂满了风帆昂首航行在整支船队的最前方。 朱濆穿着复汉军军服,但没有军衔,他现在的身份是船队的引水员,不只是从昨天下午开始做起,而是早好些天就是复汉军船队的引水员了,可依旧不属于水师的正规编制,朱濆很想真正的加入进这支部队来。 在复汉军的水师抵到吴淞口后不久,他就被陈继功派了过来了。是的,陈继功已经向他、他爹、他弟挑明了自己的身份,朱濆至今也忘不了当时自己震惊的都要凸出去的眼睛。 没有想到啊,完全没有想到。朱家三父子谁会想到他们的东主,跟江浙官场联系颇是亲密的东主竟然是复汉军的人?这太意外太意外了。 但紧跟着,朱家父子就全都兴奋了起来。 陈继功给他们挑明身份的时候,陈鸣已经将丰升额军包围在了常州,复汉军大势正隆,朱家父子心头也果然没几分对大清朝的忠诚,当即就‘入了伙’! 朱濆带着船队中‘信得过’的一批人先到了南汇,然后从南汇转到吴淞口,现在他们全成为了船队的引水员。他父亲朱志伟却没有跟着一块来到吴淞,朱志伟还要协助陈继功在定海帮着做好‘接应’准备。可朱志伟很看重很看重朱濆的这一趟‘买卖’。这是天赐良机! 只要干得好,那朱家父子就能在军队里就站住脚了。 复汉军眼看着前途不可限量,每一个这时加入进来的人,那眼睛紧紧盯着的,可不都是‘未来’? 金光闪闪的未来! 而乱世之中想要建功立业,还有什么比军队更好的地方呢?尤其是海上,朱家人先天上就有优势。朱濆年纪崩看还不大,却南里北里都跑过。如果进入水师,要建功立业还不容易吗? 出了长江口,船队就直奔洋山而去。 后者是江浙两省之屏翰。历来海盗要骚扰江浙沿海,帆船必停泊于洋山避风汲水,然后视风向而定劫掠方位。当年郑成功、张煌言也在这里会师,准备北伐,结果遭遇大风,船队损失惨重,无功而返。 洋山者,海道之必由之要路也,也是满清江浙水师巡海会哨之处。满清也在这里布置有重兵,但眼下时候大小洋山上所有的兵丁就早被撤走了。 柴大纪带领的水师如果从舟山来崇明,洋山就是他们的必取之路。而且多半复汉军的船队到不了洋山,就会跟柴大纪撞上。从舟山到洋山的距离,比复汉军水师打吴淞口到洋山还要近上一半。柴大纪又提前出发了那么长时间! 复汉军庞大的船队沿着长江南岸行驶到南汇,沿途但凡遇到渔船,本地百姓无不肃然惊骇。大队刚出了长江口,杨世金就下令主意警备,接着在混黄的海水中又前行了两个时辰,杨世金就非常惊喜的听到瞭望兵报告:前方海平线上露出了几点冒头的桅杆。 虽然还不能立刻确认就是清军,但他还是下达了扭舵、大炮装药、向后队报警的命令。那些船会是打舟山而来的柴大纪部吗? 杨世金两眼当中的炙热都能把钢铁融化了,双手攥着望远镜,手指节都发力发的白的不见一丝儿血色。双方间距越来越近,两支庞大的船队‘会师’在了洋山西北海域。 “好,好,好!”确定是柴大纪部,杨世金激动的难以自持。终于有一场打仗能打了!整个水师都这一仗都等的望眼欲穿啊。“传令下去,我辈兴废在此一战,各员务必努力,一战荡敌!”杨世金激动的嗓子都变音了。眼前的这一仗,他必须拿下来,干掉舟山的清军水师,全部消灭的干干净净,打出一个打胜仗给鲁公瞧瞧。他们不是废物! 柴大纪部下属大半是刚下水的新船,虽然炮还是旧炮。 当头的是一艘一号同安梭船,估计油漆都才刚刚干透没几天,长有七丈二尺,阔一丈九尺,安放了大小炮一十四门! 石信雄站在船首,举着望远镜打量着前方海域出现的复汉军,那赤色的旗帜一瞧就明白是哪一边的船队了。 他下旗令抽调后头的四艘战船赶上前来,与自己身边的四艘前锋舰共同展开。 柴大纪水师的航向是由东南往西北,前锋的八艘霆船、海船备战,等待本队的同时改为正西——正北的锯齿方向机动。如此即可以使两船舷的大炮一直处于发射射角的位置,也可以保持较高的航速。这个时候海上吹刮的可是东南风! 陈岱、许友若两员水师副将指挥后续的船队以‘雁行’布阵,呈一张‘大口’吞向清军的水师,如此可以尽情发挥他们的船炮火力优势。 海上水战,复汉军水师营乃是新手。但他们对付的也不是黄正纲统带的主力,而只是柴大纪的这舟山水师一支偏师——三十艘战船。复汉军出动的主力战船可是有四五十艘,全是霆船、鸟船这样的大家伙,再加上一部分快蟹船,至少两倍于柴大纪的优势,炮火战力上更占据优势。杨世金就是要硬吃了柴大纪。 当复汉军的后续船队刚摆出一半的时候,东方海面就传来闷闷的陆续十多声炮响。陈岱跟徐友若全都闻声一愣,心想,这开打打的也太快了吧? 石信雄这时候却是脸色铁青,因为后方的柴大纪发令后撤了。“他竟然这个档口要撤退?”石信雄脑子都懵掉了,念头还没转完几枚炮弹就已经挟着咻咻之声光临而来。其中一枚不偏不倚的击中了他南面百余米的一艘小舢板船。 这种小船是火攻用的!因为海上吹的是东南风,他们是顺风么。柴大纪出定海的时候特意拖来了五十艘小舢板船,里头填满了草料、木材,浇泼了油脂,还洒上了火药、硫磺等引火物。 现在火光迸射之中,那艘小舢板船竟然被一炮打沉。只留下些许碎木板夹着燃烧的草料浮在水面上……(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九章 投降与亮剑! “追,追——” “给我追——” 杨世金被清军的掉头而去气的暴跳如雷。当下让人打旗语,告诉后头的徐友若和陈岱,别摆什么阵仗了,赶快追。 大号霆船上的气氛一瞬间也都不一样了。从官到兵,脸上都没有一丝吓跑敌人的得意洋洋,也不是刚才战前的紧张肃穆,而是一种急迫,从上到下发自骨子里的急迫。就连炮手水兵都冲着东面破口大骂。 “统领。”朱濆心脏‘嘭嘭’的跳了两下,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冒这个头,但眼看着周遭那么多人就没一个提醒提醒杨世金的,他还是踏前了一步走到杨世金身边道:“可让快蟹船先行。” “这长江口到舟山之间,有太多的淤泥浅滩之处,如霆船、梭船之类的大船,具是要走深水水道,可是快蟹船这样的小船,完全可以横行。”那也就是能抄近路!海面交火时回旋的余地也更自由。 他们现在的位置也不是在长江口,行船已经俩时辰了,距离洋山都不远了。在洋山以西水面,快蟹船这等船只完全可以横行水面。“只要拌着了清军一二,我军就能赶到。” “统领仁义,不愿让军士死伤太多。但慈不掌兵,胜局为重啊。” “鲁公殿下盼得水师胜仗,可是望眼欲穿。” 朱濆去过广州,那里的珠江口外常有这种快蟹船出没,劫掠商船。无风举桨,起风扬帆,必要时桨帆并用。大型快蟹,船身狭长,每侧船桨能有20多具,每具配两名壮汉,在水上行走如飞。被官兵追缉时,能逃则逃,逃不掉便开炮拒捕,颇令官军头痛。 但除了珠江口,朱濆再没有在别的地方见过这种船只了。不想复汉军水师这里也大批制造了这种快船。如此放到长江这样的水道里,确是一件利器。 杨世金的心被朱濆的话重重撞了一下。 慈不掌兵,胜局为重!陈鸣对于水师的捷报望眼欲穿……,就仿佛一柄万斤巨锤,狠狠地砸裂了杨世金的心房! “罢了。是我杨世金对不住他们了。”杨世金感伤的闭上了眼睛。 他本只是排教的一把头,能混出头靠的就是义气,就是爱护手下的兄弟。可是这战场上有些时候却必须要舍出命去搏的。如果只是他自己做决断,杨世金必是提着整支船队一个劲的猛追不舍,也不愿意拿快蟹船的人手去填炮眼。朱濆重重的推了他一把! 旗令发了下去。随行出动的十六艘快蟹船没有半分迟疑,分为四队,四个领队全都打出了决死一战的旗语应喝。 一个个张满了风帆,桨帆并用,像是四道离弦利箭,没多久就只剩下个尾巴给杨世金看了。 快蟹船只有船首常有五斤主炮,两侧的小炮全是二三斤规格的,各炮位均张起鱼网,以作护卫,战斗力放到内河真的是不弱了。但要拉到大海上跟正经的外洋战船比拼,那是纯粹的找死。 杨世金不知道十六艘快蟹船上的官兵接到自己的命令后是什么样的一个感触,也不知道这些快蟹船完成任务的时候还能剩下几艘,他自己在心底只将柴大纪恨得死死的,发狠了要将柴大纪碎尸万段。 哪怕是追到舟山,他也要砍了柴大纪!砍了柴大纪! 当人无奈的突破了自己心理底线的时候,总是要寻找一个发泄目标的。 朱濆悄悄的往船舵哪儿去了,站在杨世金身边,他感觉‘烫’的慌。杨世金那一双眼睛都恨不得要喷火了。在这样的‘头儿’手下过活都是相当舒怡的一件事。但是在他心里头,朱濆是有些不屑杨世金这样的人,觉得杨世金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 他现在是复汉军的内河水师统领,可不是原先的排把头。当排把头时,他能对手下的兄弟讲义气;做了统领,可不能对手下的兵丁也讲义气。 杨世金这时候才不把朱濆放在眼里,他也没闲情雅致去朝朱濆发火。人就直杠杠的站在船头,侧着耳朵听着前方传来的隆隆炮声,这一站就站了一个时辰,眼看着时间都奔向五点了,桅盘上的瞭望兵突然高声叫道:前头的船都停了! “清军的战船下帆了!” 瞭望兵的叫喊声已经在杨世金的耳边回荡,杨世金自己却回不过神来。这是怎么回事? 清军战船下帆? 下了帆的战船还如何在大海上航行?动都动不了了,那战船可就是一堆案板上的肉了。 两边间距越来越近,举着望远镜的朱濆也看的亲切,二三十艘清军战船确实都下了帆,炮声也熄了,再然后就是更远的海面上,几艘不曾下帆的战船,大船小船【火船】都有,这个时候已经全速向东驶去。远远地驶离了开,只剩一个小点在海面远处了。 “清军投降了,柴大纪投降了……” 两刻钟后,太阳已经挨到了海面了,落日最后的余晖之下,数千复汉军水兵尽情的欢呼着。十六艘快蟹船只有两艘遭受了一点损伤,这场战斗即以柴大纪的下令投降而宣告了结束。 杨世金很不解柴大纪为什么选择投降,但清军确实投降了。三十艘战船随着柴大纪投降的有二十五艘,五十艘火船随着投降的有四十四艘。所以柴大纪身边的那个清军武官虽然一脸的不服不忿,杨世金也脸上笑呵呵的,没有一声怪罪。 石信雄是随着柴大纪投降了,可面对着杨世金他没有说一句软话,也没有软半分骨头。 他是柴大纪跟前最得用的人,柴大纪只是看他性格彪,石信雄却以柴大纪的头号心腹自诩。所以柴大纪下令撤退,他再不觉得恰当也撤退;柴大纪下令下帆投降,他再不忿也让下帆投降。 石信雄跟柴大纪一起被杨世金‘请到’了他那艘大号霆船上来,一块到的还有二十五艘战船上的千总、守备、都司等一众军官。 船上的条件很简陋,杨世金还是全力以赴的操办起了一桌‘盛宴’来。船底储备的腊肉干活还有一罐罐罐头,全张罗来的全张罗到。军中无酒,就以茶水代之。 一同上船来的一众军官都是对满清【南方】的前景不抱希望的,或是老家已经落到了复汉军掌握下。一帮人面对杨世金的时候都是客客气气的,包括石信雄在内。即使内心中还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面子上也冷冷的,可也不会‘自寻死路’的去顶杨世金。 这场酒宴,在坐人等的内心真正想法全都不去说不去问,大气候是一片祥和,谦谦合合开场,热热闹闹结束。酒后一帮清军投降武官各自被送入紧急收拾出来的‘客房’。那都是原来的军官和水兵睡房。 船上的水兵把原先船舱里的细狭船板、被服搬空了,用钉木紧张拼出来一张张‘宽床’,就连杨世金本人都把自己的卧房让了出来。 这间房子比之柴大纪原先船上的睡房都还要宽敞两分,柴大纪躺在被子上,肩头的重担是被他彻底甩掉了,打开的窗口不住的灌来凉凉的夜风,柴大纪就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是轻松的,都是舒坦的。 一块大大的石头在他心头落地了。 杨世金亲自提着一壶水来到房里,两人在一边的凳子上坐下,杨世金目光打量着柴大纪还带着三分犹疑,柴大纪眼睛不闪不避,却是坦坦荡荡。 “哈哈,可不敢如此想望。”杨世金说柴大纪这回是立了大功了,陈鸣必有嘉奖,今后他们就处做同僚,还都望日后相互照应照应。柴大纪哈哈推说了道:“柴某人也是生死里走过这几个来回的人了,这出人头地的心早就淡了。 只愿拜见了鲁公殿下,就好解甲归田。 待到衢州府【浙中】被大军拿下了,就正好返回江山老家,做一乡野闲人,就心满意足了。” 杨世金听着柴大纪的话竟然觉得是出自真心的?这让他不敢相信。是他耳朵错了,还是他真的就好蒙骗?走出房间后他脑子也是晕晕的。眼下的复汉军真的是可以说大势已成了。坐断江南,连通湖广,只要把江西拿下,大军兵进南岭,拿下两广可不就是手到擒来?半壁江山已定,大好的前程就在面前! 柴大纪怎么会要不做官不掺和来呢?是他对满清忠诚吗? “真这样他见鬼了会投降。” 陈岱和徐友若也在这艘大号的霆船上,还有一些管带。嗯,陈鸣让叫起的,总不能叫船头、船官吧。如果这个时候这艘霆船给爆炸了,那整个复汉军水师都会损失惨重。 柴大纪内心的负担外人是不知道的,所以对于他的‘投降’,连清军许多军官都惊疑不已,杨世金、陈岱等人就觉得突兀和古怪了。总用一种警惕的目光去打量着投降清军! 当天船队停泊在了小洋山。第二天早晨,太阳从东方的大海中升起,霞光万道照射在一艘艘的战船上,号声响起,庞大的舰队在小洋山土著百姓警惕、惊疑的目光中一分为二,一批继续打着满清的旗号带着大批的火船,向着崇明而去;另一批以复汉军的战船为主,挂满了风帆直向舟山! 杨世金没有去舟山,他就在柴大纪之前的坐船上,水手炮手都是两项混编的。还有几十艘小舢板船,张开风帆箭一样射向入海口。 他就是不放心。柴大纪投降的太轻巧太轻易了。虽然杨世金昨夜绞尽脑汁,还让陆战营官兵警惕了一夜,也有发现投降的清军官兵有什么不对。甚至把柴大纪的这次投降往阴谋诡计上想,他都想不出这种情况下的清军还能有什么翻盘的招数。 但他就是不放心。 所以他把进攻舟山的事儿交给了陈岱和徐友若,自己亲自领着‘船队’返回吴淞口。 柴大纪投降的消息他昨夜就派人乘小快船送回了浦东,也不知道这个时候消息有没有送到陈鸣的手中。杨世金站在大赶缯船甲板上,脸色平静如镜,内心汹涌似潮。 而待在船舱里的柴大纪,却十分稀罕的翻出了那原先被他充作样子的《郑板桥集》,躺在床上悠哉悠哉的翻看起来。他是真的打定主意退出军伍了,昨夜里与杨世金的夜谈,他由衷向杨世金推荐了石信雄,对于自己却是自嘲自贬。可他心里越是如此就越是轻快。 如《郑板桥集》这类的书册,往日都是装点用的,现在柴大纪也很有心思细细来瞧了。“日后说不得还要在这上面都下点功夫。”柴大纪幼年习文,后弃文习武,还中了武进士。可是在文墨上他也不是一点都没积累的。 石信雄提着饭盒来找他的时候,看着柴大纪一副风轻云淡的闲散样子,感觉自己真的要摸不着头脑了。 “大人,你怎么想的啊?” 石信雄已经跟杨世金照过面了,知道柴大纪在杨世金面前力荐过自己。如果不出意外,他的前程是绝对有保障的。可柴大纪本人呢? 柴大纪也不放下手里的书卷,只是抬头微微一笑。 …… 此时的吴淞口外。 鸭窝沙【长兴岛一部分】水面上炮声一片,一艘艘大舢板船和长龙船,以及少量的几艘快蟹船,趁着黎明过后的第一抹晨曦,早早的冲出了吴淞口来。 战斗已经进行到第三天了! 复汉军的主力船队没有返回,清军柴大纪部的身影也没有出现。 太阳刚刚从海面上跃起,留守吴淞的罗大良就带着这些内河战船气势汹汹的奔往了鸭窝沙。前天真真被黄正纲打了个措手不及,留在外头的几艘战船根本招架不住清军的大部队,留守水师主力给死死的堵在了黄浦江中。 当然,堵在黄浦江里的他们也不是半点用处都没有。清军从前天下午到昨天一天,几次派出大号赶缯船、梭船等主力转船突进黄浦江,冲破黄浦江沿江炮兵阵地,打算继续往内突杀,就都给他们赶了回来。黄浦江中清军前后一共战损了三艘大赶缯船,一艘大号梭船,还有两艘大水艍船,再加上江外头炮来炮往的损伤,清军这两日付出的代价是很惨重的。 而复汉军也有损伤,前后十四门大炮受损,炮手、后勤部队死伤二百多人,黄浦江中的水师也沉没了三艘快蟹船和一艘长龙船,再有十一艘大舢板船被创伤,退到了更深处做起了修补来。 清军战船这两夜就都停泊在鸭窝沙水面,黄正纲还派了一些小船在夜间逡巡在黄浦江口,复汉军就从黄浦江中施放浮排和水底龙王炮。乃至昨天清早和今天早晨,罗大良带着船队往外头冲时,都有大舢板船、长龙船被自家放出的浮排给打穿了船帮。 昨天罗大良没能冲出吴淞口,清军的增援来的很快,把他又堵了回去。今天却是比较顺利的突出到了吴淞口外,一直杀到了鸭窝沙。 虽然等到他们冲破吴淞口的清军战船封锁的时候,再冲到鸭窝沙水面的时候,停泊那里的清军战船已经纷纷张满风帆蓄势待发了。 “士气可鼓不可泄!”罗大良面对开动起来的清军水师主力没有立刻掉头就跑,而是领着剩余的快蟹船勇敢的冲进了其队列中,让长龙船和大舢板船在外围乱打。岸上的陈鸣还是很满意他的勇敢的。 损失了几艘船、一些水兵并不可怕。 这份勇气更为重要。 就跟前世那个电视剧的名字一样,亮剑! 甭管罗大良有多少不足,至少他敢将主意打到实力绝对占优的黄正纲头上,就是吃些亏,陈鸣又怎么会怪他呢。 这回大军扫荡了苏南,又打进了浙北,夺取了杭州和宁波,大批的船料握到了他手中。船沉了再造就是! “殿下,杨统领带着投降的清军战船已经驶过川沙了。” 下午三点二十,复汉军水师已经再度缩进了黄浦江中,清军继续在跟复汉军岸上炮兵阵地对轰,陈鸣收到了这一消息。 “啪嗒。”怀表合上了盖,陈鸣脑子里在疯狂计算着……(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章 解决了心腹大患 夜色已经笼罩了大地。漆黑的夜空里悬挂着一轮皎洁的明月,一颗颗星星像亮晶晶的宝石缀满夜空。弯月倒映在江水里,奔腾了一天的长江在月光清辉下,显得格外的安宁。 陈鸣静静的瞧着北方,十多里外漆黑中的鸭窝沙清军驻地的灯火,只剩下隐隐可见的几个火点。杨世金要到了…… 此刻的鸭窝沙清军水师驻地,黄正纲看着下面报信的传令兵是满脸的惊喜与意外。柴大纪部竟然这个时候赶到吴淞口来,这真的是喜从天降啊。 “禀军门,柴大人自出了舟山之后,并没有领兵走洋山水道,而是绕了更远的路,路上也就没有碰到复汉军出击的主力船队,安安然然的驶到了吴淞口外,现在正向着鸭窝沙赶来。”至于为什么复汉军的水师一去不复还,到现在还一点不见踪影,那就不是柴大纪能知道的了。 “好,好,好!” 满意的不能再满意的黄正纲一连道了三个‘好’字。三天的大战,让他手下战船损失甚大,军中本就涣散的士气更低落了很多,现在有了柴大纪这二三十艘战船的补充,他手中的实力反比开战前更壮。士气也必然是要大增! “传令下去,各处亮起火光,派舢板船前去引路。”黄正纲要将这一消息宣告全军。 鸭窝沙岛上很快就亮起了一堆堆的篝火,还有数不清的火把,远远看去就好像一堆复燃的死灰。兴冲冲的黄正纲亲自赶到岸边翘首以盼,已经进入休眠的清军水师也因为这个‘惊喜’而跟着热闹起来,援军到了,他们竟然还有援军! 真的是‘久旱逢甘露’一样欣喜,就如黄正纲想象的一样,满鸭窝沙都响起了欢呼声,整个队伍的士气大振。 明亮的火光远远的投射到吴淞口来,望着北方的天空,都带上了一层火光赤色,高台上的陈鸣等人是瞧得清清楚楚。 “殿下,黄正纲这是自己找死啊。”刘武都笑起来了。可不是自己找死么,那支依旧打着满清旗号的船队可刚刚不久前的换了一个赤色的‘红心’。 “水师都做好准备了吗?” “殿下放心。罗副统领已经安排妥当。”刘武面上还保持着严肃,一双眼睛里就全是兴奋了。柴大纪的投降传到陈鸣手中的时候,陈鸣是一片愕然,刘武等身边一班人就更想不到了。但这总是大大的好事。并且从投降到今天一天多时间了,那些投降的清兵也没有生出半点事来,非常顺服,如此再多的不信也被不可争辩的事实给扑灭了。 如今用他们这支队伍来赚黄正纲的本部,只要船队抵到了鸭窝沙,那还不是虎入羊群? 罗大良他们的任务就是把吴淞口的清军巡哨船队解决了,然后再扑鸭窝沙,双方回合,彻底剿灭清军水师主力,明天天一亮就解决崇明! 陈鸣心头的这块心腹大患也就消除了! 陈鸣看打开怀表看了看,时间刚刚走过八点半。凉凉的夜风吹刮过来…… 高台不是单纯的一个高高的站台,而是挺大的一个地方,不仅有椅子,还用帐子围起了一个小棚子,甚至后头还有出恭的地方。 陈鸣、刘武他们现在就待在棚子里,喝着茶,饿了还有点心,一个个死死地打望着鸭窝沙。陈鸣手边的茶都换了两遍了,他碰都没有碰,打时间过了八点他人就干坐着不动了。虽然没有时不时的站到栅栏前打望,可那板着的一张脸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对今夜的期望有多么的巨大。 “轰轰轰……”九点二十分。隆隆的炮声从鸭窝沙传来。 陈鸣一蹦而起,右手狠狠地砸在左手上。“好,好!”鸭窝沙方向终于响起炮声了。 “火船,放火船,给我往船队里烧。”站在船头的杨世金大声的命令着,清军的一艘艘战船现在都停泊的井然有序,却全是待宰猪羊。再看着从一片喜气中迅速跌落进深渊地狱,满营惶恐的清军水师,他心头是再爽快不过的畅快了。黄正纲,你也有今天! 因为黄正纲,因为眼前的清军水师,整个水师部队都在陆军跟前再矮了一头! 说起这个,杨世金满把都是辛酸泪。 高台上的陈鸣等人紧接着就看到鸭窝沙方向火光再一次大盛,却是一艘艘火船被点起,照的江面都发红了,然后顺着夜风直入清军水师停泊地中。 “这事儿总算是齐了!”他心头的大石头是彻底落地了。有了这把大火,这一仗就是稳了。 炮声连连,火光大起,柴大纪狠狠地坑了黄正纲一把。 陈鸣刚刚迈步到栅栏边,吴淞口外的炮声也响起了。罗大良亲自带着十艘快蟹船冲出了吴淞口。那里的清兵战船正被鸭窝沙突如其来的变动搞得人心惶惶,半点也无斗志了。 ——刚不久还援军抵达,士气飙升,现在怎么就……窝里反了么? 陈鸣在高台上就看着复汉军的快蟹船仿佛是一条条在江面上穿梭的火蛇,清军的战船也全亮起了火把,两边只是一做触碰,后者就是连连后撤,最后有两艘船被后续涌上的大舢板船一围,竟也似投降了一样不做抵抗。陈鸣远远的看不清且,只知道清军的士气是清零了,但看那两艘战船老老实实的被大舢板船前后夹着,没有炮声响起来,心知那必是投降了无疑。 黄正纲并没有被那第一波炮弹给打死,他还没有死。他在岸边等候的时候,周边被一大群人簇拥着,火把、火堆照的他们醒眼的很,仿佛一个大大的信号灯。杨世金就吩咐各船,集中火力第一炮就往那里打。 炮弹轰隆炸响,铁弹与弹片横飞。可黄正纲周身簇拥的人实在太密,同时自己也是命大,没有死,只被两个弹片打伤。可身上的伤口又怎能比得上他胸口的伤痛更痛呢? 背叛,这是背叛! “柴大纪,柴大纪……”黄正纲痛心疾首的喊着这两个名字。他所有的期望都被这个人彻底的毁灭了。“皇上啊,老臣有眼无珠,有眼无珠啊……” 被抬到后头的黄正纲痛哭流涕,看着被大火焚烧的水营,他心里清楚——他们彻底完了。 “别打了,投降。传我令,全军投降……”大局已败,何必再图殉性命呢? 被即以厚望的人狠狠捅了一刀的黄正纲下达了全军投降的命令后,自己就抹脖子为他的大青果殉节尽忠了。枪炮声消失了,就如同黄正纲的一腔浓浓的怨恨,随着他的死,一样消失在了天地间。 整个战斗前前后后才四十分钟。 当黄正纲的尸体抬到陈鸣眼前的时候,看着这个血迹沾染了大半个身子的尸体,看着这个六十五岁了还给自己找来不尽麻烦的江南老提督,陈鸣怎么样说不出剁碎了喂狗的话,把手挥了挥道,“找来一幅好棺材,下去安葬了吧。” 再看了一眼低着个头,神态有些低沉的柴大纪,陈鸣心里倒是更点头了。这个时候柴大纪如果对着黄正纲的尸首露出一丝儿的喜色来,陈鸣反而回真将他看做一个小人。 杨世金跟他说,柴大纪要回老家。 “衢州旦夕可下,可是如今鞑虏的粘杆处猖獗,行事恶厉,你此番之举与我大汉是有大功,与满清就是有大奸恶,若举家返乡,无了官身警卫,如何能保证一家老少安然呢?” 陈鸣口中说的还是当初劝段秀林的老话,可不管老不老,只要有用就是。柴大纪脸色立刻就变样了。 “你若是不愿意再上沙场,本都督倒是能给你寻上两个好去处,一个是水师新兵营,另一个是水师学院。”这俩是一个当教练,一个当老师,水师学院就准备设在上海,以柴大纪的能力,陈鸣是觉得这俩差事都能做好的。 他是真的很奇怪柴大纪的投降的。之前柴大纪与复汉军交手,那表现,相当的抢眼。尤其是跟陈岱那一场小战,双边交战战船不多,打的却异常激烈,柴大纪的座船都要被打崩了,还依旧死不后退。 陈鸣一直都把他当做满清的一员干将,陡然的投降过来如何让陈鸣不惊奇呢。 “小人早年也喝过些文墨,愿意入水师学院。”柴大纪都不知道水师学院是干嘛的,只从字面上理解,该是一个培养水师军官的地方。对于复汉军开办的那一所所学院,他倒是耳闻过,如此好歹也是老师了。 柴大纪现下是真没有上阵的勇气了,能捏着笔杆子渡过下半生,也是种幸事。当即应了下来。 鸭窝沙的大火直烧了黎明才熄灭下。复汉军已经完全控制了鸭窝沙,前后从清军那里抢下了大小赶缯船七艘,水艍船四艘,霆船、梭船各两艘,具是主力战船,余外的也有很多,但都不记册的,那些小船或是拉去给后勤部队,或是拉到船厂拆卸了。外加陆上的大炮三十二门,还有库存的火药六千多桶,那一桶却都是五十斤重的。各种类型的炮弹足足两库,账册是找不到了,抓到的库房文书回说,大小铁弹至少还有一万五千枚,外加霰弹、开花弹等三四千枚。以及修补船只的帆布、绳索、木料、黄麻、石灰、桐油、铁钉、铜条、锡条等等,这个却是大大发了一笔横财。 “殿下,清军前后投降了六千人,阵亡的也有千八百人,只有少数人乘船逃亡了崇明。” 忙活了大半夜,一些数据清点了出来,报到陈鸣手心来。 崇明一万多清军,扣除罢几千的陆勇,水师拢共也就八九千人,大小二三百艘船。这一战就搞掉了七千,外加之前的死伤,清军的水师主力是绝对完蛋了。 陈鸣并不怎么看重那些缴获,再度夺取了杭州湾后,复汉军还会缺火药吗? 台海的张家、郑家以及两岸的天地会,这个时候都已经准备好了上等的硫磺往北边送了吧?他们都不需要再去杭州湾,只要落得宁波港就是了。陈鸣看重的就是解决了吴淞口的大患。不管陈岱他们进攻舟山是否能一击得手,压在陈鸣心头的这块大石头是都给掀开了。 陈鸣念头通达,多少日夜期盼的事情在今晚做了个彻底的了解,他激动的心情都有些难以自禁。这感觉比常州被拿下的时候都要强烈,因为为了搞定黄正纲,他废的功夫和精力要比常州要多得多了。努力有了回报,自然是无比高兴的。 “心腹大患已除,崇明岛就是釜底游鱼,东南至此尽归我大汉所有了。”陈鸣声音中有着两分感慨,两分唏嘘,而更多地是无比的坚定。他看着站立在自己左右的一干文武大员,鼓舞道:“待到我军腾出手来扫荡福建江西,兵下南岭,两广易手,南国鼎立,届时重演朱明之旧事,重复汉家之河山,何难之有?”陈鸣以一种平平的语气娓娓道来,但话中孕育的雄雄壮志却更让身边的人等心神摇动。 “诸君努力!勿要丢了这立功受奖的大好机会。” “请殿下放心,我等敢不尽力!”洪亮的声音震的陈鸣耳朵都嗡鸣起来了,他看着眼前一班人蓬勃的斗志,满意的点着头。 长江边上的一唱一和就像那从东方天际升起的太阳,万道霞光洒下,无尽黑暗消退! 吴淞口外的这场水战的结局也伴随着夏季的海风,从松江迅速的散播到大江南北。 …… 山东,复汉军水师大捷的消息传到山东,时间已经走到四月下旬了。天气变得炎热起来,小麦已经接近成熟。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黄老狗总算是死了。” 大山里头,清水教义军的军师,王伦的好友兼谋士——前显庆寺主持樊伟双手合起,连道了两声佛号。他虽然跟着王伦起义了,但依旧不改和尚本色。 樊伟的对面是国泰,他是王伦手下的又一个军师,此人盐商出身,走南闯北,见识眼界在整个清水教中都是数一数二的。同时也是义军的军情探报总首领,山东的暗营每次联络王伦都要先经过国泰的手。“是啊,鲁公再无制肘之患了。” 复汉军吴淞口大捷,清军黄正纲全军覆没,自尽而亡,同时人心惶惶的舟山也被复汉军轻松攻了下来。这消息飞一样传遍了大江南北。明眼人都清楚,至此满清南北海上陆上的的通道都被复汉军紧紧的锁住了。 这一消息一经传入泰沂山区里的清水教义军中,王伦喜形于色,手下的大小头领和得力干将都是精神为之一振。 “鞑虏没有了这支水师,陈汉的水军就随时能杀到山东来。登州、胶州的水师都被抽干了,天津的水师营又是废柴,如何抵挡的住?清军必要调拨队伍往东面去守备。”那样他们身上的压力就减轻了一些了。 清水教处在山东中部,济南、淄博等富庶之地尽在泰沂山区的边上,他们钻入了泰沂山区,清军对他们的重视反而比鲁西南的混元教更胜一筹。而最最重要的是,复汉军的‘强势’让他们看到了‘新生’的希望。 这天下只要鞑子还坐着一天,他们就得不到好。可要是陈家坐了天下,他们就是陈汉的大功臣了啊。不说日后公侯伯爵,至少荣华富贵是少不了的。 “士气可鼓不可泄。我看,咱们就借着势头趁势往外打一打。”也趁机抢点粮食。 孟灿也插话进来。他是个马贩子,贩马的人手上怎么可能没见过血?自起义以来,孟灿就是王伦手下的头号大将。 王伦本人武艺高强,手下一帮徒弟还有侄子,都不是一般的厉害。比如杨磊,天生神力,起义后在义军号称“万人敌”,逢战每跨白骡,持白蜡杆枪,无有敌手。这些子弟通常称18人,实际却远不止此数。但是这些人强只强在个人武力上,排兵布阵还是要看孟灿、王经隆【王伦义子】的。虽然后两者也都是野路子。 还有武生吴兆隆、文生杨荣贵、武举刘陶、邢成德等人,被清水教义军胁之后,参加了义军攻打泰安之战,湿了鞋就再也不是‘清白人’了,遂死了心的为清水教效力,在之后的战阵之中发挥很大的作用。 只是这些人战阵中的作用很不小,但在清水教内部却没有什么高的地位。 清水教的主干都是出自聊城、阳谷和寿张,这三县和附近地区进入乾隆三十年后连年遭灾。阳谷县乾隆三十二年秋大水,三十三年秋、三十四年夏、秋大旱,饥荒。聊城县乾隆三十二年秋大水,三十三年、三十四年秋生蝗虫,一样饥荒。还有寿张,夏秋两季的粮食都近乎绝收。这连年灾荒必然给百姓的生活带来极大的困难。可另方面却是官府对敌方百姓的加重剥削。自乾隆十三年以来,乾隆皇帝四次出巡皆路过东昌,因运河的原因,阳谷寿张是其必经之地。每次出巡带众多官吏随从。沿途官吏多方搜刮民脂民膏,耗巨资迎送,以求皇帝欢心,阳谷寿张苦之久矣。 一朝爆发,那就是揭竿而起! 清水教起事之后,队伍进入泰沂山区时就有了三四万人,这里也是穷地方,进山三个多月,人数不减反增。山东百姓连年受灾,地方官又每每额外加征,真的是很苦的。这就像明末一样,朝廷困难,朝廷没钱,你越从百姓、农民手中扣钱,就越别想安生。 “陈家势强势大,有了水师之利,打一打山东易如反掌。哪怕只是放上几炮,也能让山东震动。”主动调兵和被破调兵,哪个对清廷的打击更大?这个不问即知。 清水教义军如果躲在山里静静的看着外头的清军调开,这确实能让清水教的压力变小不少,但他们在陈汉面前的‘功劳’也少多了。 王伦他们宁可现在继续承受着较多的压力,也要给复汉军行一行‘方便’。 清水教也好,混元教也好,受地域位置的限制,他们的发展是远远不能跟台海两岸的天地会相比的,实力弱那自然的野心也就少的多了。 王伦根本没想过做皇帝,对比那不现实的野望,他更期望着复汉军早日打进山东来,然后他交了兵权,安享富贵。让整个王氏一族也跟着享福。 “我这就派人联系他们【暗营】。山东水师已经被抽成了空壳。复汉军水师却兵强马壮,抽调一支北上山东,可引得京津震怖。鲁公殿下没有不答应的道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一章 拉开一个伟大时代的序幕 【感谢‘星使123’500币打赏】 出了一马平川的杭州湾,浙江中南部分的山岭丘地就多起来了。 从绍兴南下金华,义乌是首当其中。 这个时候的义乌可不是21世纪全世界都知名的小商品集散地,义乌只是一个平平常常的江南鱼米之乡,满清在义乌的官府也组织了团练,但并不是说只要义乌兵就一定是精兵的,没有了戚南塘,他们还是一群乌合之众。 义乌苏溪镇北面的点灯山上。复汉军的炮声响起,一股股红色、黄色的烟雾弥漫在清军的防御阵地上。 受命进攻金华府的守备一师第四师第十六旅一部,上到团正,下到小兵,都用一种看笑话的心态打量着点灯山上的清军民勇。 “我赌五十个数。” “我赌六十个数……” 准备着随后就展开进攻的先头部队里,几个军官神态非常轻松,竟临阵的打起赌来了。赌注并不大,一顿饭而已,所谓的‘五十个数’、‘六十个数’,也不是指的银钱,而是指清军在毒气中承受的时间。 复汉军根本不把浙中、浙南的抵抗放在眼里,兵没几个不说,常州一战整个南面的清兵军心都给打碎打烂了,这下面的人马,还有谁真的以为能抵挡的住的不成? “撤……,撤退。”吴熊光的表兄李璠嗅到那刺鼻的辣椒气息后,自己都忍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好容易忍住了,气了去了一半,抬头看着整个阵地上一片撕心裂肺的咳嗽声,颓然下达了命令。整个阵地上的咳咳一片的民团丁勇全部退往了苏溪镇,同时他也着人把消息火速报告给吴熊光。 吴熊光倒也没指望着在点灯山就拦下复汉军。他从杭州退到绍兴,没有转去宁波,而是带兵来到了金华府,成为了金华知府郑颋的座上宾。 后者是一个纯粹的书生,兵事完全不知,就将整个府的民丁民勇尽数托付给了吴熊光。 吴熊光的法子就是趁着复汉军南下部队兵少,堵他们一堵,能拖过一天,对于两广和福建就是一天的准备时间。 义乌这里他当然是守的。将自家的一部分主力拖到了苏溪镇西面的的山里,在苏溪镇的正北方只放置李璠一部兵勇守卫。复汉军拿下苏溪镇,他不干涉,可复汉军要从苏溪镇继续往义乌县城去,那吴熊光就挥兵去打苏溪镇。 他非要逼的复汉军这一个团的兵力跟他耗在山里头不可! 然而,眼下李璠送来的消息算什么? “红黄之恶气?”吴熊光惊道。 复汉军一夜之间打下了常州城外的四面阵地,外头清兵只知道丰升额精心布置的阵地一丁点作用都没起,被复汉军一夜就给打下来了,具体的细节却是所知不详,只知道那一天复汉军用了数百门大炮对准常州轰了老半天老半天…… 所以特殊弹这法儿还处在保密状态,不能说一丝儿消息都不漏,可吴熊光显然是不知道的。复汉军打杭州的时候也没有用特殊弹,只拿大炮一轰,再接着人一冲,整个杭州城就见底了。 结果现下是生生的一记闷棍,打的李璠心底半点战意都没有了。“红的有辣椒味,黄的是芥末,一定是芥末。”李璠最不喜欢闻芥末味道。 站在吴熊光面前的李璠失魂落魄的,那玩意儿今儿能用来对付沟壕,明儿就也能拿它们对付营盘。这仗还打什么打? 安海是钱塘的知县,汉军旗人,杭州破的时候他带着一家人跟着吴熊光一块逃到了绍兴来,接着又转到了金华。转过身看着依旧一脸呆滞李璠,皱着脸皮很苦涩的一笑:“李大人,走吧。回去查点查点,也问一问兵勇的感受。”笑的还不如哭样呢,没办法,他的长子还在沟壕里没爬出来呢。 安海心里都后悔死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干嘛凑哪个积极?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儿子不争气,别人都爬了出来,偏偏他丢在了阵上。 安海脑袋都要炸开了 “那宜兴兄……”安海的年纪已经上四十岁了,长子的年纪跟李璠一样大,李璠是把安海做上一辈儿的人看待的,下意识的问道,但话还没说完自己胳膊就被人拉了一下,猛地回过神来,立刻向着安海讪讪一笑。“是,是。我这就回去安排。” 人家亲儿子没了,就已经够伤心的了,自己再问,可就是往伤口上撒盐了。 第四师的人抓到俘虏,稍加审问,就知道吴熊光悄悄的把队伍拉近西面的山里了。团正笑着呸了一声,“还学起山东的赖招来了。也不想想老子这里有多少小炮。” 同样的战术落到不同的对象身上,那就是两个结果。 清军有几门小炮?复汉军这里的臼炮又有多少?何况第四师手中还有飞雷炮呢。 现在复汉军中的飞雷炮已经大大减少了,但再减少,团一级建制上还是有的。 复汉军的优势越明显,飞雷炮的数量就越被消减。没办法,保密起见,这种武器太容易copy了,而且制作超级简单,威力又十分之巨大。 臼炮在当天下午三点时开火。数量不多,只有二十门,还都是一百来斤的轻型臼炮。两个人就能抬起来到处跑,但即便如此,一声声炮响也使的吴熊光军为之颤动。二十门臼炮后头还跟着四门飞雷炮呢。 一枚枚火药包、开花弹在山坡石垒上炸开,一枚枚特殊弹在壁垒胸墙前后砸下。那些用石块黄土垒砌的堡垒胸墙在炮弹的冲击下,一点点的被击碎、炸碎。还有那让人无法忍受的毒气弹。 也是这时节赶上了江南多梅雨,时不时的下雨给复汉军的攻势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必须打掉他们的大炮,大人,今天下午一个时辰的炮击你也看到了,陈逆的大炮有多狠,大半都是开花弹,还有那飞雷。就咱们在山上立下的寨子,弟兄们再拼死拼活的加固也挡不了人家几炮轰的啊……”要不是傍晚时候下了雨,复汉军很可能趁着黄昏就夺了齐庐山呢。 被复汉军两个小时里连破了两道防线,全丢了牛头山的高斗金大声的叫嚷着,挨了一个时辰的炮击,他心里面都要生出阴影了。而且这山又不是什么真正的高山峻岭,不除去对手的炮群,高斗金可不认为自家人马会是眼前复汉军的敌手。 吴熊光也是英雄气短,双边的差距是实打实的存在,你让他怎么能瞬间抹消? 本以为自己躲在山地,复汉军的炮火优势减弱了,两边就有的来回可打了。谁知道自己手下的队伍士气已经弱到了现今的地步,复汉军的步兵只要举着刀枪挺着刺刀一冲锋,就都一窝蜂的掉头就跑了。大刀长矛和刺刀倒成了比枪炮更厉害的了。 李璠摇头苦笑,“老弟,咱们跟陈逆的人马打过多少回啦?谁不知道他们大炮厉害,可想端掉他们的炮群谈何容易?你想想看,从陈逆起兵以来,逆匪无论胜败,他们的炮群有被打掉过的吗?” “甭想着什么胜算不胜算的了。咱们能拖一天是一天,今夜里还有的熬呢。”外头的雨下了两刻钟又停了。黄昏时候天边还除了彩虹。 李璠的话没有说错,夜里面复汉军真的没有闲下来片刻。他们用正面的佯攻吸引住了清军的注意力,然后派出尖兵悄悄的打侧翼摸上。等清军察觉的时候,距离都够甩手榴弹了,一次进攻就拿下了齐庐山。 …… 五月里,两艘打广东行到宁波,再转北上的梭船终于望见长江口了。 罗伯特·皮尔和路易士·保罗·里贝罗,还有荷兰方面的代表米歇尔·克鲁尔斯,三方处在同一艘梭船上,另一艘梭船乘坐的却是法国东印度公司的代表弗朗索瓦·菲利·佩里埃和瑞典东印度公司的代表罗宾·卢斯蒂格。英法在欧洲的不对付,矛盾一样顺利延伸到了中国。欧洲最强大的两个国家的竞争从来都是全方位的。 约翰牛那里却缺少了一个普鲁士,高卢公鸡这里也少了西班牙和奥地利,这三个国家两个在中国贸易上可有可无,另一个则接近是内陆国家。 七年战争结束了,但其影响远远还制衡着整个欧洲。 罗伯特本来没想过亲自来上海,可是北方不断传下的消息,让他心中生起了无尽的好奇。尤其是常州之战,复汉军用五百门以上的大炮持续不断的轰击清军阵地的消息,这让罗伯特不敢置信。 所以他选择了亲自走一趟上海。他要亲眼看一看复汉军的军队,他要亲眼见一见复汉军的战士。五百门大炮,神奇的制炮术,是真的还是假的呢? 在宁波停留的时候,罗伯特让船上的水手上岸为他买来了尽可能多的报纸。从宁波到上海,他就在不停地看着报纸,看着报纸。 “中国人要在上海建立一座全新的贸易城市!” 罗伯特看得报纸,情不自禁的高叫起来,里贝罗和克鲁尔斯也就都知道了。 中国人认为上海处在长江入海口,还在中国东海岸线的南北分割点上,有富饶的长江水道作为它的经济延伸区,只要政策得到落实下,那儿的前景将是不可限量的。上海将会成为中国对外贸易的中心港! 文章中对于海外贸易虽然只是简单地提了一提,却让罗伯特、克鲁尔斯激动非常,让里贝罗胆颤心惊。 如果中国开放了上海,这个处于中国最繁华区域的城市,处在中国东海岸中心位置的城市,那必然会吸引得无数海外的商船蜂拥而入,也必然会影响到广州在中国对外贸易体系中的核心位置。自然的,葡萄牙人所处的澳门也会大大的受到影响。 罗伯特不知道另一艘船上的人是不是也知道了这个消息,想来是应该知道的。现在两艘梭船上不仅仅有他们,还有叛军政府的人,他们每一个都能说一口西方语言。虽然不是非常的流利,非常的正确,但相互间的日常交流是不成问题的。 “鞑靼政府在对外贸易上一直是十分的保守。如果叛军政府能够改变鞑靼政府的政策,那对于我们将意味着无穷的财富。这次我们与叛军政府正式的会面,或许是在为一个伟大的黄金时代来开序幕!” 距离上海越近,罗伯特就越发的激动。只要想到‘最美好的结果’,他就难以自持。 里贝罗则十分的痛苦,他突然发现议会对于事情的估量出现了严重的失误。如果中国人愿意开放、扩大贸易港口,甚至在更多地方面敞开大门,英国人会毫不犹豫的抛弃葡萄牙。同样是东方人,两边对于外贸的态度似乎迥然不同。 再没有西方国家更了解西方国家的了。为了更大的利益,每一个西方国家都能毫不犹疑的放弃自己最最亲密的盟友。 在这一点上,西方世界与东方世界是完全完全不相同的。 趁着中午的阳光,驶入吴淞口岸的两艘梭船一点也不引人注意。这里已经半点也看不出战争的痕迹了。除了港口出正在修筑的炮台,还有隐隐可现的炮兵阵地。再有就是正在扩建的吴淞码头,那些蚂蚁一样在工地上辛勤劳作的劳工穿着灰色的衣服,前心后背都有着一个大大的‘囚’字,他们显然是战争中被俘的清兵。 “诸位先生,欢迎你们来到上海,希望今后几日的会谈中我们双方都能有一个满意的结果。现在就请各位拿好自己的行礼,乘上外面的马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出面招待这批洋人的是工商署的人,韩鹏看着眼前罗伯特等人眼光十分的平和,并没有露出鄙夷的神态。因为这是陈鸣亲自做出的决定。对于西洋人要保持一定的尊敬! “诸位都知道我们的暗营,那么满清那里的粘杆处也肯定是听说过了。” “这些人为了打击我们历来无所不用其极。所谓为了保障诸位的安全,我方完全取缔了本来准备了的迎接仪式。希望诸位海涵!” 韩腾说话中脸上始终带着可亲的微笑,他说,复汉军事先做好了准备的通译员一字不差的做着翻译。罗伯特、佩里埃彼此相看了一眼,表面上不显什么,内心里却都隐隐发寒。 是啊,粘杆处,鞑靼政府也有一个非常厉害的间谍组织呢。只是这个谍报组织始终被暗营压下了一头! “里贝罗先生。”韩腾目光又转向了复汉军的老朋友,一回生二回熟,里贝罗可不就是老朋友了,“我方对于你此次前来的用意已经了然。这里是我方交还葡萄牙方面战俘的条件。” 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葡萄牙要么乖乖的送来东西,把布兰科等人接走;要么就眼睁睁的看着复汉军将布兰科他们打入苦役。 不管葡萄牙人是怎么想的,澳门那地方,陈鸣是一定要收回来的。(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二章 强势的中国 拄着拐棍的周铁柱并不知道被历史长河深刻记忆的一幕就在自己的背后诞生了。 他正睁大眼睛盯着手下的劳工队。 这些人都是战俘,有水兵有陆勇,有清军有团练,有浙江人,有江苏人,有苏南人,有苏北人。身份有高有低,最高的是千总,最低的是普普通通的小兵。 常州一战、杭州一战,还有吴淞口之战和接下的舟山之战,复汉军真真抓了十万人的战俘。 而如何使用这批人呢? 不存在任何的争议。——劳动改造。 手中犯的有‘血案’的——特指非战时,让战俘们揭发检举,揭发了有奖赏,还可以减刑,如此除去了一批垃圾人渣,剩下的守备以上军官全部被集中看押,守备以下的兵丁、军官就全部劳动改造了。 以复汉军的建制为例,周铁柱是苏055劳改营的二队队长。他们现在正是上海吴淞港建设大军中的一支。这种劳改营前前后后复汉军境内已经有四五百个了,其中一些已经解散,更多地则始终存在着,那怕是非满员的。 大批的退伍伤残士兵被拉进这样的队伍中当队长、营长,如此称呼是特意区别于复汉军的。 周铁柱就是其中的一个。他本来在南阳家中‘享福’呢,他自己因伤致残,周铁柱的弟弟受他大哥的光,在南阳府法院当了一名法警,一家人过的日子吃喝不愁,有住的有衣穿,对比当年可不就是享福么。但当征调令送到周铁柱的手里头后,早在家里憋得骨头都要朽了的周铁柱兴冲冲的跑来江南了。 他年纪刚二十来岁,哪里受得了那废人一样被养活的日子? 周铁柱来到江南已经一个月了,之前还特意上了半个月的培训班,手下的三个排,一开始全是常州战俘,慢慢的又给调换来一批崇明岛的战俘,经过着一个月的磨合,周铁柱手下的这个劳工队工作效率总算是提高上来了。三个原先的排长被他抹掉了两个,向上反映,然后当着他们营所有战俘的面处决了其中的一个。新提上来了的两个排长,他利用新人因害怕而‘积极表现’的心理,引得唯一剩下的老排长跟另外二人的关系十分的不美妙,再利用两个新人之间彼此竞争夺第一的心理,让两个新人之间相互也跟乌眼鸡了似的。 这些招数自然不是周铁柱这个大头兵能想的出来的,这是周铁柱当队长前上的培训班上,教习们教的——管理学! 真的很有效果。让三个彼此之间有矛盾的人作排长,有意的鼓励他们之间的竞争,这种个人恩怨上的‘仇恨’比什么恐吓都要好使,每个排长为了让自己比另外两人更受上头的赏识,都更加卖力的驱使手下劳工努力干活,唯恐掉在对手的后面。 何况劳改营本身就有一连串的物质奖励机制,战俘的劳作也是有积分的,有最低的工作量,完不成就要受罚,单位【班、排、队、营】工作量连续完不成,单位长官——上到队长、营长,下到排长、班长【战俘可以坐到的位置】,有一个是一个一一跟着吃罪,队长、营长会被调走,战俘的惩处最严重的则可以直接处死。 上限则没有什么限制,只是单位工作量完成超标10%的,受什么奖赏;20%的又受什么奖赏……,以此类推。 复汉军的这个措施就是要保证最基本的工作量,因为他们找不到太多可信赖又有手腕有经验的管理者,队长、营长的素质参差不起,为了防止工程进度有拖拉,就只能如此。接下来能不能有赏,能不能出彩,那就要看这些队长、营长有多少驭人之术了。 这些措施会直接加剧各单位之间的竞争的激烈性,如果没有必要的手腕,合理管理的本事,仅仅靠暴力惩罚来迫使劳工卖力工作的队长、营长们,即使能一直在原来的位置上干下去,也出不了成绩,也走不上更高的位置。 事实证明,上头人考虑的不是瞎担心,大批的伤残退伍士兵刚刚到位一两个月,就稀奇百怪的事情层出不穷。有的人为了催促手下干活,自己去‘以身作则’的,虽然他干的都是些力所能及的小活;有的人则直接从战俘从提养来三五个膀大腰圆的壮汉,以绝对的强横姿态绝对压迫的逼着手下人卖力干活。 还有的道德标准高的,就要求手下的排长、班长不准欺压战俘,干活的时候还要排长、班长自己带头卖力,以身作则。碰到这样的好长官,战俘们倒都觉得他人好,于是就不可避免的有人偷起懒来。性格严厉的,或者说脑袋聪明的,一经发现就立刻打了,决不轻饶,当得上‘赏罚分明’四字,整个队伍都很服他。这种人就是大大的好苗子;而性格绵软的,脑子糊涂的,就不觉得是啥大事,不肯大惊小怪,甚至还怕闹出事情来惹来别人笑话,等后来发觉自己队伍的工作量在慢慢降低了,才发了急打人。等到指标上去了,就又开始重复这个循环。 反正各式各样的队长、营长是千奇百怪,无奇不有! 在劳改营内,陈鸣做了一次很有意义的尝试——纸币。不同于这个时代中国流通的银票,而是跟大明宝钞一样的纯粹纸币。就是拿自家的信誉做保障,作抵押的纸币! 这东西才是真正的一本万利,陈鸣却从没想过要拿到社会上去发行,那是自找麻烦。这个时候的复汉军的信誉值还远远不到发行纸币的地步,那必须有统一稳固的政权,让全体民众信任的政府,才可以跨入那个范畴。 陈鸣就是拿劳改营来做一做实验,积累一下必要的技术。要知道,有做纸币的,就有造假币的,就跟上辈子老美造坦克一样,一个研究小组负责研制防护装甲;另一个小组则专门破坏,专门负责摧毁已研制出来的防护装甲。 再有,他还要种下一颗种子,反正纸币这玩意儿早晚要在中国发行的。 …… 头上光秃秃的一根毛也没有的净空和尚穿着一身得体的戎服站立在一座庄园的大门前,他的身后是两排列队整齐的内卫部队成员。 内务处是陈汉政体中很不起眼的一个部门,不管内外都被看做是满清内务府一样的差遣。却很少有人知道内务处下属的还有一支内卫部队,人数不多,却一个个都是精悍强干的人。他们就像是陈汉的大内侍卫! 净空和尚已经不再是和尚了,他返俗了,但他还是留着一个和尚头。净空俗家名字早就忘了,就以‘释’为姓,净空做景崆,现在他叫释景崆! 他是在去年投效的,去年开春陈鸣打回湖北,陈汉鼎立,释景崆终于从矿山里走出来了。 靠着一身过人的武艺,又眼疾手快,耳聪目明,释景崆直接被选入了内务处的警卫室。 几辆马车从小道上奔驰而来,依次在庄园前停了下来,罗伯特·皮尔透过窗户已经知道会谈的地点不是在上海县城内而是在城外,而且他们乘坐的竟然是西式的四轮马车,这是他在广州都见不到的东西。罗伯特路上还是为不能亲眼看一看上海城而感到遗憾。 一群人下了马车,周遭已经被内卫部队的人给围了起来,在门口并没做什么停留,直接进了大门。 复汉军方面出席这次会谈的最高人士是陈敏,陈鸣本身是不打算见罗伯特他们的。双方身份不对称。 复汉军会开放宁波、上海等口岸,允许西方人士在港口贸易城市自由活动和居住,当然他们要长久居住的话,必须办理居住证。也会改变一些满清时候的关税问题,同时跟着改变的还有两边的贸易模式,十三行这种贸易组织陈鸣是不打算用的,让两边的商人自由贸易。 这才是西历18世纪,中西方在自然科学方面固然是已经有看不小的差距,但在双边贸易上,在国力上,中国还占据着绝对的出超地位。所以这方面陈鸣不打算太多的去插手,由着两边的商人搞去。 对比满清的政策,复汉军的政策可谓是‘开放’的太多太多。 西方自然要为此付出一定的代价,陈鸣对西式帆船的渴望已经望眼欲穿了。欧洲人刚刚打了一场波及半个世界的七年战争,英法矛盾剧烈,不然几年后老美的独立战争时,法国人怎么会那么破份的帮老美? 路易十六把自己的家底都填进去了。 就陈鸣后世的目光看,路易十六帮老美跟当年的万历皇帝帮朝鲜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这个提议可以放开了来谈。英国人如果不愿意,还有葡萄牙人,澳门的葡萄牙人跟他们本土的葡萄牙人可是利益不一样的。然后还有法兰西、瑞典……” 法国人这个年代的造船技术一点都不次于英国,但是法国缺少得力睿智的海战将领。瑞典则是完全的无害,陈鸣还记得,这个国家的东印度公司是历史上仅有的一个没向中国贩卖阿片的西方来华国家,就这一点他就对瑞典大有好感。而且瑞典还在俄罗斯的西面一头! “阿片问题一定要明确,走私阿片一经查除,我们是决不轻饶的。会谈的时候你可以直接对英国人说这些话,告诉那个罗伯特,他们再敢私卖阿片,抓到了直接就被砍头的。英国人如果要在中国卖阿片,他们的贸易对象只能是我们的政府。”军队里面需要大量的阿片来制药。陈鸣就要把阿片再一次定义到药用品上来,而且是管制药品。 除此之外陈鸣对这次会谈就没什么别的要求了。唯一的选择项就是澳门葡萄牙人,如果那个里贝罗真的提出澳门的定义问题,陈鸣这样对他四堂叔说:“你就直言不讳的告诉他,澳门这个地方的一切权力都将被陈汉收回。 但是陈汉允许澳门葡萄牙人继续居住在那里,如果他们愿意,还可以加入中国国籍。”然后就不再是葡萄牙人了。 “加入了中国国籍的葡萄牙人当然可以在澳门居住,他们享有一切等同中国民众的权利。”陈敏还没有出面,担任这次会谈副手的韩腾目光紧紧的瞪着脸色涨红的里贝罗,“他们可以迁移到大汉辖土内的任何一个地方去居住,可以随意进入内陆城市,去旅行、去经商,包括做官和进入部队。” 上海不是历史上阿片战争后的南京,天朝上国的心态还没有受到最直接的冲击,这次会谈中国还有着很大的优势,官员表现的自然就要很强势。(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二章 万年小受 【感谢‘蛋蛋三’500币打赏,‘bqzhu’1000币打赏,谢谢】 “没有总督,澳门从来没有总督,那是兵头,兵头。只是澳门议会自身组织起来的自卫队的司令官。澳门从来不是葡萄牙的殖民地。”里贝罗脸红的像喝了一坛烈酒的醉汉,他神情十分激动。 也没办法不激动。 罗伯特也好,克鲁尔斯也好,连法国东印度公司的代表弗朗索瓦·菲利·佩里埃和瑞典东印度公司的代表罗宾·卢斯蒂格都向里贝罗投去了怜悯的眼神,当然佩里埃的神态中又有着绝对的兴奋,“他现在一定是幸灾乐祸。”罗伯特看向佩里埃的眼神仿佛像两把小剑。 “我们居住这里有二百多年了。但是葡萄牙人在这儿无一寸土的。连购买都不成。也不能随意的拆建墙壁或在家中开洞挂窗或修理天花板。这一切都需要得到同知的许可。而许可证价钱很高。”葡萄牙人只有使用权。 “我们与中国政府的‘和平’完全由他们官府随心所欲。因为澳门距离欧洲是那么的遥远,距离我们的母国是那么的遥远,以至于很多土生葡人一生都没有回到过母国一次,我们自身的力量是那么的弱小。我们面对着中国官府毫无一丝反抗的力量,因为他们仅需断绝粮食供应,便足以毁灭澳门。 二百年中,不管是大明还是大清,每一次中国官府有指令,我们都完全的接受服从。现在的澳门有两万两千多名中国人,而所有基督徒连老弱病残和黑人奴仆全部算上也不足七千人。之前的明王朝也好,现在控制广东的清王朝也好,他们的官府只需要随意派出点儿中国人,每人往河里扔一只鞋,都足以堵塞妈阁港口。”所以大炮、火枪和人手,他们不敢不派。这是满清王朝强压于他们的,复汉军难道不应该同情一二吗? 里贝罗声音中充满了悲愤,澳门葡人在他嘴里似乎就是一个万年小受,不停地受着欺负。而实际上澳门的葡萄牙人远没有他说的这么可怜。因为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真正做事的时候,官吏更多看的是钱财。钱能通神! 韩腾一点都不为里贝罗的‘可怜’所动,在进行这场会谈前,复汉军也做了很多的准备的。陈鸣更是给他们说过,千万别把澳门的利益跟葡萄牙的利益混为一谈。 “对于葡萄牙王国,澳门只是蝇头小利。澳门的价值在于那些个商人。他们恋爱于这里的土地是因为这片土地能给他们带来黄闪闪的金币。”六七千葡人和他们的奴仆,真正愿意归化的不会有几个。可葡萄牙人现在根本无力反抗。暗营都传来消息,驻扎在澳门的葡萄牙军队现在士气很低靡,先是费尔南德斯,后是布兰科,复汉军的战斗力已经被他们‘神化’了。如果这个时候复汉军大兵攻入广东,大军开到澳门,只要报出名号,那些士兵中的一半人会主动放下手中的枪。 里贝罗的表演如果传出去会很让澳门葡萄牙人感到受伤,这些话严重的伤害了他们的尊严。但作为表演者的里贝罗看着韩腾那没有一丝儿改变的面容,心理面更跟浸泡在冰水中一样冰凉。 “别把自己说的太可怜。只在阿片的问题上,你们的存在就已经很大程度上危害了我国国民的利益。”韩腾目光紧紧地盯着里贝罗,然后余光还观察着罗伯特,‘阿片’这个词一从他嘴里蹦出来,这俩人神色都变了。 里贝罗还能保持着一副冤屈、受压迫的悲愤表情,可他的眼神剧烈的一缩。 “吸食阿片上瘾的坏处不需要我在这里多说吧?我们有绝对的证据表明,从五年前开始,葡萄牙商船每年往中国贩运的阿片就都在一千箱以上,并且这个数字在剧烈增长。”这个时代的阿片贸易真的才刚刚发芽。 “每箱印度阿片只需要三百卢比的购入价,可是要放在广东,你们出售出去的每箱阿片价格就是五百到六百银元。”这个银元指的是西班牙鹰洋,三块鹰洋合二两平库银,也就是说每箱阿片他们会以三四百两左右的价格出手,超出购入价的三倍以上。 马克思说过:如果有20%的利润,资本就会蠢蠢欲动;如果有50%的利润,资本就会冒险;如果有100%的利润,资本就敢于冒绞首的危险;如果有300%的利润,资本就敢于践踏人间一切的法律。葡萄牙人这几年可不就是在阿片贸易上越发努力了么。 只有绝对的暴利才会令英国人和葡萄牙人这么的‘勇往直前’,在那条充满罪恶的道路上狂奔不止。与葡萄牙人相比,英国人的贩运量更大,每年都不会少于两千箱。他们还拿澳门作为自己阿片的储备仓库。 法国人也卖阿片,但那澳门做仓库这一点上就无法跟英国人和葡萄牙人相比,他们的阿片仓库只能飘荡在海上。用货船作为储备地。 在印度,麻洼、比哈尔和比纳莱斯是印度主要的阿片产地。而比哈尔和比纳莱斯,三者的其中之二,处于英国印度殖民政府的直接控制之下。阿片在中国卖得出价钱,在欧洲也卖得出价钱,而且就现在的情况看,吸食阿片的英国人会比中国人更多。因为这个时候的阿片还是整个欧洲都流行的治疗感冒、腹泻的药物,英国人摸到了实实在在的利益,就在两地建立起了一整套的阿片强迫种植制度。 现在东印度公司每年都丈量种植阿片的土地,确定其地界,再通过中介人和居住在阿片种植区域的农民签订合同。根据合同,阿片种植者可得到公司的预付款,收成时再将产品以合同确定的价格卖给公司。如当地农民未和公司签订合同就擅自种植和出售阿片,其财产就立即被没收。 几百年的东西方贸易,包括英国人在在内的西方世界不断的向中国输入白银,但仍不足以弥补迅速扩大的中国商品进口造成的贸易逆差。垄断官方对华直接贸易的英国东印度公司在广州的资金周转屡屡发生困难。西历一七六二年,东印度公司在广州的财库尚有二十多万两白银的余额,可是到了****年,就出现了二十二万两的赤字。如今的赤字更是高达九十余万两,这还是他们跟满清做了两笔军火贸易后,抹掉了一大块赤字后的数字。 当然,这种双方国家间的总体贸易额,与单体的贸易商之间是有不同的。以阿片行商为例,东印度公司就以放款借贷的模式把中国行商和他们的阿片走私紧紧扣在一起,加强中国阿片经纪人的周转能力,运用有限的资金,换取无限的利润。而英国人如此做的结果,阿片的价格就会按照他们预期的那样‘获得上长’。 这种放款,可是标准的高利贷。年息一般是百分之十八至二十,高的几乎达到百分之四十,月息可以达到百分之五。 所以把阿片买到中国是绝对的暴利生意,如果历史长河没有丝毫的改变,英国人很快就会在彻底的沉醉在阿片贸易的巨额利益之中。至于这条罪恶之路的肮脏,他们才不介意和惧怕呢。 “里贝罗先生和列坐的各位先生,如果哪一个认为吸食阿片是无害的,那么可以举手向我说明。我会让侍从在随后的日子里向先生们提供充足的阿片膏。有吗?”答案当然是没有的。所以复汉军有‘权’对澳门发难。 韩腾的目光在所有人脸上扫过,最后停留在了瑞典东印度公司的代表罗宾·卢斯蒂格的身上,“在阿片的问题上,在这个丑陋充满罪恶的贸易问题上,我方真诚的希望各位能够向瑞典学习。 自从中瑞间展开直接贸易的四十年中,瑞典东印度公司从来没有向中国贩卖过一箱阿片。” 通译员低头向自己负责的对象翻译着,罗宾·卢斯蒂格的脸色立刻像喝晕了就一样,泛起了红色。这个时候的他也真的跟喝晕了一样,觉得自己脚下都有些轻飘飘的了。韩腾这样说话那是对瑞典绝对的表扬。至于会不会因此被英法等联合那个啥,卢斯蒂格才不担心呢。国家之间的政治怎么会是小小的阿片能够影响的呢。 会谈不会立刻就开始的,只因为里贝罗太过心急的刚刚进入大厅就询问起澳门的定义问题,韩腾就只好‘直言不讳’的回答了。正好来一个当头棒喝! 里贝罗在韩腾走后整个人都没了精气神。 卢斯蒂格和他的随从被庄园的侍从和通译带进住处,那是一个很东方式的庭院,进门就有走廊,木柱横枋上都刻着精美的浮雕花饰,中间是青石板铺成的小路,两侧种着松柏花卉。再进一道门就是下榻的睡房了,通译走到卧房把后头的窗户一打开,正对着一汪碧池,清风徐徐吹来。这个时候水池中的荷花开的正好,旁边还有青嫩的垂柳和石质的圆桌方凳。 “卢斯蒂格先生,这个院子的名字叫做‘芙蓉园’,芙蓉在中国指的就是荷花,是圣洁的代名词。荷花生长在乌黑的淤泥之中,却不沾染半点污泥的肮脏,正如正直、友好的瑞典东印度公司一般。这个院子是鲁公殿下特意吩咐为您准备的。” 卢斯蒂格真真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现在的瑞典早已经被俄罗斯这头巨熊给打趴下了,再也不是17世纪那个威震欧州的超级大国了。瑞典东印度公司在中国的贸易额,更是只能算是英国人的一点零头。 通译走了之后,卢斯蒂格都激动地难以自持。瑞典东印度公司是不能跟英法荷这些大腕比,但也是有几艘商船的。那每走一个来回,可都是泼天的财富。 西历1745年1月11日,“哥德堡1号”从广州启程回国,船上装载着来自中国物品,包括茶叶、瓷器、丝绸和藤器。当时这批货物如果运到哥德堡市场拍卖的话,估计价值250万到270万瑞典银币。 8个月后,“哥德堡1号”航行到离哥德堡港大约900米的海面,离开哥德堡30个月的船员们已经可以用肉眼看到自己故乡的陆地,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哥德堡1号”船头触礁随即沉没了,正在岸上等待“哥德堡1号”凯旋的人们只好眼巴巴地看着船沉到海里。瑞典人从沉船上捞起了30吨茶叶、80匹丝绸和大量瓷器,在市场上拍卖后竟然足够支付“哥德堡1号”这次广州之旅的全部成本,而且还能够获利14%。 这个时代每一个前往东方开展贸易的欧洲国家,奔的都是赤果果的金钱。 也不是一次两次来到中国的卢斯蒂格很明白政治在这个古老帝国日常生活和贸易中的力量是多么的强大。欧洲的君主跟中国的皇帝比起来就是个可怜虫,如果瑞典公司能够获得汉王国的友谊和照顾…… 卢斯蒂格狠狠地摇了摇脑袋,他看到了什么,他看到了一条金币组成的大河向他扑卷而来。(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三章 一把戒尺,一次警告 陈鸣正在杭州。 复汉军南下的部队已经完全攻取了金华、台州、衢州,吴熊光的团练在金华被几乎打零散了,但吴熊光依旧不降,金华的知府郑颋【ting】连同同知都乖乖的投降了。后者官声不佳,被免了官职,前者依旧被陈鸣放做金华知府。这人官声并不坏,当然也不是彭忠瑞和监利骨头都朽了的吴长军那样的‘青天大老爷’。 第四师第十六旅和整个守备一师的部队正向着浙南的处州和温州进军。守备二师的队伍在南京集结,第一师和近卫旅则慢慢在杭州集结。还有投降的清军水师,被整个打散混入复汉军水师中,有那不愿意继续当兵的,就给了银钱遣散回乡。但这个数字相当之少,当兵就是为了拿饷儿,复汉军的待遇比之满清的八旗兵可都要强上许多。正巧着钻了进来,才不想回老家呢。其中水师主力一部分被布置在了舟山,另一部分扼守长江口,最后二三十艘战船由陈岱、石信雄为正副,加上陆战营北上山东,现在还没回来。 设置在扬州和江南各地的新兵营也在不停的‘添丁进口’,包括皖南、九江和安庆等地的新兵营招募数量都在翻倍的增加,陈鸣已经在抽调各级军官准备着组建苏南和浙江的守备部队了。 所以说,这当兵的就要打仗。不打仗,要爬一级千难万难;一打仗,那出色的,职位就能做火箭一样向上蹿。 等到南下部队打平了浙南,第十六旅和守备一师也该好好休息休息了,第一师和近卫旅就立刻南下进攻福建,守备二师的队伍陈鸣则会放在南京一阵子。自从丰升额被围在常州以后,北京城就跟瞎了聋了一样对此视而不见,眼看着都六月了,也没见乾隆大肆调兵进逼苏北。 暗营传来的消息是北方清军确确实实没什么举动,可陈鸣这心里就是不放心。这个旅留在南京就是一手后棋! 陈鸣在赢了吴淞口之战后,直接来人就下到了杭州。 短短半个月,杭州市井已经恢复了平静,临街店面虽然多有关门歇业和被贴了封条的,但老百姓的神色却是安定的。 陈鸣入杭州的第一件事就是规模浩大的祭了一祭岳王庙,如今宜兴的卢公祠和江阴的阎公祠都在紧锣密鼓的开工当中,整个江南还有几人不知道复汉军的‘政治风向’?之前那秦大成百般不愿从复汉军,他老娘更摆出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儿来,现在不也是在陈鸣身边行走么?陈鸣祭奠岳飞,一篇祭文就是让他做的。 这秦大成跟岳王庙是很有缘分的。 话说秦大成高中状元后,没多久弃官返乡,同诗友相约一起到杭州游览,在岳王坟前看见铁铸的秦桧夫妇跪像,周身都是秽物。诗友戏谑其也姓秦,是为秦桧的后裔,让其题对以记此游。秦大士挥笔立就,对联是:“人自宋后羞名桧,我到坟前愧姓秦。”为杭州西湖增添了一段佳话。 康麻子晚年曾经大修了一次岳王庙,至今不过五十年,雍正年间李卫督抚浙江的时候还特意铸了四奸像。上次陈鸣拿下杭州,就把这四奸像融了,重新铸了一回。在复汉军退去杭州之后,尹继善当然命令将四奸像搬离岳王庙,又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再重新铸造。那四奸像还被清军拿去铸成了炮弹。 陈鸣这次重新杀回杭州,就再也不准备离开了。得知岳王庙跟前的四奸像空了,就在西湖边立了炉子,当着满杭州城百姓的面,把缴获自杭州满城刀枪和火炮融了重铸四奸像。 “青山有幸埋忠骨,白铁无辜铸佞臣。”松江徐氏女的这幅对联虽然刚出没有太长时间,却已经传遍天下。 “以鞑虏之兵铁,铸奸邪之跪像!”多匹配啊。陈鸣自己想来都觉得心涌澎湃。外加上查继佐、吴之荣这两个《明史案》告密者的跪像,后两者随后乘水路一路敲锣打鼓的被送到了南浔! 后者镇子上已经立起了一座祭祠,供奉的是庄廷钺、李令皙、茅元铭、蒋麟征、张寯、韦元介、潘柽章、吴炎、吴之镕、吴之铭等当年的被杀者。这座祭祠乃是南浔本地的富户乖乖捐钱修建起来的,一些人家把自己寻来做棺材的好料都献了出来。比之当初闻风而纷纷南逃,真的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陈鸣大祭岳王庙的时候,四奸像离开了岳王庙一年时间后重新出现在了原来的位置上。 还有那袁枚。 乾隆十四年辞官,随后他在南京购置隋氏废园,改名“随园”,筑室定居,世称随园先生。小仓山里安安稳稳的呆了二十个年头,结果复汉军第一次杀到江南的时候,袁枚拍拍屁股跑回了钱塘老家,然后又躲到了宁波。 这一回,年已五十有四的袁枚不也乖乖的在钱塘恭候陈鸣么? 袁枚在后世的名头极大,但袁枚的名头都是在文学上,只以政治才能,江右三大家里陈鸣更看重赵翼,那个写出‘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的赵翼。只是眼下的这位赵大文豪,还待在广西老老实实的给满清效力呢。 “满清干下的腌臜事一抓一大把。要努力的宣扬,揭露!”陈鸣对沈国贞说。江南是人文荟萃之地,受文字狱压迫极是严重,那些大大小小的文字狱就是最好的切入点。可以很好地带动两边的‘同仇敌忾’之心。杭州知府袁枚在一边乖乖的听着。毕竟是天下‘名士’,袁枚已经顺了,陈鸣自然高抬他一把——杭州知府。 沈国贞的名望跟袁枚没得比,可他投复汉军的早,可是他的头上顶着吕留良的牌位,如今江南监察御史的位置坐的倒也安稳。监察御史本身就有担负舆论导向的职责,江南又是人文荟萃之地,现在已经到了筹备省报、府报的时候了,这一点就尤为的重要。 沈国贞刚刚从金华回来,朱大典的祭祠已经开工了,等到建设完成,陈鸣即使不能亲到也必须声势浩大的祭奠一番,此次沈国贞祭朱大典的祭文都是袁枚所做。 “江南为天下钱仓,此番动荡于地方百姓民生触动不多,动不了这里的筋骨。”所以江南就更要看的紧些了。“丝绸、布匹、生丝、茶叶、瓷器,这些都是西洋必要之物。待得宁波、上海开港,夷船抵到,民间自然就动了起来。” “是以,不管是地方还是海关,都要尽快筹备起来。”刚刚跟沈国贞、袁枚谈论了报纸的舆论导向事宜,转过头来陈鸣有跟赶来杭州的陈敏说道起海关的事情了。 地方上的事情一抓一大把。还有这起了战事,总有逃兵灾的百姓,不管是怎么的送回老家去都要安抚,给钱给粮,与之复汉军缴获的收益来看,那耗去的钱粮倒也不多,但事情就是麻烦。 再说了,地方上土地重新登录,那就要丈量田亩,把户籍人口统计的大事都拖后了。 也是这一趟复汉军的大势已成,地方上的积年老吏瞧准了风向,一个个眉开眼笑的投到陈汉这边。 他们熟悉内情,也知道地方事务,又有了奔头——复汉军官吏可是不分家的,再底层的小吏做得好了也能步步高升,这就给了这些积年老吏更大的积极性了。这次江南改朝换代,多少州县一把手的位置就被典吏、师爷给拿到了手。这就是赤果果的榜样! 一个个都用心做起来实事,倒是让新任地方官轻松了很多很多。 沈国贞监察御史的衙门定在了苏州,他老家在崇德,也就是嘉兴府,这次进的江南以后,却只来得及给沈氏先人敬上三柱清香,痛哭一场,然后就马不停蹄的招贤纳士。 吕留良一系当初惨遭灭顶之灾,嫡支被铲除个干净,但余脉还有不少。沈国贞借着复汉军大起的势头,给陈鸣招募了老老少少百人之多。这些人现在多已经有了出去。 可以说沈国贞只要日后不走错路,沈家在江南之地是又立起来,而且比之当初不知道光辉了多少倍。从陈鸣落脚的原杭州将军府出来,沈国贞捧着一个长扁的锦盒,这里头是一把很普通很普通的竹戒尺。 可这戒尺的用竹是陈鸣亲自砍下来的,正面写着六个字也是陈鸣亲笔写的:廉生威,公生明;背后还有十六个小字: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字只能说是写的方正,可陈鸣赐下的东西能只看字吗? 沈国贞出了大门,用最快的速度回到落脚的住处,摸了一把头上的明汗,就拉过身边的秘书紧急吩咐下去,却是让秘书去联系一下他‘推荐’的那些人,看看是不是已经有人贪污犯事的了。 这把戒尺就跟无形的大锤,重重的擂在了沈国贞的心房。让沈国贞近日来因为周遭无数人的吹捧奉承而飘飘乎的心,重重的沉了下来,头脑是无比的清醒。 “殿下还是爱护我的,否则只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一年半载的我还不飞上天去啊。” 等沈国贞的秘书回报,沈国贞之前刚刚推荐的大小官员,这才一个月都不足就已经有四个人被拿下了,全都是贪污索贿受贿。 沈国贞身前就是一个大冰盆,还依旧挡不住他生出一头明汗。 秘书连忙递毛巾给沈国贞,就跟21世纪的某朝一样,陈汉政体制度下的秘书,其前途也是跟他们的老板紧紧绑在一起的。沈国贞这个秘书也是‘斩将杀敌’,pk下去了多少人才站到沈国贞身边的,沈国贞可不能倒下。 “殿下心里当然是有大人的。说句不好听的话,大人是几时投效的大汉?那是患难与共的情分。汉王和殿下可都是出了名的念旧的啊。”要不然张弛那个出身也能坐上军部尚书?笑话。 “吃一堑,长一智。这个教训我要牢牢记住。你回去了寻一个台座来,这把戒尺,就放在我那书房中。” 杭州城里沈国贞领汗淋淋,并且这个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江南,热闹纷纷的江南官场都为之猛地一静。而陈敏已经急匆匆的从扬州离开,直奔镇江,赶到了扬州。 两淮产盐之地已经大半落入了复汉军的掌控中,这盐业公司也顺时成立了。但是怎么买盐,那就是另一说了。陈汉现在可没能力全控制地盘上都进行铺货,地方上的盐商就必须利用起来。 现在湖广、豫西南、安徽、江西等地的盐商,都已经赶到扬州了。等着陈敏的事情,可不只是上海的洋人。(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四章 出入境管理条例 汇聚到扬州城的地方盐商,被安排进了几处专门收拾出来的宅院。 何宗祥、何继忠父子在荆州也算是一号人物,家中宅院别院也是请过名匠收拾过的,可到了扬州,看着自己入住的院落,生出来就没吃过苦的何宗祥父子竟然有些眼花缭乱,不能自持了。 何宗祥立刻找人一打听这处宅院的主人,然后感慨良多:“江广达,原来是江广达!”这是满清两淮盐业总商的宅院,“一夜堆盐造白塔,徽菜接驾乾隆帝”的江春江广达的宅子,怪不得这般富贵精细呢。人家可是以布衣结交天子的天下最牛徽商+盐商。 何宗祥从没把眼光关注到扬州盐商的身上,距离太远,差距也太远,把眼睛抬高他直接留神汉清大局了。 “江春?早跑了。”院落里的侍从说起江春来毫无一丝敬意。复汉军第一次打进江南的时候,扬州盐商就纷纷逃走了,那江春先是跑到淮安,然后就一路跑到北京城了。 这扬州城现在空出了不知道多少富贵华丽的宅院,城外的别院还有被战火毁掉的,被抢掠一空的,城中却保留的很好,都让复汉军登记在册,还加以维护,陈鸣挑的几座留下来备用,其他的就都准备变卖了换银子。 此次盐商大会,还是已经挂牌成立的盐业总公司的第一次登台亮相。大戏当然要唱好。 盐业总公司是陈鸣提出来的,满清这个时候的盐业太过不堪,之前陈家没起兵的时候一斤盐的价格普遍接近或是超过二十钱,战事起后,盐价更飙升突进,河南、陕西一些地方都要坐四望五了,而其成本又有多少呢?复汉军再度攻取苏北沿江地区后,就招揽灶户,晒盐煮盐,每斤盐生产成本——柴火加铁锅损耗,满打满算也只是一文钱。 陈家贩卖私盐多年,上下都很清楚盐引法的恶坏之处。从康麻子后期开始,一直到乾隆朝的中叶,官盐的价格是不断的抬高,原因不是灶户生产出的盐不够吃的,不是食盐本身产量不足,而是于盐业专卖制度下盐价格受到繁复的运输销售流程的影响,以及盐商强大的自主权,抬高了官盐的市价。因此乾隆年间清廷多次抬高每引食盐的重量的法子,效果也是不名显。现在陈家人自己当家做主了,那当然就不会再去用厌恶了多年的盐引法了。 陈鸣提出来官督商销,把食盐的产、运、销、税、缉各项权力于一身,简化私盐的运输过程和渠道,设立盐业总公司统一盐务事权。其中所谓的‘销’,就是食盐第一线卖给百姓的权利,‘销’是销售给盐商的,取消他们的行盐地界,可以“越界竞争”了。只要他们有那份本事! 盐业总公司在各省设立分公司,在各府建立盐库,地方盐商在省分公司拿钱买票,拿票去纳税,于盐库示票领盐。不论资本多寡,皆可量力运行,去来自便。 再做了一些规定,严格控制盐库官丁举止,盐票出示后三日内必须见到食盐,旦有敢拖延推脱盐库无盐以索取贿赂的,盐商可直接举报。 陈惠觉得食盐这方面做好了可以大大的邀买人心,他要求保证盐价,10文一斤为限,不准再越过了。未来年头里还要逐渐降低,因为晒盐的盐田如果换成是水泥地,那会比现在的泥滩要好很多很多,造价更便宜,且食盐质量也更有保证。 陈汉规定下的官盐,也绝对不能像往日的官盐那样色泽发黄,里头沙土石子皆有。 如有发现,一经查实,上下皆严惩不贷。 这一改制当然是割掉了盐商们很多的肉,往日的满清时候可没有最高限价这么一说的。 现在复汉军从四川走私来的私盐,成本价格都在每斤20钱以上了。 如此规则如果一声招呼不打,就行施下去,必会引得混乱来。 何家父子抵到扬州已经五天了,他们还专门到了大虹园【瘦西湖】参观游览了一翻。这可是乾隆三十年,乾隆皇帝南巡至扬州,扬州盐商花几十万两白银为他修建行宫,又修葺大虹园,供其玩赏的。 几天的时间何宗祥跟不少‘老朋友’见了面,政府也出面组织了两次晚宴,那更是大聚会的好时候了,也多少打听出了一些消息。 陈汉的这法子直接扒掉了盐商太多的利润,可是……,何家能进入这场大会本就是上头看在与何家的‘旧日情谊’上,能来参加本身就给何家镀上一层金色了,可不敢邀想的太多。 “现在是什么时候?能平平安安就是福。儿子可不敢想望江广达这等的富贵。”何继忠道。 这富贵压得江广达连跳船的机会都没有,是死死地给绑在满清那艘破船上了。何继忠想起来心里就要叹上三叹,当年的江春是何等的荣耀富贵啊,现在跑去北京不知道过的是什么日子呢。 “是啊。知足者常乐。咱们家又不是只这一门生意。”何家的根本还是在粮食上,何宗祥现在都觉得自家等人被安排进扬州盐商的宅第,都是有特殊意义的了。 所以,放了也就放了吧。那上海、宁波开港的消息都传遍天下了,何家要是能在这上头分一杯羹,才是真正攀着了富贵了呢。 何宗祥如此的想着,来到这里的盐商们,又有多少人打的跟他一样的主意呢? …… 夜色中的上海,一处不怎么大的小院,外表看起来很平凡,内中却雕梁画栋,移步换景,搞得别有洞天。 吹拉弹唱的歌女舞女全退下了,先前酒桌上伺候的美人也全都不见了,郑文俊跟韩腾对面而坐,敞开着窗户,一丝丝夜风总算带了三分清凉。 两人老交情,也真正的做下来好好地说一说话了。 “文俊兄,你若是真想在上海安置下来,我就奉劝你一句,现在啊,别往吴淞口那一块扎,也别往上海县城里扎,那里头早被人盯下了,没有几分背景可是扎不进去的。”郑文俊为什么邀请韩腾呢?就是因为他现在在上海过的不如意,几次看好的地皮都被人抢了去。郑家的牌子在上海是真不好用啊。 韩腾不会给郑老三撑腰当靠山,他就跟郑文俊把话挑明了,吴淞口和上海县的好地方,不先紧着那些巨头吃饱了,外面的人就甭想张嘴的。 “就是要求韩兄指点一二,指点一二。”连连撞壁,郑文俊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是为什么了。大户才刚刚入场,自己这些小户,在后面等着吧。 “买地,川沙的土地可多着呢。趁着现在地价还没有起来,赶快囤些地皮在手中。越靠近黄浦江越好。”韩腾现在干的是越来越有味道了,工商署的权利大的惊人,因为陈汉很重视商业和工业。后者是一个很新鲜的词汇,但韩腾很能明白和理解。当初他家兴旺的时候,他爹就给他明明白白的说过——韩家的财富不是那些金银,而是一口口的盐井,一口口的烧锅。 这就跟那些地主乡绅常常挂在嘴边的田地一样,金银、粮食、衣服、什物都是浮财,田地才是一个乡绅真正的根。 韩家的盐井、烧锅,地主乡绅的田地,才是真正的财富。因为它们能源源不断的生产出食盐粮棉,源源不断地生产出财富来。韩腾若有所悟。 汉王鲁公对于商业、工业越发重视,工商署的前景就越光明广大。 越了解就越觉得汉王当初给他了一个绝佳的机会。先是工商局,再是工商署,他还只是综合司的副司长,这要是能混上司长,再混上副署长……,那前景真的太美妙了。“这上海的前景远比你想的要大得多。” 再多的话韩腾就不能往外倒了。鲁公殿下对上海极其看好,私下里说过这里将会是中国第一大港。既然鲁公如此认为,未来之上海,那就必然是个流淌着无尽财富的金窝银窝。现在囤地,低价买入,未来就是几倍甚至十倍的利润。 就吴淞口的那些土地,还有上海县城城内城外的地皮,韩腾很知道价格,对比上海开港的消息传出之前的时价,那可不就是十倍、几十倍的的暴增吗? 河南的汉王殿下都亲自过问过上海地皮的收益了,韩腾还知道上海卖地的银子除了来修葺上海和吴淞口,绝大部分都要被拿来成立一个商业银行,主要对象就是外贸放贷和存储,还有货币兑换。 陈汉的新规定,白银、黄金和一应外来货币,都不准在本国市场内流通,2%的兑换手续费。这是一个赤果果的抢劫政策。那些洋人往年拉着一船船的银锭、鹰洋就能交易买卖,现在全要换成银元才能做了。不然的话跟他们交易后的中国商人,自己跟外头交易买卖的时候,还要再去银行里过手一遭,他们自己可不就是亏了。 虽然那兑换的手续费似乎很低,只有2%。比之十多年前满清政府征收的‘缴送’要低得多了,那最高时候可是能征收到10%的。 中国在对外贸易中一直居于出超地位。外国商贸船只经常携带大批现银,以备购货之需。缴送--这一项附加,就是由对进口现银课税而来。但‘缴送’也已经有十几年没有征收,复汉军的这种‘手续费’可不就是‘缴送’? 新瓶装旧酒么! 今天上午韩腾作为中方代表先期跟罗伯特、佩里埃他们开个碰头会,首先确定了上海、宁波还有未来的福州、厦门等地开港的确切决意,再一个就是彼此相互间的一些贸易规则和人员行为的一些限定。英法为首的西方国家倒是没有自找麻烦的提出‘领事裁判权’啥的,洋人要是在中国地界犯了罪,那肯定是依照中国的法律制裁。但是中方也会邀请涉事方国家人员列席旁听。这在罗伯特、佩里埃等人看来,已经比满清的制度要开明的太多太多了。哪怕列席的涉事者国家人员一丁点的权利都没有。 就算是里贝罗也对于陈汉罗列的很多条件喜形于色,如果没有澳门问题的困扰,那该是多么美妙的‘旅行’啊。跟现在的事情相比,布兰科等人就是多添的零头。 欧洲商人和水手抵达中国口岸之初,头半个月必须老老实实的待在港口区划定,这是为了防止病疫传染,大海上航行卫生条件恶劣,难免会有疾病产生,这是为了防患于未然,半个月后才可以在口岸城市自由的活动。但还不能出口岸城市的限界。陈汉给出承诺,待到时机成熟的时候,他们会彻底的对他们开放内陆经商、旅游等等。 欧洲人可以在港口设立办事处和商馆,时机成熟的时候,陈汉还会真诚的跟西方国家达成国家层面上的外交交流。为此陈汉准备专门开办一个专门的通译学院,热情欢迎各国精通汉语言的学者前来担任老师。 在住宿方面,每一个欧洲人在第一天抵达口岸的时候,都要在港口海关的管理处办理一份暂居证,上面标明开始时间和截止日期,时间截止之前欧洲人要么返回自己的国家,要么就再度回到海关办理一份新的暂居证。如果要在口岸城市长久居住,就要办理居住证。每个外国人抵到中国都要在海关办理一份身份证书,上面会罗列着他们的每一条犯罪记录。多的话,或是犯罪严重的话,陈汉方面有权驱逐、拒绝此人入境…… 一连串的规定都是21世纪很平常很正常的规定,陈鸣能记得也是不多,可就是这样的一份条例文书落在罗伯特、佩里埃等人眼中却是非一般的惊奇! ——《出入境管理条例》! 这个条例实施起来能够很好的管理那些在本国国土上的外国人,一定程度上还能明了他们的行踪,甚至能有限度的防备间谍。【这个时代没有照相机】 但这也只限于东西两边的交流了。如果是朝鲜人,或是日本人,只要穿着汉服,说着一口不卷舌的汉话,有几个人能认得出他们不是中国人? 同样的道理放到欧洲,谁有能认得出谁来呢? 管理条例真的很不错,有一定的价值,但也不能全盘的接受。 “而且中国人正在搞一种身份证制度。” 不能说身份证制度不好,可在眼下这个时代,不能扫描,不能联网,连查证都难,身份证这东西似乎更多从国家安全和限制方面考虑的。陈鸣也确确实实是从国家安全角度出发,才向陈惠提议的。何况这玩意在中国也不是什么开天辟地头一遭。 身份证配合着详尽的居民登记,眼下时代所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罗伯特回到了住处,没过多久,他的一个随从敲门走了进来。 “大卫,吃过了吗?” “是的,吃过了。那一道拔丝土豆,味道很不错。” “哈哈,那么多菜肴,难道你只吃了拔丝土豆吗?” “菜肴很丰盛,但味道很古怪。”大卫耸了耸肩,然后把话题迅速转入正题“罗伯特,我今天一整天都在关注那些士兵。” “他们的火枪似乎并不比我们差,刺刀全部都是卡槽式的。虽然他们都穿戴着可笑的铠甲,但这些士兵的作训程度很强。今天的天气,大厅外面的卫兵,他们就站在外面,太阳照射着他们,整整两个小时,动也不动。” “在换岗的时候,他们每一步的幅度都是完全一致,就像用尺子量过一样,所有的动作整洁有力。” “这支军队并不是为了应付我们而特意挑选的士兵。他们的动作完全一致。如果是匆忙中挑选出来的士兵,那中国人就太可怕了。” “我不知道叛军的士兵是不是都是这样训练有素。可只看眼前的卫兵,这支叛军是完全不同于广州的鞑靼军队的。” “一旦这支军队开到广州城外,我个人认为,广州的鞑靼军队将无有一丝胜算。” “南中国真的会是他们的。” 大卫·奥斯曼特,英国东印度公司的高级职员——陆军中校!(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五章 这是威胁,这是抢劫! 观察复汉军的军事力量是罗伯特此来肩负的任务之一。让大卫小心留意外面的卫兵,仔细观察他们,留神他们的武备,结果得出的答案让罗伯特充满了失望。自从外头的那支卫兵武备和作训来看,复汉军比广州清军强的太多太多了。 “怎么样?今天谈的如何?”大卫·奥斯曼特没有参与今天的会谈。 罗伯特伸手把会谈纪要递了过去,“叛军政府有着很大的诚意,他们决定开放上海、宁波、福州、厦门等多处沿海城市作为通商贸易港口。还允许我们的人在贸易港口城市只有活动,不受什么约束。” “在贸易上也不加限制,商业有着商人自己主导。只要不要忘了给他们的政府缴税。” “在具体的贸易清单上,甚至还列出了几样免关税商品。” “对比北京的鞑靼政府,叛军政府的诚意和开放限度,是远远超出的。” 大卫·奥斯曼特索性就合起了会谈纪要,一直到罗伯特说完,才开口道:“但我看你的神态并不怎么高兴。中国人把关税提高了吗?” “这是当然。尤其是茶叶和生丝。”罗伯特揉了揉额头,“再有他们正式的向我们提出了抗议,还递交了一份抗议书,有关于阿片。” “那个韩,毫不客气的让我回到广州后转告给那些阿片商人,问他们的脑袋是不是比钢刀还要硬。这是威胁!”罗伯特气愤的排起桌子。“这是威胁!” 大卫挑了挑眉,作为一个非常厌恶阿片的人,大卫并没有罗伯特如此的愤怒。但他也理解罗伯特的愤怒,公司在广东的帐库欠了小一百万两银子,作为大班罗伯特有责任尽可能的抹去这些赤字。这是一个再明显不过的政绩。如果罗伯特在今后的任期中,能够摸消掉那些赤字,他将成为公司的英雄,一跃进入公司的委员会也未尝不可。阿片就是罗伯特最可靠的武器,像一杆锋锐的长矛刺破笼罩在广州办事处头顶的黑云。 复汉军现在就是要罗伯特在走向角斗场前扔掉自己最犀利的长矛! “他们还拒接银锭、金锭和任何外国货币在本国市场流通,上海开港以后,他们在港口会设立一个银行,商贸银行。要使用金银锭和鹰洋,就必须先到他们的商贸银行中去兑换中国本土的金银币或是金银券,手续费是兑换额的2%。” “这是抢劫,赤果果的抢劫!” 要是说阿片贸易罗伯特还有着一丝负罪感,英国本土那些吸食阿片上瘾的家伙的样子,他可是一清二楚。那么随后的银行兑换手续费,那就让他真正的暴跳如雷了。 这下大卫·奥斯曼特也狠狠地皱起了眉头。百分之二的手续费,看着不多,却是纯利啊。已经吃进嘴里的肥肉,谁也不想再吐出来。缴送——这一项附加税收已经消失了十多年,英国人早就习惯了没有缴送的日子了。 这个时代的东西方贸易,在商品的定价权上,十三行还掌控着比较大的话语权的。阿片贸易兴起之前,东西方间的双边贸易,中国始终是处于强势的地位。 在西历1760年以后,差不多50%的中国茶叶总出口量是英国船舶运送出口的。每年抵达广州的英国商船都会达到30艘以上,占据中欧贸易商船数量的50%,并且持续增高,英国东印度公司在中国茶叶的出口贸易上,享有具足轻重的地位。 可这却不是英国人威胁中国的理由。如今的英国政府对茶叶也征收着高达119%的税收。整个政府每年15%以上的岁入是国家征收的茶税。在整个十八世纪,走私茶叶都是英国最受瞩目的事情,普遍的茶叶走私一级假冒伪劣茶叶流行,令英国政府、东印度公司及普通消费者都深受其害。 法国、荷兰……,整个欧洲大陆都在向英国走私茶叶。这个现象一直持续到英国人主动降低茶税关税,法国、荷兰等国获利大减,他们自身国家的人又不喝茶,于是进口茶叶的法国人和荷兰人逐年降低,英国人每年进口的茶叶逐渐增长到了中国年出口茶叶重量的百分之八、九十。 但眼下这个时候,英国政府还依旧对茶叶征收着119%的高额关税。东印度公司垄断中国茶叶贸易的日子还需要再等个十几年。英国自身高额的茶税也成了韩腾跟他们争论茶叶关税的时候的一个得利证据。 去年英伦三岛消耗茶叶的总重量超过了900万磅,整个英国的茶叶销售金额是130万英镑,这两个数量还在不断的增加。所以那50%以上的货量不仅不是他们要挟陈汉的砝码,反而是他们自己的命门。罗伯特受制于人,东印度公司受制于人,甚至英国都受制于人,他面对陈汉方面这种劫掠式的规定,充满了愤怒。可同时又深深地明白,如果复汉军真的坚持这种要求,他根本无力反抗。 只能任由复汉军宰割他们的血肉!“这种感觉太糟糕了!”罗伯特无法冷静。 大卫不吭声,低头思考着,复汉军对于他们的请求说白了就两点,第一造西式帆船;第二办学校,招募老师。 东印度公司和英国根本不可能对复汉军造成半点的影响和威胁。打了场七年战争,英国政府七年里欠债2640万英镑,巨大的财政压力让东印度公司的总后台英国政府无法舍弃至关重要的茶税。而这个时代的英国人也根本没能力在远东大肆插手中国战争,在军火金钱上大肆援助满清。福建的天地会因为英国人对福州之战的插手,对他们十分的排斥。在英国最最受人欢迎的武夷茶在去年东印度公司运回中国的茶叶重量中只占了少少的7%。要知道在伦敦的市场上,武夷茶的价格比浙江的珠茶还要高,为中国茶之首。 只最近两年的战争就已经让东印度公司损失惨重了。他们要是敢跟不久后就能完全统治南中国的陈汉翻脸,吃亏的可不会是中国人。 商人最怕的是什么? 就是对手手中拿着自己的要害,而自己手中却无半点对手的把柄。 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罗伯特现在的心情非常非常之糟糕。 虽然复汉军愿意完全敞开市场,无所谓‘贸易份额’,乍然一看似对他们东印度公司十分有利。可这‘利润’针对的是所有来华的贸易洋商,又不是英国人一家独享的? 罗伯特、大卫才不会去想‘手续费’针对的也是所有来华洋商呢。 所有的欧洲对华贸易国家中,英国人的贸易额最高,自然的他们就最吃亏。这俩人全都苦恼着。 同在一个庄园中的佩里埃,却早就派人打量过庄园内的卫兵了。他身边随行的武官评价也十分的高,当然跟大卫·奥斯曼特一样,对于中国火枪兵至今还穿着铠甲的做法很是不屑。 认为是复汉军的对手清王朝的火枪质量太差,显露出了铁甲的防护力,这才让复汉军养成了穿戴铁甲的习惯。如果他们的对手是法兰西陆军,二百码外一枪都能穿透铁甲,火枪哪怕一点准头都没有了,撞上了也照样能把人打死,复汉军早就将沉重的铁甲有多远扔多远了。 罗伯特并不知道,佩里埃早就让人跟韩鹏通了一个信,说法兰西可以提供足够的工匠来帮助陈汉制造西式的帆船。就这他们还拉在了卢斯蒂格后头呢。卢斯蒂格入住庄园的当天就让人给韩腾通过信了。 瑞典的造船水平比不上英法,可也不差。任何一个远渡重洋来到中国贸易的欧洲国家的造船水准都在平均线上,不仅如此,他们还愿意接受一批中国水手,到他们的货船上历练。就像陈继功打听到的那些事,西式大帆船跟中式帆船完全不一样,只是一个操帆的帆缆手,没有一年的时间根本不堪大用,要培养出一个合格的帆缆长更需要长时间的磨砺。 还有航海长、航海士官、操陀官,然后是水手长、枪炮长、主计…… 这些人的地位低于船长、大副、二副,但他们是一艘西式大帆船顺利航行的保证。 在罗伯特还毫无察知的时候,韩腾已经跟瑞典人谈妥了一笔生意,造船太慢,船场可以慢慢的来造,但水师不能等,要买船,买训练船,只能说人等船,不能是船等人。 如果佩里埃不那么热乎,这比买卖就会全部落到瑞典人的手中。韩腾给他谈妥了三艘帆船的交易,两艘五百公吨排水量的,一艘一千公吨排水量的,佩里埃也分了一杯羹,他的热乎为法国东印度公司带来了两艘帆船的订单。一艘五百吨级的,一艘三百吨级的。最后一艘五百吨级的帆船订单交给了罗伯特。 瑞典人还根本不晓得是高卢公鸡搅了他的买卖,这六艘帆船韩腾都要全部交给卢斯蒂格了。 所以‘不知道才是幸福’的。卢斯蒂格只看到了三艘帆船的利润,面对韩腾的时候,脸上都要乐开一朵花了。完全沉浸在现有收获的喜悦之中! 这批洋人别看才到三两天时间,消息却是每日一报杭州的。卢斯蒂格的‘识趣’让陈鸣内心里对瑞典的好感更增进了一成。而派不派人前往瑞典帆船上当实习生,陈鸣则根本没半点犹豫,当即发令给了水师,让他们重点选拔出100名中基层军官、士官出来。这些人到了瑞典船上要从擦地板的水手干起来! 陈鸣会给这些人配上大夫和通译。 这些选派出来的人手必是水军里一等一的尖子,那都是现有复汉军水师的精英。 同时没有人知道,陈鸣还准备给欧洲人放出一份大礼,他要‘降服’坏血病。 大航海时代水手死伤的比率陈鸣还是知道的,就以现在的技术条件,东西世界一个来回人员死伤百分之二三十是常有之事,碰到倒霉的,全船上下死个七七八八也不惹人意外。 欧洲人大航海三百年了,坏血病始终是船上的第一杀手,而他们至今也没有将之降服。 但比他们更早的郑和船队却没有遇到过这种事。因为中国人吃豆芽,货仓携带大量绿豆(豆芽品种众多:香椿芽苗菜、荞麦芽苗菜、苜蓿芽苗菜、花椒芽苗菜、绿色黑豆芽苗菜、相思豆芽苗菜、葵花籽芽苗菜、萝卜芽苗菜、龙须豆芽苗菜、花生芽苗菜、蚕豆芽苗菜),平时没蔬菜时,就拿水一发,过几天绿油油的豆芽满盆子都是,然后吃着吃着就不缺维生素了。洋鬼子没有发现这一技术。【当然,郑和下西洋的周边环境跟欧洲人玩大航海还是不能完全划等号的。郑和船队基本是近岸航行,而且一路多有居民,有港口,可随时补给各种食物,包括蔬菜。 航海时代玩长航的欧洲船队,横穿大西洋、绕行好望角什么的,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大陆,见到了也是荒芜一片,补给难度相当大。】 可历史以来中国航海就没发现过神马坏血病却是绝对有原因的,那最主要原因就是中国人有吃豆芽的习惯,而西方世界根本就没有豆芽——据说是李鸿章在出使欧时传入西方的,长途航行没蔬菜吃才会得坏血病这个vc缺乏症的,豆芽事实上算新鲜蔬菜,含有大量的维生素c,并且豆芽的培育不需要土壤,是船上最容易得到的蔬菜了。 另外,郑和船队不光有豆芽吃,还大量携带腌菜、泡菜,中国人还喝绿茶,绿茶中也含有维生素,这些东方人特有的饮食习惯避免了以‘郑和船队’为代表的中国船队产生坏血病的问题,而欧洲人从哥伦布船队开始,就始终被‘坏血病’这个恶魔困扰着。 这个难题也就是这个时候被欧洲人解决的——库克船长,詹姆士·库克。 坏血病这个魔头就是在西历的1768年,被皇家学会聘用为考察队指挥的库克带队探索太平洋的时候被欧洲人降服的。他在旅途中尝试不同的方法防止船员患上坏血病,当中他发现预防坏血病的关键,是要经常向船员提供充足的新鲜食物,尤其是青柠等含丰富维他命c的蔬果的时候,这个笼罩在西方世界头顶三百年的恶魔被打到了。库克的第一次的探索旅程中,全程没有一人因为坏血病而丧命,这在当时是一项绝对少见的成就。他把这方面的研究成果写成详细报告,提交给了英国皇家学会,使得他在1776年获学会颁授科普利奖章以作表扬。 既然谜底已经被英国人揭开,陈鸣觉得不如自己就抢先甩出去,立刻就能刷新一下西方对于这片古老大陆的认知。 刷好感么,这刷的多轻松。当年度娘库克和坏血病的时候,陈鸣记得很清楚很清楚。 指示送到韩腾手中的时候,罗伯特已经拿到了最后一艘五百公吨帆船的订单,英国东印度公司没有拒绝的道理,这是陈汉在给他们送银子。不仅如此,陈汉还委托他们向西方招募一批身体健康技术过硬的退伍海军官兵,每招募一人,视身份不等,也给出不等的酬劳。就跟那造船师和工匠一样,这都是没本的买卖。但总体利益很小,根本不能同帆船贸易做对比。 罗伯特对于瑞典和高卢公鸡十分的嫉妒。 而对于卢斯蒂格答应的在瑞典商船上当练习生的事情,佩里埃和罗伯特也齐齐答应。 “虽然在朱明以后中国不再向外大规模的发展贸易,但是中国人并不是一直都束缚于这片土地上的。朱明永乐朝郑和船队的辉煌且不去提,在一千年前的大唐,我们的船队就已经驶到了波斯。你们可以不相信豆芽、腌菜、泡菜还有绿茶,但试一试又有何不可呢?” 时间一步步走到六月,广州的欧洲商贸船就要扬帆起航了。 对于复汉军主动给‘实习生’配备大夫,所有的欧洲人都举手欢迎,这个时候的大夫在欧洲绝对是稀少而吃相的职业。同时这个时候的洋鬼子们也没有将摆弄‘草根树皮’的中医看作是愚昧的巫术。 那大黄,还是二百年中【打明万历年间开始】欧洲人打中国进口的热门货呢。只是现下战乱一起,主产于西北的大黄进不到广州,倒是俄罗斯人趁这机会,大批的向欧洲倒运大黄。【注:在乾隆四十七年以前,大黄贸易一直由俄沙皇直接掌握,私商根本无从染指。】 这种在中国主要以作为染料的药品,被彻底提取了色素之后,炮制成药材,整整二百年里都在大批量的出口到欧洲。【生大黄具有很强的泄下作用,这正是传统西医看重的。而中医不同,主要采用制大黄;大黄炮制后,药性发生改变,其中泄下功能得以减弱。广州没有生大黄】 西方也有草药,尤其是在英国。你甭管陈鸣上辈子——21世纪的西方人是多么的歧视中医,视之为巫术,但真真的原因真的是在药上吗?那是西方文明对东方文明的一种全面胜利和压制! 在恰克图的边界贸易中,中国出口的大黄,每普特【约等于37市斤】价值二十卢布,等到俄国人运至西欧,则平均以二百卢布的高价出卖。 “你们完全可以放心大胆的尝试一下。我方也是为了派出人员的安全考虑。如果依旧不能降服败血症这个恶魔,那就只能祈祷神灵了。”韩腾一边脸上带笑的说着,一边则在心里嘀咕着,也不知道出了南洋再向妈祖、海龙王祈祷是不是还管用? 陈鸣还专门照过柠檬,但是很悲催,这个时候的中国根本没有柠檬【土生柠檬20世纪初才被在北京发现】,那就只能给实习生准备大量的橘子汁了。 “出去一百人,希望回来时也是一百人!”他们连语言都来不及学。也是洋人的商船上,多少有懂官话的人。 陈鸣嘴里念着水师实习生,长叹一口气,这些人是先行者,而既然是先行者,牺牲就在所难免了。就如他手中握着的打福建刚传来的战报,赵明德死了,这是天地会起义时候的元老。陈杰又胜了一阵,战场上把赵明德直接给干掉了,顺带着还狠狠地敲了延平府的凌梁一棒! 后者出身浙江温州,可是天地会的干将,不仅跟清兵民勇打起来甚是英勇,赢多败少,但还是败在了陈杰手中。(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六章 是一个搞兼并的好手! “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抬手接着淋淋而下的细雨,凌梁心中赫然显出了一句赵明德活着时候常挂在嘴边的诗句,当然这个‘常’字也只是最近一个月而已,他们两军合力齐攻福州府南路的永福县,打算把打福州杀回兴化府的陈杰与福州清军分隔开,然后联络漳泉的义军合力猛攻兴化府,消灭陈杰这个大患。 赵明德出身富户,跟凌梁这祖宗八辈都是贫民的贫民可不一样,读过书,下过场,还得中过童生,只是用功不到,没能考中秀才。赵明德还常以‘赵宋子弟’自诩。可这句词应在眼下的时节里,“倒也是符景。” 脸上淡然一笑,凌梁向身侧的一群亲卫命道:“传我令,全军止步,就地宿营。” “是,将军。”既是亲卫又是传令兵,这是凌梁一来的惯例。 微微斜风吹拂,点点细雨淋漓在脸上,透彻心扉的清凉瞬间沁入心神。放眼前望,烟雨雾萌山林;回首后看,一条细细的长蛇蜿蜒于山林之中,长长地后身湮没于蒙蒙细雨之中。 这里是戴云山,在永春州境内。 凌梁的地盘却是在永春州北面的延平府,半个延平。 永春州是赵明德的地盘,可是赵明德死在了永福,整个永春州可不就乱了。至于在永福一样吃了个亏的凌梁为什么出现在戴云山中,呵呵,呵呵! 闽中的天地会义军可不是彼此秋毫无犯,同心协力的。他们就像明末的义军,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彼此间的‘兼并’并不是稀奇事。 所以,凌梁……出兵了!一万军兵出尤溪,转入戴云山绵绵的山脉之中,艰苦是不需说的,但凌梁同样相信,这就跟建宁那边已经着手北运去温州的武夷茶一样,是一条绝对的丰收之路! 尤溪北部的深山中,一万人的队伍在山林中拉成了一条七八里长的长蛇,蜿蜒而行在崎岖凸凹的山道中。 随着凌梁一声令下,数十名传令兵迈着双腿四散而去,不多时一声声同样的喊叫声就在山中梅雨间传扬开来。 一万大军,或二三百人或五六百人,多多少少的分成了十几段,每一段都有一名头领亲领。随着凌梁的一声令下,没用多时,十多个相对独立的宿营地就在山林中立起。 从尤溪到戴云山,直线距离也就是五六十里,进到戴云山再行到赤水市,那也是五六十里,不过是百十来里的道路,却因为尽是三地,大军已经在山林中行进了五日了,却不过刚刚望到迎雪山的影子。迎雪山是戴云山的主峰,从迎雪山北坡绕到南坡,就可以看到赤水市了。算行程还有不短地一段路要走,大后天能够抵到赤水市就算不错了。 五天的林中穿行让下面的将士体力消耗极大,加上吃喝也不好,比如说现在。靡靡细雨下,便是山林中也无干柴,哪里还生的起火,造的出饭? 也亏得凌梁的队伍尽是福建本地人,要是江北的人马,只这五天路程看看就要病倒多少人? 梅雨时节,大山中气温本就是不高,现在再加上下起了雨,打湿了战衣寒气就更甚了,尤其是夜间,不加以注意,发烧、感冒是很容易的。 然面对这些凌梁也没什么好办法,大军出发之时,为了多携带一些口粮,杂物就很少带了。士兵披着蓑衣能挡得一时半会儿雨水,时间长了,也没啥作用。 至于宿营那也是简单得很,轻便的油布帐一扯就是,也别管地下湿不湿,但总能好过一点。 “明天、后天、大后天,再有三天,这日子也就挨到头了。”凌梁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甩手就有一串水珠挥飞。 一夜无事,等到天亮凌梁又命人做了次统计,无力起身的病号已然增至了百人。一夜之间,就再倒下了三四十人。这日子拖得越久,病倒的士兵就会越多。 好在大军行于山林中,目光所及尽是树木,几十副简易的担架很快便做了出来。然后全军抬起百十副担架,再次踏上了征途。 淋淋沥沥的小雨到了中午时下的越来越大,片刻的时间就稳在了中雨这个级别。原本山林间烟雨雾萌弥漫的景色一去不返,凌梁嘴角的微笑变成了气急败坏的苦笑:这贼老天。就是在跟他做对。“自己这运气实在是“背”啊!”心中一声哀叹,却也只能下令催促——全军速行。 三天后。 赤水市南二十余里处的一个小山谷。 一个遮雨的幔帐下,吕国华带着三个亲随,正紧紧地缩在幔帐下面。四个人靠在一起,可还是能感觉到阵阵袭来的凉意。 “娘的,这雨是越下越来劲了。”他望一眼帐外,山地间几个不大的水坑表面,密如针线的雨点沥沥而下。“真是晦气啊!”吕国华哀叹一声。 前几天还一直细雨蒙蒙的,谁知道中间就下起了小雨来。两日夜的小雨之后就是中雨,等到了今天更是变成了大雨。天气似乎猛然间下降了很多,他现在缩在幔帐中都能感觉到一股凉意,那就更不用说冒雨行军的凌梁部了。 “嗒嗒——啪——”一阵细微的踏水声传入吕国华耳朵,“姜七——,回来了?”吕国华想都没想,直接叫了出来。这个时候能来这地方的只有他们六个人——还有一个在另外一个地点蹲守着。按照事前的分派,每人出去盯防一个时辰。现在算一算,也该是姜七转回的时候了。 姜七,吕家队伍里的老人,绝对靠得住的一个。 “四爷,人到了——”事实上姜七并不明白自己领来的人是什么身份,在三天前他和另外四名吕家亲卫一起被吕国华领着进了赤水市西北的大山,六个人带着吃食物件钻到这里蹲点。事情肯定是要紧的事儿,只是没给他说透。 不过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该问的就不要问,有很多时候知道的太多未必是好事。 吕国华听到后“噌”的一下站了起来,紧接着就窜出了帐外,两眼紧盯向姜七身后的那人。头上确实是扎了一条黄巾,除此之外布袍、下裤都是一色的青色,正是约定中接头人的穿伴! 再看脸,吕国华顿时惊住了,“凌二将军,竟然是你——”来人吕国华是很熟悉的,虽然在此之前两人没说过一句话,可他却认得凌栋,这是凌梁的亲兄弟。 “哈哈,国华兄久违了。”凌栋双手一抱拳,嘴角露出了舒心的笑容,终于是到地方了。 一种受宠若惊的激动瞬间充斥着吕国华心房,凌栋是凌梁的兄弟,凌梁的实力比之吕家的老大赵明德还要强上三分,吕家在赵明德军中只是一个小兵头,只凌栋的身份都能让吕国华他大哥吕国云巴结了再巴结的,如今被凌栋称呼一声‘国华兄’可不就受宠若惊了。 “凌二将军?”姜七几人顿时镇住了,老天,一个接头的竟然被四爷称做将军,还是凌二将军,那也太搞了吧?整个福建谁不知道凌将军指的是谁啊。 “请,快请进。”吕国华恭敬的就像是一个孙子一般,敬请凌栋入内。他自己紧跟着凌栋,临一步就要进入幔帐时,吕国华顿住了脚,回首向另一名叫做冯进的亲卫使了个眼色,“去,把老吴叫回来。” 老吴,就是在另一个点上蹲守的亲卫,现在凌栋已经到了,那吴胜自然也就不用再在那里蹲着守人了。 冯进点了一下头,接着扭头就向不远处的树林跑去。吕国华这才和姜七等人进帐。 凌栋当仁不让的坐在帐子正中央,“国华兄,不知令兄处事情都办的怎样了?” “二将军尽可放心,只要我这消息传到,过不多时就能动手。”吕国华语气斩钉截铁。想想也是,自己大哥好歹也是赤水市的正牌守将,请郑好由、丁宜两个人吃顿酒,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最主要的是,赤水市这儿并不是前线,只是一处守寨,明清以来一致就是尤溪、大田、永春等地商贾来往的主要通道和商业要地。可除了吕家几个人,谁知道凌梁这么快就要来并了永春州啊。赤水市里一点紧张的气息都没。 不多时的工夫,冯进、老吴就已经转回了。同时凌栋带来的几十条壮汉也显露了身影。 “二将军,这——”吕国华叫了一句凌栋之后,眼睛扫了一下在场的五人,这是在请示,是不是可以办正经事了。 凌栋见到了吕国华,心理面提着的心已经放回了肚里,这时候好以整遐的打量了一遍在场的五名亲卫,然后对着吕国华重重的一点头。 可不就该办正事了。先下了赤水市,再拿下德化县城,然后直扑永春州。 他大哥凌梁一直都希望着能离海更近一些,拿下了永春州可不就挨着泉州了么。泉州山腰可是福建最大的产盐之处,虽然质量、产量都远不能跟两淮、浙江相比,价钱也高,可再高也高不过手中的茶丝吧? 凌家先前可以只都在用茶丝低价去换食盐和粮食的。 福建这地方地狭人多,又因为沿海商品经济和手工业的繁荣,刺激的这里的百姓将有限的土地资源大多投入进经济作物的种植。往年时候的粮食所需,就是打湖广、台湾和暹罗输入。可现在战事一起,别看仅仅两三年,这里遭受的影响就是难以想象的巨大。 民间已经不知道有多少田亩恢复成了农田! 崇山峻岭中辛苦跋涉了多日的上万大军,此刻正悄悄地隐伏在了几座相连的无名小山之间一块相对平坦的林地中。 一颗高大的青松下,葱翠的树冠如一把大伞笼盖在众人头顶。几根长矛撑起一块油幔帐子,搭成了一个简易的棚帐,凌梁板着一张脸,自从老二凌栋出去后,他就一直端坐着。 “大哥——”凌栋的呼声远远传来,穿过列队严正的亲兵营,夹带一身的雨水跑进了棚帐。拱手朗声禀道:“我已经与找到了吕家来人,现在他已经返回赤水市送信去了。”说罢头发上的水珠又落了下,凌栋狠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随手一把甩出。 凌梁嘴角当即翘起,找到了吕家的接头人,这事儿就妥了一大半。 …… 就在上万凌梁军向着东南方向急行军的时候,吕国华也在尽全力的往赤水市赶去。连日的降雨让山道颇是滑泞,行走中更是艰难。在一次下坡的时候,他就一个不注意脚下打嗤滑倒在地,整个人打横着从坡地上滑下,直到撞到坡下的一颗树干上这才停的下来。 然而满身的泥泞雨水并不能冷掉吕国华那颗充满着火力的内心,盼望了半个月的事情,今日就要实现了,巨大的喜悦感无时无刻不在充斥着他的身心。 吕家在赵明德手中混的一般,赤水市虽然也算一块不错的肥肉,但根本不能与德化、永春相比,何况就是这块肥肉也不是吕家一个人吃的。可托着这份大功劳送到了凌梁帐下,那就有的他们的出头之日了。 翻身爬起,吕国华擦掉脸上的污泥,认准方向再次冲向了雨幕中—— 一个时辰后,赤水镇。 吕国云所住宅院里,满身泥泞的吕国华正在用一条干布巾擦拭着自己的脸面脖颈。然后将布巾往头上一裹,就算是完事了。“大哥,凌梁的兵马已经赶到了,距离赤水市只有二十里。” “有多少人?” “凌二说有两万。我看不准。凌梁真带来两万兵,陈杰能把他的老巢都给端了。” “甭管是多少,咱们都只能进不能退了。来人,去请郑好由和丁宜来。爷要请他们喝酒。”吕国云两手交织揉搓在一起,嘴唇紧绷,面上的肌肉不时的抽动着,既紧张又兴奋,高涨的情绪让他坐卧不宁。 …… 就在陈鸣刚刚接到赵明德死讯的时候,福建暗营又飞鸽发来急报,刚刚死了头首的赵家被凌梁给兼并了。这人估计是刚败退回来,就立刻整兵南下,又早就联系好了内应做准备,赤水市和德化都兵不血刃的给拿了下,永春州也是两日即克。“好家伙,倒是一个搞兼并的好手!” 如今的福建,整个闽北只有建宁府【府城】还有少许的地盘被天地会义军掌控着,其他的土地:大半个建宁府、邵武府和沿海的福宁、福州、兴化,都在清军的掌控之中。 陈鸣下令第一师和近卫旅南下温州! (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七章 关税——我的地盘我做主 扬州的盐商大会终于召开了。一个个本来感觉被‘割肉’的盐商,出来的时候却是一个个喜笑颜开的。 “没有那么多税。拿到盐票在税务上交了税,你们手中就有了税单。沿途碰到稽查的,只需要亮出税单,即可以了。”敢知法犯法,勒索敲诈的公员,一经查除,一律严惩不贷。火船在内河关口停泊,顶多出一个杂物费,停泊费用也包裹在其中。 “接下来在地方买卖上,你们交的就不是货税了,而是商税。” …… 盐业总公司的承诺声声在耳。 何宗祥还第一次意识到,天底下的规矩是真的变了。货税只缴一次,那怕盐货是从扬州拉到荆州呢,一路上一个不少的按次停泊在南京、安庆、九江和武汉,也不需要被南京、安庆、九江、武汉的税监一次次的收税了。 之前不管是盐货还是各类商货,逢关纳税这是必须的。以福建的武夷茶为例,从武夷山运到温州,那些鲜嫩的茶树叶子要换七次船,交四次税。一担(100斤)武夷茶到温州的代价大约在3.8两银子左右,差不多占去了最终交易价的三分之一多。 这还是因为那时没有厘金,在原时空的清末,中国的商人贩运商货,那就是要逢关纳税,遇卡抽厘,而洋大人的洋货却只需要缴纳一次子口税即可。子口税是指进口洋货运销中国内地或出口土货从内地运销国外,除在口岸海关完纳进出口税外,另缴百分之二点五的内地过境税,以代替沿途所经各内地关卡应征的税。 当时以海关口岸为“母口”,内地常关、厘卡所在地为“子口”,因此把这种一次缴纳的过境税称为子口税。又因其税率是进出口税税率的一半,故又称“子口半税”。 再说了,过去的逢关纳税手续繁多,其间关口官吏卡拿勒索,商人的实际损失比明面更大,更浪费宝贵的时间。现在却是一路通畅。无了那些贪官污吏绊脚,对于商人那就是天大的幸事。 “爹,这大汉岂不是把到手的钱往外推?”何继忠百思不得其解,依照前清的税制,每一道关口少的二三厘【一厘是百分之一】,多的四五厘,何况除了朝廷设立的常关还有地方官府设立的小关呢?就比如前文所说的赤水市,或是鲁山县的鲁阳关,陈鸣大舅家干的事情。巡检司那里收到的银子全落在了地方手中,当官的即使贪墨的再多,也总要拿出一些落到钱库里的。 复汉军这么一定规矩,逢关纳税成了一税到底,那不是舍出去泼天的银钱了吗? “或许就跟咱们做买卖里的薄利多销一样。” “他们在上海跟宁波开港,日后这长江两岸啊,会比运河两岸更繁华。”往来船只多了,税率再低也有大钱,何宗祥如此的说着,可这话连他自己心里都不信。他怎么能想到如此政策乃是陈鸣为了刺激商业呢。这项政策在鲁山倒是没有引起什么反对的声浪来,因为复汉军现下的很多大商号背后本就有鲁山大佬们的身影存在。 这场时间并不算长的言商大会上,盐业总公司明确向所有到会者宣讲了自己的职能,同时讲述了今后盐业问题上的一系列政策革新和改动。 单纯的来说,复汉军就是把所有的地方盐商变成了比较初级的卖盐贩——从省级的区域经销商变成了县级的代销商,而这全天下的盐商就只他们一家。 新成立的各家报纸都向扬州派出了记者,一片片稿子也纷纷登上了各家报纸的头版头条。 复汉军放出豪言要把天下盐价降低到‘10文钱一斤’以下,并且还要持续下降,不知道惹来多少热议和期待呢, 连上海的罗伯特、佩里埃等人都注意到了这一点。 中国的盐业政策非常明显——国家专卖。只要控制得当,再低的利润,放在中国这个庞大无匹的国度里,也会获得一笔天文数字般的财富。 可欧洲人并不怎么关注这点,他们来中国不是为了买盐和卖盐的,他们现在正跟韩腾在反复争论着海关关税税率。 陈汉方面的各类货物海关关税并不是一概而论的。满清都知道给东南亚过来的粮船减税或是全免,复汉军又怎么会丢掉前头的优良传统呢。 陈汉先给西方人了一点甜头吃,宣布他们的海关今后会放弃船钞这个规定,还有常贡、行用等不合理之税收。惹来佩里埃和罗伯特等人满口的称赞,一声声夸奖,几近谄媚的吹捧,都要把韩腾一行人给埋葬了。这嘴皮子上下一碰就能蹦出来的话,真的是用不着钱的。 但接着进入到整体,欧洲人立刻就不高兴了。在进口贸易上,陈汉对于粮食、铜铅和棉纱、棉花全都给予比较低的税率,这让罗伯特高兴地都要飞到天上了,棉花、棉纱,这是银元之后英国东印度公司对中国最大宗的出口货。而陈汉对成品的布匹、钟表、皮货、羽绒、胡椒、香料等等,则全都征以高税。这又等若当头给了罗伯特一棒! 布匹,布匹。这一直都是英国人渴望在中国打开局面的商品,靠着布匹他们在印度掠夺了海量的财富,中国这个巨无霸级的大国,当然是他们梦寐以求的市场了。可惜这么些年了,这个市场一直跟死水一样,没有被搅起一丝儿的波痕。 出口上,对于生丝、茶叶则征收重税,对于成品的丝绸、布匹、瓷器则完全是轻税率。 如此换算,以一艘海船装载十五万两白银的货物价值来兑算,欧洲人的纳税不仅没有降低,反而是被抬高了。 这可不是说笑的,以乾隆三十年为例,英国人运来的毛哔叽平均每匹之收税银二分六厘,而中国出口的生丝平均每斤收税银二分;上等茶叶平均每斤六厘;白糖税银近乎均每斤一厘。【查找的资料,不敢确定真假。感觉也太低了】 陈鸣觉得这税率这他么的真的很少很少。加上船钞、货税、杂税、常贡、行用等等之费用,欧洲人拿出来的金钱估计也不会超出本身货物总价值的10%去。暗营拿到的粤海关税银记录,在复汉军起兵前粤海关全年的收税只五十余万两【不止广州大关一处,是整个粤海关】,可见粤海关上上下下贪污之风有多么的严重,也可见满清对于粤海关的管理有多么的放纵和松散。 一年五十万两银子,说出去就让人笑话,那真的是连一半的实处都没落到。乾隆中叶每年来华的欧洲商船可都不下六七十艘,保守估计也有千万两白银的对外贸易额,而粤海关的税银征收是里头吃了吃外头。所以如之来看,这实际关税真的是很低很低的。 这陈鸣怎么能答应呢?他才不降低关税呢,降低关税不利于本国工农业生产的发展。 “一个国家采取什么样的关税政策,是实行自由贸易,还是采用关税保护政策,是由该国的经济发展水平、产业结构状况、国际贸易收支状况等多种因素决定的。”陈鸣一直坚信这一点,就像他在前世的时候就认定——自由贸易政策不适合发展中国家的情况。而且正相反,这些国家为了顺利地发展民族经济,实现工业化,必须实行保护关税政策。发展中国家,一定要利用关税保护本国的“幼稚工业”。 当然在给陈敏、韩腾讲这些话的时候,他用了比较让他们容易接受和理解的词汇。 所以韩腾在听到罗伯特口中蹦出‘自由贸易’四个字后,脸色很有嘲讽力,“这个词汇似乎不应该从阁下的口中说出来。据我所知,你们英国人在最近一百多年里,你们的纺织业一直都靠着差不多100%的关税来保护,避免了廉价的印度纺织品的进口冲击。”这当然也是陈鸣透出来的资料,他只说是暗营调查到的,谁又敢找他来验证呢。陈鸣还没有跟韩腾说,英国人直到成为全世界生产效率最高的国家后,才拆掉这些壁垒。而即使在19世纪末自由贸易的鼎盛期,印度作为英国殖民地,仍然是自由贸易的禁区,多种工业品的市场基本上只准英国人插足促进进口替代工业发展。 中国现在在很多方面上跟西方有着不小的差距,但两边的技术差绝对没有发展到原时空阿片战争时候那样的巨大。只要陈汉能够安定下来,工业上要追上英国人是完全可以做到的事情。 所以双边就一些货物上的小数点后的数字,争论来争论去。对于欧洲人,只要能让陈汉拿出的税率往后倒退小数点后的一个数字,那都是巨大的胜利。 特别是进口的棉纱、棉花,出口的生丝、茶叶、瓷器和南京土布。 “不不不,茶叶20%的税率已经很轻很轻。你们自己国家都有120%的超高税率。我认为你与其在中国磨叽着降低税率,还不如向你们的乔治三世国王祈求,你们英国人自己降低茶税才是真正的降低。” 带着‘我的地盘我做主’的傲气,从会议厅里走出来的韩腾脸上没有了方才的轻松、肆意,他快步走向庄园外,乘上马车迅速回到自己的宅院。 会这些洋人的会谈就像打仗一样艰难,每一次会谈前他都要做很多很多的准备,而在会谈之中却又发现很多很多的不足。韩腾的书房里,书架上摆满了多多少少、真真假假的资料,这些都是暗营通过各种渠道收集的。今天的会谈纪要他也习惯的全部带了回来,简单的洗了个澡,放松一下脑子,就一头扎入了“资料”海中。 晚饭的时候,从书房里出来的韩腾满脑子还是英法矛盾,法普矛盾,他的随从给他递上了一个巴掌大的锦盒。 “老爷,这是郑三爷送来的。” 锦盒并没有密封,韩腾打开一看,却是一张地契,上海浦东的地契。不大,只是十亩地。 …… 温州。 “咣咣……咣咣……” 天色刚刚发亮。一队队复汉军战士就通过‘敞开’的城门进入了温州府城,当官的都逃了,官府组织的民团几天前就作鸟兽散,只剩下城里的典吏带着捕快们维持着城中的秩序。 城门口守备的那队衙役老远看到举着红旗的复汉军大刺刺的开过来,就下城打开了城门,刀枪全部扔到一边,复汉军先头部队却也没有拿了他们。而是让这些衙役换掉满清的公服,套上复汉军的赤色军服,敲着锣沿街吆喝道:“各家各户都听着。我等乃是复汉军,志在匡扶汉家河山……”不扰民,不抢掠的,更不奸yin。 这一队人马刚刚过去。又一队人马过来了。敲着锣继续吆喝道:“四城关中午时候开仓放粮啊。剪了辫子好领粮食啊,大家伙都准备好器物领粮食啊。”最多今天晚上,船队就能从海上抵到温州,复汉军手中有的是粮食。 “近来温州市井不安,犯罪滋生,各家民户若遭受灾祸,或百姓无辜死伤,或财产受损者,皆可凭人证物证赶至县衙门,……”报案,至少加个案底。 窗户、门缝等等地方,一双双慌乱中带有惊奇的眼睛紧紧的盯着那一队队衣着“奇怪”的军队。首耳相贴之间不时的议论两句。或是贬。或是乏。但不管怎样一个事实他们都必须接受一个事实——诺大的温州城,已经彻底落入这支陌生又熟悉的军队手中了。 天色放亮。夏日炙热的太阳高高的挂在空中。温和的阳光照洒着每一寸土的。 一家、两家、三家、四家…… 一户、两户、三户、四户…… 一个个妇孺,一个个剪了辫子的男人,从大街小巷中走出来。他们手中拿着袋子,端着木盆,不管他们在心底怎样看待复汉军。复汉军所表达的善意是被他们看在眼里了——放粮,就是最好的手段。 小孩五合,大人一斗,不分男女。唯一的要求就是男的剪辫子,不剪辫子不给粮食。 温州城西关。 这里是复汉军最初进城的的方,却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破坏。一车车粮食从府库中运到西门外空地,很快就堆成了一座小山,一队复汉军站在周边,还是温州城里投效的衙役出面张罗。 无数的百姓不到中午就围了过来,不仅仅是西关,东西南北四关皆是如此。 温州在乾隆二十二年被取消了对外贸易的资格,但这里也是一处难得的繁华之地。国内的近海帆船在太平年景也是往来不绝的。四关外都遍布着商行店铺,只是现在关门歇业者不少。 天色一亮。整个温州城就活了过来,一处处店铺、商行大大方方的打开了门面。这些是不跑的。 一杯清茶润喉。茶香袅袅。刘德荣面色怡然的站在商行大门,悠闲自的。哪里又能看的出他也是经历了一夜煎熬的。 “贤侄。看来广达的陆老板又抢先了一步啊!”与刘德荣的商行间距不远的董芳礼呵呵的笑着道。他是温州数得着的茶商,往常太平年间,每年不知道有多少茶叶被董家的船队光明正大的‘偷运’去广州呢。 满清不让茶叶走海路,这样就少了他们的关税了。走陆路,不停的换船纳税,一两银子的货送到广州光税钱就要收走三四钱银子。 “人啊。不服老是不行了。”捋了捋花白的胡子。董芳礼自嘲道:“老喽,没闯劲喽……”这次温州的巨变中,董芳礼只是老老实实的谨守本分,而另一边张灯结彩,上下都兴高采烈的广达商行的陆有泉,却明显是早早搭上了线儿。 刘德荣微微一笑,拱手道:“世叔神情矍铄,何来年老之说。”然后指着不远处的广达商行道:“我等祖祖辈辈皆在在温州,犯事了是要死一门子人的,亡了自身不说还要连累宗族。哪里似他那初生牛犊一样肆无忌惮啊。可不敢早早的下海游一遭。” 刘德荣的话似乎很可董芳礼的心,董芳礼朗声笑道,看了眼面挂合笑的刘德荣,说道:“还好这风浪刚起不久就平息了下来,此刻你我下海一游倒是无妨。”风浪刚起就下水,太过冒失了一些了。谁家也不是钢筋铁骨,斩不坏的金刚身,身子骨松散,胆子也小,可经不起狂风大浪。 刘德荣眼睛里也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董芳礼是温州数一数二的茶商,刘家就是温州数一数二的丝商。家大业大,着实经不起风险的。 所以机会错失了,也怪不得他人。就如董芳礼说的一样。 “世叔所言甚是。风浪已平,确是下海的大好时候。”那宁波都给开港了,如何温州就不能开港?至于大风大浪是不是还会袭来,甚至一浪更比一浪高,刘德荣抬头望向北方,半响晃了晃脑袋,后头没了那根辫子还真不习惯。 船太大。船身也坚挺的很。掌舵的更是高明的人,北面来的风浪怎么掀的翻呢。 “世叔,小侄准备前往道台衙门拜访一二,世叔可愿同去?” “同去,同去。”已经晚了别人一步,再不主动一些,那就被拉下的更远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八章 谁是自己的人的 福州闽江口。 淋淋雨丝笼罩着整个天地,像是绢丝一般,又轻又细,都听不见淅淅的响声。站立在船首的吴必达也看不到雨滴落在水面上的涟漪,他整个人站在雨中,头上遮着一把大伞,一动也不动,就像块石头一样。 复汉军南下了。他们的船队已经从杭州湾、宁波经台州,抵达温州了。陈鸣才不会愚蠢到拿大部队走陆路,翻爬闽中的山岭高丘杀入闽北呢。所以说,福建跟复汉军的战争已经迫在眉睫,但是福州城内的争论却依旧没有一个确切的说法。 杭州城破前不少旗人,其中很有一些还是南京的旗人,纷纷逃往宁波或是绍兴、金华,然后在复汉军的追击下一路迁徙到福州来,数字比起原数当然要小很多了,可也给福州的满城增添了上万人。其余的则或是被复汉军捉了,或是绞了辫子,散落民间。 反正除了杭州湾,浙中、浙南三地多,平头百姓里也多的是不裹脚的女人。 而说到这个裹脚,打南宋兴起的陋习,陈鸣自然一百个恶心。陈惠本着两汉时候从没这等规矩,也下令放脚,不准再裹,可民间哪有听的啊。复汉军的税务部门就只能再多出来一个裹脚税了,而且一应公务人员旦有发现妻女裹脚者,一律革职。 “老爷,侯官北城的那波人,这几天天天有阖家出城的。” “都去什么地方了?” “有往南的,有向北的……” 吴必达石头一样的表情终于有了裂痕。旗人,国族,自己都不愿意跟福州共存亡了,福州还如何保得住?向南还能说是继续‘逃’,向北呢?怕都存了复汉军南下后闽北最先安定,最是安生的心了吧? 这样闽北的水陆将士还如何有信心来挣这一仗? “爹,这消息绝对瞒不过人去。”吴熙群说道。他们才赶回福州几天时间?就先听到风声,然后又轻易地核实了消息,这还能瞒得过福州本地人去吗?将士兵勇还如何有打仗的心思? 吴必达步伐沉重的走回船舱,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他是福建本省人,漳州同安籍,因为漳州是天地会造反起兵的窝点,吴氏宗族因为出了吴必达这个满清的水路提督是受到了很大祸害。不知道多少人在动乱中殉命,财产田地也尽数被夺,所以吴必达跟天地会跟反清义军都是不共戴天的。 他脑子里也没有想过投降的问题,这个时候只有对福建命运的感伤,对于南国色变的担忧。 整个浙江都被复汉军夺下了,他们再下福建,接着说广东、广西,这场大变真就要让陈氏给做成了不成? 吴必达想到了段秀林,当初在江南他们俩合伙搭班子,现在那段秀林的投降也知机的很。自己闭眼前,是看不到朝廷治他的罪了。 吴熙群看着自己老爹做着做着,跟睡着了一样,伸手让亲随拿来一个薄毯,轻轻地为吴必达盖上,这都一连三天了,一天都没有安生休息。 吴必达却是没有睡,他哪里睡得下。眼也不睁开,只把头一点,给儿子做了示意。 吴熙群悄无声息的退了下,这艘大大的霆船上自有他的落脚地,吴熙群刚刚回到房间,房门就在外面被敲响,“四爷,叶镇台来访。” 叶镇台,即台湾镇总兵叶相德。他原本是澎湖水师协副将,台湾镇陆勇完了后,番号确是还在,官帽子就落到了叶相德的头上。其手下的澎湖水师和先前颜面尽失的海坛镇水师【老巢被端】,是吴必达现今手下的两大主力。 “叶大人。”吴熙群自己只是一个补缺的守备,官职距离总兵还有十万八千里。但他爹是眼下福建海上的第一重将,叶相德都亲自来见他,而不是让随从过来。 “贤弟,咱们闲话不多说,你且给哥哥露一声,眼下时局,军门大人是如何想的?” 叶相德私下里跟吴熙群的交情很好。吴熙群酒喝多了,也在他面前抱怨过时局是越来越坏,大清这条船越来越靠不住了;同样的话,叶相德也换了个法儿的对吴熙群说过。如此两边就跟交了底儿一样,彼此放心了很多。 “父亲也很是苦恼。鲁公水陆齐下,数万大军岂是福建半壁之力可以抵挡的?” 吴必达一丝儿要投降的意思也没有,但吴熙群有。至少大势已去的时候,他不愿意给朝廷当忠臣。同安吴氏死难的已经太多了,他还要好好活着,看着天地会那群歹仔,一个个遭报应。 “军门心中有怒气……”叶相德表示可以理解。但是复汉军跟天地会也未必是一路的,后者自己间都打出了狗脑子来。凌梁把赵明德的地盘给兼并了,立刻就招来了龙岩的张狗和汀州北部李少敏的‘怒火’,也不知道这俩人是真的跟赵明德交情那么的好,还是也想趁机搂一笔。 如果只看福建内部的局势,叶相德并不认为天地会就真的能赢了去。只看福建陆路的天地会人马始终不让台湾的天地会登上陆路来,就知道他们内部也矛盾重重。天地会两岸所有人马加起来到没到二十万不知道,十五万却绝对是有的。真的能齐心协力,闽北那里还有安稳日子? 可事实上呢?天地会一半的精力都没能用到前线。 不然凌梁和赵明德两边联手进攻小小一个永福,其他位置的战线却平静的人,被陈杰打福州请来了三千援兵,遂以少胜多,连赵明德都当场给斩杀了。 吴熙群料定叶相德的‘龌龊’心思是不敢对他老爹挑明的,他就直接在里头捣糊,只要叶相德真的愿意了,必要时候一盏茶就能让老爷子先歇上两天,等他醒来的时候,大局也就定了。 烦恼从来不是单独的为哪一方准备的。 复汉军眼看着一步步插脚到福建来,紧张的何止是清军,台海的张球、郑家,台湾的严烟,陆上的卢茂、郑继、凌梁、陈彪、陈丕、张普、张狗、李少敏等,还有被这些福建陆路天地会首领共尊为首领的万云龙万二和尚,全都晓得要到决定命运的时候了。这里头当然有心向复汉军的,比如卢茂,甚至是严烟,复汉军大军抵到的情况下,他们很难有抵抗复汉军的心思,多会乖乖的交出军政大权,换一场荣华富贵来。可余下之辈呢? 这些人可不是两年前接受着复汉军‘支持’,看着复汉军暗营的眼色过日子的天地会首领了,他们现在各个都是拥兵万人的一方之主。 复汉军两打江南,闹腾了那么久,双方你来我往,也没有伤着江南民间的元气。可天地会在福建闹腾了两年,就真把福建民生搞得艰难起来了。万幸的是,这些人多是坐地虎,不然福建会更惨。 张球的老巢现在在澎湖,随着局势变化,吴必达舍弃了澎湖这处台海要害,而全军转移到了更靠近福州的海坛,历经了一年多的起伏,现今的张提督手下已经聚拢了大小船只六百多艘,主力战船不下百艘。 当然这些海盗别看人多船多,战斗力却很是不及格,跟吴必达几次交手,都没占到什么便宜。但大势上的改变还是有的,之前张球船队碰到吴必达主力船队的时候,只有逃跑的份儿,现在吴必达已经不敢提领主力船队时刻的来寻找着张球决战了。这就是此消彼长,这就是进步! 清军从一开始的绝对优势,慢慢的已经变成了还占优势,却一旦大意就有可能翻船的境地了。 将近下午两点,距离吉贝屿只有一里,不出半个时辰就可以到大屿山,前方已经出现了张球派出来迎客的小艇。田青下令减帆,准备操桨进港。他这次带来了十七条战船,从金门岛出发时先分散出海,各自行动以掩人耳目,等远离了大小金门这才集结整队,越过台湾海峡,浩浩荡荡的而来。所有的船只都洗刷得干干净净,赤红的红旗招展,光鲜亮丽。 张球还是很宝贝自己‘东南水师提督’的牌子的,他们跟陆地上的天地会不一样,没有成大业的野心,也没有成大业的实力,现在这机会那是他们望眼欲穿的大好良机啊。即使被收去了兵权又如何? 陈汉一样要把自家供给来不是?荣华富贵还会少了自己不成? 他们老张家求的不就是这一口么? 只要有机会,谁都愿意在乡下当一个土财主,而不是跑到大海上来搏命。 陈鸣下令给张球,要他挑拣可用战船到福宁台山海面上与之汇合,复汉军这是要真正的南下福建了。 张球就正式邀请手下各路人马齐聚澎湖列岛,各家各支齐聚大屿山议事。田青故意晚到了半日,倒不只是为了摆架子,而是为了让其他人马先彼此吵吵,省得自己费心思去猜大家的底牌。张球的‘队伍’并不是如复汉军这般,军令统一的队伍,这支打着红旗的东南水师,更是一直旧式的军阀武装,大军阀领着小军阀,小军阀带着更小的兵头。 基本单位不是复汉军水师那样的队,而是单单的一艘船。 作为张球手下坐三望二的队伍,田青更好运的抢夺了大小金门,而能够成为张球座上宾的各路英雄中他也是为数不多的非老字号洋匪。但这并不表示自己和其他俩个新人有什么特殊的交情,反倒是张球张大提督今年里一直在极力拉拢石盛林。田青也冷眼旁观,很清楚张球的盘算,就是为了更好的凝聚自己的实力,张球的愿望可不是做个富家翁,他还想望着陈汉的封爵呢。 汇聚到大山屿的船队确确实实是都到了。在港口外,田青能够清晰的从船队挑起的将字旗上认出谁是谁的队伍。 张球坐下除了自己的嫡系人马外,拢共还可以分作九拨,田青和石盛林都是其中一位,还有一个叫白鱼的,他们三个都是新生的字头,余下的六个可都是有几十年来的老字号。 这六人中,王海潮最勇悍,而且很爱兵;一杆梁最为滑溜,郭南最是狂野桀骜,黄阿发最碌碌无为,蔡四儿最自认是有勇有谋,可比起江青龙来,到底是还差上一截。 田青手下收帆操桨,准备进港,却被迎宾船拦住了。港小拥挤,贵客太多,为田爷留下八个船位,另外九条船麻烦跟着我等移泊到旁边的镇海屿吧。 “狗眼看人低的家伙。”这话立刻就招来田青的一顿臭骂,可等到他的头船伸进港池一看,大山屿真真是满港停泊着各式座舰和老张家本队总共两百多艘战船。赤色旗飘飘挤得水泄不通,还真是没位子了。一阵子分遣疏散船只掉头,好不容易等他进了水师衙门,一进门就愣在当场。大堂上里闹哄哄的吵成一片,百十号人有骂架的、有劝架的,还有在旁边看热闹的,只差没演全武行了。 那被围在中央的是一边是郭南和脓包黄阿发,另一边是王海潮和张球的族弟张玮。蔡四儿在一旁劝架,江青龙抱着手看热闹。 田青找上自己最熟悉的石盛林一打听,才知道两边是因为出船数量不对而其的龌龊。 郭南和黄阿发只准备出十五艘船,还不像田青带来的十七艘精锐战船,主力战船只有各两艘,剩余的全是凑数的小船。被张玮看不过眼,说了一句:看来这一趟,我们一边在前头打仗,另一头还要看着后头的老家,千万不能让二五仔给抄了啊。 这话直接就把郭南惹的蹦起来了,黄阿发这怂货就站在郭南身后敲边鼓,然后王海潮就站了出来帮架,因为王海潮跟郭南是绝对的死对头。王海潮的老巢就差点被郭南趁虚而入了。想起来这事,王海潮就一肚子怒火。 两边的热闹谁也劝不下,张球劝了几句也没能说和了。‘一怒之下’就索性退出大厅,任由他们在这里掰扯了。田青嘴皮子咧了咧,张球这么做可有点不对啊,这家伙一直很看重自己的威仪的。也怪不得蔡四劝架更像在挑拨,江青龙抱着双手看热闹。这事儿,有的掰扯。 田青再也想不到这个时候的张球正可着心的奉承着一个人呢。这人就是陈继功,陈继功是不会再跑了,但作为暗营的人,陈鸣让他走一趟澎湖,再去一趟漳州、泉州和台湾。现在陈继功的身份更是‘钦差大臣’。 他不知道前堂的吵闹有几分真几分假,但还是安慰的对着一脸颓丧、羞愧的张球道:“将军无须忧心,鲁公殿下是知道将军的不易的……”这天底下要做一番事,有几个是容容易易的?陈鸣让他着手制造西式帆船,直到舟山上升起了红旗,他也连龙骨都没有铺成,准备工作都没有坐下。 陈鸣这次调张球船队北上,那就是要看清老张家这里‘谁’是自己的人的!(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九章 死则死矣 徐友若带着先头船队打温州港出航的第三天,正午。 “副统领,碰到清军了。”徐贵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那嗓音里充满了兴奋。 船舱里徐友若轻嘘了一口气,接着眉头一挑透出了一丝玩味。“果然,福建的水师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水陆大军齐下的。”他们就是为了侦查也会派船出来。徐友若如施负重。 作为先头船队,他的任务可不就是先行扫灭清军在海上的哨船么。 同时徐友若对于南下福建的复汉军实力也自信十足。视清军的挣扎为釜底游鱼,如来佛手中的孙猴子,再怎么蹦跳也脱不出手掌心。 徐友若船队的实力还是很不错的,四艘大中号霆船,四艘大中号鸟船,两艘大号赶缯船,再有水艍船、梭船十六艘,还有几十艘舢板快船。 这样的实力当然吃不掉清军的主力,但绝对可以扫荡清军的侦察部队。 现在的望远镜倍数还是不行,徐友若站在船头无奈的放下了手,远远地一片小黑点什么都瞧不定。他的眼睛也没有瞭望手那么犀利。算了,还是按原计划办吧。“让舢板船突过去。” 徐友若亲率座船作为船队的先头,两艘大赶缯船、四艘大中鸟船组成了中部,十六艘水艍船和梭船分为两队各行一边,再有一大两中三艘霆船拉后,船队整体呈箭头型。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先头船队整齐的阵型顿时散了开来,立刻降了半帆,而左右编队则鼓足了风帆全力向前。很快原本落后的左右编队仅仅一刻钟就超出了中部编队,队列从一个箭矢阵变成了一个‘v’型船阵。两翼的左右编队就相似一双张开的臂膀,将前方的清军水师揽入怀中。 “好大的胃口,就是不知道是否有副相配的好牙。”海坛镇副将兆坤鹏怒哼一声,甩手将单筒望远镜扔给了一旁的亲兵。 “无知匪类罢了,大人何须与其呷气,待抓了上来还不任由您处置。”兆坤鹏的亲军说道。果然这恭维声让兆坤鹏脸上挂起了笑。 兆坤鹏是旗人,汉军旗的,老祖宗在打台湾的时候就到了福州。作为其人,兆坤鹏当然敌视复汉军,如果有可能他绝对不愿看到复汉军的赤旗插到福州城楼上。那么,他就要先做好自己的职责了。就如徐友若领到的任务一样,他也是受命消灭复汉军的侦查哨船。 抚摸着炮身,徐友若感受到了一股冰凉的冷意,但他的心底是火热的,就像炙碳一般。 大炮,让他充满了信心。 复汉军的大炮不仅射程远,打的也快,大海起伏中一刻钟能打出六至八发,换算一下就是一发两分钟多一点。徐友若跟石信雄、柴大纪等不少投降的清军水师军官谈论过,清军的水平,就是在最大的大号赶缯船上,大海之上一刻钟能发三四炮也就是好的了。 “敌进五里。”瞭望手的呼喊惊醒了徐友若。 “五里。”徐友若微眯的眼睛中射出一缕精光,清军不逃反进,这一战有谱了。徐友若手中握着二十来艘大小战船,对面也是二三十艘大小战船,势均力敌。 “敌进三里!” “敌进二里!” “……二百丈……” 所有的数据都不是确切的精准,即使这瞭望兵都是最优秀的数学尖子+最老道的水手,他手中有这个时代最好的测距仪器,能张口报出的数字也只是一个大概。 “试射……”随着徐友若的轻语,洪亮的喊声再次在霆船上响起,这艘霆船以鲸字号命名,是为‘鲸五’号,船台上的旗手也上下挥舞着手中的小旗将命令传达了下去。 “轰……轰……” 站在船首的徐友若感到脚下的甲板微微一震,嘴角不由得挂起了微笑,这就是大船的好处。 当听到炮声后,兆坤鹏笑了。他心里头明白这绝对是前面的逆匪放的,他此次带出的都是五海上的老手,久经风浪的他们是不可能在一里多远的地方打炮的。这次自己是要重创陈逆,又不是单纯的为了赶走陈逆。前面的逆匪能干出这种事,明显就是初上战阵的雏儿。 兆坤鹏没有立刻被打脸,鲸五号的这一炮距离清军最近的战船也有十三四丈远。 复汉军那里一门门火炮如同点燃的鞭炮霹雳巴拉的,却总是一响接着一响。几十艘战船一边做着‘之’字型航动,一边全都挨个试了一炮。 “前进,全力冲进,靠近了打。”兆坤鹏高声的叫喝着。这个时代的东方海战,跳帮战都时不时的发生,只单纯的远距离炮战是分不出胜负的,只有冲近了‘肉搏’。 兆坤鹏督掌手下船队十多年,手下复汉军又都是老底子。既然上头下了令,那没的说,上了。 一艘艘清军战船速度不减的直冲复汉军过来。 “轰……轰轰……” 平静的海面回响起震耳的巨响,一门门大炮喷射出道道火光,伴随腾起的一股股黑色硝烟,一颗颗炮弹呼啸而出。 徐友若静静地站立在甲板上,神色沉稳,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这一战他必须胜! …… 复汉军的大部队走海路南下了,但打到浙江福建边境的第十六旅和守备二师的第十三旅,并没有真正的完全收手。 高靖辉引带着第十三旅一部进入了建宁府,仙霞关一战即可,兵不血刃的拿下了浦城,然后兵分三路:一路向西打崇如,一路向东打松溪,他自己再引一路从中间顺南浦溪直奔建宁府城。五年前告老还乡的陕西布政使朱学仁,组织团练死守崇如,结果全家遇难。陈逆更要把崇如县城缴获的大刀鸟枪铸成朱老大人的跪像,号之汉奸。明福【福州将军】得到了这个消息很为震动,复汉军竟然用出这样的手段,遗臭万年啊,对读书人,对任何人,这是很有震慑力的。 “贼兵深入建宁,如入无人之境,怎生是好啊!”他在书房中走来走去,不时顿脚叹息。 “唉,黄仕简,真一点用处也没有,太负我之厚望了!”明福在心里说,把一肚子怨气都推到黄仕简身上,但凡这黄仕简能有他曾祖海澄公黄梧三两成的本事,何至于敌入建宁府如入无人之地一般? 提起笔下了一道斥责的折子,切责黄仕简畏敌避战,劳师无功。他很想找一个人代替黄仕简总督闽北援兵,但苦于想不出一个适当的人。在他心中,陈杰和打苏州退到闽北的吴熊光都是不错的人选,但这俩人资历太浅,年纪太小,而且陈逆已经压了过来,缓不济急啊。 今天早晨,像往常一样,天不明明福就起床了,在一群侍女丫鬟的服侍下梳洗好,穿戴好常朝冠服,然后走出怡心斋到小佛堂焚香拜天。这是明福前年最危急的时候让人在福州西郊祭酒岭山脉怡山之麓的西禅寺请来的一尊如来,也却是赶巧了,这个小佛堂在将军府里落成,英国人的大炮火药打闽江送进城里来,靠着英国人的火器,明福真的保住了福州城,随后一年多的时间里时局更逐渐转好,直到今年入春。 行过四拜叩头礼以后,默默地祝祷一阵,回到书房最西头的房间里。为着心情烦闷,他传免了儿子、孙子等的照例请安。 换了一身葛衣,葛布这东西制作的夏衣比丝绸都舒服,明福又做到书案前批阅起文书。在这张书案,他已经在上边批阅了六个年头的关于军机大事的各种文书,亲笔下过无数命令,但现在每天对着这张书案他就发愁。案上每天堆气的各种奏报和各地塘报、文书像小山一样,却几乎没有一封内容会使他高兴。 这些文书,有的是报告复汉军的进度的,有的报告地方缺粮,有的是报告“土寇”的骚乱,明福把福州本地的天地会义军叫做——土寇。还有报告兵灾的惨象,派出去厮杀的官军兵勇可不再是当初的模样了,在地方上烧杀抢掠是常有的事情。 还有某些地方官望风逃遁,某些地方官城破殉难……,诸如此类的文书他每天都是必须看,而又实在不愿看,不敢看。有时,他恨不得一脚把书案踢翻,也害怕了接触那些关系战乱、失败的公文战报。 如今,他的心思特别的沉重,没有马上批阅文书,只低头望着书案上的古铜香炉出神。一个丫鬟用双手捧着一个朱红描金托盘,上边放着一个一个小碗和一把银匙,里头盛着炖好的燕窝,轻轻地走进书房。另一个丫鬟从托盘上取下来盖碗和银匙,放在明福的面前,随手把盖子揭开。明福瞟都没有瞟这些侍女丫鬟一眼,拿起银匙,看着碗中的燕窝,心中咐道:也不知道今后自己还能喝得几日这等商品,慢慢地把燕窝汤喝完。 喝完了燕窝汤,明福叫人摆膳,大碗小碗,大盘小盘,一顿饭汤汤水水十多道菜肴,明福却一点都没胃口,只把手边的几样菜夹了两筷子,大部分的菜肴几乎是怎么端进来的怎么端出去。靠着椅子上,明福从镇纸下拿起布政使呈上来的加职加官的名单,上边开着十个人的姓名,各自附带着功劳和资历。 这些都是大清的忠臣,可这些也都是小事。都到这个地步了,就是一人授他们一个巡抚又能如何呢? 他拿起名单来看了几遍,脑子一片空白。眼睛落在纸上,心则没有。 把笔放下。 正在这时,明福的长随拿着一个折子走了进来,恭恭敬敬地放在书案上。明福害怕又有了不好的军情或灾荒,狐疑地问: “什么文书?” “将军,这是签押房受到的京口副都统傅良递上的文书,奴才马上就送来了。”京口副都统傅良带人从江南逃到了浙江,又从浙江逃到了福州。明福把他扔到一旁不理,认为傅良就是一个被吓破了胆子的鼠将军。 “傅良……什么事?” “他说贼兵深入,建宁糜烂,身为满军旗人责无旁贷,恳求将军派他去督建宁战事。” 明福猛然一喜:“什么?他愿意去建宁督战?”真的是出乎意料的惊喜啊。 “是,将军。” “快读给我听!快读给我听!” 长随已经看过傅良的上书了,这时候读的一点也不结巴。傅良上书中的词语写得并不激昂慷慨,也没有充满忠君爱国的激情,只是很直白很坦白,他们这些处在南国的旗人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候了,到了逃都无处可逃的地步了。难道就要束手就擒,去跟陈逆做牛做马,被任意折辱吗?还不如拼死一战,死则死矣。 如此直白的话却是最能打动明福此刻的心,他是真真的被深深感动了,眼睛都闪着泪花了。“难得!难得!”嗓子开始哽咽,声音都打颤了。难得旗人里还有傅良这么一个大明白人。即使傅良向他要银子,十万八万两不嫌多,一万两万两不嫌少。建宁那里是典型的山多地少,八山一水一分田,说的就是那里。 傅良是准备把命都留在建宁了。他不需要带多少人,只要他身边的二三百南京旗兵即可。 傅良很清楚福州的状况,火器是还有一些,但还要留着守城呢。到了建宁,要是还指望福州支援弹药火器,是绝对的做梦,傅良更多是要靠刀枪冷兵器。 所以傅良只要钱,再要一大把告身。六七品武官的告身即可。 明福已经作好了决定,果断地吩咐说: “你亲自去回傅良,让他去代替黄仕简总督闽北兵马。” “黄仕简呢?”随从大惊,这是要临战拿下陆路提督吗?这不是临阵换将么,他怯怯地问。 “着他来福州!” 随从偷偷地向明福的脸上瞟了一眼。他知道黄仕简是挺无能的,但黄仕简在福建根基深啊。从他曾祖那一辈开始,黄家就在福建攀枝错节,黄家攀交的不仅仅是军政官员,更有无数海商和富翁大贾。黄仕简自己做提督的时候,可没少打内河转运茶叶生丝到闽江口来。 但是将军大人已经做下了决定,他是不敢多说一个字的,只好遵照明福的吩咐出去做。转身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尽管京口副都统傅良在明福的眼中也不是一个合宜的统帅人才,但是由于他已经对黄仕简很不满意,又急于改变闽北的军事局面,就十分草率地决定了这样的重大问题。他一向是一个有脑子的人,更坚定地认为眼下这个时候旗人比汉人更可靠。 他站起来,在屋里走来走去。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下。“对了,还有吴必达。”吴必达宗族与天地会有不共戴天之仇,明福还是信得过他的,而且在海上旗人的水准更差更糟糕。明福还有福建巡抚鄂宁都从没起过架空吴必达的心思。眼下明福却觉得自己有必要让吴必达宽一宽心。 然后明福又在心中叹息说: “但愿用傅良代替了黄仕简,总督诸军能够改变目前的军事局面!” 陈逆亲率的大军还没有出手,只是打下浙江的贼兵余勇,就让闽北无可招架起来。明福不认为是复汉军真的势不可挡,而只以为是黄仕简蠢笨,大军士气低靡,这才使得建宁的局面难堪若此。(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章 那就逃呗 日光透过乌云洒落下来,给三都添上了一道金色的光环。三都宁德税务总口港外帆樯林立,数十艘大小不一的战船一艘接着一艘驶来。 这里可是整个中国都少有的世界级天然深水良港。后世三都澳的名头,托孙大炮的福,很多历史小白都听说过。 数十艘打着赤色红旗的战船,大小数百门火炮将如蝗的炮弹打到港口炮台,整个港口都在炮火下痛苦地挣扎着,开花弹爆炸后灰黑的云团汇集成浓厚的烟云。实心弹将山坡壁垒房屋打的千疮百孔,潮湿的土地被火药薰得炙热,袅袅青烟从泥土中冒了出来。 “……放!” 陈连生站在一门十六磅前装滑膛炮边,眼睛死盯着进入视野的复汉军战船用力喊道。随着陈连生的命令,炮手手持火钩子,点燃了引火绳。引火绳冒着黑烟嘶嘶发出轻响迅速朝里面燃进。 “轰……轰……”六门火炮依次而发,一尊尊几千斤重的炮车猛地朝后猛地倒退过去,炮垒中青烟弥漫,充满了呛人的硝烟味。 陈连生看到随着手下火炮震天怒吼,六团炽热的火球划破当空朝最前面的战船飞去。但都落在战船前面不远的水里,海面上溅起高高的浪柱。复汉军的战船船头脸微微一荡都没有。 “娘希匹,怎么打偏了?!给我再来!快点,快点填充弹药。这次要瞄的准一点,别他娘的再给老子打水花了!“陈连生大声的吼叫道。 三都的炮台自从二月中旬就开始修建了,复汉军二下江南的消息传到了福建,明福很有先见之明的在三都建造炮台,并且重金在广州购买了一批西式舰炮。用心建造的炮台虽然只有三个,也全部是封闭式的炮台,借鉴了葡萄牙人炮台的布局构造,跟原先满清敞开式的炮台完全不一样。 所以大炮一开,内部硝烟弥漫是在所难免的,眼下又是盛夏,气温本就很好,闷在封闭的炮垒中众人都是大汗淋淋,这大炮一开内中的气温更是飙升,很多人已经索性脱下了衣衫,光着膀子。 后面的炮手迅速给火炮安装上新的引火绳,加装上准备好的子铳,将炮弹从前面装进炮膛,接着将火炮从后面再推到炮口前面来。 引火绳再次被点燃,又是连着的六声巨响,陈连生眼中白茫茫的一片,等烟雾朝四周散开,刚才复汉军打头的那艘大号霆船船舱上烂了一个大洞,黑色的豁口位置上黑烟袅袅,船上水兵一团乱窜,正忙着灭火。他这个炮台打出去的全都是炙热弹,很显然复汉军那艘霆船是挨了一炮。 “打中了!” 炮垒中一片欢呼声,炮手们的士气猛地高涨起来,虽然两次射击,前后十二发炮弹只命中了一发,那也是极振奋人心的。 一个个动作更快更见麻利,这是陈连生的感觉,就感觉着一炮打中了,手下炮手的动作变得更快了。他们的耳朵还可以听到周围别处炮台上的火炮也在朝复汉军船队咆哮着怒火。 “轰隆……”炮台顶部突然响起一声巨响。整个大地都仿佛猛地摇晃起来,促不及防下陈连生惊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炮台中弹了,还是中在‘头顶’上。 炮台内光线昏暗下来,刺鼻的烟雾夹着灰尘从外面滚滚涌了进来。 扶着墙壁顶了下心神,陈连生心脏还在剧烈的跳动着,心中不停的叫喊着万幸。 “万幸,万幸!”万幸炮垒是封闭式的,顶部用黏土、枕木、石块加固过,如果是敞开的炮垒,这一发炮弹落下,落下的炮弹万一再碰上个火药桶,他这里的所有人可是要见阎王了。 虽然炮垒中没有人因为敌人炮弹直接命中而牺牲,可对于炮手来说这创伤更多是精神上的,作战效能还是受到极大影响。何况随着复汉军的第一发炮弹落下,越来越多的炮弹命中了炮垒,炮垒内炮手们的装填弹药的速度和动作都给放慢了。 第一次中弹很让陈连生心惊胆战,但第二次、第三次……,炮垒挨炮多了,他反倒对现下这炮垒的防御大有信心起来。还有闲心彻底打量一下外头的船队! 复汉军的船队虽然在火炮数量上占据着绝对的上风,但船上装载的火炮最大也只是八斤炮,且数量极少,半个时辰的炮战下来,几百门大小火炮倒是把那些敞开式的炮位洗了个干净,但对于最重要的三个封闭式炮台来就没有太大的威胁了。炮战打了半天,都不知道多少铁弹打在了炮台上,炸得外表的石块坑坑洼洼,可里头的清军丝毫没有损伤,火力还是跟开始一样密集。如此再打下去,倒是复汉军的战船一点点的要有损伤了。 “副统领!鲨11号殉爆了。”桅盘上的瞭望兵焦虑地对下面大声喊道。 鲨字号战船就是梭船、鸟船、大赶缯船的统称,鲨11号是一艘大赶缯船,管带本是要战船更加靠近岸边实施炮击的,结果从岸上飞来一群炮弹,其中一枚准确的落在其左船舷炮位上,引爆了炮位上的火药,如同晴天一声惊雷,比刚炮弹爆炸更响的声音从海上传了过来。滚滚黑烟从鲨11号上迅速升起,笼罩住整个战船。 鲨11号战船整个船身都被炸开了一个大大的豁口,左船舷彻底没了。烟团笼罩中结实的桅杆在烟雾中飞起老高,等到烟雾散开,鲨11号战船横放在海面上,主桅杆落在船体不远处,副桅杆半折,船帆染着大火,船上其外还有几处明火。整艘战船虽然没有断裂两半,却跟中间被咬了一口的香蕉船一样,几近丧失了行动能力。也没有了反击能力! 罗大良狠狠地骂了一声。这么厉害的创伤,可不像是只一个炮位上的火药爆炸,鲨11号太倒霉了。 鲨11号的船头侧舷位置突然激起硕大的水柱,数道红光猛地一闪,周边又多出了几道水柱。 “全部都有了!……瞄准那艘大赶缯船,……给我轰沉它!注意,用纵火弹,用纵火弹。”趁他病要他命,陈连生钢牙紧咬,脸颊在不断的抽动。 这场炮战已经进行了半个时辰了,他不知道还会进行多久,如果复汉军派人登陆,三都这里也有足够的人手的。霞浦【福宁府城】已经丢了,大量的兵勇退到了宁德。只要不是复汉军的大部队赶来,仅是他们的水兵,陈连生对今日保住三都还是有信心的。 至于复汉军的大部队赶过来了怎么办?那就逃呗。啥时候福州也完蛋了,他要还能留下一条命,那就逃去外地,剪了辫子乖乖的给复汉军当顺民吧。反正那战俘营当苦力陈连生是绝对不会干的。 陈连生虽然是汉军镶黄旗人,老祖宗在辽东时候就跟了还是后金的满清,但局势败坏到那个份上,他也拼过命了,也不欠大清朝的了。 鲸4号战船上,管带正在劝着罗大良,船队现在打不动外皮牢固的石质封闭式炮台,那就退走的好。鲨11号完蛋是很可惜,但现在不走还会有更多的战船遭损。 清军将仅有的几门好炮都搬入了封闭式炮台中,外头露天布置的大炮,不管是射程还是数量都比不得三座封闭式炮台中的大炮,再耗下去已经毫无意义了。 “副都统,我们还是撤吧?要拿下这三座炮台,必须要有陆战队。咱们现在回去,等到后续的运船到了,咱们晚上突进来,人一登岸,再坚固的炮台也是手到擒来的。” 等了半天,管带发觉罗大良仿佛还在堵着气,也知道他现在气闷。徐友若刚刚拿下了一支清军的船队,引着陆军,近乎兵不血刃的夺得了福宁府城,结果轮到他带队南下了,就一头撞在三都这个硬石头上。 再次重复了一遍:“副统领,鲁公殿下说过,不要让船队在没有陆战队的时候,去跟有准备的岸上炮台对轰。我建议咱们马上后撤!副统领?……副统领?” 罗大良扭过头来看了他一眼,脸上充满了无奈,苦涩的说道:“你说得对,没有陆战队,船队确实没必要跟有准备的炮台对轰,撤吧!” 只能说他运气不好! 六月初三,复汉军走海路,轻而易举的拿下了福宁府城。初四,复汉军水师一部攻取三都不克,但水师奈何不了三都炮台,陆军却从陆路轻而易举的夺取了宁德。然后不等卷土重来的复汉军水师驶入三都,三都港的清军就全部退往了罗源。 过了罗源就是连江,接着就能看到福州城了。 于此同时,进入建宁府的守备二师也跟据守建宁府城建阳的天地会义军彻底碰面了。 对于天地会义军,陈鸣不想动武,否则福建多山地,一个八闽之地不知道能绊住他多少手脚和兵力呢,更浪费宝贵的时间。 “殿下,台湾的上书。” 熊炳章一脸振奋的大步走进来,行走间都带着一股风,他手中捧着一本折子。陈鸣接过来看,内容不出半点意外,就是一个献土纳降,举台湾全土投效。 再看落款和署名,除了严烟这个天地会南北两路总首领外,还有泉州、漳州多个大宗族首领人物的姓名。陈鸣当然高兴,但“漳泉械斗!”台湾历史上怎么都绕不过去的一个弯弯,也以一种很直白的方式呈现在了他的面前。(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一章 人心,绝对叵测! 【呼呼,一个月又要结束了。时间过得真快,两个月的暑假已经过完了!】 台湾义军确切数字有多少? “殿下,严烟报上来的在台各路义军数字,总共只有两万出头。”刘武手中拿着厚厚的一个文件夹,这是跟台湾的归顺折子一块递到的东西。 里头十分相近的记录了各路义军的规模,大小首领的来历、年岁、出身以及功勋,再有各路义军的准确数字,而且还有年龄的统计。 “两万两千人不到,还有一万三四千人是三十五岁以上者。”刘武嘴角挂着的全是嫌弃。那群笨蛋家伙,难道以为暗营在福建的布置真就完全依靠着天地会,就再没有旁的人手了吗?台湾义军究竟有多少人,复汉军虽然没有确切的数字,也有大致估算的数字。 更知道这些人在占据台湾一年多的时间里,究竟干了什么事!那些当初带头造反的天地会大小头领,现在可一个个吃的肥肠满肚,看看哪一个人名下没有几百几千亩田地啊? 大的大搂,小的小搂,加上各自的亲戚和手下的军士,整个台湾西海岸现有的一二百万亩‘五组’熟田是被他们上下瓜分的干干净净。人人都吃的一肚子油水,还有谁愿意再站出来当兵啊? 最初时候漳州人是台湾起义的主导力量,泉州人先是帮着满清官府,但很快又反戈一击;潮州人是坐山观虎斗,所以这次好处是潮州人得的最少,漳州吃的最多,泉州人也粘到了不少的荤腥。 哭的只有那些站到满清一方的土豪大户了。 整个台湾,地方宗族势力是来了个大洗牌。“但这不是彻底的打到了台湾的地方宗族势力,而是新的一批人代替了旧的一批人。就跟改朝换代一样!”只是这些新的家族暂时还没有站稳脚跟。 在刘武、熊炳章面前,陈鸣不必太多的遮掩,他就是看宗族势力不顺眼。 家族他还可以忍受下,宗族算什么? 宗族再进一步就是门阀!或者说它们本身就是缩小了无数倍的门阀,无数的宗族,九成九的宗族的影响力只限于当地——准确的说是一个‘县’境内,稍微强大的宗族——供养出几个有功名有名望的读书人出来,他们就改头换面成为书香门第了。 从书香门第到官宦世家,另一种用意上,他们就是门阀的变种。 打唐朝以后,历朝历代都能够容忍这种‘世家’,那就是因为他们拿起‘笔’的同时,已经丢下了‘刀’。 陈鸣也可以容忍这种‘世家’,但唯独对于宗族,对于黄泉之下一直俯首称臣的宗族势力,对于未曾转变为书香门第、官宦世家的宗族,他无法容忍。因为这种宗族最直接的控制着百姓,这就是‘刀’! 人在拿起‘笔’的时候就等于进入了现有的体系体制之中,再怎么你欺我压,你倾我轧,那都是在现有体制下的一种竞争。可握‘刀’的就不一样了。手中握着刀把子,那就可以破坏、掀翻规则。 陈鸣的想法可能是‘左’了一些。 但为了解决宗族势力,他跟自己的老爹都是绞尽脑汁。陈家可不也是宗族之力起家的? 陈惠心中也存在一个‘警戒’的意思,天底下能出一个陈家,就能出第二个‘张家’,第三个‘赵家’。这事儿他比陈鸣都要用心呢。而且也真正拿出来一个确切的法子来,阶梯征税! ——以家资田亩为本,按阶征税。 一百亩以下的,一亩田只征收五厘【5%】的话;超过一百亩的就要征收一成;超过五百亩的就要征收一成五厘……,等等而上。当然这就是一个比方。 这种法子是陈鸣之前准备用在商税上的想法,最后还搁浅了,再小的麻雀也是肉,陈汉现在还没有到给小商户免税的地步。陈惠则把这个法子转嫁到了田亩上来,认为此法如果施行,绝对可以逼的乡野宗族零散。 整个陈汉同意此法的也数不胜数。老的有七公、九公还有老舅爷,少的高彦明、陈季卿,都十分之赞同。他们心里想的跟陈惠的忌讳大同小异。只是这个法子想要全面铺展开,细节必须做好完全的准备,眼下还在‘研究’之中。 陈鸣也觉得这个法子不错,但也能肯定这个法子绝对会让乡绅地主更加排斥陈汉的统治。 就看他那老爹要什么时候拿出来一套完整的阶梯收税法吧。 陈鸣只想着他爹能够晚两年,最好是等到陈汉大军打进北京城了,确立了绝对优势,再行知天下。不然北方的地主乡绅可就有的是劲头了。 这事儿,就跟高新工业调整一样,用高新工业带动老旧的密集型工业,一得一失,长远看有大利,近的来有损失极大。但这是政事,且陈鸣自己也想不出啥两全法来,他手下的这波人也想不出什么万全之策,这就像‘土地兼并’,历朝历代都为之头疼的大难题,千百年来不也一样束手无策么? 陈鸣就看着自己老爹怎么来处置了。 “愿意从军的,调来福建整顿;不愿意接着当兵的,就遣散为民。” 满清在台湾的驻军一直都是班兵。为的是预防汉兵军民渡海割据,********建国,成为反清力量的根据地。所以清廷在澎湖驻屯重兵,在台湾本岛则有班兵制度与义兵,后者更多是一种乡勇,也禁止台湾人服兵役,更严禁私制武器、组织会党。清廷在台驻军皆由大陆调派,每三年调动一次,即为班兵制度。 陈鸣是汉人,当然不会把台湾兵全部解散,不准他们当兵。同时顺着惯性继续行班兵制度,舆论上也站得住根脚,也不会有太大的阻力。当然回驻台湾的队伍里一定还是有一部分台湾的本土兵的。这一次调兵,更多是一个机会,让他看一看台湾天地会人等对兵权是个什么样的态度! 六月初八,复汉军水师云集在连江海面,大批复汉军陆勇乘坐舢板登上陆地,只用了一个小时就肃清了连江城外清军。 清军水师也云集在琅岐屿,但看着复汉军大批陆军登陆连江,吴必达并没有出动战船。 凌梁已经回到了延平府城南平,一路上不是快马就是快船,好歹赶在复汉军进攻福州前夕回到了南平。南平城中一封复汉军发到的信函已经在等着凌梁。南平城是延平的府城,沿着闽江往上游,过了福州就是南平。 凌梁也是靠着地理优势,一直在福建的多路义军当中,最热衷于打福州。 “大将军,龙岩的张狗和汀州北部的李少敏已经停下了兵势。”这俩地方就算是闽南了,龙岩挨着凌梁新据的永春州,汀州则在福建的最西南方。凌梁明面上称‘将军’,但他身边的人都是以‘大将军’自称的。这个称呼就直接显露了凌梁的野心,他的这点兵力和声势哪能跟陈惠当初的形式相比呢? 现今福建的义军里头倒是没有称呼自己‘大都督’的,而‘大将军’的叫声却不仅凌梁一个。 那信函,凌梁让人读都不读就知道里头写的是什么,“一纸书而张李退缩,鲁公真好威风。”可男人也就该这样。凌梁又是愤愤,又是羡慕。陈鸣让他们歇兵,停止内斗,借口只是一个‘大敌未灭’,还要他们不得擅自向清军的地盘挺进,因为那些全都是复汉军瞄中的肥肉。 陈鸣早在三月里就派人联系福建各路义军,还有万云龙万二和尚这块被福建天地会顶在头上的牌子。结果效果很不理想,除了交情深厚的卢茂愿意立刻归顺,其余各路人马是推三堵四。就是台湾的严烟那时也没给出一个准确话来。 凌梁只能感叹万幸,万幸陈鸣这个时候不打算跟天地会来硬的,这逼人的局势才还有回旋的空来的时间让腾挪。而这些日子从他收到的情报来看,福建地面上除了卢茂这个受了复汉军大恩的笨头鹅外,也没谁真心要投靠陈汉,这让凌梁大松一口气。但是凌梁转眼就又想起卢茂的地盘来了,不大,只半个漳州。可那半个漳州都是什么地方啊?想起这个凌梁就窝火,卢茂当初最的暗营的支持,初起兵的时候顺顺利利,那时就不晒万云龙了,霸下了漳浦、漳州、厦门这些风水宝地,尽是靠海的口岸。而他现在却是想谋求一处出海口,都万般的不如意。 凌梁不是傻子,起兵这么长时间了,他很清楚自己手下这点兵跟陈鸣那巨大的差距。所以他才重视港口。那火器方面,复汉军的‘造器神术’天下皆知道,能跟复汉军的枪炮一较高下的,只有洋人,只有那些长着红毛绿眼睛的洋人。 如是有了出海口,他早就派人到广州联系洋人了。 那些蛮夷之辈,不就是想要茶叶生丝么,他给。只要有枪炮奉上来,多少茶叶生丝凌梁都愿意给。“可惜,可惜!” 凌梁在上头转着一个又一个脑筋,下头的几个心腹文武对视一眼,眼睛里都能看到彼此的担忧。自家这位‘大将军’要说在一干首领中绝对算有本事的了,可就是心太大了。更不美妙的是‘生不逢时’! 跟陈汉跟陈大都督同生一时,那还哪有出头之日啊。 大将军如果一直憋着气,那‘大志向’要是平不下来,日后他们可都不美妙了。 一干人都不禁想起了台湾传来的传闻,台湾当然不比福建富庶,他们在‘打天下’的时候可一个个都抢得金银满屋财宝满箱,个个也有几千甚至上万亩地。但是他们却没法子像台湾的那些同行一样把手一甩,安安稳稳的享受富贵。台湾的那帮人把手头的大兵一交,一个个转身一变就都成老爷了,搞不好鲁公殿下还要对他们再封赏一次呢? …… 琅岐屿,闽江口的第一大岛,就如崇明岛于长江口一样。清军水师占据了这里,复汉军根本无法进闽江。 数百艘船只,大批的军需粮草,一万多兵丁,将琅岐屿都要塞满了。 吴必达将海坛的物资储备和大炮尽可能的都转到琅岐屿上来,所有的战船也全部囤积到琅岐屿。 叶相德的心都提到嗓子眼来了。复汉军已经抵到了连江,距离琅岐屿只剩下一步之遥,怎么吴四儿还没传来一个确切的话呢? 叶相德都不敢出水师营地,他怕吴四儿被吴必达抓到把柄,自己如果去了,就是自投罗网。而待在军中,吴老军门再神通广大他也奈何不了自己。 清军已经危如累卵,再也经不起一丝儿的风吹浪打。 只是叶相德没有想到的是,他不敢去见吴四儿,吴熙群却亲自登门拜访他了。 “哈哈,叶老兄,你放心。绝对误不了大事。”吴熙群凭着一张纸和一个小铁片取信了叶相德,而这张纸和这个不到巴掌大的铁片如果被他爹给看见了,吴必达肯定会拿刀削了他。 那是陈汉的委任书,和暗营的身份铭牌。 所以,人心,绝对叵测。吴必达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身边不离左右的四子会跟复汉军早早的勾搭在一起,福州城里的明福和鄂宁两个满军旗大员也肯定不知道。就连叶相德,想起这档子事,没没品位也觉得稀奇的很。同时对于复汉军暗营的厉害更加铭记心中。(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二章 兵强马壮既是正统 闽北建宁府建阳县,麻沙镇。 作为建阳、崇安、邵武的山地交界之处,麻沙镇一度是一个很繁华的镇子。但现在,物是人已非了。 满清的旗帜从麻沙镇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艳红的赤旗。同时一个募兵处已经在麻沙镇南头搭起了场子。 福建百姓的日子不好过啊。粮食紧张的福建,战乱也最多的福建,比起浙南可差远了。 “不象话,不象话!”一名三十来岁长袍打扮,带着几丝斯文气的人,站在镇子南头设立的征兵点前不远,望着那些剪掉辫子当兵的年轻人,忍不住痛心疾首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辫子是祖宗留下来的,岂能轻易剪除!”陈逆更大言不惭的要男人放脚,简直是蛮夷也。 可如此激愤之情引来的却是周边众人的嘲笑。 “康秀才,你这可落伍了,官府早就说明了,这辫子是满清鞑子强迫咱汉人留的,咱汉人以前的老祖宗可没有留辫子的。难道你真以为伪图上的孔圣人还是真的不成?”孔老夫子的p图始终都在民间流传酝酿着的。 “看那新官府公人的穿着打扮没?可比长袍马褂好看多了啊!” 秀才身边正站着一个二十郎当的乡间青年,闻言呲的一声笑。戴辫子的孔夫子,那真的让天底下的读书人受到了太多人的嗤笑了。 康秀才全名叫康进,祖籍苏南,来福建已经有六代人了。复汉军刚刚攻取建宁,开仓放粮是收揽人心的好招数,但这也只能用上一趟,如何真正的收揽民心,还需要大把的时间来耗。 眼前的康进只不过是天底下千千万万个无法接受现实的读书人中的一个,他们因为种种原因而反对、抵制复汉军。其中的一些人已经掉了脑袋,还有不少人被捉去服役。康进没有那些人那么倒霉,没有被抓进大牢‘开导开导’板子,所以也不存在吃了狠亏后‘幡然醒悟’。 至今脑袋后头的辫子都不认剪掉,抗拒态度是很明显的。 虽然这也跟康进的自身情况有关。康进一家是靠家中十几亩田地耕种为生,算不上小地主,也能算是乡中富户,日子过的当然不算富裕,但也不绝不清贫。 然而如此日子却被复汉军和天地会给打破了。朝廷讨伐、镇压叛逆需要用银子,官府就变着法的剥削压榨底下的百姓。康家的日子本来还算好过,比起那些佃户来说,至少吃饱喝足穿暖。可是随着摊派和加税,一波又一波,康家多年来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家底立刻亏了大半。康进不恨满清官府,却十分痛恨复汉军和天地会。也坚持认为孔圣人p图问题,一定是复汉军搞得鬼。 那山东的混元教和清水教,明显就是复汉军的手笔么。当得不为人子! “狗东西,你也敢玷污圣人?”康进脸皮涨得通红。 康进对复汉军的愤怒、反感和抗拒,一瞬间就全爆发在那二十郎当青年身上了。 张手就要打他。 “大清已经入主中原两甲子,早已经成为正统,什么是正统,你懂不懂?”一个泥腿子竟然也敢反驳自己,玷污圣人,康进勃然大怒。 青年却半点也不惧怕。 “呸,狗屁正统,兵强马壮的才是正统。鞑子当年兵强马壮,所以入了中原;现在是汉王鲁公兵强马壮,那自然也能把鞑子打灭了。丁秀才,你竟然敢给伪清说话,呵呵,这可是复汉军的地盘,你大声嚷嚷伪清是正统,就不怕前头的军爷把你抓起来,咔嚓一声杀了?” “啊?哈哈哈……”青年看着康进一张脸从红变得发白,乐得哈哈大笑。 “我……我……,读书人威武不能屈,我才不怕!”口中是如此说的,康进的声音却越来越低,还心虚的看了看左右,见没有人注意,才松了一口气。青年的笑声让他脸面很挂不住,一甩袖子,赶紧走回家。 福宁府城。 一张盖着陈汉福宁府衙大印的公告贴在城门口北头。 从即日起,全城男子去辫。一根辫子可换三斤米面。三日后,若还有男子留辫,无论老弱,一经发现,就将登名记姓,其人亲属三代以内,一年中赋税翻倍,一年中不准科考; 如一个月不去辫,三年之中如例; 三个月不去辫者,五年之中如例;半年不去辫者,十年之中如例…… 这次告示贴出来后,很快的就被众人围了一个里三层外三层。 面对这份剪辫的告示,‘三斤米面’的诱惑,福宁城的百姓反应和其他地方的人并无差异,大多数人沉默着,一部分人骂骂咧咧,只是不敢将声音放大,内中还有一些人痛哭失声,如丧考妣。而还有一部分人…… “官爷,现在剪辫当真能拿三斤的大米?“一个声音突兀的在围观人群中传了出来。 哪个混蛋为了三斤大米就要割祖宗留下的辫子!?一些人心中大骂,纷纷向着声音处看去,只是见到说话之人,众人心中却不敢露出不满来,怎么是这位泼皮? “当然。喏,米面就在那儿呢,剪完辫子当场兑现!”一个穿着黑色衣袍的复汉军文员高兴的回答,“要米有米,要白面有白面。”只是看到问话之人不由愣了一下。这个人三十岁左右,生的身高马大,长的五大三粗,一脸的凶悍样。那一看就不是个安分的主儿啊! 文员不认得这人,福宁城的人可都认得。邹达兴么,就住在城北头,兄弟三个,他是老大。是福宁城里有名的泼皮无赖。因为他们三个兄弟全都是这么高大的块头,放起恶来福宁城的普通百姓没人敢惹。 “那好,我来割!”邹达兴几步窜到一名复汉军士兵的面前,甩了甩脑袋,然后将头低下。三斤大米一根辫子,这买卖不要太值的。 为首的文员也顾不得这人是谁了,向士兵一示意,眨眼一条辫子就给扔到了一边的筐子里。同时两瓢大米倒进了邹达兴的下摆上,满满的两瓢,不要说是三斤,五斤怕也够了。这显然是奖励邹达兴的。 邹达兴深深地看了一眼跟前的文员和四名复汉军士兵,看了一眼筐子旁边成堆的大米,扭头就往家里走去。一个注意已经在他心头打定! 而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三斤大米的诱惑,对于平民来说已经是几天的嚼头了,要是拿去换成粗粮杂粮,这都够一家吃五六天吃的了。 邹达兴之后,围观的人群中立刻就有人涌出,很快乘辫子的筐子前就排起了长队来。 “不能剪啊,不能剪啊!” 那个地方都有几个热血的,或是脑袋一根筋的。看到这种情景,人群中两名读书人是大急。只是他们的呼喊对于眼前的人群真的没有约束力,南国复汉军大势已成,福建的清军灭亡在即,辫子对于大多数人说更是种累赘。 剪辫不同于理发,只需一刀即可,因此速度非常快。看到前面的人都拿到了大米,福宁城更多的人加入到排队当中。几名复汉军战士忙不过来,见到这个情景,那文员大声喊道:“大家不用都排队啊,自己将辫子剪下来也可直接换大米!” 于是这处地方的辫子简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堆积。 “乡亲们,不能剪啊。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能为区区三斤大米弃之?” 自然的守旧派还不死心,还在不停劝说那些排队的人。而那个复汉军的文员,看着几个人的行为虽然很冒火,但只是冷眼冷笑。别看现在跳的欢,日后有的苦头吃。说不定还要被血脉至亲指着鼻子骂呢! 邹达兴哥三已经全部剪了辫子,平日里一同厮混的几个小兄弟,也都剪了辫子。一群人这时正围在外头看热闹,几个作死的读书人的作为全看在邹达兴的眼里。“兄弟们,知道哥哥要你们带上剪刀是干什么用的了吧?瞧见那几个作死的没?脑袋后头的辫子可是一样顶三斤大米的。”这可是一本万利的好生意。 邹达兴的兄弟和小弟们看那几个叫嚎的人的目光立刻就变了,就像是盯上了猎物的猎豹。 邹家的老二邹达旺眼睛里直冒精光,“哎,这可是十年也碰不到一回的好买卖啊?”眼睛一下就从瞧热闹上转到了那几个作死之辈的后脑勺了。那一根一根或粗或细的辫子,就仿佛是蒸熟的大米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今年三十五岁的黄萍正劝得起劲,后脑勺突然一紧,头皮直疼,那是辫子被人抓着了。他正想发生什么事,后脑上就突然的一轻,一股不适应的轻松感传来,黄萍感觉到不妙,急忙转过身去看,一边用手去摸自己后脑勺,空空的脑后,辫子没有了。然后就看见一名地痞一样的家伙,手中拿着一根辫子在往放米的地方去。 “哎呀,你这个畜生,快还我辫子!”黄萍发出一声惊恐的喊声,不顾自己读书人的体面,拔腿就向痞子扑去。 这痞子就是邹达兴身边的小兄弟之一,此时脸上全是得意的笑容:“三斤大米到手了。”至于扑过来的黄萍,他一只手就能放到了他。一边不屑的道:“你这才是数典忘祖的狗东西。是不是就恨不得自己也变满狗了啊?”一脚将黄萍踢了个骨碌。 这就像是一个信号。正在劝人不要剪辫子的几个顽固不化之辈,全‘啊’的慌张叫起来,他们也都感觉到自己辫子被人剪没了,发出惊恐的声音。 周围的人先是莫名其妙,接着一些人回过神来,复汉军一根辫子换三斤大米,好象没有要求一定是自己的辫子才行,而且也没有限定换的数目,只要割一条辫子就能拿到三斤大米,这个大米也太好赚了。 顿时,不少人眼中都发出光芒,如同饿狼般的盯住别人头上的辫子,一些人被这种目光看得胆战心惊,不自觉得伸手护住自己的辫子。 但这里到底是在复汉军的眼皮底下,邹达兴一伙人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干抢别人辫子的勾当,能想出这个法子来的邹达兴脑瓜不笨,招呼身边兄弟只盯着那几个挨复汉军事儿的人,别的只围观不剪辫子的,一个也别去下手。 几名哭得肝肠寸肠的人找复汉军告状,那文员和复汉军士兵完全是不理会,任他们在那里哭嚎。只是对邹达兴一伙和其行为相似的人,轻声的呵斥几声。要他们不要伤着人,不要太过分了。 邹达兴陪着笑脸,一边得意的对那几个哭的昏天黑地的人道:“别哭天抹泪的,搞得像老子走了你们旱道一样。等着瞧吧,老子这是在救你。” 邹达兴脸上带着兴奋劲招呼着一班小兄弟走了。这可是个大买卖,不仅在福宁城,在所有的地方都行。可是个真正的无本买卖! 而同样的割掉辫子了的人群当中,那些不安分的青壮小伙们,三五个人凑到了一起,嘀嘀咕咕一阵子,眼睛里也都射出了兴奋的精光……(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三章 奸细内应到处都是 福州之战进入正题。陈鸣没让水师部队直接进逼琅岐屿与清军水师决战,暗营透来的消息,让他对琅岐屿的清军水师抱有很大的期望。他把第一目标放在了长乐。 长乐,一个名字很喜庆的县城,据说县名取自《诗经》“长安久乐”之意。位于闽江口的南岸,处于长江口与珠江口海岸线的正中,与台湾岛隔海相望。如果复汉军从这里登陆,顺着闽江西进,那就等若彻底切断了福州清军的退路。 而且暗营在长乐埋下的有棋子,现在也该是这枚棋子发挥出作用的时候了。 自从复汉军一战包围清军主力于常州的消息传出来以后,福建沿海就抓紧时间在修筑了一批炮台和烽火台,不管那炮台上的大炮质量、性能如何,不管他们的防御度再有限,炮台和烽火台总归是复汉军陆战部队大军登陆的一个麻烦。 处于长乐县最东北角的梅花所更是长乐海防的核心堡垒。梅花所跟其他的临海村镇可不一样,它在历史上就是著名的古镇名港,为闽中历代军事之要塞,一向都是省城福州咽喉,闽江口海防要津。 明洪武二十年(西历1387)为抗倭而建造的梅花古城,至今古城墙保存基本完好。 清军在这里屯驻了上千人兵。这里本来只是一个巡检司的,现在哗啦啦来了过千兵勇。为首的军官还尽是旗人,连同沿线的烽火台、炮台,组成了长乐东方海防的一道屏障。 只是在眼下这个时代,漫长的海岸线实在太难以防备了,尤其是复汉军根本不打算销毁痕迹,反正行动顺利的话,明个不仅是梅花城,长乐县城也算在里头,一块都是复汉军的了,就无所谓遮掩了。复汉军的侦察兵部队就深夜中乘坐平底儿的舢板小船一批批的摸上了海岸,与早就等候在岸上的暗营细作接上了头,部队集结后又旋即离开,完全不去遮掩沙滩上留下的脚印和小船,而梅花所的清军此刻还毫从察觉。 夜色茫茫,伸手不见五指。漆黑的天空中点点星光密布,却不见月亮的影子。 通往梅花所的官道上,远远的就能看到一座亮光的哨卡。哨卡上染着几堆篝火,亮着几支火把,火光照应着一群面色红胀的乡勇,中间一人劲装打扮的中年汉子,望着不远处的梅花城所在地,高涨的情绪中饱含着满满的杀气。 “大哥!” “大伯。” 闽人,尤其是沿海之地的闽人,最重宗族。能在这里拉出团练的人,要么是真正的有钱,要么就是绝对的大族。这中年男子显然是后者了。 此人的威望还是挺高的,一摆手,声音全静了下。 “大家伙都听着,吴家还有其他别姓的兄弟,今后是吃糠喝稀,还是吃香喝辣,就都看今夜的这场买卖了。”中年汉子眼睛里爆闪出狰狞,满清这条船要沉了,谁他娘的想陪着跟他们一块淹死啊,更不要说从中说合的还是他的恩主。中年汉子的‘反’决然的很。“在场的人要么是我吴家的子弟,要么是我吴永最信得过的兄弟,大家把身家性命交到我吴永手里,我今个就领着大伙儿闯开一条富贵路!”夺了梅花城自己这功劳,怎么也能捞到一官半职。 周围诸人都没有出声,但所有人的目光都是火热的炙辣。就像这吴永说的一样,在场的人都是他信得过的人,都是把身家性命交到他手上的人,那些信不过的人,要么就不在哨卡,要么就已经变成了尸体。 这哨卡里,不仅气氛炽烈,同时飘荡的也有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在这个哨卡的阴暗不被火光照到的地方,还有好几具尸体仍然在流着血呢。 “大家都听着,梅花城里也有我们的人,我们进城很容易。清兵士气低落,咱们只要冲进去,大声一吼‘复汉军杀到了’,再杀了领头的鞑子,就可以尽夺城门。接着趁乱裹挟丁勇,拿下整个梅花城也不是不可能。”上千清兵驻守梅花所,分出去二三百人部守四路,城中还有七八百。而吴永只有百十个人,却有夺取七八百清军驻守的城池,是该说他胆大包天,还是该说清军确实太差? 比起只夺一个城门,当然是那些整个梅花城的功劳更大,“就算咱们夺不了整个城,只要守住那城门,两三刻时间,等到复汉军的人马杀到,这大功也就立下了。”吴永只可惜自己没被分在县城,不然这功劳就更好大,如此大功只能便宜了别人了。 为了保险起见,夜里乘坐小船登陆的侦察兵一分为二,一在距离梅花所南面十里的小江口登岸;另一个在距离梅花所只有五六里的浪头山登陆,但那已经是进入闽江里了。他就不会跟吴永主动联系,只看梅花城是不是有变。 吴永扫眼看着周围诸人,“诸位,天下乱世又到了。汉胡之争还有的几年好杀,谁敢说你我当中就没有一个封侯拜将的?想要富贵的,想有出息的,就要豁出胆子来拼,来搏。今夜里,都跟着老子杀鞑子!”吴永自个年纪大了,是不准备进复汉军了,可吴家子弟的年轻一辈,一定要金军队!乱世之中,武人才是最容易出人头地的。 不需要说太多,所有人眼睛里的炙热做不了假。复汉军大势已成,南下之战又势如破竹。而北方的朝廷似乎把南方忘了一样,都半年了,也没有凑出一支兵马渡过长江来。这般‘绝情’不知道让多少满清的忠臣‘伤心欲绝’,也令的太多的人急切着跳下这艘要沉的破船。 吴永脸上挂满了腾腾杀气。 ——这就是人,贪生怕死和贪图富贵,就从来从来不会少了。大兵压境的复汉军才是福州之战的主角,大青果已经要完了【南国】,吴永自己的恩主长乐知县陈大人,堂堂进士,都要反了! 自己等人图的是富贵,陈大人要的也是富贵。大清朝的进士多不胜数,陈汉朝廷的进士可是为数不多,更不要说是福建本地的了。只今夜里这趟买卖,陈大人转身就能坐上个知府!自己大树底下好乘凉,吴家也能趁机会换一换门楣。 长乐县知县才是暗营勾搭的真正棋子,眼下之时局,福建满清控制区内的暗营活动更猖獗,而接到他们书信的满清官员即使不答应,也绝少‘辣手锄奸’的,就像满清不肯杀汪精卫,都准备着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所以这奸细内应到处都是。 只是大批清军进驻长乐,那李某人仅小小一个知县,早就靠边站去了。军政已然全被清军接掌,否则复汉军下长乐都不用费着枪炮,刀子见血。 前方梅花城距离哨卡这里只有二里多地,而且深夜中绝大多数人都在睡觉,值守的人少之又少,其内更有内应。吴永对偷袭城门是信心十足! “都小心些,别弄出什么大动静!”潜行中吴永向身后的百十人说道。 漆黑一片的夜色,给了他们极好的掩护,城门上值夜的人就算是睁大了眼睛也很难发现有人在向他们慢慢的靠近。毕竟梅花城四面都有哨卡的么,而谁能想到‘反’的人本身就是守卫哨卡的头头?再说了守夜兵丁主要留心的还是海面,谁也料不到危险会从背后袭来。 悄悄摸到梅花城的侧面,下面早有等候在那里的人搬开了栅栏,然后悄悄打开了城门。 “直冲进去,杀了巴里哈,先守住这座城门。”然后再谈趁乱夺了全城,吴永脑袋后头的辫子已经割掉了,“沿途碰到的人,就高喊复汉军杀到了,投降免死,看哪个兔崽子敢伸手。” 吴永说罢猛的拔出腰间的挎刀,大吼一声“跟我杀”,自个就便率先冲进去了。 梅花城的守将是个旗人,手下几个得力军官全也是旗人。可惜,他没办法把手下的士兵也全部变成旗人。上千人的兵勇中乡勇占据了一半还多,这样的队伍一旦被渗透,那就成了筛子。完全是让小偷把门来防强盗。 “杀啊!” “杀!” “复汉军杀到,投降不杀。” 就这百十个人,直冲进了城门后的兵铺,只顷刻间,就将驻扎了一百多丁勇的城门搅得一片混乱起来。 “不好,是敌袭!”有人高喊。 “敌袭!”兵铺中响起叫喊声。 “有人偷袭!”更多的丁勇被惊醒后发现不好。只是这些丁勇还没几个人握住兵器,门口就冲进了人来,刀枪架在脖子上,一个个只能束手就擒。 整个城门一百多兵丁,只有少少的几个人惊慌失措的奔跑呐喊着,余下的全给拿下了。 如果这些人中有三分之一,不,哪怕是只有十分之一忠心满清的,也能给吴永造成不小的麻烦。但是很明显,这一百多人里头连十分之一的人愿为大青果卖命的都没有。 整个梅花城乱成了一锅粥,打城门响亮起来的‘复汉军杀进来了’,就不知道有多少军官兵勇被吓得屁滚尿流了,而在单间里美美睡觉的巴里哈被惊醒后,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吴永已经带着人冲到了他面前。 巴里哈是蒙古人,可并不是蒙古人就一定悍勇,打小生活在福州,现今不过三十岁的巴里哈,肥肠满肚,一个人上下马都困难。见到刀锋劈来除了一声尖叫滚爬躲避,他连跟常年习武的吴永过上一招的能耐都没。 吴永只把刀锋一转,改劈为削,血光闪迸,一颗人头骨碌碌的滚掉在地上,巴里哈的无头死尸也跟着扑倒在地上…… 局势发展的比陈鸣预料的都要顺利,梅花城、长乐县城,一夜间全落入了复汉军的手中。这他么就是内应的好处。瞧瞧复汉军一路走来,暗营起了多大的作用?特别是在他们大势已成之后。 第二天天刚刚发亮,一夜都没有休息的复汉军大部队,就再接再厉,向着大樟溪口扑进了。 大樟溪是闽江下游最大支流,发源于永春州德化的戴云山。 福州的清军如果要从陆路撤退,除非他们愿意抛家舍业,丢掉全部的钱粮辎重和军火,光棍而逃,不然就只能走大樟溪水路到永福。复汉军封住了这里,一定程度上就是断了福州的后路。 南方的清军已经完全陷入了绝地,福建清军兵勇更是身在十死无生的绝境。如此境遇下陈鸣不信他们还能有困兽反噬的勇气,一旦后路断绝,这些人想的更多是投降吧。 莆田的陈杰已经带着主力抵进福清,福清距离长乐不远,可他真的敢带兵往福州开进吗? 陈杰是一个很不错的人才,一两年中跟闽中的天地会义军多有交手,胜多败少,但他所处的位置太差劲了。 他手中的实力也太差劲了。 即使把兴化府的人马都调进福清,陈杰的可用之兵也锵锵七八千人。这么点人,又能够干什么的呢? 大势已在复汉军这里。福州清军真的已经是釜底游鱼,瓮中之鳖了。 陈汉现在还没能北顾,西南和整个北方还握在满清的手中。虽然汉中隔断了川中与陕西的联系,可四川还能通过青海与北京联系。 那大小金川的藏人,单单土司之间相比,实力确实挺强。可阿尔泰【四川总督】汇总川中各路土司,合兵一处共制大小金川。并不是要出兵强力攻打地形险要的大小金川,而只是防备大小金川的土兵打出来,那效果是立光见影的。大小金川立刻就开不成疆扩不了土了。 只是随着复汉军强势的消息不断传入蜀中,四川汉地已经隐现起乱的苗头。阿尔泰走青海快马禀报北京,四川现有的兵马不能再动了,抠出来一部分用在汉中已经是极限了。再走贵州调去攻打湖南,怕川中一旦乱起,他手中连平叛的兵都没有了。 以至于湖南的战局虽有波动,可到底没能有哪路清军打下过府城的。如此湖南局势还能称得上一句‘中平’。这样就显得复汉军更加的强势。在最棘手的湖南,清军如此优势都没能占据什么大的优势,这南面的天是再也翻不过来了。 最后就是北京城这几个月里的‘视而不见’,浙江丢了后,大难临头,直接就把福建清军的士气压倒了极点。福建清军兵勇加到一块说来还有三五万人,但士气已经低落到底,见到复汉军的大旗,不少兵丁之作为完全堪比原时空瞧到太平军战旗的腐朽绿营:见贼才逃者是为上勇,望风而逃者是为中勇,误听消息而逃者是为下勇。 复汉军南下福建,势如破竹。 “果然,这仗是越打越好打了。”自己的优势越大,敌人的士气就越低。这战争就越好打。 陈鸣觉得自己解决福建清军以后,再转台湾,走海路进攻广东,应该也是一样的势如破竹。守备二师在南京城也待了这么长时间了,眼看着段秀林提领的江苏陆军第一师就要成军,陈鸣觉得是放守备二师去江西,配合苗福伟攻略江西的时候了。 陈鸣袖子里收的还有一封信,这是鲁山刚传过来的,他爹房内又收了两个妙龄女子,如此不算他老娘,就有六个了。男人一富贵,这女色上真的很难把持的住,六个侍妾中以个已经怀有身孕,陈惠的年纪并不太大,似乎孩子还能继续的生下来,可不止能给陈鸣增添一个小弟弟或小妹妹……(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四章 打开胜利之门的钥匙 【这个月结束啦……。又是一个月】 “…………,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从连江通向福州的官道上,《满江红》的歌声弥漫着天空,军歌嘹亮。 第一师在杭州时候就驻扎在原先的杭州满城,西湖就在他们的旁边,各部官兵多有祭拜岳王坟者,于是《满江红》也借着势头一跃变成整个第一师最最喜欢唱的军歌。 在复汉军近卫旅部夺取长乐,再接着奔往大樟溪入闽江口的时候,第一师的队伍也大模大样的向着福州城逼近。 陈鸣不奢望两路出击的队伍能打什么野战。话说自从苏北决战后,他就再没痛痛快快的打过一场野战了。清军面对复汉军的时候,每每都是死守,死守,再死守。 这次福州之战也是如此。而且福州的地理十分让人挠头,三面环山一面临水。从连江到福州间尽是山地,沿着海边到闽江口,再沿着闽江北岸到福州。那通道都细的跟一条线一样。 福州的清军要是放着好好地地利不用,而跟复汉军正面对决,野战决胜负,陈鸣可不认为鞑子会这么的傻。经历了常州之战后,南方清军的胆子已经给打破了。他们自认为的‘死守’法宝也被打烂了,眼下的福州之战,是绝对不会重演武昌的旧事。 福州乡野的百姓此次逃亡的极少,相反,很多城内的福州人反而纷纷逃往乡间。 六月里正是福州水稻收割的时节,稻子马上就要成熟了,他们怎么能逃? 忙活着乡间地头的福州百姓看到过大军,全都抱头而逃,锄头之类的农具都丢了干净,实在逃不了的就蛤蟆一样趴在地上,头死死的顶在土里。 而最初的紧张过后,又有几个人没有好奇心呢?他们抬着头偷偷打望着复汉军,那些穿着红旗军装和铁甲的士兵非常规则的沿着官道而行,没人肆意的毁坏庄稼,践踏农田。 农民们在浩浩荡荡的队伍开过去之后,脑子里留下的印象只有——他们精神饱满士气高昂,高唱着军歌的威武浩荡之势。 这根他们过去见到的绿营兵和乡勇完全是两个不同的认知,尤其是一门门的大炮。 防水的油布炮衣遮挡着大炮,一辆辆炮车,一辆辆弹药辎重车。前首望不到后尾。 “殿下好主意,大兵大炮一过,当地的百姓都驯服了好多。” 复汉军一开始进兵的时候,地方上的农民百姓一个个慌得逃窜不已,可后来就有很多人围到远处观望了。这里头当然有清军的探子,可陈鸣不在乎。 “哈哈,这军伍行过与阅师有什么区别?”陈鸣对福州百姓的这个反应完全在意料之中。 一两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开过,那真的是很震撼人心的,更不要说还有二三百门大炮。 为了筹备拉拽大炮和辎重车的牛马,福宁府都已经被简单的搜刮过一遍了。还好此时是收割的季节,而不是耕种的季节,百姓对畜力的需求总算不再高峰期。 从连江到福州的直线距离只有四十里,但福建多山地,连江到福州根本没有直接的道路,必须绕着闽江北岸的沿线官道,经过琯头镇——亭江镇——马尾三地,然后才能杀到福州城下。 官道并不宽阔,也不平正,还是紧紧地挨着闽江。清军的炮船完全可以封锁着官道。吴必达派了台湾镇总兵叶相德率手下水师游荡闽江,澎湖水师被一分为二,一部留在马尾,另一部留在琅岐屿后。 留在琅岐屿后的这支水师就是吴必达用来挟制复汉军行军线路和运输线的,江面上游荡者一支水师可以开炮的水师,复汉军哪还有办法在琯头镇之后的沿江官道上大摇大摆的行进啊?他们队伍里的大炮是比清军厉害不假,却也没办法把部队里的大炮从琯头镇一直摆到马尾,总之这一招是卡住复汉军的脖子。 吴必达将水师船队完全移动到琅岐屿,可真不是昏了头才做的决定。 福州的地理环境就决定了陆路进军的困难,而水路进攻,不破琅岐屿也是万难。 陈鸣却一点也不发愁。他也不会被难住这儿的,他今天只需要攻破琯头镇这个福州城的东大门即可。 …… “轰轰轰……”下午两点,炮声响起在琯头镇。 进攻部队在出发阵地的战壕中做着准备,潘满仓让队中的士兵检查装备,作为先锋队,他们队将会在炮声停下前夕,就向着镇外的清军阵地突进。 是的,现在的潘满仓已经是队官了,而且从守备一师被调入了第一师。在他们的老队官战死的那一阵后,伤愈后归队的潘满仓就被派到第一师,然后自动的被提升为队官,虽然军衔还维持着下士。 “这里头就交给你们了!”营官很信任潘满仓队,留下这么一句话后,就头也不回的带着营部的人走了,而营官带来的四门臼炮和相应的炮弹则留在了先锋队。 营官等人走了后,副队官沈英杰就跟带领臼炮的下士炮兵军官刘磊坐在了一起。两个人对战争都没有畏惧,谈话自然也谈不上战争的事儿。沈英杰接过刘磊递过来的香烟,很是羡慕的嘿嘿笑着:“凤凰台的?我说兄弟,可以啊。你这一盒烟顶我一条昭平湖了。”凤凰台是复汉军现在最高档次的卷烟,用的都是最好的烟叶,加入香精中和味道,即使第一次抽卷烟的人也不会说这味道冲人、不好。 刘磊也笑着,“我一个孤家寡人,就这点爱好,拿了饷儿不用来享受。还留着做什么!?” “一个人?” “老婆还没着落呢,可不就孤家寡人一个。” “那看你年龄也有二十了啊?”这岁数天下有几个还不娶亲的?刘磊是军官,手中肯定不会缺钱花。沈英杰对刘磊还没成亲感到很怪异。但他也没说别的,这里头搞不好还有什么隐情呢,“大丈夫何患无妻。打完这仗,抬一个回家就是。好歹留个后啊。” “只是这一有了家,男人肩膀上就要扛得起家的负担来。哥哥我每个月的军饷八成都得寄家里去,不然家里老小就得喝西北风了!”都要打仗了,这时候要说点轻松的。沈英杰掏出了自己的昭平湖,这是复汉军军队供销社中最便宜的一种加香精卷烟。 军供中有香烟,但数量较少,烟瘾稍微大一点的就不够抽。那么想吸烟了怎么办?去部队供销社。 刘磊吃惊的看着沈英杰,不是吧,真的抽昭平湖?这东西一块银元能买五条!!! “哔哔……”尖锐的哨声在耳边响起。一个队的兵力投入,潘满仓第一个跳出战壕,手中握着依旧是他老队官的那把战刀:“冲,都冲起来!” 只要冲进清军的战壕里,他们就是一堆废物。无所谓齐射、排枪,他们要的只是突进阵地,只是白刃搏杀。 “轰轰轰……”一直沉默的清军大炮也开火了。射程并不远,只有三五百米。但这个距离绝对是这场战斗最重要的间距。 对面冲过来的复汉军战士陆续有被击倒,但数量很少,而即使数量很多,第一次进攻,士兵士气正盛,剩下的人也会继续埋头冲锋! 冲锋的复汉军战士也有在用火枪反击的,但是他们的射术即使在了得,也是白费功夫。清军的炮弹和零碎的火枪声音,收割着一个又一个复汉军士兵的生命。还有霰弹,当复汉军战士冲到三四百米远的时候,复汉军的炮声已经停歇,清军大炮打出的霰弹,一枚枚弹丸宛若风暴在战场上扫荡,一名复汉军战士的头被击中,整个脑袋就跟熟透的西瓜一样被弹丸瞬间轰烂了一半…… 也有霰弹里爆射出的是无尽的碎铁片,一块碎弹片斜着在潘满仓眼前划过,连续收割了两个复汉军士兵的生命。第二个被击中的射手,脖子都被划断了大半截,脑袋连着一层肉耷拉在平齐的脖颈上…… 沈英杰此时手臂上已经缠上了白色的绷带,脸上沾着不知道是他自己还是战友的鲜血,他的视线里,数十米外的清兵已经纷纷站了起来,手中握着是上好了刺刀的火枪,或是明亮的刀枪。“手榴弹准备!” 数秒后,三四十颗手榴弹就被扔了出去,对面也有一片手榴弹扔了过来。双方都倒下了一些士兵,只是清军人多势众,还是有数百人继续坚决的向着复汉军冲了过来。其中竟然很不少是穿着棉甲的旗兵,也不知道这般炎热的天气,他们是如何忍受的。 刘磊指挥着两门臼炮,以最大射程全力轰击着清军防线。他面色已经狰狞,人也不顾安全,踩在弹药箱上,挺直身子举着望远镜观察着敌情。 “刺刀准备!” 二排副排长大吼着,副排长的身边就是潘满仓,潘满仓所处的二排排长被一颗铅弹打中胸口,铅弹穿破了胸甲,虽然没有立刻要了二排长的命,二排长也算受了重伤,只能由这个副排长来担当潘满仓的副手了。 一柄柄明亮的刺刀被装进了卡槽。对面清兵更近了。再是一通手榴弹丢下,对面的手榴弹也丢了过来,爆炸和硝烟中,前后两队复汉军合二为一,沈英杰大吼着冲上,“弟兄们,跟我杀啊!” 一场白刃肉搏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举着刀枪的清兵席卷而到,一个个复汉军战士也挺着刺刀和长枪、短刀组成的三角阵,毫不怯懦的对着清军冲了下去。零碎的枪声也响脆耳边。 呐喊和惨叫,一道道血迹顺着伤口流出,浸染着这片让无数人为之死亡的大地。 四周似乎都是一片死寂,潘满仓对面的旗兵耳朵里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了,他全部的意志都在怒视着当面的潘满仓。双手抓着捅穿了自己胸口的战刀,感受着刀刃一点点从自己体内抽出时的痛苦。旗兵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胸口,但无法阻挡鲜血涌出,他甚至没有力气站住脚跟,脚步一个踉跄就是半跪了下来,但头依旧抬起看着面前的潘满仓,眼神中露出的是不可置信。 前一刻他还期望着自己能杀掉一个复汉军的军官,下一刻自己的长枪就磕开了一两尺,然后中门大开的他被对手一刀捅穿了身子。 力量随着鲜血的流失而逝去,待他的鲜血染红了身下的土地时,他甚至都无法保持这种半跪的姿态,眼皮重的已经很难再睁开,此时他眼中的潘满仓已经转过了身去,大声叫嚷着,挥舞着战刀向着另外一个清兵杀过去。 接下来的情况他却是再也看不见了,他闭上了眼睛,身体逐渐趴伏在地上,原本冰冷的土地彷佛变的温暖了起来,那是他鲜血的温度。 另一边的沈英杰也在一声大吼中朝着自己的对手杀过去,他腰间的双发手铳已经打光了子弹,而沈英杰来不及重新装填,此刻手中正握着一把夺来的火枪。 勇气的对决中,沈英杰笑到了最后,所以这次刺刀拼杀,他也笑到了最后。 他刚把枪口的刺刀从清兵的胸膛上拔了出来,就看见一个满头是血的清兵从潘满仓的背后踉踉跄跄的站起,挺起了刺刀,沈英杰急的大叫:“队官小心!” 被这么一提醒,潘满仓身子略微一侧,刺刀就直接在他的腹部边缘穿透而过,然后卡在了胸甲下的藤甲上,甚至没有捅穿他腰,只是划着腰身狠狠地蹿了一下,尽管没被刺中要害,但依旧疼得让潘满仓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 只是惨叫归惨叫,他受伤之下还是用尽全力,挥起手中的长刀就是向后一扫,回头看时,那从身后偷袭他的清兵已经捂着自己的脖子倒在了地上。 潘满仓的军服已经沾满了血迹,有清军的,也有他自己的。 方才的拼杀已经耗去了他太多的力气,现在被捅了一刀,纵然不是要害,鲜血流逝,也让他没有继续战斗的力气了。他喘着粗气努力站住,但脚步一个踉跄却让他差点跌倒,刀插在地上,依靠着刀身支撑的力量,潘满仓单脚半跪着。他想要站起来,但是真的站不起来了,只能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看向前方。就在他的周边,三四百名敌我士兵在拼力搏杀,每一息间都有人被击中倒下。有复汉军,有清军。 复汉军的人少,清军人多。但人少的复汉军战士经过短暂的激烈拼杀后却逼的人多的清军是不断后退,清军序列里穿着棉甲的旗兵已经很少了。 步兵之间用刺刀进行的肉搏战,是战争里最为残酷,也是最为考验部队战斗力的战争模式。而全军披甲的复汉军显然比清军要强得多。 下午两点开始的战斗,三点半后整个琯头镇就再也听不到枪声了。 一具具清军的尸体被抬出来安葬,据清点,打死的旗兵总计有一百五十七人,活捉了八十六人,除外就地解决了五十二人,这些人要么是重伤,要么手中握着沾血的兵器,陈鸣粮食多啊,还养活他们? 绿营民勇尸身三百二十具,俘获五百余人。缴获大炮七门,另有被钉死火门的大炮八门。再有鸟枪刀枪、弹药、粮食各一批。 “殿下,老六传来消息,吴熙群已经做好了准备。” “好。让吴熙群立刻行动。琅岐屿水师若真能不战而降,暗营是立了一大功。”陈鸣还没有进入琯头镇,“去传令杨世金,让他今夜谨慎行事。” “告诉他,务必小心,堤防有诈!”暗营对吴熙群‘经营’了这么久,叶相德都给拉下水了,现在到了收网的时候,可千万别打了水漂,跑走了大鱼。“勿走了大鱼啊!”这可是打开福州之战胜利大门的钥匙。 …… 夜色笼罩着闽江口。琅岐屿清军水师大营。 吴必达满脸铁青的看着福州城送到的战报,感觉自己脑门一阵阵胀疼。琯头镇丢了,陆上打的太不理想了。可陆战再不理想,也不能把事儿都推给他们水师啊?用不着明福来说,吴必达也想一战全歼复汉军水师,但这纯属痴心妄想。 复汉军水师的实力一点都不弱于吴必达,更不要说海坛方面还有张球船队。吴必达如果有本事一战解决了复汉军水师,他也不用跟张球你来我往这么长时间了。明福寄希望于他能一战克敌制胜,那还不如祈祷老天爷一场台风将张球、复汉军全部送入海底呢。 “爹,您先喝一口茶。”吴熙群担忧的看着父亲,自从连江被复汉军拿下以后,吴必达嘴角就起了虚泡,眼睛布满血丝,连餐饭都大大减少了。还是让他今后安心将养身子吧。 “爹,儿子是不会看着您老人家倒下去的。今后您就安心的颐养天年,陈彪那贼子,儿子一定取他的首级让您老人家过目。”吴熙群是‘不忍’自己老爹操劳过度。 吴必达喝了儿子亲手端上的一盏参茶,没多久人就深深地熟睡过去了。吴熙群泪珠子跟断落的珠帘,哗啦啦的流个不停,跪在睡过去的吴必达身前,久久不愿起身。 他这是不孝,绝对的不孝。但吴熙群真的不愿意父亲跟着满清这条破船一块沉浸海里,在同安对吴家很下辣手的陈彪并没有效忠复汉军,几天前易帜的是卢茂,而不是陈彪。吴必达一直让人盯着陈彪的,他确确实实没有易帜,没有打起复汉军的血虎旗! 吴熙群这下是彻底的放心了。 这个时候不早早的交权投降,跟台湾的严烟、漳州城的卢茂一样,得一场大富贵,还贪心不足的死握着兵权不放,今后他就是再缴枪投降,那也没得严烟、卢茂几人的好了。陈彪不投降将来必然是一个死,投降了也不是无缝的鸡蛋,吴熙群也敢拼着一条命在陈彪身上凿出一个洞来。 得了确凿的信后,吴熙群这才下定决心。 从地上站起来,吴熙群和身边的亲随小心的将自己老爹抬上床,然后让亲随打一盆水来。洗净了脸面,一切计划就开始了…… “四爷放心,一切都做好了万全准备。戴廷栋、章绅只要进来,他们就甭想再走出去。” “叶相德已经做好了准备。” 吴熙群最后看一眼自己父亲,内心里祈祷:“今晚一定要行动顺利啊……” 第二天上午……(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五章 乾隆的噩梦 【感谢‘正太邹勇’500币打赏。还有‘ss711f117’,感谢支持】 千寻铁锁沉江底,一片降幡出石头。 琅岐屿降了,吴熙群完美的完成了‘军将收押’游戏。他用自己老爹的名义请来了海坛镇总兵戴廷栋和南澳副将章绅,当着戴廷栋的面一刀砍掉了章绅的脑袋,因为这个章绅是旗人,一个水师当中很少见的满军旗人,出身满洲镶黄旗,跟尹继善一个老祖宗。鲜血当面,章绅的头颅当面,一双怒睁的眼睛凸出眼眶,戴廷栋立刻就乖觉了。 接下来是军中各营的营官,从副将、参将到都司、守备,这些水师中上层军官仿佛到了无底洞一样,进了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本该在闽江中游动的叶相德后半夜带兵回到了琅岐岛,两相配合,很快就控制住了全部的水师。杨世金也提一支主力船队堵住了清军水师的大门。清军没有发炮,无数双眼睛看着这支主力战船封锁到了水营。清军已然把半天命交到了复汉军手中, 陈鸣没有亲自抵到琅岐屿,但杨世金秉着大无畏的心态,在天亮后,只乘坐一艘霆船就单单的进到了琅岐屿清军水师营寨。 “罪将叶相德、吴熙群,见过大统领。” 吴必达已经醒过来了,可是大势已定,他就是把吴熙群打死又能如何呢?再说了,吴熙群能做下这等事,吴必达亲兵营里死忠于吴必达的人,早就被支开了。甚至于在夜间的行动里,这些人看到吴熙群出示的吴必达信物,一个个都还以为投降是吴必达的意思呢。米已成舟,吴必达无可奈何啊! “哈哈,二位请起,快快请起。”杨世金脸面上挂满了笑容,快步上前将叶相德和吴熙群扶了起来,这两位可真真的是大功臣啊。 复汉军水师有了福建清军水师的投降,不仅实力大增,彻底压制了张球,更多了大批有经验的海上老手,这才是对复汉军水师真正的补益,补上了他们最最短板的一块。 “鲁公殿下对二位弃暗投明,欣喜之极。只是眼下福州战局为重,且要安定水师降兵人心,暂时不能邀二位军前相见……” 杨世金话还没说完,叶相德、吴熙群就噗通一声再跪在了地上。嘴中麻溜的说出一连串的‘不敢’来,同时心里也真正的感叹——鲁公是个明主。陈鸣这时候不立刻宣他二人觐见,这才是真正安了他们的心的。 被吴必达赋予重任的澎湖水师反了水,复汉军沿着江边官道,夜间举着火把一路快行抵到亭江镇前,天一亮就对亭江镇发起了进攻。亭江镇即以厚望的澎湖水师战船倒也来了,却不是来帮他们的,而是帮着复汉军打他们的。 巨大的心理反差让亭江镇的守备清军兵勇一下子就崩溃了。 杨世金抵到琅岐屿清军水师大营的时候,复汉军先头部队已经穿过亭江镇向着马尾杀奔了。 是的,这个马尾就是后世很多中国人记忆中的那个马尾,那场耻辱的战斗中全军覆没的福建水师驻地。这是一个历史很悠久的港口,在东汉光武帝时候就已经开港,明宪宗成化十年(西历1474年)市舶司从泉州移设福州,琉球商人纷纷经马尾赴福州,马尾港的地位就更为突出。 闽江在马尾这里转了一个近乎90°的大弯,从东南转向东北,马尾就是那个角角。 清军在马尾布置了重兵,真正的重兵。福建巡抚鄂宁亲自坐镇这里,还有福州的副都统和桂带领的一千福州旗兵。总兵力不下五千人。如果福建水师不反,琅岐屿不破,复汉军要从闽江北岸打到福州城下真心是不容易的。 但现在福建水师反了,天堑变成了通途。更给士气低迷的福州清军心灵上一次绝对的重击。 盘踞在马尾江面的清军水师战船将炮口对准了岸上布防的清军,复汉军也逼到了面前。 鄂宁心若死灰。“吴必达,好个吴必达。我真是瞎了眼,错把贰臣当忠良。”他捶胸顿足,可后悔已经晚了,清军的士气是无可挽回了,水师投降,敌我实力一减一增,本来就处于劣势的清军更显得柔弱。士气饱满的复汉军则刚刚抵到马尾,立刻发起了猛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亲自随军的陈鸣觉得马尾镇清军炮击‘有气无力’的。虽然他早就看到马尾清军的士气已经低靡之极,但也没想往过一两次进攻就拿下这个战略重地。可是清军连大炮都打的有气无力了,就又给了他新的希望! “轰轰轰……” 潘满仓耳朵里全是大炮的声音,清军的,复汉军的,但他的精力一点也不在炮声上,他带领着身后的士兵呈散队行进,清军的大炮他觉得还没有琯头镇时候的威胁大。 即使他们已经靠近清军防线百丈距离了,马尾清军打出的霰弹似乎也很少。这纯粹是一种心灵上的感觉! 清军水师反正了。福州守军都士气再落,复汉军如何不士气大增?他们本来就占据着绝对上风,又碰到这般好事,鼎沸的士气就能闽江都烧得滚烫。 复汉军这次进攻投入了整整五个队,五个队的兵力分散在三四里宽的正面。对面清军的火炮从铁弹换成了霰弹,虽然打的似乎不够有劲,但进攻的复汉军队伍里依旧有不少战士倒在了地上,惨叫声也是不绝于耳的。 潘满仓腰上的伤口还没有好利索,但他们队的副队官沈英杰伤的更重,现在还躺在医护营里。这次突击他也就忍着伤痛,带兵上了。 作为一个18岁少年,潘满仓知道自己的年纪是一个大大的缺陷,他毕竟不是陈黄高三姓子弟。大都督也十七八岁就统领全军,却谁也不会因此而轻视他。潘满仓却不行。他的年纪不仅让他在队伍中的威望不足,连营内同僚间也多有人那他的年龄说笑话。潘满仓能够在训练场上用手中的刺刀让队中的战士拜服,可他总不能拉着外队的队官一次次拼刺刀吧? 他也真的不想在一群中士、上士队官中继续挂着‘下士’的军衔。那就只有拼战功!用实打实的战功让所有人闭嘴! “加速,加速……”潘满仓大吼着。 后阵的陈鸣就看着五个队的复汉军像五支利箭一样,瞬间穿过了清军布置在马尾外围的阵地,然后虎入羊群一样,将人数远多过自己的一线清军杀的抱头鼠窜。缀着逃跑的清军身后,向着马尾镇更深处闯去。 “殿下,这一仗怕是能一战克敌。” 陈永生眼睛亮起来了。战前他看不到清军清零一般的士气,可战斗一起他要还看不出清军低靡之极的士气,他也就混不到如今的地位了。 “投入后续部队,炮兵阵地前提,打旗号给江上的战船,让他们向西轰击。” 陈永生发出一连串的指挥命令,大批的复汉军战士随后跟进,当时间转过半个小时去,复汉军的血虎旗已经在马尾最高的建筑上飘扬了。 陈鸣自始至终都只一脸笑的看着。 “既然是主动投降的,本督就宽容你们一次。都安心的下去等着吧。”陈鸣脚下跪着四个主动投降的福州八旗兵的军官说道。他脸上挂着和缓的笑容,语气也很亲和,让下面闭目等死的四个军官大大的松了口气。能活着,谁也不想死。 这四人里头地位最高的是一个副参领了。 “且都放心,劳动改造不是十死无生,本督可从没想过将尔辈全都灭了。” 驻守马尾的一千福州旗兵只逃走了一百多人,副都统和桂死在了炮下,剩下的人里还有五百多跟着眼前的四人一块投降,真真拼死的只有二百来人,还有百多人是被俘虏的,里头又砍了几十个。 福建水师的反叛,让这些人对前途彻底丧失了信心。没有了斗志,甚至没有了反抗意识。 “殿下,这些人是真的没了心气了。”刘武觉得四个旗人武官的眼睛都是灰色的。 陈鸣嘴角挂起一抹冷笑,“自然是没心气了。”这四个人选择投降的时候就是准备着闭目待死吧?“就该让他们尝尝什么叫‘绝望’的滋味。” 这种煎熬才是对人最痛苦的折磨。 想想一二百十年前在八旗血刀下跪服的无数汉人,想想原时空中,清末民初中华大地的悲哀,亿万人的麻木不仁,那何尝不是绝望后的无助? 中国一直在给满清还债,还到陈鸣穿越的时候,兔子们都还在国际上无法真正的昂起头来。最重要的是,那个时候的世界完全行的是西方法则,传的是西方文明,整个世界用的都是西历。陈鸣自己小的时候都感觉奇怪,二三月的时候天怎么还怎么冷?明明夏天该是一年最热的时候,怎么五六月份远没七八俩月炎热?等知道了什么是公元,什么是农历,等知道什么叫‘正统’,他才觉得那是中国真正的悲哀。 可那个时候的中国已经无力改变这一切。中国不可能封闭自己,不同外界交流,那么就只能在西方人的规则之下…… “不用在马尾停留,继续往福州挺进。” “告诉后勤部队,只派单纯的运输船,运送军需弹药到马尾港口来。” 下午才刚刚过两点,陈鸣不想再耽搁时间,也觉得就福州清军如今的士气,先头部队即使还不到一个旅,开到福州城下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把手一挥,先头部队继续前进。 至于后续的弹药补给,已经可走水路了,脑子进水了才继续走陆路。陈鸣只做特意点出不要派来战船,只要纯粹的运输船,有着琅岐屿的水师择一二炮船随行。这还是为了安那些投降的福建水师的‘心’。刚刚投降的部队,人人都有一颗容易受伤的玻璃心。 鄂宁跟个傻子一样被亲随架着逃往了福州,五千满汉军啊,一个时辰不到就完全崩溃。若不是他的长随见势不妙,早一步带他逃出了马尾,鄂宁说不准都陷进去了。 “枪、炮、甲衣,我们是样样都不如陈逆。可这不是重点。当年江阴的阎应元,其辈又有何武备能比得了朝廷大军?” “主要还在于士气,在于军心。” “我军士气低迷,军心混乱。陈逆只需要挺着刀枪一冲,就胆颤心惊,望之而逃。” 缓过神来的鄂宁在明福面前痛哭流涕,对于福州的未来他彻底的失望了。 “两天,只是两天,贼子就从连江打到了福州城下。天要亡我,天要亡我啊……” 鄂宁不到军前就不知道军队的士气已经低落到如此境地了,不仅绿营民勇,连很多八旗兵也无了战斗的意志。这还让他对现下的福州之战有毛的信心啊? 当年天地会的大军逼近福州,也杀到了福州城外,鄂宁也曾提心吊胆,但当时他只是害怕守不住福州城,现在却是觉得福州城半点也无希望守住。这中间是何等大的差距?泰山一样的压力已经把他整个人心神都摧毁了。 “怪不得,怪不得我三番五次的招陈杰来福州,他都托辞不从,怪不得……”明福眼睛也流出了泪水,原来连手下的大将也对抵挡复汉军全不看好,也认为福州无有保住的可能。明福猛烈的捶着自己的胸口,剧烈的疼痛和憋闷让他整个人都要昏死过去。 “皇上啊,皇上。奴才无能,奴才无能啊……” …… 紫禁城里。 夜晚寂静,乾隆猛地从睡梦中惊醒,满头汗水淋淋的从额头滴下,一头花白的头发湿漉漉的搭在肩头。他惊慌的喘息着,手扶胸口,眼睛惶恐的张望着,直到确定自己是安全的躺在寝宫当中,而不是被陈逆抓到虐杀而死,这才大松了一口气。自己是做了一个噩梦,“那些都是假的,假的。”好不容易平复下砰砰乱跳的心,告诉自己那是个噩梦,并不是现实,他才发觉自己浑身已经被汗水尽透。 可乾隆没有叫宫女帮自己更衣,他重重的躺回床上,如是三天三夜没合眼的人躺在了床上一样,发出一声舒心的呻yin,窝卷着身子,却再也找不到一丝儿睡意了。 刚才的噩梦太可怕了。 乾隆皇帝梦到复汉军从天津打进了北京城,自己从北京城里狼狈的逃亡热河,却半道上被陈逆的追击部队给抓住,后宫嫔妃,王子皇孙,所有人都被抓了住。然后,然后陈逆将他剥光衣服绑到一个大十字架上,让最娴熟的刑手用刀子要整整割了三千六百刀。 刑手的第一刀剜在了他肩膀上,乾隆之所以醒来,就是被那第一刀给疼醒的。 躺在床上,他目光一会儿平静,一会儿狰狞,一会儿又充满了恐惧。现在的乾隆就跟平常受惊受恐吓了的妇人一样,窝卷的身子是那样的无助。但皇帝的心,又让他对自己梦中的经历完全不可接受。天津,天津! 在复汉军的水师战船北上到山东的时候,天津即受震动。天津的海防问题也第一次在朝堂上被十分郑重的提了出来,继而就提上了日程,可是户部没钱啊,乾隆手里也没钱啊。而想在天津修筑一套完整的海防防御工事,银子可不是几万两十几万两便能打发的了。 这一点上,乾隆很无助。登上皇位,统御天下三十五年的乾隆很无助。 他是皇帝,可也变不出金银。为钱发狂症已经痛苦的折磨他一两年时间了。 可只要一想起刚才梦境里的一切,颤栗都袭满了他的全身。乾隆深深的把头埋在枕头里,浑身上下颤抖了好长时间才停。只因为那个梦境太逼真,太真实,梦中旗人的下场,他的下场,也太惨。 复汉军打海上登陆天津,京津守军战败,八旗新军战败,北京城被复汉军毫不费力的攻下,数十万旗人被抄没全部家产,贬做了活的比狗都凄惨的苦役。无数旗人妇女被奸、淫,被肆意侮辱,就如当年老祖宗进了中原一样。 满清被迫迁都,乾隆带着后宫嫔妃和王公大臣向热河逃去,半道上却被复汉军给追了上来。然后,然后……,就是又一场好杀。逃出北京的一二十万旗人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颤栗和惊恐袭满了乾隆全身。他做的这个梦是那样的真实,一想到梦里旗人的遭遇,想到嫔妃格格福晋要遭受到的****,乾隆就不寒而栗,浑身的发抖止都止不住。 至于乾隆为什么相信这个梦会成为现实,不如此的话她不会这么恐惧,那是因为他已经对南方不报任何希望了…… 天津,天津!必须要守号天津。 钱,自己必须要弄到钱! 乾隆再也坐不住,他翻身从龙床上坐起,“吴书来,把刘统勋递上的那道折子拿来。” 是该下决心的时候了。大清已经不能再耽搁下去了。丢掉天朝上国的尊严吧,西面丢了,那就从东面来补!(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六章 大智慧大毅力 “大人,驻浙江新兵营总办,台州、温州、处州、衢州各实缺知府、知县,各地的善后局,营务处,清丈局,各旅团部,及英法各国驻宁波商办……来贴求见。” 沈国贞刚从衙门回来,门房把记在簿子上的来贴求拜的名单念完,差点儿就一口气喘不上来了。前些日子全天下人的眼睛都在盯着福建,复汉军南下之战势如破竹,清军在福建的大面积土地,转眼就被复汉军染红,可这并不意味着浙江的差事就轻松下来了。 对比地方杂物,各类各样的事物处理,单纯的打仗是更为轻松的。现在不要说陈敏这个副留守,就是沈国贞也比陈鸣要忙的多的。 满清在浙江的统治被推翻,各地的哨卡和厘金局被铲平,军事、政治上的大片空白被复汉军填补来,但这是一个省的事物啊,能把一切都确切的理清捋顺,复汉军的浙江政府官员还不知道要用多少时间呢。 索性复汉军的如潮攻势给了沈国贞他们最大的底气,整个浙江地面都很是安定。 沈国贞是江南监察御史,在省级大员还没有敲定的时候,驻在苏州的沈国贞完全炙手可热。陈鸣不在的情况下,整个江南除了南京城的陈敏,再没人比他更红了。 沈国贞的地位无可动摇。 将来他能走到哪一步,还难说得很。可眼下时候,江南所有的官僚全要看江南监察御史沈国贞的脸色过日子。 大乱后的大定,是最容易搂钱搂财的时候,如果这个时候头上多了一尊明察秋毫的大神来,那是能让无数人崩溃的事情。何况复汉军的形势如旭日初升,大批满清官员也乖乖的投了降的。他们投降即是为了保命,也是为了继续做官。陈鸣有过命令,官声太差的人不录用,并且还要追缴其贪赃的财物;官声一般的官员看着使用;官声好的投降官员则是最有保障的。只是即是有继续任用,过了最初的慌乱时间,官员也多会被挪一挪位置。就比如那金华知府郑颋,现在就被调去了金华府西侧的严州府。而这官声的确切的定论如何,不是光听老百姓的,还要看沈国贞这个监察御史是如何‘看’的。 这一条看得到摸得着的金光大道上,从龙之臣是没得做了,可蝇附骥尾一样能致千里!就连驻军也希望轻松一些,否则整日里被人盯着,也不是个滋味。 听完门房念完名单,沈国贞莞尔一笑。 旁边的严静也笑着对沈国贞道:“年兄,这些人是来拜码头来了啊。”严静是严鸿逵严家的后人,当然不是直系的。严鸿逵直系的亲属跟吕留良的后人一样被充军到宁古塔,给披甲人为奴,旁系却没怎么被大牵制。虽然这些年严家一个考取功名的人都没有,但严静的学问还是不错的,至少比沈国贞强,而且熟知江南士林和一些本地的情况,严家很有几个人已经入仕,严静的腿要是不残疾,他现在也会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官,而不是只能在沈国贞身边当一幕僚。“凡是来的人都可以回帖子,但今儿要挡驾。就说年兄还要处理公务,来日我去回拜他们一趟。鲁公明察秋毫,万万不可大意!” “至于还有空缺的官位,何虑之有?” “现在的陈汉如旭日东升,要进来当官的人多的是。即便这些人都是主动投效,还有不少已经被任命了职务,年兄贵为监察御史,也要拿两个出来立立威!”严静抓着一捏拜帖,他就不信这些拜帖的主人屁股后头都已经擦干净了。 沈国贞脸上的笑容更多了三分,严静说的话甚和他的胃口。 在受了陈鸣那次教训之后,沈国贞就决心做一个‘清廉自爱’的好官。公生明廉生威,他沈国贞对官场上的很多沟沟道道是不了解,不清楚,但只要守住‘公正廉洁’四个字,就足以应付一切‘外敌’。 何况作为一个前****草根,沈国贞本身对于官场中的藏污纳垢也早有反感。虽然也明白‘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但要不拿几个家伙杀鸡儆猴,他就枉为监察御史了。 江南这个钱粮之地的监察御史,如果不能咬出几个蛀虫出来,那哪里算是称职呢。 两人正在闲谈着说话,严静很清楚这些天沈国贞在政事上费了多少心血,有意的奉承,好让沈国贞开心开心。门房又匆匆忙忙的回来禀报:“大人,魏长空魏大人求见……” 魏长空在江南官场中的地位如何门房并不清楚,但是魏长空绝对是复汉军新政府中所有官员里于民间名头响亮的人物,那可是带领死士于众军之中刺杀了刘墉的猛士。 魏长空没有骑马,是乘一辆马车而来的,他现在是江苏现任警察厅的厅长。 听到是魏长空,沈国贞心里猛地一跳,跟严静对望一眼,两人不约而同的站起,他们可是知道魏长空现如今的最大任务的。沈国贞大步的就朝小花厅走去。 …… 泉州这个良港现在被郑继占着。 后者是海澄人,更是万云龙的儿子,万云龙号是万二和尚,可他又不是真正的和尚。他俗家姓郑,原名郑洪二,作为天地会的总瓢把子,比严烟还要牛还要高的人物,亲身犯险万云龙是不会的,却也并非说他手中就真的丁点实权都没有。 福建天地会起兵以后,进展最最顺利的两拨人,除了有复汉军大力支持的卢茂外,就是万云龙嫡系中的嫡系的郑继了。从海澄向北,汇同同安的陈彪一块进攻泉州,拿下泉州以后又一脚将陈彪踢回了同安。 郑继的地盘也不大,却包裹在天地会义军的最中央,往南是卢茂、陈彪,往北是最早攻入兴化府的赵明德,结果没料到的是兴化府里出了陈杰这么个了得的人物,从弱到强,硬是将赵明德打出了兴化府,赵明德推入了永春州,郑继在泉州跟陈杰的地盘接壤,两边也很斗了两场,两战郑继军皆败。 两次失败直接把郑继和他背后的万云龙打的灰心丧气,索性就盘踞泉州这块宝地,做起了转口贸易的买卖来。他们是整个福建最早收拢茶叶生丝,然后走海路运往广州澳门,或是跟外来的海商贸易的人。地盘不大,油水却不是一般的充足。 福建多山的地形就注定了水路在福建大宗货物运输交易当中的地位,整个福建沿海三处在中国史书上留下名号的商港:福州有闽江,漳州有九龙江,泉州就是晋江。 盘踞在漳州的卢茂不跟万云龙争锋,加之万云龙在天地会的意义,反正郑继地盘不大,钱粮却很充足,养了足足两万军,还配了不少西式枪炮。他们自己也造了不少枪炮,铁料全是打广州佛山引入的好铁。 而前后为郑继运送了四五万斤好铁的卢观恒,别看这是一个小商贾,年纪也没郑继大,却是泉州真正的座上宾。 郑继一把挽住卢观恒的胳膊:“哈哈,熙茂,你何来之迟!”熙茂是卢观恒发家后请人为他起的字。卢观恒是广东新会人,现今二十有五,去年才刚刚成亲。因为他在去年才真正的发家,有了第一艘属于他自己的船。之前时候,穷困潦倒,在广州以帮人守歇业的铺店为生。 卢观恒并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被改变。原时空里这位十三行历史上最富有的四大商人之一,直到四十多岁还穷困潦倒,未能娶妻生子,迫不得已前往广州谋生。而这个时空中,他却足足提前了二十多年到广州。 当初穷的只剩下一条烂命的卢观恒在福建天地会起事后,就靠着根川往福建运粮食发了第一笔财。先是粮食,再是铁料,最后是枪炮、火药。 “非是我拖拉,实在是官府查得紧,否则我焉能盘桓瞻顾!”卢观恒的话语里充满了感慨。广东的官府不是白痴,当然知道有人往福州转运粮食、铁料、私盐、火药等等,珠江口一带的稽查从未放松,且越来越严了。卢观恒凑齐了这一船货,都不知道废了多少周折,何况他还要打通海上的通道。这一船货的附加值太大了。 “此次我一共运来了二百杆自来火枪,六门中小炮,一百桶火药,一批硫磺、硝石,还有六百石大米和四千斤铁。”卢观恒的海船只是一艘中等大小的福船,装了块五十公吨的货,已经塞得满满的了。 “暹罗的粮船可抵到广东了?” “广东的粮价比往年都低,全是因为这暹罗大米。” “我还是急需枪炮、火药、生铁。” “葡萄牙手中没那么多枪炮,英国人离的太远。现在手中有货的只有荷兰人,要价太高。生铁的价钱也一路长高,而且市面上的铁料是越来越少了。” “你尽可能的买来,要银子不怕,只要有货!” 复汉军已经打到了福州,也承诺不对天地会动武。可利益大事,天下得失,这些话都跟放屁一下半点真正的作用都没有。 万云龙对郑继这么说过:“我郑家的‘江山’现在只能寄托在陈鸣的守信上。这江山还做的稳吗?”郑继现在急需枪炮和生铁。 自己过上了当家做主的日子,谁还愿意回到过去当奴才?即使明知道事不可为,郑家父子还是舍不得这片基业。这天底下为财为权而死的人,多了。 中国几千年历史,多少英雄人物死在了这一点上?那就是一道遮在眼前的迷雾,外人看起来十分简单的一道选择题,当局人眼中,却是最难的人生抉择。这是要有大智慧大毅力的,不是随便谁都能看得破的。 …… 福州城里,将军府书房里,一片死寂。明福捏着折子,呆呆的坐在椅子上。他坐在那儿,坐在那儿,一直到消瘦的身子似乎支不住脑袋,头,无力的垂了下来。 复汉军,陈逆,真的无人能制了。一切打算都成了泡影。 复汉军已经杀到了城外。他们没有立刻对福州发起进攻,兵力似乎也不多,但寂静的成了灵堂一般的福州城中却没有谁敢提议夜袭他们。 只要有人敢提议,哪怕是有死无生,明福都会一百个愿意。福州城里还有三万的清兵民勇,却宛若一潭死水,“尽是懦夫,鼠辈。”明福今天下午已经没来由的打死了两个仆人,如同一头困兽在书房里转来转去,也只在书房里,连贴身长随都不大敢过去沾边。 鄂宁彻底没了主意,跟个木头人一样。一发呆就是半天。 明福的心理承受能力更加强大一点,可他也想到了史书上无数末日记载,当局势发展到最后最糟糕的时候,再坚固的城防没有了人心也是白搭。 福州就是这样。再有利的地形,再多的士兵,没了斗志,那就是不堪一击的乌合之众。 两朝争锋,军阀混战,到了一定程度就会有一场大战,就比如三国时候的赤壁之战,比如隋唐时的洛阳大战,元末混战时候的玄武湖大战,到了这种地步,已经是决定天下命运的时候了。胜者那就能得天下! 如今局势败坏,指望陈逆成为黄巢或李自成第二,那还不如指望母猪能上树。 …… 海坛岛。 夜色已深,海水排击着岸边的礁石,发出哗哗的响声。 月亮挺圆,如华的月光洒在沙滩上,把黄色的沙滩都染成了银白色。 张球散步在海边,远处海上的灯火闪过,巡哨的海船正在远方警戎。 白日里热闹非常的海坛岛,现在已经听不到一丝儿人声,张球也趁着夜色的寂静,踱步在海滩边慢慢发散着自己心中的不甘心。 明日他就要尽起大军前往闽江口了,因为今天暗营传来消息,琅岐屿上的福建水师投降了。 撒你母,吴必达! 你这个不知羞的乌龟,竟然降了?夭寿鬼,夭寿鬼…… 张球在心里大骂着吴必达。什么吴必达被儿子下药药倒了,张球根本不信。他就认定是吴必达胆怯了,见事不可为,乖乖的投降了。 想起吴必达这两年里跟自己多次交手,还有当初海坛一战,他没吴必达打的那么惨,张球气就不打一处来。 而除了意气之争外,更重要的是利益之争。复汉军水师本就是海战的菜鸟,最早时候陈鸣还向他要来了好多个老手,所以张球即使全军投去了,他也不担心被彻底摸消自家的印记。可是先一个吴淞口一战,投降的清军水师就已经让复汉军实力大增;现在又有了实力不弱于张球的福建水师,整军投降,那就更实力暴增了。 复汉军水师现在已经完全有能力一口将张球吃掉。 张球不想被吞吃了啊! 他是没有凌梁的野心,但队伍被吞吃,与他这样的洋匪世家来说,总有种不好的感觉。 “要是小妹能够怀有身孕,生下个一儿半女……”张球也不用做这么难了。可是鲁公子嗣就来的艰难,那么长时间,愣是没有一个人怀孕的。至今也只有原配那一个儿子。 对于一个将来要问鼎天下的皇帝来说,一个儿子这像话吗?十个都不见得够啊。 张球最初以为是陈鸣特意安排的,不愿意让张氏、石氏、姚氏她们受孕,但后来看发现,绝对不是这样的。而是陈鸣这个为陈汉打下半壁江山的大人物,真的子嗣艰难。 “唉……”张球对月叹息。(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七章 狠打鞑子的脸 【感谢“正太邹勇”500币打赏】 “殿下,闽江远不及长江宽阔。大船入内,折转多有不便。如以弱御强,当小船火攻为上策。明福、鄂宁先前便搜罗了三百多艘小船充作火船部署于琅岐屿。是以现今闽江之内,近乎片板也无。” 对陈鸣说这些话的人是吴熙群,他旁边是叶相德。这两人率领整编好的清军水师主力战船刚刚抵到福州城外,就立刻来见陈鸣了。 所谓整编——清军水师,就是把小炮卸了装大炮,将性能最好,口径最大的火炮集中于一批质量最好的主力战船上头。琅岐屿水师大营现在已经在复汉军水师的控制之下了,叶相德、吴熙群二人带着主力船队前脚离开了琅岐屿,海面上逗留的复汉军船队后脚就开进了水师大营。这些事儿都是心照不宣的,两边配合的十分默契。 “如此说水师在闽江就无有威胁了!好,好,大好。你们就下去准备吧。待拿下了福州城,我再与二位将军畅饮。” “卑职告退。” 叶相德、吴熙群脸上浮现出不知真假的激动,俩人退下后,陈鸣的目光还停留在桌案上的福州地图上,这是一幅十分详尽的地理图,福州三面环山一面临水的绝佳地利优势在地图上显露无疑。 如果清军士气鼎盛,即使他们武器落后,福州绝佳的地理也能让复汉军好好磨一阵牙。 但是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这人心一散,再艰险的地势也变得平坦如大道。 复汉军的先头部队停留在魁岐村,再往前就是下岐楼,那里北面的大山直逼闽江,仅仅留下了江畔窄窄的一线。正面宽度狭小,清军在这里布置了重兵。 陈鸣才不愿意硬打这个地方呢,他让水师载两个团的兵力进入仓山,仓山即是后世的南台岛——闽江第一大岛,南北宽十五里,东西长近五十里,比琅岐屿都要大许多。 “咱们的任务是配合南岸的近卫旅,在天黑之前肃清仓山清兵。” 第一师分出来的两个团,正在召开作战会议。他们的作战目的十分清晰明了。两个团正也好,下头的营官也好,谁也没把仓山的清兵当一回事。这作战会议更多是介绍岛上的地理和清军的防御点。 仓山岛上高盖山、虾蟆山、烟台山等原为江中岩岛,后由闽江泥沙淤积其间,连接而成了现今的闽江第一大岛屿。此岛为半岩半沙岛连岛。地表起伏大,以平原、丘陵为主;丘陵分布于中、西北、东南部。岛周多沙洲、浅滩,岛屿面积不断向南、东延伸。 “水师会载着我们在这个位置和这个位置登陆。江上的战船会给我们最大的掩护……” “看到铁头山和九曲山没有?” “这两处就是我们首先要拿下的清军阵地……” “然后向西、向南……” …… 复汉军的动作显而易见,当一艘艘战船满载着士兵驶向仓山的时候,当密集的炮声在江面上响起的时候,闽江南岸的石猛眼睛微微的眯了眯。 只是微微眯了一下,然后整整一天石猛的神态都没有半分的变化。近卫旅同时渡江,两相配合连续扫荡了清军多处据守的要地,吴熙群也没有见他笑过一下。如果吴熙群是现代人,肯定会认定石猛是一个‘面瘫’。 “殿下,这仗越来越没劲。鞑子除了防守,还是防守。”晚上,转到陈鸣身边的石猛说道。他的声音很憨,说话中嗡嗡的。 陈鸣抬头看着天上,一丝儿月光星光都没,又阴天了,据吴熙群说,明天肯定有雨。他也想打野战啊,但现在哪里有野战能打?“这不好么?” “鞑子不敢出来野战,这证明他们被咱们打怕了。” “今夜里咱们拿下水部门,明天就平推了福州城。” 清军水师投靠复汉军军,士气立刻恢复到了水准线档次,这都让陈鸣情不自禁的想起了历史上那些在满清入关时候投靠鞑虏的绿营了。那李成栋、金声桓之辈,跟着鞑子混的时候,手下兵马如狼似虎,一旦反清就立刻萎了下来,实在…… 投降的福建水师也正在历经着这般的转变,今夜攻打水部门,还需要他们出大力。 漆黑不见五指的夜幕中,福建城头上,一颗颗的烟花不停地升起来。照的水部门到乌石山【福州城西南】,整个福州南城墙都一片光明。 但这有什么用呢?夜间的强攻陈鸣就没准备搞偷袭。 “放……” 凌晨一点。随着一声令下,数百门大炮对准魁岐村到水部门一线,猛轰不止。 黑夜之中的大炮火光离远了看,就像21世纪湖边经常看到的小灯泡,只是这些灯泡不是一直明亮着的,而是一闪一亮,一明一暗。 陈鸣看着水部门方向,清军士气……,嗯,清军已经完全没有士气可言了。 魁岐村他都不看了。“告诉第一师,现在就进攻魁岐村。告诉两岸的炮兵阵地,集中火力轰击水部门。”大批的火炮在落日之前已经被拖到了仓山岸边,与闽江北岸就隔着一条几百米宽的闽江北水道。 陈鸣看了一下怀表,现在时间距离一点半还有三四分钟。 “杀啊……” “冲啊……” 嘹亮的声音响亮着魁岐村清军阵地上。 没有密集的枪声响起,只有零星的火光闪动。 “大人,快跑啊。复汉军就要杀到了。” 清军第一道防线上,一个三十岁左右的把总拽着营官,急着吼叫着。 营官是四品都司,功夫应该很好,把总拽着他愣是没有拉动他一分一毫。把总可是一条昂昂大汉,可都司仿佛一口大钟,纹丝不动。 “跑什么跑?能跑哪儿去?” 都司看了把总一眼,他没有想到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人来劝自己。“你也别跑了。早投降早安生。你跑去城里,福州城就能守住吗?” 都司很清楚清军的士气是什么样的。就比如魁岐村这样的险地,北面临山,南面是水,狭窄的一道线宽幅都不到五十丈,自己一个营部守在一线,四五百杆火枪估计都没有打响一半,复汉军人还距离阵地一二百米呢,就哗啦啦的逃开了。这样的军队能守住福州才叫见鬼! “咱们又不是满人,也不是旗人,你跑什么跑?” “乖乖的投降,剪了辫子,咱们安安生生的当陈汉的顺民,过下半辈子。” 话说这都司当初也是武进士出身,老家的牌坊刚落成不几年,但那又如何呢? 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就应现下的福州清军! …… “师座,水部门破了。” 两点一刻,陈永生接到了最新的战报,水部门破了。复汉军攻到水部门的时候,大批的清军兵勇就弃械而逃,城头上只剩下几百旗兵抵抗,轻松的就被第一师先头部队荡平。 从战斗开始到打破福州城墙,这一共才几分钟?这速度简直是神速! “拿下九仙山,继续往里面攻。” 陈永生毫不犹豫的下令继续进攻。这个时候收手太可惜了,要继续进攻,拿下九仙山,下面就是福州的满城了。“这攻势打的太轻松了。” 福州城地理位置很优越,建造城墙的时候为了安全起见,就把闽江北岸的两座山头圈入了城墙之内。东南角水部门里的九仙山沿着南城墙一直能蔓延到南门,南门往西南去的乌石山就是另一个山头了。 “迅速回禀殿下。”陈永生知道,陈鸣肯定会下令仓山的近卫旅渡江向南门发起进攻的。清军总兵部守的水部门都轻松拿下了,福州城必会势如破竹。 “轰轰轰……” 连续的开花弹落到了大士殿内,这是清军在九仙山【于山】最后的据点。大士殿又名观音阁,为宋嘉福院遗址,康麻子五十二年时改为万寿亭,内供“万寿无疆”碑,为州城百官遥拜皇帝地方。乾隆二年改祀南海观士音菩萨。殿后立有乾隆“御题大士出山图”碑刻,叙述观音菩萨出山和由男变女的故事。 这儿本身就是复汉军要铲平的地方。复汉军的臼炮部队丝毫没有顾忌的对着四五亩大小的大士殿狂轰猛炸。大门前的抱鼓石都被炸裂开了,还有中门台阶下的一对石狮也模样大变。 数百满汉清军退缩在这里。攻上山头的先头部队尝试着对大士殿发起了一次进攻,被里头的旗兵给推了出来。先头部队人少,就推到外头警戒,很快复汉军的大部队就跟进了上来。 四五亩大乍然一看很不小?可真的换算一下也就是三千平方米左右。就是五十米*六十米的一块地盘。 这么狭小的范畴中,几十门轻重臼炮对着大士殿猛轰不止,里头的清军是何等苦逼啊。只是这些人一路逃到九仙山顶上了,那也算是满清的死忠了。不然他们早该在中间就投降了。 “冲啊……” 二十分钟的炮击过后,一名营官举着腰刀对着残破的大士殿狠狠一劈,一二百复汉军士兵挺着刺刀,举着长枪大刀,冲着大士殿就猛扑了过去。 二十分钟的炮击,大士殿的围墙早就被炸开了好几个豁口,里头的满汉清兵更被炸得哭爹喊娘,可惜这个时候他们再想着投降已经晚了。一二百披着铁甲的复汉军一拥而入,惨叫声就不断的在大士殿中响起。 可怜的观世音菩萨啊,这个世间若真有神佛仙人,在复汉军发起二次进攻前肯定就已经闭上了眼睛了。因为她应该知道,营官下达的命令是‘一个不留’! 南门大街安泰桥边的公爵府里,黄仕简穿着一身麻衣,府里的下人能打发的就都打发了,剩下的还没有公爵府往日三分之一的丫鬟仆人多呢。现在也全部穿着麻衣,跟着主人一块,跪在大门口的空地上。 福州城没保住的希望了。 从明福临阵换将,黄仕简就知道,一切都完了,都完了。 他黄仕简代表的只是一个人吗?从来不是! 他代表的是整个福建清军里的汉人。 明福信不过黄仕简,有着海澄公一等公爵位的黄仕简都不值得他新任,那他还能信得过下面的绿营总兵、参将吗? 什么不善军略,师老无功,都是扯淡。 黄仕简认定明福撤下自己,换上傅良这个胆小鬼,就是纯粹的信不过汉人,就是这么简单。 而连黄仕简都这么想了,福州城里其他的绿营官兵民勇又该怎么想呢?明福想不到这一点他是笨蛋,想到这一点了还坚持这么做,他就是要找死。 陈杰本来说是要进福州城的,可他没有来。吴熊光本来是驻扎在大樟溪溪口的,可他跑去了福清,投奔了陈杰。 眼前的麻衣在复汉军进攻琯头镇的时候,黄仕简就已经命人裁剪好了。还隐出去的两个黄家的孩童,一切的准备就是为了今天。 他知道复汉军对于‘汉奸’的处罚力度很大,他老祖宗黄梧绝对也落不得好。当初黄梧举兵投降,将海澄这个郑军重要据点拱手送给了满清,那里可是郑成功多年来投注了相当多人力、物力经营起来的坚固堡垒,黄梧此举不仅使郑失去数百万计军械粮饷,更让郑成功失去一个拱卫厦门的重要据点。而且黄梧还献了海禁政策对付郑成功,以复汉军的作风,一定是不会轻饶黄家人的。黄氏一族的老家宗祠——乡霄岭黄氏宗祠,这是顺治皇帝赐金建造的,都已经被天地会义军毁的片瓦无存。黄梧的排位被扔到了茅坑之中,手段极其之狠毒。 能还有一丝儿别的出路,黄仕简就不会投降复汉军,但他没有。 现在他已经顾不得尊严和祖宗了,只要全家能保全一条性命,那就是最大的幸事。黄仕简现在最最欣喜的就是他家没被抬旗,黄梧投靠满清之后是屡建功勋,晋太子太保,可只要没被抬旗,他就还是个汉人。复汉军对付旗人的那些招数就用不到黄家人的头上。 石猛接到部队传来的消息后不屑的撇了撇嘴,“把黄家老少和仆人都押起来,财物封存。” “部队继续进攻,把满城也拿下来。” 从南门杀入福州城,过了安泰桥就是南门大街,南门大街南头的东面就是福州的满城的西南角——满城的东南角就对应着水部门大街,而西面就是黄家的府邸。 “把这事儿告诉殿下。”黄仕简可是鞑子的一等公啊,他的投降可很够打满清鞑子脸的,更能引起大大的影响。石猛都不知道,北京的鞑子在黄仕简投降以后,还会信得过信不过汉人了。南门城墙上,石猛静静的望着福州满城方向。 这一仗打的实在太轻松了,轻松的完全出乎意料。清军堪称望风而逃,逃不过了就弃械投降。近卫旅是渡江攻打南城门,却也几乎是不战而下。守卫南门的清军见到近卫旅渡江就开始逃窜,只有寥寥二三百旗兵拼死抵抗,然后几乎被杀精杀光,投降的也被石猛下令就地解决了。 石猛望向水部门,那里也是只有旗兵进行了认真的抵抗,也是被第一师轻轻松松的就攻克。 “殿下,满城破了。第一师已经从东面打破了满城,正在攻取右都统署。” 三点都还断一刻钟,传来的战报就说福州满城已破。陈鸣的眉头挑了挑,却已经不惊愕了,“这仗打的真是很顺很顺。”今夜里的战斗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势如破竹;今夜的清军也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不堪一击!(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八章 贰臣传汉奸录 北京的满蒙勋贵,乃至乾隆皇帝自个,如此看到此刻明福,一定认不出这个瘦骨棱棱,皮肤黯然无光,两个眼珠子宛如死鱼眼睛一样的人,就是当初那个以一手工笔画闻名北京城的伊尔根觉罗·明福。 乾隆自认为盛世无忧,把地方上的驻防将军一职当成了荣养的职衔,害的起止一个明福啊! 之前的荆州将军永瑞是如此,之后的江宁将军容保也是如此……,现在就轮到他了。 能力不足又偏偏担负了重任,还处在这大乱之中,那必是悲剧了。 明福的正妻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知道吴必达带领水师造反后的消息,明福福晋就准备好了去死。有毒药,有白绫,还有锋锐的刀剑。 死的人不是只他们俩,整个将军府上上下下都要去死。不死,难道留着任陈逆糟蹋? 明福笑一笑,嘴唇都裂处血口了。福州不是没水,而是明福没喝,他说:“早知今日,就该把你送回北京了?”明福真的很后悔,当初东南海运漕粮到天津,多少机会啊。他就是没想到。 “没想到,真的没想到啊……” 去年江南的局势还大肆好转,今年刚刚过去一半,就败坏到如今地步。明福已经不去想外头的事了,他即以厚望的几处战略重地,跟薄纸一样被复汉军轻轻一捅即破。不仅仅是绿营民勇纷纷投降,督标练军丢盔弃甲,连旗兵有很多也选择了投降。虽然旗兵里也有不少力战殉国的!这让明福彻底失去了斗志。 “还想那些作甚!如今我辈,只是一个死字而已。”明福深深地觉得是自己连累了正妻。她本可以回到北京老宅,安安稳稳的当自己的老夫人的。自己几个儿子,底子、庶子,都已成家,都还在北京城里。假如在北京,她还是伊尔根觉罗家的富贵太太。 “你我既然是夫妻,相伴几十年走到今日,又何来这一说?左右不过是一死罢了。”妇人脸色绝对没有她嘴上说的这么淡然,但还是很镇定的把托盘里一壶酒和两个酒杯摆到了茶几上。她穿着一身一品诰命的霞帔,明福身上也穿戴着自己的官袍。 这酒壶和酒杯还都是上等的骨瓷。 “我是妇道人家,不懂得什么军国大事。今日死到临头也就放肆一回,我……,是真的想不到大清的天下会乱成这幅样子。”明明前几年还是盛世太平,皇帝还一次次声势浩大的下江南游玩。 妇人是康熙末年出生的,一直到乾隆三十三年,整个满清都红火的牛逼哄哄,康乾盛世么。怎么才三两年就要丢掉半壁江山了呢? “丢了这半壁江山,那会不会还要丢掉那半壁江山?”妇人自己不怕死,她都五十有二了,死了也不算白过一生。可她的长子刚三十有五,她的幼子才二十有三……,她的孙子还只有最大的一个成了亲。眼泪哗哗的就从妇人的眼眶中流下来了。“怎么的连江山都不知道做的坐稳不稳了啊……” 大清江山还在,伊尔根觉罗的富贵就不需去愁;大清江山若不在,这些可都成了子孙的罪孽了。一想到复汉军对旗人的手段和严厉的惩罚措施,妇人就禁不住悲从心来。十几年二十年的苦役,人哪里还能活啊。 明福苦涩的一笑,他很想对妻子说——不用怕,北方还有满蒙铁骑在。但这种无知的话他真的说不出口啊。广袤的黄淮平原上,大集群骑兵的威力是不需要来多说的,可是复汉军要是不走黄淮呢? 他们走海路,他们能乘船直接就能杀到辽东和天津! 大清有多少骑兵可以一边守住黄淮,一边守住天津,一边守着辽南啊? 大清有多少钱粮能养着这必须十万计的骑兵啊? 这满人的江山,明福是真的不知是否能够坐定,继续传之子子孙孙,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报将军,抚台大人,抚台大人嗑药了……”门外响起了戈什哈略显焦急的声音,满城已经破了,鄂宁服毒身亡,大难临头了! 屋子里的明福微微的摇头,像是在为鄂宁感慨,也像是在为自己悲哀,“死了好啊,死了就解脱了。” 明福提起酒壶倒了两杯酒,他首先端起了一杯,没有喝下,而是对着灯光看着奶油色的酒杯,骨瓷,骨瓷!陈逆首先搞出来的骨瓷,现在却也已经走入了大江南北的富贵之家。“大清国是不是就毁在这小小骨瓷上面呢?” 对于复汉军兵甲来源的猜测随着‘造器神术’的确切,就再没人认为陈氏的兵甲枪炮是祖传和一点点积攒的了。按照满清的估算,这造器神术足以在三五年里就让复汉军兵仗枪炮达到今日的繁多,很多人还记忆起了陈氏起兵前襄县突然冒出来的一个私铁窝点,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里,那个窝点出手了比整个河南铁料产量都要多的铁料,且都质量上等。 当时很多人对那幕后主使一头雾水,摸不清底细。可现在看却是一目了然。 如果不是那个新到任的旗员太过贪婪和无谋,什么都不知道的就将陈氏逼上梁山,陈家真的会造反吗?以当时陈家的收益,只需要七八年怕就能成为一方巨富,不到绝路他们真的会造反吗? 这些细节和揣测,这些年里早传遍了大江南北。很多人也因此知道了骨瓷,知道了这个让陈氏第一次卷入了利益漩涡之中的东西,不知道多少人在私下里嘀咕着,n多的骂声落到了郭络罗·常瑞的头上,只是大清朝还一直‘坚信’陈氏是蓄谋已久! 明福往日里也骂常瑞,可现在他又有另一种心态了,悲哀! 是的,悲哀!、 不是因为常瑞的鲁莽行事造成眼下的后果悲哀,而是为朝野上下将所有的过错推到一个小小知县的头上而感到悲哀。 对比前者,后者的无能、推脱、怯懦,才是大青果最大的悲哀! “西林觉罗·鄂宁,老夫敬你一杯。”明福将杯子中的毒酒一饮而尽,趁着毒劲还没有发作,明福又斟满一杯酒,对着妻子敬道:“夫人受苦了,我敬你一杯。咱们两人结缘的第一日喝了合卺酒,今日需死了,也再饮一杯。” 明福肚子里已经开始疼了,脸色更加发白…… 昂首,毒酒入喉。 两只酒盅摔到了地上,这对福州城中地位最高的夫妻,一起饮下了毒酒。只过了片刻,剧烈的疼痛就让明福眼珠子猛地瞪圆,都要凸出来一般。眼角、鼻口、嘴角,黑色的血迹流淌出,脸色蒙上了一层黑灰。但明福忍住了剧痛,死死地坐在了椅子上,一身官袍挂在他干瘦的躯体上。片刻后明福的福晋也一样七窍流血,死的不能再死了。 当第一师的部队首先冲进将军府的时候,复汉军没有遇到一丁点的抵抗,一群人跪在地上,光是戈什哈就足足有二三百个,刀枪堆在一进大门就能看到的位置,堆了两堆,还有四门小炮。这些人投降的竟然这么的干脆! 看到大门涌出来的复汉军就不停地扣头:“军爷饶命,军爷饶命……” 陈鸣这时候已经登上了水部门,当听到城中突然响起的欢呼声时,当听到欢呼的复汉军将士高喊着“明福死了,鄂宁死了”的叫喊后,他也只是微微一笑。 这一结果早在福建水师投降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 打望着整个福州城,乱兵、火光、叫喊声到处都是,其中几处明显是人为纵火。 “殿下,布政使衙门被人纵了火,好像福建布政使钱琦一家还都在里面。” “钱琦?” 猛地听到这个让他生恨的名字,陈鸣脸上全是冷冷的笑,“这狗东西到让他死的便宜。” 福建暗营近来活动猖獗,所接触的满清汉员官僚即使不答应拉拢者,也不会反咬一口。可钱琦这狗东西就是那稀少的后一类。真他么的是满清豢养的一条忠犬,好狗! 钱琦可是杭州人,与袁枚相交三十余年。 暗营拿着袁枚的亲笔信去联系他,愣被钱琦喊人抓住处以了凌迟。 如此酷烈手段者,迄今为止钱琦还是第一例。打进福州城,陈鸣饶谁,也不能饶了他。 “传令,让袁枚督工,铸造一尊钱琦的铁质跪像。不,不止钱琦他这一尊。” “告诉袁枚,明末清初之时,投降鞑虏,甘做贰臣者;今日之战,如钱琦之狗才者;凡浙江籍贯者悉数铸造,着盖一座汉奸贰臣庙,通通扔进去。本督要让他们遗臭万年!”不仅仅是一个钱琦而已,之前的姚启圣、李之芳之辈也都要加进去。把活儿一次做全了! “还要编撰一本《贰臣传》,再编撰一本《汉奸录》!”越想陈鸣就越觉得靠谱,这些事儿现在已经可以做了。 “此事着沈国贞领衔,汇总江南文萃,共谱此二书。” “务必要细查史书,正史、野史都要细细考量,那些在史书上留下名号的,凡明清间省部级大员及以上者,悉数打入汉奸贰臣,即其庙中。”原时空里,乾隆在自己统治的就组织编撰了《贰臣传》,由此就可以看到,满清的根脚在中国是真真的扎稳了。否则乾隆皇帝又怎么会这么糟蹋当年的‘宣力功臣’呢? 乾隆当时就是已经有资本来挥霍了,所以为了进一步巩固统治,缓和矛盾,瓦解汉民族意识,达成大青果的稳定,在大力表彰忠臣(即在明末清初因抗清遇难的明朝官员,如阎应元、卢象升等)的同时,下令编纂《钦定国史贰臣表传》即《贰臣传》。 现在局势大变,乾隆当然不会这么做了。那就由陈鸣来代替他好了。 就好比籍贯泉州的洪承畴、施琅一样,福州的汉奸贰臣庙就绝不会忘了他们。陈鸣就要让这些汉奸贼子死了也不得安生。每个省他都要建一座汉奸贰臣庙,让这些人永远钉在民族的耻辱柱上。 “此二书,本督欲让天下人明之。”要靖人心,明顺逆。陈鸣尤其记得度娘贰臣传时写给钱谦益的那句话:狂吠之语刊入集中,其意不过欲借此掩其失节之羞,尤为可鄙可耻。这类人就是典型的做了****还想立牌坊! 总之一句话,陈鸣要他们遗臭万年可不是只在读书人当中遗臭万年,而是要他们跟岳王坟前跪着的秦桧、王氏、万俟卨、张俊四人一样,在老百姓心目中也臭名远扬!永远被压在道德底线之下。 满清拿区区一册贰臣传当的了什么事,谁他么没事了会去翻看那个?又有多少人可以看得到那本书?汉奸贰臣庙才算看得到摸得着的实体。今后学校制度推广开来,小学生、中学生、大学士,每年都要拎过来思想教育一番。 只存在于书本中的贰臣传哪里有实体更清晰明了的? “报殿下。” “福州藩库、军需库和粮仓皆被拿下。” “哈哈哈……”陈鸣扭头看着刘武、熊炳章,“如此整个福州已经尽入我手。”再小的麻雀也是肉,何况福州的军需库和粮仓储备也不是小数子。至于藩库,就算了吧。 “告诉部队,全力肃清残敌。明早张贴安民告示,下令全城剪辫子。被俘旗人全部看押在满城里,最快的速度把被俘的旗兵和其家眷对上号。”剩余的就可以便宜行事了。 就在陈鸣挥斥方遒的时候,从建宁退到了邵武府的傅良,也被复汉军从邵武府中打了出来。傅良逃到了邵武府城西北的光泽县,这里再往西过了铁牛关、五凤山,就是江西地界了。 傅良毫发无伤,一路从建宁退到邵武,再从邵武退到光泽,从来不亲临前线的傅良当然不会有伤。他当初撒银子招募的两三千民勇已经逃散一空,身边剩下的除了建宁、邵武的几百残兵,就是跟着他从南京逃到福建的百十名‘忠诚卫士’! “还有五万多两银子。足够在抚州招募两三千人了,然后咱们去南昌。” 幸亏明福是个大好人,不仅放他出了抚州,还给了一大笔银子。傅良远远眺望福州城方向。也不知道这个时候福州又被有被复汉军给夺下了。 傅良从来没期望过福建陆勇的统领大权,他之前只想拿着一笔钱离开福州,离开这个马上就要万劫不复的地方。然后他等到了明福送给他的这份大惊喜,喜得他都要哭了。临阵换将,还是用自个这个旗人去顶替黄仕简这个汉人,这是多蠢的人才能干出的混账事啊? 福州完了!彻底完了。 所以傅良马不停蹄的就跳出了火坑。现在他不知道那个火坑是否已经将明福和鄂宁全都化为了灰烬? 整个福州的清肃工作进行了两天一夜才结束。复汉军从百姓家中一共揪出了近万名清兵、民勇,还有四五百旗兵。 福州的驻防旗兵没有荆州、南京来的多,这里的旗兵数额只有四千出头。还包括了将军标绿旗左右营的一千五六百人,扣除了后总共三千人还不到呢。但战事一起,所有的旗丁就都增入军队了。这些旗兵加上他们的家眷,福州旗人也就是两万左右,加上北面逃来的旗人,鼎盛时候福州有旗人三万人。 但复汉军打破福州后,抽查整个满城,找到的旗人老弱妇孺全部加上,也才一万三四千人。 “以为剪了辫子,改了汉姓就是汉人啦?” “哪那么容易。传令下去,各地严查隐匿旗民。”就算效果不大,也要唬一唬他们,让他们日夜都生活在忐忑和不安之中。就像那些改头换面的通缉犯,通缉令上的照片未必就像他现在的面目,但看到通缉令一样能让他们胆颤心惊。 这两夜的清肃过程之中,第一师乃至近卫旅都有触犯军规军纪的现象。尤其是在满城。巡哨的宪兵部队,还有接到通风报信的军法处,好几次都抓了个正着。 陈鸣看了一眼报告就丢到了一边。复汉军又不是赤色军队,哪能一个兵都不犯军规军纪呢?这群混蛋只要还记得不招惹汉人老百姓那就还没触到陈鸣的心理底线。 当然,具体分析一下就也能发现,那些触犯军规军纪的家伙,多数是大整编大调整的时候塞进来的新部队。老兵们的纪律普遍是好一些的,而且那些新兵奸归奸、抢归抢,敢杀人的不多。 陈鸣越在这个时代打混,心理底线就越是下降,他自己都没发现这一点。习惯成了自然! 最早的时候他是绝对接受不了奸yin掳掠的,事情上他看在大局的份上可以选择容忍,但内心中是绝对不接受的。而现在却有点习以为常的感觉,他自己的脑子里都已经感觉着,手下的军队士兵不可能彻底的严守军纪,不相信他制定的军律都能够半丝不打折扣的去遵从、执行。 只是陈鸣的心理底线再下降,还是在水准线以上很多的。同时他也清楚一支强军最大的敌人不是战场上直面的强敌,而是破坏军纪的各种歪风邪气。这才是一支军队最致命的要害。 gcd都要搞整风呢,陈鸣觉得必要时候自己也要肃整肃整军纪。 整顿军纪就是同歪风邪气作战,就是在同你最大的敌人作战。你稍一松懈敌人就有机可乘。要将形形色色的人们建成一支纪律森严的强大军队,时刻都要用心用力。 这就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杀一儆百的事儿他早就准备着干一干,只是时间不是现在。(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九章 殉道者 【下午两点进入‘限时免费’!虽然看似亏了,但听说这算是个大推荐o(n_n)o哈哈~】 【感谢‘随风读后感法’的500币打赏】 已经是三更以后了。 兴化府城莆田陈府中,上自管家、执事、账房先生,下至粗使佣人,都在忙碌。 在内宅,陈杰老母刘老夫人的心腹丫环和仆妇们,按照自己主子的指示,连夜收拾各种值钱的东西,凡能够随军带走的就都准备好随军带走,不便带走的就准备好分送丫环、仆人、旁支亲族、乡邻。 至于木料名贵的各式家具,还有屏风、大花瓶、大的摆件,也真的太多。别看陈家才因为陈杰富贵起一两年来,却已经置下了万贯家私。 毕竟整个兴化府,陈杰就好似土皇帝一半的存在。 那么精挑细选拉入陈府的物件一时处置不了,尽管很值钱,也都只能做了舍弃。 二门以外,大管家指挥着一大群男仆和家奴,把一些能拿来赈济穷人和相邻的东西都搬运到大门外的空地上;二管家带领着一群男仆、家奴把院子里库中的粗粮细粮杂粮都运出来,也全部堆到大门外。 这些东西却不是要给人,而是准备明时交给驮运队随军带走,那里头还有一堆调料和食盐。 那些没有分配差使的小丫环和年老的男女奴仆,也都在收拾自己的东西,等候主人发落。 陈杰已经准备离开兴化了。 福州已被复汉军夺取,再留在兴化,陈汉的刀口就要落到他的头上了。这个时候,陈杰最好的选择实际上是投效复汉军。他手上毕竟没沾过复汉军的血,投效陈鸣了,只要忠心,一样能混的如鱼得水,一家人享受荣华富贵。 但陈杰不愿意投降,他要继续忠于大清。不是因为皇帝、反贼,而是因为一个道统。 就跟天下很多的读书人将孔老夫子p图一事认定是复汉军的首尾,混元教仅仅是陈家手中的一杆枪一样,陈杰也是这么看的,并且他十分的认定。 因为陈汉行的非是传统的儒家之道,在陈汉的朝堂之中,充斥着各行各业出身的臣僚,工、数、法三派的力量并不比儒家少多少了。要真的给他们扣上一顶先贤的帽子——陈汉之作为更是‘杂家’。 博采各家之说见长。兼儒墨,合名法,于百家之道无不贯通。 跟历史上的刘汉到真的有同工异曲之妙。那汉宣帝不也跟太子说:汉家自有制度,本以霸道杂之,奈何纯任德教。 作为一个纯粹的儒家学子,陈杰当然不能认同。在陈杰的认知中,非儒家天下师者,这华夏就不是华夏了。复汉军还说满清是异族,他们比满清更荒诞。 满清的统治者自身是异族这无可分辨,可作为异族的满清皇帝还用‘汉法’治理天下,而复汉军这群纯种的汉人却‘离经叛道’了。他如今忠诚于满清,即忠诚于‘道统’,岂肯投降? 对于陈杰来说,孔孟之道即使天下至理。 所以陈杰尽起手下士兵,向着泉州出发。即使最终败亡了,没能杀穿闽南走入广东,陈杰也半点无悔。他认为自己的血是为护卫‘道统’而流的。 陈杰并不知道,陈鸣现在最头疼的就是他这样的人。在陈杰一流人心中,华夏就是儒家的,没了儒学也就没有了华夏。似乎先秦时候的百家争鸣,老聃、杨朱、墨翟、庄周、管仲等等人,都不是华夏了。这样的思想甚至遗留到21世纪。 很多人始终把孔孟跟儒家紧紧地绑在一起。似乎一攻击儒家就是在攻击、诋毁孔孟。难道他们不知道孔孟之儒,到了满清时候已经被改得太多太多了吗? 孔老夫子若是复生,怕都要对着理学目瞪口呆。 陈鸣不否认儒家对中国的理想,前世在网络上,键盘侠们纵横五千年,谈起红朝思想在中国的泛滥就提及儒家。因为中国人有“不患贫而患不均”的平均主义倾向,中国的传统普世价值观就在教育着中国人重集体轻个人——讲究奉献精神。 无论是忠孝不能两全——后头必须是先忠后孝,还是大义灭亲,还是大公无私、铁面无私,还是三过家门而不入,这么他讲的都是一个‘奉献’。 都太合红朝思想了! 陈鸣从来不否认儒家在中国历史上的作用。但是在现在这个社会,西方人已经从农业文明迈入工业文明了,儒家还秉着——士农工商,重农抑商,轻视工商的观点,确确实实是落后了。 【先说明一下,士农工商、重农抑商这些政策的起源是法家,独尊儒术之后,儒家全盘接受并且发扬光大。我之前已经说过了,孔孟之道传到后世有太多的改变,所以也别用孔孟的思想来解释明清时候的儒家。就像你用太祖的思想来解释现在一样,能说的通吗?太祖时候‘轻’非公有制经济吧?你能说现在兔子也‘轻’公有制经济吗?他们不都是兔子么? 不要拿着十年前的高考答案来套现在的高考试题。 这里只是解释一下士农工商等政策的‘出处’问题】 陈杰现在是有着几分‘殉道者’的心理的,这种理念的感染力是极强大的,至少陈杰南下泉州的声音传出来之后,他手下的部队并没有因此而分崩离析,虽然还是有不少民勇弃兵回乡。但陈杰军中真正的骨干——他的乡邻亲友,同窗师生,并没有因此离开他。 据暗营回报,莆田兴安书院甚至有十多名师生打算跟着陈杰一块南下。“走了也好啊。道不同不相为谋。这些人留在兴化也是祸害。” 陈杰已经传下话来,说在天明以前,所有府中使唤的人,不管是执事、管事还是奴仆,奴才中也不管是得力的不是得力的,都要发落掉。陈家早年贫苦,也就这两年才富贵起来,家中不少管事的人都是亲戚。 这是关乎到每个人一辈子和子孙几代的大事,所以大家不管有执事没有执事,都在等待着如何‘发落’。想来陈杰对外人都那么‘大方’,对于他们也肯定不会小气。宅子里落下的那些大件,他们可都看在眼里的。 刘老夫人住的上房就是整个后院的神经中枢,陈杰的妻子袁氏,还有陈杰寡居的大嫂张氏在一旁帮衬着,丫环、仆妇们出出进进,十分忙乱。陈杰和堂弟陈勤见内宅很乱,不便商议大事,请洪映晖到了书房商议。 陈杰的另一个堂兄弟陈明带人守在书房外。 整个书房已经空荡荡的了,字画古玩和书籍全都搬走,只剩下一套桌椅和空空如也的书柜。洪映晖是陈杰手下的得力人物,满脸的疲惫,眼皮好像有几斤重,一坐下去就想闭着眼睛睡一觉。狠狠灌了一杯浓茶,他的瞌睡才消退了一些,对陈杰兄弟笑着说: “大人,泉州的郑继对我视而不见!小人投了帖子到郑继的将军府上,郑继虽然没有见小人却收了帖子。”洪映晖也不是籍籍无名的人物,能安安全全的走出泉州城,这本身就表明的郑继的态度了。 否则郑继早就把洪映晖给绑了,一刀砍断陈杰的一条臂膀了。 陈杰和陈勤都笑了起来。郑继这是要做戏啊,不会跟陈杰兵马硬拼死磕。“郑贼要直面陈逆的大军,这个实力哪里还敢跟我们死拼硬打?” 陈杰点着头说道:“映晖言之有理。咱们后日就要起兵,你手下的那些人也好尽快的整一整。你这几天很少合眼,事情商量定了,你就赶快去睡一阵。”洪映晖打出了泉州城,就马不停蹄的奔回莆田。 洪映晖用手背揉揉干涩的大眼角,望着陈杰。他知道陈杰的想法,虽然觉得打穿闽南杀到广东去很难,但也没有胆怯,就等着陈杰拿出主意。陈杰沉吟一阵,慢慢地说: “这事情我已经反复想过,尚无定见。咱们队伍南下,走泉州,看郑继的样子,走通是不难的,做一场戏而已。但过了泉州就是漳州,陈彪与我辈无冤无仇,其杀了吴必达不少亲族,吴必达现在投靠了复汉军,在福州之战中立下了大功,陈彪心中必然生忌,也不会与我们死拼硬打。只是陈彪后头的卢茂,一定不会放过咱们的。”后者可已经竖起了复汉军的血虎旗了。“卢茂有地势之优,必要时候还能得到陈逆的直接支援,我军怕不是敌手。所以咱们要在漳州北部就转去龙岩。” “龙岩是张狗的地盘。”陈勤开口道。那里距离兴化府远比泉州的郑继还要远,但张狗与陈杰的交集却比郑继还要多。因为当初的赵明德,赵明德在兴化吃力的时候曾经向张狗求援,累得张狗与陈杰交手,吃过不小的亏。“龙岩不比去泉州,没有直面复汉军的压力,张狗未必就会放过这个报仇雪恨的机会啊。” “大人,龙岩地势复杂。如果张狗真要与我们为难。大军怕是很难穿过其中。”洪映晖也说道。龙岩州的平地连一成都不足,能有个六七分就是好的了。是福建最重要的三条大江——闽江、九龙江、汀江的发源地。山岭迭起,水道纵横,易守难攻! “且龙岩的张狗与汀州中北的李少敏交好。若是两军一块与我为难。情形实在不妙!” 陈杰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因为大军一动就再无从来的道理,他一切都要从最恶劣的角度考虑。其军如果打龙岩张狗不过,又不想去碰盘踞半个漳州的卢茂,陈杰就只能被卡在永春、泉州和龙岩三州府的交界处。 “永春的凌梁与张狗有龌龊,现在凌梁的主力都被牵制在尤溪、闽江一线,他肯定怕复汉军沿着闽江打进他的老巢去。在永春的兵力并不很多,咱们经永春、德化,只要翻过戴云山就可以去取大田……” 占据大田和延平府西南的永安这块地的人是陈丕,他最早本在龙岩起兵,却被张狗打的不得不北上延平,算是张狗的死敌。陈丕的实力不强,他旁边的张普实力也不强,占据着汀州东北和延平府交界的位置,对面就是邵武府。 陈杰没信心打破占着地利的张狗和卢茂,收拾陈丕和张普确是有信心的。 “只是那些地方面积狭小,又毗邻邵武,后者已经被复汉军攻占大半,早晚要尽插红旗的,我们万难在此立足。再说打了陈丕和张普后,张狗、李少敏还有凌梁也不会领我们的情。我们的人马不多,远离兴化,人地生疏,既要同陈逆作战,又要防各地天地会土寇攻袭。如何能应付的下?”陈勤不认为陈丕、张普之处就是他们的立足之地! 洪映晖摇摇头说:“大田、永安只可做暂时之地,长久落脚是万万不行的。陈逆现下不想与土寇交恶,但打咱们可不会手下留情。咱们必须赶在陈逆尽取邵武之前,通过盘湖隘和茱萸隘进入江西去。”几个人根本不看地图,整个福建地图都已经尽熟他们心中。不用看地图也清晰的知道彼此口中说的地名是什么。 盘湖隘和茱萸隘为邵武府除了五凤山外,与江西相同的另外两个隘口。只是这里道路崎岖难行,远没有五凤山铁牛关来的往来人商众多。但除了这两个口子,五凤山已经被复汉军占据,再往南就要长驱百里进入汀州府城长汀,其正西五六十里的古城寨,过了往西就是瑞金了。【这个地名熟悉吧。这种情节不看地图的人云里雾里的,作为作者自身说真的也是不想写的】 陈杰如此做派当然瞒不过兴化的暗营,陈杰也没想过要瞒,只是他不知道,就连洪映晖去了一趟泉州的事暗营也给看的清清楚楚。 郑继没有见洪映晖,可他也没把洪映晖抓了。这态度就很值得玩味了。 洪映晖在去泉州不久,陈杰就着手准备着大部队的‘远征’,前后这么一联系,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高彦明、刘武纷纷建议陈鸣敲打敲打郑继。熊炳章不主张现在就发生点什么,但也觉得陈鸣应该给郑家父子上上弦。“殿下只需要让郑继父子明白,他们干的事,殿下皆知道即可。” “如何做?” “殿下可去一封信给郑继。”熊炳章当然想好了万全之策。“直言不讳,说陈杰欲逃窜闽南,泉州乃是首当其冲,要郑继小心备战,勿要走脱了强敌。末尾再点一下洪映晖,言之已入泉州侦查,让郑继小心为妙。”(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章 爹的‘父爱\’ 【感谢‘wq007_007’500币打赏】 六月下旬,盛夏时节,瓦蓝瓦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火热的太阳炙烤着大地,鲁山汉王宫里太平缸的水都热的烫手了,空地上的土也都在冒烟。 整整半年时间,汉王宫乃至整个鲁山城的气氛,就像盛夏的太阳一样,没有低落阴沉的时候。江南源源不断传来的捷报和喜讯,让所有人都跟吃了开心果一样,浑身都是轻松的。哪怕是看着一根木头,都会觉得纹理是可爱的。 在这样的气氛下,汉王的后宫规模在不断扩大,小小的县衙陈惠越来越觉得拥挤了。即使把监牢、后花园等全都拆除了,盖上房子,陈惠也越来越显得地方狭小。 形式在变,人也在变。 朝堂上都已经有人上表请求‘迁都’了。不管是武昌还是南京,哪怕是南阳和襄阳呢,都比鲁山小小一个县城像样。 许多阴暗和私欲也都隐藏在了这欢快的气氛下。 陈鸣即使在鲁山隐藏了不少眼线,很多的隐私也根本不是他们能够察觉的。 …… 黄氏【陈鸣二婶】出了院门,在天井里站了站,抬步往老太太住处走去。陈汉的王太后没有住在那憋屈的县衙,而住在县城外昭平湖旁的一处宅院里。这家宅院本是鲁山第一大户徐家的别院。 这徐家跟陈氏本来还有一点渊源的,可是徐家自己作死,两次忽悠了陈家,并且隐着消息不及时通报,以至于土门集遭受重创。当初还是陈家军的复汉军打入鲁山县城的时候,徐家的大爷徐鹏春被一道砍了脑袋。这宅院当然就是公有了。 如今这处宅院比陈家刚刚接手的时候可漂亮多了。陈鸣在江南收拢了好一批园艺名匠,那县衙版的汉王宫只是小打小闹,老太太这里的昭平别墅却是叮叮当当,大做了改动。 老太太已经六十四了,独自在花厅里坐着,手里捻着串佛珠,对着地下出神。 两天前昭平别墅死了两个妙龄女子,老太太似被气着了,告病在房里,没把大儿媳妇招来,而是把二儿媳妇招来伺候。还把听闻了消息专门赶过来请安的高氏撵了回去,而黄氏则被拉来别墅晾了两日。没有人知道老太太是真病了还是假病了,也没有人知道老太太为什么招来了二儿媳妇却又不让二儿媳妇进房来。 难道是怕过了病气?那还招黄氏到别墅干嘛?笑话了。 黄氏自己打帘子进去,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她站在花架旁看着自己的亲姑母+婆母,“母亲这是在为刘氏、甘氏超度吗?”说话竟是一点也不好听,带着一股怒气。 老太太手里的佛珠停下来,皱眉看向他:“那两个狐媚子不过是个玩意,我替她们超度,她们消受得起么?” 黄氏在锦墩上坐下,望着被老太太紧攥着的那串佛珠,心里一笑,老太太毕竟老了,一辈子没受过穷可也没享过大福气,这两条人命怕还是她第一次手上沾血。 黄氏脸皮绷得紧紧的,“论身份她们是受不起、可是,人死在母亲手上,那就又另当别论了。母亲一生与人为善,临到老了却沾了这一手血腥,想必心里并不安乐。是吗?” 老太太神色暗了下来,“你这是什么意思?到现在了还在怪我吗?”目光陡然变得深沉。 黄氏毫不避让的跟他对视着,“我不是来为他们打抱不平的。也不敢怪母亲插手,但我很想问一问,母亲为什么要这么做?” “大哥房里也不是一个人没有。大嫂也还没说什么呢,您为什么来插手?” 老太太直起腰,双眸里迸射出逼人的冷光,“你嫂子现在是没说什么。等你嫂子要说什么的时候,已经晚了。” “你回去吧。以后没事就待在家里,别跟你族侄媳妇走的那么近。”老太太胸口起伏着,显然很生气很生气。她闭上眼睛,在强忍着怒火,也表示自己不想在看到黄氏了。 黄氏身子却猛地一僵,“族侄媳妇?秀琳该是我大侄媳妇,不是什么族侄媳妇。” “母亲,岗哥儿也是您的孙子。您就眼睁睁的看着他流落在外?” “当初大嫂生下了石头,大哥有了嫡子,再加上岗哥儿要读书上进,大哥要给岗哥儿一个好出身,才让他过继到陈庆平名下。 现在大哥的富贵比之当初已经超出了几千倍几万倍,为什么不让岗哥儿归宗呢?” “岗哥儿媳妇也姓黄,她也要叫您一声姑奶奶的,于情于理,母亲真的就忍心让他们……” 黄氏下面的话让老太太犀利的目光给生生逼了下去,这目光冷的让黄氏打寒颤。不知道是灵机一动,还是心有灵犀,黄氏一下子知道老太太为什么这么动怒了。她噗通一声跪倒地上: “母亲,媳妇从来没有想过让岗哥儿跟鲁公去争位置啊。”陈鸣的声威连黄氏这个婶子都不敢再呼他‘石头’或是鸣哥儿。“媳妇就是吃了熊心豹胆也不敢祸乱江山啊。媳妇只是想着岗哥儿要是归宗,将来大哥做皇帝,岗哥儿就是板上钉钉的王爷。黄家也就有两个王妃了啊。”陈聪一直得陈惠陈鸣父子的器重和信赖,将来分封功臣,陈聪少不了一个王爷。 可老太太不信。她跟黄氏一起生活了几十年,黄氏即使她儿媳妇又是她亲侄女,老太太不信她有这么好心。 ——在陈氏内部,陈岗的身份十分尴尬,没人敢提起过往,陈聪更不曾对外头漏过半个想要陈岗‘归宗’的字眼。 “老爷们都不敢提的事儿,你倒是操心操累了。还知道把人送到我的身边。”老太太身边的丫头当然是有数的,但王太后的仪仗里轻轻松松的就能塞进去俩人,这人进了汉王宫那就是后院的人了。以陈聪和黄家现在的能耐,招呼打给陈二陈钟盛一声,两个狐媚子还能送往别处吗? 老太太知道大儿媳妇高氏对陈惠纳了几房,根本不以为意。高氏是有子有孙万事足。陈鸣那么的争气,吴淞口水战一结束,捷报传来就有人上折子请立王太子了,陈鸣是朝野文武,众望所归。除了儿子少了些,到现在也只有一个,其他再无任何不足的。 “一个甘氏,一个刘氏。一个文教部人事司的主事的堂侄女,一个南阳府的族孙女……” “一个是岗哥儿的下属,一个是黄家的人。”南阳知府是走了黄家的路子,才升上去的。 “母亲怎么知道?” “老婆子没心思去找人查,用板子开导开导那俩狐媚,什么还不知道?不仅坑了自家爷们,你是还要把黄家扯进来啊……” “岗哥儿媳妇到底是许了你什么好处?你这么的尽心尽力?”老太太最不解的就是这点。 陈岗归宗,会不会惹怒陈鸣?老太太很想自己的宝贝嫡孙是个宽宏大度的人,但这事儿谁能保证呢?黄氏在中间捣腾,要不是有大利,她会甘愿冒险吗?陈鸣可是未来的皇帝。 “母亲,这不是我一人的主意啊。岗哥儿已经跟大哥提过了,大哥没答应,也没拒绝啊。” 没拒绝这本身就说明了陈惠的心意。这才是黄氏掺和进来最大的原因。 况且平心而论,老子当皇帝,哪有不想要儿子也过的更好些的?陈岗做不了太子,他在陈汉的威望和实力比之陈鸣差的十万八千里。可当个王爷总能行吧? 老太太倏然一惊,“岗哥儿他什么时候提过的?你怎么知道?” “大哥跟老爷说了,老爷又……给我说了。”然后黄氏就跟自己的族侄媳妇热乎上了。甚至整个黄家也拉近了跟陈岗的距离,包括黄老舅爷在内。 只要陈惠有心,陈岗总能归宗的,日后即便当个太平王爷,那也是黄家的一门显亲啊。内务处里,黄家也有人脉的。 “这么说,这两个狐媚子是岗哥儿寻来的了?” “他哪敢。”当儿子的给老子送女人,还是个庶子。这事儿若是传出去了,吐沫也能淹死他。“是刘氏、甘氏生的好,年龄也正合适,她们家长辈见大哥这一阵连着收用了好几个……,那个。就想着靠女人搏一搏富贵。” 陈岗的下属求到陈岗的门上,南阳知府求到了黄家。这事儿陈岗、陈聪都没答应,是黄氏心里合计了一下,觉得把人送到老太太这里转上一手,再让内务处的递上去,以后有人吹枕头风了,这不更容易摸到陈惠的脉络么。她不敢窥视宫闱,要的只是偶尔一个提点。这就,这就触到老太太的底线了。直接把人料理了! “作孽啊。”老太太叹了口气。当时秉着一股怒气,她下令杖毙了那俩女子,这杖毙了人后吧,她这心里就又不安了。就如黄氏以为的一样,老太太手下这还是第一次见血。吃斋念佛好几年了,沾了一手血,这让老太太怎么能安定? “既然还有这一处原由,这事儿就揭过去了。但今后你再敢掺和这种事,我比不饶你。” 文教部的主事,只是芝麻大的一个小官,并不值得重视。可南阳知府的份量就不一样了。所以这事儿不是黄氏简简单单的‘心’里合计一下就成的,这怕是整个黄家都合计了一下。 黄氏缓缓退了出来,走到天井了才恍然一拍额头,自己是怎么了?是老太太把人打死了啊,自己怯个什么劲啊?最开始的不是也一肚子火气的么。 黄氏想了想,发现转折点就在一个‘鲁公’上。自己所有的胆气像是都被一个‘鲁公’,一个‘争位’,给吓的一丁点都不剩了。 屋子里,蜡烛明亮,照耀着屋里的老太太,老太太看着手中的菩提念珠,再看着不远处的一尊玉观音,心里默默流淌着一股哀伤。 两个孙子都是好孩子。但事情就是这么的巧。 没富裕的时候,陈家的子孙过继容易,归宗也容易,可现在陈家富贵了。陈家的家产不再是千把亩地万八千银,而是半壁江山,千里如画的山河社稷。 没有陈岗,陈鸣即嫡又长,不管陈惠下面还能生出几个儿子来,谁也动摇不了陈鸣的地位。可岗哥儿要是归宗了,当然他也没实力和能耐来动摇陈鸣的地位,可陈鸣就只是个嫡子了。 老太太没有回鲁山城,而是让陈惠赶到了昭平湖。斥退了周边人等,老太太跟儿子说道起这个事情来。 陈惠一口认了下来。他从没想过要瞒什么人,他把这件事告诉了陈聪,一则是试探陈聪对此事的看法,二则就是要陈聪报信给陈鸣。 “娘,到了过年,您又增添了两个孙辈。将来他们长大了,那个时候儿子也老了,坐龙椅的人就是鸣哥儿了。于情于理,他都要封他的弟弟们当王爷,您说是不是?” “可岗哥儿也是我的孩子啊。他的弟弟都封了王,他呢?” “陈家人不能谁都封王的啊。岗哥儿人不算聪慧,能耐也一般,就算是姓陈,是我的儿子,可宗法上他过继出去了,只凭他的功劳一辈子也够不到封王。”陈岗现在的水准和功劳要也能封王的话,那陈家旁支里封王的人就不止陈聪、陈二宝了,陈敏、陈权、陈光、陈亮等等,这些正当用的陈家人哪一个不得封王? “娘。这封王不是嘴皮子一碰就行了的啊?这要有王府,要有封地,要赐田。以朱明的规格来论,不说赐田,只做俸禄,亲王一岁支米五万石,钞二万五千贯,锦四十匹,纻丝三百匹,纱罗各一百匹,绢五百匹,冬夏布各一千匹,绵二千两,盐二千引【一引三百斤】,茶一千斤,马匹草料月支五十匹。缎匹岁给匠料,拨王府自造。”几十个王爷这什么概念? 满清亲王的俸禄倒是很少,但满清的亲王是干政的,而且除了俸禄还有皇庄。且陈惠眼中,金钱远没有权利重要。如果花钱能把王爷们都请出朝堂,他绝对愿意干。再说了那满清是蛮夷,他们的规矩陈汉如何能行呢。 在复汉军江南捷报频频传来后,心知江山自己是坐稳了的陈惠就翻看了好多史书上记载的皇室藩亲,汉晋隋唐,都是一塌糊涂。宋朝的宗室倒是别具一格,开启了中国圈养宗室的先例。蒙元揭过,到了明朝,正史野史全都有记载,奇葩一大堆,废物更是一大堆,所有的藩王是都真正的当猪养了。满清因为特殊的整体结构,股份制公司么,这又是另外一个规矩了。每一任皇帝都尽可能的把儿子插入八旗,不提。 一句话来说,陈惠心疼钱,头疼于历史上的宗室问题,不愿意大把大把的给陈氏宗族封王,但他又疼爱孩子,所以他就很想很想把大儿子归宗了,好在将来顺理成章的封个王爷于他,不然将来真就要亏欠陈岗了。 老太太发现自己竟然无语了。你不能阻挡一个‘爹’的父爱! 这件事上从本质来讲陈惠也没什么错的地方,是自己把事情想得太严重了?母子俩一番详谈,吐尽了内心话后,老太太送走了儿子,招来一个年纪三四旬的妇人。 “我说,你写。”不管陈聪有没有向陈鸣通信,老太太觉得自己有必要给宝贝孙子写一封更详尽的信。 陈惠来的时候,母子俩密谈了大半个时辰,但老太太说起话来,只用了单单的三页信纸。 妇人放下笔,乖觉的退了下去。老太太又招来一个四五十岁的嬷嬷,“给我念。” 当天一封信就从昭平别墅专门送往了江南!(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一章 大清需要时间 养心殿,东暖阁。 乾隆皇帝高坐上端,底下是八贝勒永璇,十一贝勒永瑆和十二贝勒永璂,乾隆帝三个算是成年的儿子,加上几个王公贝勒和一干军机大臣、六部满汉尚书,在京的宗室要人和一二品大员是悉数到场。 二三十人汇聚在东暖阁里,气息很压抑。 为什么如此?当然是因为福州陷落的消息传到京城了。 福建有四五千旗丁【总数】,三千装备了自来火枪的练军,还有明福、鄂宁的督标,再加三四万人的绿营民勇。这些人顶住了天地会逆贼的狂攻猛打,不久前更传来了捷报,陈杰以弱胜强大败福建土寇,阵斩了土寇贼酋之一的赵明德。北京城接到明福的报捷折子后还欣喜了好几天。而这才多长时间啊?福州就完蛋了? 纵览整场福州之战,从连江打进了将军府,复汉军满打满算就用了三天时间。整个清廷的上层都要不好了! 在座的人等都很清楚福州的地势的。那么险要,三面环山一面临水,整个天下也难找出几个比福州地势更好的地方来了。即使吴必达辜负了圣恩,带着福建水师反了水,让闽江门户大开,那也不至于三天的时间就丢了城池,数万兵丁全军覆没啊? 这比《清世祖实录》上记载的清兵前后连破贼兵二十余阵,降其总兵二十员,副将四十一员,参游七十二员,马步兵六万八千五百余名,福建悉平,还要夸张。 即使现如今满天下都晓得绿营不堪打了,复汉军打仗‘势若破竹’是在情理之中,那也不该败得这么快。简直把大清经制之兵的最后一条裤衩都扒下来了。而且更重要的是——黄仕简投降了。 大清的一等公投降了!这可是闻所未闻之事。 之前的段秀林,眼下的吴必达虽然皆是提督,但他们与黄仕简的份量完全不同。后者可是大清的海澄公,一等公也投降了,汉员还能信吗?一片乌云彻底笼罩了北京城。 福州将军明福、福建巡抚鄂宁等多位大员阖家殉死,独福建水陆军中的两个首面人物投降,先是吴必达,后是黄仕简,且都是汉员,这福州之败似乎也就显得顺理成章了。 可影响力已经在满清统治的心脏——北京城里发酵了。在座的人中,无论满汉,一个个都对吴黄恨之入骨! 虽然那个什么还都停留在嘴头上,可谁敢保证未来它不会真正的变成现实呢?任何一个有理智的人都不会认为那是好事,满蒙对汉人的猜忌之心一旦暴漏在明面上,大清也就完了。但偏偏这猜忌之心是最难消除的。 再说这福州清军,数千经历战阵磨砺的八旗子弟,明福、鄂宁的督标,福州的练军,这些都是清廷仗之稳定福州的根底力量。那旗兵、督标、练军所用的武器很多还是北京直接走海路运抵福州的。虽然没把他们‘想象’的跟八旗新军一样厉害,但也认为这些军队的战斗力是要远胜绿营民勇的。 结果这些面对着天地会义军相当给力的队伍,面对复汉军的时候,只三天的时间偌大的城池就完了。福州城内的八旗大员悉数遇难…… 这消息传到北京,清廷中枢的这些头头脑脑,尤其是旗人身份的头头脑脑,都有种心灵破碎的感觉。 因为福建情况的特殊性,因为福州清军连续的作战,因为福建清军对付本省天地会义军的一连串战绩,给了这些人很大的信心。或许他们也不认为福建的清军能够真真的抵挡住复汉军的狂攻猛打,可好歹能多拖延一些时间,多给满清争取一些时间…… 谁想到,竟是如此。 几个大员都殉国了,这从一方面证明福州的抵抗是竭尽全力,是顽强的。可这样付出了全部的努力,也依旧不能抵挡复汉军如潮攻势,这就更突出了复汉军战斗力上的绝对优势了。 在召集王公大臣之前,乾隆看完奏报后手都是颤抖着的,他问傅恒,“这会不会是假的?” 傅恒回说:“奴才以为是真的。粘杆处在这等大事上还是值得相信的。而且逆匪气势汹汹,一副鲸吞南国之像,此文即便有一二虚夸,亦应以实待之。” …… 整个大会不会只在东暖阁里悲春伤秋,满清现下最重要的事情是鼓舞起自己人的士气。 “广西提督许成麟已经亲自率边军二十四营进至广州,贵州提督拜凌阿也甩黔兵万人进抵广西境内,还有云南哈国兴也纠集近万兵马,其部楚姚镇马彪已经挥师进入南宁……” “四川总督阿尔泰来奏,董天弼率军自宁羌州【汉中】已向南郑【汉中府城】逼近……” “甘肃提督路峩与汉中陈逆军激战于凤县……” “西安副都统那延部进抵陕宁厅……” 一大摞子奏折哗啦啦的报了上来。看似哪一方也没有什么可喜的进展,但是这么哗啦啦一大串的内容一禀,整个东暖阁的气氛立刻活络了很多。 西南官兵和西北官兵还都是很卖力的么。没有干拿银子划水,朝廷让四川和广东往广西云贵三省解了几百万两银子,还准许交战地方疆臣自行加设厘金关卡,大权放下,一夜之间朝廷似乎又回到了刚入中原的时候,但总算没白费力气,西南的官军还是忠诚的。 今天这东暖阁的满汉重臣,全都经历过复汉军起义前后的人,心理承受能力是相当突出的。 福州为福建首城,丢了是十分令人震惊和悸动。但只要西南官军不出啥幺蛾子,所有人的心里就都有底儿了。因为复汉军要大举北上就要彻底料理了大西南的军情,而西南之地地理复杂,怎么着也能拌着复汉军几年时间。北京城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有了时间他们可以编练新军,有了时间他们可以铸造枪炮,有了时间他们可以大批的回迁旗人至关东,经营关外,可以把目光盯向朝鲜,挖朝鲜的墙来补大青果的缺。这一切都要时间! 以至于接下去给明福、鄂宁商定谥号,东暖阁里众臣就都不见了最初时的彷徨和惊惧了。 十月底,清廷以海兰察为盛京副都统,率五千八旗新军,五千直隶练军,护送三万余各旗抽调出的一批老实人,北上关外。这是陈鸣下常州以来,北京城里派出去的第一支人马。 可看样子却是给返回东北的八旗子弟们当保镖的。而绝不是南下—— …… 福州城里,抄没工作还在进行当中,就跟当初的南京、杭州一样,福州也一样的金山银海。 复汉军清扫整个福州城,只那些官员和与之勾结的商贾,就吐出了大批的钱粮物质。 复汉军拿钱拿的还甚是有理有据,他们只取官员所在的股份金额,并不是一撅头挖断根儿。当然,奸商恶商,欺行霸市者,还是要抄的干干净净的。可除此之外,真的很文明很文明。甚至对于一些无明显恶迹声誉良好的商家,要是一时半会儿的凑不够手,只要签下协议书,敲定下利息,也可以暂缓时间的。 短短十天里头,复汉军的收益就超过了百万两银子。 而只要银子到手,复汉军管他们这些跟满清官员勾结的商贾要干什么呢,银子拿到手以后,复汉军对他们就再无限制。他们这个,家中的老小,可以自由出入福州。 话说开战前后,不少福州人从城里逃到了乡下,现在都是陆续回归,才几天时间市井已经有了一分热闹气…… …… 汉中宁羌州,这是整个汉中府最西南角的一个县,嘉陵江在其西部穿过,直入四川。现任四川提督董天弼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啃下这一处落脚地。 打宁羌州挺进汉中府城很容易的,一路官道,多处驿站,和平时很顺着路先往北,在青羊驿转东,先是沔县,再就是汉中的府城了。 青羊驿前头还有个大安驿,大安驿前头还有个五丁山,五丁山横着向西就是阳平关。 如果没有战争,把以上所述的地点全都跑过来一遍,只靠双脚11车,也用不了几日。 但现在是战争时期,那就麻烦大了。 复汉军把仅有的道路一卡,清军就只能一步步硬啃。或者冒巨大危险,抛弃全部的重武器,抄山路绕袭。可这么干要是不能成功,那就全完蛋了。 董天弼已经攻取了柏林驿,前头就是五丁山,边上就是阳平关,复汉军都布置有重兵。 董天弼再打就必须两者兼顾,否则夺取了五丁山,没拿下阳平关,他还如何继续向前?而董天弼手下的川兵若是能夺得阳平关,他甚至还能顺着嘉陵江进到凤县,跟北路的兵马汇合。至少彼此间的交通是打通了。 别的全都不说。只说四川的粮食如果能够通过嘉陵江运到北方——汉中略阳的白水江镇,那对满清来说就是大大的一剂强心针。 虽然白水江镇到凤县嘉陵江源头的河段,水浅滩多,江道曲折,无法通航。但到了白水江,清军完全可以把四川粮米输送到甘肃去啊。 并不一定要运到陕西来,解决了甘肃的问题,那就是帮了清军的大忙了。 在陈鸣的上辈子,海辞里说:广元以下可通航。很容就易被人理解为,广元以上不可。事实上楚汉相争时候,萧何留守巴蜀,就已经用嘉陵江发蜀中粮米以供军需。汉唐时候也多有通航的记录,到了满清三藩起兵的时候,略阳白水江镇以下河段也是清军的粮食命脉。多次因为粮船被吴军焚烧,军中缺粮而攻势大颓。 所以这诱惑对于董天弼来说是绝对大的。 董天弼还不知道福州已经被复汉军攻下的消息,他此刻正举着望远镜正在打量着对面的复汉军阵地。自从去年陈启带着教导师攻取了汉中以后,他已经跟复汉军交手多次。说真的,他不认为自己打过一次胜仗了。那几次所谓的‘胜仗’,他手下川兵的死伤却要比复汉军还多。 在董天弼的身边簇拥着大小十几员军官。这些人都是董天弼的老部下。董天弼自从中了武进士授官,人就在四川提标营里打滚,到现在已经一二十年了。前任四川提督马铭勋战殁后,董天弼坐上了四川提督的位置,那叫一个没人不服。 跟董天弼有相同遭遇的人,现下的川军中还大有人在。因为四川地近湖北,满清多次从中抽调绿营,提督、总兵、副将、参将……,一个接一个的倒在了复汉军的倒下。旧人去了,新人就上来了。川军无论士兵还是军官,这两年更新换代都是疾快。 阿尔泰对董天弼都信任有加。因为董天弼是顺天大兴县人,也就是北京城的。家小亲族都在北京城,董天弼绝对不敢反的啊? “轰轰轰……” 山头上的复汉军炮兵向董天弼处开炮了。董天弼狠狠地骂了一句‘龟儿子的’,带人退下了山头。生活在四川一二十年,董天弼四川话说的地道无比。 时间走到午后,剧烈的爆炸声在战场上响起。震耳欲聋,铺天盖地,掩住了地面上的任何声息。火光和硝烟在复汉军山脚下的一线阵地上不断腾起。 “他娘的,嘭了老子一口土。”蒋魁连着‘呸呸’了两口,闭着眼睛,好半响才睁开来。 他现在已经是教导旅的副营官了。这个山头的阵地就由他们来守备,蒋魁亲自赶到了一线。作为一名随军随营学校出来的军官,蒋魁也玩不转步炮协同。但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走么?他的眼界却一点不差。 川军的这阵炮击,还有随着炮击发起的步兵进攻,步炮配合糟糕得很!或者说根本没有! 董天弼的步兵慢腾腾的就像乌龟在爬。 炮击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看到复汉军阵地上腾起不少烟柱的时候,对面的川军炮兵满意地收手了,前沿的步兵一看炮声歇息了,倒是涨了胆子,响起了‘哇呀呀’的一阵鬼叫声,一群群步兵整齐地放着排枪向复汉军军阵地发动冲击。明晃晃的刺刀将望远镜后头的蒋魁俩眼睛几乎都晃花。 董天弼直接投进去了一千兵力,分作前后两拨,意图一举击垮复汉军的阵地。而一千人在排列成横队后,再发起冲击,那爆发出来的气势是相当骇人的。谁让教导师当前阵地配置的大炮不多呢! 陈汉的大炮就是再不值钱,也不能给单单一个教导师配上上千门大炮、臼炮吧?让他们随随便便一个防御阵地、狙击阵地,都能聚集起几十门大炮来? 至于飞雷炮,那威力巨大是巨大,但川军裂开的空隙也大。 但蒋魁看着远处的川军士兵只有冷冷的笑。川军这么打,这一仗根本用不着半山腰和山顶的主力部队操心了,更用不着请求援兵。只一线的这一个队,就能轻轻松松的收拾了他们。 “火箭炮准备!”蒋魁看着清军叫着。再说(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二章 富贵返乡 ;?g|a_*~??h??i?_t:?|2???±~lp?t?n??k?]?;???^q????‘穆江城’1000币打赏,感谢‘清水河123’1500币打赏】 时间已经进入了七月,守备二师转去了江西,复汉军对于江西的攻略开始了。 但陈鸣还继续留在福州。复汉军已经夺取了福建境内清军的所有地盘,却并不意味着陈鸣的事情就完工了。一定程度上说,接下来的事情比他攻占福州还要重要。 台湾、漳州、原福建水师,张球船队,海陆军队的整编,还有复汉军与天地会义军的协约,这全是需要陈鸣亲自来敲定的事情。再有,福建的最后一支清军钻入到天地会义军的中间,陈鸣像是没看到郑继的猫腻一样,继续派人跟郑家父子交谈协商。福建的天地会人等也无声的默认了郑家父子的首领地位。陈鸣的那封信似乎没有起到效用,郑继还是选择了纵走陈杰,保存实力,以警备复汉军。 时间走到七月中旬,台湾与漳州的兵马已经进行了调配,台湾义军剔除了一部分不愿意再当兵的人后,余下的人马整编成了四个旅。将四个旅的士兵、军官做一下统计,漳州的能占百分之六十,泉州的能占百分之三十,余下的是惠州的。 其中台湾义军占据了三个旅的编制。三个旅的建制只靠余下的一万多点台湾义军是绝对填不满的,陈鸣就把近来福建招募的新兵填充了进去。加上漳州组建起来的一个旅,漳州的一万多义军也是只剩下了一半,这人啊,一但有了自己的田地家财,就真的没几个人愿意提着脑袋当兵了。 未来这四个旅会组成两个守备师,为福建陆军第一师和第二师。而现在这四个旅的两万多官兵,最大的任务除了重新训练外,就是人人学官话。南京官话,金陵雅音么。虽然陈鸣对这个很懵,而且如此决定也意味着他所熟悉的现代汉语拼音成为了废料,但南京官话在中国语言上的地位是显而易见的。既然复汉军要去胡复汉,那就只能选南京官话。 反正又用不着陈鸣自个去学。他就一口河南话,谁还敢在这点上寻他毛病吗? 红朝太祖、太宗也都是一口的家乡话么。 从河南湖北杀到福建的复汉军,是真的听不懂一点闽南语。复汉军不可能去人人学闽南话,那就只能是他们来学南京官话了。 台湾的老一辈天地会人,如严烟等辈是全都不愿意再统兵打仗了,他们只愿意享福。根据暗营传来的消息,那些愿意主动退下来的天地会人等,到也并不是人人都‘贪图享受’,可是这些人蠢蠢欲动的同时又对自己打仗的水准很不够自信,也清楚复汉军的军纪森严,明日里官兵作训都是有积分的,也不是你坐上去了就再不会滑下来了。思来想去,很多人怕丢人,也没有了奋斗的动力,就显得都没心气心劲了。 三个旅正副旅帅的位置,参谋长的位置,余下的天地会将领根本不够资格去坐。他们就是担当营官都只能说凑合。所以这些没由来的好处就落到了复汉军的头上。这一个月里陈鸣就是频频从浙江、福建各路部队中抽调中上层军官,将由台湾义军改编来的三个旅的团长、旅帅等位置全部占住,上头更有两个师级建制在等待着他们! 卢茂、何哲、林咸这三个复汉军最先结识并资助起来的人,倒是一个个兴头充足,他们自认为自己是复汉军的人,胆量要比海峡对岸的同袍大很多,他们所部改变成的那个旅,正副旅帅加参谋长,三人正好安置下。再有就是地方政府的建立,台湾的部队被抽调来了大陆,陈鸣也从各军抽调营团部队,六千余人,陆续渡海,驻防台湾。 整整一个半月,日子过的比打仗时候还显的时间紧张。期间李小妹发来信,问陈鸣有没有寻花问柳,给她多增添几个姐妹,陈鸣回信中连告冤枉,他哪有时间啊。就是晚上睡觉的时候,脑子里也在不断地转着。 二叔和老太太都有信送到陈鸣手中。陈鸣手中的事情还是一团乱麻,那事儿,就先搁着吧。看他老爹的意思,也不是立刻就急着要办的。至于他内心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就是刘武也从他脸上瞧不出半点喜怒来。 如此时间到了八月,江南、闽地的复汉军开始逐次调动起来,苏南、浙江不少城镇由新组建的守备部队接替的防务,大批的复汉军纷纷离开驻地。因为宁波、福州、上海等地的开港,商业繁荣,并且复汉军还不限制道路通行,他们的调动引起了各方面的注意。天地会最是紧张,但他们很快留意到,福建复汉军集结的方向不是兴化府,而是福州,天地会方面首先就松了一口气,至少泉州边境上没有发现大批军队。 当然凌梁是很紧张很紧张的。 驻扎在永春的队伍再被他调了一批回驻延平。如此之大动静,把陈杰在大田、永安一带的胜利消息都压倒了无人关心的地步了。 上海、宁波、福州,三个开港的港口,千帆云集,百舸汇聚。陈鸣集结了守备一师第四旅,第一师第一、第五两个旅加师部、近卫旅,草创的福建陆军第一师——两个台湾新编旅,外加四个独立炮兵营,陆路部队一共达四万人之众。 留下了陈二宝坐镇,手中有守备一师的第二十旅加师部,第四师第十六旅一部、第一师的第六旅一部,两个独立炮兵营,完整的第三师,外加苏北的第四师第十七旅,还有苏南、浙江组建的守备师,福建的陆军第二师,整体兵力还浑厚的很。 即使把剩下的一个台湾旅送回了台湾。 陈鸣看着一个完整的第三师眼睛发红,但他手中的船只装载量就那么大,把四万步兵和海量的军需物资,外加四个炮兵营塞进去,都需要分批运输。根本没有第三师的位置。 大量部队调动的消息瞒不过别人,但具体调运了多少部队,具体拉去了多少大炮,陈鸣却是绝对要瞒住外界人等的。 上海也好,宁波也好,还有福州,各处道路都有严格的盘查,部队专门在夜间登船,天亮开出港口。从上海转宁波,从宁波转福州,再从福州转厦门——也就是漳州。 为此陈鸣都回了一趟宁波,然后不到两天就又跟船回到了福州。 几千里长的海岸线调兵、调物质,数万人的大筹备,这还不包括水师。并且八月里台风也不会消停,停停顿顿,停停顿顿,一切又要从安全出发,整个后勤部从民间抓调的账房先生就高达三四百人。 沈国贞恨不得能使分身术,他既要睁着一只眼看着下面的官员,又要组织‘名士’编撰汉奸录和贰臣传,还要盯着军队物质储备和抽调过程中有无扰民祸民之事,最后还要关心各地方的法院组织情况。他忙的真要变成个陀螺了,不停地转,不停地转。 福州将军府的公事房中,陈鸣不停翻看着参谋部制定的作战计划和作战序列,复汉军以新编练的东南水师——即原福建水师和张球船队——的主力船队,汇合郑家南洋水师,寻机与广东水师决战。 后续大部队,以新组建的福建陆军第一师为登陆作战主力,依靠沿海水师优势,扫荡广东沿海城市,水陆汇合于珠江口的大屿山、香港岛。然后战斗就完全可以交给复汉军的陆路部队了。除了作战部队,此次后勤部一共召集了三万民夫,汇同后勤部队,人数不次于复汉军战兵部队。 郑连昌、郑连福兄弟‘十分听话’,其部队已经向广州外海面转移。 复汉军这次明显是要拿下广东,郑家船队今后头上就多了一个紧箍咒,再没有往日的逍遥快活了。可就像凌梁的手下羡慕台湾的天地会‘同仁’安安妥妥的享福享受,郑家人又如何不羡慕张球现下的地位呢? 合并后的东南水师,提督的宝座依旧是张球的,叶相德落得一个副位,吴熙群更出人意料的成为了福州知府,由武转文了!据说他爹吴必达已经中风了,可吴熙群的几个兄长,却全都高高兴兴的做上了新朝的高官。与吴家相比,黄仕简就是个杯具! 陈鸣的手指在桌面上的地图上缓缓的滑动着,在东莞的位置点了几下,他并不准备从西面对广州发起进攻,因为广州西侧的水流实在太多了,从河流水道相对较少的东侧发起进攻,打东莞进广州城。 打下广州,他不认为有什么困难的,这座南天第一名城没什么险要的。广州的满汉兵比起福建来可能都有不如。但是他们要是逃了呢? 迄今为止广东暗营还没有传出广州旗人西窜的消息,可真到了刀枪相见的时候,旗人也好,清军也罢,他们会乖乖的留在广州任由复汉军歼灭吗?要是顺着西江,他们逃窜可是很轻松的。 他的手指往西继续滑动,广东这个地区实际上山地也是很多的,只有沿海有一些平原,地形平缓,适合大兵团作战。其他的地方,你要说地势无险可守吧,那放眼望去尽是山岭;可你要说有险可守,那又是笑话了。广东的山虽多,路也多,除了一个韶关,不准在绕不过去的点儿。何况复汉军还有水师优势。 陈鸣是很希望清军能与自己在广州,在珠江三角洲一决胜负的。哪怕清军一直在防守!也比他们逃窜到内陆,或是跑去广西、云贵更好。 …… 广州城一片风声鹤唳。就连热闹非常的十三行,也似乎遭遇了寒流。 如今满清在广东的首脑人物有三,两广总督巴延三,广州将军增海,广东巡抚良卿。 这三人悉数是满军旗人,其中巴延三与增海更是满清宗室。 如果以实权论大小,巴延三是居第一位的,可惜此人龌龊无能,除了贪赃搂财拿的出手外,建制毫无建树。 根据暗营传来的此人简历,巴廷三最初初任军机司员,夜里当值的时候,时西域用兵,夜有快马飞报传到,当时大臣俱散,乾隆问值宿者,巴延三被呼至窗户下,乾隆口述机宜数百词语。巴延三当时只是一个小官,初觐龙颜,战栗应命,出宫后,是一字也不复记忆。若不是当时旁边还站着一个鄂罗里,人素聪黠,颇解上意,代其起草,巴延三脑袋都掉了。而鄂罗里起草的文字还很被乾隆欣赏,功劳落到了巴延三头上。不几日就被放为潼商道台,不有几年遂至两广总督。巴延三对鄂罗里感激切骨,以恩人呼之。而任职封疆,毫无建树,只以贪财闻名。 这家伙唯一的好处就是对满清十分忠诚,这两年已陆续向北京献银三十万两,所以虽然无能乾隆也依旧把他放在两广总督的位置上。 增海呢?却别看是宗室出身,却乾隆初年就历任吉林、伯都讷和宁古塔副都统,广州和伊犁将军,理藩院尚书等职。历经了乾隆对新疆发动的一连串战争,到了乾隆二十五年八月,调任黑龙江将军,随后调任盛京将军,然后是广州将军。这个才是满清在广东的真正主心骨。 巴延三就是一个凑数的,良卿则是管钱粮的。此人出身满族正白旗,乾隆七年中了进士后就被派至户部,钱粮上甚是通透。虽然此人一样贪污! 增海趴在地图上愁眉不展,良卿走了过来,手中拿着一个折子,正要开口看到陈鸣的神情,不由笑着道:“将军在想陈逆南下的事情?用不了多久的,陈鸣贼子必来。” 陈鸣好奇的看看良卿,“如何这么确定?我就担心他不来,我们的军队不可能长期集结于珠江口。江西的陈贼正在南攻,海成可是连连向我们求援呐。”吴绍诗已经不是江西巡抚了。又一个满军旗人接替了江西巡抚的宝座。可惜还没有坐热,复汉军就打过来了。 良卿站起来拍拍地图上广东的位置,“满汉官兵、丁勇,咱们在这里一共集结了四五万人,复汉军兵马若是少了如何敢攻杀过来? 他现在将大军调集到漳州,从长江口到厦门,两三千里海路,动用了多少船只,筹备了多少物质?这可是一笔泼天的钱粮。陈贼只是刚刚占据东南,钱粮未取,地方事务千头百绪,安定大半个江苏、整个浙江,还有半个福建省,这要用去多少钱粮?谁都知道福建缺粮。 这个时候陈贼还来攻打两广,还让九江的贼军进攻江西,以他手中的银钱粮食,又能够支撑多久?” …… 福州将军府里,陈鸣在正厅见到了岳文海。对比当年,岳文海可显得老了很多。两人间的地位也天翻地覆,当然岳文海更成为了陈氏姻亲,他女儿跟陈继功…… “老大人是安徽人。所谓富贵不返乡,如锦衣夜行。”所以陈鸣要用他去替下谢瑚,去担任安庆的知府,而谢瑚陈鸣要把他用在江西……(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三章 水师有动静了 旧式官僚是一个庞大的群体,陈鸣一直都没想过把这些人全部摆在反面,只要愿意投降,只要能力、官声能达到水准线的,陈鸣向来很大方。 岳文海不是他需要用千金去买的马骨,复汉军里如他这样的进士已经不在少数。但他的身份,以他跟陈家的纠葛,陈鸣当然不会轻飘飘的就把人抛在一边。以至于在眼下这个时候,也专门抽出时间来见他一见。 岳文海来去匆匆,陈鸣转身就又埋首在小山一样高的军机文牍之中。 外头又下起了雨,雨滴敲打瓦片的密集声响传入耳中,一串串的水珠从屋檐上滴下,仿佛在窗外挂上了一道珠帘。 六月的下旬,宁波就首先开港,接着就是上海,在七月上旬也开了港。 早在开港之前,大批的茶叶、瓷器、南京布、生丝等等都已经汇聚到了这两地,不管是宁波还是上海,皆如此。 而除去以上大宗的贸易商品外,还有桂皮、石条、白纸、花砖、方砖、雨伞、石磨、麻线、冰糖、铸器、锡器、漆器、明矾、绿矾、红豆、药材等等。 影响力之巨大,一亮相都夺走了整个江南的注意力。三四月里死气沉沉的江南,立刻就焕发出了勃勃生机。就连浙江进展迟缓的田亩清丈,也跟加了一壶油一样,快速了不少。 中国自秦汉以来,一直就用亩和顷作为田土的计量单位,但是由于各个朝代规制不一,所以顷亩的广狭,前后颇有差异。此外在民间因传统习惯的不同,往往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方法和标准。以北方为例,就有大亩小亩之分,一大亩合三小亩,而即使是北方的小亩,也普遍要比官亩更大一些。 《明史·食货志》载:凡田以近郭为上地,迤远为中地、下地。五尺为步,步二百四十为亩,亩百为顷。 清顺治十二年,清廷以部铸弓颁行天下,凡丈地,五尺为弓,二百四十弓为亩。但民间的习俗到了吴地,则是以六尺为一步。表面看来,它大于五尺为步的官亩,其实不然。江南的旧用之弓,即匠作合省通行。顾炎武在《日知录》中对此曾颇有议论。江南虽是以六尺为一步,但苏尺核实计之,部尺一尺,当苏尺九寸;匠尺一尺,当苏尺八寸;江南的风俗虽然是六尺步,却比五尺弓还要短上一点。而且吴中田地,每亩多不敷二百四十步,甚有七折八折者,比国家规定的亩积要小多了。 到了浙江,浙江的“浙尺”、“浙亩,让陈鸣看了更加头疼。 桐乡、崇德、归安、乌程、嘉兴、秀水、嘉善、平湖等地的田亩面积就没有一个是相同的,高下之差能超过一成去。尤其是平湖县的田亩计量,其一亩之地比之桐乡、乌程要超出小三成来,而上面列举的,还只限于嘉兴、湖州二府州县,就浙江全省而言,当然更复杂了。 江浙地区的田亩清丈计量工作进展十分缓慢,即使大批的当地皂户投效了复汉军,也还是慢的如同乌龟在爬。这个时候自古以来就是最初猫腻的事儿,沈国贞作为监察御史,相当一部分精力被牵扯在了这里。 但是六七月上海、宁波开港以来,江浙一带的田亩清丈工作速度陡然一块。这让陈鸣都不知道该如何说才是好了。 洋人的船只来的更是快速,开港之前人就飘在了外海。有英国人的,有法国人的,有荷兰人的,也有葡萄牙人的。澳门现在还没有给陈鸣一个确切的答复,但这并不妨碍两边的贸易。这些船只中有西式的大帆船,也有中式的福船。 七月中旬刚入,最先开港的宁波出口额就非常轻松的超过了一百万块银元。只从货类份额上看,中国的瓷器这个时候还是有一定的市场的,特别是那些勾画了西式人物画的外销瓷。而从价格和种类上看,中低档出口瓷还是占据主力的,余下的多是高档的高白瓷。至于上一辈子在欧洲传的神乎其神的骨瓷,成为了高贵、典雅的代名词的‘世界公认最高档瓷种’骨瓷,似乎并没赢得以英国商人为代表的欧洲商人特殊的青睐。一点点份额更像是瞧到了一个新瓷器类型,拿回去试试水。怎么也瞧不出陈鸣上辈子英美中高层阶层对于骨瓷——‘当你遇见骨瓷的那一刻,她骨子里蕴藏的贵族气质就在不经意间表露无遗……’的追捧、喜爱赶脚! 来宁波和上海的法国人带来了大批的燕窝,很多还是珍贵的血燕,陈鸣现在也过上了用‘燕窝漱口’的日子了。这个东西虽然在中国发扬光大,成为一道养身珍品,可主产地却是在东南亚。 近来西班牙人很少直接到中国来贸易,法国人取代了西班牙人往西的地位,他们跟盘踞在后世印尼位置的荷兰人,以及暹罗划伤,也就是后世泰国的华商,每年都将大批的燕窝、苏木、番银、槟榔、乌木、呀兰、稻米、海参、鹿脯、牛皮、玳瑁、火艾棉等等输入中国。 欧洲商人与中国打了这么多年交道,很清楚中国是一个人情社会。这种观念虽然跟他们的文化、思维完全不相通,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利索的拿来‘用’。燕窝就是欧洲人送礼的一件非常不错的法宝,而欧洲人本身对于燕窝却是绝对抵制的——他们认为燕窝就是:“这些明胶状的东西其实就是一只大燕子-金丝燕-消化后吐出来的某些海草的渣滓!” 因为时间和时局的问题,今年的外贸交易注定是小打小闹。但一个好的开头,那就意味着成功的一半! 看着眼下江浙官场一帮人忙的焦头烂额,陈鸣本来要放出消息,重修《明史》的。这事儿他已经跟老爹通过气了,陈惠想的更远,未来不仅要重修《明史》,还要修《清史》。当年朱元璋也下令修了《元史》,没道理陈汉不修《清史》的。 他们借此机会可以收拢去一大批有声望的读书人。因为修史这个东西对于传统的读书人杀伤力极大,这些人或许不把陈汉给出的官位当做一回事,但绝对会珍惜修史的机会的。 江南作为人文荟萃之处,名家甚多,自然就是‘重点区域’了。 陈鸣也想借着机会把一批在地方上有名望的‘高德名士’送去河南,省的他们在江浙吧啦吧啦,说三道四,净给他添乱子。 但是现在看看江浙官府的工作量,陈鸣觉得还是再等一等吧。 等到年尾,大军也当拿下广东和江西了,那样再提出修《明史》也更有底气。 要知道满清编撰的《明史》虽然有很多让人恶心的东西在,但其卷数在二十四史中是仅次于《宋史》,其修纂时间之久、用力之勤、记述之完善则是大大超过了以前诸史。《明史》纵然有很多不实,但仍得到后世不少史学家的好评。 “殿下,清军的水师有动静了。” 刘武兴冲冲的奔到他跟前,手中拿着一个细窄的小纸条。这是飞鸽传书! …… 蓝色的海面上,一支庞大的船队正在向着珠江口方向航行。 哗哗的海水派击在船舷,一道道白色的水痕迅速泛起又迅速消失在蓝色的海面上。赤色的军旗飘扬在一根根高大桅杆上,它们就是复汉军现在的东南水师,一个集结了福建水师、张球船队两大力量的庞然大物。 即使把六七十艘船龄老旧的战船退出一线战斗序列,东南水师现在也有一百四十艘以上真正意义上的主力战船。而且它们全面更新了武备! 那些老旧的小炮、笨重的旧式火炮纷纷从战船上被抬下,或是报废,或是回炉重造。 一个多月的时间,福州枪炮分局的生产加上南京转运过来的火炮,整支东南水师的火炮焕然一新,火力陡然上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而且随着这批铁模铸炮的抵到,一种新式武器也被送上了战船。它就是火箭弹,正式名叫火龙弹。 陈鸣也不知道火箭弹对于海战能起到多么大的作用,一些都是他凭空想象的,这东西被他‘发明’出来的第一针对目标是北方的满蒙骑兵。 海上的火箭弹,路上的火箭炮,这都是这一构思延伸出来的产品。 眼下的广东之战,就是火箭弹在海上的第一次‘实战应用’,那么是骡子是马,到了溜出来看的时候了。 陈鸣很相信张球、叶相德打海战的本事。没有真本事,张球早就死在吴必达手中了,而叶相德不管是清军水师方面,还是张球船队方面,对之阵仗水准评价都很是正面。 这样的统帅加上武备更新、士气很不错的军队,没道理败给劣势中的清广东水师的。 何况他们还有郑家船队这个帮手。 后者可是地头蛇。郑家队伍的嫡系力量又多出自新安一带,这个时候的新安就是后世的深圳、香港一带。对于珠江口的地理水情,了如指掌。而且郑家船队的力量一点也不弱。虽然正面交手不是广东水师的对手,后者虽然没有专门的水路提督,不像福建那样兵分水陆,但外洋水师的实力比之福建可强的多了。 广东有五镇水师呢。就算缺了半个南澳镇【另半截归福建水师提督统辖】,外洋水师之强也绝冠东南。 之前南澳镇总兵何思和受提督甘国宝之命,以南澳镇水师为主力,辅之碣石镇部分兵马,北上福建助剿,可逼的张球很是狼狈的。 只是后来局势翻转,吴必达放弃了澎湖,移师到海坛镇,何思和命副将章绅率部北上,自己则带余下船只兵勇转回了珠江口。 澎湖一失,何思和真的没有继续待在南澳的必要了。之前时候,吴必达屯兵澎湖,即切断了台湾与福建本土逆党的联系,又大大压缩了张球船队的活动空间。何思和驻军南澳,与澎湖遥相呼应,直接隔绝了福建台海与广东海面的联系。 可是澎湖一旦换了主人,南澳镇就处在了危险的边缘了。因为澎湖距离南澳的距离只有海坛到南澳的一半,张球手下还有一部分水师停驻在了厦门,这倒是显得澎湖、厦门遥相呼应,分割了南澳与福建水师了。 张球站在大号霆船的船头,舰首如剑劈开的水浪,浪花哧溅,水汽嘭生,站立这里不久张球的脸上就已经湿漉漉的了。但张球的心是畅快的。 他不是没有带着船队逾越南澳岛,进入广东海域过。可那些往昔的记忆里,全是不堪回首的狼狈和逃窜。哪像现在这般自在自由? “不要说南澳岛,老子还要杀进珠江口,好好见识一下什么是十三行!” 你可以说张球很自傲,很狂傲,傲的都不把清军的五镇水师放在眼里了。但现下以复汉军的大势,他还真的有这般的底气。 张家、郑家,他们手下的船队绝不仅仅是他们自个,更是收拢了东南洋面绝大部分的海盗、洋匪。这大大小小几十股海盗洋匪单个来看,实力都挺一般的,可要是加在一起,那就真的能同省级的清军水师对战而有来有往了。 再加上投降的福建水师,还有复汉军这些日子里提供的一门门火炮,张球若有如此资本了还害怕广东的清军水师,他早多少年就沉尸大海,变成了鱼粪了。 大海之上不需要懦夫,懦夫在汪洋大海之上也露不出头来。张球即使没有复汉军的帮衬,他也是福建台海海面上有数的巨匪。千万别小瞧了他! 朱濆就站在张球不远的地方,他是第二批复汉军水师选出的精英苗子。因为在广州,英国人已经准备好了西式大帆船等待着复汉军来验收。速度快的惊人吧?这是因为他们现在跟荷兰人密切的关系。 这艘船是从巴达维亚,趁着夏季风最后的余力,以最快的速度航行到广州。 英国人办事的速度快的让陈鸣吃惊。接到消息,立刻就让水师抽调基干军官和精锐,组建第二批实习生,人数也是一百人。 朱濆就是其中之一。 他老子朱志伟已经是江南贸易公司的老总了。朱志伟没有选择进军队的后勤部,也没有选择在上海港任职,而是下海为商,拿着陈继功当初留下的家底,再由陈鸣拨款十万块银元,做起了造船、运输和对外贸易的买卖来。 陈鸣对于他的要求是,下半年沟通朝鲜、日本,明年沟通琉球和东南亚,五年里把海运路线联系到印度去,十年内要连通欧洲。 在朱志伟面临的三个选择项中,最后这一个显然是最困难的,而且官职也最低,仅仅是正五品,江南贸易公司是挂在工商署新成立的外贸厅下面的,朱志伟的顶头上司才是正四品。但他偏偏选择了这个。 朱濆的二弟朱渥则进入了文政大学,现在是要走正儿八经的政途了。 所以朱濆比朱渥更像朱志伟的儿子,父子俩人骨子里都有股不安分,冒险精神,都热爱、向往着大海。(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四章 改变世界,改变海洋 广东战局真正可以依靠的人物还是甘国宝,此人年已六旬,福建人,能文能武,是一个真正的儒将。不但武艺超群,文采书画俱佳。据说是小时候甘国宝十三岁即读完四书五经,十四岁起参加了文童县试,名屡列全县第一。邻村恶少因嫉妒而时常欺侮他,甘国宝愤而投拜武举人林殿魁门下学习武艺。由于他天生禀赋,又能勤学苦练,武艺很快精进。但这‘据传’是不是真的,暗营都没能核实。 别看北京城正因为吴必达、黄仕简的投降而升起一股对汉人的‘不信任风潮’,可在广东,满清三大巨头,巴延三也好,增海也好,良卿也好,都对提督甘国宝信任有加,依之为长城。 与复汉军水师的目标惟一不同,广东的清军水师所要面对的情形是复杂的多了。 首先,甘国宝没有必胜之把握。他不敢轻易地与复汉军水师决战,但他却又必须与复汉军水师一决胜负。这一点乃是困扰甘国宝的最大负担,重重的压在他的心头;因为广东水师绝对不能被封锁在珠江口内。不然整个两广海域就都成为了复汉军的走廊,其军可以随意在漫长的海岸线上任意哪个地方登陆上岸,再对内陆城市展开进攻。 其次,甘国宝聚集了广东水师主力,碣石镇、南澳镇【缺】、琼州镇、北海镇、高州镇,人多船多,用来与东南水师对峙也不是说不过去。可复汉军方面除了一支规模庞大的东南水师以外,还有郑家统带的南洋水师呢。 甘国宝把琼州、北海和高州的水师抽调出来,与复汉军水师进行对峙。可另一头的郑家船队如果趁机去打琼州、北海和高州三地呢?那里是广东省的最西部,打海南经雷州向北,复汉军如果占据了那三州府,就可以再攻肇庆,切断广东广西的联系,而且老巢不保的三镇官兵的军心还能依旧稳如磐石吗? 清军水师明明处在劣势,局势却逼的甘国宝不得不急打这一场仗。 他把战场设在了惠州一带海域,也就是后世香港的东部海域,存的算盘是:“一旦战局不利,水师就一分为二,一部分向西撤入琼州、雷州一带,另一部分退守珠江口。” 甘国宝一点都不对巴延三三人隐瞒,说的净是大实话,绝对真诚,却显得有些无有信心。对于这一战,甘国宝的答复是:“虽无必胜之把握,但有成仁之决心。” 巴延三的脸拉的很长,很不高兴,增海倒不觉得有多么的丧气,反而安慰甘国宝道:“三尺之孤,尚有一搏,何况众志成城?”怯懦者,往往在黑云压城面前魂飞魄丧,哀叹命运乖蹇;强者,唯有强者,才能在乱云飞度中,依然从容不迫,以无畏的勇气,在危机中开拓出机遇的曙光。 在巴延三和良卿面前,增海就是一个强者。 “皇恩浩荡,国宝由白衣小民累升至一省提督,自当肝脑涂地,万死而不辞。段秀林、吴必达及黄仕简之辈,苟活残存于世,老夫羞与之为伍。” “只愿皇上能振作精神,重整河山,再兴我大清盛世。国宝虽死无憾。” 临走之前,甘国宝对于送行的增海如此说道。听得增海眼泪都流出来了。“忠臣啊,大大的忠臣。” 江南完了,南昌都已经被复汉军打下来了,现在轮到两广了。整个南国很难再有什么起色了。大清日后会如何,会走向‘何方’,真就要看北京城的皇帝能不能重振天下,重整山河了。 炮声轰响,锣鼓唢呐震天,广东水师庞大的船队一点点向南,向着珠江口,向着零仃洋,向着外海驶去。增海看着消失在海天相接处的水师船队,眼眶一直都是湿漉漉的。 甘国宝的目的地是大亚湾。后世新中国在那里建造了中国第一座大型商用核电站。 而早在200多年前的清朝,这里就已经是军事重地。大亚湾当中的大鹏澳,为水师驻地之一,不远处的三门岛更是明清时候的海上重要关口和军事要塞。 广东水师用了三天时间抵到了那里,而甘国宝率军抵到大亚湾的三日后,一支远道而来的船队也抵达了大亚湾外海。那自然就是复汉军的东南水师了。 东南水师在大海上的航程足足是清军的三倍,尤其是过了南澳岛,进入广东海域以后,六百里海路无有停歇。 在复汉军水师抵到的当天下午,战斗就打响了。 甘国宝不会犯当年郑明大将刘国轩的老错,给远道而来的敌人以喘息之机。虽然这一仗关系重大,尤其是首战,稍有有跌蹉,势必影响大局。 但他还是大胆命令揭阳镇总兵魏文伟出战迎敌,南澳镇总兵何思和带兵呼应。 时间已经进入九月份了,前后两千里海疆的舟船运输,都小一个月了,才强强将四万余步兵悉数集中到了厦门,外带大批的军需弹药。 这个时候东南风已经减弱到微乎其微的地步,海上的东北季风逐渐强盛。而呼啸的海风衬托下的两方战船,船速迅猛,冲击剧烈。以中国战船的体积,即使摆好了阵型也容易被吹散。当初施琅打台湾的时候,就认为东北风烈,舰队攻坚,遇上迅猛的东北风,阵型就容易被吹散,到时候就成了人家的活靶子了。而南风平稳,即使攻坚受挫,也能够从容布置,稳健攻击。所以主张夏天的时候攻击台湾。 现下的战事就如施琅所说,复汉军派去迎战的王海潮和郭南两部的战船阵列很快就被吹散,而想要调整已经很难。清军也遇到了同样的问题,两边索性就搅合到一块去,海战很快就进入了混战之中。 此次复汉军方面出战的兵力全部是原张球船队所属。张球船队和福建水师虽然二合一了,但彼此之间还是有着很大的裂缝的。你压我轧,争抢战功,更是半点不会退让。只是复汉军军纪严明,让他们两边人不敢真正的相互拆台,只能在一个‘和平’的态势下‘激励竞争’。 此次出战,本该是福建水师、张家船队各出一支,但张球仗着自己一把手的地位,否了东南水师前军统带戴廷栋的建议,副提督叶相德留在了后队督阵么,这前军里头,福建水师就没有可以抗衡张球的人了。 尤其在张球马虎不论理的时候,他直接点了王海潮和郭南的将。 当然戴廷栋也不觉得张球这是心怀好意,王海潮和郭南都不是安分守己之辈,尤其是后者。福建水师和张家船队可是老对手,对于张球船队内部的一些事情并非一问三不知。再说了,就两者合并的这一个多月里,郭南在公开场合就好几次搞得张球下不了台。当然,郭南也一样不鸟叶相德,即使当初叶相德好几次修理了郭南,郭南对叶相德也一样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对戴廷栋占据了水师五军中排第一的前军统带,更是满脸的不以为然了。 霆船、梭船、赶缯船、鸟船、福船,大大小小,两边上百艘战船搅合在了一起。 清军的战船数量多,复汉军的战船质量强。前者大船小船都有,后者尽是大中型主力战船。 “轰轰轰……” 海面上硝烟滚滚,双方距离拉的很近,不时就有战船中弹。 王海潮穿着复汉军红色的军服屹立在甲板室前,据说鲁公殿下已经准备上书,要给水师军装改一个颜色。大海上一片红,太不吉利。而且新式军服听说相当的别具一格,是鲁公殿下亲自设计的。 王海潮却觉得这红色的军装很是不错,他天生就喜欢红色。 “准备好火箭弹!” 王海潮乘坐的大号梭船已经完全杀入了清军阵列中,最近的清军战船距离它只有三四百米。如此短距离,用炮弹轰击或许还有不准,但要拿发射迅捷、简单的火箭弹来攻击,却绝对会大有效果。 陈鸣搞出来的火箭弹是他根据印象中的黑尔火箭copy加改良=》倒腾出来的‘先进武器’,比这个时代印度的火箭和二十来年后英国人才发明的康格里夫火箭要先进的多。 火箭尾部安装有倾斜的稳定螺旋板,火箭尾部缩小口径,这就让喷射出来的火药气体更疾,推进力更大,也使的火箭在飞行中自旋从而达到一定程度的弹道稳定,另外弹体内的火药布置进行分节——当然不是现代火箭那样燃料用尽后的自动分离,是在铁质的整体弹壳内,进行火药的分节燃烧,这样能让火箭的‘持久力’变得更强,但爆发力减弱——作者的想当然,专业人士别拍我——如此可已经减少弹壳内部的压力,火箭弹的弹壳可是铸铁的,壁厚很薄很薄,制造火箭弹的时候,光是为了试验壁厚的最佳值,就前后用了好几个月时间。 这几个新设计让火箭离开了康格里夫时代那长长的导向杆,还大大提高了火箭的准确性和命中率。 历史上的黑尔火箭可谓生不逢时,它出现的年代已经是火器进入快车道的时代了,就像米尼步枪一样,刚刚发明就成为了过时货。连英国人自己都很少装备黑尔火箭,也就是南北内战时候的老美掏钱买了黑尔火箭的专利,然后就是奥地利人。他们用黑尔火箭对付匈牙利和意大利战场上的起义者。后者武器装备低劣,让奥军的火箭部队取得了相当的战绩。但无论如何,19世纪下半叶,在以线膛炮和无烟火药为代表的火炮技术突飞猛进的历史背景下,近代火箭武器的落寞已经成为定局。 可是黑尔火箭的出现时间如果提前七十年,来到眼下这个时候,这东西威力绝逼巨大! 至于一开始时候陈鸣为什么不拿出这种武器来,那顾虑就跟飞雷炮一样,太耗火药,且这东西制造技术太简单,太没有技术含量了。只要清军能够搞到一两枚,他们防止出来的劣等货即使比不得原版射程远、威力大,也能够复汉军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复汉军真正牛逼的时候是陈鸣解决了自己火药难题之后,火箭弹着手制造的时候,也是陈鸣彻底不用为火药问题发愁的时候。并且部队下江南收拢了好一批能工巧匠,他们在火箭弹的铸壳工艺上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汉中高品质的硝石,湖南、湖北乃至江南加速开发中的硝石矿,再加上台湾高品质的硫磺,甚至是直接打日本交易过来的硫磺,那个跟陈杰是老乡的唐飞鹏,被派去日本的唐飞鹏,能迅速的在长崎站稳脚跟,就托了日本硫磺的福。 内外条件兼备的情况下,晨鸣才点亮了‘火箭弹’的科技树。 王海潮船上有足足一百枚火箭弹。 重的超过六十斤,最大号的更是达到了七十多斤,轻的也有二十斤。 铁质的发射架几颗钉子一楔,固定下就行了。火箭弹这东西发射速度之快,完全可以超出这个时代的人的想象。一百枚火箭弹很多是不是?嗨起来,也就眨眨眼的事。王海潮手中可是有十个火箭弹发射架的! 经试验,当射角为4-5度时,火箭弹的射程均为一里地左右;当射角为45度的时候,最远射程可以达到4里,普遍射程也不下三里地。在现下这个时代的热兵器中,威力、速度、精准和射程都相当可观。 一股急速的白色尾气从发射管后头冒起,橘色的红光似乎夹在白气中,白气喷在甲板上,气体反升起来,王海潮脸上都跟烤火一样炙热。 发射机的前方,一道黑色在一片白烟缭绕之中疾速穿过。 抬眼望去,也就能看到半空中闪烁的尾焰。 ——地球上,整个海洋战争史的进程在这一刻已经发生了变化。 当陈鸣将火箭弹应用到海上的时候,他就为海战的模式增添了一个更残酷的地狱模式。想象一下,两艘面对面而行的风帆战舰,就跟陆地上的排枪击毙一般,彼此相互投射着火箭弹,再坚固的一级战列舰,又能支撑多久呢? 当然,这一幕的前提是火箭技术被公开了。再者就是海战中两边的距离十分拉近。 混乱的海战之中,硝烟弥漫的大海上,一艘清军战船的被命中并不引人瞩目,但当越来越多的清军战船被火箭弹命中,尤其是两艘清军的大赶缯船被连续命中的火箭弹打的瘫在海上,变成了两支大号的火炬,魏文伟和何思和再不知道形式不妙,他们就是绝对的笨蛋了。 “轰轰轰……” 王海潮的雷字一号战船也在短距离内挨了三发炮弹,涨满的风帆被划破了两个大大的口子,右舷的第三门大炮已经不见了,直接从炸出的口子那掉进了海中,整个炮位的炮组成员五死一重伤。另外两弹一发命中的船头,另一发打在了船舱。 王海潮对这点小伤却不以为然,吆喝着舵手继续向清军战船靠去,“火龙弹,快,火龙弹,准备好……”火龙弹是火箭弹在复汉军中的正式称谓。王海潮现在激动的连战船上的大炮都顾不得照看了。 火龙弹,火龙弹,这他么的太神奇了。 “轰轰……”五枚火箭弹,两枚命中了对面的清军战船。 何思和根本不知道这两枚‘炮弹’来自何方,他正在举着望远镜打量着前方一艘复汉军霆船射出的炮弹,他怎么看都感觉着这些炮弹的形体不对,不像是圆形的。倒是跟二踢脚或是窜天候很像。猛烈的爆炸让他的身体直接像被抛出的皮球一样撞到了船壁上。(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五章 此败非战之罪! 【感谢‘无心之网’500币打赏】 “轰……”的一声,铁弹穿破船体的声音随着响起。 郭南感到自己脚下的战船在炮声中剧烈的颤抖了一下。他脚下的座船与清军战船距离已经近到了三四百米,炮弹击中战船的几率大增。这一发就命中他座船的船首位置。 船身上破开了一个大洞,炮弹打左面穿入,郭南就听到下面船舱中一连串的喀吧喀吧声音。而那船首左侧的烂了一个大窟窿,离远了看,还以为是船首外舷点的一个大大的船眼睛呢。 座船的管带郭福海是郭南的堂弟,在中弹的巨声中当然也听到了木板破裂的声音。立刻对周边惊魂刚定的水兵大叫道:“快看船舱,快看船舱?” 船首的上部位中弹,进水是不至于,但内部船舱如果破坏严重,就会大大影响船首结构的稳固和韧性,对战船的寿命、速度都有不小的影像。这场战斗之后这艘战船必须进行大修! “大人,只穿透了两层隔板,已经进行修补。”杂事的声音只隔了片刻就响起在郭福海的耳朵。郭福海、郭南紧张的神情立刻一松。损失不大,更没有震坏下层的龙骨,这样的创伤至少不耽搁眼下的战斗了。 “轰轰轰……”连着四声炮响,随着郭福海、郭南两人感觉脚下一震。就见左船舷升起一团团青烟,透过青烟郭南的望远镜中正在快速行进的一艘清军霆船上火光接连闪了两闪! “击中了!?运气这么好?”郭南喜出望外,方才的四发炮弹全是炙热弹,四发炮弹就能来一个二连中?真妈祖娘娘保佑啊! 郭南和郭福海两人相互看了一眼,都可以看到对方眼中的笑意和无尽惊喜。 “舵手注意!右摆舵,加速向西南方向前进!”左船舷的大炮已经射击了,拉斜方向,右船舷的大炮也能打了。郭福海大吼着,现在他说什么都是大吼着。 这时又两发炮弹落在座船的周边。但除了给战船身上洗个澡之外,没有什么损伤。 郭福海指挥座船风字一号船向着清军战船全力靠拢过去。他们船上也有火箭弹! 三百米可能都不到距离,火箭弹一闪即逝。清军那艘霆船船尾楼又被命中了两发,甲板面给炸得一塌糊涂。 何思和再度从甲板上爬起来,扫视了一眼甲板,心中不禁有些暗自庆幸,还好自己刚才离开了船尾楼,并没有被直接击中,否则真就要跟船尾处的那几具残缺不全的水兵尸体一样了。 刚被命中的清军战船立刻还以颜色。船舷的大炮连续发出怒吼。郭南还举着望远镜打量着何思和座船呢,看那船头挂起的旗号,这是一艘总兵座船啊。结果脚下猛地一震,身子踉踉跄跄,差点摔倒。赫然是他这艘座船再度中弹了,运气忒是不好了。“夭寿啊!“忙放下望远镜,结果肉眼直接看到自家座船的船尾附近也冒起了熊熊地火光,伴随而来的还有阵阵浓烟升腾。 炙热弹,清军打来的也是炙热弹。郭南人都傻了。 海战上从来不是一对一的战斗。何思和的总兵座船已经拉远了距离,强烈的东北季风之下,战船也不能立刻掉头,转回来与之继续纠缠。 郭南、郭福海只能另寻新的猎物,战船一阵时间里没有中弹,似乎刚刚的霉运已经过去了。而何思和的霉运却还远没有结束。但何思和不知道啊,其船两舷的大炮装填完毕,全神贯注的寻找着下一个目标。 “轰轰……” 一连串的爆炸声在战船上响起。火箭弹,还是火箭弹。 一波四发,一波四发,短短的时间里四五百米外的一艘复汉军战船向他发射了足足四波共十六枚火箭弹。 十六枚火箭弹只命中五发,可这五发火箭弹巨大的威力就让何思和懵逼了。 他的身体再一次被威力巨大的冲击波给掀飞起来,整个人后仰着撞到了船壁上。 不知道多了多久,何思和才从眩晕中回过神来,整个甲板已经一片狼藉。额头不住流血的他坐起身来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如若被风暴摧残过一样的船面。 舵手、炮手等等,全垃圾一样被扫到了墙角。惨叫,痛苦的呻吟,还有已经死去的水兵…… 何思和的亲兵队长在刚才的爆炸中胳膊被一块碎木片扫过,入肉不是很深,当何思和还没醒的时候,他就连滚带爬的靠过去,才恢复知觉的何思和还在眩晕状态中,都不知道自己的左腿也被什么划伤了,鲜血把裤子都染成了黑红色。 “大人,大人……” 整个战船都冒着浓浓的黑烟。“大人,陈逆的炮弹引燃了火药桶……” 船舷露出了两个大豁口,船尾也像被巨兽啃了一口一样,浓浓黑烟从其上升腾,还隐隐有一片火焰缭绕。下层的船桨工纷纷钻到甲板上来,一些人已经在打水灭火。 “快灭火。咱们撤,咱们撤……”何思和咬着牙,额头上流淌下的鲜血把他的视线都蒙上了一层血红。 当太阳在西方的地平线上落下的时候,这场持续了三个多小时的海战告以了段落。 出击的清军水师的遭遇就像何思和的座船一样凄惨。他们不仅在战船的单体火力上吃了大亏,近距离的战斗中更被一发发的火箭弹打的欲死欲仙。 一战过后,清军丢掉了大小战船二十五艘,官兵死伤两千余人,两位总兵悉数负伤。 张球没有下令追击,因为双边交手的地方距离三门岛很近很近,距离大鹏澳也不是很远。复汉军如果继续追击,清军水师必会退缩三门岛,依靠岛上水营和炮台,那样一来复汉军反倒可能会吃亏。海战之中,风势至关重要,强烈的东北季风有好也有坏啊。 停驻在大鹏澳的甘国宝对于战报大吃一惊,怎么会败得那么惨? 大小二十五艘战船,官兵死伤两千人?这,这…… 一屁股坐回大椅上,甘国宝眼中全是愕然,全是难以置信。他从军三十七年,大半时间在海上打滚,不敢说自己将才堪比施靖海,但也自认为不俗。此次派兵出击,清军以逸待劳,胜面是相当大的。怎么就惨败如此呢? “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自信心被猛烈的冲击了一下,摇摇欲坠。身子更一下子像被掏空了,旺盛的精气神和坚定地信念都做了浮云,乍然消散去。甘国宝嘴中发出的声音是那么的干涩,宛如一个垂垂老朽。 “禀军门,魏何两位镇台有报,陈逆用了一种新式武器。仿佛是放大了无数倍的二踢脚和窜天候,发射速度极快,准头也不错。能打一里地左右,威力比大号开花弹都大的多!” “此战官军之败,尽败在此武器之下。”两镇水师都被火箭弹给打惨了。 甘国宝内心的失落猛地顿住了,人也僵住了,“放大了无数倍的二踢脚和窜天候???” 他脑子里回想起自己印象中的二踢脚和窜天候,放大了无数倍是多少倍?威力比大号开花弹都要大的多?又是大多少? “那东西发射速度有多快?” “二位总兵报说,就跟放烟花一般。何总兵座船遭遇其重创,据何总兵言,只是眨眨眼的功夫,百五十丈外的陈逆战船就放出了四波这种火弹。整个船面都被扫荡了一通。” “何总兵头上有轻伤,五脏六腑略有震动,右腿被弹片划伤,小腿怕是有骨裂。” 传信兵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全都说了出来。 甘国宝内心的自信和精气神却是恢复了一些,原来“此败非战之罪。”并不是自己真就废柴。而是复汉军搞出了新式武器,就像传闻中的飞雷炮一样,至今清军不也是寻不出什么好的法子来防备这东西么。 现在复汉军那么了新武器,甘国宝就为战败找到了‘最大因素’。 水师大营里响起了聚将鼓,甘国宝稳定了心神后,就要把手下军将都招来,好好议一议接下来的战事进程。 败讯需要让军将们知道,陈逆的新式武器也要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 虽然这消息传开后会让全军上下士气猛地一挫。 甘国宝略有些干涩的声音在大堂里落下,左右三位总兵官以及副将、参将十几员广东水师重要军将,每一个人都脸色阴沉如水。 甘国宝话中的内容对他们冲击太大了。 碣石镇和南澳镇,不仅没有打胜,反而是败了,还败得很惨很惨。两个总兵受伤,二十五艘战船被击毁和俘虏,官兵伤亡被俘两千人。复汉军搞出来的新式武器,竟是如此的厉害!? “现下东北风强盛,风迅船疾,官军若想不与之近战,就只能抢占上风位。”行伍出身的谈秀是北海镇总兵。 他挑开了一个话头,也为接下来的谈论划定了一个圈圈——不与复汉军水师近战。 高州、琼州两镇水师总兵谁也没对此有异议,碣石镇和南澳镇用血淋淋的教训为他们换来的信息,要是视而不见,那就是脑瓜被门给夹了。 “不近战,只拉远了放炮。那这一仗可就有的缠了。”以这个时代海战大炮的命中率,距离拉开了七八百米甚至是更远,那估计炮声响上一天,也轰不沉两艘船。 而最重要的是,清军水师频频抢占上风位,复汉军如果顺势堵住了大亚湾呢?他们还能顺利的回到大鹏澳吗? 清军水师这里上下将官绞尽脑汁来想着应对之法,躲进三门岛水营的碣石镇和南澳镇水师更抓紧每一分钟修补战船,可复汉军这边气氛就轻松多了,张球、叶相德召开的军议简直如若开茶话会一样。 今天下午参战的王海潮和郭南二人是大功臣,两人在会上对火箭弹赞不绝口,他们今日击沉的九艘清军战船,俘虏加主动投降的十六艘清军战船,火箭弹的功劳至少要占上七八成。 对比炮弹有限的准确率和有限的数量、缓慢的速度,火箭弹不管是命中率还是火力密度上,都远超现有的舰炮。实战之中的火箭弹着实是一把要人命的利刃。(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六章 陈鸣的小心眼 【感谢‘正太邹勇’500比打赏】 大亚湾上硝烟燃起的时候,陈鸣人也离开了厦门。他以陈永生为前线总指挥,带兵南下潮州,准备打汕头登陆,然后向北,拿下潮州府城。 陈鸣自己停留在南澳岛。 只不过潮州的局势就在他和陈永生带兵走海路南下,抵到南澳岛的这短短两天里,就有了让人错愕的变化。潮州的天地会起义了。当地的天地会首领陈锦胜、李杞组织了数百骨干,一夜拿下了守备空虚的潮阳县城,然后举着复汉军的旗号向汕头进军。 兵力很快就扩张到了三千余人。 汕头这时候还不是一个县,守备的清军民勇拢共只有千把人,为首的侯艾泉是当地的富户,见势不妙索性自己也反了,带人反戈一击拿下了澄海,押了澄海知县,举旗一招,一夜之间又聚拢了上千人,然后分兵两路,一路在鮀浦司【现在的金平区】抵挡潮阳来的陈锦胜、李杞,另一路在澄海县城,守备潮州可能发起的进攻。 这消息被火速送到陈鸣的手中。 然后陈鸣很不高兴。他就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陈锦胜、李杞这俩人此刻起兵纯粹是‘投机取巧’,这种举动让他感觉着恶心。连着候艾泉,他也不耐烦了。 陈李俩人手下的骨干力量,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帮会力量,潮汕会党么,老传统了。放到原时空的清末,他们就是标准的会党力量;而侯艾泉出身当地富户,观其前后的作为,完全在乡绅范畴之中。 “殿下。潮州之事怕才知是一个开头。”熊炳章现在越来越像陈鸣的大管家了。说话的声音和份量在陈鸣跟前也越来越重。 刘武很不恋权的将原本在自己手中握着的大把权力让给了熊炳章,在汪辉祖人在鲁山,留守大都督府的情况下,熊炳章于陈鸣行辕的地位就越来越突出。 “你怀疑广东地方还有人起事?” “殿下,广东自来便是会党繁多之地。天地会在此力量之强,分股之众多,不在福建之下。”熊炳章看过暗营送来的一些密报,对于广东的天地会他印象是很不好的。跟福建的天地会相比,广东的天地会更注重于敛财,更似帮派,而不是反清。 眼下的陈锦胜、李杞之辈的起事,就是那投机取巧的勾当。 “如今潮州风起,陈锦胜、李杞之辈再是不如意,殿下也要封赏一二,给他们一个一官半职,立为榜样。此势已不可阻挡。臣以为,殿下应当让暗营迅速起事。” 暗营在广东的经营一开始只是天地会,可当复汉军二下江南,势如破竹的拿下江浙的时候,广东本省很多的地方乡绅也上了暗营的船。现在就是暗营发力的时候,也甭管海上的捷报什么时候传来了,先下手为强。不然整个广东会党都来学陈李,然后舔着脸来向陈鸣要钱要管要封赏,不仅要给复汉军增添很多的压力,更会让地方陷入混乱。 前者就很让熊炳章厌恶,后者更有碍复汉军的大计。 将来攻略西南,广东的钱粮可是复汉军的军资来源!陈鸣如何能容忍广东混乱了? 复汉军现在自己都不怎么清洗地方,杀士绅乡绅了,怎么能容忍会党趁机大发横财? 陈鸣也没去矫正熊炳章的看法。这个时候的广东天地会与福建天地会确实差很多。虽然原时空中,他们在天平天国起事之后也闹出了轰轰烈烈的洪兵大起义来,一度聚兵二十万围攻广州,但此一时彼一时。 陈鸣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刻从熊炳章所言,下了密令给广东暗营。他原本是要等着水师捷报传来,再命令暗营策动地方,配合着复汉军尽量围歼广东清军的,现在却是计划没有变化快了。 “殿下以为,要封陈李一系人什么官?”刘武一旁问道。 “不够格的都给钱遣散,够格的全部收入军中,编入后勤部队。陈锦胜、李杞给他们一个营官。”陈鸣很被这俩人恶心了一把。潮州本就是复汉军的囊中之物,现在却让陈鸣有种吃人吐出来的那啥的感觉。但这个瘪,他却又不得不吃下。 所以陈李俩人也别想好过。再说了,这俩人手下的骨干全是会党,用另一个意思来说,他们全是黑涩会,放回地方了也是祸害。就全拉进军队里,狠狠地操练操练。 倒是那个侯艾泉,乡绅出身,自己还是一个秀才,祖上也有当官的,虽然最大才是从五品,这都能算是士绅了。侯家在澄海不算是大户,但宗族势力不弱。如果是平常时候保不准能混一个本地知县的位置。 “让他到潮阳当知县去,不然就到潮州做佐官。那个被侯艾泉圈起来的知县呢?” “官声如何?” “还可以?那就好。问他愿不愿意投降,愿意的话就让他继续留在澄海。” 一旁带着的陈继卿眉头挑了挑,他就知道,自己这个出类拔萃,已经早早的让他这个当堂兄的难以望其项背的堂弟,绝不会给陈李这等人好果子吃的。 陈铭的性情并不太具有攻击性,但他有点‘睚眦必报’。复汉军中基本上能做到有错就罚,有功就赏,很多事情、功过他都记得很清明。所以恶心人的陈李人等绝对不会好了,连侯艾泉也受到了牵累。别看陈鸣递给侯艾泉的果子看着很漂亮,吃起来味道如何就只有他自己受了。那被侯艾泉关起来的澄海知县现在还坐在澄海县衙,侯家的日子会好过么? “福建天地会是雪中送炭,这群人连锦上添花都不是!”对于广东大局,潮州天地会的起义完全没有半点好的影响,还带起了挺恶劣的后患。 复汉军登陆汕头后,次日进入澄海,后日杀奔潮州,守卫潮州城的清军民勇只是稍作抵抗,就弃械投降,钱库、粮食、火药等物质都保存完好,而潮州的知府、同知、通判三大员,则乘船经韩江向大浦逃去。 前军留下来一个加强营【增加一个臼炮队】,配合着候艾泉部防守潮州城,复汉军的主要兵力屯驻在汕头,后勤部队加随军民丁一万余人从下船的那一刻起,就不停地忙活起来。 复汉军以超出市面一成的价格,在周边地区‘强制’购买了四百多头水牛,驴马骡等大型牲畜七百余头,外加上潮州等处缴获的畜力,整个汕头港一时间都为之臭气熏天。 …… 清晨,太阳刚刚把万道金光洒下,广州新安城外。 洋面上一道道帆影遮蔽了大海,就在清军水师与复汉军东南水师决战大亚湾的时候,郑家兄弟也带着自己的船队杀到了广州外海面,然后径直闯入了守备空虚的珠江口,把矛头直接指向了新安县城。 作为郑家兄弟的大本营,郑连昌、郑连福对于新安不要太熟悉了。 大军直接杀到新安城外的海港,二十来艘主力炮船,上百门大炮对准港口一阵猛轰,守备港口的一营清兵分崩离析,四散奔逃。而这个时候新安县里的三江协副将苏拜才刚刚敲响聚兵鼓。 老姓瓜尔佳氏的苏拜已经是广州土生的第三代旗人了,他祖上在康麻子三十年迁居广州,也只比第一任广州将军晚了十年。 八十年过去了,苏拜这一架已经在广州生根发芽,他这半辈子连广东省都没有出过,连北京城都没有去过,他的肚子大的像怀孕六七个月的妇人,身子虚的走不得百步就大汗淋漓,他骑不得健马,也开不了硬弓,更没有半点战功。但凭着自己满人的身份,他还是在跳出旗兵的范畴之后,十年里就坐上了三江协副将让无数人垂涎欲滴的位置。 这个衙门口的石狮子都冒着油水。 “快点,再快点,小伙子们!” 新安对面的澳门,沙丹耶和几位葡萄牙炮兵军官不断在炮台上检查着准备工作,一边大声的吆喝着给士兵鼓着劲。一群黑奴半裸着胸膛,将一箱箱的炮弹从后方转运到阵地。 郑家船队突然窜入珠江口,这是葡萄牙人也没有想到的事情,虽然他们知道这支中国海盗已经成为了复汉军的部队,可澳门上上下下的欧洲人还是很担忧郑家船队会突然对他们发起进攻。 郑家船队是大半南洋海盗的聚集体,是往日欧洲商人们最痛恨的存在。现在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冲进了珠江口,澳门不提高防备才是怪事。 自从复汉军调集部队的消息传到广州,大批的欧洲人就从广州城外撤入到了澳门。一艘艘西洋帆船也从黄埔驶入了澳门停泊。现在连这些帆船也都在做着准备…… 葡萄牙人大大小小炮台上一半的火炮卖给了满清,要不是暗营重重警告了他们一下,这些葡萄牙人怕是会把炮台卖个七七八八,而不是现在还有一半。这算是葡萄牙人对复汉军的报复! 攻夺了码头的郑家船队先是大批的放下水手,然后是一门门的中小型火炮。自认为占尽优势的郑家兄弟,连构造炮兵阵地时都马马虎虎,不要说用藤筐、沙包去修筑炮兵阵地的外围防护,连瞭望、侦查用的高楼,都更像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吊斗。 炮口一点点开始抬起,折射起一抹抹冰冷的寒芒。 太阳从南洋水师陆营阵地的右后方升起,早晨洁净的空气让人呼吸顺畅,金色的阳光将斜晖和大炮的黑影投射在地面上。远方的小树林,宛如一块雕刻的绿宝石,在地平线上可以看见错落有致的黑色树巅。 新会的官道沿着海边一直向西北方向延伸,远处还可以看到一个小村庄。 新会南关,一片人荒马乱,大群的百姓拖家带口的逃离而去。当苏拜好不容易集结了部队,南关——从城门外一直延伸到海边码头——成千上万的百姓已经逃散一空了。 如今新安南关已被南洋水师陆营的人占了七七八八。毕竟清军要守的是广州,而不是新安。苏拜在这里也只是做个样子,连防御阵地和炮台就没修筑和筹备,现在郑家兄弟突然带兵打到,一时半会儿的苏拜也变不出完整的防御体系来。 清晨的零仃洋弥漫着晨雾,当太阳升起的时候,晨雾在融化,消散,在明亮的阳光的照耀下变得透明起来,雾中一切可以看见的景物都慢慢显示出清晰的轮廓。 枪炮的硝烟和雾混在一起,在烟雾里,到处闪烁着清晨的亮光——时而在水面上,时而在岸上,时而在新安城内,时而又在城外。 透过烟雾可以看见新安县黑色的城墙,上面的士兵、火枪和大炮。 所有这一切都仿佛在浮动,在雾中飘着。这一带整个空间都弥漫着烟和雾。特别是战线的右翼位置,从新安县城杀出来的清兵正在对着南洋水师陆营的侧翼展开进攻。 在树林、田野、洼地、高地,无中生有似的不断升腾起团团浓烟,有时单个出现,有时成群出现;双方投掷的手榴弹响爆个不停。 尖锐的铜哨声中,高昂的呐喊声中,两边军队仿佛回到了一百二十年前,满汉大军在新安再一次掀起了厮杀。只是比起复汉军的战斗,这里的碰撞只有激烈,没有惨烈。 南洋水师陆营的战斗力很烂。对比活跃在山东沿海的复汉军陆战营,南洋水师陆营的人数虽多,却真的是一群彻头彻尾的乌合之众。不要说排枪击毙,他们就连一个完整净洁的列队都做不好。可是苏拜手下的三江协一样烂啊,两边在新安城下才于是进入‘棋逢对手’的焦灼状态。但随着越来越多的南洋水师陆勇涌上,越来越多的大炮上岸,郑家船队还是一点点占据了上风。 硝烟膨胀而开,爆炸声在新安城里城外不停的响起。炮火时而引起大火,但火势往往还没蔓延开来,就被早有准备的双方扑灭。 新会码头的妈祖庙,这是一处结实的石质建筑。郑连福和手下一帮首领站在一张挂在墙壁上的地图前,指指点点。这是一张很详尽很详尽的新安地图,清军的火药、粮食、各类物资储备和营地所在,悉数被标注了起来。 但是南洋水师的操炮水准太差太差。那么详尽的地图,却是一点用都没有。 而海上的郑连昌,此时一脸的羞愧。他都不好意思看手边的联络员了。 从海上看新安战局,那是很简单清晰的。 南洋水师陆营的火力完全占优,几十门大炮对着新安南门狂轰猛打,不仅打烂了城门楼,更把城头的女墙都几乎扫光。如果换成是复汉军,趁着火力,举着长梯爬上城头,这一战就有了。当他们站到城头的时候,清军如很能把他们再扫下来? 可是南洋水师的陆营呢?他们的冲锋不仅速度慢,且还要身后的大炮全部停火了,这才敢一拥而上。而且三次冲上城头,三次被城内的清兵杀下来,联络员自己都也是醉了。 当然,南洋水师陆营最终还是占据了新安县城。 因为他们的实力和士气都比三江协清军陆勇要多的多。 联络员没有下船,他只是写了一封信,他身边的随从下去了两个。当天晚上陈鸣在汕头就收到了飞鸽传书,新安被拿下的消息并不让他惊奇。让陈鸣惊奇的是暗营联络员在信中对南洋水师陆战能力的大加变低…… “真的就这么弱吗?”暗营对南洋水师陆战能力的评估是还不如普通绿营呢!(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七章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 “轰——” 一枚70斤的大号火箭弹打落在甘国宝的座船甲板上。剧烈的爆炎仿佛是船体上盛开的一朵耀眼的橘色火花。强大的冲击波横扫了整个甲板,炮手、水兵被吹成了般地乱滚的葫芦,连一门门大炮都被掀外。 中军副将李慧被气浪直接卷起撞到了舱壁上,脑袋轰的一声,眼前一黑就再也没了意思。 甘国宝的右臂被火箭弹的碎片打中,鲜血汩汩流出,骨头更似乎断了。稍微一动都是剧烈至极的疼痛,他额头上也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擦开了个口子,有小儿巴掌那么长,鲜血满面。此外这次爆炸还引燃了二桅杆上的副帆,刹那里整个提督座船都被火焰包裹了。中弹的船首位置更燃起了熊熊火焰。 “灭火,快灭火。小心火药桶……”头顶的硬帆在哗啦啦的燃着火,地下可有好几桶裂开的火药的,清醒过来的甘国宝肝胆俱裂,生怕稍微迟上一秒钟,头顶就有明火落下来,引燃了那些要命的东西! 他大吼的指挥水兵去抢火药桶,“泼水,泼水……”这个时候最安全的就是把火药打湿。那些火药桶被先前的冲击波扫中,多有火药洒落甲板。 只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说,甘国宝大呼水兵救火,副帆上的火焰就已经点燃了主帆。战船的速度再以肉眼可见样的速度降低着,不停地降低着。而降低了速度后的提督座船更是一块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由复汉军水师来宰割。 轰轰轰…… 连连的火箭弹落到了速度锐减的提督座船上,短短几分钟里,就有六发大小火箭弹命中,甘国宝座船的的甲板和侧舷上各开了一个大口子和一个大弹坑。同时船尾楼也在一次剧烈的爆炸中消失了大半。 “军门,军门……” 李慧醒来后就立刻叫人放下小船,然后高叫着甘国宝,这艘座船要完了,甘国宝不能再在这里呆了,必须转移。 “你走吧。”这时甘国宝却打开了李慧的手。他累了,真的是累了。 这场战斗从昨天打到现在,甘国宝已经筋疲力尽,同时广东水师的败像也显露无疑,何思和已经降下了船帆,打出了白旗。甘国宝对之破口大骂。可有什么用呢? 李慧并不知道,在座船连续中弹之前,一直都在全力指挥清军战船与复汉军周转的甘国宝甘提督,他本人的内心中已经对这场海战丧失了追求胜利的信心。 这一仗败了! 他败了。甘国宝只是困兽犹斗,临死一搏,如此而已。“火弹,火弹……”没理会李慧错愕的神色,甘国宝只看着对面继续向座船射来的火箭弹。 复汉军没有胜在人多势众,也没有胜在火力优势,而只是赢在了火箭弹上。 那东西对清军战船的压制和打击太大,太大了。李慧泪流满面:“军门……” “走吧,都走吧。别在这儿陪着老头子送死了。”甘国宝摆手摇头。两股浑浊的泪水也从他的老眼中流出,广东水师败了,广州危矣,广东危矣。 叶相德望着前方魏文伟座船升起的白旗,无声的笑了笑。清军水师五个总兵投降了三个。另外两个和他们的提督大人一起沉入了凉凉的海水之中。 “完胜。这一战他们是完胜!” “爹,我觉得今后水师都不用再造赶缯船、鸟船这些笨重的大船了。霆船、梭船也不用造。鲁公殿下不是说洋人的小帆船跑的最快么,儿子以为咱们今后就应该造些跑得快的小帆船。都不用配多少大炮。只用火龙弹,洋人那些大帆船配炮再多,斗上了,他们也是一个死!” 两天不到的时间,亲眼目睹了火龙弹的威力后,叶廷洋已经彻底成为了火龙弹的拥趸。在他眼中,火龙弹就是无敌! “休得乱言。这等军国大事,岂是你一个小小右校尉能说建言的?” 叶相德没好气的白了儿子一眼。先前选第二批‘种子’的时候,叶相德虽然不认为西式帆船就真的有多么的牛,但那些人明显会是鲁公的嫡系,他好言相劝,让叶廷洋去报名,叶廷洋百般不愿意,言辞里对西式帆船一百个瞧不上眼。但昨个打了一天之后,晚上却突然对洋人帆船的速度升起了兴趣,现在看,他就要异想天开了! “岂不闻殿下言,火龙弹潜力已尽,而火炮的潜力无穷。现在还只能远近与火龙弹相当,未来却必会远超火龙弹。” “那马尾炮台安放的二十斤大炮你又不是没见过?远可及八里余外。将来还有打的更远,射速更快,威力更大的火炮,它们都能搬上战船。火龙弹固然有许多优点,但也远不能替代火炮。”洋人的大帆船据说最大的能装载上百门大炮,叶相德没见过实物,不知道真假。可要是真的有上百门炮,一面就是五十门炮,轰出去,命中在滴,三四百米的距离上也能打碎了他儿子口中的小船。 叶廷洋默不做声,他不敢大声的跟自己老爹较真,但心理面却一点也不服气。 “再厉害的火炮你打不中不是净白瞎?要是能有几十艘速度奇快的小艇,以游骑对步阵的游射法子,乱其军心,疲其精神,废其体力,最后以众吃少,一点点分而食之。只要火龙弹充足,再多的战船也待宰猪羊……” 人只要一生起念头,就总会把自己放到有力的位置上去想。叶家父子俩的想法……,事物相似,结论却大相径庭。 日后在中国海军史上留下自己深深一笔印记的叶廷洋,现在还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青年。叶廷洋不知道自己心中的揣测给未来的中国海军带来多么巨大的影响,他的父亲叶相德也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未来的前途远比自己光明。 因为谁也不知道未来! 即使是陈鸣,当然插手欧洲的时候,他也不能确定拿破仑这个小个子巨人是不是还能如原时空一样,在西历18、19世纪之交留下自己无匹的光辉。 …… 太阳终于落山了,天空由血红色转向无边的黑暗。 绝大部分清军战船上的大火都已经被扑灭,所剩不多的几堆火光——为什么用堆呢?那是因为他们的船体已经只剩一个火堆还漂浮在海面上了。 就比如谈秀的总兵座船,它的船体就已经被破坏得不成样子,完全没有修复的价值,在撤走所有的水兵和搬走所有可以被搬走的物质之后,一把火在破烂的船舱里燃起。到现在还是这片海域里最明亮的一支火炬。 甘国宝与船共沉,虽然是敌对方,但张球、叶相德也要说一声:求仁得仁了。 广东海域的这一战,东南水师与清军的广东水师打大亚湾,打到了惠来海面,而惠来县就是潮州府临海最西南的一个县。可以说他们从惠州海岸都打到潮州海面来了。 前后复汉军一共战损了七艘主力战船,人员损伤不足一千人。对比辉煌的战绩,这点伤亡简直不值一提。 可张球也好,叶相德也罢,却都内心十分复杂。因为他们都知道,这场大捷的主角是火龙弹而不是他们。 看着重归平静的大海,张球脸上的神情冷硬冷硬。火龙弹这种威力奇大的武器,复汉军之前竟然一直藏着掖着,一丝儿风声都没有向外露出去。藏得可真深! 如果当初自己一念想错,那是不是广东水师的厄运也会落到张家人的头上呢? 张球不能不这样想。陈鸣用聋哑人来操作火龙弹的铸造,连弹壳铸造都有学习了铸造手艺的聋哑人来完成,外界人等真心一丁点的消息都没有听到。如今一经使出,那就是大杀四方!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场海战的消息会飞快的传到清军手中。后者船队中的小船有不少见势不妙就扯帆远扬,这场大战里的消息不会被‘大海’保密的。 在这场倾力一搏的海战中,复汉军东南水师主力共击沉清军大小战船愈五十艘,俘虏各类战船近百艘,救起和俘获战俘共四千余人。而尸沉大海的清军士兵至少有三千人。 不管是看结果,还是看进程,东南水师无疑都是赢大发了。 汕头港附近一处宅院的大堂里,熊炳章和刘武两个大忙人此刻都坐在里面埋首书案。手边书案上摞的文书已经堆了好大一撂了,但俩人这么忙,办公的时候似乎总分心,是不是的抬头看一看门口。 茶碗里的水是加了一道又一道,叶子都泡得发白了,他俩谁也没介意。 这个宅院就是陈鸣的落脚地。他现在在里头的书房里,至于干什么的,刘武、熊炳章虽然没去看,却也知道,一定是各地政府的组建工作。 但陈鸣也老是分心,并不比熊炳章和刘武好到哪里去了。东南水师自昨天清晨与清军水师再战,战场从大亚湾一带燃起,一路向大海深处延伸,到现在还没有传回消息。也幸亏这两日没见到台风袭来,否则陈鸣的‘玻璃心’非碎了不可。 每次窗前响起脚步声,外屋的刘武、熊炳章,里屋的陈鸣总是会同时抬起头,不过等来的却都是各地送来等待批示的呈文,对于他们想要知道的消息依旧杳无音信。 又是一阵“噔、噔、噔”的脚步声响起,熊炳章手里茶碗都是一颤,跟刘武互相看了一眼,眼里又一次看向了门口。 不过一路跑来的高彦明可没有他们这样的故作矜持,人还没到,就已是大声喊了出来:“大胜,水师大胜。东南水师全歼清广东水师,俘其战船百艘,兵丁四千余。” 刘武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门口,一手抢过高彦明手里的消息,飞快地看了起来。消息是从惠来飞鸽传到的,果然是全胜广东水师。刘武已经情不自禁的放声大笑起来,口中连道‘好’字。 熊炳章这时走到刘武身后,看了信报上短短百十字的内容后,原来沉凝拨云见日。整个人骨头都轻了三分。对着起身走到外屋的陈鸣抱拳一躬身:“恭喜殿下,贺喜殿下。广东大局已定,再无反复之忧。”(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八章 倒塌的帝国…… 海战大捷的消息被复汉军以最快的速度传递四方。 福州城里,吴必达的表情有些复杂,又甚是不解。只看双方战力,大海上的这一战,东南水师看似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但双方的实力对比绝对不像最终战果反应出的那般悬殊。吴必达都不知道甘国宝是怎么打这一仗的了。 甚至于,若不是甘国宝与船同沉了,他都要怀疑甘国宝是复汉军的内应了。 复汉军东南水师的实力吴必达当然是清楚的,广东水师的力量他也明了的很,若把他放到甘国宝的位置上,就是闭着眼打也不至于落得如此惨败的结局啊?难道是甘国宝自己昏了头,出了昏招了?还是像九十年前的澎湖海战那样,风向陡转,老天庇佑陈汉? 当年的施琅就靠着海上风向陡变,一举反败为胜,以微小之极的损失完败郑军,歼灭了郑军两万主力,难道这场海战也是如此?只是老天爷庇护的不再是大青果,而是陈汉了? 吴必达内心如此想着,心头竟然对陈汉生起了一股‘敬意’。再想想陈汉的发家史,短短三四年就搞得盛世繁华的大青果惨淡如此,都丢了南国的半壁江山,要一蹶不振了。说不准的,陈汉真就是有天意庇护。不然鲁山陈氏这个默默无名的地方小族怎么陡然崛起若斯?陈鸣这个年纪刚刚双十的小青年,一天弓马都没练过,兵书都没读过的皂户之子,小豪强小地主家的儿子,怎么就纵横沙场无有一败?前后覆灭了大清几十万兵马? 难道真的是天生将种奇才,还是自有天授? 吴必达这般想着,回过头来却又觉得自己实在不该这样想,这是对大青果的不忠啊,心慌意乱的竟是心跳不止。 但是无论如何,广东水师战力全灭已经成了事实。这一仗复汉军的东南水师得了完胜,那复汉军上上下下的信心更不知道会膨胀到什么地步呢,拿下两广肯定是不必说的。将来足迹也绝不会只限足于东南。 “朝廷有难喽。”吴必达感慨不已。大青果啊,三五年前还盛世繁华,烈火烹油的大青果。 水师上绝对占优的复汉军,今后会让大青果打苏北到辽南的千里海疆变得无一日安宁,处处是烽烟,处处是战场。 吴家的命运已经绑在了复汉军这条大船上。木已成舟,吴必达性格再迂,也不愿看到复汉军翻船的。他现在只是在脑子里‘想象’,因为他现在说什么,想什么都是假的,因为他已经‘中风’了。 整个福州城,政府官员士农工商千千百百,如吴必达这样想的,绝对不乏其人。 这场大捷的消息就很快传遍了整个江南,各地的报纸纷纷把大亚湾海战复汉军完胜的消息刊登出来,高兴得不知道多少人把桌子椅子拍得震天响。 复汉军拿下了江南以后,漕粮没有了,对外港口开埠了。整个江南虽然被战争搞得萧条不已,实际上农民也好,商人也好,都已经看到了光明的出路。 作为中国经济最繁荣的地方,江南商贾的力量绝对不弱的。之前是因为‘传统因素’存在,商人的地位实实在在的被士绅压过一头,可现在商人有了工商署在背后撑腰,纵然只是刚刚小荷才露尖尖角,爆发出一点点力量,就让复汉军在江南的统治顺滑了很多。 尤其是上海、宁波的茶馆、酒楼,那是天天坐的爆满。一个个红光满面的富商大贾,手中拿着一张张报纸,高谈阔论,让那些开店的老板也赚了个盆满钵满。 …… 当然,陈鸣不是银子,复汉军不是金子,他们的好不是谁都喜欢的。 北京城里的八旗子弟们,就尤其的痛恨。复汉军的每一次大胜就意味着清军的一次大败。而且让满北京的百万八旗感到‘深恶痛绝’的是,因为复汉军的‘倒腾’,大青果终于没钱全额发放八旗们的铁杆庄稼了。不仅如此,还要回迁八旗到关外老家,去开荒种地,去从土地里刨食。养尊处优已经百十年的八旗子弟们,如何想再拿起锄头? “操他娘的,这陈贼又走了****运。呸!”这么说话都还算是客气的。 而紫禁城里,当吴书来把复汉军水师大胜的消息报上来的时候,乾隆皇帝神情似乎很平静,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不过他那忍不住颤抖的双手却暴露了他此时心中的恐惧。 乾隆皇帝的寝宫墙上挂着一张大大的大地图,是整个大青果的地舆图。乾隆死死地看着地图上广东的位置。现在复汉军已经要对广州发起进攻了吧。 而消灭了广东水师的复汉军舰队,若是开到山东,开到天津…… 乾隆只是这么一想,浑身就寒的彻骨!“加快速度,东北必须加快速度。”乾隆需要更多地钱,更多地粮食。 他的帝国正在倒塌! …… 鲁山。 天色已经黑了,陈惠在椅子上整整坐了两个多小时。自从处理完公务后,他就坐到了这里。当然陈惠不会是一直动也不动,只是脸色沉静,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让人窒息的迫压感! 两天前,飞鸽来报,东南水师与清军的广东水师二次交火,两支规模庞大的船队越打距离岸边越远,然后就再没有海战的消息传来。这叫陈惠心里如何放得下?所以这两日,尤其是今日,整个汉王宫都是寂静的。来来往往的官员、婢女都像是怕惊动了陈惠,惹来他无限的怒火一样,说话的声音放小,迈出的脚步变轻! 直到王府中响起一阵高昂的欢呼声,整个汉王宫春回大地,冰雪消融! 谁都知道陈惠为什么变成这样,而当他的欢笑响起,当他身边的侍卫、侍从的欢呼传出来,无疑就表示着广东海战的胜利,至少不是吃亏。 “传告四方,我军海战大捷,鞑虏的广东水师已被我军尽数歼灭,海战大捷!” 陈惠手里拿着一张短短的小纸条,一脸的喜气洋洋,浑身上下都带着三分清爽。憋在心口两天的一股气释放了出来,看到了捷报,真就比吃了人生果还要浑身舒坦,八万四千个毛孔都透着舒服和清凉。 …… 湖南省城,长沙。喜报的消息也传到这里。 作为原先的湖南省城,虽然湖南依旧没有设立巡抚等省级官员,可长沙的地位半点也没受到衡阳与岳阳的冲击。 所以陈广乾作为长沙知府的地位是不需多说的,这位投效陈汉时间不长,却被鲁公殿下瞧上了眼的知府大人,一直是众人心目中‘湖南巡抚’的最有力竞争者之一。 只是这位相传中是贩糖的小商贩出身的知府大人,做起官来有条不紊,得心应手,连还把《长沙日报》紧紧地攥在手中,做官之余,《长沙日报》也搞得红红火火。就销量而言,只长沙一地中,已经追平省报《湘报》了。实在不想是一个贩糖的商贩。 而且这位知府大人还挺推崇郑板桥,自己书房中挂着“难得糊涂”四个大字,还有一把纸扇,扇面上亲提了:不痴不聋,不做家翁,八个字。他坐上长沙知府的位置后,连续的招来官员在书房见面,很快这十二个字就传了出去,立刻安定了下属的人心。但‘难得糊涂’却又不是真的糊涂,抓大放小,着重放轻,以自己的‘言行举止’,赢得了衙门上下官员官吏们的重爱。只是最近来这位知府大人忽然勤勉了不少,衙门签押房里三天两头就开小会。 在长沙做官的人都知道,陈广乾的脾气是很好的,性情诙谐,对手下的官员们很和气客气,对长沙的驻军人员更是周到,还有对下面的百姓士绅也都很可亲,很少在堂面上发脾气,公开场合露出怒火。基本上是个绝顶好的好boss了。 而且谁都知道他是鲁公殿下看重的人,长沙驻军和岳阳、衡阳的驻军,对之都客客气气。 虽然也有人对陈广乾的真实身份甚是好奇,这等人物和才学,怎么也不可能是卖糖的商贩,可陈广乾口风极严,就是想派人去广西查探查探,眼下兵荒马乱的也无从查起。 所有人都已经默认了这个来历有些神秘的陈广乾前途无量了,对他背后的事情都保持着沉没。或许等到他有朝一日坐上更高的位置的时候,才会露出真正的身份吧。 今天整个长沙的县局一把手都聚集到了府衙签押房,长沙府的官儿们都见惯了陈广乾的和蔼可亲,却不料今天陈广乾的脸上则是挂了一层寒霜,难看的要死。签押房里的气氛也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 知府大人不但脸难看,而且不说话,看来是被什么事情气到了。底下的属官、佐官们都不敢开口,就静静等着。直到最后警局的局长陈成知的咳嗽声打破了这份沉寂。 陈成知是暗营的老人。当初受命追查李家的下落,在两湖奔波往来,忙活了半年时间也没有追查到李家人的最终去处,白白丢了一个巴上李小妹的大好机会。后来湖南成了复汉军的地盘,大批的暗营人马转入民政,他也就成了长沙警局的一把手。 有着这样的身份背景,陈成知职位又至关重要,可整个长沙府都没谁敢招惹他。 陈家本姓子弟出身,那就是嫡系没话说了,暗营出身,暗地里不知道有着多少秘密,手中抓着在座众人多少把柄,谁敢开罪他? 陈成知对上面下达的政策也贯彻得力,十分认真。是陈广乾料理长沙府事物的一员得力干将。 因为陈广乾和陈成知都知道自己的荣华富贵来自哪里,知道上面的一条条规定政令为的是让陈汉更加强大,这是跟他们的根本利益是休息相关的。自然陈成知这个对上政策贯彻得力的老人就最合陈广乾的心了。 所以现在这个时候也该他出来说话。打破签押房里低沉的气氛。 “各位达人,芜湖贪腐案实在令人痛心,我等引以为鉴,当聆听大人教诲。”陈成知点破了陈广乾脸色不好看的原因所在。是刚刚不久的芜湖贪腐案。那是因当地的乡官——退伍兵——透信给报社,而爆出的一件贪腐大案。涉及金额以银元计,在十万块以上。 这报纸真的不能小瞧,一给盯上了,就跟捅了马蜂窝一样,影响巨大!签押房在座的长沙府一众官员们都在心里面暗叹。然后竖起耳朵来听陈广乾的训话。 “诸位同仁,芜湖贪腐案影响巨大。我朝刚立纲常,即有人如此胆大妄为,可恨之极。汉王、鲁公都下严令,着各地方官员自省、速查。 芜湖区区一知县倾吞良田千余亩,狗胆包天。更伙同劣绅低价售出良田万亩,罪不容诛!”那里可是芜湖啊,田价比长沙要贵出小半了。 “而砍一芜湖知县,只是斩草,未能除根。这天下有止不完的贪污腐败,何以除此陋习?” 陈广乾似乎真的气的不可抑制了。说话中满脸通红,提及已经被砍了脑袋的芜湖知县和芜湖治下的那几名土豪劣绅的时候,咬牙切齿。 “芜湖事发之后,本官多日难眠,辗转反侧,想出了一些不成熟的想法来。今日邀请各位同僚议一议,大家都提提看法。如果可行的话,本官就上书汉王!”最后两个字说的签押房里大小几十个官僚寂静无声。 “官员为一朝之根基,吏治不廉洁,官威即不入人心。百姓心无朝廷,何以信之朝廷?我等皆与国朝共益。国朝不兴,我等亦是不兴。国朝败落,我等也自败落。所以,廉洁吏治,尽一切手段打击贪腐,刷新官声,给百姓以信心,是为国之大事也。 现今国朝官俸丰厚,制度清明,严禁三敬【冰敬、炭敬、别敬,清朝官员送礼的规矩】,在座诸位衣食无忧。但商气亦盛,滚滚红尘,诱惑百千。 如此要廉洁吏治,不仅要打击贪腐,更要用一些强制政策来‘保护’官员。” “本官以为,如说公开家资,申报田产。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每个官员就职、履新、迁转、致仕,就把自己的家底都报一报,监察御史查一查。看看前后对照怎么着,有无巨额财产来源不明之?如此即可观清一人清浊本质也。” 陈鸣对老天爷起誓,陈广乾想出的这官员财产申报公开之法,绝对没有他的意思。这真的是陈广乾管古今历史,想出来的一个妙计。原滋原味的‘土著本色’! 中国西汉初年在选拔官吏时是有“财产申报公开制度”的,即所谓“十算为官”,一算即拥有1万钱的财产。也就是说,候选官吏家产不能低于10万钱,这是认为官员过穷则可能起贪心,对吏治不利,且官员责任重大,一旦出现失误,有财产的人可以用家财补偿。这一制度到汉景帝时降为“四算为官”。 北魏孝文帝改革,规定各级官员的俸禄,同时宣布“禄行之后,赃满一匹(布帛)者死”。这时期的“反腐”主要依靠由中央直接派出“使者”进行纠察,一旦发现贪腐证据,便对涉事官员进行惩处。纠察的对象,自然也包括各级官员的财产,财产和收入严重不符就会引起怀疑。 这一制度历经修订,隋、唐、宋都相继沿袭,各级官员的财产都被置于皇帝和中枢机构公开和秘密监察之下,在个别时代(如武则天朝),皇帝通过秘密机构,对官员的家庭财产更了解到纤毫不差的地步。但“财产与收入不符”是否惩处、是轻罚还是严惩,则带有很大的个人好恶和随意成分。 但无论如何,这些‘前辈经验’与陈广乾以‘抑制、监察贪污,清正吏治’为根本出发点的官员财产申报公开制度是完全不一样的。但也不能否认陈广乾确实从中吸取了一定的观点理念。 陈广乾的话说的在座的几十名大小官员人人脸上青白不定。这真的是陈广乾这个众人眼中的好好知府想出来的点子吗? 太狠了,也太损了! “官员所担责任重大,朝廷当用手段以保吏治……” 整个签押房寂静无声。陈广乾还在长篇大论的讲述着他这个法子的好处。似乎一点都没发现底下人,人人都坐立不安,人人都脸色变幻无定。 他只一心讲述着这个被鲁公来信极力赞许的政策对于官员的‘好处’。陈广乾有个感觉,只凭此策自己就能一鸣惊人,响动天下。为他走上更高的层次打下坚实的基础! 签押房里寂静无声,对于陈广乾发出的‘提提看法’邀请,没有一个出头开口的。几乎所有的官员都不同意。可他们又想不出什么理由来光明正大的反对它。 一个财产公开,一个巨额财产来源不明最,真把在座所有当官的都给吓尿了! “一人计短,二人计长。” “此法为某闭门造车所生,一家之言,定有考虑不周不当之处。诸位同僚畅所欲言……” 签押房中还是一片寂静。陈广乾像是没看到在座众人的脸色一样,一点也不显尴尬的打着官腔,啰里啰嗦的说了一通。然后道: “既然诸位无人开口,如此诸位都是没有意见喽?那就好。本官即刻与刘大人【湖南监察御史刘纪江】知会一二,联名写道折子上奏汉王。这政策对一些人是很不利的。我长沙府官员无一反对,这证明我长沙府官员个个都是好的。本官内心甚慰。芜湖县之事只代表少数……” 就在整个天下都在为复汉军水师与广东水师的胜负而‘惊喜’的时候,没有人知道一项深深影响着陈汉将来几百年政坛的政策,已经从长沙这个鱼米之乡诞生出来了。 当陈广乾与刘纪江的联名奏折送到鲁山的时候,陈惠虽然在深深期待着已经开始的广州之战的捷报传来,可还是对这项政策拍案叫绝,大声叫好。 “妙策,实在是妙策!” 这世界上没有可绝对杜绝贪污的政策,官员财产申报公开,却很大程度上提高了官员贪赃枉法的风险,如此就足够了。 “陈广乾。”这个名字记在了陈惠的心中,这是人才!(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九章 欧洲人的蔑视 夜幕很快就降了下来,阵地上依旧杀声震天。白日还雄伟耸峙的广州大东门城关现在已经变得残破不堪,连其外头的瓮城都在复汉军炮群的猛轰下坍塌了两处缺口。一队队复汉军战士还没有杀到大东门瓮城外头,城外阵地上的清军依旧在抵抗着。 增海用出了手中一半的旗兵、标营和练军,加上过万的绿营民勇,布置在城东北的白云山,城东的先农坛、山川坛以及东教场一线。用练军压着绿营,标营压着练军,旗兵看着标营的法子,外加不停的向阵地填兵加油,你甭管清军死了多少人吧,他们却好歹坚持到了晚上。 复汉军部队在大炮的掩护下对着城外的清军阵地发起数次的冲锋,清军的炮兵也在全力还击,炮弹在漆黑的夜空中划出道道红色的痕迹,在双方间来回穿梭不断。 杨正杰压低着脑袋,深一脚浅一脚踩着碎石堆般的‘小道’从瓮城缺开的豁口向城外跑去,身后跟着一队千把人的民勇生力军,这些人还不到他手下一半的兵力,但这千人绝对是他手下装备最好,最能打的队伍。 作为一名团练起家,以‘战功’而被授予都司顶戴的读书人,杨正杰对广东的团练大臣——巡抚良卿,杨正杰对大青果都是忠心耿耿。今年以来他多次出兵攻袭湖南,别看只是一个都司,大名却屡屡登上《湘报》。 更被《石鼓文》和《岳麓山》将之与苏南的吴熊光,浙江的陈杰并肩,称誉南国‘三杰’!要是吴熊光这家伙的名字里也有一个‘杰’字,就更好了。 一出城去,一路上残肢断臂就随处可见,往昔繁华的关城已经变成一片废墟瓦砾,远处先农坛已经失守,山川坛也要顶不住了,杨正杰这支队伍要迅速增援去。在战斗打响之前,杨正杰,以至于城内的上下官员清兵都没有想到,复汉军打仗会这么的凶,一开始就这么的狠! 炮弹不要钱似的砸来,才短短一天时间不到,驻守城东的清军就死伤了四五千人,多道防线和阵地被复汉军夺下,同时大东门也惨遭重创,女墙也好,瓮城也好,城门楼也好,被成百上千发炮弹打的面目全非。 广州城也算是三面环山一面环水,只是广东的东面,也就是东莞位置,还有一片坦途相接,地理位置还是很显要的, 复汉军就是打新安北上,先拿下了东莞,然后再进攻的广州城。 不打西,不打北,也不打南,只从东面展开进攻! 清军重兵部守的虎门一线成了摆设。 杨正杰带人还没能进入到山川坛,因为他刚从边缘通过东教场,山川坛阵地上突然涌出一群败兵,是清军,却是复汉军已经先杨正杰一步击溃了山川坛清军阵地的守兵了。 “跟我来,快,快!”杨正杰带着部队在败兵涌逃的线路右侧排列好阵列,“所有人做好准备,举枪——” “瞄准——” “放——” 当追在清军败兵后头的复汉军杀到的时候,杨正杰也不管射程面里是不是还有清军,高声叫喊着开火。 经验老辣的复汉军军官立刻吹响了铜哨。在尖锐的铜哨声提醒下,数百名追击的复汉军战士哗啦啦的爬倒了一地。‘咻咻’的枪子成排的打他们头顶穿过。“手榴弹,手榴弹……”复汉军军官大叫。 杨正杰应该庆幸,他这是在黑夜。不然,就他手下的六七百人整队的时候,复汉军的炮弹就已经落到他们头顶了。 连连的手榴弹爆炸不可能不影响到杨正杰部的排枪,而且是黑夜里,枪弹装填速度本就缓慢。出击的复汉军只有少少的几百人,也不知道斜对面的那批清军除外,黑夜中隐藏的还有没有别的部队。趁着手榴弹爆炸,指挥部队退了下来。 所有的复汉军都觉得这一仗胜券在握,冒险精神也就弱了一点。随着最后一位复汉军士兵退回山川坛,密密麻麻的炮弹又落了下来。他们真的是不给人留一丝儿的喘气机会。 这一天的鏖战一直打到夜里二点半才最终停歇下来,当清军士兵喘着气仰天躺在东教场战壕中的时候,整个广州东城外已经完全看不到昔日的模样,鲜血和尸体躺满了他们的视线。 过了大东门,往里头不远就是禺山,紧挨着的又是番山,广州古称‘番禺’就是这么来的。 此刻禺山脚下的一块百姓民居,这里现在已经没有一个百姓了。数百位从前线撤下来的清军伤兵被集中在此。广州内外被抓壮丁拉来的大夫正紧张地为他们包扎着。同时广州城外,打广州征发的青壮用着担架一点点收拾着阵亡清军民勇的遗体,这些遗体会被全部送往白云山。 一张张永远闭上了眼睛的年轻脸庞,一具具被炸断了四肢,烤灼焦黑的遗体,让从所有的人全都咬紧了牙关。 禺山脚下,一位大腿被弹片撕开的民勇正在痛苦的哀嚎着,旁边的大夫大概知道金创药是止不住血的,让人死死摁着士兵,径直把一支炙红的烙铁按在了伤口上面。 “滋啦……”刺鼻的焦臭味道散发在空中, 伴随着那令人不寒而栗的声音,是伤兵凄厉了十倍不止的惨叫。巨大的疼痛让他随即昏死过去。大夫却迅速在烫熟的伤口上洒上了白色的止血粉,然后缠绷带,这就结束了。至于伤兵本人能不能真的活下名来,就看他能不能熬过去了。 又一天得清晨,杨正杰出现在东教场前线,他脸色很不好看。因为他觉得自己就是炮灰。 ‘炮灰’这个词儿是从北面传过来的。是复汉军最先说起的,但却很形象的诠释了杨正杰部现下的地位。他们就是炮灰,就是一群来消耗复汉军枪弹炮弹的渣滓。 比起先前的先农坛和山川坛,东教场的防御力度要更弱一些,就更不要说与东北方位的白云山对比了。然复汉军根本就不去进攻白云山,反正广州东面这一块儿就有陈鸣足够做兵力调配的空间,大部队直奔着大东门去就行了,才不去撞白云山呢。 出现在杨正杰眼前的就是一副地狱般的画面,整个东教场的房屋以及周边民居民宅已经完全倒塌,就看不到一处完好的屋子,处处是被炮弹炸开的碎砖烂木,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弹坑,还有地面上没清理的残肢和干结的血迹,比比皆是。 而带兵在东教场守了一天一夜的副都统伍德,杨正杰看着他人后却几乎不敢认他了。这满脸硝烟,衣服又皱又脏,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酸臭味道的人,会是伍德大人? 当然,前线清军的饭食是超级好。 有鱼,有鸡,有鸭,有猪肉,军官还有牛羊肉…… 增海为了犒劳前线的士兵,绝对是出了血本了。份量充足,所有人就是敞开肚皮来吃,也没有不够的道理。除了没有酒,这般丰盛都已经能赶得上广州清军的年夜饭了。 而广州城对面的复汉军营地里。一顶军帐中,一位挂着中士军衔的教习正伏在案上写着信。一旁的铁茶缸中泡的一点味道也没有的茶水,多少也能说明一点这位中士军官一宿没睡的实情。 昨天清军死伤惨重,复汉军也付出了一定的伤亡。受伤的暂且不提,那阵亡的官兵,每一个人的家属都会受到阵亡疆场的亲人所属部队寄来的一封信。 士兵的安慰信都是有统一格式的,印刷好了的,只需要填上名字和部队建制,以及写信时间即可。军官则无论大小都要是亲笔信。 中士就正在给一名阵亡队官的家人写着信,虽然这是一种很做作的表现形式,但写信的中士神色却已经肃穆。这种外人看起来一些夸张做作的‘手法’,作为军人,却只会认为是肃穆庄严的,而绝不会认为它们是虚假可笑的。 这是陈汉对于军人的一种承认,一种尊敬。 厚厚的一摞信被人带去后勤部队,中士草草的吃过早饭就钻回了帐篷。昨天打了一天的他们营,今天就不用再上战场了。复汉军的进攻还是昨天的老套路,从六点钟起就开始炮击,无差别的覆盖式射击,整整一个小时的炮击后,一个团的进攻部队向着东教场发起进攻。 让时间倒退回一个小时前。早上的六点钟,九月的广州天刚刚放亮。 英国东印度公司高级职员大卫·奥斯曼特中校揉着酸痛发胀的眼睛走出住处。 太糟糕了,昨天夜晚的睡眠太糟糕了。枪声炮声响个不断,整夜里复汉军都在不断地骚扰着清军。 没有了大规模的进攻,取而代之的是时不时的炮击和猎兵隐藏于黑暗中的猎杀。这种骚扰是无耻和不名誉的,却也是极为挫伤士气,让清军不得不打起精神去应付的。 大卫·奥斯曼特对这种作战模式并不陌生。狙击手这个兵种在他眼中就像是英国陆军里的来复枪射手。来复枪作为一种射程、精准度绝佳而射速极慢的武器,最擅长的就是用这种可耻的手段来消耗对手的士气和精力。 而且作为一名大不列颠的精英,大卫·奥斯曼特还能看出这种战术的更深处——施展者双方战斗力或威慑力的不对等,对被骚扰方所能造成的影响也将是不同的。 如果把清军换成大不列颠龙虾兵,对面的敌人是复汉军。大不列颠的陆军勇士丝毫不会惧怕他们,在大不列颠的眼中,复汉军也只是一般的军队,跟欧洲其他国家的陆军并无什么不同。 所以复汉军的骚扰虽然会让龙虾兵怒火冲天,虽然能消耗掉他们的一些精力,但短期里却消磨不去军队的士气。只会让士兵变得更加的愤怒,而不是害怕和恐惧。 因为两边的地位是对等的。 可清政府军队却不同,他们的精气神在开战前就已经受到了太大的消弱,复汉军的战斗力又确实胜过他们很多,他们对于复汉军先天就存在着一股惊惧和警戎。大卫做过广州清军的军事顾问,清政府军队对于复汉军的这种警戒的心理,他很明白。 在复汉军日以继夜的不停骚扰中,政府军就会变得烦躁、暴怒起来,而在怒火消褪后剩下的就是恐惧和惊惧。 人都是有脑子的。对手不是弱者,是比自己还要强大的军队。自己被连夜的骚扰,精神大不如从前,也就是感觉状态不比之前,那就是战斗力在下降。这种情况下岂不是更不是对方的对手?退缩的感觉当然就会出现在士兵们的心里头! 而心中一旦露怯,军队还如何能打胜仗呢? 当退缩的欲望出现在士兵的心头,可军官们并不下令后退的时候,面对着黑夜里不断从看不见的地方射过来的子弹,恐惧的心理就会迅速泛起,并迅速的增多。 这就是现在的清军士兵。 从遭遇夜间骚扰时他们胡乱的射击上就可以看出来。他们心头有着恐惧! 从清军军官明知对手是故意袭扰而不敢疏忽大意,一直要求士兵绷紧神情也可以看出,他们心头一样有着恐惧! “这真是一场绝望的战争。”恐惧的心理,退缩的心理,在大卫·奥斯曼特眼中就是一支部队失败的烙印。就是无数士兵对战争的失望! 中校走到珠江河堤上,东边的阵地清晰可见,西历十月中的太阳用金色的霞光笼罩着那里,当然也笼罩着这片大地上无数的士兵。 “啊……”大卫·奥斯曼特伸展双臂对着东方的朝阳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昨晚上一夜闹腾,他都没怎么睡好觉。 大卫·奥斯曼特可是出身贵族,生活条件舒适,虽然军校毕业时正好碰上七年战争,随后又在魁北克服役过,但并没吃什么苦头。作为一名大不列颠队王国当之无愧的精英,大卫可以说是一名不错的实战型将领。 身为贵族,身为军官,他有权利享受舒适的生活。他是一名光荣的贵族军官。而不是底下的士兵,战争中那种发着令人难以忍受的气味的行军帐篷,才不是他应该在的地方。 因此,哈欠刚过,养尊处优的大卫·奥斯曼特就咕哝了一句:“可恶的大炮!”搞得他一夜都睡不好觉,白天也没精神了。 “阁下,阁下!反政府军的军队即将对广州展开新的进攻,这里很快要成为战区。罗伯特先生请您即刻回到安全区域。这里马上就会有炮弹落下!”一名东印度公司的低级文员远远地对他叫喊着。 炮弹!?大卫·奥斯曼特猛打了个寒颤。 他只是在散步,可没想在战场区域里散步。“该死的中国人,竟然这么早就发起进攻!” 这下不仅昨夜的睡眠毁了,连今天早上的早餐都泡汤了。 大卫·奥斯曼特快步走着。他必须尽快赶到商馆新区,那才是安全的地方! 战斗进行了不足一小时,在复汉军发起第二次进攻的时候,清军退出了城门阵地,彻底回缩进了城中。这给复汉军极大地鼓舞! 复汉军的大炮开始如雨点一样轰击着整个大东门。 洋商的商馆区本来是在广州城西南角约两百米远的河边,所谓的商馆新区却是英法荷等国商人仗着清廷要从他们手中购买枪炮,在广州城东南角圈占了新的一块地皮。 现在不少红棕色头发蓝眼睛的欧洲人都爬在高高的屋顶上,遥望着大东门外的战斗。 复汉军也好,清军也好,他们的表现让他们感到‘崩溃’。很多欧洲人都无法接受这两支军队的战斗模式,尤其是复汉军方面。他们的士兵在挖沟壕,似乎一些士兵手中还拿着专门用以挖沟壕的短柄铁楸和榔头。 中国人的战壕要比欧洲的更宽更深,清军士兵可以站在沟壕里填装弹药,甚至一些小炮都可以放到战壕当中。而复汉军则也将自己的大号臼炮搬入阵地里,其中一种臼炮的威力尤其的大。据昨夜从广州城里出来的船医说,一些清政府军士兵外表毫无伤痕,身上只是有无数的小红点,完全是死于炮弹爆炸后的震慑,这种炮叫做‘飞雷炮’! 当然,欧洲人内部也有一些人对中国的内战嗤之以鼻。复汉军与清军的攻防战,两者间的交锋被他们认为是懦弱的表现。他们觉得东西方间的战争完全不具备可比性,在西方,在欧洲,排枪击毙才是正道。 “那才是勇敢人的战争。”而眼前的中国军队,“他们就是一群土拨鼠!胆小懦弱的土拨鼠!”(未完待续。) 第四百章 尊敬的大公阁下 【感谢‘有一棵葱’1888打赏】 漫天的炮火中,一声尖锐的哨声传入出击阵地,一个光头的复汉军军官从战壕中猛地直起腰来,翻身跳出战壕,虽然听不清楚他在喊什么,但他拔刀挥舞的模样立刻激起了出击阵地上等候命令的复汉军士兵的凶悍劲头,二三百名复汉军士兵挺直了身子,挺着刺刀,握着长枪,嘶声呐喊着向瓮城冲去。 此刻的大东门,城墙城楼连着外面的瓮城,早就变成了一片废墟。攻击士兵们踩着碎石头直接冲上了城头。 在他们距离瓮城还有二百米的时候,炮兵开始向成门内延伸射击。清军也立刻向城头增兵,与踩着碎石头冲上来的复汉军战士,像两道相向而冲到的红绿洪流,嘭溅出激烈的朵朵血花来。 双边开始肉搏战,清军当然不是对手。虽然他们人多势众。面对着力量强劲、训练有素又披着铁甲的复汉军战士,清军也好,民勇也好,也依旧不是对手。 复汉军挺着刺刀顶着清军硬生生夺取了瓮城,然后再是大东门。清军人数明明远多于复汉军,却节节败退。 刺刀雪亮,枪托横飞,白刃战下清军被打的节节败退。一具具尸体倒在城头上,有绿营,有民勇,还有练军、标营乃至旗兵。大股大股的鲜血顺着被刺中的伤口喷涌出来,甚至能看到从伤口中流出来的肠肚。 增海亲自披甲来到禺山督阵。亲手砍了一名败退的绿营参将的脑袋,但是并没有一个卵用。清军顶不住复汉军那就是顶不住。增海亲自督战,给清军上下带来的那点小小感动和士气的加成根本挽救不了大局。 “将军,大东门守不住啦……”广州城守营副将保柱乞求的目光看着增海。大东门再这么继续打下去,他手下的五营兵就要全填进去了。 增海没有说话,紧紧地握着拳头,指节都发白了,看着杀声震天的大东门,无奈的一闭眼。肉搏拼杀战他们不是复汉军的对手,真的不是对手!、 复汉军只往大东门投入了前后两批部队,不足一千人,就打的至少三四千人守备的大东门清军节节败退,增海又往那里投入了两个营的援兵,但情况半点也没有改变…… 这场肉搏战进行了四十分钟后,大东门的数千清军一败涂地,蜂拥着向禺山败退。战场地面几乎被鲜血洗了一遍,尸体扑倒一地,赤色的液体在每一寸土地上都流动不息。 而复汉军的进攻部队则丝毫没有多做停留,继续在向着广州城内进攻。 杨正杰疲惫的躺在地上,别看他从带队抵到东教场到退守大东门,拢共还不到一个上午的时间,激烈、紧张的战斗却已经掏空了他全部的精神和气力。 闭上眼睛,杨正杰也睡不着觉。他手下队伍的人丁只剩下了五百来人,比起先前时候少了足足一半。而这些人是他手中最能打的队伍啊,整个正字营就像被暴风雨摧残过的小鸡仔,魂飞魄散。面对着复汉军,杨正杰至今还能清晰的记忆起几张满是兴奋神情的脸——如此的士兵,闻战而喜,英雄无畏。 如果正字营是被暴风雨摧残后落魄沮丧的小鸡仔,复汉军就是在暴风雨中生成的雷电云团,越来越明亮,凝聚着积蓄着无尽的力量。 杨正杰现在只能听到远处传来的炮声了,都听不到噼里啪啦的枪声了。他们营损失太过惨重了,被增海调到了番山西南的大南门。所以他才能这么舒服一趟了事,杨正杰现在啥也不想,就想舒舒服服的睡一觉。 从大东门往禺山的道路上,步兵队伍被浓烟渐渐淹没。城中传来手榴弹和小炮的声响,还有密集的火枪射击声。 正午时候,成群的伤员和抬着担架的士兵、民夫从番山转移到大南门。随后,落到城内的炮弹就更加密集了。 “杨大人,伤药不够用啦。”一个三十多岁,胡子邋遢的千总,向杨正杰急道。 “伤药不够用,问我就有伤药啦?还不快报上面去。”杨正杰眼睛向外瞅了瞅,正瞧到一个躺在木板上,肚子还在流血的伤兵,杨正杰能够看到捂着伤口的手缝里的肠子。这人应该是被复汉军的刺刀给捅穿肚皮了。 “巡抚大人手中有的是药材,赶紧去吧。省的能救活的,也给耽搁死了。这遭瘟的陈贼!” 摆了手的杨正杰冲着番山方向呆呆的望着,良久才苦着脸喷了一句土骂:“呢鑊冚家铲啦!”这次麻烦真的大了。满城里的旗人都开始向着大南门跑来了,他们这是要坐船往西去啊。 因为就这么一点时间,复汉军又把禺山给拿下了。杨正杰脑子都要懵掉了。复汉军的进展太快,太逼人了。 “老四,现在上头的督抚大员们也对这广州不抱希望了。”杨正雄在杨正杰身边唏嘘的说道。整个南门大街上,这才多长点时间?已经要被出城的旗人给挤满了。 杨正杰对自己二哥的话无言以对,旗人都要出城了,上头人想干什么当然就显而易见了。 他用喝酒来缓和一下自己紧张的神经。一小壶白酒汩汩的被他灌进肚子里,脑袋微微发熏,酒意让紧张从他心底里驱除出来。但他刚刚转过身,正往嘴里倒着最后一口酒的杨正杰就被一阵可怕的气浪掀翻在地。 他感觉自己整个人像被一头冲刺中的奔牛给撞了一样。 轰鸣的爆炸声接着袭来,杨正杰整个脑袋都一片空白。 好可怕的爆炸!整个广州城都陷入尘烟当中。嗡嗡的耳鸣让杨正杰听不到任何别的声音,虽然他在疯狂的大叫着。 因为他想到了南门大街上正在转移中的广州旗民。“这下真的完了。”深深地无力感夹杂着眩晕感,让他颓废的躺在地上。空气中隐隐有一股焦糊味道,然后就是好一阵的爆炸声音,还有爆炸之中凄惨的叫声、哭喊,惊乱的牛马嘶鸣声。 杨正杰清醒了,他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幕就是一匹马拖着顶盖被掀开的车子从他身旁不远处飞跑过去,那被炸开的车厢上有着很明显的血迹。他身边还有另一匹马,就像上一刻的他本人一样,无力的躺在地上,正在发出垂死的哀鸣。 杨正杰发疯一样冲进南门大街,烟霭跟浓雾一样,三五丈外都看不清楚谁是谁。他只能听到无尽的哭泣声,还有看到遍地的死尸…… “老四,快逃,快逃啊……”杨正杰的二哥杨正雄拉着他的手,就往南大门跑。边逃还边大声的吼道:“这都什么时候啦?陈贼的大炮都拉进城里了,广州完了。你还管他们旗人死活呢,先保住咱们兄弟的小命吧。” 趁着大南门的守军也逃了,他们兄弟,还有营中的一杆铁杆们,也赶紧逃了才是。保住小命比什么都重要。战场上被俘的清军,不管是官,是兵,是绿营还是民勇,只要被复汉军抓到了,都要劳动改造的。谁他么想去当苦力啊? 复汉军攻势如潮,拿下大东门后迅速又攻取了禺山。增海只得连续从各处抽调兵力填补进番山这个无底洞,可是这才多长点时间?复汉军的大炮竟然都进城了。他们可不知道刚才的爆炸是火箭弹造成的,还以为是复汉军的炮群进来了呢。 南大门所剩不多的标营弹压不住十倍还多的绿营民勇,卫家兄弟也趁机溜之大吉。 等到巴延三急匆匆带着两营督标赶到大南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城门大开的大南门,还有打这里撤退的两三千旗人尸横遍野的惨状。 巴延三后悔莫及,早知道就也让这些旗人从更西面的归德门撤退了。只是贪图快捷,分开撤退行动会更快么,就让他们遭此大难。 而对于趁机逃散一空的绿营民勇,巴延三恨得更是想把剩余的几百绿营民丁全砍了。 拱北楼,广州城内的一处军事重地。如果打整个广州地图来看,包括南面的外城,拱北楼位于整个广州城的最中央位置。 此楼建于唐末,从唐宋以后,该楼一直作为军事岗哨作用,打元代起又增加了一个新功能,安放着一座“铜壶滴漏”计时器,有专人负责打更报时。 在番山失守在即的时候,拱北楼紧挨着广州满城【位于广州城西南】东北角,自然就成为了拱护广州满城的一道重要屏障。 但增海、巴延三肯定想不到的是,此刻的拱北楼内,一场有着不小烈度的争吵正在进行着。 广西提督许成麟看着贵州提督拜凌阿眼睛直喷火,“拜凌阿,你的兵是人,老子的兵就不是人啦?你的贵州兵负责防守,却叫老子的人马打反击,你到底安得什么心?” “许军门。”拜凌阿眼睛蔑视的打量着,冷声着道:“眼下是非常时期。说话可要小心一点。什么叫你的兵我的兵,这都是大青果的兵,都是圣上的兵。拜凌阿乃大清贵州提督,可不是目无朝纲的乱臣贼子。” 许成麟气的辫子都要竖起来了,这个时候了拜凌阿还来挑他言辞上的毛病,他‘呸’! “你他娘的少给老子放屁找茬。徐某人对大清赤胆忠心,对万岁爷忠心耿耿,这是众人皆知有目共睹的。不是你拜凌阿说上几句就能黑白颠倒的。我现在就告诉你了,打反击可以,咱们各出两营兵马。想让我广西兵丁给你们贵州佬当替死鬼?那是没门。” 拜凌阿是满人么,许成麟是汉人,所以往日里许成麟都让着拜凌阿三分。可是做人不能欺人太甚,拜凌阿竟然想把增海下令的‘反击’任务全推给广西兵这里,这让许成麟如何能忍?这要都忍下了,他还怎么去见广西兵将? 许成麟这一刻半点也看不住往日在拜凌阿面前矮一头的样子。指着拜凌阿的鼻子,差点就要骂人了。 “许军门,许军门,不要那么激动,千万别激动。有话好好说。”贵州古州镇总兵李煦脾气却是很好的,他心理面也觉得拜凌阿是真正的欺人太甚了。但他要在拜凌阿手下混饭吃,才不敢说出来自找死路呢。何况这事儿成了也是贵州兵占便宜。 番山的清军要顶不住了,大军撤回满城,这就要有接应的部队。而现下的广州城,论及地理位置优越,再没有比拱北楼这里的清军更位置好的了。而且这里也是清军的兵力布置重地。 小两万人的广西、贵州兵马,三分之一布置在了这里。 从这里发兵可以直接威胁打番山杀下来的复汉军侧翼。但显然这样的出击危险性也是极高。李煦只能在许成麟和拜凌阿中间搅浆糊。同时他也对增海的命令很不满意。这不是让他们来给番山的败兵当替死鬼么? “二位军门,慢慢说,有话慢慢说,没有解不开的误会么。” 拜凌阿当然也是一副暴脾气,如果换到三五年前,有哪个汉将敢指着他鼻子,他早就爆发了。这两年大清国势日下,他再面对汉将汉员的时候脾气也就要好了很多,涵养不得不厚很多。这个时候仍强压住心头的怒火,尽量平心静气的解释说:“许大人,本将可没有借刀杀人的意思。而是黔兵器械匮乏,出省的小万余将士配有自来火枪者不足千人,并且多是新兵。要是叫他们冲在前头,万一被陈逆一下打的崩溃,反卷拱北楼阵地,局势岂不更危。 到时咱们可谁也跑不了。”贵州兵、广西兵,守在拱北楼这块广州城中心重地上,那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出事了谁也逃不脱恶果。 而两省绿营清兵,论及双方武器和军兵的素质,广西到底要比贵州强上一些。这是不容否认的事实。 许成麟却根本不听这个,“同是为国效力,只凭忠义二字,何论他由”拜凌阿即使说的天花乱坠,他也不能从。 拜凌阿听这话立刻怒了,眼睛圆睁,对着许成麟就握紧了拳头,两个人眼看着就要真的顶起牛来,一边的李煦却都要哭了。“二位军门,二位大人,番山都要失守啦。赶快点兵才是最重要的啊……”就要招呼亲兵拉开他们两人。 可就在李煦的话音刚落下,拱北楼顶上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铜锣声,“番山失守啦,番山失守啦……” 刚刚还跟乌鸡眼一样怒目而视的许成麟和拜凌阿脸色同时一变,他们谁也没料到番山失守的速度会这么快。 增海额头上缠裹着白纱,被放在一块卸下的门板上,紧急送往后方。刚不久,一枚火箭弹十分凑巧的落到了他身边不远处,冲击波掀的增海一头撞在了石头上,人当场就昏了过去。同时他的大旗也被爆炸折断。前头的清军看到后方将军大旗没有了,增海所处的位置还一阵人荒马乱,仅剩的一点军心斗志也分崩瓦解,很快就在复汉军的一次进攻下全线崩溃…… 戈什哈抬着增海急忙向着满城奔去。后头的清军也完全像撒开了缰绳的马群一样,彻底没有了组织和建制。 拜凌阿急红了眼。 “李煦,快去调兵,快去——” 另一边的许成麟也不敢再多说一句鲜花,直接抓来自己的提标副将。 “军门放心。卑职明白!” 出击的部队也不再是四个营,许成麟五营标兵去了三个,李勋带着古州镇来粤的全部人马,足足超过两千人。 …… 此刻广州城外,陈鸣一脸带笑的接待着自己的‘老朋友’。 罗伯特在发现大量的旗人从广州城内出逃之后,就知道清政府军已经没有坚守广州的意志和决心了。复汉军或许很快就会赢得这场战争的胜利。 他迅速联系了法国东印度公司的代表弗朗索瓦·菲利·佩里埃,加上澳门沙丹耶,然后英法葡荷瑞等国的代表,就衣帽整齐的来到了广州城东门外的复汉军营地,求见这片流淌着无尽财富的土地未来的主人! “尊敬的大公阁下,这是一份小小的礼物,仅以代表大不列颠王国东印度公司对您和您勇敢无畏的军队,表示最崇高的敬意。”(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一章 天朝上国梦 【感谢‘花败人未回’1000币打赏】 夜色渐渐散去,东方的天际渐渐浮现出了一抹鱼肚白。黎明的曙光正在云层后酝酿。 北京城里,余则成伸了伸懒腰,起身走到房间一角的水盆前,捧起水来哗啦到脸上。冰凉的冷水寒的有些刺骨,十月的北京已经挺冷了,可不是还穿着单衣的岭南。冰凉把余则成一夜未睡的困意驱散的干干净净。 新的一天到来了。余则成的困扰则还没有半点头绪。 但他的烦恼挡不住北京城的苏醒。一家家店铺开张营业,城里大街小巷的人烟由稀疏到繁多。 余则成的脸色并不好看,整整一个上午,他都在板着脸。周边的伙计、管事不知道他真正身份的,当老板生气,自己主动地就少出现在余则成眼前;那些真正的嫡系,则明白自己boss是为了什么而愁眉不展的?也乖觉的少在他面前晃悠。 余则成想的脑子都想疼了,可就现有的资料看,他真的是找不到答案啊。 满清连续派出精锐八旗和旗民丁壮折回关东,真的是为了在关外种粮食,以济京津之缺粮吗? 可若只是如此,那派去的人马是不是太多了啊?而且满清还加大了天津的守备,大量的火炮从北京运抵天津,宣称要做岸防炮的。然天津暗营有报,天津大沽口的炮台上并没有增添这么多的大炮。反而是天津水师更换了一批大炮。满清在整顿水师吗? 这怎么可能。满清虽确实该整顿一下水师,但这个微妙时候不是炮台更保险更安全么?他们南国水师尽灭,天津水师即使再整顿,要投入多大人力物力和相应的资金、时间,才能把天津水师打造成广东水师的规模啊?而那般规模的广东水师不也是一战而亡了吗? 余则成脑子都糊成一团浆了,自觉告诉他这中间有古怪。可他就是无法从关外的情报、京津的情报,来综合分析出满清的真实用意。 “看来这次又要挨批了。” 余则成摸了摸有点热的额头,也不知道是因为他用脑过度,还是因为连续几天熬夜。 “唉……”长长叹一口气。他很为现在的自己感到苦逼。谁没事喜欢挨批评啊?当初余则成受命渗透三炮厂,都过小两年时间了也一事无成,被上头狠狠地批评了一顿,到现在北京站站长的头衔前也有一个‘代’字。如今这要再来一个批评,那真不知道他北京站站长的职务还能不能保得住? 所以这件事上余则成努力了,很努力。只是努力没有得到回报,见到效果。 此刻什刹海边的刘府。 老而不死的刘统勋正在细览着海兰察递上来的折子,这是清军即将对朝鲜展开进攻的战略汇总。 海兰察决定沿着当年后金打朝鲜的线路,渡过鸭绿江,攻占义州、定州、安州,再占平壤,至中和驻营,遣使到汉城致书迫降。 至于满清征朝鲜的借口——也很简单,后者祭祀前明帝王,久蓄异志。 几十年前,朝鲜肃宗李焞为了报答壬辰倭乱时派大军援助朝鲜的明神宗的“再造之恩”,遂于明朝灭亡60周年之际下旨在汉城(今韩国首尔)昌德宫的后苑修建大报坛,俗称皇坛,以祭祀朱明皇帝。现在在位的李昑,也就是后世棒子口中所谓的英祖大王,大报坛的祭祀对象更增加了明太祖和崇祯帝。 满清之前对朝鲜不怎么看在眼里,后来乾隆穷的一逼,急红了眼,把朝鲜对满清的国贡恢复到了顺治时代的标准,也就是每年(元旦、万寿、冬至)的常贡条例:银500两、绵绸200匹、布200匹、苎布60匹、貂皮10张、水獭皮30张、青鼠皮15张、鹿皮7张、花席20张、大纸100卷、小纸50卷、顺刀2口、小刀10把、被褥一副、靴袜各一双、鞍马一匹、空马一匹。 乾隆之前都是给朝鲜减半的。可这么做更像是歇斯底里。 而且今年乾隆又把朝鲜的常贡提升到顺治初年的水准:岁贡布400匹、苏木200斤、茶1000包、各色绵绸1000匹、各色细布5000匹、布1000匹、粗布5000匹、刀10把,贡米1000包。 这点东西对于偌大的大青果杯水车薪。最终来自圣人故里的刘统勋的一道密奏,为乾隆皇帝推开了新的窗户。他觉得刘统勋说的对: “命都没了,还要脸干嘛?” 况且依照关外的规矩,那就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自己在东面吃亏了,那就在西边补回来。 乾隆皇帝咬了咬牙,最终决定就这么的干了。并且为了进一步探明朝鲜的军备,派出粘杆处前往细查。结果查出了好多他想都想不到的东西来,比如那个大报坛。 朝鲜王宫里的大报坛祭祀每年都要进行一次大祭,朝鲜肃宗以后,国王几乎年年都亲自参与,是朝鲜国宫廷内最隆重的祭祀典礼,充分表达了朝鲜对前明的感恩与思念。大报坛建成后,肃宗更明确要求至此以后,大报坛“年年祭享,自当与国同存矣”。 乾隆被粘杆处查到的朝鲜密情气的都吐了血。 小小一个朝鲜也敢如此欺蒙他这位盛世明君?李氏该死。 粘杆处的汇报中包裹了朝鲜王室大臣对朱明的追崇怀念,还有朝鲜民间用崇祯年号者甚众的事实,他们从朝鲜回来的时候就带回了十几本朝鲜的书籍,里头用的一水儿是崇祯纪元。 复汉军起义的消息也已经传到了朝鲜,朝鲜上下对此欣喜若狂,官也好,民也好,就没一个说复汉军祸国殃民的。 如此乾隆对征伐朝鲜是再也没有半点的不忍了。 而此次粘杆处朝鲜之行的目的,他们也做了细致的探察——朝鲜武备松懈,不堪一击。“彼处百年不知兵戈,兵懦将庸,不堪一击。” 【以后有空了写一章粘杆处朝鲜游记,(*^__^*)嘻嘻……】 不仅是陆路上的海兰察,天津口整军备战的水师,可不是针对浪在山东的复汉军水师队伍,针对的而是朝鲜。他们将会跟海兰察一起进军,直击江华岛。 后者与陆地间隔只有短短的两三里,在朝鲜政权多次危难之时,成为王公重臣和王室的避难所。后金时候的满清,攻伐朝鲜,李棕【朝鲜国王】一面派崔鸣吉等人赴清营谈判,以行缓兵之计;另一面就把王妃、王子及大臣妻子再次送往江华岛暂避。 乾隆这次是要把朝鲜干净拿下。 金银布匹奴隶,还有很重要很重要的粮食,这些都将成为满清的十全大补丸。 刘统勋对战争并不怎么在行,他是一个很纯正的文人。也因此他对海兰察的这道奏报看的就更仔细。只是年已七十的刘统勋,身子骨到底是不行了,他昨天一宿都没有谁,今天也不用进宫当值,窝在炕上看折子,手边还摆着厚厚一摞关于朝鲜地理、历史的书籍,人却不知不觉的睡过去了…… 他身边的老仆也不叫醒他,只是轻轻为他搭上衣被。 “皇上……” 养心殿里,吴书来眼眶含泪的看着乾隆服下了一颗朱红色的药丸。这都是虎狼药啊。 吃多了身子就被掏空了,先帝世宗爷不就是吞服丹药而暴毙的么?这东西打雍正之后,就是一个禁忌。但是现下的乾隆,为了保持旺盛精力、红润的面色,他早在两个月前就命人脸蛋,开始服用丹药了。 从最初的隔一天一粒,到现在的一天一粒。吴书来真怕万一哪天皇帝就这么的去了! 多少个夜晚,他在养心殿里值夜的时候,就想过要真到了那一日,他是直接撞墙呢,还是上吊呢,还是用别的什么法子来了断了自己呢? 反正,等待他的命运就是一个死! 吞服了一枚丹药的乾隆就仿佛打了一针鸡血,脸色都燥红起来,只是太红了,太得有些不正常了。乾隆拉开了自己的领口,他热。吴书来通过他敞开的领子口,看着乾隆凸出的锁骨,却觉得皇帝比之上个月更加消瘦了。 …… 不仅广州,大半个广东都被红色渲染了。 陈鸣下令暗营立刻行动,在复汉军进攻广州之前,韶州、佛岗、罗定等地就有起事爆发。 清军地方上的力量真的弱爆了。各州县的清兵被抽调一空,他们能依靠的只有重新组织的团练民勇。这些力量并不掌控在官府的手中,广东的团练大臣当然也有,可惜团练大臣能够掌握的民勇都已经汇聚到广州了。 所以复汉军暗营埋下或是买通的棋子,一旦动手,真真立刻就让‘天地’变色。 等到复汉军拿下了广州城,偌大的广东都不需要陈鸣派兵去攻打,依然大半州县都换上了红色赤旗。 陈鸣手下就下令第一师去追击广州逃脱的清军残兵,下令粤西的义军堵塞江水,尽全力的把西逃的清军残兵给留下。然后命令福建第一师向北进展佛冈和韶州,当地的义军纷纷配合,几乎是兵不血刃的,就沟通了广东与湖南的联系。 不过这个期间陈鸣的注意力根本没有放在这方面,他顶多撇个眼睛盯着西路,连东南水师和南洋水师如何的攻城略地都全然不顾,主要精力就放到与洋人的打交道上,还有对十三行的清算工作上。 以潘振承的同文行为首,泰和行、裕源行等洋行,经营规模有大有小,产业有好有坏。但不管怎么着,这里头的哪怕一个再小不过的伙计,都是这个时代中国眼界最开放的人,也是陈鸣最需要的人。 以潘振承为例,他三次走过马尼拉,会四国外语。 在马尼拉目睹了当地华人受西班牙人欺压的一幕幕,更知道荷兰人也曾经对华人痛下毒手,潘振承不是一个麻木不仁的人,他也愤怒。可是作为一名商人,社会地位绝对没有欧洲人想象的那么崇高的潘振承,根本掀动不起抵制西班牙人和荷兰人的风浪,他又是如何去做的呢? 在任何抵制西班牙人、荷兰人的商贸都是不理智的行为的情况下,潘振承给出的方法是:不抵制西班牙、荷兰,但培养他们的对手。 潘振承选择的目标就是——瑞典人! 作为一度的欧洲超级强国,瑞典先是在三十年战争中与西班牙主导的神圣罗马帝国打成了平手,后又在大北方战争的败给彼得大帝的沙皇俄国,国力大幅度削弱,又没有任何海外殖民地,找不到经济增长点。 对比手上沾染着中国人鲜血的西班牙、荷兰,对于国势渐强,已然坐稳了西方世界第一海军强国位置,又三度击败荷兰,夺取了后者在东南亚的一连串据点的英国,虽然英国人在亚洲的主要势力范围还局限于印度,但潘振承依旧对之保持着一定的警惕。 中国和瑞典是天然的盟友,对英国应当优待并提防,对法国应当礼遇,对西班牙和荷兰则应该公事公办。 乾隆四年底,第一趟来华的“哥德堡号”抵达广州,当时还是人伙计的潘振承力劝老板陈奎官承揽了这一单看上去风险很大、利润却比较微薄的业务,自己跑上跑下,热情接待,多方打点,尽可能地让首次来华的瑞典客户此行利润最大化,这看似荒谬的行为在当时没少遭同行冷嘲热讽,潘振承却胸有成竹。果然,仅两年之后,“哥德堡号”再度出现在珠江口,还带来了另二艘瑞典商船,并指名要和陈奎官的洋行做生意,把其他货物滞销的洋行嫉妒得眼红。 当然,乐极生悲,第一艘哥德堡号很快就触礁沉没。就在距离岸边只有几百米远的地方。 这给给瑞典东印度公司和刚刚成立的同文行都带来了巨大的打击。财力尚不充裕的瑞典东印度公司失去了自己的主力舰,元气一时难以恢复,潘振承也丧失了重要的贸易渠道,因为其他瑞典商船都比“哥德堡号”小,而且“哥德堡号”还欠着同文行的一些款项,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笔小亏空可能会恶性循环,变成无底洞。 在接下来的那几年中,瑞典对华贸易量明显下降。随着时间的推移,瑞典东印度公司拖欠同文行的款项也越来越多,导致潘启官本人也一度生活相当拮据。潘启官的次子潘有为曾对外人回忆说,当时潘启官的妻子黄氏白日里做女红,夜间仍纸布纺线,以补贴家用。他哥潘有能只能身穿破衣,连套更换的衣服都没有,一旦下雨打湿了衣服就要围着火炉烘烤,日子过得丝毫不像富商之家,反倒像贫民乞丐一般。 还好很快同文行的生意就兴隆起来。 陈鸣并不知道,在他上辈子,网上还有传言说——潘振承曾经亲自到瑞士参加其东印度公司的股东大会,因为瑞典人欠他钱,只对十三行有点皮毛了解的陈鸣并不知道这个时期。 但是他知道潘振承跟瑞典的关系真的很好。当年潘振承把自己的玻璃画像送给瑞典东印度公司董事尼科拉斯·萨文格瑞作为礼物,这就证明了他十分重视与瑞典商人的友谊。 潘振承这种人,陈鸣觉得完全可以把他放入筹建中的外交部。 有眼光,放眼世界的长远眼光。 所以潘振承虽然多次承揽满清的军火交易,陈鸣也没让暗营对潘振承下手。事实上,要是按照复汉军一贯的标准,暗营早就杀绝了潘家n多回了。 复汉军打到广州的时候,作为占领军的复汉军并没把潘振承怎么着,反而是之前的清军,几乎搬空了潘振承的银库。 所以面对进城后再度招揽他的陈鸣,潘振承就很自然的从了。 “殿下对瑞典船、丹麦、普鲁士等没有东方殖民地的新教(基督教)国家商人,可放宽一些政策,尽可能购买他们带来的全部商品,允许他们赊账购买我国商品,价格还可适当的优惠;对没有远东殖民地的英法两国商人,购买他们带来的多数商品,禁止他们赊账购买中国商品,但可以略加变通;对占据南洋的荷兰与西班牙人,则应该完全依照市场形势买卖,严禁他们赊账购买商货。” 潘振承对增海的‘狠辣’很伤心,他自认对得起大青果的。满清跟葡萄牙人和英法的几次军火交易,都是潘振承从中包揽,并且他前后捐献白银就不下二十万两,况且还有大批的粮米船只等物质,乃至其中两次的军火交易也是潘振承代为支付的款项。 结果就因为他不愿意随清军离开,增海就让苏拜带兵近乎抄了他的家。 潘振承现在还拿不定主意是继续经商呢,还是进入陈汉当官。但一些对外政策上,和欧洲国家的事物了解上,他很积极的为陈鸣提供着自己力所能及的帮助。 进入清朝以后,因为广州与马尼拉有直接交易,西班牙人的商船直抵中国的已经不多了。 “殿下,近来英人来华商船与日俱增,此不可不防。”如果中国出口的对象全部变成了英国人,那就是太阿倒持了。 “西洋诸国,能与英吉利国势一较高下者,非法兰西莫属。双鹰国(奥的利)、单鹰国(普鲁士)据闻也是西洋大国,但实势尤不及英法。十余年前,西洋大战,洋人称之‘七年战争’,单鹰国、双鹰国分别为英法之盟友……” 潘振承阐述的‘商贸’思想,陈鸣品着越来越像‘以夷制夷’。只是这个时代的中国并不像历史上的满清,将西洋列强贬称为‘夷’只是强要面子,现在的中国是真的有本钱将欧洲人称之为‘夷’! 澳门已经收回来了,葡萄牙的国旗从一座座炮台上降落。广州会继续开放。 选择‘归化中国’的葡萄牙人人数并不太多,但也比陈鸣想象的要多一些,足足有三四百。复汉军中不少人对此有着那么一点小小的小意见。 阿片战争打破了中国的天朝上国梦,而在阿片战争之前,沉醉于‘天朝上国’美梦之中的中国人,眼睛真的是长到头顶上了! “刘武,你也看不起那些洋人吧?” “看不起。红发蓝眼,望之不似人类。”刘武很老实的回答。 “那黑人就更不是人了。”陈鸣接着刘武的话也说了个冷笑话。 “枪炮方面洋人可比咱们还强啊。”复汉军最初时候可‘借鉴’了不少欧洲人的技术成果。“不提咱们的铁模铸炮,还有火箭弹。洋人枪炮比咱们厉害,战船也比咱们厉害,就以之前的大青果来瞧,真要是挨得近了,两边打起来,咱们就一定能打赢洋人吗?” 刘武是见过世界地图的。西洋的地盘也不比中国小,何况还有个美洲,那算起来可比中国的地盘还要大呢。 “既然没有一定能打赢洋人的把握,那凭什么就看不起洋人呢?” 陈鸣心里当然知道答案,传统的力量,文化的力量,习惯成为了自然。 前世的天朝翻了船,就希望这一时刻的中国人,能真正的一直将天朝上国的美梦做下去吧。(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二章 廉耻何在?羞耻又何在? 【感谢‘康康你’1000币打赏】 琼州府城,琼山。鲜艳的血虎旗已经飘扬在城头,两天前一队打着东南水师旗号的陆勇进入了城池。琼州知府、同知等束手以降,除了教授、训导那几个学官,其他人都欢快的像小羊一样,给复汉军忙前忙后。 没有经过战争,也没有经过炮火。除了那些琼州镇绿营兵的眷属哭泣担忧外,老百姓们全都松了一口大气,他们知道——战争离开他们远去了。 琼山城内,依旧关门歇业中的李家人,大人小孩的脸上洋溢着满满的笑容,万斤重担尽去的李家人现在心中不知道是多么的畅快。而大人脸上挂起了笑,一双小儿女自然也笑嘻嘻了起来。 历经了几个月的煎熬和等待以后,李家父子婆媳终于能彻底放下心灵的负担了。 他们再也不用东躲西藏,胆颤心惊,每天都害怕着会有官兵衙役突然破门而入,将他们一家六口人全都抓去砍头了。李家人的小日子终于能真正的太平安沃了,如果他们愿意在这个远离中原的地方继续隐姓埋名。 当然,旧的担忧消去了,新的烦恼就重新袭上心头。 李家婆媳认为该到了他们表明身份,认亲的时候了。 他李家的女儿是陈汉的鲁公夫人,为陈汉将来的太子爷诞下了唯一的子嗣。那他李家的女儿将来就妥妥的是陈汉的王后、皇后;他李家的外孙、外甥,日后就会是陈汉的王太子、皇太子,最终是皇帝。 李家不应该是眼下这普普通通的平头百姓,干着虽属雅事,但终归于商贩贱业的买卖。他们该是陈汉的姻亲,未来的国舅爷,享受无尽的荣华富贵。 李母内心里终究是有两分想见女儿的心的,李小妹的娘家嫂子也一向与之和睦,但这个时候她们俩想的更多地还是荣华富贵,还是儿女的未来、前程。 只不过李家父子却有些塌不下脸面。 “当初陈家陷于危难,我家只顾自身安危,亡命他乡,一走了之。现在陈氏富贵了,就又厚着脸皮去攀姻亲,廉耻何在?羞耻又何在?” “此,无赖破皮之作为也,不当人子。” 李秀才给妻子儿媳下了死命令,敢透出身份者,非他李家之人也。虽然这两日每每夜间他都辗转难眠,但口风一丁点也没松下。 私下里儿媳孙辈不在的时候,李母哭泣着骂李秀才是‘狠心的东西’,“女儿也是我肚子里掉下的骨肉,一别多年,怎就那么狠心不让我们母女相见?”李秀才当然知道她苦的真实原因,就是闭目不搭腔,气的李母又恼又火,不止一次说他:“死要面子活受罪。” “良田千倾,不过一日三餐;广厦万间,只睡卧榻三尺。”李秀才回击的时候,往往会挺着脖子把这句俗语挂在自己的嘴头。 但不管怎么样,琼州成为了复汉军的地盘了,李家人头顶上的闸刀是没有了。 远在鲁山的李小妹根本不知道,就是因为父兄的倔强,尤其是他爹的倔强,自己跟家人相会的日子又向后推延了不知道多么久…… “驾驾驾……” 如今的广东大地上,一批批快马穿织如梭,将各地放上详尽的消息源源不断地送到广州来。 飞鸽确实很快捷,但载重有限,一些地方的公文报告,那都是厚厚的一捏的。 陈鸣推崇数据,如今的地方事务又多涉及数字的变更,能有数据就一定要有数据,而且要求数据尽可能的详实。所以每每送来的奏报都是厚厚一摞。 飞鸽传书只系急报,公文还是要用快马。 陈鸣也全然不管西面的战事进展如何了,就像两个月前在福州时候一样,整个人完全埋首在厚厚的文牍之中。 各地方抄没的庄园、店面等等,能发卖的就全部发卖,尤其是广州。 作为南天第一名城,这里的水一项是很浑很深的。外来的官僚,本地的驻防八旗,更有北京城里伸出来的手爪,整个广州城连带着四关,各家店铺细细查找了一番后,因与八旗和满清官僚大有瓜葛而被收公抄没的大小店面足超过三千间,大小宅院、别居五六百栋,这可都是上的台面的店铺宅院,更不要说还有一个完整的满城。 其中的几处宅院以及城外的庄园,陈鸣看了都觉得不比江南逊色多少。而且广东富商修筑的庄园中还时常能看到一些西式风格的雕饰,乃至建筑。那特别喜爱的几处宅院就都给他留下了。 广东民间的富商很多,广州城的店面那就像21世纪繁华阶段的门面房一样,轻易不会转手。复汉军现在发卖店铺店面,立刻的就惊起了无数本省富户的眼球。近水楼台先得月,陈鸣又有意的隔断了鲁山对广州的关注,大批本地的资金,银子如是水涌一样到了广州来。就连洋人也对于广州城里发卖的店铺相当的有感觉,出重金抢购了其中一些店铺,还贴出招工告示,不出意外的话,不到明年,广州城里就真正会出现一批‘洋行’! 上海、宁波的肥肉已经让陈氏的嫡系们吃的肚儿圆了,这广州的店铺、庄园,他们只是吃了个零碎。天下的好东西多的是,也不能总指着他们先敞开肚皮的开吃。 …… 金辉倚靠在一棵香樟树的荫阴下,远远地看着码头上聚在一起的复汉军水兵。这边树下到处是穿的破破烂烂的码头劳力,因此一样打扮又身体精壮的金辉挤在这里并不显得如何扎眼。更不会有人想到他是广州粘杆处下属的密探。 金辉正在打量着港口停下的那艘大帆船,这是陈逆向洋人购买的,真的很高大,很高大。一旁的霆船往昔看来已经很不小了,与这艘大帆船做对比,却变成了小弟弟一样。 陈逆现在似乎还只有这么一艘西洋大帆船,但市井上流传的消息,他们已经从洋人地界聘请船工匠师,要自己制造如此大的帆船,今后陈逆在大海上的优势是越来越把大青果率在后头了。而且更重要的一件事,他们海战中用的火龙弹究竟是什么玩意呢? 金辉内心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担忧。满蒙八旗的马队再厉害也厉害不到海上啊。 被命名为南海一号的训练舰上,炮窗下那些粗长的炮管,显露出一股摄人心魄的威力。这些大炮虽然只有少少的十六门,可每一门都是二十斤炮。船甲板上更布置有可移动的小炮十二门。虽然只是一个中等武装商船,论大炮数量似乎也只比大号霆船多出一倍,不提火箭弹,纯粹炮战能力却是远远超出两艘大号霆船之和。 金辉心里充满了担忧。陈逆已经开始着手制造这等的大船,北面的朝廷如果还制造赶缯船、梭船、霆船一类的小战船,如何当用? 而且陈逆能够制造如此强大的战舰,这也说明他们在造船上的实力是很强劲的。否则的话,陈鸣这贼子怕也想不起仿造这一处了。 金辉现在就在码头上做苦力,黄埔码头被一分为二,一边民用,另一边军用。他当然在民用这一边,也不需要做什么大勾当,现在萧剑那贼子做了广东警察厅的一把手,本身更就蹲在广州盯守着。上面早传下话了,小心潜伏,无有命令,不准擅自行动。 金辉现在也就用心记着黄埔每日的来往船只数量,然后就是盯着停泊在这里的复汉军水师战船的数量变化。除此之外就只能跟不远处的联系人聊天打屁了。 当然,他们是在周边无人的时候。 码头上的复汉军水兵逐渐散去,金辉鹰隼般的目光紧紧跟随着一个人——潘振承的长子潘有能。这个潘有能跟他老爹一起投了逆党,潘家人的画像粘杆处上上下下人人熟记于心,是绝不会认错的。此时的潘有能正同一个瘦高个洋人一边闲聊一边慢悠悠地走着。 潘有能身上穿着一种很奇怪的黑色军装——一种剪裁得体的简洁、紧身的服饰。其上衣的左右上下各有一个带盖子和扣子的口袋,下身是直筒裤。这般服饰的设计者就是威名赫赫的陈鲁公。据说陈鸣只是单纯的从简易、简单、整洁、方面等方面考虑出发,结合中国传统的短衣,还有满清的马褂,其对开门和纽扣的特点也被吸取了过来,将扣子从传统的盘扣变成木扣,裤子也是如此,加扣,加裤带环,以腰带串环系之,穿戴起来比传统的汉服便捷,更省时间,更适合于军中。 这东西是复汉军秋季刚开始换装的新军装,陈汉并没大肆的在民间提倡他。但这种复装的样式,还是短短两三月就从河南传到武汉了,从湖广传到江南,然后再从湖南江南传到闽粤。 老百姓不讲什么汉服不汉服,也不讲传统不传统,他们讲究一个‘俭省’。 而地方上的读书人对此也没太大的关注。陈汉又没在民间提倡这种服饰,只是军队里的打扮么。可算不上‘易服’。 中国打赵武灵王的‘胡服骑射’开始,就为复汉军现下的军装变更打下了最牢固的‘理论根基’。 如此民间百姓自己开始穿着这种服装,这种军装式衣服明显比传统的汉服要省布省得多。加之陈汉朝廷也没有对之有什么限定,完全是民间自发的,那就更不管陈汉的事儿了。 陈鸣一个没留神儿,新衣竟然在陈汉的控制区内一点点的流行了开来。 广州这里作为中国与西方接触最深的一个城市,老百姓是最为开发的。以外贸生意为主的商人当中,一些人就操办起了这样的衣服来,也不是每天都穿。潘家就是其中的一个! 在华的洋人也觉得这东西跟他们的服饰有一定的相通之处,但比较来,还要更简洁一些。一些洋人甚至还订做了不止一套。 瘦高个的洋人穿着一身黑色的燕尾服,里面套着丝质的白衬衣,系着领结,身前身后各站着一名随从,这两人也是一样的打扮,但燕尾服穿在他们俩人的身上却远没有那个瘦高个洋人给人的感觉适宜。从这俩人的身板、走姿上看,他们应该是洋船上的洋兵。两个人的手一直有意无意地放在腰间,那里挂鼓出了一块来,如果猜测的不错,里头一定有一柄燧发手铳。而且,绝对是上好弹药的。 “真是一帮上不得台面的土鳖,对蛮夷如此宽松,整个广州城都开放了。养大了心,小心被洋人反咬一口。”金辉在内心里诋毁着陈汉的对外贸易政策。潘有能好歹是陈汉的官员了,竟然到码头来迎接一个洋人,真丢人! 或许有一日……,金辉脑子里浮现出一片望不到头的庞大舰队。陈汉把洋人的心喂大了,说不定真的会有一日把洋人的大舰队给招来,那时陈汉就知道什么是恶果了。 盖因为整个满清由于开国时候与郑明的对峙,康麻子时候又有沙俄先是东北,后又在准噶尔倒腾,让满清统治者对于洋人充满了警惕和排斥。乾隆二十二年罢黜其余通商口,将所有的对外贸易都集中在广州,禁止洋船北上,那就是最好的明证。 金辉作为一个满清统治的受益者,当然认同满清的理念——洋人就是祸患,要谨慎提防! 在瘦高个洋人与潘有能大声谈笑,似乎聊到了什么极为开心的事情。 潘有能还不知道自己刚刚被一条毒蛇给盯上了,只是这条毒蛇是一条半冬眠的毒蛇,隐藏于阴暗处,静静地看着猎物从眼前走过,而并没有露出自己锋利的毒牙。 潘振承最终选择了做官,但不是外交部,而是在工商署新成立的外贸厅,还把大儿子潘有能带进了来,家中的生意则交给了次子潘有为。此次潘有能来港口迎接的人也不是别人,而是巴达维亚派来的一位荷兰东印度公司的高级商务。 南中国的巨变影响力是巨大的,尤其是复汉军打出的旗帜,让南洋的中国人全都欣喜若狂。就是荷兰人所知,苏禄的新国王阿布贝卡都已经打算重新向中国遣使贡方物了。当年苏禄王麻喊味安柔律噒遣使向满清的乾隆皇帝贡方物,并贡国土一包,请以户口人丁编入中国图籍,被乾隆所拒绝,随后两边关系一直持续到乾隆二十八年,苏禄王再遣使向中国贡方物,至今不过才过去六七年。 而这就是中国在南洋地区深久幽长的影响力。 虽然西班牙人和荷兰人进入南洋已经二百年了,却始终未能将中国的影响力从南洋彻底抹消。虽然苏禄群岛是西班牙人的势力范围,荷兰人还很乐意看到西班牙人愁眉苦脸。但是巴达维亚所遭受的影响又会小到哪里去呢? 要知道,红溪惨案也只才过去三十年啊。两万余华人的血还没有彻底干透。 荷兰人不会担忧满清的中国皇帝找他们算账,因为满清的统治者是鞑靼人。清政府对于向来无视南洋的华人,可他们却不能不担心现在的陈汉对他们舞起刀枪来,因为陈汉是再正统不过的汉人王朝了。他们起兵时候高举的旗号,就是要恢复汉人传统的荣光和权利。 当广州被复汉军攻陷的消息传到巴达维亚,整个巴达维亚的荷兰人就感受到了一股沉重的压力。与城内城外欣喜非常的华人不一样,巴达维亚当局感到很是紧急。城内城外的华人再是欢喜雀跃,他们所感受到的那股‘无形的压力’就越庞大。荷兰人紧急召开了议事会。最后派出了菲克·戴克尔玛高级商务,前来中国,前来广州。 “警惕性真高。”金辉暗暗叹气。除了两个洋兵,潘有能前后足足有四个配着手铳,挂着刀的人护卫。虽然在复汉军夺取广州后,粘杆处始终在潜伏状态,可谁会忘了他们的杀伤力呢? 潘有能一行人走过足足有一刻多钟,金辉才懒懒的站起身,伸一个大懒腰往港口外走去。中午了,该吃饭了。 一个很普通的米粉摊。 “这群逆贼防患的可真严密。”金辉一边挑着米粉往嘴里送,一边道。 “老实一点。咱们这儿有线人盯着呢。”三十多岁,满脸皱纹,看起来就是一个饱受生活逼迫的矮小中年汉子压低头说道:“盯这块码头的人据我观察有四个,行事相当老练,绝对是老手。就是不知道是警局的人,还是暗营的人。”更不知道是一时起意,还是要长久关注。 “最近眼睛老实一点,千万别被看出破绽。” …… 广州城里原布政使衙门左侧,高高的红墙上被开了一个新门,旁边挂着警察厅的招牌。 往里走,萧剑的办公室,一张机密地图摊开在他桌子上。 上面是一副广州地图,很多地方被用红笔划了一个个小圆圈,圆圈有多有少,有大有小。其中黄埔码头上,就是着笔最多的三个圈!(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三章 臣等谨遵殿下令! 陈鸣在广州的忙碌一直持续到十月下旬,才告一段落。然后陈鸣召开了文武座谈大会。在离开广州之前,他要开一个定下未来章程的大会。而今年过年的时候他是要回鲁山的。 并且此行不走海路,他要打广州北上韶州,入湖南,经湖北,最后抵到鲁山! 临行之前他召开这次文武座谈会议,目的就是要今后的岭南文武明晰思路,别跟九头蛇一样分不清主次。 陈汉首任岭南留守由陈二宝担当,副留守则是由江西调来的谢瑚充任。后者可谓是陈汉政坛闪烁的一颗新星,短短几年时间由安庆知府跃据江西监察御史,然后又从江西监察御史跳到副留守的宝座。陈汉治下可是没有总督这么一说的。以留守代替之。岭南留守,就是两广总督,副留守也就是副总督。 早广东之战一个月开始的江西之战,进展是很顺利的。靠着水师之利,苗福伟联手守备二师高靖辉带领的第十三旅,外加安徽的高平山派来的两个团,以及复汉军的长江水师,一举就攻取了南昌城。在鄱阳湖沿岸平原上,复汉军的攻势如火如荼,势不可挡。而且谢瑚还亲自出面策反了当初的好基友——现在依旧是参将位置的郑文直,光招揽的降军就有过万人,要不是赣南多山地丘陵,江西的战事早就结束了。 清军一直跟复汉军玩‘牛皮糖’战术,频频利用山地来拖延复汉军的进攻脚步,排小股部队偷袭复汉军的运输线。要不是广州被复汉军拿下,南雄和韶州迅速色变,清军四面被围,彻底陷入了绝境,以至于军心大散,士卒逃散大半,被抓到机会的苗福伟一举荡平,赣南这一块地盘还有的缠绕。那个代替吴绍诗担当江西巡抚的海成,似乎是对广东的清军太过自信了,没有像陈杰那样,早早带兵由江西,杀奔到广东,最后虽然丢掉了小半兵马,却还带着残兵在肇庆跟复汉军再交了一战,才退入广西境内。江西巡抚海成却是直接被剿灭在赣州那复杂曲折的大山之中。 陈汉所有的地盘至此连成一片,鲁山已经在调整各地官员,准备任命省一级大员了。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陈汉下属的地盘就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早就不是小半截河南,一个湖广这么简单了。而大半个南国成为了他们的统治区,省级建制就势在必行。 谢瑚如果不南调岭南,陈汉第一任江西巡抚的宝座少不了要刻上他的名字。现在被调任岭南副留守,虽从级别上看更上了一层楼,但一个是自己当家做主,另一个是头顶压着一座大山,且还要应对战争,很难说是赚了还是赔了! 江西巡抚由原九江知府郑闻担当,至于九江知府就有萧楼替补了。 后者在彭泽知县的位置上表现很突出。 对于刚不久陈汉下发的《官员财产申报公开》政令,毫无意义的表示了赞同,并第一个对郑闻递交了自己和近亲们的财产汇总,而郑闻在随后的核查之中,竟然真的没有查出一丁点隐匿的东东来! 郑闻倒是不信萧楼这家伙真就是坦荡荡,无一丝儿隐瞒。他跟萧楼上下级也有段日子了,对于萧楼的本事且不提,对于萧楼为人的印象却很清晰——油滑。 当然,萧楼有本事把财产隐的知府查都查不出来,那也是本事。 能力不错,政治高杆,积极性高,谢瑚来广州都提到江西的地方官员,就特意在陈鸣面前推荐了萧楼。然后才有了他这一步大跳跃! 而至于新鲜出炉的广东巡抚,不出意外的话就将落到连平颜氏颜希深头上了。 颜希深,字若愚,号静山,又号浚溪,连平县元善镇人,生于雍正七年,现今四十二岁。乾隆三十二年颜希深调任江西布政使,因母亲去世回家丁忧守孝,三十四年复职,被授予广东团练大臣,颜希深才是第一任广东团练大臣,只因为他老爹旋即又去世了,这头衔才转到巡抚良卿的头上的。 陈鸣对颜希深印象深刻。因为广东连平颜氏么,在中清到晚清的百来年中,那可是:一门三世四节钺(督抚),五部十省八花翎。 这幅对联的意思是:这一家人,三代当中,出了四个做过巡抚、总督的封疆大吏。六部尚书里连平颜氏一门分别有人在除吏部之外的礼部、户部、工部、刑部和兵部等五个部担任过要职。满清把全国划分为十八个省、五个将军辖区、两个办事大臣辖区和实行盟、旗制度的内外蒙古地区。而颜氏一门曾有人在十八个省中的十个省做过封疆大吏。 最后是“八花翎”。满清时候用颁发花翎(也称赏戴花翎)来嘉奖官员。花翎插在官帽边缘,以示荣耀。花翎是用孔雀尾部的羽毛加工而成的。根据翎尾上似眼状的彩色斑纹的多寡,花翎又分三眼花翎、双眼花翎和花翎三种,没有“眼”的称为蓝翎。颜氏一门曾有八人得到过朝廷赏戴的花翎。 是所谓的大清二十八世家之一。 陈鸣也百度过这个严家,很牛逼掰掰。只是他实在找不出所谓的‘二十八世家’其外的二十七世家。也记不得颜家那些当官的人的具体姓名,只记得一个连平颜氏。而等到复汉军暗营进入广东后,稍作查探,那自然就把颜希深了解的详尽通透了。 这人借着自己老爹病逝果断的弃了团练大臣的官职,跑回连平老家丁忧,在接下的一年多时间里闭门谢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如此作为给陈鸣的感觉就是——这种人绝对不是满清的死忠。 果然清军撤离西逃的时候,颜家人纹丝不动。等到复汉军打到连平州的时候,颜希深作为地方士绅代表,却阻止当地的士绅富户恭迎复汉军的到来。虽然没有亲自出面,却帮着复汉军稳定了连平州乃至整个南雄府的态势。 政务军务上的事情吧啦吧啦的说了一通,陈鸣并不怎么走心,他这次回河南虽然会带走整个近卫旅,然后守备一师和几个炮兵营的部队也会从广东撤离,当广东的守备部队建立起来之后,福建的陆军第一师也将撤离。但仅仅第一师的两个旅,就能对广州大败之后一路逃去广西的清军形成重大的威胁。军事上不用他牵肠挂肚。 而政治方面,经贸,外贸由工商署分去一部分责任;民政他也不管,那是谢瑚和颜希深的任务;他也轻松的很。 陈鸣真正挂心的是接下来的建设任务,这才是他真正关注的重点:“琼州府昌化石碌镇的金牛岭山麓。”陈鸣拿着教鞭重重的敲在地图上的琼州府。 “这个地方大家可能都没怎么听说过。” “金牛岭这里有一个铜铁矿。从前明时期起,这里就产铁产铜。只是没有大规模开采过。” “本督夺取广州后,命地师百十人,四方探察广东煤铁矿,粤北的连阳、粤西的阳春地区,以及大宝山、尖山、利山、大顶、铁山嶂等地果然储量不菲。”虽然都是中小型铁矿为主,可广东的铁矿却多是在中国很难得的富铁矿,也怪不得佛山镇的冶炼和铁器制造业那么发达了。“最可喜的则是则琼州的金牛岭,那里不仅储藏着一处铜矿,更有一处超大的铁矿,铁含量极高。” “而除了这处铁矿之外,还有就是这里。”陈鸣的教鞭顺着海南的位置向西一歪,打在了安南的位置上。后世的鸿基煤矿,那简直是南中国发展钢铁业,发展工业,不能不把握到手中的宝地。 后世越南东北部广宁省,那里有着一个全世界范围内都屈指可数的特大型煤田。不仅容易开采,成本低下,煤炭质量也尤其的高。 “这个地方也要拿下。这里有炼铁用焦所需要的煤田,大煤田。咱们可以用‘经商’的名义拿下这里。可以给那个郑森一点钱么。”反正陈鸣要求在座的南岭文武,在不交兵为前提的大因素下,最初明年年尾时候,把鸿基煤矿拿下。反正安南自身对于那处煤矿也不怎么看重。 郑森的名字跟郑成功重名,但他不是郑成功,而是现下的北越第十代郑主。这郑氏政权披的虽然还有一层后黎朝的皮,却军政大权包揽于手,也能被称作“郑朝”。郑氏家族因二百年前参与后黎朝反莫的战事有功于后黎朝,然后打握着军权的第一任郑主郑检起,郑氏就拥有了凌驾于后黎朝皇帝之上的地位。 如果不理解,就把郑氏当成称王后的曹操,没直接掀掉‘刘汉’的一张皮的曹魏;或干脆就把把他们当成日本的幕府大将军,这样就好理解了。 现在的安南是南北对峙,北方的郑氏,南方的阮氏。如果陈鸣没有记错的话,到了明年还是后年,越南还将崛起另一个阮氏——西山三阮。 这三兄弟可不是刘关张那样的结拜兄弟,而是真正的亲兄弟,起兵举义,反抗南朝阮氏。 郑主拿西山军当枪用,想得很美好很美好,可现实却异常的骨感。这把枪厉害的太过分了,不仅捅穿了南面阮氏,反过头来还一枪扎死了郑氏,顺带还捅了满清一下,结束了安南几百年的分裂。要不是他们自个作死,都已经流亡暹罗的阮福映根本就没有翻盘的可能。 【清越之战,清军先胜后败,却依旧被乾隆恬不知耻的誉为‘十全武功’之一,丢人。】 上辈子陈鸣就是度娘乾隆‘十全武功’的时候,知道的这一段历史。现下复汉军凭着席卷南国之气势,用‘钱’拿下鸿基,郑主敢有不从吗?这不要太轻松了。 “广东富庶,钱粮不缺,钢铁再兴,枪炮依次而生,即为是我军攻伐西南之根基。” 复汉军在广州满城内设立了第十枪炮分局,集中了老人四百余人,外加新近收拢到的聋哑、伤残之辈六百余人。此局将成为复汉军进攻西南过程中的军需之源泉。 送别宴上,陈鸣举杯对在场的文武要员们讲道。然后再说:“望诸公精诚合作,谨记王命,竭力奋勉,扫荡西南,解我军后路之忧。建功立业,不负大好年华!” “臣等谨遵殿下令。”那自然得到的是一片低首顺服的应喝。 随后宴罢,陈鸣又邀陈二宝、陈永生等诸将到前:“本督皆视诸公同手足,受任南征以来,不敢存有私见,而诸公亦是争气,从无触犯军规,招惹民怨之举。此番回都城,我亦会向父王奏明。自有奖赏颁下。 但是休要就此松了心弦,本督人虽离了广东,眼睛却会始终盯在这里。 慎之紧之,勿要辜负大好光景。”广东的复汉军打广西清军,这可是捞战功打落水狗的大好机会。 此去河南,岭南短时间里陈鸣是不会再回来了。对于广西的攻略,还有明年对西南的攻势,就都要看陈二宝和陈永生的了。 他当然不会奢求只凭广东复汉军这一路人马就彻底颠覆了大西南,湖南的兵马在本进忠等清军退回贵州、广西之后,正在抓紧时间讨平湘西群匪,那个刘飞跟湖南军配合默契,这一年来已经积功升任都司,在本进忠退入贵州之后,又加了参将衔,成为了湘西一极。身边汇聚了大小土匪十几股,兵将六七千人。有这样的巨匪做内应,只要湖南军汇聚好了兵力,一举解决湘西的土匪,大军就可以陈氏对西南发起攻势。 虽然时间怎么着也要等到明年春夏交际之处。 湖南到西南可没有通畅的大江水路,连大道都正在被清军土匪疯狂破坏着,这一切修整都需要时间。然后就是军需物资的储备,补给线+兵站粮台的设立,能明年春夏交际之时完成准备工作,就是难能可贵了。 跟随陈鸣一块返回鲁山的还有他堂叔陈亮,这可是陈汉的大功臣。他领导的南方暗营在复汉军此次攻取江南、闽粤之时,可真的立下大功了。 还有郑家的郑连福、郑连昌兄弟,东南水师的张球,以及潘振承等人。秦大成被陈鸣放回了江南,他将接替沈国贞的位置,坐上江南监察御史的宝座,而沈国贞则会成为江苏巡抚。 浙江巡抚则是由彭忠瑞来担任。这人在去年年末被陈惠调到身边做侍从,当初的‘气节’似乎给干部学校的困苦以及家人的唠叨给给磨消的干干净净了,做侍从的期间表现得甚是顺服。现在放来浙江当一把手,陈鸣也没啥可说的。彭忠瑞除了脑筋转不过来弯外,对于他个人的清廉和内政能力,陈鸣还是信得过的。 当然,以上的这些都还是待定,这些任命陈鸣那老爹肯定是要等他回到鲁山后,再发出的。 除了张郑等人外,罗伯特、佩里埃还有罗东尼,前澳门的民政长官,也是此次归化中国的土生葡人里职位、声望最高的人,陈鸣回鲁山也特意把他带上了。 随同他们一块进鲁山的还有足足上百个葡萄牙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分别是二十二个家庭,里面的男女多能说一口广东官话——只会说粤语而不会说官话的土生葡人很少,因为跟他们打交道的中国官员和商人也几乎人人会说官话。虽然广东官话听起来也有那么一些的别扭。这二十二户家庭的女人,陈鸣没办法用,但男人,至少可以用以筹备鲁山的外语学院不是? 他们可不仅仅只会说葡萄牙语,西班牙语、英语、法语,也多有人会说。其中一些人更做过水手或是商人,‘见多识广’,会成为带领陈汉高层第一次放眼全球的引导者。 伴随着这些人的还有不少书籍,主要是自然科学和地理方面的,神学陈鸣一点都不感兴趣,还有好几个地球仪,全球地图、帆船模型等等。 当然也少不了澳门耶稣会的人了。 复汉军在南下攻打杭州、福州等地的时候,多多少少都抓获了几个传教士。陈鸣没怎么为难他们,但也很干净利索的将他们驱除到澳门了。 如今复汉军的对外贸易政策比之鞑靼王朝要开放很多,虽然税收也重了不少,但是在耶稣会最最关心的传教方面,却半丝儿也没有松口。他们很担心影响力巨大的陈鸣本人会是一个‘禁教主义’者! 这些人为了谋求陈鸣的好感,甚至要宣布将他们在北京的教友们驱除出耶稣会。也是狠下决心和魄力了。 而事实是,这些功夫耶稣会都是白瞎搭。陈鸣对一神教很反感,虽然他明知道道教战五渣,中国佛教的教义很不适合这个时代。而要让他重建一个宗教来,他也没那个本事。 就算是搞个邪教都要有一套说得通的教义啥的,还有七七八八的教规。陈鸣上辈子啥也不信,虽然穿越后他‘敬鬼神而远之’,但对鬼神也是保持着怀疑态度的。鬼知道他的穿越是神佛显圣呢,还是自然现象。或者他最崇拜穿越大神! 但对本土的两教派再不满意,陈鸣也不觉得一神教好玩。那东西传播的就是西方的普世价值观和文明,一神教在中国大盛了,中国的传统价值观,中国的传统文化,将会受到根本的冲击。而且这些传教士背后跟西方列强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即使要把二十二户,上百个土生葡人拉去鲁山,陈鸣也不打算让一神教在鲁山建教堂。 他么的,前世陈鸣就过够了情人节和圣诞节,尤其是他么后者,纯粹是约炮节了。费钱费脑子,耕费精力。只是对耶稣教说‘不’的权利,陈鸣还是觉得让给他爹更好! 十月二十八日,陈鸣摆着仪仗,带领大军乘船从广州出发,沿水路向韶关挺进。同时东南水师载着守备一师一部分和第一批两个炮营先返回福建,然后再由福建去上海。 “又是一年啊。”座船上陈鸣,看着渐渐远去的广州。(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四章 月儿弯弯照九州 【感谢‘夏天不好’童鞋500币打赏】 “殿下,颜希深在码头处恭候……” 当陈鸣北上的队伍抵到珠江支流——北江的水运起点——韶州府曲江的时候,人还没有下船的陈鸣就首先接到了颜希深的求见。 “果然是懂规矩的人啊……” “传他上船。” 陈鸣没有耽搁,立刻让人传来颜希深。这位可是将来的广东巡抚! 作为一个广东本地人士,岭南士林一大佬,颜希深最起码能起到安定人心的作用。虽然他真正能大展宏图的位置绝对不是在广东。毕竟官场上的回避政策是由来已久的,这些由本省拔起来的官员,不回避,直接在本省境内任省抚级要员的存在,全都是‘过渡’! 剪掉了辫子,穿着一身素色汉服,以示自己还有孝在身,头戴四方平定巾,四十有二的颜希深面相文秀,气质清峻,神态落落大方,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种难得的镇定。 这可是他第一次拜见陈鸣啊。以他的身份和过去,面见陈鸣的时候能如此沉得住气,立刻就赢得了陈鸣一个很好地印象。 沉得住气好啊,当官沉不住气,静不下心,那也就耐不住寂寞、挡不住诱惑。 年纪才四十二岁不满的颜希深,丁母忧的时候也刚刚三十八岁,擢升福建布政使的时候更才三十四岁,这岁数的汉员就已经做到副省级级别了,放到陈鸣上辈子去,真的能吓煞全国人民,非被‘人民’冠之以‘二代、三代、******’不可。 “静山公请起。” 颜希深一见陈鸣就行大礼。陈鸣伸手做一次虚扶,口中说道‘请起’,颜希深如未闻未见,继续规规矩矩的对着他行全了这次参拜大礼。如此也算全了君臣之礼。 “静山公身为粤人,自了解粤地民情的。如何治理这腥膻膏腴之地,本督很想聆听高见。”不耽搁一丝儿多余的时间,陈鸣开门见山,直抒胸臆。而这次颜希深来曲江恭候,那很显然也是有一肚子‘经略’要与陈鸣述说的。 对于颜希深来言,是凭着自己的‘真本事’坐上巡抚的宝座,还是只凭自己在广东的影响力——而这个影响力多半还是由于他过去在满清朝堂中的官高位崇而坐上巡抚宝座的,那可是完完全全的两码事啊。 “殿下,粤地之事首重粤海关。” “粤海关又首重广州,广州安则广东安也。” 颜希深知道自己在广东巡抚的位置上做不长久,但他依旧想做好这个‘过渡之官’。这不仅是为自身日后的前程,也为了造福乡梓。 对于古代的文人官员来说,‘造福乡梓’可是一个很高很美好的追求。那不仅能让自己的名声长久的流传于故乡之地,更能让自己的后辈受到更长久的遗萌。 陈鸣与颜希深这一谈就谈到了下午。颜希深身上有孝,并未参加韶州知府组织的欢迎晚宴,但第二天陈鸣再招颜希深,就让颜希深赢得了无数人的瞩目了。 可想而知鲁公是看重颜希深的,否则怎么会连续两日召对?而事实上陈鸣与颜希深这第二次的交谈却根本不关乎大局,这次交谈陈鸣只是让颜希深‘回忆’一下旧日同僚的友谊——他自己跳上新船了,也不能看着旧日的同僚落水而无动于衷啊?是不是应该对旧日的同僚多做做工作呢? 这些话实际上下一道令就是了。招颜希深对奏,颜希深知道,陈鸣这是故意在给他做脸。 陈鸣人在曲江停留了两天,仪仗、队伍才继续向着湖南挺进。以后的这道路上,如此之停顿会是常有之事。陈鸣走陆路回鲁山,为的不就是能细致的了解一番湖广这一年来的工作效果吗? 从温暖如春的岭南走到湖南,一越过岭南,气温就陡然下降了一截。 而同时间的鲁山县,滴水成冰,风雪严寒的鲁山县城西北放,土门集更向西面的大山之中。当年陈氏修筑的伏牛山营寨,作为自家最后退路所经营的山中营寨,现在已经大大变换了模样。 清风寨、虎头寨、牛头寨和铁寨周遭辛苦开辟出的农田已经全部被毁掉,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的劳工宿舍和粗炼工坊,那一座座高炉拔地而起。 四个营寨的人数已经远远超过了当年的设计,现在四营寨中,人力最少的牛头寨都有七八千男女。因为田亩的改作他用,这片复汉军最最根本的金属冶炼基地里,四五万男女劳力的衣食所需全部依赖于外界。 很明显,这是陈家对于规模日益庞大的山中四寨的制肘。但不可否认的是,控制着粮食、布棉、针线、食盐和药品的陈汉,对于四寨的掌握力,一点都没有因为其内青壮劳力的增多而减弱下来。 “铛铛铛……” 寒风中,钟楼上的铜钟被用力的撞响。三声悠扬的钟声从钟楼远远地传开,从营寨到各地不同的矿场区,由大钟至小钟,由小钟再到各处的铜锣、铜哨。 “到点了,下工了,下工了……” 意思相差仿佛的叫喊声在铁矿、煤井,运输线,冶炼工坊,等等不同的场合,不同的身份的人的耳朵里响起。 “吃饭啦,休息,休息啦……” 劳累了整整五个小时的劳工们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他们可是早早六点半就起身了,吃了饭,七点半上工,接下一干就是五个小时! 这一上午又熬过去了。接下来他们就会有一个半小时的休息时间。除了吃饭,每个人都还能窝在被窝里睡上一觉。作为最先施行24小时时间制的地方,伏牛山里的劳工们早深深地将小时、分钟,谨记在自己的脑子当中。 每天他们六点半起床,六点四十的时候伙房就开门了。杂面馒头、杂粮饼子、窝头,玉米、红薯、土豆等粗粮,咸汤、稀饭、大渣粥,还有咸菜。这是工地上给劳工们的基础配置。表现优异的还会得到奖励,比如鸡蛋、鸭蛋,或是监工们、队官才有的炒菜、炖菜。 陈汉在吃的方面并不亏待他们。这些人都是重体力劳动者,只从吃穿方面来看,这里的劳工比满清统治下大部分的农民过的都要好。他所面临的生死危险更多还是在于工地的突发事件上。 因为他们只要能吃得下,复汉军就不会短他们的那口儿粮食。除了杂粮、粗粮,还有细粮,五天之内还必有一顿荤腥。而满清手下的老百姓,或者把陈汉也连带着算上,中国的亿万农民,三五个月不知肉味的家庭都多得数都数不过来。 逢年过节都舍不得割一块肉的也不要太多! 现实和时间是最容易磨掉人锐气、心劲的两样法宝。这些打江南和湖广押送回来的苦工,在看到复汉军并没有如他们想象的那般照死了用他们,而是吃饱穿暖,请长工一样‘伺候着’,最初不管内心中的反抗意识有多么剧烈,到现在也都百炼钢变成了绕指柔。 他们早已绝了逃跑、捣乱、闹事的想法了,。年甚至更长的时间里,复汉军给出的不仅是长工一样的待遇,更有规矩森严的纪律——后者是用血淋淋的人命来做警示的。 他们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把漫长的刑期熬过去,然后,然后,回家当陈汉的顺民。如果那个时候他们的家还在的话。 陈汉还有承诺,只要他们老老实实干满两年,就会根据他们的籍贯、家庭住址,派人去联络他们的家人,只要联络的上,今后的日子里双边就可以通信往来,甚至他们的家人还可以来看望、探望他们。 这就是掉在驴嘴前头的胡萝卜,用‘希望’,让这些战俘转成的苦力们,老老实实、兢兢业业的为复汉军开采征战所需的铁矿、煤矿。 肉香气袅袅的传到左逢圣的鼻子里,左逢圣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鼻子出现了错觉,他不但闻到了肉香,还觉得今天的肉香特别的浓郁。这可不是逢五开荤的日子啊。而且不止有猪肉的味道,他还闻到了鸡汤、鲜鱼的味道,还似有牛肉。 口水条件反射的溢满了嘴中,左逢圣狠狠地咽了下去。握着饭缸的手不禁的抓的更牢,别说他左逢圣不顾体面,在这伏牛山中他秀才的体面丁点也没有荤肉更珍贵。 左逢圣,湖南江阴人,当初组织团练,跟随湖南团练大臣宫兆麟援鄂,结果他和长沙府的老乡曾衍胜,还有外府地的陶孝信、胡多吉等多人,在武昌城中都做了复汉军的俘虏。那时复汉军还是招纳‘贤良’的,左逢圣、曾衍胜、陶孝信和胡多吉等人身有着功名,都曾被复汉军拉拢过。可那个时候的曾左陶胡等人都甚有骨气,严词以据,然后全被扔到了伏牛山来。 等到时间和苦难磨平了他们的‘气节’之后,再想投降,却已经无有门路了。复汉军缓过了一口气,哪里那会稀罕一些秀才诸生? 湖南被俘的一帮秀才举人当中,曾左陶胡四人交情最好。而且他们四人家境都不怎么样儿。虽然四人都是秀才,陶家和左家祖上更都阔过,可时到今日,物是人非也。 四个人在才被扔到伏牛山的时候,就都担忧自个的家中,要是家里误传了自己战死的消息,那一家子还怎么支撑的下去啊?可现在,一年多的时间过去,四个当初的文弱书生变成了精壮精壮的劳工,五体不勤的身子变成了浑身都是疙瘩肉,每日的劳累工作让他们根本没多余的时间再去寻思着家里人怎么样了。出了休息的时候,出了年节放假的时候…… 他们就都盼着两年期到,能让他们早早跟家人联系上了。 要是能出的这伏牛山,四人敢对天起誓,他们再也不会跟复汉军跟陈汉做对了。 一把把的辛酸泪啊,说起来能把他们整个人都给泡起来。 左逢圣身后跟着的是胡多吉,四个人虽然进了一个队,却又给分在了三个排。矿上的班排长不需要脑子,只需要有力气,管理那是队长的事情。所以四个人别看都是识文断字的读书人,一个也没有混上职位的。 “红烧肉……” “……那是鸡汤吧……” “还有煎焖鱼。” “油饼,还有油饼!” “大包子,肉馅的……” “今个这是怎么啦?伙食都赶上过年了……” 当中午的炊事车从大厨房里拉出来之后,最前排的劳工们立刻惊呼起来了。左逢圣听得眼睛都凸了出去,伸长脖子往前看,但他个子低。 “铛铛铛……”铜锣声响,瞬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伸长脖子去看的人也全都乖乖站好。 “你们都听好了,今天是小公爷三岁诞辰。”左逢圣营的营长清了清嗓子,用一种藐视的目光扫视着手下四百三十多号劳工后,举手抱拳向着鲁山方向拱了拱。 “汉王欣喜,下令减免矿场战俘劳工刑期一年。”铺桥修路的战俘刑期减免半年。算是一场小赦了。在场众苦力眼睛都凸出来了,要不是场地里纪律实在严肃,都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惊喜的喊叫出来。 陈惠的宝贝孙子满三周岁了。用这个时代的法子计,那就是四岁了。 陈惠、高氏,还有老太太黄氏,甚至整个鲁山县,所有人都觉得欢喜的很。四岁大的孩子当然还不能算保险,可总算脱离了风一吹就‘飘’走的档儿了不是? 陈鸣迄今为止可就这一个儿子。 今年年初外出征战,一去就大半年的时间,身边愣是没加一个女人。那自然也就没有孩子了。 陈惠对于小孙子三周岁的生日如此看重也是有原因的。 营长的话让下面的四百多战俘的精神力一下子打吃饭上移开了,左逢圣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们的营长。汉王减刑一年的时间,那么他们就能跟家里联系了吗? “你们也能跟家里联系了。”所有的战俘在进劳改营之前都记下的有名字、地址,至于其中一些人会不会故意写错,那现在他也是自作自受。 “如果是湖北湖南的,地址详细属实的,短则十天半月,多则一个月,年节之前都该是能收到消息的。”营长提都没有提地址简陋不属实的。自己做下的事情,后果也就要自个来承担。 “太后娘娘,王后娘娘,还有国公夫人。”最后这个称呼在陈汉内部是特指李小妹的。营长说道最后四个字的时候,声音也陡然的一拔高。“赐下恩赏,劳改营犒劳三日。”他们劳改营的官儿们,每个人还另有冬装一套,棉手套一双,棉鞋一双,棉帽一顶。 “兔崽子们,从今个起,你们的好日子来了。” 营长眼睛眨了眨。三天的犒赏啊,往年过节时候也没这么大方的供应过劳改营啊。 对此营长脑子里的第一反应不是为以往叫屈,而是真正的感觉着陈汉更加强大了。 “汉王万岁,小公爷长命百岁……” “太后、王后娘娘千岁,国公夫人千岁……” 营长走了,只留下四百多名激动的不能自持,狂呼嚎叫的战俘们泪流满面。 左逢圣吃着肥腻解馋的红烧肉如同在嚼蜡一样,整个人心不在焉。 他对面是胡多吉,三十多岁的胡多吉吃一个肉包子吃的衣襟上滴答的全是油?他是三十六岁了,不是三岁六个月! 实在是都给营长口中的‘喜讯’给惊傻了,心脏怦怦的直跳,每个人都情不自禁的想到了自己的家人、亲人,再好的东西吃到嘴里也跟木头没什么区别。 一个家愁,愁煞了所有的人。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几家夫妇同罗帐,几个飘零在外头?……” 不远处的曾衍胜泪珠不自觉地都从眼眶里流了下来,流过面颊,流过嘴角,流过下巴。 …… 鲁山,鲁公府。 上方的热闹还在继续着,从小陈鼎生辰三天前,整个鲁公府就开始装点了起来。院子里也堆起了雪雕,还有冰灯。大冬天里,不怎么大的鲁公府做不到鲜花似锦,那就只有在冬季应景的上面想招了。 因为男主人不在家,从各地汇聚府前的车马都只是礼物送到,人退走。能真正到后院上房热闹的只有三姓女眷和大官要员的家眷。而鲁公府里能上得那个院子里来陪待亲贵家眷的人,也只一个柳挽云够格。 余下的张氏、林氏、郑氏、石氏、姚氏等等,那些人只能老老实实的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小院院门都不能出。不然冲撞了人了呢? 陈鸣到底还没坐上一把手的位置,他的正妻当然尊贵无比,就是柳挽云这样的良妾,出现在今天这样的场合上,那也是因为她身后有柳德昭这位即将坐上湖北巡抚的亲爹撑腰。 太子的侍妾和皇帝的嫔妃,可是完全不等的两个物种。 姚氏软软的躺在床上,大早上给李小妹请安到现在都一个上午过去了,可她一闭上眼睛,脑子里闪过的还是李小妹那身上的大红盛装。 更清晰的是打扮的如同年画上的福娃一样的小陈鼎。白白胖胖,一双黑珍珠一样明亮的大眼睛,一笑露出的一双小酒窝,真的爱煞人了。 姚氏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好像要一个孩子。 当初姚家还是台湾一等人家的时候,姚氏也不止一次做过绯红色的梦,嫁给一个英俊温柔又才华横溢的相公,夫妻间举案齐眉,如漆似胶,再生下一双、两双可爱的儿女,自己上侍奉公婆,下抚养儿女,一生也就别无所求了。可现实却是这般的残酷…… “给我拿领披风来,我要到朱姐姐那儿坐一坐。” 姚氏始终静不下心来,中午饭也恹恹的只吃了几口,还是让身边的丫鬟代吃了一些。否则的话被别人多传一句口舌:小公爷生辰那一日,姚姨娘神情郁郁不乐的。话要传进夫人的耳朵里,姚氏可不敢奢望李小妹就一点都不在意。 黄色云锦棉袄和百褶棉裙,腰间紧紧束了一条五色宫绦蝴蝶长穗儿,又套上了粉红色百蝶穿花贡缎面儿白狐狸皮里子的立领儿褂子,外头又披了一件貂皮里子的斗篷,姚氏的手中还握着一个暖炉。没办法,自幼在台湾长大的姚氏,怕极了北方冬季的严寒。 这一出门,虽然只有几步路远,却也真给裹的严严实实。 姚氏房外左手种着一颗梅花,一出门便能闻见一股细细的香气,和着扑鼻而来的寒凉,极是醒脑。这个时节梅花开的正好看,红如胭脂,……(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五章 九州生气恃风雷 【感谢‘wq007_00...’500币的打赏,谢谢】 “罪臣河南邓州庞振坤,谢殿下不杀之恩。” 长沙城外一处抄没的富商宅院里,刚刚主动推掉了湖南巡抚位置的陈广乾对着陈鸣道出了自己真实的身份。他就是在河南很有名气的一代怪才——庞振坤。 陈鸣并不感觉意外,他派人追查过陈广乾的根底,没有任何蛛丝马迹,他所说的‘经历’一丁点也查证不出,整个人就仿佛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一样。 可是陈广乾的身份可以作假,可以遮掩,但他的才学却做不得假的。而在这个时代,学了一肚子墨水后很难不去应科考,陈广乾作为河南人,自言自己却是近些年一直在广西生活,那个早年就被陈鸣注意到的庞振坤,可不就是在广西浔州府武宣县和梧州府岑溪县两任知县么?庞振坤这小县令当得在邓州本地都有三分声名,都说是个爱护百姓的好官。 陈广乾的口音带有一点南阳的味道,偏偏又甚会做官,一些官场规矩也甚是明白,在长沙知府任上游刃有余。这哪里会是一个小商贩呢? 陈鸣自然就把他跟庞振坤联系了起来。综合汇总,陈鸣觉得‘陈广乾就是庞振坤’的可能性很大。 “回殿下,罪臣自认为两任知县职间,莅政勤能,兴学爱民,有功而无过。即使清廷免罪臣官职,罪臣回乡即可。舌耕糊口,因材施教,诲人不倦,亦罪臣之大愿。”当初的庞振坤确实是这么想的。“可是,鞑虏卑劣寡耻,卖官鬻爵,紧因为岑溪县丞出银八千两,即以罪臣庸碌无能免官去职,并以速以岑溪县丞代罪臣知县一职。”这绝对是侮辱。 庞振坤想到自己临走前受到的屈辱,被那县丞,还有当地的一些士绅,庞振坤在岑溪县‘兴学爱民’,可开罪了不少当地的士绅。不要忘了童子试,后者的权利就握在知县的手中的。 他是囊空如洗的走出广西,仅有衣被一卷,书籍一箱,后来那一箱书籍也被他扔到了江河里。“罪臣当时就对着大河发誓,要让彼辈偿还那奇耻大辱。此仇不报,不为男儿!” 所以庞振坤把自己的妻儿子女送到至交好友吴学礼处,而吴学礼现在正在四川任职。 庞振坤本人则在复汉军南下湖南之初,就果然的投奔而来。因为他知道,要报仇自己能靠的只有陈汉。 “罪臣能受殿下体谅已感激肺腑,万死不以为报。”庞振坤推掉了到手的湖南巡抚,在陈鸣面前揭过了自己顶名冒替之罪,前路上等待他的官职将是广西监察御史。 对于一心杀回广西‘报仇雪恨’的庞振坤来说,广西监察御史的职位对他可能比湖南巡抚更有吸引力。虽然广西监察御史的品级与知府是完全一样的。 随着省抚一级官员的确立,监察御史的职权和重要性正在大幅度降低。庞振坤为自己的假名付出了很大的代价,这官场上一些时候,一步差过,那就步步落后啊。可陈鸣看着庞振坤那张略有些圆胖的脸,却觉得他现在都要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兴奋和咆哮了。 “下去吧。做好交接准备。”反正广东的陈二宝、陈永生不会等到明年才对广西下手,估计陈鸣一到鲁山,庞振坤的履新的任命就会下来了。 陈鸣沿着湘江驶到长沙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十一月中旬,随行的人中除了原先的人外还多了湘南和衡阳的驻军将领。 在衡阳陈鸣就召开了一次小规模的文武座谈会议,前后也就七八个月时间,湖南掀起的惊涛骇浪就淘走了不少砂砾。打湘南到湘西,湖南被清军围殴了这半年光景中,不仅军兵死伤不少,各地方的县府官员也死了不少。最严重的宝庆府——武冈,前后已经换了四任知县了。 当初陈鸣放手让程浩、徐永民、林安红等招揽人手,任命湖南的地方官员,可只是一年都不到的时间,那些首任知县就已然有六七成死于非命。这里头有不少人死难于清军手中,可也有因弃城不战而逃而被复汉军砍了脑袋的,再加上一些无能庸碌被免职的人,至今还能屁股坐在知县大椅上的官员,十剩一二。 现今湖南地方主官,湖南籍的已经从一开始的百分之九十还多,锐减到如今的一半都不剩。 “臣以为《石鼓文》和《岳麓山》本报不用多理会。只要盯着其资金来源,记下出资人名单即可。”刘纪江如此对陈鸣道。 整个湖南官场,除了化名陈广乾的庞振坤外,最有能力竞争湖南巡抚的人无疑就是刘纪江了。现在陈广乾自动出局,陈鸣就更要细细看一看刘纪江的成色了。除非是不得已,陈鸣跟陈惠都不愿意另调外官空降湖南。 而作为湖南的监察御史,一样是监察御史,刘纪江的权利实际上却远没有沈国贞大。他任职的这段日子里,也重点将工作偏向到舆论报纸这一块。夏收之后,刘纪江还组织起了本省的下乡工作队,并且一双眼睛紧盯着湘中三所著名书院所出的三份民报。 “鞑虏文字狱下,无人敢在报纸之上大放厥词。些许含沙射影,殿下既命忍耐,臣就始终没寻他们的过错过失。”刘纪江就不信那些‘气节凛然’之辈敢真真的喊出反陈汉的口号来。他们绝对知道自己的脑袋没有复汉军的刀口硬的。 “臣以为欲平三报,不在于高压强硬,如此反倒让民间对之心生同情,而在于断其资金。”找他们背后金主的麻烦才是真正的决胜之计! “彼三报以‘真儒文正’自诩,对于广告、银钱嗤之以鼻,一份报两文钱,随从官报定价,销量越多赔钱越多。” 所以刘纪江就伙同长沙守备团团正沈子淳,警局局长陈成知,暗中派大量人手抢购三报报纸,两文钱一份报,一块银元能买三四百份报纸,而看看光印刷那三四百份报纸又要花出多少钱去? 刘纪江的动作让《石鼓文》等三家报纸的销售量短时间中大大增高了好几倍。 三家报纸背后的书院只以为是百姓终于‘醒悟’了,知道何为‘天下大义,世间公理’了,愿意看他们的报纸了,那里知道这些突然暴增销售出去的报纸最后的命运都给‘还原’成了白色的浆糊。 如此没有一个月,家资最薄的城南书院首先支撑不住了。 《石鼓文》和《岳麓山》则在经过了两个月的日销售过五万份的‘疯狂’之后,现在每天出售的报纸数量也被牢牢固定在了五千份上。 于此有着显著差别的则是有着陈汉政府做后盾的《湘报》、《长沙日报》等官方报纸,资金充足,销售渠道多样,前者日销售已经超过了两万份——省内外全部,后者为地方性代表报刊,销售额也稳稳地达到了一万。 刘纪江为什么能成为湖南巡抚的候选人?虽然位置比庞振坤落后了一些,可不要忘了庞振坤可是提出了《官员财产申报公开》,一炮打响了自己在全天下的名声,而刘纪江最显著的功绩也就是在舆论上压制住了湖南士林的顽固守旧派。 刘武把这事儿报告给陈鸣的时候,还感叹文人之间的狠辣,不留情。那刘纪江可是在城南书院教书好几年了啊。 “大湘先生于城南书院,教书育人多年,何以不讲故情,先对城南书院下手啊?” 刘纪江对付守旧派报纸的做法就是一条,打他们的银根。盯着是哪家给书院送银子的,然后招呼各个部门,对哪一家的方方面面,严查、彻查。这些满清时候就富贵一方的大家族,要寻出一些烂帐破事,那还不是轻而易举? 陈鸣大体上还是认同这个法子的。虽然有些卑劣,但那些家族既然是资助岳麓山、石鼓文,本身定位上就与陈汉不是一路人。搞起来一点负罪感都需要有! 熊炳章临到刘纪江奏对结束的时候,对着刘纪江捅出了刀子。这刀子是陈鸣递给他的,他必须捅出这一刀。至于以后熊炳章和刘纪江之间是不是还能愉快的玩耍,以后能不能解释清楚,熊炳章不知道,陈鸣不在乎。 刘纪江刚放松下的心弦猛地提了上来,熊炳章这是在说自己‘翻脸无情’,在说自己性情凉薄啊。这可绝对不能认!谁愿意自己手下的人是一个性情凉薄之人啊,那种人还能是忠诚之辈吗?谁愿意自己头顶上司是性情凉薄之人啊,在那种人手下干活,能落得什么好? 刘纪江如果寻不出得体的言辞来回驳,头顶上戴上了‘性情凉薄’四个大字的帽子,今后官场上不说寸步难行,也会多出许多无谓的变故和麻烦出来。 熊炳章这一刀捅的真是他的要害。 “殿下,臣以为熊大人此言差矣。臣首先将南城书院踢出局,非是凉薄,而是为更好地保全城南书院。” “我朝如东升旭日,前途光明远大。城南书院现行之路与我朝则背道而驰,如非汉王、鲁公宽宏大度,不以言罪人,城南完矣。臣出身城南,安能忍心坐视其愈行愈远呼?” “其报纸即是其取祸之源。” “断其根源,再循循引导,假以时日,方能让城南书院重焕新生。” 陈鸣看着应对自如,瞬间就想出得体的措辞予以反驳的刘纪江,内心里倒是有了真正认同。他这一招学的是乾隆,当初乾隆就把这一招用到了秦大成身上。 秦大成得中状元,留在翰林院当值,一次宫廷盛宴,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乾隆皇帝让小太监拿出两捆东西,对秦大成说:“你世居的嘉定,竹刻、竹器闻名全国。这两样东西,你们嘉定人称作什么?”秦大成定睛一看,一捆是竹子的薄皮,这在嘉定叫作篾青;另一捆是去了竹皮的薄竹片,这在嘉定称为篾黄。于是心想:这些东西,在嘉定,三岁孩童也都识货,怎么考问起我这个状元来了? 但是,他口中轻轻一念,就惊出了一身冷汗:“篾青”不正是与“灭清”同音?“篾黄”不正是与“灭皇”一样吗?一语之失,关系重大!弄不好,真会招来囹圄之灾、杀身之祸! 于是,他屏息敛声,轻轻答道:“启奏圣上,这两样东西,在我嘉定均有土名。一为竹皮,一为竹肉。” 乾隆皇帝听了,开怀大笑,觉得秦大成性格甚是谨慎,点头认可了这个新科状元。 秦大成虽然巧妙地回答了皇帝的提问,但事后却越思越想越觉后怕,真真是伴君如伴虎啊。思之再三,下决心不要再当什么官了。所以秦大成早早的辞官不干,回乡奉养老母。 这事儿在秦大成老家也不是什么秘密。 陈鸣现在看了刘纪江的反应,就像当初的乾隆一样,认同了刘纪江做上湖南巡抚的资格。虽然这事儿是那么的‘轻率’! 谁让陈汉眼下的夹带里,就只有这么些人呢?陈鸣脑子里响起了龚自珍的那首诗: 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 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现在的复汉军,真的很需要人才,大才。之前任命知府、县令上不觉得手中人不够资格,能力不足,而现在任命的是一省巡抚,是省一级各类佐官,立马就不放心起来了。 …… 三千里锦绣江山的朝鲜——嘻嘻。 渡过鸭绿江的海兰察,督兵勇两万,自从踏入朝鲜的地界之后,就在短短十日里,风卷残云一样扫荡了义州、定州、安州、顺州,这些北朝鲜南路沿海地区,兵锋直指平壤。 而大清派去朝鲜问罪的使臣,这时乘坐着天津港出发的船队,还飘扬在渤海湾里。 八旗新军第一镇第一协第一标第一营。 十七岁的福康安高高举起手中的佩刀,“举枪。” 少少一个营的兵力,面对着大军反扑来的三两千朝鲜兵,福康安毫无一丝儿的惧怕。就是他身边的第一营八旗新军,也气定神闲。似乎对面扑杀过来的不是三两千朝鲜兵,而是三两千卑微渺小的蚂蚁。 “瞄准。”福康安声音中饱含着无尽的激情。这是对大清朝的爱啊。 虽然富察家的女人只在乾隆的后宫中留下了一个女儿,但富察氏一族就受乾隆皇恩,尤其是傅恒他们一家,完全是皇恩浩荡。年仅十三岁就在乾清门行走,受命为三等虾的福康安,内心中充满了对大清的忠诚,充满了滚烫的激情。 此次大清征伐朝鲜,甭管借口多么冠冕堂皇,实际用意如何,福康安心知肚明。可也正是因为他的心知肚明,福康安心头更加涌动报晓皇恩的激情。 哪个少年心中没有一个霍去病?哪个武臣心中不存着‘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的宏伟大愿? 福康安十三岁三等侍卫,十四岁二等侍卫,十五岁一等侍卫,现在虽然在新军里任职,头上挂的却是户部右侍郎、镶篮旗蒙古副都统。牛逼吧? 一营一道道目光汇聚在福康安的身上,盯着他那一只手高高的举起的腰刀。福康安半点没有紧张,目光一点点的看着朝鲜兵从七八十丈外,迅速的靠近到二三十丈。 “唰。”在朝鲜兵的火枪兵也逼近二十丈距离的时候,福康安手中的腰刀迅快劈下。 “哔哔——”尖锐的哨声响起。 随着福康安刀光的斩落。五百杆火枪的攒射震响了天地。(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六章 洋人北上见闻录 【感谢‘穆江城’2000币打赏,感谢‘康康你’500币打赏,两位老兄,多谢多谢!】 二十丈,近七十米的距离。 放到五年前的清军老兵和现下的朝鲜‘精锐’眼中,这个距离都不是一个开枪的恰当距离。因为太远了,打不中不说,侥幸打中了也不见得能把人打死。 乾隆年间的朝鲜,武备松弛,国内承平日久,朝鲜兵手里的火枪就像当初满清绿营手中的鸟枪一样,质量差劲,精准度差,由于漏气和火药爆力弱小,射程和威力都远不能达到火枪该有的正常水准。 一句话,都是低劣产品。二十丈距离,现在又是冬天,不是衣着单薄的夏季。怎么能一下把人打死? 当然,如果换成他们是防守方,二百米外开枪也不是稀奇的事。 火绳枪糟糕的性能和自身糟糕的素质,一加一的效果远大于二。 而且不管是当初的清军,还是现下被清军猛打猛揍的朝鲜兵,火枪兵训练时都很少注意射程范围,这一点上复汉军却从一开始就做的很好。 三十丈,二十五丈,二十丈…… “砰砰——”整齐的枪响瞬间释放,响声震耳。 “手榴弹——”福康安紧接着大叫,一批投弹兵跃步而出,不多,只有三四十枚,但跟着这批专业的投弹兵身后的第一列清军,足足有一百人。一百发手榴弹接着投掷了出去,哪怕这些拉火式手榴弹只有一半爆炸呢?也立刻就把冲击的朝鲜兵势头给堵住了。 “砰砰砰……” 当朝鲜兵先头部队好不用意从混乱中镇定下来,清军的也火枪也已经填充好了。先是第二排,然后是第三排,第四排,第五排,然后再是第一排…… 惨叫声、哭喊声,撕心裂肺的痛嚎,瞬间响彻阵前。 朝鲜兵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个个端着长枪大刀的士兵或死或伤的倒在地上。不过这没有勾起福康安一丁点的同情,硝烟弥漫了整个战场,五次整齐的排击之后,都有些看不清楚对面的影子了。 “杀——” 手榴弹的爆炸火光中,数百八旗新军的士兵挺着刺刀嗷嗷大叫着冲杀上去,福康安没有动,但他的亲卫动用了一半。 朝鲜兵软的像一块豆腐。被火枪和手榴弹打散大乱的前军,更是一块嫩豆腐。 八旗新军的冲锋很快就变成了追击,追在落荒而逃的朝鲜兵前军撞入了他们的后军 “死——”狠厉的叫喝声中,两颗脑袋同时飞上了天。和琳没有用刺刀,比起刺刀他更喜欢用钢刀。一抹寒光再从一名慌张的朝鲜兵脖子间划过,哧溅的鲜血喷了和琳小半身。 没有虚张声势的呐喊,也没有多余累赘的花招。只一个简单的‘刺’字,人数处于绝对劣势的清军杀的人多势众的朝鲜兵,步步败退,丢兵弃甲。 “弟兄们,随我杀啊!”钢刀饮血,和琳胸中的悍意更胜,抢身撞入一群朝鲜兵战士当中,寒光抖擞,抹血断命。 仗着自己武艺不错,也仗着身上穿戴的棉甲,年纪与福康安相差仿佛的和琳是一马当先。 “好。和琳果然悍勇。”福康安在后头拍手叫好。同样是年纪不大,他对和琳这个年龄与他相当的小将十分看重。 而战斗进行到这一步,这一战八旗新军已经胜券在握。休看他们营是以少打多,战斗结束后,去差点伤亡数字看,全军也死伤不了几个人。 肉搏战只进行了两刻钟,漫山遍野就全是逃散的朝鲜兵了。 朝鲜面对清军的进攻,一无军事准备,二无心理准备。这场仗在海兰察出兵的那一刻起,朝鲜就已经输了。 七十七岁的李昑受了巨大惊吓,整个人都卧床了。还好朝鲜的王世孙李祘已经十九了。在这个时候,十九岁的李祘已经是一个绝对的成年人了。而且他十四岁的时候就开始介入政事。 整个汉城都因为突如其来的战争而惊恐万分又莫名其妙。他们不知道满清为什么打他们? 十九岁的李祘还远远压不住朝臣,他唯一的措施就是召集军队,将南面的军队大肆的集中到汉城来,百年不闻征战的朝鲜被突如其来的打击给整个打懵了。 …… 从广州到长沙,陈汉的南北‘纵深’已经穿过一半了。 随行陈鸣北上的罗伯特、佩里埃、罗东尼等人,这一路之上一点也不嫌弃陈鸣频频的停下队伍进程,他们恨不得陈鸣每个地方都停留下一两个月才好。这样他们才能更好地了解中国! 罗伯特不需要像大卫·奥斯曼特那样,一双眼睛死死只盯着中国人的军队和城墙,他不关心中国的军事武装力量是强大还是弱小,他关心的是中国的经济水准,就像耶稣会的那些人全神贯注的去关心中国各地的民俗民风一样。虽然很快罗伯特以及佩里埃、罗东尼等人又将自己的观察界面放宽到了中国人现在的精神面貌和生活水平。 他对印度已经发回去的四封信,针对的就是中国现在的变化。虽然复汉军只是夺取了三分之一的中国,但这三分之一的中国是中国经济最繁荣的地方,如果中国真的对外界敞开了贸易的大门,英国一定不能错过的。一些东西即便是赔钱,也必须做下去。这是一个巨大的市场,堪比整个欧洲的巨大市场,东印度公司只需要从中占上一两个百分点的份额,所有的投入都将迅速的回笼。 现在,公司需要做的就是培养市场!让更多的中国的民众熟悉英国货,而不是把注意力都盯放在茶叶和生丝瓷器上。 从广州走到长沙,沿途上中国民众的生活水平当然是在下降的,但据罗伯特他们的观察,中国大多数的城市居民虽然不算多么的富裕,但吃饭穿衣上还是有一定保障的。 罗伯特私下的日记上就记载了他这一行所看到的一切。从百姓的吃喝穿戴、生活,到民俗民风民貌,从市井生活,到文化卫生。 长沙要比衡阳富裕、繁荣不少。战争的痕迹已经消褪了许多,罗伯特趁着陈鸣停在长沙忙碌的时候,天天在外面转悠,不停地转悠,大街小巷能去过的都去了。 市井文化,市井繁荣,罗伯特是亲眼所见,亲身体会经历的。 把伦敦与长沙作比较,伦敦市井比之长沙是要繁荣一些的,城市面积可能也要打赏一些,人口差距也不是太大。把伦敦英国人的生活与这里的中国人的生活作比较,物质上的差距并不十分的明显。中国人的收入要比英国低上不少,但中国的物价也更便宜。 医疗上,罗伯特对古老的中医感到十分神奇,长沙大街小巷中有不少的药铺、药店,而且这里的政府还开办了公立的廉价医院,诊疗费比之英国是要便宜的太多了。更令罗伯特无法忘怀的是,中国人的医院在整洁卫生程度上甩掉了英国医院三条街!这个时代的英国医院啊……,呵呵,那叫呵呵。 住宿、吃饭、衣服,以及中国人口中的‘柴米油盐酱醋茶’,价格全都比英国便宜许多。 精神上,长沙的中国人在精神生活上也很饱满,娱乐很丰富。 这里的庙会,这里的公开演出,一场接着一场。 罗伯特固然听不懂戏剧,对于相声、评书也了解不多,其中许多的典故还有笑料都不是他这个洋人所能明白的。但他只需要知道中国人很高兴看这个就可以了,无论是富翁官员,还是普通的平民贫民。陈汉政府就利用这类形式的公开演出来宣传自己的政策,挑逗民众心中对鞑靼统治的不满和愤怒。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宣传方式。 丰富的娱乐生活无疑是让长沙的中国平民们精神饱满的一大原因,而精神饱满的民众对于生活必会更有追求的欲望。 在日记中,他把中国的戏剧比作了西方的歌剧。但在西方,歌剧可从来都是中上流人士的专属。 中国没有赛马。陈汉整体上都严重缺马,可中国有足球的存在。这项运动的起源自然被陈鸣套在了蹴鞠上面,虽然细节规划上与蹴鞠已经有大大的不同了,完全是依照21世纪的足球规则,那条条框框制定的真的很完美。 足球一开始只在军队里施行,部队里的娱乐生活比平民百姓更少,足球很快的就在复汉军内部形成了潮流,就像篮球运动一样。 然后这两项运动从军队流传到民间。 复汉军在湖南的统治进入到夏季后,之前的那些严禁地方百姓集会、聚众的政令就撤消了。足球这东西本身就有着巨大的魅力,虽然前世中国的足球向来‘不敢赢’,国内的无数球迷谈起来就破口大骂,可这未尝不是——爱之深恨之切! 再说了,中国本身也有蹴鞠的传统。明朝的时候还异常兴盛,可到了满清时候,清廷害怕百姓无故集会,产生隐患,蹴鞠很快就在中国大地上消失了。鞑虏自己倒是搞出了一个冰上蹙鞠。将其与滑冰结合起来,每年冬天在太液池(今北海)举行冰嬉典礼,“习劳行赏,以简武事而修国俗”,十分扯淡。 罗伯特对足球十分感兴趣。英国也有踢‘球’的传统,虽然这个时代的英国人还没有诞生最最基本的足球法则。但一项具有广泛的民众支持力的运动的产生,从来不是一拍脑袋就想出来的。 21世纪欧洲人把足球捧成了‘世界第一运动’,这跟欧洲踢球的深远传统是密切相关的。 不仅是罗伯特,连同大卫·奥斯曼特等所有的英国人,还有佩里埃等等,在第一次看到足球比赛以后,都对这项运动产生了无可阻挡的喜爱。 罗伯特很快就从与向导的聊天中听到了‘蹴鞠’这个词。详细了解了因由的罗伯特不得不发出‘鞑靼人阻断了中国文明的发展’的感叹。听得那向导脸颊都抽搐了。 不需要否认,陈鸣在军队伍推广篮球、足球,很大程度上是基于前世‘遗恨’,再有一个原因就是丰富一下战士的业余生活,如此可以更好地调整士兵的心理和精神状况。甚至对于足球人员的设定——为什么是十一个,而不是一个班十人。陈鸣的解释也是——让士兵们懂得‘合作’,时刻谨记着‘战友’!很冠冕堂皇。 但中国人在篮球和足球上似乎就是有非一般的热情,那一块被推广的排球还有橄榄球、棒球等项目,明显没有篮球、足球更得士兵的喜爱。当这些运动传到民间,立刻兴起的也是足球和篮球运动。 “佩里埃先生,‘说书’是中国一种非常古老的传统艺术,大约起源于宋代,也就是八百年前。”长沙火宫殿旁的一处茶楼里,法国东印度公司的代表朗索瓦·菲利·佩里埃正与自己的向导坐在一道屏风隔开的茶座上,神色兴奋地观察着茶楼里热闹的情景。 说书先生正在讲的评书不是原先最火的三国,而是《说岳》。在陈汉治下,说书市场上——说岳的份额已经超出了三国老大一截了,这显然是跟政治风向有关系。 佩里埃并不是一个多么博学的人,虽然他见多识广,但对于法国的历史,他还是只能呵呵。当他听说眼前的说书先生,似乎社会地位并不怎么高尚的说书先生,至少会上到《楚汉之争》,下到《大明英烈传》,前后贯穿两千年,十数个王朝兴替的历史、将相史——如果那些夸张手法描述的演义算历史的话,数百万字,全部牢记在说书先生的脑子里的时候,他真的对台上的说书先生敬佩极了。 佩里埃觉得这种职业像极了欧洲已经消亡的吟游诗人。法兰西的祖宗——高卢人,吟游诗人在罗马帝国统治下就已经销声匿迹。整个欧洲最后的吟游诗人在苏格兰的盖尔语地区,他们一直存在到18世纪初期,而现在也早已经断绝几十年。 向导头摇的像是一个拨浪鼓,他真心不知道什么叫吟游诗人,内心里品着也觉得这吟游诗人跟中国历史上的李白、孟浩然大不相同。但说书先生在社会中的地位真心不是太高,他可不愿因把那先生招来跟佩里埃叙一叙。 别看这个茶座上只有向导和佩里埃两个人,在茶座的外边,足足四个便衣警察和两名内卫在保护着他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殿下,北面传来急报。鞑子打朝鲜了!” 就在罗伯特、佩里埃等人悠哉悠哉游览着长沙市井的时候,刚刚结束了公务的陈鸣就接到了北方陈光递来的快报,一同送到的还有陈光的告罪书。 满清突然大规模的回迁东北,陈鸣就下令陈光密切关注此事,但东北那一块是北方暗营极少涉猎的地方,而且遍布敌人。最后不仅没能盯紧海兰察,连清军在凤凰城的队伍集结都没发现,第一手的战报晚了足足十天! 等到东北的暗营核实了情况之后,消息迅速报到陈光的手中,然后再用飞鸽一路紧急传递到武汉,再从武汉传递长沙。 陈鸣神色完全懵了,真懵逼了。 “乾隆打朝鲜?为什么啊?”连天津水师都放出去了,还有海兰察领去东北的八旗新军。 后世半岛上的金三胖和棒子都挺让国人恶心的,尤其是棒子。但要说到眼下这个时代的李氏朝鲜,不少的历史小白真心是有一点好感的,包括陈鸣。 虽然李氏朝鲜实质上没有做出什么行动,可内部——不仅是国王,还有诸多的两班大臣,共同酝酿了许久的反清筹谋,还有大报坛、崇祯纪元等一切对于皇明的怀念、祭祀,至少说明他们是懂得感恩的。 “朝鲜对满清……,挺恭敬啊。”陈鸣记得在哪里看到,满清光绪之前的二百年中,朝鲜的使臣平均一年抵到北京2.6次,朝鲜孙子做的这么乖觉,怎么会给满清攻击他们的借口呢?而且鞑子都这个份上了,有限的兵力不用在锋口刀刃上,花费在朝鲜身上,这他么不是扯淡么? “陈岱、石信雄到了哪里?” “殿下,陈岱船队六天前刚返回到吴淞。” “让他们再度出发,往南朝鲜海域去。”北朝鲜这个时候可能会封港,但南朝鲜应该不会。 “细探朝鲜战局。能帮的就帮他们一把。落脚点去其西南隅的济州岛。” 那个位置甭管朝鲜将来的倾向如何,陈鸣都是要拿到手的,不仅是济州岛,济州岛边上的巨文岛陈鸣也垂涎欲滴,那可是一个天然的停泊地——巨文岛由西岛、东岛和古岛组成,三岛鼎足而立,中间形成一个可以停泊大型军舰的天然港湾。地理位置优越,位于朝鲜海峡丽水至济州岛水路的中间,也就是朝鲜半岛和日本列岛之间,扼控对马海峡咽喉。具有很重要的战略价值! “朝鲜这可真的是有点无妄之灾了。”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脑子里勾画着朝鲜的地图,陈鸣笑的很含蓄。若不是刘武、熊炳章、陈季卿等人久在他身边伺候,一般人可能都感觉不出陈鸣笑意中蕴含的那股幸灾乐祸。 “你知道这朝鲜怎么得罪殿下的吗?” “我哪能知道。朝鲜这俩字,今天都是我耳朵里头一次听到。” 陈鸣耳朵眼很灵的,听到高彦明和刘武的嘀咕,只是故作没有听到。他们又怎么知道陈鸣内心里对朝鲜的小复杂呢? 从陈鸣起兵之初,到复汉军坐拥半壁江山,他就从没想过去联系朝鲜夹攻满清。 不说朝鲜会不会真的出兵,陈鸣怕的就是他们出兵了,然后自己拿什么去酬谢他们呢? 哦,小弟弟给大哥效力出血了,当大哥的你总要犒劳犒劳小弟弟吧? 如果两边真的顺利夹击了满清,至少短期内鸭绿江流域会被朝鲜掌控在手中,他们的触角甚至还会伸到辽南,这种情况不是完全不存在可能的。要是朝鲜棒子再把把鸭绿江边的土地占了一块,死赖着不走,陈鸣再不愿意也不能直接动手赶人走吧?那就又有着蛋蛋扯了。 后世的棒子把整个长白山当成了自个的祖地神山,可看这个时代的朝鲜人自己画的地图上,长白山明明在中国境内。陈鸣最恶心棒子的就是这一点! 这方面的恶心事把他对李氏朝鲜的好感从100分直线拉低到60分,及格线。 所以他才不会派人去朝鲜,两边还是一动不如一静的好。朝鲜就在半岛当安安静静的当自己的‘锦绣花美男’吧。 结果,满清把朝鲜敲了! 陈鸣诧异之余,禁不住内心好笑。这么他可乐啊这事!(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七章 铁骑冲锋 陈州,周家口镇。 昔日的无尽繁华已全被狂风骤雨吹打去了,一连三年的战争,给这里全然换了另一幅面貌。留下的只是战争的印记。那一处又一处的营垒,一条又一条的沟壕。 周家口频频出现在人们口中的时候,已经谁也不把它当成一处重要的商埠来看待了,而是把它当做一处军事重地。 它与西华、商水互为犄角,组成一道坚固的屏障,将战争与陈州府城隔绝了开来。 五天前坐镇陈州的人还依旧是与复汉军缠斗了三年的陈辉祖。只是那时的他已经不再是安徽的按察使了,而是加了兵部尚书职衔,配了将军印。但是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陈绳祖投降的事儿,终于曝光了。 陈绳祖是陈辉祖的二弟。 清廷立刻拿下了陈辉祖的兵权,乾隆还要招陈辉祖君前对奏,前来传旨的侍卫倒还没立刻就把陈辉祖本人怎么着。但是陈辉祖在河南战场上的数年功勋,一遭白费。 问:陈辉祖内心是不是很想把他家老二陈绳祖一刀子捅了? 答:那是肯定的。而且不会只捅一刀!——陈辉祖心声。 陈绳祖,陈辉祖的二弟也,乾隆二十九年十月由户部主事入直军机处,任军机章京(军机大臣的属官),后官广东督粮道兼辖广州府知府。复汉军攻入广州的时候,陈绳祖被巴延三派去韶州,巴延三要陈绳祖死守韶关。那结果当然是很可乐的了,巴延三太高看陈绳祖了,复汉军逼近韶关的时候,陈绳祖被手下人绑了,韶关清军开门投降,然后没过都就就有人看到陈绳祖活的滋滋润润的,顶着一张白胖大脸频频出没在岭南守备府中,那显然是投降了。 这消息迅速被粘杆处报到了北京城,然后就是接下的这一幕了。 “陈家竟然出了那般不忠不孝之徒,臣有罪,臣有罪啊……”陈辉祖趴在地上痛哭流涕。 接替陈辉祖位置的人是前伊犁将军伊勒图。 清军的如此变动当然瞒不过复汉军,趁着陈州方向清军变动的时候,第六师陈洪涛直接下属的第十二旅,汇同刚升格为骑兵旅不久的陈开山部,就对陈州一线的清军展开了试探性进攻。 结果步兵没什么进展。但两边的骑兵,在豫东的平原大地上,却展开了一场场血腥拼杀。 河南一线的复汉军步兵装备了火箭炮——多管装火箭弹发射器。加上火枪、各式火炮,真要摆开架子来硬的,清军骑兵真不见就得会得了好。 但清军骑兵也不冲击列阵严重的复汉军步兵,他们就是抄袭后路,袭击运输车队,侦查、巡逻、骚扰、追击等等任务,才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复汉军骑兵与之展开的就是一场游骑兵的拼杀。 保护复汉军步兵的后路,保护运输车队,劫杀清军的侦查奇兵,突击清军的巡逻骑兵,同时也骚扰清军的驻地,袭击清军的一切外出人员车马,袭击前线清军的补给车队…… 两边的马队的工作完全没任何的差别。甚至连效果都非常相似——都不咋滴好。 清军各处都有坚固的营垒兵站,复汉军则小心谨慎。 今天是陈辉祖离开陈州启程北上的日子,周家口镇外,颍河岸边,一白一红两股骑兵也很凑巧的撞在了一起。 复汉军有小百人马,清军也是百来人,全都是披着白色棉甲的旗兵。 董威微微带正马头,看着前方一里远的清军马队,脸色严峻。 清军马队并不全是废物,西北的绿营马队挺能打的,战斗力远不是直隶和山东的绿营马队能相比的。然后就是八旗马队,却是复杂多变的让人摸不着头脑。北京城里的京旗战斗力一般般,但也不能说没有强兵。些许精锐力量,战斗力堪称清军之最。比之吉林、黑龙江马队都要强出一等,注意,是一等而不是一筹,而蒙古马队的战斗力则相当一般。 眼下的这支八旗马队又算是哪一种呢? 董威抬起手摸了下自己眼角,那里有着一道三四寸长的伤疤,就是一批打着骁骑营旗号的八旗马兵给他留下的,那一战他手下马队折损了一半人,还险些废了他一只眼睛。 “嘀嘀嘀嘀嘀嘀嘀哒……” 铜号吹出的声音传遍了整个队伍,小百人的复汉军马队开始整顿起了队列,排成长长的五列阵型,每排二十人骑上下。 长枪、马刀在冬日的阳光下闪着光芒。 复汉军第一排一律挺着一丈二尺的长矛,身后四排就是刀背加厚的马刀为主了,同排骑兵互相间只间隔三尺,前三排骑兵——前后排相互间相距三丈,后两排则拉开了十丈距离。 董威来到阵前二十步,看着对面列阵的八旗马队,眼中一片冷静。清军方面也开始有了整兵的动作,但他们没有复汉军开始的早,也没复汉军完成得快。 董威听起手中的长枪,长枪枪头还挂着一面红旗,“呼~”,带着风声被董威平放身前。 “滴滴滴滴滴答……” 号声再度响起,不需任何战前动员,复汉军上下齐齐催动了战马。 马匹早已经感受到战场的凝重,前蹄一下一下刨着地,并打着响鼻左右摇动脑袋。 小百名骑兵同时策动马匹开始前进,董威需要准确的判断距离,保证在马速冲刺到最高的时候与清军撞到一块。目前他们与清军八旗马队的间隔只有一里左右,他们要保持着慢步到百步左右,然后就是极限冲锋。 对于骑兵来说,这种要求是绝对的小儿科。但现在的骑兵营。难就难在如何在渐渐加快的情况下继续保持自身相对密集的阵型。再是严格的训练和要求,刚接触这种战法要求的复汉军骑兵也没法做到上头要求的百丈距离内——整齐如墙! 小百匹战马缓缓前进,董威没有在传统骑兵阵列中指挥官所处的中央位置,而是把马一带,转到了第一列骑的最右边。 前排其他骑兵观察他的位置位置,控制着自己的马,整个骑兵阵列平直的往后清军推进。 作为一个知道历史走向的人,东方传统骑兵在近代战争中的弱势,陈鸣不可能不知道。欧洲的近代骑兵,墙式骑兵,陈鸣说真的不是很了解。 他想象不出——骑兵交手的时候,为什么哥萨克骑兵在法国骑兵面前显得那么不堪一击?拿破仑战争期间。 骑兵如墙而行,如墙而进,说白了就是重步兵战术么。 与队形零散的传统骑兵冲杀作战,正面兵锋线上,墙式骑兵占优,陈鸣可以理解。那么侧翼呢?队形零散的传统骑兵被冲击后,完全可以迅速在侧翼集结,对墙式骑兵展开冲击啊? 而排列紧密的墙式骑兵怕转个身掉个马头,都难。 当然,战争史上记载的明确,墙式骑兵赢得了与传统骑兵的竞争。用一次次敌我伤亡悬殊的大胜把自己推上了神坛。但陈鸣真的不懂它的神啊。再考虑到东西方战马的差异,武器的不同,乃至地理地势的不同,他真心不觉得近代骑兵有多么的牛逼哄哄。那些他还记忆着的战例,近代骑兵很少是单独完成战斗的,都是在大量炮兵、步兵的配合下,取得‘辉煌胜利’! 或者说他们就是炮兵、步兵部队的小弟。 最后陈鸣觉得,传统骑兵和墙式近代骑兵最大的不同就是,前者可作为单独作战部队,后者却只是战斗战役当中作战序列的一员。 但这并不耽搁他下令骑兵部队展开墙式训练。这战法在正面冲击的时候,还是很有战斗力的。 复汉军的骑兵部队配的也都有燧发枪,但他们一般情况下都不怎么用,除非是三五骑游斗的时候,这是陈鸣下的令。清军却不一样,无论是什么规模的战斗,他们总要扣动了扳机,接着才会再抽出马刀,或挺起长枪来。 平缓的马蹄声一点也不让人感觉疲软,五列骑兵排列整齐,就像道路两旁种下的小树。 百步的距离很快就过去了,两边的间距陡然缩短了一半。清军马队散乱做一团,一个个枪手举着燧发枪,驾驭着战马,打马走在最前列。 董威身边的号手吹出前进号,董威轻轻夹马腹,相处一年多的战马轻轻跃动,开始加速。 复汉军骑兵的速度越来越快,八旗马队的速度却要慢上许多,他们还要顾着手中的火枪呢。战马跑的太快,马背颠簸,不利于他们瞄准。 五列复汉军马队大致还能保持着整齐,就是同排战士相互间的距离拉大了一些。阵列没有因为加速而生出大的骚乱,小半年的训练还是有一定的成果的。 密集的蹄声慢慢汇成隆隆的声音,在董威耳中如同仙乐。墙式骑兵的正面冲击力还是值得信任的。 双方相距只剩下百步不到,对面清军打响了手中的火枪。董威直视对手,目光看着对面骑兵序列中升起的一股股白烟,丝毫没有躲闪躲避的意思。队列中有士兵受伤的声音传出,更有人翻身落马,还有战马哀鸣着倒下的,但对比复汉军的总数量,伤亡是很小的。 清军骑兵完整的出现在董威面前,燧发枪被他们丢在了地上,或是塞回了马褡子里,他们手中的武器大多是长矛腰刀,战马的速度也在迅速的加快,同样阵列也开始严整起来。当然这份严整也只是相对于他们先前,他们的速度比起已经进入到巅峰状态的复汉军骑兵也要逊色不少。八旗马队骑兵间的间隔更宽,兵力也不是平均分布,在两翼明显留有做后手的小队。 “滴滴滴滴滴滴答……”第三次号声吹响,这次号声更急。 复汉军马速提高到了巅峰,隆隆的马蹄声如夏日里的奔雷,明盔上的红缨跳动着,如同无数朵闪烁的火焰。 所有的复汉军骑兵配置的战甲都是标准的藤铁甲,除了七八斤重的胸甲外,其他的藤条皮条加在一块也不到四斤重。总而言之比之八旗马队身上披挂的棉甲是要轻的多。 急的奔跑下,复汉军骑兵阵列开始出现弯曲,但距离已经很短了,短的这点弯曲都不足以影响到阵型的严整。 董威满脸涨红。双眼圆睁握紧手中带红色三角队旗的旗枪,枪头对准对面的一个八旗马兵,后者一样手持一杆长矛,满脸的凶悍。 他此时也终于有些慌乱。因为他要面对两支长枪的攻击。而不是只董威一杆。虽然董威着手的号手只是把长枪的指向略略的向那马兵摆了摆。 清军队列中仍有人打响火枪,第一列又有三个复汉军战士跌落马下。距离拉近,清兵手中火枪的杀伤力在猛增。董威不知道三名跌落马下的士兵的生死,因为短短的距离转眼即逝。 “杀!!”复汉军骑兵阵爆出嘶声力竭的吼叫。 “轰!” 两股马群,两股洪流迎面对撞在一起。无数折断的枪杆,伴随着人马碰撞连绵不绝的惨叫,响彻在人们耳旁。 刀锋枪刃与甲衣硬铁碰撞、摩擦的声音让人牙根酸倒,避让不及的马匹互相撞的骨头碎裂,倒在地上哀鸣不已。还有敌我士兵发出的哀嚎声。 最后时刻,董威的坐骑也不听话的往左偏开,却没有让他的长枪偏离太多,他死死盯着那名八旗马兵,降低自己身形,在轰鸣的蹄声中交错而过。一枪捅穿了那人的腹部! 董威本来是对准那人的胸口的。他丢掉长枪,拔出腰刀。眼前已经再晃过几名清军骑兵来。一道寒光从他眼前划过,董威只是靠着本能闪躲了一下,挥刀劈开了迎面扎来的长矛。接着就感到腰间和腿上一痛,可他来不及去看自己是否受了伤,一刀砍在一名八旗马兵的左臂上,也没来的及看战果,战马已经带着他冲出了清军阵列,眼前再无敌人。 复汉军骑兵的密集阵形占据了优势,第一列二十名枪骑兵至少扎下了六七个敌人,丢掉长枪后的马刀,也砍杀砍伤了不少。但是作为第一列的他们,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只剩下了八骑! 百分之六十的阵亡率。那些跌落下马的士兵几乎不存在生还的可能。他们并不全死于冷兵器战,还有之前的火枪,但终归是第一列。而剩下的八人中足足有五个人流着血,比如董威本人。 只不过清军也不好过,过了第一排还有第二排,接着是第三排。 复汉军的第四排和第五排却并不接着往下做,他们瞬间分散成两三骑一股的小队,对着清军的漏网之鱼,还有左右翼包夹过来后的八旗马兵发起了冲击,他们手握着马刀,马褡子里还有手铳,多是双管手铳。 清军前队的二三十骑历经三轮的冲击后只剩下了寥寥三五人。死的比复汉军更惨。 只论正面冲击力,墙式战法当然更强。 他们应付过第一列枪骑兵后,碰到第二列时就吃大苦头了,到了第三列就几乎无还手之力,连带马往左右避开都做不到——来不及啊。而复汉军第二列、第三列骑兵的损伤却大大小于第一列。 清军留在后头的两个小队,一左一右向着董威那么夹去。但刚刚交手,就复打马离去。仿佛是抄水的燕子,轻轻而过,只留下一点涟漪。 “头,鞑子跑了!” 董威按下马头,转头向身后看,腰间的伤口疼得他直咧嘴。可看着一次冲锋过后,停也不停就打马直向着前方奔去的清军马队,他却高兴的只想大笑。 “清点战果!” 董威知道这一阵自己打赢了。地面上扑倒的八旗马兵尸体,包括那些受了伤却还没有断气的伤兵,他们全是尸体,明显比复汉军的伤亡要多上不少。 “大牛,大牛还活着……” “铁头也还活着,医护兵,医护兵快来……” 清查战果的复汉军战士,不时的传来高兴的呐喊。那些落马的战士,并不一定都死了。总有侥幸,总有运气好的。 “队官。” “一共是砍四十二个鞑子。缴获了三十匹马。” “我军战死二十二人,损失战马十一匹。伤十七人,其中重伤……” 战果很快就统计出来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八章 太子爷的怒火 “储贰之重,式固宗祧,一有元良,以贞万国。” “兵马都督南京留守鲁公鸣,器质冲远,日表英奇。王迹初基,经营缔构,戡翦多难,征讨不庭…………,遐迩属意,朝野具瞻,宜乘鼎业,允膺守器。可立为王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系四海之心。” 鲁山的汉王宫中,陈惠听得手下文臣为他起草的册封太子诏书,满意的点点头。不错,不错,文辞很华美么,还把陈鸣的功劳全点了上。“甚好,甚好!” 然后抓住吴喜增的手道,“一应准备都要从严从紧从快的去办。”太子的册封是要有一连串的礼仪的,陈鸣人已经到了湖北,很快就会转到襄阳。马上就要抵达鲁山了! “大王放心,臣定不负圣望。” 鲁公的太子册封大典,不需要陈惠专门去吩咐,吴喜增也会尽善尽美的把事儿办妥了。 这几年,旧日的一伙人里就数他跟二代目的交情浅薄了。那任萌手下握着粮食局,张驰是军部尚书,郑宏宇、魏秀志,都是从陈鸣军的老人,即使魏秀志最后跳出了后勤系统。 陈惠早年的班底里,就吴喜增与陈鸣打的交道最少。 鲁公要正式的成为陈汉太子了,这一消息吴喜增前脚带着走出汉王宫门,后脚就立刻的从王宫里流传了出去。 上个月和这个月里,汉王新得了一儿一女,虽然朝堂亲族重臣谁也没吭一声,但气息总变的有点古怪了。 没办法,陈鸣现在的威势和威望太好太隆,权利也太大太显赫。不少人以己度人,都觉得陈惠不见得会一直都喜欢这样一个‘威胁巨大’的儿子,天家自古无父子啊。可陈鸣的优势又是陈惠也无可触动的。 之前陈惠是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还是嫡子,无从选择。可现在不是又有个娃娃诞下来了么?陈惠的年纪不算太大,身子骨也挺好的。如果等上个一二十年,那可就有乐子了。 人从来不吝于打最坏的角度最阴暗的心理去揣度他人。区别是,亲鲁派心生担忧,远鲁派幸灾乐祸。 ——即使陈惠不能真的动摇陈鸣接班人的地位,汉王变心了,陈鸣也一定会多上一些麻烦。 即使其间陈惠异常隆重的为陈鼎庆生,也只是把一些人心中这点‘阴暗’给压下去了一些。 而现在册封陈鸣做太子的消息一经流传开来,当无数人发现吴喜增确确实实正在筹备册封太子大典的时候,一些心理阴暗的人脸被抽红了。鲁山上空漂浮的那层淡淡的阴云就半点痕迹也不剩下了。 留给众人的唯一印象就是,无论舆情怎样,汉王那一直笑呵呵的脸。 一时间李小妹跟前,乃至高氏跟前,都对面了无数人送到的祝贺。高氏淡淡的,李小妹的情绪平平。 她儿子当太子,她丈夫当太子,这不是应该的吗?这不是顺理成章,天经地义的么? 陈汉的天下全都是她儿子、她丈夫打下来的。陈鸣做太子,理所应当! 同样儿,这一消息也被快马加鞭的送到了陈鸣手中。 这时的陈鸣已经从武汉北上襄阳了。 不久前刚在长沙见识了中国内陆大城市的罗伯特、佩里埃等人,现在对中国的认知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武汉——武昌、汉阳、汉口,这三个隔着一道长江、一道汉江的城市,总人口当然没有百万人,三座城市的经济人口都还处在恢复期中,虽然许多座工厂的设立给武昌带来了一股崭新的生机,但时间还是太短,可总人口也不会低于五十万人,这其中武昌与汉口两个城市——汉口已经被升格为县,并且划入了武昌府范畴中——勃发的势头尤其的旺盛。 武昌本地人,也就是有武昌户口的人大概有二十万人,而算上外人务工人员,还有往来的流动人口,整座城市不下三十万人。而江对面的汉口,做为湖北冲要之地,商贾毕集,帆樯满江,其鼎盛时候比之武昌半分不见逊色。【有资料说汉口户口二十余万,还有资料说18世纪末汉口人口就达百万规模,要是前面的资料所说的‘户口’是户数,前后倒也合的上,就是感觉的不太可能。百万人口啊,相传那个时候的欧洲只有伦敦是百万人口,而巴黎1810年才四五十万人】 之前的战争当然让汉口遭受了重创,可随着湖北平定,随着整个南国的安定,汉口再度进入了勃发期,百艺俱全,人类不一,地当冲要,九省通衢啊,原先的盐、当、米、木、花布、药材六大行当,除了药材行当有些没落,其他的正在迅速恢复中。人口也从一度的七八万人尚不足,剧增到先现下的十几万人。 “这个地方在未来的时间里,将会成为中国中部的最重要城市。” 当着罗伯特、佩里埃等人的面,陈鸣用笔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将武昌、汉口和汉阳三地全部圈到了一块去。“武汉!这三座城市很快就会合成一座全新的城市。它的名字就叫做武汉,作为湖北省的省城,也是长江中部,乃至中国中部,最大最主要的城市。” “如果一切进展顺利,过个十年二十年,你们的足迹就可以随意的踏进这里。” 陈鸣借着机会再一次重申了自己的‘商贸理念’——自由、开放。 接到鲁山传来的消息的陈鸣今天的性质明显高涨了很多,下午在柳德昭的陪同下,邀请罗伯特等人登上了黄鹤楼,饱览长江风光。九个月前,他就也是在这里目送着二进江南的复汉军大部队乘坐着一艘艘战船,在两岸百姓的欢呼与连连的礼炮声中,告别了武汉! 竟然一年都不到的时间就扫荡了南方,这速度至今想来也是匪夷所思的。就像当年朱元璋北伐中原一样,也是短短一年的时间就扫荡了中原和华北、山西,攻取大都。 有的时候这仗要打起来了,就那么的势如破竹。 丰升额在后世根本会被无数满清的遗老遗少痛骂痛喷的,他主持的常州之战,为满清南国统治的覆灭敲响了真正的警钟。 …… 淋淋细雨洒落,空气中凝聚着一份山林独有的湿润和清新。冬季的湘西山野中没有春天到来时满目的嫩绿,可也能让人陶醉着这漫天的朦雾细雨当中。这都是湘西的冬天! 在这里你很难看到有雪洒落,更多地是连绵的阴雨。没有冬雨的磅礴,也没有夏雨的急燥,不紧不慢,那牛毛细雨就这样在天地之间弥漫。清亮的水珠从屋檐口滴落。 远处的山林,薄雾弥漫,两里地外的景象就全部湮没在了缭绕的水雾中。此起彼伏的山岭,一座接着一座的山头,广大山地历隐藏起一支数百人的队伍,真是太容易太简单了。 所以自古以来湘西就匪患不绝,哪怕是太平盛世。 骆田没那个能耐看天识雨,虽然他就是湘西本地人,可也都没那本事。一伙人跑去澧州打秋风,准备抢些钱粮、娘们回去好过年,结果被湖南的陆军第二旅候个正着,三四百人的队伍折了一半,好不容易才窜进了大山里来。 一伙人衣服被淋了个湿透,很多人冻的脸都惨败,才好不容易摸到眼下这座山上,躲进了山腰上几个相连的山洞中里的。 进入山洞后,骆田把手下人分成四部分,一二百土匪立刻近乎解散,除了附则警戎的人外,剩下的都迫不及待的生火围坐烤起火来。 燃料则是林子里半湿半干的落叶枯枝,引燃它们的是山洞内本就有的一些干柴,甚至是动物干掉的粪便。 在这片地方,山林深处的某处山洞内要是有不少干柴或人活动留下的痕迹,甚至是残碎的骨骼,千万不要惊讶。因为这片地方的山民猎户历来不少,林子再深也会有人的足迹踏入,那些天然的山洞多是山民猎户最佳的宿营地。洞内有干柴很正常,没干柴才不正常!有骨骼也不用怕,只怪那人运气不好被野兽撕吃了。 只要山洞里没有成堆的骨骼,没有腥臭难闻的味道,那便无事。当然,这是对比形单影孤的猎户和山民们说的,而不是骆田手下这帮有刀有枪又人多势众的土匪。 终于能松一口气,骆田脑子就开始转悠点别的什么事儿了。自己出去打秋风,被复汉军候个正着,要不是走在前头的老匪发现不对,及时鸣枪报警,自己这趟儿就折进去了。 这绝不是巧合! 骆田也不认为是复汉军事先探知了情报,他觉得自己肯定是给人卖了。 “要是让爷知道哪个做的好事,不给他披一身大红袍,老子就是个龟子。”三分之一的家底儿折在了复汉军手中,骆田疼的心里直流血啊。 “田爷,这仇咱不能不报啊……” “大哥,老四都折进去了啊……” 土匪永远是记吃不记打的,也永远是睚眦必报的。狠狠地挨了一棍的骆田,注定要跟复汉军没玩。不过现在他们最需要做的是趁着外人还不知道的时候,赶紧回到老巢去。 当土匪的,内斗内争的危险可半点不比外头的官兵要小,骆田只剩下一二百残兵败将,被人半道劫杀了,可就真的要没命了。 望山跑死马。 这场突如其来的冬雨为让复汉军持续了两日的追逐战划上了一个句号。骆田最后带回老巢的人马只有少少的百五十人,真真的亏大了。可更令他心寒的是,回到老巢的骆田多方打探,愣是查不出究竟是谁卖的他? 进入冬季以后,越来越多的复汉军侦察兵出没在湘西一带,配合着当地寥寥的暗营力量,全力刺探起湘西匪军的情报来。刘飞是传了一份详尽的情报给复汉军,但军机大事,复汉军怎么可能只听刘飞的一面之词呢? “咱们应该再派出人手到这一片转一转。那些能躲避几百人上千人的山谷沟壑和溶洞。再捋一遍。”何二虎知道要剿灭湘西的土匪不在于眼下,可至少要把永定、桑植、永顺这一片地区给清理干净吧?这三地距离澧州、常德太近太近,要是过年时候闹出几场血案来,自己这官儿就算没当到头,也要前途无亮了吧? “要是碰不到也就算了,要是万一碰到,不管人能否活着回来,咱们就都能晓得。” 细雨湿衣,冰凉的冻人。没哪支队伍还能大规模的在山林里转悠。土匪们这个时候只会牢牢地窝在老巢里。 何二虎决定趁这个时候,趁这个机会,把手边滤过一遍的地方中的一些疏漏之地,重新查上一遍。 时间拖得越久,他身上的压力就越大了。 尤其是本进忠率部退入贵州之后,湖南陆军第二旅面对的主要敌人就变成了土匪。他们对上本进忠吃亏,因为人少武备也弱,可对上土匪要依旧弱势,挨苦头的就是第二旅了。 无独有偶,就在何二虎撒出手中的精锐侦察兵,再度进入大山的时候,刘飞——这个复汉军一手帮扶起来的湘西巨匪,也终于做出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决断。 “怕什么怕?”带着血腥气味的保靖县衙里,手中拎着一把刀的刘飞眼睛斜瞄着看着手下的几个得力人物,还有这些日子里汇聚到他手下的大小十几个土匪绺子首领。 县衙大堂中间,倒着一具尸体,这具尸体昨夜还是刘飞的座上客,现在就变成了他手下的刀下鬼。这人就是复汉军派来刘飞手下的联络员。 刘飞就是以这人是‘细作’的名义,一刀将人砍翻了。 地上跪着的还有两名匪兵,这是刘飞之前拨给联络员用的小喽啰。 “陈汉现在做的好大场面,可是再大的场面,他们又能拿咱们怎么样?这湘西打千百年前就有土匪、山寨,朝廷国势再强盛的时候也没能把我们赶尽杀绝,现在的陈汉,现在的复汉军又算什么? 他们顶多就是一个南朝。北面的乾隆老儿才是他们的大敌。陈鸣有多少时间、兵力浪费在我们身上?”随着刘飞的叫嚣,在座的人等苍白的脸色渐渐变得红润起来。 刘飞敲在眼中心里更是高兴,“没错。陈鸣厉害,是天下第一的名将,可他再厉害到了湘西也是白搭。在咱们这块地方,最最厉害的不是人,是大山,是险要、复杂、多变的地形地势。 咱们兄弟聚啸山林,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娘们女人随便睡,好不畅快。可到了陈汉那里呢?都想想刚才那哈卵【傻】说的军规军纪,不是我刘飞断大家的官路,你们都想想那条条框框,能不能都守住? 守不住了又是一个什么样的后果?” “等你们触犯了军规军纪……”刘飞冷笑着,犀利的目光打量着堂上所有人,“重的掉脑壳,轻的丢官去职。然后你们见个芝麻粒大的小官儿都要满脸赔笑。你们能受的这气吗?” “反正老子守不住军规军纪,也受不住气。那就索性不去当陈汉这个官。” “咱们在山寨在大山里,继续自由自在的过咱们的快活日子。” 乱世出英雄,英雄造时势!刘飞虽然不想肖想陈汉那样的伟业,可他觉得自己完全能当一当湘西王。他手中不是有六七千土匪,而是足足八千土匪,有三四百杆自来火枪,有鸟枪二千多支,土枪就数量更多了。还有大小土炮三十多门,外加本进忠退入贵州时遗留的大炮十余门。 而且古丈坪多的是险要之地,他所经营的金华山、李家洞等地更是险中之险。他真心不信复汉军有多大功夫来在大山沟沟里与他对耗。 等复汉军走了,这湘西就是他的地盘。心中升腾起了野心的刘飞注定不会成为复汉军掌中的小鸟,他虽然不敢真的把自己与陈鸣对比,可内心里却怎么也耐不住对陈鸣的一阵阵眼红。 陈家之前的地位太普通太一般了。 “参戎大人说的对。陈汉、复汉军不是咱们该去的地方,陈家的规矩太严了,咱们兄弟在山林里自在惯了,哪个受的了那般约束? 大清和陈汉还有的仗要打,根本顾不上咱们这儿里。这湘西,咱们就先替大清朝守着。说不定北京城的乾隆老儿,还能给咱们兄弟封个总兵、将军,公侯爵位呢。”刘飞被授予了参将衔后就要求手下人等以‘参戎’尊称他,之前的什么大当家的啦,什么飞爷啦,全都不准再叫。 “那时候,咱们兄弟在天下间也能是响动一方!死了也值啊。” “胡八说的对。跟着狼吃肉,跟着狗吃屎。可吃了人喂的肉的狼就也是狗了,还是家狗。咱们这些人干嘛放着野狗不当,去当看家犬呢?”对于土匪出身的在座人等而言,‘自由自在’四个字还是很有份量的。 陈鸣带着队伍离开武昌,顺着汉江直去襄阳,根本就不知道湖南的剿匪一事已经陡然的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大变。 复汉军之前辛辛苦苦的喂养起一条狗,好不容易把小狗拉扯到大狗,该当大狗效力的时候,这条狗不仅不帮着复汉军抓兔子,还要对着复汉军反咬一口。 而复汉军一直以来战斗力的保障——始终被严格执行的军规聚集,成了这条狗背叛的最大理由。虽然那只是一个借口! 就在陈鸣抵到襄阳的当天,湖南送来急报,刘飞‘反’了。他带兵‘偷袭’永顺府城,这本是两边做的一个局,可刘飞弄假成真,真的把永顺城夺下来了,刚刚上任不久的永顺知府以下十多名大小官员,还有二百余守军和数百警察、城民遇难。陈鸣当场把手边的青玉镇纸都摔的粉碎。 怒不可遏! 白眼狼,原来自己把一条白眼狼当成了田园犬了! “刘飞,该死!”一路上的好心情都被这一消息败坏的干干净净。(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九章 万世之基在海外 “汉王诏曰:储贰之重,式固宗祧,一有元良,以贞万国。” “兵马都督南京留守鲁公鸣,器质冲远,日表英奇。王迹初基,经营缔构,戡翦多难,征讨不庭…………,遐迩属意,朝野具瞻,宜乘鼎业,允膺守器。可立为王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系四海之心。” “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陈鸣人刚回到鲁山,罗伯特、佩里埃、罗东尼等人刚刚见识了陈鸣在陈汉民间无匹的威望。寒冬腊月里,从南阳到鲁山的这一路之上,数以万计的老百姓冒着严寒和大风,扶老携幼的赶到大道的两旁,对着陈鸣的仪仗再三叩拜! 民心易动,民心易欺。但红朝太祖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却也有着几分道理。 打襄阳向北就进入了南阳,这是复汉军最根本的地盘,南阳到汝州,百万苍生这几年日子过的相当舒怡,虽然中间有着缺盐缺布的日子,但比起满清时候,吃的方面他们至少不愁了。这靠的是什么啊?不需要人去专门的引导,他们也知道原因何在。 他们能过上好日子,靠的全是陈鸣在外头南征北战! 是陈鸣指挥着复汉军战场上夺取的一次次辉煌的胜利,在江南、在苏北给了满清更大的威胁,让北京不得不侧重于东面,让豫西南逐渐远离了战争。让他们从朝不保夕,战战兢兢的日子里彻底脱离了出来。 当这次陈鸣摆着仪仗回鲁山的时候,道路两旁络绎不绝的百姓,让罗伯特、佩里埃等人惊愕的同时,对陈汉的信心也大大的增加了一把。他们看到了百姓的支持,有着数以万计百姓支持的陈汉,很能给信心与力量。 十二月初八,汉王陈惠册封陈鸣为王太子的诏书就正式出炉了。这些人就又亲身经历了一场属于中国人的狂欢。 没有化妆舞会、彩车游行等等,有的只是一眼望不到头的老百姓挤在王宫前的狭窄道路上,对着小小的王宫叩首,有的只是响彻昼夜的鞭炮,以及不停地在空中盛开的烟花。 当然,鲁山这座不大的城市里,各式各样的酒宴也是多得很,只不过罗伯特他们能够进入的只有工商署的宴会。王宫内召开的宫筵,就连工商署也只有寥寥几个人有资格参加。汉王宫太小了,宴会想往大了办都办不起来。 对此陈鸣虽然并不感觉着有什么值得不可抑制的激动的,在他内心里早就将这个位置视为自己的了。但这毕竟是一件大喜事,陈鸣心里因为湖南事变而淤积的不愉快,还是烟消云散了许多。 打今天以后,他就是陈汉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陈鸣知道自己老爹心里还想的是什么,也知道自己连续得了一个小妹和一个小弟,此次回鲁山的时候,男娃女娃的礼物就都给严谨的备上了。但今天这个大喜的日子,他不来说,陈鸣也乐的做无知。 “殿下勿要与大王心存芥蒂。此纯属一片慈父之心,再无他意。” 刚到鲁山,陈鸣的二叔陈聪引领众臣远迎陈鸣的时候,就对陈鸣如此说道。 陈鸣立刻就笑了。他才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跟陈惠生分了呢。陈鸣相信自己这个老爹的大脑,陈惠绝对不是一个无脑的人,让陈岗归宗这件事要是从权利角度上着眼,那是非常非常伤人心的,对于陈家的‘江山’也是一个巨大的隐患;可要是自从陈惠一个做父亲的角度来考虑,陈鸣‘开国皇帝’的头衔都愿意让给陈惠,他还会介意这点事儿吗? 反正陈惠是绝对不知道他儿子的宏图大愿的,到时候陈岗要真恶心着他了,一脚把陈岗踢出上万里去,那也是陈鸣一句话的事儿。还美其名——海外封国! 世界大着呢!要趁着蒸汽时代彻底降临前的最后时机,将中国的脚步远远地迈出远东这一块千古徘徊的地方,大洋的对岸,到处都是‘无主’的沃土! 复汉军手中的刀枪,将来大洋上穿梭的战舰,会用他们的力量来为中国开拓万世之基。 陈惠几次于陈鸣的信中都在斤斤计较几个王位,几个公爵,计较着爵位的俸禄等等,陈鸣对这点则并不怎么在意。将来的美洲,有多少伯国、侯国、公国还有王国放不下啊? 在这个没有电报的年代,陈鸣根本就不期望对美洲产生什么强有效的控制。虽然他的宏图大愿中,中国的控制区会非常非常庞大,但吃下和消化是完全两个概念。在他的有生之年,中国能把东南亚真正的消化掉就难能可贵了。 美洲,还是封出去的好。留着澳洲当自留地就行了。 让那些功臣勋贵卖力的去绞杀当地土著,去一点点的挤压土生白人的生存空间吧。 中国在南北美——如果陈鸣的宏图大愿在他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真正的实现了,最多保留海岸线上的几处要地,再握着渺无人烟的北美北部,包括后世的阿拉斯加地区。 其他的,就富贵在各人了。他们未来的命运会如何,陈鸣不想去管。他没有足够的政治能力去解决这些封国将来时候注定要兴起的争斗。反正都是华人国家,斗就斗吧。肉烂在自己锅里,那还都是中国人的。 …… 罗伯特一行人兵分两路,以罗东尼为代表的葡萄牙人住进了陈汉早就安排好的两排房屋里。位置在鲁山县城的东南角。这里距离还在筹办中的外语学院,距离很近。 而罗伯特、佩里埃和瑞典的卢斯蒂格、荷兰的戴克尔玛,以及葡萄牙代表路易士·保罗·里贝罗一行,还有耶稣会的几个神父及他们的侍从,拢共三十来人,住进了陈汉的国宾馆。 国宾馆是完全的中式建筑,但是这里也融入了一点点后现代的风格。比如抽水马桶,浴室,洗手池、自来水,还有穿衣镜。改变并不多大,所以没有造成任何人的反对。 相反,许多陈汉权贵在看到了自来水的方便以后,纷纷表露出自己也想来一套的意思来。但是这样一来工程量就要大大的增加了。而且国宾馆不仅装了自来水,还有浴室、抽水马桶,和相配套的下水道。 古代的中国科技树上并没有点亮自来水这一技能。可事实上这东西并不是什么高难度技术。国宾馆附近建设一座水塔,以大锡管接注通流,至于如何往水塔上供水,在蒸汽机还没有传入中国的时代,这个问题也完全可以用畜力外加虹吸排水法来解决。再以小铜管接于大锡管,再配上陈鸣脑子里——认知里——那种最老式的水龙头,自来水就形成了。 鲁山的权贵们闹腾了一阵就偃旗息鼓了。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在鲁山呆不久的。 或者就是明年,或者就是后年,他们绝对要搬家。 小小的县衙改成的汉王宫让陈惠越来越不满意。随着后宫的增多,随着儿女的增多,小小的汉王宫也越来越不够用。 人的欲望和追求从来都是无限的。 当你没钱的时候,一百万就是你梦寐以求的财富。觉得只要有了一百万,就可以万事不愁了。然事实是,当你手中有了一百万后,你还会小巷五百万、一千万;当你有了一个亿的时候,你还会肖想十亿、百亿。 欲望是无穷无尽的。从山脚仰望高山,你在山脚所能看到的最高处,还远远不是劲头。陈惠就是这样的,他称大将军的时候,未尝没有过把瘾死也无憾的想法。当他从大将军变成汉王的时候,目标就已经瞄向了一地诸侯;当整个南国逐渐落入手掌中的时候,陈惠不仅追求整个天下,也自认为再没有‘忽起忽灭’的危险了。 整个家族的命运,陈惠肩头上背负的重担卸了下来,他的目光无可置疑的分出一部分就投到了个人享乐上。况且还有政治上的考虑,不久后的未来,陈汉迁都是必然的。 而要是很快就要搬家的话,那鲁山的宅子似乎也不值得兴师动众了。 罗伯特他们来到鲁山后并没有什么不适应,更不会感觉到鲁山市井肮脏。比起同期的巴黎和伦敦来,已经被陈鸣搞出来的《城市文明行为守则》折腾了两三年的鲁山人,早就不会大街角落里随地大小便,在门口随处倒垃圾污水。 中国古代并不是没有‘下水道’的,不信的话去度娘赣州老城,那可是号称九百年不淹的。但中国古代城市更多地还是大大小小的排水渠和排水沟——明沟。 干净整洁的街道,完全由石头或水泥铺就,再配着一座座公共厕所,还有左右分流,井然有序的交通。 刚来到鲁山的罗伯特他们就感受到了一股与以往城市不同的味道。 鲁山——陈汉的国都,也是陈汉许多新政策的第一实验地。 对比起同时代欧洲城市几乎全部是土路,路面还丢弃着各种垃圾、粪便、污水,甚至还有尸体,街头的人群里也充斥着病残的乞丐,偷盗勒索的流浪汉的欧洲城市,鲁山这个不大的县城却有着一股截然不同的感觉。 至少在这里你看不到一个乞丐。童子军和劳改营不是说笑的。 而且这里还有公共马车。 当然欧洲也有公共马车。早在一百来年前,法国数学家帕斯卡首先设想可以通过提供一种在固定路线上运营的公共马车服务,来降低乘坐的费用。他采用了完整版的驿站马车的设计,包含司机总共可以乘坐12人,中途可以上下车。他从法国国王处得到了运营许可,并在巴黎提供了五条这样的线路。然而,他的公共马车服务运行了不到两年就倒闭了,部分是因为帕斯卡本人于39岁逝世,也是因为这种新型服务在高端市场面对出租马车的激烈竞争, 陈鸣并不知道真正意义上的固定线路公共交通,在欧洲直到19世纪才出现。 而中国这个很多地方都没有见过四轮马车的国度里,鲁山这个地方却早早的就出现了公交。 在中国的宋代,有路引可以到驿站乘车,但到底跟真真意义上的公交有不同。陈鸣搞出来的这种交通马车,能够乘坐十二名名乘客,上下两层,由四匹马拉动。有专门停靠的站点,有固定的时间发车,中途不可以随意上下车,除了交通工具不一样,完全就是现代公交的翻版。 “陈汉,这个鞑靼人的反叛军政府,正在用一种与鞑靼人全然不同的理念来治理着这个庞大古老而富庶的国度。很多城市管理方面的规则都值得借鉴和研究。我真的很期望巴黎有一天也能够如鲁山一样干净、整洁。” “上帝保佑法兰西,做到这样的干净、有序和卫生吧。那样的话我就是死去也会笑着去见上帝的。” “是这么用的吧?那个中国成语是这么用的吧?死亡的时候也可以全无牵挂、忧虑,带着微笑离开?” 佩里埃在罗伯特和大卫面前,用一种咏叹调的语气赞美着鲁山。 “哦,巴黎太脏了。太脏了。”狠狠地贬低着巴黎的卫生。【19世纪中期巴黎爆发大规模霍乱之后,法国政府才开始着手建造地下排水系统。伦敦紧跟着法国,也建造了庞大的地下排水工程。只是很明显没有巴黎的整洁、干净。】 佩里埃对着罗伯特和大卫·奥斯特曼的大声抱怨并不是故意抹黑巴黎,这个时代的巴黎人,就是将生活脏水和粪便排入塞纳河,然后再从塞纳河取得饮用水。能够卫生才叫怪呢! 而时间进入到西历的19世纪以后,法国的工业也开始茁壮发展,可想而知塞纳河的水会变得更脏,且巴黎的人口又在高速增长期,难怪下世纪世纪中期会爆发一场大规模的霍乱了。 罗伯特眉头跳了一跳,伦敦是英国东印度公司的老巢,他虽然不是伦敦人,但怎么会不熟悉伦敦的‘市井市容’呢。现下的伦敦除了人口比巴黎多,市容市貌方面可不比巴黎号多少了。 每天整个伦敦就有至少一千辆马车等待着出租,在伦敦糟糕的交通环境下,这些马车的速度并不快捷,可能仅仅比人双腿走路快上那么一丢丢。而一辆马车一天的租借费用却几乎等同一个普通家庭的全天开支,但它们依旧生意兴隆。那么原因何在呢?那就是伦敦的卫生太糟糕了,到处是乞丐和穷鬼,城市也太不安全了。 所以一些富裕的家庭,尤其是女士出行,必须需要马车。 “佩里埃先生,你不感觉着鲁山太小了么?同样的措施,施行在伦敦那样的大城市与施行在鲁山这样的小城市,可是完完全全两个不同的效果。”罗伯特带着绝对的高傲看待着身前的佩里埃。人口,伦敦的人口是彻彻底底压倒巴黎的第一优势,现在的伦敦已经接近百万人口了,而巴黎只有它的一半。鲁山对比巴黎是小城市,巴黎对比伦敦似乎也称不上并肩的大城市,虽然在欧洲提起巴黎,并没几个人把它看得比伦敦地下,“上帝可以证明我是真诚的,而不是为了毫无意义的虚荣。” 罗伯特昂着头走出了大厅,他返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发起了愣。他脑子里想了很多,英国,法国,中国…… 16——18世纪在欧洲兴起的中国热,走到西历18世纪后期的时候,首先就从英国消失了。 1742年英国海军上将安森的《环球旅行记》出版,随后出版的还有法国哲学家孟德斯鸠的《论法的精神》。《环球旅行记》中安森描述了一个贫困堕落的中国,孟德斯鸠《论法的精神》中分析了一个靠‘恐怖暴政’统治的中国,很大程度上改变着西方人对中国文明的印象。 当然,在此刻的法国王室之中,中国热依旧在大大流行,来自中国的丝绸和精美瓷器、以及工艺品依旧被路易十五和他的宫廷贵族们追捧、喜爱。至于一样属于法国的孟德斯鸠,难道还有人不知道他是什么立场吗? 敌人说‘不’的事情,王室更需要说‘是’! 在诸多的波旁王室的支持者心中,这两本书的出现就像一粒掉在美味的肉汤中的老鼠屎,让人恶心坏了。 所以佩里埃用赞美来感叹鲁山,因为他也是波旁王室的支持着。而罗伯特就是毫不留情的贬低,因为英法之间的矛盾还依旧很尖锐。 此刻的大英帝国对于庞大古老的中国还没有一丝儿的占据侵占之心,但直觉告诉罗伯特: “这是一个完全与清帝国不同的政府。南中国在叛军的统治下正在焕发着旺盛的生机,这里正在发生的改变必将在不久的将来深深的影响着帝国,因为我们与中国有着密切而必须的经贸往来。中国所发生的任何改变,都将深深地影响着大英帝国,进而影响着整个西方文明世界……”(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章 中国人的另一面 崇祯一百四十三年的冬天似乎是特别的冷,三五天前,天便是阴阴的,黑压压的乌云厚得透不过一丝儿光亮,天气阴冷阴寒。到了昨日,一场积了好几日的大雪扯絮儿一般洋洋洒洒落了下来,直到今日夜间还未停下。 入夜了,原先的鲁公府,现在的太子府邸,后院上房中隐隐地传出了咳嗽的声音。王嬷嬷带着提着一个食盒的小丫头顺着游廊进来,听到了压抑的咳嗽声,不由得更加快了脚步。 掀开厚厚的毡帘子,里边一股暖热扑面而来。几个小丫头嬷嬷都在外间儿恭敬地候着,屋子里除了李小妹的咳咳,再无一丝儿多余的声音。王嬷嬷也不说话,只接了小丫头手里的食盒,进了里边的暖阁。 李小妹正斜倚在地炕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蚕丝被,身边的大丫鬟帮她掖着被角,屋子里烧得热腾腾的。见王嬷嬷进来了,旁边的丫鬟赶忙的接过了她手里的食盒,放到桌子上,从里边端出一小盅药来,又取了一小碟子蜜饯果脯,一并端到了李小妹前边。王嬷嬷便过去,亲手扶着李小妹坐了起来,丫鬟再上前在李小妹身后放了一个金线绣孔雀戏牡丹图样儿的靠枕,又在背面上衬了一块白巾。 李小妹苦笑道:“又得喝那药汤子了,这两日嘴巴里苦的都没味道了。这‘偶感风寒’什么时候能好?”声音里饱含了对‘偶感风寒’四个字的浓浓不满。这御医太忽悠人了。偶感风寒,偶感风寒,她都喝了四天药了,大过年的,连口想吃的都不能吃,她是实在不愿意再受这份罪了。 年底陈家人再回小南沟祭祖,往回两天时间,病倒了一双人。除了李小妹,陈惠在熬过了正月一的大宴后,也撑不住倒在了床上。 给陈汉一片欣喜的年节抹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 “娘娘不过是着了凉罢了,再喝上几服药就好了!等娘娘病好了后,想吃什么,告一声殿下。龙筋凤髓,殿下也一定会给您弄来。”陈鸣对李小妹的好,阖府上下是都看得到的。从李小妹卧床起,他每夜或睡在书房,或是就在这里陪着。 李小妹嘴角微微扬起,却不争辩,只接过药盅子,也不看黑漆漆的药汁,一饮而尽。旁边丫头忙将手里的蜜饯送上,李小妹摆摆手,道:“苦都苦过了,吃这个做什么?倒杯白水来给我漱一漱口。” 两个大丫头赶紧将蜜饯放下,一个自己转身去倒水,一个去拿痰盂。李小妹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雪停了没有?” “已经八点半了。雪正大着呢,我瞧着,明儿都停不了的。” “殿下传话没有?今儿要歇在哪儿?” 王嬷嬷想了想,低声笑道:“估计殿下还是要在书房歇着。这个时辰都没回来,今天保不准还要到九多点。听外边跟着殿下的人说,大都督府里边儿有一些琐碎事情,忙的不得了了。” 李小妹叹了口气,心里面即使高兴,也有点怏怏不乐。哪个女人生病的时候不想男人陪在身边啊。只是眼下这个时代实在没有这样的‘规矩’。 恰好丫头端了温水过来,伺候着李小妹漱了口。李小妹长长吐出了一口气,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小南沟祭祖,往来奔波两日,陈惠身子骨再好,年纪也大了,有点小病不算什么。李小妹这里却更多是心病,每逢佳节倍思亲,这陈汉都夺取了整个南方了,怎么她家里人还不出来呢?看着陈氏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的祭拜祖宗,触景伤情,再加上疲累和吹了点小风,人就不起了。 往年陈鸣不再家中,整个鲁公府就她在支撑着,儿子还那么小,李小妹当然不能倒下。可今年陈鸣难得在家里过年,她心里有了依靠,该‘不舒服’的时候那就果断的‘不舒服’了。 外边突然传来请安的声音响起来,王嬷嬷高兴道:“殿下回来了。”门帘子一挑,陈鸣已大步走了进来。身上披着的大氅上已是落了不少的雪花儿。 王嬷嬷和一帮丫头嬷嬷赶忙行礼,李小妹也挣扎着要起来,陈鸣见了,忙挥挥手道:“你身子不好,别动了。” 自然有嬷嬷便上前替陈鸣解了大氅,拿去外间儿料理。今年整个黄淮的雪都大。 陈鸣便做到床边,问道:“吃过药了?见好些没有?”来他们府上诊治的御医都是医署里陈汉打各地收拢来的名医,怎么会瞧不出李小妹这是心里郁结,她现在浑身无力,卧床不起,心里郁结更甚那点风寒。 “喝了,都苦死了。天天喝药,嘴巴里都没味道了。身上不甚热了。就是咳嗽还没止住。”因为咳嗽,今天她都没敢让儿子近身,隔着一道屏障说了几句话,就赶忙把小陈鼎送出去了。 看着李小妹有气无力的样,陈鸣心里真的好无奈啊。从回到鲁山起,大半时间他都睡在李小妹这里的,想的是什么呢?那当然是要再生一个孩子,哪怕是女儿也成啊。结果…… 作为一名陈汉的太子爷,膝下只有一根独苗这显然是不够的。但柳挽云、姚氏、石氏、张氏、郑氏她们,当初在江南的时候,可是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呢,尤其是柳挽云,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是独宠。 结果,不要说有孩子了,连个怀孕的都没有。 如此情况下,陈鸣不自觉的就感觉还是李小妹的肚皮,还是正房大老婆的肚子更靠谱。何况他与李小妹的感情也跟柳挽云她们完全不同的。 从大年初一到正月十五,他绝对是要睡在李小妹房间的。这几日大都督府有事儿,北方暗营传来的消息——清军已经把平壤都拿下了,大军已杀奔汉城。而再度出发的陈岱、石信雄船队却还一点消息没有传来,陈鸣当然有的忙了。 年已经过去了,再有一个月,冬去春来,渤海湾的浮冰消融,复汉军的水师是不是就要有些动作了呢? 满清的八旗新军,各地的练军等等,虽然比起几年前战斗力提升了不少,可是在黄海平原上,真正对复汉军造成威胁的还是他们数以万计的马队。只陆路交锋,八旗新军的规模就是一步扩充到五万人去,乾隆皇帝怕都没信心跟复汉军一战吧? 只有他们的马队,绿营马队,八旗马队,蒙古马队…… 要破这个局,正面死拼硬打当然是必须有的,但利用水师优势,不停的骚扰山东到辽南一线,那也是必须要有的。 而抽调出几支船队,配合着正在组建扩充中的水师陆战队,进行登陆训练,还要关注朝鲜的战局,以及湖南和广西的战局,这么一来大都督府过年的时候也一点都不轻松。 厨房里很快就送来了一碗炖的白白的羊肉汤,还有小菜四盘,陈鸣胡噜胡噜的把羊肉汤连汤带肉吃个干净,四碟小菜也下去了大半,再漱口洗脚,等回到床上的时候,都有九点了。李小妹还在等着陈鸣,手里拿着陈鸣的那个小怀表,困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离近了陈鸣还能闻到一丝枇杷膏的味道。 “睡吧。赶紧养好了病,等到正月十五那天,我带你去看打马球!” 陈鸣把老婆抱在怀里,一时半会儿还没睡意,脑子里就想起了马球。这人啊,走到哪里都有高下之分,都有阶级之差。 鲁山城里也有篮球和足球,但是这儿跟长沙、武昌、汉口等地不同的地方在于,这儿还有马球。最先时候,马球是复汉军骑兵部队的训练科目。这东西在中国历史上也很悠久,也跟最早的蹴鞠一样,是部队的训练项目。在唐朝盛行一时,元明时候也一样存在。 这项运动也是从骑兵部队传到的地方,可整个复汉军境内都短缺马匹,除了鲁山这儿的陈汉亲贵大臣子弟,哪儿还有这么多的马匹贡骑手骑乘啊。 亲贵大臣子弟也有很多喜欢足球和篮球的,但足球、篮球运动太平民化了,马球在适合的时间,适合的地点,闯入了他们的眼界,很快的就在亲贵之中流传了起来。 再说了,陈汉尚武。即使那些加入陈汉朝堂的儒家子弟,也开始把孔老夫子的‘六艺’重新拉出来亮相。并且很与时俱进的把‘御’变为‘骑’,把射箭变为打枪。 虽然马球在鲁山权贵子弟里流传也不到一年的时间,但已经有了不俗的基础。今年元宵节,就有人向他爹提议——搞一场马球赛。 反正也是热闹,光摆筵,看戏看杂技马戏,年年如此太乏味了。 而陈惠本人也很鼓励权贵子弟打马球。那东西不勇敢没种的人是不敢下场的,陈惠鼓励马球这项运动,就是想要陈汉亲贵子弟,将来的国家勋贵子嗣,保持着勇武精神。听到人提议,当场就答应了,还拿出了一柄白玉如意当彩头来。 虽然十五那天的马球赛只会是两队人。 那日陈惠答应下后,让人取个铜质投壶来,在场的亲贵大臣,愿意出面来组队的,就去投壶处抽签,一大把签字里就有两个画了红点,结果是陈鸣的大表哥高彦景——高鹏起的长子,和黄家的老舅爷,各自抽中了一支。高黄两家这几日就都在热络的拉拢人手呢。 十五那天的马赛参与者,不仅技术要出众,身份也要够格才行。陈鸣就这么想着想着,人不自觉的也睡了过去。 …… 正月十五,被人瞩目的马球赛的日子终于到来。 场地没有设在鲁山县城,县城面积太小了,鲁山令已经好几次开口要拔掉城墙了,这马球场就设在城外的南校场。场地自是极为宽敞,事先前又妥善布置了呈椭圆形半环着的三处看台,正中靠北那处看台比另外两处都高,搭着明黄色的帘帷,是给汉王、太子和王后、太子妃所坐的。看着布幔飘飘,实际上明黄色布幔中间搁着的都是三分厚的铁板加一寸后的实木板,安全保障工作十分靠谱。靠左右两处则是亲贵大臣们的席位。 马球场地成长方形,东西两侧各有一石莲花座的木制球门,但球门很小。双方球门两侧置有一面面绣旗,与两边的队伍的球衫颜色相同,一红一黑,旁边设有空旗架,每击入一球,称为得一筹,由两个持小旗的卫士大声唱筹,复在身旁旗架上插一面绣旗,表示得筹。 场地四周设有木质栅栏,历史上马球最盛行的唐朝,是有专业的马球场,周长墙布,周边三面短墙拱护,以泥墙和石墙为主,场地为泥地、草地、沙地等三种。 鲁山地皮太金贵了,以校场代替马球场,当然不能是草地、沙地,只能是泥地。用经细筛的泥土,反复夯打,滚压而成。比赛中马匹疾驰冲突,稍有不慎摔下马来,或是马前失蹄,那都是伤筋断骨,甚至要人命的事。 此时正中的看台还是空置的,左右两边的看台却是坐了不少人,场中穿着皮甲护具头绑红黑两色额带的两队人正在提前遛马热身。 罗伯特、佩里埃和瑞典的卢斯蒂格、荷兰的戴克尔玛,以及葡萄牙代表路易士·保罗·里贝罗一行被安排在右侧,有外贸厅的代理厅长韩腾来陪着他们。这可是老朋友了。 一边七个队员,五名后补。这些人胯下的马匹已经是陈汉第一流的骏马了,但跟欧洲的高头大马比来,这些身高普遍只有13掌多些的马匹无疑是小马了。而且跟欧洲这个时代的战马相比,它们的冲刺速度缓慢。 “对,就像最早时候的蹴鞠一样,马球在一千年前的中国,也是军队的训练项目。这能让士兵保持勇敢的精神和旺盛的斗志。每一名马球场上的骑手都是一名优秀的骑兵。” 满清入关毁灭和改变了中国太多的东西。韩腾最初时候只是因为贪官害了他们家,才对满清产生了刻骨的仇恨。但随着一些事情的了解,他觉得这鞑子真真不是玩意儿。满清对中国造成的伤害真的比蒙元厉害多了。 这个时候乾隆还没来得及编撰四库全书,否则,浩劫过后的中国文明与文化会被满清阉割的更多更大。连宋应星的《天工开物》这种古代技术集大成的著作,都他么在中国市面上禁绝了,《四库全书》集书不知道有没有毁书更多呢。 陈鸣知道宁波的天一阁有这套书的初刻本,此刻的中国市面上,也不是找不到这本书。毕竟《四库全书》乾隆还没来得及编撰,乾隆设四库馆修《四库全书》时,在江西进献书籍中,发现宋应星的哥哥宋应升的《方玉堂全集》、宋应星友人陈弘绪等人的一些著作具有反清思想,提倡“华夷之辨”,因此《四库全书》借收书之名尽可能地销毁《天工开物》。以至于清末中国文人都不知何为《天工开物》。等国人知道这本书,查找这本书的时候,才发现连他们那个时候需要仰望的欧美都有这本书的翻译本了。 “既然想比,自是要好好比一场。赢的队伍领头者赐玉如意,其他人等孤王各有封赏。” 台下两队人齐齐应道:“是。” 而后各自翻身上马,额带同色的人策马聚在一起,与对方队伍呈面朝一方的状态等候开局。两侧鼓手纷同时鼓,“咚咚咚”的鼓声响彻全场。 这鼓声这气势,让围观者也忍不住热血沸腾起来。 随着“铛”的一声锣响之后,站在场上负责发球的陈鸣将手中红黑交加的马球往远处两队中间抛飞,一声高喝之后,两队人分别策马执着球杖往球冲去,身后众人则是各分方向,有的去后面负责接应,有的则去了左前右前负责拦截,有的则也跟着‘前锋’追击而去。 场中立刻的就一片尘烟而起,马嘶人喊。 “左边,左边,拉过去了……” “哎呀,哎呀,右,右啊……” “冲,快冲,快……” 适才安安静静的马球场看台,不多时就乱了一团。喝彩声,加油声,感叹声,跺脚声……,如此气氛让罗伯特等人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足球比赛,那场中的气氛也是如此的热烈,只不过这里的观众的身份,要远远超出足球场边的平民们。 场中此时的情形哪里还能分清谁是谁,只能看到红黑两色,纵马的人群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横冲直撞,左右突围。忽而往前而去,忽而又转身回撵,什么谦谦君子,温文尔雅早就被扔到九霄云外了,赢球才是正道。 马球作为陈汉高层的众人皆爱之物,谁都知道马球打起来不能有顾及,你要是因为对方身份高而害怕搞伤了人,那你还打什么马球啊? “黑方一筹。” 第一球是高家所组的黑队所进,随着铛一声锣鼓响起,右手的旗架上被插入一面绣旗。 红队骑手和他们的支持者,略感叹息。但精神也就更加旺盛了,才一球而已,才刚刚开始,可远没有到尘埃落定的时候。 有了分差,双边的‘战局更烈’。两队你追我赶,越争越激动,马球之事本就是众人争抢,偶尔拦截难免会碰到一群人挤在一处,即是惊险也是容易矛盾频发。 不是你的球杆碰到我,就是我的马挤撞了你,打着打着,什么尊卑高下,就早抛在脑后了。哪怕前头是场上身份最高的高彦景本人,这一群人中也敢有掳袖子上的。碰到对方失误,挑衅嘘声也是接踵而来。 所以没过多久,第一个伤兵就出现了。红方骑手一次挥杆之中,不仅打中了球,还扫到了疾驰而来的高彦景马匹的前蹄,然后…… 坐骑一声鸣叫,马失前蹄,接着轰然倒地,高彦景则跟一颗炮弹一样远远的被抛飞了出去。看台上的人都站了起来,连陈鸣都难掩震撼,身边的李小妹吓得捂住嘴,他娘高氏更满面担忧。 “嘭。” 人重重的摔在地上,滚了七八圈,才停了下。陈鸣视力很好,高彦景扭曲的表情被他扑捉的清清楚楚。场外候着的大夫不等叫喊,就带着助手冲进了场去,高彦景断了两根肋骨,还有一条左胳膊,再有肩膀着地时也受了挫伤…… 罗伯特等人脸上又是兴奋又是震惊,尤其是他们看到身份高贵的黑队队长被担架快速的抬下场后,他的空缺迅速被后补骑手填上,然后比赛不仅接着进行,没过多久周边寂静下的人群也都重新兴奋起来。 罗伯特更呲牙了,他看到了什么?这还是他认知中的中国人吗? 从这项游戏中他看到了野蛮,看到了凶狠,看到了无畏,看到了韧性。中国人旧有的‘印象’很狠狠地冲击了一下。 或许这就是中国人在他们那温和的表面下隐藏的另外一面,就如那些被俘的葡萄牙人说的那样——战场上的复汉军是一群魔鬼。“想想也是,他们不会是一直温温和和,没有勇敢、坚强的品质,他们的国度怎么会这样庞大?”(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一章 上国天兵 紧挨着江华岛外海的乔桐岛是一个很安静、平静的地方。陈鸣对这个小岛一无所知,当暗营把陈岱转交的朝鲜战场情报送到他手中的时候,陈鸣看着一起送到的朝鲜地图,对这个不起眼的小岛也依旧毫无印记。他早就不记得,他上辈子的21世纪,就是这个小岛上的守卫部队,搞出了那次轰动一时的韩国士兵枪击客机事件。 在这个时空,那个江华岛旁边很不起眼的小岛,是清军水师的前沿阵地。 陈岱、石信雄带领队伍抵到朝鲜的时候,清军陆路部队已经达到了开城了。水路先头部队则抵到了乔桐岛。 乔桐岛距离江华岛极近。 而在此之前的李昑【朝鲜英祖大王】,已经把李祘和大批的朝鲜贵族大臣的家眷送到了江华岛。李昑本人还继续留在汉城,必要时候他会带人撤往南汉山城,而李祘则已到了南朝鲜,不仅大声呼吁南朝鲜地方组织援军进援汉城,还亲自组织起了一支叫做‘壮勇营’的队伍。 陈岱、石信雄船队抵到朝鲜的位置是忠清道与全罗道的交界处,火速联络了全州,然后带着朝鲜全州府派来的向导,船队兵分两路,一部分向东,前往济州岛,另一部分向西,直往江华岛去。 陈岱派快船送回来的信中,以一种自豪骄傲又带着一点可乐嘲笑的语气记在了朝鲜全州官员见到他的时候的一幕,陈岱用了‘五体投地’和‘痛哭流涕’两个成语来形容之。 陈鸣看着信,想着上辈子自己看的古装韩剧片里韩国演员那夸张的表现——如果是真的话,那确确实实是很可能出现五体投地与痛哭流涕的。那些朝鲜人见了复汉军的船队后,怕是都以为撞到救星了呢。 然后,向西的船队就袭击了乔桐岛上的清军水师,击毁其大小战船八艘。然后退往了相隔不远的江华岛外海停泊。 江华岛并不大,别看上面有一个江华府,那实际上行政级别跟中国一个县没什么区别。而朝鲜这里的一个县,就好比中国的一个镇。 江华岛的面积拿到中国甚至只能算是半县之地,但上面却有寅火、河阴、月串、江华府城、龙津等多个县制。这其中需要重兵守备的地方简直是随处都是。谁让清军手中还有一支实力强劲——相对于朝鲜的水师——的水师部队呢。 别看江华岛不大,上面的一处处山岭却将整个岛屿大体上分做了三截,最北面的别立山,中间的高丽山,南面的镇江山、摩尼山和吉祥山,地势却相当的复杂,说真的这里并不怎么便于防御。敌人要是没有水师还成,像眼下这种情况,那简直是渔网,到处都是漏洞。 …… 正午的阳光晒得人暖暖的发懒,如果这是一个平静的日子,那么拖一张躺椅摆在太阳底下,晒暖儿,将是一种无比的享受。 现在可是大冬天! 一天的气温在这个时候升至最高点。 在山地中行进的陆战营的每一个战士此刻却都累得气喘嘘嘘的,汗流浃背。即使他们已经在尽可能的轻装前进,可速度就是快不起来。 月串陷落了。朝鲜人的注意力都放到了江华岛外海对峙的复汉军水师和清军水师身上【南】,陆地方向——开城的清军乘坐小船夜袭月串却是轻易得手了【北】。现在清军的先锋部队已经向江华府城袭去了。 所以人在江华岛外海的复汉军水师,只能让陆战营乘坐后勤船只在河阴登陆【江华岛南岸】,然后横穿整个大半个江华岛,迅速向另一边江华府城增进。 距离远到不是多远,直线距离也就二十来里,可是里头有一半的山路,要从高丽山中穿过。 “快,快。都跟上,都跟上——”邓云站在旁边的一块石头上,冲着手下全都疲惫不堪的士兵们大声吆喝着。淋淋汗水从他的额头脖颈留下,整个人就跟洗澡了一样。邓云不停的在用手抹着脸上和脖子间的汗。 长途跋涉下,体力消耗极大,眼下却依旧还需坚持。陆战营也必须坚持的住!这是个机会,一个对于他来说是一个真正衡量陆战营战斗力的机会。 向江华府城发起进攻的队伍是清军的王牌——八旗新军,他们陆战营,可也是万千复汉军中挑选出来的精锐。 “弟兄们,加把劲,前头就是山口啦,出了山口咱们就能望见江华城了,咱们就算到地方了!”邓云口头上继续做着鼓励,眼下时候他也只能做这些了。“望梅止渴”而已、高丽山的山口距离江华城还有一段距离,而他现在的位置距离山口也实实在在有段距离。 但这样的话确实能激励一下士兵。 现在所有的士兵头脑中都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前进,再前进。他们一定要干在清军攻陷江华城之前赶到目的地,否则他们就白跑一趟了。且还很有可能被清军大反击。 江华城里有朝鲜的王世孙嫔,还有朝鲜王公大臣的家眷,他们要落到清军手中了,朝鲜还怎么可能坚持? …… 江华城。 “万岁,万岁,万岁——” 又一股援军的到来,城中的守军雀跃的欢呼起来,欢悦的声音响彻江华城,也远远地飘荡到了清军的阵地。 “对面的朝鲜人在叫些什么?是欢呼声?”清军前线的指挥官不是别人,整个,他皱着眉头向身边的向导图林问道。 “大人,朝鲜人在喊万岁。”图林是理藩院下属,会朝鲜语,脸色稍微的僵硬了一下。很显然的守军方面是又有好消息了,所以守军们才会这样兴奋地叫起。 “命令炮兵开火!”的命令干净利索。你不是有了援军高兴起来了么,我就让你高兴不起来。 “大人有令,立刻开炮。”身边的侍从立刻跑去传令,声音中透着一股兴奋。很明显,福康安的这道命令让他振奋了。 “打准点,打准点。用咱们的大炮让对面的朝鲜人闭嘴——” …… 伴随着大炮的轰鸣,一队清军也列阵而出。人数不多,只有少少的一二百人。但他们穿着八旗棉甲,手中拿着火枪,阵列十分的整齐,一看就是清军的王牌部队——八旗新军。 一排大炮的炮口对向江华城西。往昔热闹的城镇早已经化作了一片废墟,但是就在那片片的废墟中,朝鲜人的身影不时的出没,零零星星的寒光闪耀着瓦砾残垣间。 “嗵嗵……” “轰轰……” 十几门大炮在怒吼。炮弹一颗颗落在残破的江华城内。朝鲜人木质的仿佛在实心炮弹下显得完全不堪一击。也不时的有倒霉的朝鲜兵被炮弹命中,或是被炮弹打碎的砖瓦、碎木嘣中,自然是瞬间血肉横飞不提。 守军已没有大炮,江华岛的大炮都布置在了焰火、月串这个临海城市,江华城剩余的寥寥大炮也被清军的炮火击毁了。所以这个时候能够信赖的只有陆战营带来的八门臼炮,但这支臼炮部队不仅臼炮数量不多,炮弹更是有限,必须要在关键时刻发力。所以这个时候的江华守军完全是无一丝炮火援助。 但是清军大炮怒吼的时候,所有人都只能乖乖地趴在地上。 炮击过后,伴随着进攻的声音,一队八旗新军连着人数差不多的东北旗兵,首先发起进攻。 “瞄准军官,一枪一个,打掉他们……” 陆战营里的狙击手不多,拢总只有十个人。但是这十个人全都是狙击部队里选拔出的高手,是神枪手中的神枪手。炮击停后,这些人已经从藏身地进入到各处阵地了。 一片废墟的江华城正好来给他们做掩护。一处处残垣断壁当中,对于普通士兵是障碍,对于狙击手们,却是真正的如鱼得水。 进攻的清军序列里,军官陆续的倒下。对面响起的枪声零零散散,但准确度高的惊人。 清军立刻就反应了过来,对面有狙击手。“该是的陈贼!”福康安在后阵跳着脚大骂。 但是进攻的脚步不会停止,而是更加迅速的冲击。冲上前去,狙击手也就无用了。 “冲啊——”三四百新军士兵和东北旗兵呐喊着往前冲去。 “放近了打,打光他们——”邓云半起着身子吆喝着,他身边紧跟着两个朝鲜小官做翻译。因为伴随着一个队的陆战营出现在前线的还有几百名朝鲜士兵,里头甚至都有王宫禁军。几百条人影在废墟中晃动,穿着陆战营士兵看着就嫌麻烦的军装,中级军官着黑色或者红色背褂,低级军官衣红色长袍,再加上帽子上的红缨,颜色颇是鲜艳,武器是火枪+腰刀,或是三枝枪和铁叉。眼神恶狠狠的盯着冲过来的清兵。 据说当年日本吊打朝鲜的时候,朝鲜兵还有攒钉绵甲或皮甲,佩铁或皮质头盔。但是现在,呵呵,朝鲜兵真的只剩下布面甲了。 枪声像炒豆一样密集,冲锋中的清军士兵倒下了一些。 但剩下的人都没后退,挥舞着刀枪,硬顶着火枪射出的子弹,不要命的冲杀着。八旗新军也适时的组成队列,集中火力,对着一处处有火花闪动的地方,集中射击。 伴随着枪声,两边的士兵不断的倒下。 再低烈度的战争也是一头吞噬生命的巨兽,战场上充斥的尽是愤怒和壮烈,两边军队呼啸的冲锋呼喊声响彻江华城。 “陈贼,该死的陈贼……”福康安两眼中闪过恨恨的目光。朝鲜兵的表现比起之前明显勇敢了很多,这都是复汉军给他们撑腰的结果。 战场间的厮杀正在归于平静。进攻的清军正在溃败中。“开炮,开炮——”福康安恨恨的下达命令,然后派出部队接应败兵。 “迅速向月串报信,我们需要援兵。一支陈逆部队赶到了江华城,应该就是随陈逆水师骚扰山东时的那支陆战部队。告诉大人,我军至少还要有一千人才能攻克江华城。”复汉军来的比他们想象的都快,也更决然。“再有就是炮弹,前线继续炮弹、火药。” 福康安说话的语气完全不像下级对上级的请求,而更是一种命令。这就是福康安! “啪啪——”雨点一样的枪声在江华城响亮起,奋勇彪悍的陆战营战士,手中实力有限的福康安接下去的两次试探进攻纷纷撞壁。 “继续炮轰——” 对于隐藏在一片片废墟中的复汉军,福康安除了炮轰,真的想不出什么好法子了。 清军对朝鲜的攻势已经胜利在望,福康安不想让手下的新军也好,东北征召的旗丁也好,有太大的死伤。 三次进攻他已经阵亡了二三百人,这个数字都赶得上今为止入朝所有的战斗中,八旗新军的总伤亡数字了。 不过自从平壤之战结束后,朝鲜人也不再跟清军进行野战了。 三万朝鲜军队被几十门大炮一轰,被连连的排枪一射,然后就放羊一样被八旗新军追的到处乱跑。 …… 夜晚,江华城中依旧没有半点松懈。休息了半日的陆战营士兵开始全面介入城防。负责江华城守卫的扈卫厅督提调洪尚英和龙虎营大将金基大,对于陆战营的介入十分配合。 这里头金基大乃是李祘的大舅子,年龄比世孙嫔金氏大了整整十八岁。 “大将大人,世孙嫔娘娘命小人前来询问,江华城能否守住?军队能否将清虏驱除出去?” 本来就对清朝非常反感的朝鲜人,再次受到满清毫无由来的攻伐后,直接就称呼满清‘清虏’了。 世孙嫔金氏,不出意外,她就会是日后朝鲜国的王后。九岁【标准的小萝莉】的时候就被李昑选为孙子的正妻,至今已经九年,与李祘感情和睦,虽然至今无子是一大欠缺,但金基大对于这个小妹还是一万个宝贝、细心。 “你去偷偷回禀世孙嫔娘娘,做好转移的准备。”金基大脸色很不好看。没办法,刚刚复汉军的侦察兵来报,清军又增兵了。而朝鲜兵呢?整个江华岛上才六七千人,已经集中了一半在这里,再从别处抽调部队,那外围的防线还要不要了? “大将大人……”奉命前来询问的内侍,也就是太监,吓得脸色都苍白了。 “告诉娘娘,如果外面乱了,请不要慌张。就在原地不动,等待着。” “我会与上国天兵,第一时间赶去接应世孙嫔娘娘的。” 非常恶搞的一件事,到现在满清派来的使臣也才跟朝鲜的君臣接触到,李昑他们才算知道满清讨伐朝鲜的借口是什么。但局势都发展到这一步了,这还有意义吗? 乾隆的条件是——七十七岁的李昑和十九岁的王世孙李祘亲自到北京请罪,然后再讹朝鲜二十万两白银,大批的粮食、布匹和耕牛。清军至少要在朝鲜驻扎一年,‘帮助’朝鲜全面剃除前明的一切痕迹。 而这一切江华岛还根本不知道。就算是知道了,金氏也绝不愿意落到清军的手中。 现在有了复汉军的战船,她完全可以带人登船,转去南朝鲜,找她丈夫李祘去。 “告诉世孙嫔娘娘,千万不要惊慌,千万不要惊慌……”(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二章 那还不快传御医? “江老弟,俩月不见,别来无恙啊。”罗芳柏站在码头上,一边朝老朋友挥手,一边大笑着说道。短短三两个月,他们俩人的生活已经大大的变了一个样。当初“耕辛凭舌,苦砚为生”的罗芳柏现在已经成了嘉应政府的六品官员,虽然品阶不高,而江戊伯也从一打嘉应胡混到潮州码头的烂仔,变成了岭南守备府下属的募兵处的上士文职军官。 人生际遇,难以预料啊。 “老弟啊,看你神采飞扬,气度俨然。这俩月在守备府为官,是颇有所得啊。”罗芳柏穿着一件时下流行的明士汉服,头戴唐巾【感谢‘慢慢醒悟’】,正月底的广东一点都不冷,那衣服看着就单薄,光洁的面料一看就不是凡品。其实不光是他,就连他身后的长随都穿着一件很上好的棉布汉衣。江戊伯知道,罗芳柏不像自己只光杆一个,他除了自己在知府衙门效力,他的两个弟弟——罗葵柏、罗台柏,一个办起了一个榨油作坊,嘉应的油茶是很出名的;另一个做起了来钱更快的酒楼生意。短短俩三月,家庭生活已经翻天覆地了,些许服饰上的花费还不放在罗芳柏眼里。 “比不了罗大哥你在这里自在啊。兄弟在募兵处就是一个芝麻粒大的小官。上头管事的婆婆太多,日子不好过,气也不知受了多少。早知如此,当初地方上有职缺的时候,我就该早下决断的。”江戊伯见到罗芳柏后连连叹气,颇有悔不当初之感。 他们俩人都是广东暗营收拢的外围人手,江戊伯入伙的时间比罗芳柏还要长,结果现在混得却是远不如罗芳柏的。至少在江戊伯自个看来他现在是不如罗芳柏的。 “少在大哥面前装模作样。”罗芳柏笑着把住了江戊伯的臂膀,说道:“你那老上司是萧大人【萧剑】跟前都挂上号的人物,你在募兵处真做的不如意了,求求你那老上司,还不是眨眨眼就跳出来了?”进了官场罗芳柏才知道,有些位置虽然坐着难受,级别也不高,但前途远大,或是说以后必定有奔头。江戊伯现在的位置就是这么个‘好地方’。 他在募兵处做事,说不准什么时候人就调到了新兵营了呢,再从新兵营转到守备部队,或是未来进入警察厅,那根本没什么困难,而且级别完全不会下调。再说是,啥时候被募兵处派到地方上走一圈,那油水也必然是塞得腰包鼓囊囊的。眼下时候能当上兵可是绝好的‘前途’的! 复汉军部队的待遇优厚,而且陈汉大势已成,军属也不用再有鸡飞蛋打的顾虑,奔着军功田,奔着军饷,各地的招兵点已经排满了人了。尤其是人多地少的江西、福建,还有广东。 复汉军拿下南国,短短半年不到的时间,各地方的募兵就从‘淋淋沥沥’变成了‘汹涌如潮’。一些地方的百姓想当兵,甚至都到了要托关系塞钱的境地了。 ——都想早点进入新兵营。 “你跟对了人,还怕日后没有好处么?”不像罗芳柏头上的上司,嘉应这个地方在整个广东大局中比重本就不高,他自己也不出色,最后论功行赏,大头头连一个嘉应府警局局长的位置都没有混到,可想而知罗芳柏背后靠山的无力了。 “走走走,先去家中歇歇。”罗芳柏知道江戊伯此次回嘉应,那是给不久后的工作检查工作打前站的,甚至他今天来接人,上面的知府大人晓得他与江戊伯是同乡好友的关系,都特意吩咐他要探听一二消息。 到了罗芳柏住处,江戊伯一点也不瞒罗芳柏,直接说道:“兄弟此行可不是来游玩的,乃是有重任在身。最多再有五天,检查组就会到嘉应来。嘉应这里的募兵情况,和新老军属的安置【军属村】、优待、抚恤金、田地分配情况,伤残军人的安置、优待情况,还有童子营和聋哑人,那是要全部过一遍的。 我现在来这儿,那是要给你们地方上提个醒。趁着检查组还没到,该办未办的,该做未做的那些事儿,早早处置妥善。此外粮食局的人也被守备府一齐差遣出来,查访地方民情及府县钱粮物质储备,并登记造册。重要物资运至府库统一储放,以便将来守备府统筹调度。顺便,清查一下地方上的钱粮数据。” “这是一个联合检查组,先东后西。嘉应、潮州、惠州和广州,这都在第一批。” 江戊伯穿的是上士军装,他的军衔属于文职,要是直接进入作战部队是要降一级来使用的。军装的颜色也不是大红色,而是藏青色。 新式军服干净整洁,穿在他身上与对面一身明式汉服的罗芳柏能形成一个强烈的反差,就像是从两个不同的时代走出来的人一样。 “原来如此。”罗芳柏若有所思,随后感叹道:“看来广西之战后,立刻就要进攻云贵了。难怪要安定军心,检查钱粮。”广西还好打,难的是云贵,地形地势比之广西还要复杂、崎岖。复汉军战斗力再强大,短期内也是难以结束了。如此情况下,安定军心就是必须的了。筹备钱粮军需物资也是必须的。 相对于整个广东,嘉应是个穷地方,不然不会有那么多的嘉应人流落南洋了。 所以越是穷困的地方,越是人多地少的地方,当地民众在复汉军大势已成的情况下,就越有参军的欲望和激情。 惠州、潮州和广州都是富庶之地。嘉应能跟它们三地并列第一批次,那就是因为嘉应参军的人数多,军属多。 第一批新兵马上就要补充进部队了,这个时候军属的待遇和军功田等等政策,必须处理好。 而同时的,嘉应府的地势相应闭塞,这地方四周全是山。它与潮州、惠州的分界线就是一溜儿的大山组成。西北是赣南,北面与福建的上杭连同,也只是一条不算宽阔的土路。所以《嘉应日报》在这里发展的非常迅速,越是闭塞的地方对于‘新闻’就越感兴趣么。 随后的两天里罗芳柏陪同着江戊伯走访了多个军属村,还全部是经过了住房改造的军属村。这个住房改造,就是军部推出的新一项军属福利政策,就是标准住房。不管是北方还是南方,所有的房屋都是左中右三间正屋,外带两拐角的厨房和杂物间,再加上院子和围墙。 江戊伯跟着罗芳柏吃吃喝喝,也不管别的地方,嘉应官府是不是正忙得焦头烂额的打补丁。反正过几天后检查组就到了,嘉应能通过检查,那是嘉应知府要头疼的问题了。 …… 出了正月,鲁山朝堂上一片****,一个问题被陈鸣正儿八经的提到了众人眼前——迁都。 这事儿,陈鸣已经跟他老爹有过沟通——毫无疑问,必须是南京。眼下这个时间段里,再没有比南京更适合作为陈汉都城的地方了。 这个地方对于眼下的陈汉太有象征意义和政治意义了。绝大的政治财富是陈汉无法割舍的。 但是迁都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完成的。 首先南京明皇城的修缮要提上日程,再有各处政府机构迁移到南京后的办公地点,以及大小官员的住址。 现在可不是太平盛世,满清的粘杆处就猖獗的活动在南中国各处地方。南京那里用脚趾头想也能知道——肯定是满清的重点布置之处。 之前的时候两边就多次交手。 所以陈汉官员的住址必须要集中,安全起见。而如此一来争论就大的多了。 倒是迁都南京的议题,并没什么人表示反对。南京那里的局势是有点小危险,可再危险能比得上当初的鲁山么? 对比那点小危险,陈汉迁都南京赢得的将是一笔巨大的政治财富。 何况把都城定格在南京,这本身也表露着一股‘北伐’、‘进取中原’、‘大一统’的决心。否则的话就该学南宋了,定都杭州。 虽然历史上定都南京的朝代,多命不长久。可不还有朱元璋这个高大上的例子么?而且朱元璋也是‘驱除鞑虏,恢复中华’,这寓意和政治财富是太巨大了。 然后再接着就是四月里就要举行的第二次科考了。早在年关前后,就开始有报考士子陆陆续续的汇聚到鲁山县城。年节过后,鲁山的物价还有住宿费,不仅没有降低,反而持续走高,就是因为大批士子汇聚于此的原因。据统计,现今的鲁山城池内外已经有超过千人的士子抵到,最终汇聚的报告人数会达到四千人! 贡院已经搬离了小县城,在昭平湖边上修了一座全新的考场,是一个足可容纳六千人考试的大考场。 陈汉才开国么,科考举行的频繁一些,除了今年,明年也要举行。而且明年的这个时候,陈汉朝廷也不见得就能完成迁都。 关于这一科新科进士的官职级别问题,陈鸣也没坚定的跟科举支持方硬顶到底,但他也表示出了自己的态度。就是反对给新科进士过高的官职,认为这些进士应该从八品、七品小官做起【陈汉官职——知县是五品】。还拿出了确凿的真凭实据——上一科的进士,到现在也一年多的时间了,这陈汉第一批被取中的新贵们,据统计因贪污受贿被判刑革职的有五十七人,因能力低下,碌碌无为而影响工作被贬职或罢免职务的有六十四人,主动辞官的有二十九人,病退等等以‘身体原因’请辞的有十六人…… 算算有多少吧? 那一科总共取中的又有多少人? 而余下的百多人里,考绩能得到中等评分的只有三十五人,中上评分的十四人,上等评分的五个人,上上评分的人更是才两个。这成材率也太低了是不是? 杭州城里,彭忠瑞叹息着放下了手中的《中原日报》。这上面有刘文撰写的一篇文稿,就是以第一科进士的‘成材’比率也宣扬‘进士’高官低能论的,要求降低新科进士的品阶,从唐时旧例,让进士打佐官小官做起。步步高升,如此方能‘宰相起于州部’。 重点注重基层的磨砺和实践锻炼。高叫着‘人才是从基层培养出来的’。其举出的实例就是第一科进士那非常不光彩的数据。当然《中原日报》上同时刊登的还有反驳的文章,署名是彭忠瑞的好基友陈岗。陈岗在文章中直言第一科进士的‘成分、质量’有问题,决不能代表广大士林学子。 彭忠瑞很叹气,因为他跟刘文打过不止一次交道,深知道刘文是谁的人,也知道他的墨水有多深。以他的本事根本就写不出这般的宏篇大论,这是有人在背后给他捉笔。而支持刘文这么干的人,无疑就是陈汉朝中威名赫赫的太子爷陈鸣。 如果说陈岗一直是陈氏一族中‘儒家正统’的代表人物,陈鸣就是‘陈汉新政’的代表人物了,那是真正的位高权重,声望威隆。而陈岗手中的实权却是连刘文都有不如。 对陈汉了解越深,就越能明白陈鸣那牢固不可动摇的地位。将来天下有这么一位对儒家不感冒的人物在,儒家还能讨的好么? 就彭忠瑞所知,秦大成、袁枚等人正在沈国贞的撮合下,倒腾着一门所谓的‘新儒’。但是内容思想混乱无比,什么普及教育,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啊,格物致知,知行合一啊,六艺、六德、六行啊,等等。 彭忠瑞看来,他们这就是离经叛道,欺师灭祖,不当为人子。 一门儒家学派的诞生是那么容易的吗,那必须是要经过无数先贤薪火相传,不断地夯实、积累、整理、梳理、贯通、融合,而得出的。岂是几个人‘闭门造车’,完全依附上意而来的? 彭忠瑞对‘新儒’嗤之以鼻。 可另一方面他却又不得不对儒家的未来赶到担忧。 往昔的唐王明清,历朝历代,不管是不是内法外儒,全天下学的都是儒学的。沈括。郭守敬牛吧?律法、天文、水利、农桑等等,却全都是儒学士子触类旁通,而不是有单独的法学、天文学、农学。 可现在的陈汉,司法独立,法学来日必兴;计数独立,数学还会牵连到外贸经济,大兴已经势不可挡;再有水利工程学,天文学,以及正在冒头的农学,鲁山不是正在筹建农学院吗?还有钦天监。 很难想象以后司法方面的官员会以儒家学子自居,那些计数、水利、天文、农桑等等方面的官员也肯定不会以儒家学子自居。可这些人在陈汉体制中的份量却在不足的加重,再加上军队,儒将这个词也正在迅速褪色。 彭忠瑞在这边为儒家的将来感到担忧,鲁山的陈鸣却正在为粮食署【升格了】和财政部以及后勤部统计的各方面数据感到小小的担忧。 就陈汉现下的家底——对照了今年的财政预计,那可真的支撑不了几年了。 “似乎该把内陆的交通规划暂停一部分。” 除了半个福建,复汉军现下几乎统治了整个西南,广西还有一部分没有拿下。漫长的海岸线,各地方许多港口都需要修筑,大批的战俘都应用到这方面去了,内地的交通线就必然要暂停一些了。 而且交通部最近提出了——铁道计划。就是马拉火车。陈鸣早早就给他们吩咐过的项目。现在一应技术都有了比较完善的储备,经过试验,不管是费用还是响应的马匹、人员、站点配套,都有了比较精准的估算,交通部就正式提出了这一计划了。 陈鸣的打算是把这马拉火车轨道直接跟未来的火车轨道结合的,但现在看修筑一条马拉火车轨道的成本和响应的配套设施,真的让他呲牙带咧嘴了。这一计划只能搁浅,就复汉军现在的财力物力,还有国内的安全环境,根本不适合这种交通线的修筑。 “这玩意儿只能用在码头和矿区。”陈鸣对着交通部的人说道,一边止不住的可惜。 “此铁路快捷方便,转运量远胜过马车。但耗资也确实巨大。”执掌交通部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陈鸣的大舅高鹏起。 他手下的权限不仅仅是陆路交通,还有内河航运,外海运输,各处码头,甚至是海防工事。虽然交通部给外人的感觉很像原先的工部。 时间已经要到中午,陈鸣当然不会让大舅离府,让厨房多加几个菜,留高鹏起用过了午饭。 …… 后院里,李小妹也刚刚送了姑母。说是她姑姑,实际上是表姑。可现在李家人不在,这表姑竟也快要变成亲姑姑了。 今天中午她也留了表姑吃饭,但这饭吃的很不是滋味。不仅她表姑脸色不好看,李小妹也半点胃口没有。所以吃了饭,她表姑就立刻告辞了。 李小妹看着表姑一行人的背影,心中不免叹了口气。“看来自己是真的把她们的心给养大了……”今天表姑上门,竟然是想通过李小妹往府里送女人。 因为李小妹久而无孕么,按照她表姑的想法,那就应该张罗人了,让手下的丫鬟或是别的人什么怀上身孕,好来争宠固宠。她表姑倒也知道自家女孩没那份姿色,却是她表姑父一个生意场上朋友的侄女。生的花容月貌,细挑身材,婀娜多姿的。 李小妹气的差点笑出来了。要不是她表姑张了口了,她还真不知道自己的表姑表姑父都敢有这么大的心了? 心里面又气又苦,要是亲爹亲娘还在,她爹娘才不会这样想呢。再叹了一口气,“走,换身衣服。”不是衣裳在吃饭的时候染了污迹,或是粘上了饭味,而是她不想再穿现在的这衣服了。谁知刚一起来,李小妹便是一阵头晕,身子摇晃了两下,忙伸手扶住了桌子。 王嬷嬷和身边伺候的丫头吓了一跳,赶紧过来扶着她坐下。王嬷嬷一叠声地问道:“娘娘这是怎么了?”王嬷嬷心肝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丫头急道:“怕是气着了。”李小妹已经连着号几天都没什么胃口了。今天中午更是只吃了那么一点。 李小妹心里面也恹恹的,但那人总归是她亲戚,“可能是这两天天气热了些,我一向是怕热的,这屋里又捂的太严实了。没什么大事。”年节时候的‘偶感风寒’让李小妹连吃了十天的苦药,然后就有些矫枉过正了。 王嬷嬷劝道:“还是叫大夫过来瞧瞧罢。”没事最好,若是热的原因,就通通风,透透光。 “那还不赶快去传御医?”陈鸣的声音传了进来。他送走高鹏起,就着人问起后院的事来,听说李小妹表姑一行已经走人了,就知道事情可能有不对。赶来走到门外,正好听到王嬷嬷的话。 李小妹一扶额头,这下不叫大夫也不行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三章 ‘太子牌\’唐僧肉 御医很快被传了来,然后,整个太子府里一片喜气洋洋。就连内外的卫兵侍从们,一个个脸上也挂起了灿烂的笑容。原因无他,太子妃有孕了。 陈鸣子嗣不丰是谁都知道的事情,至今膝下只有一个嫡子,除外连一个女儿都没有。在这个幼儿夭折率甚高的时代,这是绝对不保险的。 虽然陈鸣的地位在陈汉牢固不可动摇,可子嗣上的缺陷就也像陈鸣不可动摇的稳固地位一样,越发的明显起来。 尤其是年纪四十多的汉王陈惠都又有了一儿一女,陈鸣这位纵横沙场所向披靡的太子爷,怎么这事儿上如此的没用呢? 现在李小妹这一有孕,陈鸣这位太子殿下就已经欣喜若狂了。 天见可怜啊,他才二十岁。放到21世纪,这个年龄都不能结婚的。可在这个时代,陈鸣已经为子嗣的短少暗自发愁了。虽然表面上他没给李小妹她们丝毫的压力。 李小妹神色有些呆傻的躺在床上,双手扶着自己腹部,满脸的不可置信。自己……,竟然有身孕了,这就有身孕了? 陈鸣在床边坐下,李小妹看到他,眼眶里噙着的泪水都再也抑制不住的哗哗流下。老天爷知道她对这件事儿有多么的凄苦。多少个夜里她甚至都想推陈鸣到偏院去睡,一个人躺在床上孤单的时候不知道留了多少泪。 王嬷嬷也抹了抹眼睛的泪,李小妹这件事上受的‘苦’,可瞒不过她们这些身边人。 陈鸣坐在床边,拉着李小妹的手轻轻抚摸着,内心无比的激动、兴奋之情,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这个孩子来的太突然,太惊喜。他拍着李小妹的手:“好了。这下子好了。” 李小妹听着他的声音,心中不由得一热,泪珠落得更快了。“是啊,这下好了,真的好了……”不孕不育这档子事,在这个时代,吃亏的永远都是女人。 陈鸣忙搂住了她,说道:“怎么哭的更急了?可不能再哭了。” 李小妹摇摇头,将头靠在他的肩上,说道:“我心理面高兴,真的高兴。我没想到这个孩子现在就来了。我还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有孕了呢。”而且年节时候还病了一场。李小妹都不认为短时间里自己会怀上了。结果惊喜突然间就到了。她摸着自己小腹,突然担心起来,自己当初连喝了十天药,对孩子又不会不有影响呢? “高兴,我真的高兴……”要不是顾忌自己在陈鸣跟前的形象问题,她都想埋头痛哭一场。 陈鸣搂着自己老婆笑了一声,也是透着一股如释重负的感觉。他一只手探向李小妹平平的小腹,现在还完全看不出来,这孩子还不到两月大,大夫说也就一个半月。如此说来就是年前头十天里埋下的种子了,如今就有了另一个小生命存在,那是自己的子嗣,是自己和李小妹的孩子,第二个孩子。 外头传来王嬷嬷的声音,这王嬷嬷是李家原先的街坊,早年在大户人家里当过值,儿子媳妇都死了,一个嫡亲也没有,平日里受过李家不少恩惠,李秀才‘溜之大吉’的时候留了五十两银子给王婆子,让她有机会交给李小妹。两边搭上了线,王婆子索性就入府来了,变成了王嬷嬷。“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府里头的柳良娣和几位选侍来给殿下娘娘道喜来了。” 陈鸣成了太子,太子妃自然是李小妹的,但太子妃下面的诸女也要有相应的称谓不是?综合汉唐宋明典制,共设三等,良娣是第一等,选侍是第二等,才人是第三等。 柳挽云自然是良娣,余下的人等陈鸣手一甩,全部是选侍。 门外的柳挽云等人脸上全挂着满满的笑,不知道的人都会以为陈鸣后宫一片祥和,妻妾之间和睦相处,不然正妻有了身孕,小妾们怎么会这么高兴呢? 可你要是问柳挽云,她一定会啐你一脸,“傻子。我当然高兴啦。太子妃怀了身孕,这太子不就空出来了么?” 如果谁也没有身孕,陈鸣的吸引力就只存在于‘宠爱’了。但再得宠也越不过太子妃啊。 可现在太子妃竟然怀上了,这消息迅速的传遍后院的时候,柳挽云等人嘴巴都张大了,然后再想着‘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的时候,就不单单是宠爱,而是孩子了。 只要能诞下一儿半女的,这孩子就是自己后半生的依靠啊。对于后宫女人,君王的宠爱又能持续多久?有了儿女才算是真正的有了依靠。所以进了房间里,一群莺莺燕燕向李小妹和陈鸣恭喜的时候,陈鸣突然就感觉着自己女人看着自己的目光……,那叫一个火辣啊。 他还不知道自己刚才就从一块‘肥肉’突然的进化成了‘唐僧肉’。 “这群狐媚子,当着太子妃的面就敢……” 陈鸣走后,王嬷嬷气的直哆嗦。那一个个不要脸的女人,不要脸,太不要脸了!竟然当着太子妃的面就敢赤果果的勾引太子殿下,那满脸的骚狐味,都恨不得立刻就拉着太子殿下进屋里。这,这……,太不要脸了。 李小妹靠着靠枕上,一脸的不在乎,她现在最宝贝的是肚子里的孩子,而至于孩子爹,那就且退后一位了。 “嬷嬷这话以后可别说了,让人听去了可不好。”会以为她没有容人之度。“勾去了就勾去了。我已经有了身子,还能继续霸着太子不成?”开枝散叶不仅是太子的责任,也是她这个太子妃的责任。 人勾去了不算本事,“能怀上才叫真有本事呢!“ …… 二月的春风吹拂着大地,江南春光明媚,万物复苏。生出了小芽的柳丝,探出头来得迎接春天的小草,新的一年又到了。 可是在北方的大海上,海防依旧刺骨的阴寒。 从吴淞港扬帆北上的田青身上披着厚厚的棉衣,站在船尾楼打量着手下的船队,大小战船二十艘,运输船六艘,里头装着一个新编的陆战营。 出击的命令很早就下来了。但考虑到北方海域的浮冰,就一直推迟到了二月里。 东北风减弱了许多,但距离夏秋时候东南季风的生成,时间还远着呢。二十六艘船只就在东北风的吹拂下,一路艰难的往北行进。 越过成山角,这个山东胶东半岛最东面的凸出部分,令人意外的是,他们在宁海州海面——还没抵到登州府海域——就发现了两艘慢悠悠的赶缯船,是清军巡逻的海船。 两艘赶缯船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悬挂着赤色军旗的复汉军船队,面对着占绝对优势的敌人,肩负着巡哨守卫山东领海安全重任的他们,果断的调转船头就疯狂的逃跑。 不过赶缯船的速度实在是个悲剧。没过多久就被两艘小型的同安梭船追上。 这时的两艘赶缯船也发现自己逃是逃不掉了,他们用船上仅有的几门小炮开始绝望的还击,两艘赶缯船一中型一小型,一艘装载火炮五门,一艘装载火炮两门。还有些许鸟枪兵,也站在船舷内朝着复汉军战船展开射击,甭管它们能不能打中了。 两艘小型同安梭船,装载的大炮也不多,各四门。但四门大炮,两门三斤炮,两门五斤炮。即使没有装载火龙弹,在大海上要干沉两艘赶缯船也是小菜一碟。何况他们要做的只是绊住这两艘赶缯船,等到自家大部队上来。 开火的命令下达,四门火炮次第开火,三斤、三斤;五斤,五斤;四颗炮弹在五六百米的距离上呼啸地飞向了清军的船只。由于海上风浪大,加之是第一轮炮击,准头不是很好。四发炮弹全落在了海里。 清军的还击跟复汉军一样,第一轮两边谁也没有打中。双方战船的速度继续靠近。 当双边距离拉近到四百米左右的时候,船身调转,第二轮炮击开始。 清军没有创造奇迹,士气大落的他们,现在还击只能算是‘放炮’,为了开炮而开炮。根本没有击沉、创伤敌船的念头。而复汉军的炮火每次轰鸣,却都是瞄了再瞄的。 四发炮弹落空了三发,其中一发打破了小型赶缯船的主帆。 硬帆上烂开了一个窗口大的洞。炙热弹还引燃了一点火苗,可在海防的吹刮下,火苗没有燃成熊熊大火,而是迅速熄灭了。 但有了一就会有二。很快一发五斤重的铁弹就击中了清军赶缯船的侧舷,立刻一个不大不小的破洞就在船舷上破开,田青举着望远镜,远远的都能看到那艘赶缯船上清军的慌乱。 这场战斗是毫无一丝悬念的。田青要生俘这两艘清军战船,结果就是俘虏了这两艘赶缯船。风帆都给打烂了,桅杆也给链弹扯断了,清军只能投降。 田青船队的战斗力比他们高出的太多太多了。 通过审问战俘,田青知道这两艘战船的落脚点并不在宁海州,而是在烟台。 烟台?田青对这个地名十分陌生。山东的海港提起来只有胶州和登州,再一个就是芝罘岛,哪来的烟台啊?让俘虏在地图上指点出来,果然是一个不起眼的地方。说是明洪武三十一年,为防倭寇袭扰,明王朝在奇山北麓建奇山守御千户所城的同时,在北山设狼烟墩台,亦称烽火台,北山遂改为烟台山。烟台由此而得名。 但是再一细说,芝罘岛。田青立刻恍然大悟。他就说么,那地方看着眼熟,原来是那里啊。这个时代的人谁知道烟台啊,说芝罘岛不久得了么。 除了胶州和登州,这里应该是山东第三著名的港口了。 山东绿营水师实力有限,已经不敢远距离的长途巡海,之前时候山东水师一驻扎胶州——后世的青岛,另一驻扎在登州,北登州接天津水师,南胶州接两江水师。 可现在他们哪里还敢如此啊。 胶州湾停靠的战船全是小型的快船,主要是侦查。剩余不多的主力战船都屯驻在登州水城,后来北京考虑到间隔太远,就又命登州水师拨调一部分驻扎在烟台。 “清,鞑……鞑子,还在烟台布置炮台,以及陆勇两三千人守备。” 跪在田青面前的是清军的一个千总,此刻毫无一点军人的尊严,把满清都骂做鞑子了。自己所知道的全部军事情报也就一点不剩的全说出来了。 “两三千陆勇,大小战船十五艘,还有三座炮台。”田青遗憾的摇着头,他手下的人太少。要是再多出一个陆战营来,他绝对敢打烟台的注意。 “咱们去吃海宁州。烟台是一个硬骨头,不啃。咱们吃肥肉去。”虽然据俘虏的交代,海宁州里也有两营绿营驻军,外加乡勇一两千人。 可海宁州不靠海,没有铸造炮台,而且海宁州城东面有一条河——金水河,向北流入大海。河面宽阔,不下五十丈,虽然水深是浅了一些,但小型战船和福船组成的运输队是足够进入的。 田青完全可以组织一支队伍偷袭宁海州城。 如果能打破了宁海,那对山东的震动绝对比一个‘不起眼’的小海港的得失更大。 在田青的命令下,五艘小型战船率先进入了金水河口,然后是六艘运输船。十一艘船只扑到了宁海州城外,六艘运输船直接就向着码头抢去,而五艘小型战船就开火向着码头外一处清军营地轰去。 宁海清军根本没有重点守卫这里。分舰队指挥官以为的清军营垒实际上只是一队衙役和乡勇乡丁,他们的任务不是警卫、打仗,而是维持码头秩序,总人数才百人左右。被大炮一轰,就全崩掉了。 此番充当前锋的陆战营一队,在营官吕纶的率领下,只花了一刻钟时间就彻底控制了码头。然后各队人马汇集,宁海州城里的清军也接到了消息,组织起队伍向着码头急匆匆杀到。 吕纶只来得及收拢三队人马,就毫不示弱的顶了上去。 当年他和手下的几个铁杆兄弟为了两千两银子,炸掉了清军太湖水师最大的十艘炮船。吕纶几人拿到银子本是想就此隐姓埋名,跑到外地做个富户呢。结果谁知道复汉军是越打越打,越打越强。心里面起了痒痒的吕纶就领着俩还愿意搏一搏的兄弟投奔了复汉军水师,然后一步步走到现下营官的位置。 陆战营没有重火力,他们营仅有的就是八门中型臼炮。当然现在他们背后还有五艘小型战船上的十门大炮。 “轰轰轰……” 急匆匆扑来的清军一头就撞上了舰炮射出的实心炮弹和臼炮射出的开花弹的交叉火力当中。 当他们的最高军官被复汉军的狙击手射杀,当三个队的陆战营士兵排着三列横队,打出整齐的排枪,向着清军压去的时候,急匆匆杀出来的上千清军和乡勇就一哄而散了。 宁海州城的城墙并不高大,也没有多厚实,但城头上有着大炮。而复汉军的大炮却需要从战船上小心的卸下来,除外金水河里的船队还需要小心清军打上游放下的火船。 宁海州城城头上站着一些清军绿营士兵,还夹杂着大批服色杂乱的丁壮,虽然他们知道复汉军打海上发起的进攻,多是游击,而且陆战士兵甚少,这让他们在面对复汉军的时候多了一些底气和勇气。但这里清军的武备差劲,士气依旧很低靡,适才的败仗让他们鼓不起胜利的信心来。(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四章 凄惨的棒子【节日快乐】 【唉,这标题跟今天的日子真不相配(⊙﹏⊙)b】 “立正,稍息。向右看……起!” 三月十二,昭平湖边的鲁山童子军营,九百五十七名新鲜出炉的‘童子鸡’列队以待,在他们的面前,身着新式军装的陈鸣正在童子营总教官的陪同下,骑马缓步从他们的面前走过。 957! 对于复汉军眼下的数量,一千人都不到的童子鸡们已经不算什么了不得的数字了,但难能可贵的是他们都是复汉军绝对的铁杆和支持者。他们在被复汉军‘收留’之前过的是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还常常受到欺压、****,而自从被复汉军收留了之后,他们吃得饱穿得暖,不提能够学到的技能、知识,只凭这一点,他们就是复汉军最最忠诚的卫士! 九百五十七人,那就是九百五十七颗种子,当他们进入到军队以后,每一个人带动和影响到的士兵是远远要超过本身这个数字的。 随着去年秋冬开始的参军热潮膨胀,一批批的新兵从复汉军新兵营里走出,各主力建制成军时所欠缺的兵力几乎全被填补。如此复汉军水陆军现在就有三支水师船队加相应的水师陆战营,从吴淞口到广东的海防营八个,七个野战师,两个中央守备师和两个禁军旅,一个骑兵旅,多达六个的独立炮兵团。并且湖南、江西、江苏、浙江、福建、广东和正在着手的广西地方守备部队十余万。 全军总兵力不知不觉的已经向着三十万人迈进! 所以九百五十七人的童子兵只从数量上讲是不能被重视的,但从实际效益上看,他们这些人进入到军队中,绝对会让陈汉对于军队的掌控力有着进一步的提升。 眼下的九百多人里,已经有四十人被选入军事学院,继续学习、深造。余下的人则会散布在全军的各个建制。 时间走到三月了。陈鸣当然不会立刻挥兵对北方进行攻伐,现在的陈汉就仿佛吞吃了一头水牛的蟒蛇,肚子撑得已经要爆炸了。必须‘消化’,必须‘消停’。如果可以的话,今年一年他都不会对北面有大的动作。新兵营里源源不断走出来的新兵,陈鸣会把第四、第五、第六三个师和两个中央守备师各扩充一个旅。让他们在兵力建制上看平教导师和一二三师。 然后大力训练水师陆战队和组建纯粹的山地步兵。 从大海上不住的骚扰北方沿海一线,关注朝鲜的战局,还有西南的战事。以及下半年就可以开始的造船,还有接受过法国人的大帆船后,继续扩充西式帆船水手船员种子。 最后的最后,就是从欧洲引入蒸汽机,从欧洲引入一系列的近代工业机械,民用上的,军事上的,再有联络南洋的华人。 如果陈鸣没有记错的话,这个时候的国人在婆罗洲上依旧有不小的根基了。 陈汉短短几年时间发展到如今的地步,尤其是去年一举拿下了南方数省之地,此举堪称‘鲸吞’。他们可不是49年的兔子,根基浅薄的很,不好好地消化消化,就急匆匆的向北用兵,不是明智之举。 “崇祯一百四十四年,辛卯,春秋季童子营第一名——刘成山!” “崇祯一百四十四年,辛卯,春秋季童子营第二名——……” 这一季走出童子营的前十名由陈鸣亲自为他们佩戴了军衔,并且颁发了金质雏鹰勋章。 这十个春秋季童子营里最最优秀的学员,有六个会进入军事学院继续学习,余下的却更希望能早一日进入军队。 陈鸣脸上洋溢着阳光的笑,时间进入到三月后,他脸上就没有消下去笑容过。因为继李小妹怀了身孕后,柳挽云也似理所应当的怀上了孕,而除了这个太子良娣外,姚氏这个平日里打后院并不怎么得宠的女人,过年来陈鸣只进了她一次房,竟也有了身子,陈鸣是真的高兴啊。 先前一个个就好比铁树一样,不开花不结果,现在真的时来运转了,从出正月到现在,后院连续的三个女人怀了上。 下午时候陈鸣带人走看了还在营中生活、学习、训练的童子兵。 作为复汉军童子营系统的最高级营地,鲁山这个营地里只有十四、十五、十六三个年龄段,后者就是如之前的那九百五十七人一样,也就是在临近十六岁的时候,才陆续从各地方的童子营赶到鲁山来。 现在这些人走了,整个营地就空了大半。校场上,陈鸣带人走到的时候,正赶上一个十四五岁大的孩子,穿着整齐的军装,底气十足的带头大喊:“驱除鞑虏,恢复中华!”这是口号。 下面一群娃娃兵也不知道是平常就是如此,还是瞧到了边上站着的陈鸣一行人,脸色通红,脖子里青筋暴露,齐声吼道:“驱除鞑虏,恢复中华。”那炙热的声音中似乎蕴含着魔力一样,像有一支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了一行人的心脏。 “洗荡胡尘,重整山河!” “洗荡胡尘,重整山河!” “汉军威武!” “汉军威武!” 然后就是声音嘹亮的军歌:“…………,手持钢刀九十九,杀尽胡儿方罢手。我本堂堂男子汉,何为鞑虏作马牛……” 这些娃娃兵打小就受着如此理念的灌输,当他们成长到16岁的时候,这些人自然就是复汉军最最可靠的嫡系力量。他们就是消弱版的‘黄埔军校’。 “是谁给咱们饭吃?” “复汉军!” “是谁给咱们衣穿?” “复汉军!” “是谁救了咱们的命?” “复汉军!“ “是谁供咱们识文断字?” “复汉军,复汉军,还是复汉军!” “这天下谁是最好的?” “复汉军!” “天底下哪地儿最好?” “复汉军!” …… 就跟原时空里袁大头练兵时候的做法一样,概念是灌输的,不停地灌输。最后结出的果实自然是自己想要的‘忠贞’了。 这些年仅十四五岁的少年,站起军姿来横平竖直。经年累月的灌输,以及他们自身生活条件的切实改善,让他们对复汉军的忠诚,他们对复汉军的热爱,完完全全的渗进了自己的骨子里。 等到来年这批孩子长大了,那陈鸣就是带着他们去死,怕谁也不会有一句怨言的。 当然,这些童子兵本身也是陈汉急需的新式人才。他们体魄强健,性格坚强,认识字,会一定的基础算术,就是放到政府基层,也是很好地补益。 且从童子营里走出来的童子兵,作为陈汉最嫡系的力量,升职的时候也是一大资本。当这些人从士兵走向班排长,从班排长走向队官,从低级军官走向中级军官的时候,他们自身就会像一张无穷无尽的大网,罩住整个军队。 走出童子营,外面是一望无际的原野。昭平湖边上可是整个鲁山最好的一块田地啊,马儿不时打着响鼻。 大地回春,万物复苏。三月的北方,告别了料峭春寒的冷意,暖暖的阳光照射在陈鸣身上。 …… 朝鲜,李昑死了。 这个实力是本可以再活五年的‘英祖大王’,在看到满清对朝鲜的‘处置方案’,并非只是‘惩罚’,而是想彻底的兼并朝鲜,李昑自尽了。 而在此之前,已经拿下了南汉山城,拿下了江华岛,活捉了李昑和大批朝鲜王公贵族及其家眷的清军,并没有就此勒马止步,而是继续向着南朝鲜杀进。 光州、大田……,李祘一路逃到了釜山。 等到三月份李昑的死讯传出来以后,整个朝鲜都爆炸了。北方咸镜道、平安道,南面的全罗道和庆尚道,一支支义军涌现了出来。你甭管他们的战斗力有多强吧,反正他们的存在给入朝清军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特别是春天到来之后,一个之前因为气候而只能停留在平安道的消息,风一样传遍了朝鲜整个南北——清军从平安道掳掠了十多万人,往东北迁去。 两个大炸弹,一加一的威力远远大于二。清军掳掠物质不怕,jianyin杀戮也不怕,可是当他们除了抢东西,还可是抢人的时候,一百多年前早就给埋在沉渣深处的记忆重新泛起在心头。那熟悉的一幕唤起了无数朝鲜士子、贵族记忆里的认知。 当年满清兴起的时候,不就是连连的向汉地寇入,掠夺财货和大量的人口么? 当年满清就是靠着这一招,一点点消耗着本就体虚的大明最后的元气。数以十万计的人口被他们掳掠到东北,给他们当牛做马。而那一百多年前的一幕现在就要落到朝鲜人头上了吗? 大批的朝鲜人在东北开荒种田,在旗人的督促下,蹂躏下,像无意识的机器一样,辛勤的劳作着。这一消息也是接近三月的时候,北方暗营才送到陈鸣的手中。等到陈鸣下令给济州岛,时间都走到三月中旬了,也不知道这消息陈岱他们是否已经传给了朝鲜人。 朝鲜安平右道成川府治下的一处村庄。正当晌午,各家各户的灶房顶上都冒出着袅袅的白色炊烟,在春风的吹拂下,轻摆摇曳,如同少女的舞姿。明媚的春光之中,村庄安静,只有偶尔的犬吠和女人的叫喊,村外稻田绿色如茵,一副最最平常的人间烟火气息,朴素、温暖而芳香的令人陶醉。 虽然清虏打过来了,可村中的百姓并不担心,成川府四周全是山,就没听说过哪里遭了兵。 村口,几个孩童正围着一颗大树在追逐嬉戏,玩闹起来记不得回家。 一个年轻的妇人站在村口呼唤自己的孩子吃饭。可小孩好玩,一群人闹得正嗨,对母亲的呼唤充耳不闻,直到妇人气极,瞪大眼睛,一脸生气的上前狠狠揪住一个五六岁孩子的耳朵,扬起手就向着儿子的屁股打上两巴掌,小孩一声不吭,侧着头被母亲扭着耳朵往家里拽。 忽然听到背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母子回头一看,只见一彪穿着蓝色甲衣的骑兵飞驰而来。那长长的避雷针,离远了看就像一根大扫把。人数似乎不多,只有几十骑,可气势威武。且如此的骑兵,在朝鲜内地的成川府可是极少见的。 再说这样的打扮也不像是朝鲜的官军啊。 妇人脑子一空,都想不起来会是他们往日口中痛骂的‘清虏’。但心里十分畏惧,忙抱了儿子就往村里去。没跑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孩子凄厉的惨叫,回头看去,直骇得这妇人两脚发软,人都傻了一样的跪倒在地上! 原来那几个大树下还在玩耍的几个孩子被一支支射出来的利箭,全钉在了地上。鲜血已经染红了他们身下的地面。灰色的短衣也被鲜血染成了紫色。 “哇啊……”妇人怀中的孩子猛的哭了起来。刚才还活生生的同伴,现在一转眼就成了这幅样子,里面还有两个孩子一时间没死,都抬着头向他母子伸出手,苦求。嘴角处鲜血已经止不住的顺着吐出来…… 孩子被吓坏了。 “跑啊,别哭,你快跑!快跑啊!”妇人底裤都湿了,却顾不得羞耻,对着儿子急得大喊!突然后方传来一声尖叫,妇人急忙掩住孩子的眼睛和耳朵! 天杀的!那帮骑兵竟然射出了第二箭,把余下两个孩子彻底钉死在了地上。 妇人不知道从哪里鼓起来的力气和勇气,猛地站起身来,抱着孩子就往村子里冲。 一支长箭从背后直插入她背心,妇人全身的力气瞬间消失不见了,人摔倒在了地上,双手却还推着儿子继续往前跑。可是那支蓝色骑兵已经到了,马速半点不减的直接把妇人五六岁的儿子撞飞了出去。已经濒死的妇人受到了莫大的刺激,趴在地上的身子又挺了起来。但一只马蹄重重的踩在了她的背上。清脆的骨骼断裂声清晰的传入马兵的耳朵里,妇人临时前似乎还能听到一声变态的大笑! 一只只马蹄从孩子从妇人的尸体上踏过。骨骼断裂,血水嘭溅,血肉都变成了肉泥。就仿佛从几十层高楼上摔下的尸体,粉身碎骨,肉烂如泥。 一个听到惨叫声出来打看的朝鲜老头,被马头直接撞飞,连叫都没叫出来一声!身后跟出来的一个中年妇人骇得腿软,一屁股蹲坐在了地上,连哭叫都不会了。一支长箭疾射而来,直接穿透了妇人的脖颈。妇人还没断气,一双大眼睛死死的盯着房门,里头的人千万别在出来啊…… “贼人来啦!贼人来了!快逃啊!” 村中喊声四起,很快这‘贼人’就变成了‘清虏’。那一根根猪尾巴辫子,就是清兵最好的识别标记。 安宁的村落变得喧哗起来。家家户户大门洞开,惊慌失措的男女老少仓皇窜出。可等待他们的,不是一击毙命的刀枪,就是呼啸而至的箭矢。 那队兵马完全占据了村落的道路,其中一人勒停战马,大声呼喝着。很出人预料的,他说的不是汉话,也不是满语,而是再正宗不过的朝鲜语。 同时一个身份地位明显很好的军官大声的叫了几声,几十骑兵纷纷翻身下马。留了十几个手持弓箭的射手警哨,余下的两三人一伙,拿着腰刀就闯入了农家之中。 很快的,一批批面色恐惧不安的朝鲜男女老少被驱赶到村口大树下,那里的几具小孩尸体和那对肉泥一样母子的尸身还依旧摆放在那里,人群中蔓延着恐惧的哭泣。 牛、驴套着车子,上面对着满满的粮食和一个个打理好的包裹,一支支被拧断了脖子的鸡鸭也用绳子穿起来挂在车上,还有被赶出来的一头头猪羊。当然村中依旧有惨叫声响起,还很多。这个村落有六七十户人家,三四百人口。出现在这里的却只有一百多人。除了过程中被清兵杀死的人外,余下的村民当然是躲着不出来的了。现在这些人一旦被发现,清兵就半句话也不多说,直接砍杀。 前后大半个时辰的功夫,这村落里除了那些朝鲜平民听不到的汉话外,再没有其他声音。 很快香喷喷的肉味就在村子口飘起了。几个年轻妇人被清军拉出人群为他们做饭。 整只整只的鸡鸭,几十名清兵吃的满嘴流油。为首的军官喝着从村头家中抄出来的米酒,一边满意的打量着自己的收获。很不错,一个这样的村落就凑到了三头牛,五头驴骡,还有那么多的粮食,以及十几头肥猪和差不多数字的山羊。 “让这些棒子人人都背上粮食,男女分开来,小孩不过三尺的可以跟着女人,超过三尺的就跟着男人。” “大人,那年纪大的呢……” 军官也用宰割猪羊一样的目光看着人群中的老头老太太,“现在不管。等路上他们走不动了,再杀不迟。”届时还能给这些棒子提提醒。 就在这时,一阵凄厉的妇人尖叫传到军官的耳朵。军官和身边的副手扭头去看,原来是两个清兵把给他们做饭的一个朝鲜娘们压在了地上。 听着那朝鲜女人惊恐的喊叫,军官哈哈大笑。“这群混蛋。吃饱喝足了是不是啊?” “头。要不你也来乐一乐?这娘们的屁股可真够大的……” 当一个禽兽施暴的时候,猎物越是挣扎越是苦求,就越能激发他的兽性。 首领摇摇手。村子里面有什么漂亮的娘们啊?清军打破了汉城,打破了江华岛,不知道多少朝鲜贵女被陆续送到了平壤,他手下的马兵是不多,但作为正三品参领要泻火也不用着眼前的蠢笨村妇啊。 那清兵大笑起来,将腰刀抛给同伴,一把拎起妇人把她脸对着地掼在地上。见她还拼命的往前爬,哈哈大笑着分开双脚,从身后用膝盖顶住,双手胡乱撕扯着对方的罗裙。 周遭围了十几个脸上笑嘻嘻的清兵,而对面不多远的朝鲜人群里,一个个男女羞愧又耻辱的低下头……(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五章 朝鲜来使 汉王宫大殿上,陈汉一班文武齐聚。 所有人的目光都怜悯的看着殿上跪着痛哭流涕的金基种,此人是刚刚登基继位的朝鲜王李祘的二舅子,当初的世孙嫔,现在的朝鲜王后金氏的庶兄。李祘把他的官位从五品的汉城府判官,提升为正三品的承政院副承政,然后作为正使派来了中国,派来了陈汉。目的就只有一个——求援。 李祘三月初在晋州【南朝鲜临海位置,快挨着釜山了】草草登基,就立刻派金基种打釜山港出发前往济州岛,然后乘坐复汉军战船经长江行汉江,抵到襄阳,再换马一路疾行到鲁山。 就现在看金基种也一脸的风尘仆仆。 当然,金基种现在要干的事情是‘哭秦庭’,把自己形象搞的越凄惨越能在陈汉君臣面前卖的可怜。 陈鸣一边看着痛哭流涕的金基种用很是标准的汉语声讨着满清的卑劣、野蛮,诉说着满清出兵朝鲜,给朝鲜带来的深重的苦难,一边心里再一次感叹——计划不如变化。 陈鸣真真没有想到乾隆皇帝是要一口吞吃了朝鲜。他在接到清军攻击朝鲜的时候,还以为乾隆是要勒索朝鲜一二呢,或是要强迫朝鲜出兵,哪里想到他是要一口吞吃了朝鲜。在李昑自尽,李祘南朝鲜称王后,他们自己也推出了一个李朝宗室,在北朝鲜的平壤登基称王。 与此同时满清步骑水军在朝鲜的土地上还大肆的烧杀抢掠,并且持续的掳掠人口。要知道,往年满清对于朝鲜越境的民人都是持坚决驱除态度的。现在他们要开发东北了,又不好掳掠汉民,就只能把百多年前的手段施加到朝鲜头上了。 “前明万历年间,倭兵侵朝,一月之间朝鲜‘三都守失,八道瓦解’,朝鲜王不得不流亡至两国边境的义州,国势危如累卵,不得不火速派出使臣去朱明求救。惜时朝鲜的使臣们除了向万历皇帝递交正式的国书外,还分别去游说明朝的阁臣、尚书、侍郎、御史、宦官,甚至表示愿意内附于明朝,力图促使明朝尽快出兵援朝。” “而如今之朝鲜王,虽然落魄至晋州等地,可清军入朝兵少,大军屯于朝鲜京畿,鲜有逾过忠清道,南下全罗道和庆尚道的。彼尚不至山穷水尽。”也就是说这金基种别看说的可怜,很多事情也是实情,但内中还是有很大区别的。至少眼下的李祘就没有请求内附么。 “朝鲜此局即像两宋之交时候,金兵虽利,却困于兵少,未能一举吞吃中华。如今清军也是困于兵少,不能将朝鲜整个一口吞吃下。” “而我军虽势领南国,可根基未闻。此时无论大举北上,还是跨海远赴朝鲜,皆非首要。” 陈聪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出兵朝鲜,很鲜明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而自他以下,鲁山朝堂里不赞同往朝鲜派遣兵力的亲贵重臣还大有人在。包括不赞同立刻对北方发起进攻,吸引下满清朝廷的注意力。 对于满清在朝鲜土地上搞出的那些暴行,不少人认为只要刊登到报纸上,公布出去,打击一下满清的声望就足以了。 当然在场人群中也有支持朝鲜的。因为李祘虽然没有叫嚷着内附,可他明确表示要认陈汉作为自己的宗主国了。陈汉现下的高层很多人出身都一般,对于这种涨面子的‘美’事,总有那么几个被虚荣迷了眼睛的。 而已陈鸣的看法是,无论派出大队陆军登陆朝鲜还是立刻北伐,都是瞎扯淡的。派出大批水师前去,先不说行不行,只说战船维修和弹药补给啥的全部要依靠陈汉这边输送,朝鲜方面根本无法供给,这就相当的扯淡了。 时间已经进入四月了。 过不多久夏季风吹到,欧洲和东南亚过来的商船就会抵到东南沿海一带,今年抵到的商船肯定会比往年更多,复汉军的水师部队可肩负着‘拱护’海疆和港口的重任啊。虽然它们性能方面落后于西方帆船,战斗力上也甚是脆弱【不加火龙弹】,可到底是飘在海上的。陈汉要拿它们来壮壮面子。 进入到五月后,陈鸣都打算把活跃在山东、渤海与辽南部分的复汉军船队撤回来一部分呢。朝鲜人却想拿一个‘宗主国’的虚名就来引诱陈汉攻击满清,解他们自己之围。陈鸣是绝对不认同的。 一定程度上陈聪的看法,就代表着陈鸣的看法。 再说退下去的金基种。从汉王宫回到国宾馆后,立刻就被随同前来的朝鲜人给围上了。 “副承旨大人,上国陛下怎么回说?”副使丁载远迎着金基种回到房间里坐下,不等金基种喘上一口气,就匆忙着问道,两眼中满是希翼和期待。 金基种神态低沉的摇了摇头,丁载远等人内心立刻凉了半截。它们来到鲁山已经四天了,作为正使的金基种今天才真正见到陈汉太子陈鸣的真面目,见到了汉王的真面目。后者并不怎么稀奇,面容和威仪上,都远不能与脑海中想象的上国开国君王的气度仪态比拟。 也怪不得连陈汉自己的军民都认为陈汉能有今日的气度,完全是因为他们的太子殿下;汉王能从一卑贱的皂户摇身一变莅临九五之尊,也完全是因为他生下了一个好儿子。 金基种来到鲁山的第二天就跑到太子府邸去求见,只是陈鸣没见他。 而今天他在‘哭秦庭’的时候,固然他真的是在痛哭流涕,但抬头的时候也扑捉到了右手第一列陈鸣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左文右武】 “上国太子殿下丝毫没有为我言辞哀求所动……”金基种很清楚朝鲜国现在的情形,没有中国给他们撑腰,真的是毫无收复旧土,驱除清虏的希望。 想到李祘眼下的处境,还有朝鲜已经承受的损失,金基种悲从心来,禁不住又落下了泪水。他红红的眼泡还没消下,这一哭,一种悲哀的气氛瞬间席卷了整个房间。 丁载远跟戳破了的气球一样瘪了下去。早在九年前,他就做到了正三品的晋州牧使。在他的四儿子丁若镛出生的那一年,朝鲜王朝发生了李氏王室史上最大惨剧之一的“壬午事件”,相传是李昑认为自己世子无能,就将自己的二儿子【长子已死,立二子为士子,李祘的爹】困于米柜中杀死。丁载远对于这一事件十分气愤,一怒之下辞去官职回乡休养。结果这一休就休到了去年。 清军入朝,丁载远在家乡——朝鲜京畿道马岘拉起了一支义兵。结果如驱兔喂虎,义兵不堪清军一击。丁载远兵不能战,势不如人,在南汉山城被破后,就带着所剩无几的队伍逃到了忠清道,转而又回到了晋州。李祘在晋州继位,封丁载远为弘文馆副提学,为金基种副手,火速前往中国。 朝鲜使团一片乌云盖头,如同看到了末日。没有了陈汉的鼎力支持,他们还如何恢复故土?甚至连保住全罗道和庆尚道都十分困难。丁载远当即痛哭出声,整个房间里都响亮着朝鲜人的痛哭之声。 没办法,朝鲜太弱了,朝鲜兵太弱了。 想想清军在朝鲜的表现,人如虎马似龙。战斗力上完全是碾压啊碾压,朝鲜兵都被打爆了。 “上国刚刚立鼎,根基未固……”丁载远说着自己都不信的话。看过了长江沿岸的富饶,他们怎么可能认为陈汉还是弱者呢?这又不是在汉城。前年时候陈汉、复汉军的消息就传到了朝鲜,可是整个朝堂寂静无声。 在朝鲜君臣的眼中,陈汉占据的是南国,在朝鲜人的认知中,中国的南方是舟船之地,无有骑兵太多的用武之地。而清军的骑兵在他们看来却是天下第一等厉害的精锐。不管是一百多年前的两场战争,还是现下依旧在进行中的战争,清军的骑兵对于朝鲜军队都表现出了碾压的战力优势。 在朝鲜君臣眼中,以复汉军现下刚刚兴起的实力,要想在广袤平坦的北方平原打败骑兵实力强劲的满清王朝,绝不是轻轻松松就可以做的到的。乾隆时候的满清可不同于朱元璋时候的元末。所以中国必将进入一阵南北对峙时期!所以朝鲜还是乖乖地老实本分,千万别露出喜色惹来北京的怒火。 朝鲜君臣虽然对中原的变化欣喜鼓舞,却也只是欣喜鼓舞。在满清侵入朝鲜之前,再对满清嗤之以鼻的勋贵大臣也不敢倡言派出使臣前往南国朝拜。 那就基于的就是朝鲜君臣对于满清的恐惧:明清鼎革,神州陆沉,山川早已变作腥羶之乡。这只是朝鲜自己人的自诩罢了,如同那把头插进沙子里的鸵鸟。事实上,每一个真正走过北京的朝鲜人都会知道——天地已是大清,日月早为乾隆。中国的国力依旧远远胜出朝鲜不知几凡。 满清在中原的统治,中原在满清统治下的富强,根本不是朝鲜撮尔小国可以比拟的。朝鲜人除了以‘小中华’自得其乐,也就只能自嗨其乐了。 满清入关后的,朝鲜近乎年年派使臣行北京,此于朝鲜称之为“燕行”。 中国之广大、富强不是小小的朝鲜可比的,经过盛京的朝鲜使臣就不止一次为盛京——也就是明朝的辽阳,后世的沈阳,左右道旁栉比鳞次无物不有,直达五里的市肆,感慨不已。这副景象每每都会让朝鲜使臣回想起自己的祖国,想到了朝鲜王京汉城狭窄的街市,那里的商况市景与盛京相比起来,真是不啻霄壤。 而很多朝鲜使团成员及至通州,那里长达十里的商业街,堆积如山的各种货物,来自天下各地的商人,还有运河上源源不断的漕船,更是让他们膛目结舌。朝鲜燕行使者以“舟楫之盛”来形容此一独特的景观,而后者又与“皇都之神丽”、“辽野之旷阔”,并称为朝鲜人心目中的三大“壮观”景象。 这三大“壮观”景象就像三座高山压在每一个朝鲜’有志之士’的心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朝鲜与满清之间巨大的实力差距。 可是此次金基种和丁载远一行人,乘坐战船在吴淞口入长江,沿途数千里,镇江、扬州、南京、芜湖、安庆、九江,武昌、汉口,入汉江之后的襄阳…… 那些早早就印刻在他们记忆中的‘辽野之旷阔、皇都之神丽、通州舟楫之盛事’,与江南鱼米丝茶之富庶、江河山川之壮丽,江海舟船之巨数,相比相较,似乎又不算是什么‘了不得的’了? 就那么一趟走马观花,金基种、丁载远等就认定了复汉军一统江山的势头锐不可当。当年汉城的‘意为’,乃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上国起兵不过三四载,席卷数千里南国,将来一统天下,势成必然。只是现下其根基尚未稳固。要想说服汉王与太子殿下同意出兵朝鲜,非旦夕可成之事。” “我辈且不可沮丧。待来日分头前往各部衙门,亲贵府邸,上书叩首,痛陈危情。” “金基种是没有昔年李文翼公之才,但有李文翼之赤诚肝胆。”李文翼者,就是万历朝鲜之役时,李朝的大臣李德馨。这人在时任辽东巡抚的郝杰帐下,乞出援兵,立庭痛哭,辞气慷慨。终日不退。郝杰为之动容。未及上奏。便宜调发本镇兵马五千人以副总兵祖承训领之,在七月先渡江来救。结果因敌情不明,外加轻敌,在平壤大败而回。【祖承训就是祖大寿的爹】 从济州岛坐船直接行到吴淞口,然后富裕的江南,这个时候也正赶上春茶出市,大批的货物顺着长江源源不断的运到上海,运到吴淞港。 第一次见识到吴淞港外帆影匆匆的一幕的金基种和丁载远,都被那数都数不过来的大小船只惊呆了。这可不是运河里走过的漕船,里头不乏二三百吨的大海船。对于朝鲜来说,二三百吨的大海船已经是了不得的大船了。 然后就是长江两岸的富庶和广袤。往来穿梭的一艘艘客船、货船,很难让人想象得到,这里去年还在经历战争。 战争的痕迹正在迅速的消褪中,这长江之中滚动的哪里是江水,完全就是无穷无尽的财富。 这般富饶的土地,这么茂密的人口,如果全力的运作起来,产生的人力、物力、财力,完全的投入到战争中,一统天下将是不可阻挡的。 沿途一路饱揽了长江两岸繁华后的朝鲜使团,每一个人对陈汉的未来都充斥着信心。 金基种更是觉得之前朝鲜内部对于陈汉现下的力量的估计有误,如此之陈汉,完全有力量立刻出兵朝鲜的么。 丢失了南方的满清对比朝鲜确实仍为庞然大物,但他们与陈汉的实力察觉绝不是朝鲜估计的那样接近,而是很悬殊很悬殊的。 …… 山东,泰安府东的范家集。 杨磊紧攥着一杆白蜡杆枪,心里难以平静。复汉军三月里传来消息,让他们在山东动一动,可杨磊他没想到今天自己刚下山来,就跟一队鞑子马兵撞上了。 这运气真心有够背的。难怪这几天玩骰子,自己输的一塌糊涂。 这些披着棉甲的鞑子兵,可不好对付。也够凶恶。 “将军,鞑子来了。”前武举人刘陶远远望见前方尘头大起,小声提醒道。他是杨磊营的副手。可地位虽然很好,但无有杨磊发话,他根本指挥不动人。 杨磊极目远眺,脸面上的神色一派平静,内心再忐忑,面上不能露出怯意来,这是王经隆【王伦义子,清水教两个主将之一】告诉他的。 “来就来了。老子害怕他们不成?弟兄们准备了,咱们今天就跟鞑子死磕到底!” “刘陶!” “你带一百人监阵!”杨磊把手一指,点了一个队官。 “不管是谁,无有命令,胆敢后退一步者,都格杀勿论!”杨磊沉声下令,刘陶拱手听命。立即伙同那队官率领一百人立于阵后,对着余下的士兵虎视眈眈的。杨磊手下剩余的几百号士卒心头无不一凛。 “弟兄们,狭路勇者胜!我杨磊别的不敢保证,但绝对会与你们并肩作战,同生共死。决不做胆小乌龟,贪生怕死的弃你们而逃。倘若我抛弃弟兄,临阵脱逃,刘陶!” “有。” “你的箭术全军有名。看准了我这喉咙。一箭射穿了他!” “就是老子后退,也一样死。今天就跟鞑子拼啦……”(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六章 ‘我大清\’真心牛掰啊! 五月的一天,安南东北角的海边。 清晨,初升的朝阳把柔和的阳光透过云层撒入海面,碧蓝无垠的大海上,一道道波浪不断涌来,撞击在岸边的码头上,发出哗哗的声音,喷溅着雪白的泡沫。 海风平浪静,连海涛声也格外的轻,一切都仿佛还在沉睡,未曾苏醒。 海面像碧色的丝绸一样柔和,蔚蓝的天空上飘着多多白云,展翅飞翔的海鸟旋盘在空中,到处寻找食物。 两艘中式帆船静静停靠在鸿基港已经修建起来的水泥码头上。上百名穿着统一的红色短袖制服的工人在工头的带领下紧张的卸载着船上的货物。他们的动作很麻利,畜力驱使的转臂式起重机在他们熟练的操作下,快捷安全的将一箱箱货物从船甲板上吊下,看得出来,工人们对这类活已经驾轻就熟。 两艘船上的水手一部分留守船只,大部分则已经嘻嘻哈哈地下到了码头上。作为陈汉在安南经营的唯一码头,鸿基港别看刚刚建成没多长时间,码头区的一应设施却无所不有。吃喝玩乐,甚至还能花费一两个银角子就和那些越南女仆们发生点什么,只要你情我愿,那就顺其自然。 那些越南女人既然肯到码头区来,本身就有那啥准备。 在码头周边,布置有四座铁筋水泥式炮台。 鸿基港地处下龙湾海域,这个地方大大小小有三千多座岛屿,自古就是安南海盗们的老窝。南洋水师从年前就借口安南海盗流窜到钦州一带作案,知会都没有知会郑主一声,就出兵攻击围剿下龙湾。至今小半年的时候,也未能将他们彻底清缴干净。 而清缴海盗战斗之余,得到的一项战利品就是多达两千多人的安南海盗俘虏,事实上这里头还有不少是两广的中国人。历史上,在乾嘉之交,大批的中国海盗就南下这里,做了越南人的水师官军。 鸿基港的外围,还有一个陆战营负责驻守,算上四座炮台的守军,光陆战兵力就有千人之多。陈汉与安南北方的郑氏政权很轻松的就达成了一致,用三千杆火绳枪,一千杆燧发枪,三十门大炮,藤铁甲六百件,还有刀枪五千,就换取了自鸿基煤矿一直延伸到海边的这片广大土地的‘使用权’,顺带着把地势复杂的下龙湾也圈进了自个的势力范围。 越南人还根本没有意识到一个超级大煤矿的价值。 整个港口区除了军营和码头区外,还建设起了一排排的小木屋,这是给码头工作的员工们居住的临时安置房。以后条件允许了,自然会给他们建造更坚固的砖瓦房屋。 从海南转运到鸿基港的水泥全用在了码头修筑和仓库、粮库、军火库、物资储备等设施的修筑上了。这种简易的小木屋在台风来临的季节里,将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与两个月前不一样,鸿基港港口内外已经全都住满了人。 此刻袅袅炊烟升起,赶着上工的居民也已经在生火做饭了。居住区白天很少能看到成年的男子的,就是到处跑着玩的小孩也几乎看不到。陈汉在这里设置的有学校和托儿所,六岁一下的孩子进托儿所,里面照护孩子的妇人多是码头工人的家属。 而六岁以上的孩子就都进学校了。 只是码头区条件有限,不能分男校女校,只能分男班女班。 这个时候愿意背井离乡来鸿基港的人只有两类:其一,家徒四壁,夜无余粮,穷的只剩下一家人性命的穷光蛋;其二就是复汉军真正的支持者。 现任鸿基港码头第二运输队队长的张福生就是后者。 他是复汉军的老人了,当年陈鸣一下江南的时候,张福生就加入了复汉军。当然,张福生没有跟着陈鸣一块下江南,而是留在了南阳,很快的又从军队里专业到了地方粮食局的马车队。 几个月前他到了吴淞口,然后现在又从吴淞口转到了安南。 他手下的运输队队员,有河南安徽的,湖北湖南的,江苏浙江的,福建两广的,一个队里的人说话跟四五门外语一样。到现在,两三个月的时间了,还处于磨合之中。照张福生看,队里的人不都学会了官话,那是甭想大好! 运输队属于码头工人行列,是要长久驻扎于此的。建筑队就不一样了,他们是临时差遣。 除了修码头、炮台,修桥铺路,还要平整地基、修建围墙、开挖沟渠、建造房屋,一个个忙得就跟不停打转的陀螺,但在队官、营官的强力约束下,却又秩序井然,就像蚁穴中辛勤的工蚁一样。 随着复汉军对广西的攻势,大批俘虏新加入了劳改营序列。复汉军也慢慢辞退了周边召集来的安南平民,陆陆续续向这里运送了五批战俘,现在整个鸿基区有三千多人的战俘,编成了八个劳改营。 同时某处墓地里的坟头,也从一无所有增长到现下的一百多个。可这里死掉的一百多人,真心没有几个是累死的,而是不小心受伤,然后发炎啊挂掉的,和拉肚子痢疾挂掉的。越南这里属于热带亚热带气候,即使复汉军早有准备,还是免不了要中招。 “把这些碎砖废料都拉去填海修栈桥。” 阮春今天老早的就来到工地了,看着路边堆积的跟小山一样的废料碎砖,对着手下的工头用越语吧啦吧啦的叫喊了一通。 穿着一身明式汉服,阮春如果不开口,头戴网巾,留着发髻的他简直比中国人还像中国人。但是一开口,那就形象全毁了。 阮春他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安南人。 今年年节的时候他还是一个郑主手下的小官吏,现在他却是复汉军在安南手下的头号马仔。因为他会说一口流利的中国话,两边交涉的时候,涉及到区域的实际划分,阮春就是郑主方面派来交涉的诸多小官员之一。然后他就成了复汉军的人了。 尤其是两个月前他的家人被复汉军接到了鸿基区以后,阮春阮大处长就更对陈汉‘死心塌地’了。 他是鸿基港安南劳工征召处的处长,手下全是安南土著。即使现在大批的安南劳工已经被辞退了,他手中也还握着三四百安南土人。 阮春对复汉军非常忠心,因为他知道自己上了陈汉的船,已经下不来了。 如今他‘贰臣’和‘狗腿子’的名声在广宁和海防这一片传得可很是响亮。 要是复汉军抛弃了他,阮春是真的无从是从了,甚至很可能小命都保不住。 他的命运已经死死地跟复汉军绑在一起了,复汉军发达了,他阮春也就跟着发达;要是复汉军在安南站不住脚,那他也就没得蹦跶了。 任何一个国家、民族、地区都不缺乏‘x奸’。安南同样如此,尤其是这股强势的力量还是来自于中国,那可是他们自古以来的宗主国。这从心理上就更容易迈过那道坎了。 几个安南人点头哈腰地朝阮春媚笑着,陈汉是阮春的天,而阮春在他们面前那也就是天! 一辆辆牛车被赶了来,废料碎砖被一一铲上大车,再拉到海边上去填海。 作为日后南中国最重要的煤炭产区,鸿基港的规模是要远比现下大的多得多的。最多到明年,海南岛上的铁厂产铁之后,复汉军就会在鸿基区修筑马拉铁路。在此之前,码头区是要一直都扩建扩建,再扩建的。 此刻的吉婆岛外,五艘不大的安南小船从岛屿北头绕过,再直着向西,就能看到鸿基港了。 阮惠远远地遥望着此行的目的地,年轻的脸容上满是期颐的神光。他此行带来了自家义军中几乎全部的金银财货,月前西山军刚刚以一种十分具有戏剧化的方式攻克了归仁府。阮惠的大哥阮岳命人将自己五花大绑投入牢笼,抬入归仁城献与巡抚阮克宣。阮克宣大喜过望、信以为真,毫无戒备的将阮岳一干人等纳入城中。然后在当天半夜,阮岳破牢而出,与城外的西山军内应外合,顺利攻取了归仁城,阮克宣本人也被擒获。西山军占领了归仁府之后声势大振,也收拢了不少的珍玩珠宝金银财货。阮惠希望自己此行能不辱使命,能够用这些金银财宝买来足够多的刀枪和火器! 谁不知道中国人为了得到鸿基这块产煤的地方给了北头郑主大批的刀枪火器,郑森用这些武器装备了自己的亲军,交由亲信大将黄五福统带。现在屯兵凉山一带。震慑着从广西败逃到安南北境山区的清朝败兵。 刚刚起家的西山军当然不可能得到中国的青睐,归仁府境内虽然也有煤矿,但规模很小。更主要的是,这个时代的安南人对于煤矿根本不看在眼里,根本不了解煤矿的珍贵。所以郑森才毫不在乎的那鸿基换了那么点军火,还沾沾自喜,自以为占了大便宜。 阮家三兄弟也想卖地啊,可中国人根本不来。 他们兄弟本来姓郭,为了起事后更能赢得百姓的支持,就毫不犹豫的改了母姓。连姓氏都不放在心上的三兄弟还会可惜煤矿吗? 这三兄弟,特别是老大阮岳和老三阮惠,都是标准的‘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些许虚名不足挂齿,只要不涉及大义,他们的眼睛只会盯着实际利益看! 叹息着郑主的好运气,阮岳把老三阮惠派了过来。此时的西山军还根本没有什么水面力量。阮惠乘坐的五艘不大的安南帆船,只有两艘船上载有火炮,里面配备的更多地是肉搏兵。五艘不大的帆船里足足装进了一百多人,不如此阮岳不感觉放心。 对下龙湾海盗的名头如雷贯耳的阮家三兄弟虽然知道最近半年里,中国的水师一直在大力清剿下龙湾的海盗。却依旧提心吊胆,唯恐遇到海匪劫掠。 结果五艘帆船刚刚从吉婆岛绕出不多远,阮惠和他的手下们就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一艘高大的中国水师战船仿佛一头发野的大象,撞进了脆弱的‘人群’中——十多艘安南海盗小船,枪炮齐下,轰鸣的炮声响亮海面,淡青色的硝烟笼罩那艘高大的中国战船,然后十多艘安南海盗小船一哄而散。只留下被中国水师的几轮炮轰创伤的三艘海盗船。这三艘海盗船已经完全丧失了还手之力,上面的海匪多被霰弹打成了筛子,此刻就像三具棺材一样漂浮在海面上。 大战船的桅杆上飘扬着赤红的血旗,这就是复汉军水师的标志! “三将军,它向我们这里赶过来了。” 阮惠身边响起了水手惊恐的叫喊声。这叫声引起了船上更大的惊乱,只有阮惠和他身边的一个文士依旧是一脸的平静,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恶意。而且以对面大船的速度和力量,任何抵抗和躲避都是徒劳无功的。“下帆,停船,把手里的刀枪都给我丢了。”阮惠大声的叫喊着。 “三将军,他们要我们停船检查。”船上的一个老水手大声吼道。 …… 复汉军与西山军的第一次交流就是如此的展开了。在陈鸣根本不知道的时候,在他一边留神盯着夏粮收获,一边眼球看着朝鲜战局的发展的时候。这个时候的陈鸣连西南战斗都顾不上了,那里还会留神鸿基港的一道不起眼的小信息。 时间进入到四月后,在朝的清军大将海兰察,亲自提领三千八旗新军和一万东北旗丁,再加一万受降的朝鲜兵,从汉城南下,扫荡了忠清道,兵锋直指南朝鲜。 福康安在新军里的实际职务依旧是营官,但他身边配了足足一千旗丁和三千朝鲜兵。作为一支偏师,福康安独自带兵杀入了全州【全罗道】。 和琳的脸上增添了一道伤疤。红红的足有三寸长,从脸颊下滑到左耳下。 如此的伤疤没有让和琳感到畏惧,俊秀的脸面上配了这道伤疤,让和琳更能显出一股勃发的英气和悍劲。 和琳的职务也没有实际提升,以副队官的职务代理一队的实际大权,可这只是暂时的。 福康安手下的队官有一个吃了枪子挂掉了。按照满清对于八旗新军的规议,凡排长以上职务者,战斗中如有空缺,以副职代替,但想要真正受到实职,那必须报到兵部议叙。 南朝鲜——李祘的实质控制区,也就是以全罗道和庆尚道为主。地方上都组织起了大量的义兵。但是老天爷似乎不庇护棒子了,这次国难中,朝鲜官军中既没有涌现出李舜臣这样的名将,义军中也没有涌现出郭再祐这样的干臣。 福康安以五千人不到的兵力,其中大部分还是朝鲜兵,就一路横行直接打到了全州城下。 全州在朝鲜是一个很重要的地方,这里陡崖环绕,是朝鲜历史上著名的古城之一,也是一处很重要的战略要地。 清军先头部队抵到城郊的时候,时间已到黄昏,和琳也不能否认这个城市的地势确实很险要的。可是当和琳看到城外朝鲜军扎下的一个营寨后,他笑了,然后就再无半点担忧了。 朝鲜军整个营盘内人声鼎沸,营内空地上嬉戏玩闹者有,聚众喝酒者有,甚至他望远镜中还看到了歌姬,可就是无有整军训练的。 一群军官和一些文官打扮的人聚在一处,有酒有肉,酒意之下,有人在破口大骂、有人在大声谈笑、还有人在哭哭啼啼。而且营门打开,和琳举着望远镜能清楚的看到里外有人在进进出出,看之更似一个村落、市场,而不是军兵所在的营垒。 当然,营地外也安排的了一些人在巡哨,但数量不是很多。而且和琳所部人数虽然也不多,但清兵加朝鲜兵一块也有四五百人啊,对面竟然发现不到么?再加上这个营垒似乎没有大炮…… 和琳当即就有了决定——打一波。他要打一波。 朝鲜人如此松懈的守备,文恬武嬉,还没有大炮,不打一波简直对不起他们! 大将军扫荡忠清道,作为全罗道的朝鲜兵不该提高警惕吗?即使他们内中有大量的义兵,最最基本的巡哨、侦查和军中警备总该有吧?这些人现下竟然这般的松懈,朝鲜不亡亡谁? 战斗没什么好描述的。 和琳手里没有大炮,有的只是两门子母炮,还有几杆抬炮。 和琳以手中一半的新军压阵,几十个清军马兵也做好突击准备,三百来朝鲜兵和另一半的新军准备好进攻。 进攻部队用一种比较慢的速度前进着,直到朝鲜人发现了清军,整个军营一片慌张的时候,和琳才下令子母炮和抬炮开火。 朝鲜军营里涌出一批火枪兵来,队列紧张的都似乎排不整齐了。而且当和琳让抬枪和子母炮持续轰击他们后,这批人数足有三四百的火枪兵更加零散了。 指挥他们的朝鲜军官在大声的叫嚣着,结果直到清军都逼近他们百步距离了,这些朝鲜火枪兵才也没有排成军官想要排的队伍。然后对面零零碎碎的枪声就开火了。 五十名八旗新军一直走到离朝鲜兵十五丈左右的距离时才扣动了手中火枪的扳机。 然后五十名八旗新军一同发出咆哮样的怒吼,带着时候三百来朝鲜兵向着对面的朝鲜火枪兵猛冲起来。朝鲜火枪兵立马就崩溃了…… 不仅是这批火枪兵崩溃了,这处朝鲜兵营也崩溃了。清兵一边冲锋,一边投掷手榴弹。 手榴弹爆炸声此起彼伏地响起来,朝鲜兵营地内一片鬼哭狼嚎。其实这些手榴弹的杀伤是极其有限的,不过其所造成的巨大‘影响力’,则是绝对不容小视的。 一处三四千人守备的‘要地’,就这么的轻而易举的落入了清军手中。简直像玩笑一样! “烂泥扶不上墙啊!”接到五月里海兰察扫荡南朝鲜的战报的陈鸣,无力的摇着头。也幸亏满清真心兵力少,而投降了满清的朝鲜兵战斗力似乎也没增加多少,否则整个朝鲜真的就要给满清吃下了。 他么,临到要‘翘辫’的时候了,还能灭掉朝鲜,灭的一国,‘我大清’真心牛掰啊!(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七章 新老绿教,照狠里杀! 这时陈鸣已经不再鲁山了。他趁着夏粮收获后的时间,走了一趟汉中。 在陈汉现下的版图中,汉中就好比一个被遗忘的角落。 陈启带着教导师杀入汉中,一年多的时间了,地盘也没见怎么扩充、变化,始终都是在防御防御。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的活儿多轻巧呢。毕竟陈启手下的人马是教导师,是复汉军中公认的第一精锐! 而事实上陈启和教导师所担负的重任和压力却是比安庆、苏北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个师的兵力看起来很多,却要分布在汉中、兴安两府,在南线,他们要抗住四川清军的进攻,在北线要应对陕西、甘肃乃至青海蒙古的多面威胁。 过年的时候陈启都没有回鲁山,此次陈鸣再见到他,间隔一年多时间却感觉陈启一下子老了十岁一样。不是外表的衰老,而是一种冥冥中气质上的感觉。现在的陈启看着是三十来岁,实则是四五十岁。沉着冷静,如同一颗根深蒂固的大树,任凭风吹雨打,胜似闲庭信步。 人,果然都是要历练的。 坐镇一方了,才能独当一面嘛。 “昂昂昂……” 一匹高头大马的嘶鸣不算什么,可要是数百匹,上千匹呢?汉中与甘肃相接,本身就有贩马的渠道。现在两边是交战频频,可依旧有能人把马运进来。而且都是绝对的好马! 纵使这数量是不可能太多了。今年整整一个上半年,教导师手中也积蓄下了三四百匹战马。陈鸣要给教导师增添一个骑兵团的建制,算上教导师一年多来积蓄下的战马,还要从鲁山调来一个骑兵营。 而就在陈鸣看着教导师新成立的骑兵团策马演练的时候,遥远的甘肃河州,已经废弃了长宁驿古城里,正炊烟袅袅。 从豫西南混入洛阳,然后过潼关,经陕西最后来到甘肃,行程数千里,来到北方暗营在西北地区的据点之一的长宁驿古城的董威一行,十分吃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这,这,会不会吃的太多?会不会把人撑坏了……” 刚刚来到这儿的董威嘴巴张的大大的,他从来不知道人还可以这样吃饭的。那红薯、土豆、豆子夹着小米、糜子一块蒸出来的‘米饭’,眼前的这些人竟然不就一丁点菜就能呼噜噜的吃上两三碗?! 董威吃惊,他很吃惊。 他本以为自己吃的这碗猪油拌饭就已经够简单的了,而且觉得味道还不错,即使没有炒菜,他也呼噜噜的把这一碗饭给吃光吃完了,并且意犹未尽,觉得自己还能再吃点…… 却不想自己真的是‘井中之蛙’,眼前的这批衣着褴褛的百姓才是真正的饭桶。那米饭不要说拌点猪油酱油了,连盐粒子都没撒一点,就呼噜噜的跟倒进了无底洞一样,一会儿就是一碗,一碗又接着一碗。 真真的超乎他的想象,非人类了这是! 董威并不怎么遮掩自己的神色。他虽然家道中落,可自大生下来真就没怎么吃过苦,董威根本就无法想象每日饥肠辘辘的滋味是什么样的。不要说这蒸出来糯糯的,还发着一点甜头的米饭了,就是真的一点滋味都没有的土豆泥,眼前这些被暗营收拢起来的难民也能跟吃山珍海味一样狼吞虎咽。 这些人每次乘饭,都要递出一个小纸片。小纸片是暗营发给这些难民的,他们认真干活,听从吩咐,那就有纸片。 一个纸片可换一碗饭。旁边还有咸菜、炒菜和热汤,也是一份一个小纸片。可董威坐在这里半天了,也没见一个人拿纸片去买咸菜、热汤的,炒菜就更勿论了。 “兄弟你不是乡下人吧?” “你放心好了,这儿人能吃的呢。老百姓肚里没油水,一顿饭吃一两斤的人多得去了。” 一个书记员打扮的人坐到董威身边,边说着还边递给了董威一支烟。 “听你口音,你是河南的?” “我也是河南的。老家在陈州……”书记员很意外的是个话唠。杂七杂八的基础情况还有闲话说了一堆,却也给刚到的董威很好的填补了一下脑子里的认知空白。 甘肃这个地方本来就穷。往年常要靠川陕接济钱粮。 但是现在四川北上的通道被堵了,陕西自顾不暇了,万幸甘肃这两年的收成还好【相对】,不然的话,这里早就是一片饥荒,一片乱像了。 不过即使如此,这里儿的百姓日子也是不好过的。清军是石头里都要榨出油花的德性,越是缺钱就越要从低下百姓手中掏食儿。他们永远不会看到‘他们艰难,百姓的日子更艰难’。 所以各地州县都有大批农民逃离家乡。 就以眼下的河州为例,从去年开始就陆续有百姓成群结队的西出积石关,奔入西头的积石峡讨生活了。这些人如果在积石峡谷里不能求活,甚至还会继续向西投奔藏地。 而河州的满清官府本身呢?自顾不暇的他们对此不管不问。河州眼下连衙役的响钱都发不出来了,还如何顾得百姓? 早前满清在河州布置有重兵,打积石关以下等二十四关,每一大关设汛官一名,兵丁五十名负责把守,一年一换。中小关设丁十余人或五六人,仍一年一换。总体驻军不下千人,再加上河州城守军,以及各地乡勇,总兵力不下五千人。 可现在满清的经制之兵早已经被抽调一空,乡勇也尽数散去,连河州城里都只剩下四五百战力参差不齐的乡丁守卫。 “这边都是汉人,那边是hh。”暗营在民族区分上很粗暴简单,信不信绿教?信的话你就是爹娘都汉人也往hh那一边去,不信的话这边走。是赤果果的区分对待。汉人的待遇要比hh的待遇好上不少。 “这地儿的hh不少啊!”董威低头问道,“起事的时候他们能信吗?” “当然能信得过。这些hh的命都是咱们救得,自然要乖乖听话。而且hh全部是老绿教。河州是hh在甘肃的老巢,是hh最多的地方之一。不过这些hh他们要饿死的时候,也没见河州这边的hh多伸出手来拉他们一把啊? 所以啊,这也人也是能用的。绿教算个屁,河州那些一样信教的hh,这些hh都把他们恨死了。” “再说上面传下信了。起事的时候h汉、反清啥的旗号,全都不打。就叫嚷着吃饭,乞食、乞活。到时候首先抢的就是hh。” 董威对这个真心不了解,惊疑道:“那他们能愿意吗?”这书记员说暗营手里的hh都很是河州h了,董威怎么觉得不相信啊? 书记员摆摆手,不以为意道:“怎么不愿意?绿教这玩意儿跟佛道没什么区别。看着都是一家,实际上各有来路。” “河州这里近些年绿教新派大盛,都不用鞑子官府的挑拨,马明心这一支信徒跟老绿教信徒就矛盾激烈着呢。从河州到循化,新几年多有火并之事。”甘肃清军大批的东调,清廷对甘肃的地方掌控力大大的降低,hh自行火并,民不告官不究,河州、循化等地的地方官府都只做睁眼瞎。反正死的都是hh。 当然满清也不是全都视而不见,这个大前提是他们不要做得过火了。乾隆三十四年,清廷就以高压手段封闭了新教三座寺院,并将马明心的学生、循化地区新教首领贺麻路乎刑杖后,披枷发往新疆乌鲁木齐为奴。这些措施,固然加大了新绿教对于清廷的痛恨,可也更加深和扩大了绿绿新老两个教派之间的矛盾。 随后的乾隆三十五年,甘肃的清军再被调走一批,满清对地方的掌控力又下降了一截。光河州的hh,去年百人规模以上的火并就不下十场。 陈鸣很早就对北方暗营西北部分下过指示,有机会就剃除绿教在当地的影响力,少了星月寺。而若要在绿教当中则一而取,老教胜过新教。后者以马明心为首的‘z教合一’主张,那是绝对要铲除的,坚决要铲除的! 马明心这个所谓的在绿教圣地麦加学习了十六年的‘留学生’,直接就是原时空同治h乱的罪魁祸首。他的那些教义主张,对于整个中国绿教都有着很重大的影响。 在马明心之前,传入中国数百年的绿教已经与中国本土思想、哲学和文化深深的相结合了,相互之间有着影响、沟通、融合,即使门宦制度也温和了许多。可马明心‘取经’取回来的‘z教合一’理论,就像一头初生的牛犊,放肆的在中国西北土地上传播蔓延,偏偏时间点还正赶到清王朝由盛转衰的节点,并且最终在下个百年中后期爆发。千万人流血啊! 同治h乱对于中国来说永远是一道沉重的历史伤痛,其影响力到了网络时代的21世纪都屡屡泛起。此刻新教的那一套与中国传统的政治社会制度,就是绝对的矛盾与对立!不以根除,遗祸无穷…… 【到了同治年间,起兵的可不只是新教。满清在西北实力跌落谷底,老教也上来分一杯羹,或者说老教也受了新教很多的主张】 “所以,我部起兵后的第一目标——黄国其。”【这人在历史上的乾隆四十二年起兵作乱】 而事实总是比故事更加的离奇。 站在董威等一干军中干将面前详细解说着河州新教徒分布位置的王伏林,根本就不知道,时空如果转回原来的轨迹,他这个元顿教的教主大人,在几年后的乾隆四十二年就会联手黄国其,共同反清。 王伏林,乾隆五年生人,甘肃狄道州沙泥站红济桥人,曾出家为僧,后还俗。在原来的时空里,他于乾隆三十八年来到河州,兴立元顿教,实际上还是白莲教那一套,有《十转经》、《弥勒真经》等宝卷,自己自称是弥勒佛转世,其母系五圣老母转世,其妹系观音老母转世,自己法力甚大,能点石成金,有避火的咒语,不怕刀兵水火,如拜他为师可以消灾延寿。 而在现下这个时空里,王伏林却被暗营收编,早早来到了河州,顶着元顿教的名头干着暗营的勾当。同时也果不其然的跟新绿教的人有了接触,后者推出来的一颗棋子来与王伏林联系,那人就是黄国其。新绿教对于王伏林这两年在河州汉人当中的传教,甚是支持。最初的时候王伏林还真靠着他们的庇护躲过了满清的几次搜查清缴。 但是黄国其和他背后的人绝对不会想到,王伏林也是一个别人推出来的棋子,而且这个棋子一开始就有一部分矛头指向的他们。 王伏林去年在给陈光汇报的时候很清晰的写到:“新教欲使元顿教为其前驱,野心甚大。” “漠泥沟。”河州境西部,小积石山麓,距州城十余里,黄国其的老家。“要一举拿下,把这里的新教一扫而光。” 说到这里,王伏林的眼睛看向了马和。这个姓马,还有着一个经名的忠诚老绿教徒,在元顿教里毫无地位,他在外头的身份是被元顿教收拢的老绿教流民,可实际上他姓王,他是王伏林的亲侄子。 王伏林起兵以后要夺取漠泥沟不成问题,但如何‘名正言顺’的剃除新教,可就要看马和的本事了。 “站长放心。绝对不会出错。”混迹在长宁驿古城难民群的这段日子,马和已经接触了好些个对新教心怀怨恨的老绿教徒了。不管马和在心底里多少次腹诽老绿教徒们,肚子都空荡荡的了,还他娘的关心这个?但这些个老绿教徒就是最好的引火线。 “这些人与新教矛盾极大,一点就着。”马和充满自信的说道。 六月十七日,就在陈鸣从汉中返回鲁山的当天,千里之外的甘肃河州,一场震动整个西北的乱子掀起了。 王伏林以元顿教的名义率教众及难民共两千多人在长宁驿古城起义,然后联系攻破了漠泥沟、莲花堡,而就在王伏林率军欲进攻河州州城的时候,一道骇人听闻的消息随之在河州境内传播了开来。 义军在打破漠泥沟的时候,跟随着义军的老绿教将新教徒黄国其一族尽灭,还在漠泥沟及周边村落搜杀新教徒五六十余户,男女老幼三百余人。并且放火烧掉了新教的星月寺。 何家庄华寺门宦阿h马忠贤曾经出面阻止过老绿教人对新教信徒的屠杀,但是没用。 东乡的新教ah马仲真聚集新教信徒数百人急向漠泥沟赶来,与当地聚集起来未曾散伙的老教徒大大火并了一场,两边都杀的‘畅快淋漓’。天亮后清点死伤,遗尸数百具之多。并且混乱中有小股新教丁壮闯入漠泥沟何家庄,将当地十分有威望的马忠贤ah满门杀害,同时莫泥沟星月寺也被人纵火焚烧…… 这件事里的破绽并不少,远远没给暗营做到天衣无缝的地步。但是民情汹涌,绿教新老两派本就势成水火,‘事实’加上放出的‘谣言’,hh间的敌视从之前的‘怒目而视’迅速的转变成‘拔刀相向’! 乃至于王伏林进攻河州的计划,都因为新教武力的‘不对付’,而不得不先行搁浅。 于是乎王伏林也对新绿教怒而拔刀。 新绿教本是想拿王伏林的元顿教做筏子,给自己开路,当清军的靶子,同时也是试试水。却不想元顿教这把尖刀最终被挥向了他们自己的头上! “啪啪啪……”当董威带领着二百来马队进入到韩家集石桥桥头百丈距离的时候,一阵枪炮声突然的在大夏河上响起。 董威根本不去看队伍中有几个人坠马死伤,这个距离上被hh的土枪土炮打死打伤,那纯属点背运气差。 韩家集的这栋桥是石头桥,董威也不去考虑hh会不会炸桥。反正一撮hh守在桥西头呢,现在最重要的是冲! 冲到桥头【西】,杀的守在桥西头的hh跟血葫芦一样,顺着hh败逃的丁壮冲过这座石桥,这韩家集很可能就此拿下来了呢。 距离越来越近,策马奔涌阵前来的义军马队,前后总共也就被hh的枪炮打翻了十几骑。而现在,就该是他们好杀的时候了。一把把马刀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凛人的寒光。这么亮的刀口,砍起头来一定畅快。 “弟兄们,照狠里给我杀啊……(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八章 插足南洋 【感谢‘时灯酒茶’、‘早睡早起多锻炼’两位朋友500币打赏,谢谢】 鲁山太子府邸。 汪辉祖拿着厚厚一摞账本,脚步轻快的走进陈鸣书房中。一进屋就放入到了另一个世界,屋外扑人的热浪被一道墙壁给彻底隔绝了,书房内气息冰凉,四角和中央放着的大冰盆不断地散发着寒气,将屋外的炙热从房间里完全驱除。 “殿下,今年上半年军人合作社的利润算出来了。”汪辉祖说话中都透着高兴,陈鸣抬头看了他一眼,整个人神采飞扬啊。 “上半年利润如何?”一定是大赚了,陈鸣想着。 “很好,同比涨幅超过了两成。殿下。今年棉花价格大涨。只棉花这一项的收益,均衡起来就顶的去年军人合作社上半年收益的七成还多。”汪辉祖把厚厚一摞账本上的第一册递给陈鸣,这上面就是总录。 随着整个南国被复汉军夺取,军人合作社的规模也冲出湖广,向着江南和更南方的浙南、闽北、广东渗入。自然的彼此之前也出现了分歧。虽然还没闹到分裂的哪一步,毕竟合作社也是刚刚兴起没两年。可也快了。 两边基础单位面积经济收益的失衡,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让江南、浙南的‘军功田庄’与两湖江西的‘军功田庄’产生决裂。这种个体利益上的纠纷,是挡也挡不住的。 陈鸣直接看最后的数据,也不瞧总收益,而是看每亩田地的平均收益,比去年高了22个百分点。 脸上的笑意是满满的,但他还是道破了今年收益大增的主要原因:“今年棉花价格有些虚高了。”且若不是进入到六月雨水多了起来,这棉花的收益还能更高。 汪辉祖道:“皮棉的价格尤其的高啊。”据他所知,太子妃的一个表姨家里,依照太子殿下提出来的思路,改老式的轧车为皮辊轧花机。今年收购籽棉卖出皮棉,不欺行霸市,不打着太子太子妃的招牌耍横耍无赖,棉花收获后的这段日子里正正经经的就赚了三千多块银元。现在一家人兴致高涨,召集木匠工人组团来搞什么‘锯齿轧花机’。 这也是太子殿下说的,事实上陈鸣对扎花机唯一的印象也就是一个词了。 李小妹那个表姨家里,不仅过手皮棉赚了钱,卖皮辊轧花机也赚了不少钱。 陈汉开放通商港口,还出台政策消减了货物在运输过程中的耗费和时间,最主要的是,这次两边的交易不再需要经过‘十三行’这样的洋行转手,直接就是买主和卖家的面对面交谈。狠狠地刺激了国内经济,尤其是布匹生产。 去年的江南还战火纷飞,棉花种植给水道让了步,国内对棉花的需求却是大大增加,供不应需,棉花的价格自然就抬高了上去。就如陈鸣说的一样,今年棉花这价格高的有点虚。 事实上随着贸易往来的发展,用不了几年英国人打印度运来的棉花就能很好地填补中国市场,但这都需要时间。就像现在已经热烈进行中的中外贸易多是卖方买方直接碰头谈价格,可也用不了几年,中国方面依旧会出现‘十三行’这样的转口贸易公司,只是他们不再有朝廷许可的垄断经营权了。 今年买家卖家双边都兴致高涨,还很少有人意识到这一点。他们这种两边卖方买方的直接交易,看似为双边都赢得了最大的利益,实际上却浪费了宝贵的时间和宝贵的经历。 一艘西洋商船进出都是几十万银元的交易额,只凭随船大班一张嘴跟人交易买卖,还要货比三家,看了又看,累不死他。 “父王,你看,这是军人合作社今年的收益报表。这是工商署上半年的市场调查。” 当天晚上陈鸣拿着两份报告来找了陈惠,同时给陈慧的还有一个对照表目。 陈惠细细的看了半响,脸上的笑容越来越足,“好啊,好啊。粮食价格大跌,铁料的价格也大跌,布匹和牲畜的价钱都涨的很厉害,老百姓的生计是恢复了啊。”陈惠很高兴。 乱世之中粮食和铁料的价格绝不会落下去的,只有局势安稳了,布匹和牲畜才会成为生计恢复当中的城村百姓们的抢手货。 “牲畜价格涨得太高了啊……”片刻后陈惠又有些皱眉的道。 “所以儿臣觉得,我们可以派出船队向南洋各国收拢水牛。”反正复汉军现下的控制区里,水牛的使用比例远远超过黄牛。 “南洋?”陈惠眼睛看向了桌子边的地球仪。“南面那些小国不是打的正激烈么?” 儿子只是说‘去南洋收购水牛’,但老子要是真以为儿子的意思是去收水牛,陈惠这个汉王当得就也太没水平了。 陈鸣的意思分明就是趁机往南洋插一脚! 现在的南洋,安南是南北内战,暹罗是被缅甸入侵。这三个国家是中南半岛上的传统三强,正打的不可开交。余下的南掌、琅勃拉邦、金边【柬埔寨、老挝】等国存在感弱的让陈惠都记不起来。至于后世的马来和印尼,这个时候还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苏丹呢。当然也少不了荷兰人和西班牙人。 荷兰人统治着后世的印尼群岛,并且经过了二十年前的那次战争,整个‘荷属东印度’群岛上对荷兰人的反抗土著势力,一下落入了低潮中。 而西班牙人更是把吕宋看的牢牢地,还长长发兵进攻老棉兰岛。当然西班牙人手下的吕宋岛内部也不太安稳。 英国人现在倒还没有插足南洋! “父王。你看这个地方……”陈鸣在地球仪上指着后世新加坡所在的位置。 “据报,这个地方自然条件优越,水域宽敞,很少受风暴影响,水深也适宜,平均潮差尚不及七尺。乃是天然的深水良港。同时这里的地理条件也极为重要。首先这里临近马六甲海峡,扼东西航运要道;其次这里靠近婆罗洲……” 新加坡的地理位置根本不需要多说,只要哪一方有心在南洋大展身手,新加坡优越的地理位置就一目了然。 而陈汉有没有进入南洋的决心呢?准确的说,除了陈鸣以外,他爹陈惠有没有进入南洋的决心呢?这事儿,陈惠果然犹豫了。 “这里是西班牙,这里是荷兰……”陈惠眉宇间充满了顾虑。 他可不是乾隆这种‘土鳖’,这半年来葡萄牙来的罗东尼都要成为陈惠的宫廷顾问了,陈惠从罗东尼那里听来了满脑子的欧洲史。荷兰和西班牙别看现在没落了,但也不能小觑。 西班牙在美洲还有着辽阔富饶的殖民地,荷兰的首都阿姆斯特丹还依旧是整个欧洲的金融中心。伦敦要彻底取代阿姆斯特丹的地位,还要通过十年后的第四次英荷战争。英国人在北美输了一仗,还欠下了天文数字的巨额债务,那债主里的大头就是荷兰人。然后约翰牛抹掉颜面撞进裤兜里,对着荷兰这个往昔的亲密盟友就痛揍一顿。‘赖’掉了欠荷兰的巨额外债,掠夺了荷兰丰厚的商队物资与殖民地。此前一直是西方世界金融中心的阿姆斯特丹,战后被伦敦取代其金融地位。 整个荷兰,彻底没落。 “这两国人手下都占满了咱们中国人的血,这笔账早晚是要算。但现在……”陈惠犹豫着。他们还有北头的满清没有解决了呢。 “父王,咱们现在只是刚刚插足进去。又没想着立刻就跟西班牙人和荷兰人干仗。” 陈鸣觉得眼下的陈汉对西班牙和荷兰感觉着棘手,那西班牙和荷兰人对于陈汉又何尝不觉得头疼?西班牙人几次屠戮华人,荷兰人三十年前干下的事情,血迹还没干涸。三边的关系应该是麻杆打狼——两头怕。 “咱们跟西班牙和荷兰间的关系,不管实质上如何,只要保证明面上不冲突就行。”双边竞争敌对归竞争敌对,交易且去交易来。欧洲的对华贸易看似一直在赔钱,但‘赔’的钱绝对不是他们东印度公司的。他们从中国赔了一块银元,拉回欧洲就能赚回两块银元。 后世英国人的东印度公司倒闭那也不是在中国赚不到钱了,而是他们在别的地方赔的太多了。而且阿片专营权到期。 乾隆老儿把‘大黄和茶叶’当成满清制衡俄罗斯的利器,虽然幼稚了一些,但不能否认确实有三分道理的。只要把中俄之间的贸易规模扩大上一二十倍,贸易制裁这一招确实有三分效果。现在西班牙和荷兰也是差不多的道理,英荷第四次战争还没有爆发,经济处在繁荣期的荷兰对于亚洲的许多货物还都有着旺盛的需求。荷兰人和西班牙人不会轻易地掐断自己与中国的贸易往来的。 这一点中国占据着主动地,只要动作小一点,不要太过刺激荷兰人和西班牙人,西荷的反击也应该不越红线的。最多是支持马来的土人来捣乱么。 …… 蔚蓝色的大海上,一艘张满风帆的西式帆船正在全速航行。 雪白的风帆映衬着桅杆上飘扬的红色旗帜更加鲜红。 这就是南海一号训练舰了。 它现在所处的海域就在渤海湾。趁着东南季风,一直在南海打转的南海一号,扬帆北上。 朱濆站在高高的桅盘里,举着单筒望远镜四处打量。按照海图,他们已经进入了渤海湾。但迄今为止他们还没有碰到一艘船只,连下海打鱼的渔船都没有。 今天的天气很好,朱濆喜欢这样的天气。在南洋训练的时候他们碰到过一次台风,虽然只是擦了一点台风的边角,但那狂风骤雨,海浪滔天的一幕他至今没有忘怀。 漫天的雷电如同银色穿梭,滔天的巨浪将船只像玩具一样颠簸。 当时朱濆真以为船要翻了! 那一场灾难中船上的船员少了三个,他们两个是帆缆手,一个在甲板上被大浪卷进了大海,一个在桅杆上被大风扫落了海中;还有一个是炮手,后者在一次颠簸中被率到了船壁上,那似乎并不怎么沉重的一次撞击,却要掉了他的性命。 在这艘西式帆船上呆了小半年的时间,朱濆已经充分感受到西式帆船与中式帆船间巨大的不同了。一样是操作,前者需要更多出许多的水手。而人员巨多,自然也就使得水手在船上的生存环境变得恶劣了。却同样在大风大浪的天气里,西式帆船上的水手比中式帆船上的水手的危险性也要高出许多来。因为西式帆船的软帆和绳缆操纵太麻烦了。必要时候还需要水手冒险爬上桅杆去砍断绳索,就如那个在桅杆上被大风扫落海中的同伴一样,他就是在砍缆绳的时候,遭遇的厄运。 但是真正的平心而论,西式帆船也确实要比中式帆船更能经受得住风浪的拍击,就是更加坚固。那次遭遇台风,那么巨大的风浪和颠簸,一切风平浪静之后,整个船只就只有两处地方破了小洞,轻易的就修补起来了。 当然,西方帆船没有水密隔舱,这在朱濆眼中是一大缺陷。如果能把中西方船只的优势中和一下,那绝对是极好。 时间一点点过去,晌午了,天空的太阳火辣辣的照射在桅盘里。虽然海风袭人,但始终警惕的注视着周边海面的朱濆还是焉了下来。时间也到了,换班的人到了。 瞭望手是一个很耗精力的岗位。尤其是现下这个地段,按理说他们应该随时都有可能与清军战船碰面。 朱濆还在举着望远镜打量着四方。“咦……”他似乎看到了两根桅杆。强撑着精神的朱濆如同磕了一粒十全大补丸,精神大振,举着望远镜细细的搜索着左前方——刚才他就是在那里瞄到了两根桅杆。 “铛铛铛,铛铛铛……”急促的告警声从桅盘上传出。整个南海一号训练舰立刻忙碌起来。 左前方向,一支六艘船组成的船队渐渐跃出了海面,朱濆还看不清楚船队的旗帜,也不知道这六艘船只的后头是不是还有别的船只 …… 就在南海一号在渤海湾发现船队,就在陈惠陈鸣父子嘀咕着怎么在南洋插足才不引起西荷两国反弹的时候,两艘中国式广船缓缓驶入了零仃洋。 阿布贝卡带着一种焦急又有些畅然的复杂心情,揽看着零仃洋里的风光。 “苏先生,这里,这里,是不是,文天祥……,写,‘人生自古谁无死’的地方……” 阿布贝卡的中国话说的不怎么流利,他操着结结巴巴的广州官话,向身边的苏义说道。 后者是地地道道的中国人,十几年前苏义跟随父亲苏群带船前往巴达维亚交易的时候,遭遇了台风,船只被吹刮到了苏禄群岛。然后苏家与苏禄国就正式的搭上关系了。 阿布贝卡和他的父亲都非常信任苏家。 阿布贝卡第一次与陈汉打交道,就亲自前往中国,这里头苏义有着很大的影响力。换个角度来看,你完全可以把苏义看成苏禄版的罗东尼,还是绝对的加强加大版的。 “是的。这里就是零仃洋。当年文丞相写下千古名句的地方。”苏义回答着说。他知道苏禄国现下处境艰难,知道阿布贝卡为什么会对文天祥这样的人感到感慨,因为苏禄国内部就有一股很强的针对阿布贝卡的反对力量,那背后的黑手就是吕宋岛上的西班牙人。 苏禄国是一个绝对的小国,人口总共还不足二十万人。要不是地势复杂,岛屿众多,而且跟棉兰老岛上的绿教苏丹结盟,他们两边都是绿绿么。再加上吕宋岛内部也不安定,虽然大的乱子是没有,但年年起义频发,而棉兰老岛的土著又跟西班牙人一直在玩蘑菇——你来我就躲,你去我再出来,让西班牙人一直没能腾出足够的力量,否则苏禄国势会更加的危险,甚至可能已经被灭亡了。否则你当苏禄王傻瓜啊,要主动献图归化中国? 阿布贝卡重重的叹息了一声。他就是羡慕文天祥这样的忠臣,苏禄国施行的是世袭贵族制度,国内现在有好多个贵族被西班牙人所拉拢,这对阿布贝卡和苏禄国都存在着绝对的威胁。当年苏禄王麻喊味安柔律噒遣使向满清的乾隆皇帝贡方物,并贡国土一包,请以户口人丁编入中国图籍,那就是因为王室的力量已经要快压不住盘了。 在欧洲的七年战争结束以后,西班牙人在吕宋的力量得到增强,苏禄迫于压力,只能斩断了于中国的联系。没办法,中国对于苏禄使臣虽然绝对友好,绝对的大方,但中国不给苏禄撑腰啊。那一切就都是虚的了! 两艘广船顺利驶入了黄埔港,当阿布贝卡表明自己的身份后,广州海关的公员血都快吐出来了。他们完全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一国国王竟然亲自前来了…… 城里的谢瑚都第一时间被惊动了。岭南留守陈二宝现在南宁,谢瑚连忙组织仪仗,庄重肃穆的把阿布贝卡迎到岸上,之前陈鸣一直留着的几处庄园,那本身就是准备着做接待用的。现在也立刻派上了用场。 “苏先生,你说的对,很对。”阿布贝卡被如此隆重的对待,进入庄园后他精神异常兴奋。 中国如此隆重尊重的对待他,让他感受到了自己逼格在提升。任何人都是讲面子的,绿绿也不例外。 在阿布贝卡看来,中方的郑重庄严不仅是给他颜面,更是给他所代表的苏禄国颜面。作为一个常常受西属菲律宾总督欺压的小国国王,这种尊重是比金钱更难得更得他的心的。 谢瑚回到官衙,立刻就让人飞鸽传书鲁山,同时也写了一道奏折,派人快马速报。 这消息被送到鲁山的时候,陈鸣刚刚收到北方暗营传来的信报——朝鲜方面,晋州被清军攻破,朝鲜王李祘不知所踪,一批朝鲜大臣和军民出海投奔济州岛。(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九章 陈鸣的‘惨败\’! 【感谢书友‘假装无聊’500’币打赏。】 渤海海峡南头的庙岛列岛,长山岛。 作为庙岛列岛的主岛,位于胶东和辽东半岛之间,在黄海、渤海交汇处,南临登州府蓬莱,北依辽东旅顺口,西靠京津,东与朝鲜,与日本隔黄海相望。 长山岛这里的地理位置是极其之重要的。如果这里再能有一块胶州、烟台、旅顺那样的港口,那简直就是渤海天然的一道屏障。只是可惜长山岛这里并没什么天然的优良港口。 复汉军扰骚山东和渤海湾的水师及陆战部队现在就以庙岛列岛为基地,坐镇这里的人也不是别人,而正是叶相德。 此刻整个庙岛列岛的复汉军水师各路统带通通聚集到长山岛上来。 大堂上,自高居上位的叶相德以下,左手是戴廷栋,右手是张球的族弟张玮。张玮往下就是田青和石盛林,当初张球手下的九大头领里,属于新字号的就田青、石盛林还有一个叫白鱼的,结果白鱼现在跑去了后勤部,田青与石盛林走的就更近了。 戴廷栋手下则是两个当初福建水师的参将,两拨人现下已经是一家了,但分歧和裂痕依旧很严重的。 “太子殿下有令,着令我部近期里狠打一下山东。” 叶相德抖了一下手中的纸令,这是快船刚刚送到长山岛的,于此同时一批火龙弹也将在未来两天抵到长山岛。堂下人的精神立刻一振。太子殿下亲自发出的命令,那一定要表现的绝好啊。 平日里立功受奖一般般,现在就属于关键时刻。陈鸣发出了指令,那他自然就会盯着这一战。这一战对于在座的人等,打的好那就是入太子点下的眼;打不好,那也是入太子点下的眼。想想内中的差别,在座人等哪一个还敢马虎? “这一战,叶某和戴统带带队坐镇长山岛,压制登州水城的山东水师。” “而你们,兵分两路,分别就莱州、宁海为突破口。半个月内,我要让整个胶东烂的一塌糊涂。” 叶相德不需要亲自下场跟底下的统带争功,他只要死死地将登州水城的山东水师看住,底下人立的功勋,还会少了他这个带兵主将的吗? 田青跟石盛林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目光再跟上首的张玮一触碰,全都闪烁过惊喜的神光。 时间进入七月后半段,南国的抗洪救灾还在进行中,今年南方的雨水来的有点,但力度很强。苏禄王正在北上的途中,从广州一路沿海行到吴淞,然后经长江到武汉——武汉府已经正式确立了,柳德昭也坐上了湖北的第一任巡抚。 因为洪水,阿布贝卡行到南京就改走了陆路。正好,阿布贝卡也希望看一看中国的民间民生。 而鲁山这里则接到了朝鲜来的第二波时辰,陈鸣面对着朝鲜第二波来使哭求的时候,不得不做做样子,下令北方长山岛的水师加大对山东和渤海湾一带的袭扰,并且在命令中很罕见的要求了一个‘狠’字。一样的命令还送到了清水教和混元教手中,至于后者听不听令,就看他们怎么想的了。 “金大人啊,你也看到了。今年南国雨水泛滥,多地报急。我朝急于应对,出兵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啊。”陈权哭笑不得看着抓着自己袍子的金基种。南方水灾频频,不管是赈灾,还是加固河堤,后勤部队都是冲锋陷阵在第一线的。所以陈权眼下很忙很忙的。 “金大人,你现在再扯我也没用。不如就暂时在鲁山住下,陪着那个权大人散散心。”第二波朝鲜副使还没到鲁山呢,人就呜呼哀哉了,被葬在了南京城外。而正使呢,爬倒大殿上哭了一趟后,人也一病不起了。 这第二波使船就是南海一号在渤海湾里撞到那支船队,里头不仅有朝鲜的使者,还有好多朝鲜的权贵家眷。现在后者都留在了上海和南京。 陈权说起来是又好气又好笑,当然,内心里也是有一些怜悯的。 可是陈汉现在真的没时间也没精力去搞朝鲜啊。 从五月末。岭南,准确说是闽粤的雨水就哗啦啦的下着,止都止不住,现在都俩月时间了! 而等到进入六月,长江一带也多有降雨,到了六月中下旬迄今,雨势更大更急。倒是黄河今年夏季很是消停,雨水不多也不少。 武昌原清总督府里,陈鸣望着院中被雨水打的光秃秃的花景,内心一阵丧气。自己能轻易地打得满清满地找牙,能用水师搞得满清北方千里海疆处处战火,却奈何不得这老天爷啊! 这雨要下到华北,你说要下到山陕、河北该多好?——别说陈鸣心理阴暗。 广东福建前两年乱是兵灾,气候还是很好的,今年兵灾没有了,水灾却又上来了。 陈鸣背着手在房间里不停地踱着步,时不时站到窗边,冷眼看着外头的雨水,现在的总督府就好似一位国画大师挥毫泼墨的水墨画。整个府宅都隐没在丝丝晶莹的雨线之中,如烟似雾。 后院水池里的荷花已经完全被雨水打残,这个时候本该是红荷绿叶,荷花最后的好日子的。但现在雨帘中已经见不到一丝儿红色。 陈鸣眼眶有些发黑,他已经连续多日睡眠不足两个时辰了,这还是他起家以来第一次经历‘抗洪抢险’斗争。说真的,这比打仗都让他牵肠挂肚,更让他提心吊胆。 一阵大风吹来,乌云从南面的天边急涌而过,天色几近于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来。 “轰隆隆——”伴随着陈鸣一句后世的国骂——他么的,连连的惊雷声,就已经响起。 “又是暴雨!”压城的黑云像群奔腾咆哮的野马,一层层漫过头顶,越聚越厚,越压越低。让人感觉爬上楼顶举手一伸,就可以扯下来一块似的。 时间流转,仿佛瞬间到了黑夜一样,天地一片漆黑。 狂风大作,黄豆大的雨点从天空中打落下来,啪啪的响个不停。一道闪电划破苍穹,犹似一道光剑斩破黑暗,震耳的雷声叙叙传来,雨点连成了雨幕,哗哗的就如是天河倒灌般地铺天盖地的泼下。 大风卷起暴雨像无数条鞭子在挥舞,狠命的抽打着玻璃窗。被风夹着地雨点也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似的,东一头,西一头的到处乱撞。 雨越下越大。倾盆大雨,瓢泼而下。 狂风暴雨来的有些急促,但是这一个月来如此天气却是常有发生。并且很明显的跟往年的雨季不相符。 只是总督府里的侍女一个个都点亮了‘服侍’天赋,若拿到后世,一个个绝逼都能在国宾馆一级的地方混上优秀服务员的。完全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的措手不及,只短短地五六分钟时间,整个总督府上上下下就再次灯火通明。上百盏走马灯、风灯照地整个总督府又‘亮’了。 “咔嚓……”陈鸣一拳垂在窗口台阶上,木质的窗扇框都被陈鸣打断。 赣江中上游,抚河、和闽江上游发洪灾,湘江、东水上游同时有大水灾。江西、湖南、福建、广东四省二十余府县严重受灾,浙江东南部沿海、台湾被台风席卷,也有一定的损失,湖北沿江部分州县一样受灾。 “他么的。”陈鸣恨恨的骂着。他真的对南方的水灾心里准备不足,他一直把黄河当成大祸害,对长江发洪水也有一定的心理准备,潜意识里却忽略了湘江、赣江、闽江。而至于广东,在陈鸣上辈子的印记里,广东除了受台风灾害外,根本就没听说过那里发过洪水!【别喷别较真,笼统的认知】 前年、去年,长江乃至整个南方夏天的时候都很消停,哪里想到今年老天爷一变脸,就全部都是利剑悬头了! 水火无情。南国一发大水,千里流民,万生饿殍,可不是说笑的。就算复汉军手中有粮食,足够赈济灾民,那也需要时间。民生毁了,家园没了,都不知道要用多少时间去重建。再说了,这个时代的民间最缺乏秩序了,趁火打劫之辈做下的恶事,造成的后果会比水灾更重!何况这中间还有粘杆处这条毒蛇! …… 位于湘潭和醴陵之间的渌口镇,后世的这儿会是中国重要的“十字型”铁路枢纽株洲市的核心地带。 而现在的渌口镇,则只是湖南湘江沿线一个比较大点的镇子罢了。是湘江与渌江的交汇点。 每到洪灾来袭的时候,河流的交汇点总是最被关注的一个。一个月前省水利厅的防洪公文就发到了渌口镇镇长的手中,以及长沙水利局派来的公员,要他们小心提防。否则决口决堤了,当地官员和府县主官都要吃剐唠。 而渌口本地的百姓对这事情更是极其的敏感,老天爷发了疯似的连着下雨,这是要人命啊。 几乎不用地方官府做动员,渌口及周边村落的村民就主动组织了起来,护堤寻堤。河堤上除了各村的青壮外,还时不时的有军警的身影出现。盖因为六月初的东莞石龙镇河堤决口,就是标准的人为破坏。 那现场残留的痕迹骗不了大家伙的眼睛。而贼人虽然没有抓到,也没有查到确实的证据,但一个众所周知的组织就横在亿万百姓眼前——粘杆处! 到现在,渌口镇还没什么要命的动静,作为支流的渌江虽然浑浊的河水怒吼的吓人,呼啸而往,奔涌而去,卷着泥沙,汹涌翻滚,水面上还不时的就有令人心惊胆寒的大漩涡。但总的来说还是没问题的。 渌口镇的镇长是湘潭本地的一个秀才,当初他没能痛下决心,然后就只能看着一样是秀才的陈浩等辈一步登天,他辛苦钻营却也只能在这渌口当个累死累活的从七品小官。 当然了,作为一个秀才就能当官,这已经是往年在大清朝的时候所不敢相信的了。所以这个镇长还是十分关注自己的官帽子的。 但是今年这风雨不对头,连连大雨,外头的道路一脚踩下去能陷到脚踝,路都完蛋了,他即便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也完全没办法。镇长一天三趟的往河堤上奔,隔三差五的还就守在河堤上了。 但是他的用心,他的谨慎,屁用没有,老天爷该怎么下雨,还怎么下雨。这雨只要一天不停下来,这脖子上的刀就移不开! 就在陈鸣在总督府里狠狠地一拳打断窗扇木框的时候,渌口镇公署,一个浑身泥水的汉子也给渌口镇镇长带来了一个让他魂飞天外的坏消息。 渌口,决口了! 一语震破天惊。整个公署瞬间静悄悄的一片,镇长脸色蜡白,底下的公员们也一个个如临末日。“怎么会呢?我,我半个时辰前才从河堤下来。那个时候还好好的啊?”镇长狂吼着。 “是有人搞破坏。不知道怎么了,河堤突然起了一声爆炸,然后就垮了……”前来报信的人也泪水横流。 “那缺口堵住了吗?”刀子终于落在头上了,镇长突然觉得自己竟然一点不觉得沉重,反而心里轻松了好多,如释重负一样。 这些天里他整日整夜里都在提心吊胆着,如此的煎熬真就比现在‘悬刀落地’的痛苦还要令人难受。 最坏的事情已经发生了,镇长也就可以放下心里的包袱,全力去面对了。 “大人,决口已经快堵住了!之前准备的藤框,还有沙袋都用上了。但大水淹了五个村子,堤坝上也失踪了七个壮丁。”这失踪的七人是死了还是活着?他们中间是不是就有搞鬼的人呢?这可都是要查明的。 …… 湘潭渌口镇再度出现因人为破坏而河堤决口的事件,消息就报到长沙,整个长沙似乎都更加的阴霾了。现任湖南警察厅一把手的陈成知十分亚历山大! 他就在再有能耐,守堤护堤的时候也不可能看着所有的人啊。鬼知道他们中间哪一个是满清粘杆处的人呢。 陈成知甚至敢在心里肯定,这不会是最后一个,而只是一个开头。 接下的事实是半点不出他的预料,衡山、衡阳、常德,就跟是多米诺骨牌一样,先是湘江,再是沅江,除了守备森严的长沙和岳阳两地,湖南沿江重地是一个接一个的出现决口和决堤。同时间的还有江西和福建,其中多是以‘人为’者居多。于是《中原日报》就把所有的决口全部推倒粘杆处身上了。 也是乾隆/满清不敢太过丧心病狂,满清也要顾及北地汉人的人心,还有那些抛家舍业投奔北方的南方‘忠良’的感受,他们没有在长江动手。 但湖南、江西、福建、广东……,一处处决口汇报而来,大水淹没村庄数以百计,受灾人员蹭蹭的坐火箭一样直线上升。七月走到末尾的时候,雨水终于见停了,整个湖南,光是湖南一省受灾的难民人数已经超过三十万了。 这场‘抗洪救灾’的战役中,陈鸣被粘杆处打的惨败!双方的敌我投入和战损比,悬殊的不成比例。陈鸣战场上的赫赫威名在面对天灾人祸并发的时候,丁点用处也没。就跟张薄纸一样,轻轻一捅就被戳穿了虎皮。 “今年各省多有遭灾。本宫不希望看到各地一片汪洋浩泽的同时,百姓还要流离失所。” “德惟善政,政在养民。天灾之下断不能再生人祸。宁可国家多费金银,不可令百姓食不果腹,流离失所。此本宫之念,亦愿为亲贵重臣之所念。” “今天,本宫把这句话送给你们,尔等要牢记心头。” “臣等受教。” “国库中有钱有粮食。地方上的官仓、粮仓,全都打开,赈济灾民。广东、福建、江西、湖南、湖北五省所受灾害的府县,大王自有恩旨。”反正少不得要蠲免钱粮了。 “臣等遵旨。” “减税、免税、抚恤、赈济、借贷、安辑流民,满清可以做的,我大汉也可以做,还要比他们做的更好。你等都给下面说清楚了,监察院也都把眼睛给本宫瞪大了。灾区赈抚灾民的钱粮,谁个要敢伸手,立斩不饶。” “臣等遵旨。” 众人退去后,陈鸣坐在大椅上半天没动弹。(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章 给乾隆一个厉害瞧瞧 “打!一定要狠狠地打!”不打的清军变成一滩狗、屎,不打的乾隆满头是包,陈惠心头的怒火和郁闷就消不下! 九月里,南方的洪水彻底消退了,赈灾工作则还未结束,汉王宫里的怒吼声一次次的炸响起来。可能这也是因为此次赈灾过程里,监察院和地方警局的反贪科联手查处了太多的硕鼠蛀虫的缘故,让本就憋闷的陈惠火气更大更盛。 陈惠在时间刚进入了九月,就坐不住了,抗洪的压力没有了,他就一次次叫嗥着要打清军!狠狠的打! 这次他还要把自己手里十分宝贝的亲卫率,都给派上战场。满清趁着今年南国起水灾,粘杆处一次次的人为破坏河堤的行为,真真把陈惠恶心和憋屈死了! 陈鸣凛然受命,对于老爹这样的要求乐意看到:“父王放心。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被满清这般的下三滥的招式搞得恶心不已的又起止陈惠一人?陈鸣也恼得很。 整个南方一二百万人受灾,上百万亩农田被淹,过万间房屋倒塌,牲畜、财产,还有人命,这损失有多大啊?更给根基不稳的陈汉造成了很大很大的麻烦。 ——王朝初立,正是要收揽人心民意的时候。南国招了水灾,兆头上就先是不好。 且不管是眼下的赈灾,还是日后的修筑河堤,都是陈汉必须做,切要做好的事情。而这无疑要牵制陈汉大量的人力物力和精力。虽然陈汉借着这次救灾也狠狠地赚取了一把民心民意,满清也大大的失了南方的民心。 可粘杆处只用寥寥几个人手,还有一些不值钱的火药,就生生的让陈汉吃了个大亏。而且陈汉还要‘感谢’人家的手下留情,没有直接在荆州、武昌、九江啥的要害地方炸毁江堤。陈家自从起事以来,何尝吃过这么大的瘪? “他么的,这次不给乾隆一个厉害瞧瞧,老子就是穿越者之耻了!” 回到大都督府,陈鸣就发出了召集令,已经回到河南的守备一师、守备二师和第四师,以及留守的第五师、第六师部队,再加上亲卫旅、近卫旅、骑兵旅和炮兵总指挥,众军主将悉数赶来大都督府。 在第一师留在西南,第二师守在安庆【苗福伟守九江的复汉军属于第二师的,之前好像搞混当成了第三师了】,第三师坐镇南京,教导师位在汉中的时候,除了这四大主力外,复汉军剩余的主战部队的主官是悉数到场。 这一战说到底还是一个报复,并不是真正的北伐,所以湖广、江西的地方部队陈鸣就没调动。 “咱们这一战的目的就只有一个,吃掉豫东南!”陈鸣把教鞭狠狠地敲在陈州的位置上。 大军从陈州连通信阳,夹在中间的汝宁府那自然是要吃掉。也就是此举要将陈州、汝宁还有信阳东面的光州一部全部的吃下,一举囊括河南的一半土地。 “第二师在安徽也要动一动。吃不下庐州府也要拿下庐江城。还有苏北,目标是淮安,再有水师部分,辽南宁海【不是山东的宁海州】,大长山岛【注意前头有个大字,不是庙岛列岛的长兴岛。这名字很相似】,还有靠近复州的长兴岛!”这些都是复汉军的作战目标。 那辽南的宁海就是后世的大连,虽然确切的位置有些不同,地区是一个地区。乃是辽南地区一块延伸到海里的半岛,宁海就像一个哑铃的细腰一样,把宁海一下,陆军卡在那里,清军兵马再多也越不过背后去。水师就停泊在大连湾或旅顺口里,契一颗钉子钉在辽东半岛上,让乾隆想着就睡不着觉。鞑子这次欺人太甚,复汉军必须要用最严厉的手段狠狠还击。打的乾隆疼了,他才会乖乖! 这种下三滥的盘外招,就像复汉军最初时候的暗营刺杀。很让人头疼! 绝对不能‘纵容’,不然今后就会没玩没了! 陈文赞、陈洪涛、黄安、高靖辉等人,一个个攥着拳头发狠的对着陈鸣立誓,这次一定要狠狠地揍一通鞑子。他们的那个烂招太恶心人了! 眼下复汉军对于境内的硫磺、硝石管理的更严格了,就算是药用,也跟陈鸣上辈子的处方药一样,必须拿着有公立医院盖过公章的许可书才可调配、购买。 各地原本只是稍加管理的鞭炮厂、烟花厂,现在则是给取缔了一大片的小作坊,只保留了一些大规模的工厂。这项措施倒是逼的各地的烟花炮竹价格在八九月份里,飞涨了二三十个百分点。 各地的警察包括驻军,也经常巡视河堤,还有检查往来货物运输的船只车辆; 整个陈汉都因为粘杆处的祸害而发生着默默的转变,这些转变最直接的影响就是以水运为主脉络的往来运输。在场的军队高层,说起来这个事情哪一个不是气炸肚皮? 说真的,陈鸣这件事上很看不起乾隆。不是看不起乾隆的这个招数,而是看不起乾隆的‘心’——瞻前顾后。 依照陈鸣的看法,乾隆这家伙根本‘不够狠’,真豁出脸皮了,就像他老爹雍正搞自己亲兄弟那样,或是常凯申炸黄河花园口,就直接在长江岸边搞鬼,玩个大的。甭管死伤多少百姓,伤亡多少无辜,丢失多少民心,却绝对能把复汉军短期内狠狠的给绊住。为自己赢得必要的时间! 但乾隆明显没这个‘狠心’! 他没这个‘狠心’,又抵抗不了如此的‘诱惑’,瞻前顾后,让陈鸣怎么会瞧得起他? 满清如此干的后果,就是现在确定要开片了。复汉军,从上到下,一个个那都处战心如火,斗志‘鼎沸’! “大都督放心。末将等必会调集手中所能抽取了全部军力。”战斗的日子就定在了十天后的九月十六。 大军兵分两路,一路从信阳出发,向北向东分头进攻,牵制清军在汝宁和光州的兵力。这一路军以守备二师的第十四旅卢龙部和襄阳的第四师为主力。而余下的大军就跟着陈鸣出郾城了。 一声命下,三军效命。 好几个主战部队全力的动员起来,大量的后勤部队,还有后勤部与民政部合力征调的丁壮,大量的军火物资、粮食、药品等等的转运,河南这小小的地方如此大肆的动员,不要说潜伏在其中的粘杆处细作了,就是些消息灵通的老百姓也都知道朝廷要动大兵了。 而陈汉治下的百姓对于此次复汉军的动兵,就是那些心里还有根辫子的腐儒、犬儒,明面上也不能说出半点不同的声音。整个南国对满清都一片喊打喊杀。 陈汉有着官方报纸这项大利器,宣传工作远不是先前的历朝历代所能比的。即使满清也频频放出谣言,把一处处河堤决口的事情扔到复汉军头上,说陈汉不修水利,治国无能,是贼喊捉贼,要黎民百姓秀才上当受骗。但他们的声音哪里有复汉军的官方嗓音响亮啊? 最最重要的是,这次历时三个月的抗洪救灾和赈灾工作中,复汉军工作做得相当完美。粮食衣物赈济到位,对于洪水之下变得一无所有的百姓减免钱粮税收,还提供大量的小额贷款。这种银行推出来的服务项目,正在一点点吞噬、挤压民间流行的高利贷、印子钱的市场。 陈汉官方发表的声音,那是有实打实的工作做后盾的。老百姓看在眼里,陈汉的威信和声望值变高,也就是陈汉的信用值增高了,也就是陈汉官方说出来的话老百姓信了。南方的黎民百姓对比那些小道谣言和粘杆处频频贴出的大字报、散发的小传单等等,现在更相信官方报纸上的话。 天见可怜啊。两年前的南方暗营,还跟阴暗中见不得光的老鼠一样,散播小道消息、张贴大字报,闹市中散发小传单等等,如今这些手段却成了粘杆处的‘工作’了。时事流转,流转啊。 四十六岁的熊文炳是镇平县033军属村的村长。 三年吃喝不愁的富裕日子,让这个当年在郧阳大山中走出来的老人,满面红光,脚步轻健。不知道的人除了会把他当成半百老人外——面相还是要比岁数老上一些,根本就想象不出这个骨架子高大的老人,当初走出郧阳大山时候的样子和沉重的心情:人,干瘦干瘦的,像一根柴火棍,两肋的一条条肋骨清晰可见,浑身上下都没有多少肉,脚步沉重的像被灌了铅! 那个时候的熊文炳是带着绝望和无奈的心情不得不走出大山。他们窝棚,一二百口人,一共才两千斤不到的粮食,根本就渡不过冬天。这些人那时候就抱着能活一天是一天的心态,跟上复汉军招人的队伍,离开了缺粮的郧阳府。 可是心如死灰的老人万万没有想到,这一步迈出,并没有走入死路,而是整个窝棚的人都掉进了福窝里了。到了河南后,他们吃有的吃,穿有的穿,睡有的睡,还有地种。即使最初两年时长会担忧官军是否会杀将进来,把眼前美好幸福的一切都化为泡影,那过的日子却也是他们在郧阳山里窝棚时候想的无法想象得到的好日子。 现在复汉军势力逐渐强大,南阳这里似乎已经不用在担心清军杀进来了。至少熊文炳已经不相信清军还能对南阳造成威胁了,幸福的日子能够长远下去,最重要的是他的儿子他的孙子们能够继续过这样的好日子,熊文炳就是粉身碎骨,也觉得无法报答陈汉的大恩德。 作为一个陈汉兴起的既得利益者,熊文炳就是陈汉的铁忠。这次民政部和后勤部征召民丁,熊文炳不顾自己的年龄,带领村子里的三十个劳力,成为了运输队中的一员。 …… 九月十六,陈鸣带领调集的守备一师和亲卫旅、近卫旅、骑兵旅以及炮兵部队,大军从鲁山向郾城开进。 沿途陆续汇合了第五师和第六师的人马,大军渡过沙河的时候,总兵力已经超过了四万。 坐镇郑州的阿桂不是白痴,他早就收到了复汉军大势调动和后勤物资频频转运的消息。知道他眼中的陈逆当然要在冬季到来之时与清军大打出手一趟了。 夏天时候,粘杆处搞的鬼,直接让陈汉于陆地之上没了一丝儿动作的余力,后者吃了这么大的一个亏,依着陈鸣陈惠父子的性格,绝对不会咽下这口气,白白吃这个亏的。 现在报复来了!阿桂也一点不怕! 就在陈鸣带兵出鲁山的第二天,得到消息的阿桂也带领一万骑兵南下尉氏,等到陈鸣带兵越过沙河,挺进到周家口的时候,阿桂也带领骑兵奔到了陈州府城。 现在的局面与陈鸣看来,就是日后陆地上必有的局势了。 清军步兵驻守要地,骑兵驰骋左右。复汉军如果要战的话,在一边猛攻清军阵地的同时,另一边就还要死死地防备着清军的大群马队。所以此战陈鸣才把骑兵旅也拉了过来。 这一战算是未来战争的一种演练,一次预演。 再由,近两月来,西北传来的消息很喜人。王伏林在甘肃至少立稳了杆子,从骑兵旅选派的几名干将,表现出色,尤其是董威。带领马队屡次大胜清军及甘肃地方的民勇和教团。这让陈鸣对骑兵团的期望也一下子大增起来。 此次复汉军在河南战场上动用了六万战兵,算上后勤部队,总人数接近十万。【各部都已经补齐了建制,每师下辖三个旅】 清军又要动用多少军队呢?陈鸣不去关心。因为如此战力在他感觉中,那就不应该有打不赢的战事。 随着阿桂亲自带领骑兵赶到,汪腾龙也带领一部分陕西绿营骑兵杀到,还有西安将军福禄也带来了小两万清军,连同河南巡抚何煟带领的一万多人,从开封府进到了西华更北的扶沟。 如此再加上伊勒图本有的手下,清军也集结到了小十万人。 其中更有两万多人的骑兵马队! …… 深秋的太阳像被罩上了一层橘红色灯罩,放射出柔和的光线,照得身上、脸上,暖烘烘的。 金黄色的阳光洒下大地,照射着陈鸣披挂的甲衣上,明亮的战甲仿佛被阳光滚上了一条洒金的花边。 陈鸣骑的已经不再是原先的蒙古马了,他现在的马厩中养着两匹雪白的阿拉伯马,两匹英国的纯血马。这是罗伯特专门派人奉送给陈鸣的,本来是十二匹骏马,结果路上死了两匹。十匹马送到陈鸣的时候,陈鸣又送了八匹给老爹。陈惠再赐了两匹给陈鸣,然后一匹给陈聪,一匹给陈权,自己王宫里也养了四匹马。 在这个没有汽车的时代,马就是‘汽车’。一匹好马的价值在很多人眼中那就是一辆好车。尤其在马球逐渐火热的陈汉高层,养马,养好马的风气早就在鲁山盛行了。 陈鸣几乎不打马球。好吧,他承认自己有点胆小,轮杆的时候都是使全力,那杆子要是扫中别人的马腿,或是打中别人手里的马球杆了,那是直接要扫断的。他现在体格强壮的惊人。 这四匹好马落到他的手中,那就只有一个作用——战马!作为战马,伴随着陈鸣出现在战场之上。 陈鸣的左右被近卫旅拱护,他的前方是列队整齐的五个火枪营,后方是数量更多地大部队。左右是骑兵旅,而阵列的更前方是修建完毕的炮兵阵地。 昨夜里陈鸣派后勤部队连夜修筑,整齐的炮兵阵地,一个个装满沙土的藤框,一袋袋装满沙土的麻袋,严密的保护着阵地中一个个炮位里的一门门大炮。 五斤炮,八斤炮,十斤炮,和最重的十二斤炮。 出了复汉军的控制地盘,清军地界里,河南的道路实在是够呛。一门十二斤炮连同炮车,需要五头犍牛才能拉动,我****奶奶的嘴儿! 糟糕的路况让黄靖亭破口大骂!(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一章 蚩尤显圣了 【感谢书友‘160704174745146’500币打赏】 “中堂大人你看。陈贼一下子足足排出二百门大炮。” 周家口清军守将一脸苦逼的对亲临前线的阿桂诉苦道。这他么让他怎么抗?一出手就是二百门炮,而且这还只是第一天。鬼知道明天早上,复汉军的阵地上是不是又多出另一个‘二百门大炮’了呢? 隔着一条颍河,两军对垒,复汉军的炮兵准备待发。一门门大炮在阳光下散发着深深寒光。瞧得清军守将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有何恐慌的?陈逆枪炮犀利,你是第一天知道吗?”阿桂刀锋一样的眼神立刻把周家口守将给吓住了。 见此一幕,守将背后一个副将顶戴的中年武官嘴角露出一抹讽刺。他的顶头上司真是糊涂了。找阿桂大人‘装可怜’也要换一个方式,阿桂大人根本就不听‘哭’的。 阿桂脑袋后头没长眼睛,自然看不到这有趣的一幕。他现在脑子里思考的全部是战局,清军经营的陈州防线:北起西华,经周家口,南到商水。 陈逆对两翼的西华和商水不闻不问,大军直捣中心的周家口,这是根本不把两翼清军的夹击,不把清军的野战能力当一回事啊。“陈鸣这是有绝对的信心能击溃两翼攻来的官军啊。” 阿桂尽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因为事实就是如此,现在的陈汉与满清的军队战力,就跟当年满清兴起之时,明军对八旗兵的战力比一样。后者只能依靠着重重壁垒城池来阻挡清军的攻势。而到了野战时候,脆弱的明军往往被人数远远少于他们的八旗兵轻易击溃。 阿桂攥着望远镜的手一下握的紧紧地,心里头痛如刀割。大清的经制之兵已经没落到这个地步了,被叛逆瞧不起,还有比这更能羞辱官军的吗? 相隔百多年,已然‘异形换位’,彼日的天下强军,此刻已经弱的被叛逆深深地看不起了。 阿桂内心恨得要死。 如果有可能,他真的想把手下的十多万清军全部变成八旗新军那样的队伍。然后正面,硬对硬的碾死全部的陈氏叛逆,碾死,碾死,一个不剩,一个不留…… 只是可惜,可惜这个天下没有‘如果’啊。 阿桂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内心里长长一叹。 “轰……” 颍河对面响起了一声炮。应该只是试射。 “中堂大人,陈逆即将发炮,大人还是……,避一避吧。”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啊。阿桂身担重职,可不能在前线有所损伤。 “下令还击!”阿桂冷冷的说了四个字,最后看一眼河对岸的复汉军炮兵阵地,转身走了。 复汉军这边。 “瞄准了打!”陈鸣轻轻地摆了摆手,清军的大炮都已经打响了,复汉军还等什么呢。 “告诉后面的气球队,让他们加快速度。”这个刚刚被发明出来的热气球实在太缓慢了,太缓慢了。天刚放亮的时候他们就在做着准备了,现在……,陈鸣掏出怀表看了一下时间,八点二十了都,都一个半小时了,热气球还没升起来。 热气球的原理对于陈鸣来说是十分简单的。但想从孔明灯过渡到热气球还是需要很多很复杂的实验的。为了造出最方便和现下性能最好的热气球,光是热气球的面料就经过了许多次实验,而且还要减轻热气球的重量,又要保持热气球的牢固,然后就是尽可能的延长热气球的滞空时间。最初的一款热气球只能在空中停留五六分钟。陈鸣不需要热气球升太高的高度,他需要的是足够长的滞空时间。 所有的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麻烦,都需要很长时间——一次次实验——来解决它。 所以气球队从两年前就开始着手组建,却一直到现在才正式拿的出来一款说得过去的样品。而陈鸣从欧洲那边打探出来的消息是,似乎这热气球法国人还没有发明。 陈鸣已经记不得热气球是具体哪一年发明的了。但他知道是18世纪末期,法国大革命之前。 复汉军倒腾出来的这个热气球,绰号就叫孔明灯,能够升高五十至一百米,滞空一个小时左右的热气球。只是这准备时间,很长。 …… 炮声凶猛。轰鸣的爆炸声响彻战场,硝烟弥漫了清军阵地。 双方炮击进行到不足一刻钟,颍河对岸的清军阵地里就再难听到大炮的响声了。 复汉军的热气球升起来了,有热气球负责指引方位、方向——虽然下方战场硝烟弥漫,但效果还是十分明显的。 可清军的炮台之所以停火,却绝对不是因为复汉军的大炮打的多么犀利精准,后者炮位可多是封闭式与半封闭式的,耐打着呢!真正的原因是现下的清军炮手们一个个脸色苍白,已经要给吓尿了。 阿桂和身边的清军武官一个个张大了嘴巴,满脸惊恐与不可思议地盯着对面升起的热气球——一张蚩尤面谱。 五六十米的高度并不高,但在这个时代——平地五六十米已经是很高的高度了,热气球偌大的圆球上画着一副狰狞的蚩尤面谱,透着战场的硝烟,那‘鬼脸’是一会儿可见,一会儿又模糊。十分的吓人! 那活生生的就是悬空一张巨大的鬼脸啊! 整个清军上下,乍然一看,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没有一个人做好心理准备的。 有了硝烟的遮挡,拽拉热气球的绳索清军看不到了,硝烟一会浓,一会儿又淡,云里雾里的,那种隐隐约约的感觉让清军上下看的却是更加恐惧和害怕。 “鬼,鬼啊……” “有鬼,有鬼啊……” 最先看到热气球的炮手们一片哭爹喊娘,吓得魂飞魄散。 满清是崇佛的。 阿桂自己能文能武,眼前的这张‘鬼脸’,第一眼他就隐隐猜到是什么,心里头‘噗通噗通’的跳着。如果真是那位大神,这可就不是鬼了。他的身边也有陕西人,蚩尤在秦汉之时尤其受尊崇,被誉为战神兵祖,被朝廷立祠祭祀。至今其形象和信仰仍在陕西流传。 立刻的就有一名陕西籍武官噗通一声跪倒地上,“蚩尤,是蚩尤大神……” 一时间所有人都‘激动’的打起了摆子,恐惧像毒蛇一样钻进了他们的骨髓里,止都止不住。 刘光达爬出了防炮洞,举着单筒望远镜观察着对面的情况。复汉军的身影在远处已经一一可见。不过这个时候他并没有要手下的士兵赶紧从防炮洞爬出来,从战壕里爬起来准备作战,因为复汉军的炮火依旧很犀利。现在复汉军的炮击还在继续,贸然从防炮洞里出来可不是什么好主意。再说了复汉军这个距离也比较远,在这个距离别说火枪兵开枪了,就是堡垒里的抬炮开火都打不到。 而且刘光达也很奇怪,怎么着,他一下子就觉得自家的炮火就没有了呢?周家口的炮队除了可移动的炮兵阵地,沿河还有不少封闭式和半封闭式的炮台。后者可比敞开式的老式炮台耐打多了。 这才开打多长时间啊?有一刻钟吗?清军在颍河岸边布置的多个炮台就全被打光了吗?刘光达觉得这不可能啊。 复汉军的大炮再厉害,也厉害不到这个地步啊。两边炮兵阵地隔着三四里地呢。 “大人,大人……”一嗓子充满惊恐的狼哭鬼嚎在刘光达耳边响起。他扭头一看,是他手下的得力营官,也是他留在阵地上的最高军官。 “你看,你快看……”营官满面的惊恐,手指向空中指去,整个人都处在肝胆俱裂的阶段。 刘光达顺着营官手指的方向抬头望去,整个人如中了定身术,手里的望远镜什么时候掉下了都不知道。“这,这是……” “蚩尤啊,大人,这是蚩尤大神啊……”营官终于崩溃了。双膝跪倒地上,浑身颤栗着嚎啕大哭,无尽的恐惧席卷了他的全身,这突如其来的一张鬼脸完全击溃了他的心神。 蚩尤啊,这个神话中被魔化了的蚩尤啊。是凶神,是兵祖,蚩尤都站到陈汉这一边了。他们还怎么打?无尽的恐惧情绪像传染病一样在周家口蔓延,所有看到半空中热气球的清军都战意瞬间褪去,即使还叫嚣着抵抗的人,有的也不是勇气而是歇斯底里的疯狂…… 陈鸣敏锐的发现了清军士气的消褪,而且这速度消褪的快的惊人。怎么回事? “命令炮兵向里延伸射击。突击部队立刻出击!” 陈鸣有些搞不清楚情况了。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清军士气瞬间大跌,不管是什么原因,哪怕是阿桂被一枚炮弹炸死了呢。趁这个机会扩大战果,取得实实在在的胜利,才是真的。 炮弹依旧不断在飞舞。却越过临河的一线阵地,向着周家口镇轰去。前线阵地里,有的军官根本没有看到半空中的蚩尤鬼脸,还一边小跑着一边大声叫嚷着,要手下的士兵一个个钻出防炮洞,趴在了战壕上,手中的火枪已经上好子弹,随时就能迎击冲上来的复汉军。 这个时候,一线的清军战壕已经在遭受着臼炮炮弹的洗礼了。 不时的就有炮弹落到战壕里炸响。那落点立刻就是盛开了一朵鲜艳的血花。 攻防双方都面临着对方火力上的威胁,战争就是一个比谁更悲剧的游戏! 大家都在忍受着打击和伤亡,谁死的人更多、谁先承受不住,那么谁就输了! 如果两边的炮兵力量相等,或是说双边的差距不是那般巨大,毫无疑问,在这个时代的战争模式里,作为防守方的清军的伤亡比例是要远远少于进攻方的复汉军的。 但现在不时炮兵力量不相等,很悬殊么。更重要的是,清军的士气已经全无了。整个阵地上不知道多少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惊恐到极致。 当突击部队抬着木簰进入到颍河里的时候,一线的清军阵地大多数仍然是轻悄悄的。 当复汉军突击部队的士兵挺着刺刀发起冲锋的时候,清军一线阵地依旧静悄悄的。 后方的阿桂暴跳如雷,他不相信什么蚩尤,“那是把戏。一定是陈逆耍的把戏。”就算是真有蚩尤,只要不是蚩尤亲自出手将清军逗一扫而空,他也不会害怕。何况怎么可能真是蚩尤呢?就是真有神佛降临,那也不该是蚩尤这个已经湮没在历史长河中的鬼神兵祖啊。观音菩萨,如来佛祖,玉皇大帝都比他靠谱。 “告诉炮兵,再不开火,一律砍头。快给我打!” 整个临河一线阵地都软了。到现在枪炮都没响几声,阿桂火大的整个人都能燃烧起来了。 指挥部里一片寂静,些许残存的血腥味还在警告着在场军官刚才那名都司的下场,他被阿桂亲自拔刀砍杀当场!只因为他叫出了‘蚩尤大神’之后说了一句‘完了,全完了’!阿桂就先让他完了! 陈鸣绝对意想不到,气球队的初登场竟然起到了如此意想不到的‘另类效果’。不是他们的‘眼’指挥着复汉军炮兵大显身手,赢得胜利,而是他们的一张‘脸’直接吓傻吓懵了敌人。 愚昧啊! 惨叫声在爆炸声中隐约回响着! 清军的炮兵终究再度开火了。用的还是杀伤力巨大的霰弹。 对面冲上岸的复汉军突击部队士兵陆续被击倒,然而剩下的人继续埋头冲锋!第一道清军阵列已经被他们拿下了。突击部队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而是向着防线深处继续进攻! 冲锋中的突击部队士兵也有在用火枪反击,但是他们的队列散的太大,单独一支火枪射击的命中率很糟糕,效果也很糟糕。清军重新响起的大炮有一声没一声的吼着,显得有气无力。可是威力巨大的霰弹还是收割了一条又一条复汉军士兵的生命。一名突击部队的战士的头部被击中,弹丸洞穿了头盔,整个脑袋就跟熟透的西瓜一样被弹丸瞬间轰烂了一半…… 刘光达就靠着战壕坐下了,身上的佩刀和手铳被他放到两边,复汉军如果冲上来,他就束手就擒。人怎么能同鬼神恶煞顶牛呢? 但有的清军军官却真的连鬼神也不怕。一个八旗武官手臂上已经缠上了白色的绷带,脸上沾着鲜血,复汉军的炮击给清军也造成了一些损失的。八旗武官不在乎这点小伤,他的视线完全投到了几十米之外,复汉军的突击部队已经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手榴弹准备!” 八旗武官不指望手下的兵这个时候还能利索的装填子弹了。那就只剩下手榴弹。 很快,复汉军士兵接近到了三四十米,第一波手榴弹被他们恶狠狠地投了过去,对面的清军也有六七十颗手榴弹给扔了回来。可惜里头至少有一半都只给扔了十几米就无力的掉到地上了。 八旗武官接连投出了三枚手榴弹,操着一把砍刀第一个从战壕上跃起,“弟兄们,报效朝廷的时候到了,是好汉的跟我杀啊!” 一场小规模的白刃肉搏不可避免的到来了。 突击部队士兵组成复汉军特有的三角阵对着清军冲了下去。 呐喊和惨叫,一道道血迹顺着伤口流出,浸染着这片让无数人为之死亡的大地。 四周似乎都是一片死寂,八旗武官的耳朵里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了,他全部的意志力都在怒视着当面的一个复汉军班长。双手抓着捅穿了自己胸口的刺刀,感受着刀刃一点点从自己体内抽出时的痛苦。八旗武官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胸口,但还是无法阻挡鲜血涌出,他再没有力气站住脚跟了,脚步一个踉跄就是半跪下来,但头依旧抬起看着面前的复汉军班长,眼神中露出的是刻骨铭心的仇恨! 八旗与陈汉的仇恨,不需要多说,也无法化解。 力量随着鲜血的流失而逝去,待他的鲜血染红了身下的土地时,他甚至都无法保持这种半跪的姿态,眼皮重的已经很难再睁开,此时他眼中的敌人已经转过了身去,大声叫嚷着,挺着刺刀向着另外一个清兵杀过去。 接下来的情况他却是再也看不见了,也再听不见了,他闭上了眼睛,身体逐渐趴伏在地上,原本冰冷的土地彷佛变的温暖了起来,那是他鲜血的温度。 清军落荒而逃,当八旗武官和队伍里的八旗兵、忠心于满清的士兵死了一大波之后,余下数量占据着绝大多数的清兵就开始了落荒而逃。 “立刻投入后续部队。给我拿下周家口!” 除了颍河还有沙河,还有贾鲁河,周家口这个地方真心是个难道的地方。如果不趁着清军惶恐无措的时候,坚决拿下。等到他们定下神来,作难的就是复汉军了。 “殿下,气球队今天可真的立下大功了。您道清军为什么突然就泄气了?他们把热气球当成了蚩尤,自己把自己直接吓懵吓傻了。”刘武抖着一张审讯报告,一脸的乐呵绷都绷不住,那询问的对象还是一名参将,据俘虏的士兵交代,这参将被俘的时候是把手铳腰刀都抛在地上了,乖乖的很。 刘武手里的这份报告就是参将的交待,清军看到了半空中的热气球,以为是蚩尤大神显圣了,自然就不敢再打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二章 天大的笑话 在复汉军攻夺周家口的时候,商水西北部的汤庄,汪腾龙带领着足足五六千人的甘陕马队,静静的等候着出击时间。 对于这一仗,汪腾龙还是比较有信心的。原因就是清军的骑兵马队,这数量超过复汉军太多太多了。当然,汪腾龙也不敢大意。当初他与陈汉的第一战,汪腾龙就大意了,然后那一跤跌的他到现在还没有爬起来。他现在是加提督衔的总兵,可到底弱了提督一等。 后者可统带数万兵独当一面,而他,就只能在大佬手下听从命令。 汤庄一处地主宅院里,汪腾龙正跟手下大将宋元俊、张芝元、李天佑坐在一张八仙桌上垒长城。‘麻将’这东西自从打陈鸣手中搞出了‘最终版本’以后,在复汉军中甚是兴起,而且与那打牌一样,很快就流通到民间。【麻将在清末时候才最终‘完本’】 然后从南往北,再从北方民间传到清军军中。 汪腾龙就是一个麻将发烧友,他手下的军将亲兵也多会打麻将。 军中之中打起麻将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赌’。八仙桌上每人手边都堆着一堆银子。 “碰!” “马的,破牌……” 屋子里高昂的吆喝声都恨不能传到大门口。这打牌的时候,一开始都文文静静,可当几局推过去,性子上来了,不仅摔麻将的劲大了,一口口头禅也不自觉地爆出来了。 而且你也别怪汪腾龙他们闲得蛋疼就不干正事。作为一只骑兵部队,战场之余暇如果不自己找到放松的乐子,那是很痛苦的一件事的。 战争现在才刚刚开始,复汉军精力旺盛,斗志高昂。这个时候清军如果去袭扰也吃不到什么好果子,应该再等等。等到复汉军的士气落下去了,等到他们开头的几板斧使完,那个时候才是他们出击的时候。 至于头几天的时间,周家口镇的清军能不能顶下来,汪腾龙不担心。 后者是清军大力经营的军事重地,如果以周家口之能都抵挡不住复汉军三两日猛攻的话,呵呵,那清军策划已久的战法——步兵屯驻重地,骑兵四方游击——也就不用再提了。 “驾驾……” 一骑快马对着大门口疾奔而来。“报……” 马蹄声在门庭前止住,骑手翻身落马,扔了块牌子,报了个口令,验明正身。就急匆匆的向着院内闯去。长长的声音里所孕育的焦虑,让大堂里打牌的汪腾龙心头猛地一颤。 宋元俊、张芝元、李天佑也一下子收起了自己的赌徒嘴脸,脸色肃然起来。 “报,报军门,周家口失守啦……” 探马是从周家口直接奔来汤庄的,三十里路,滚滚黄尘,荡的他满脸灰尘。额头上留下的汗水也不知道是冷是热,却把他脸上的尘土冲刷出一道道‘沟壑’! “怎么可能?” “胡说八道。” “好大狗胆,敢谎报军情!” 宋元俊、张芝元拍桌而起,李天佑目瞪口呆。 汪腾龙也傻了眼了。“你说周家口失守了?这……,这怎么可能?” 整个周家口屯兵一万多步骑,背后还有陈州依靠,而且今天阿桂大人也会带着队伍抵到,复汉军就是有战力再猛,也不可能一日,不,一日都不到,现在太阳才偏西,半天就拿下周家口了啊。 “军门,陈逆得了蚩尤大神庇护。蚩尤大神在战场上显灵啦,谁还敢再打啊……”所以周家口整个清军都崩了。复汉军第一次进攻就打破了颍河防线,然后又攻下了贾鲁河,绕过了沙河,整个战斗一上午就结束了。两万清军只有不多的一部分抵抗战死,再有少数步兵加骑兵部队逃脱生天,余下的一万多人都乖乖的束手就擒。 “呸。蠢材!”汪腾龙如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气急败坏的一脚把探马踢爬地上,“还蚩尤,还大神,神个鬼哦。” 汪腾龙是陕西提督,对于蚩尤当然不陌生。却根本不认为他会降临。感觉着那是比传说中的神佛还要久远的存在,就像女娲娘娘一样! 就是如来佛祖,玉皇大帝降临,那也比蚩尤靠谱。 探马被他一脚踹爬地上,却根本不觉得疼痛。翻身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军门,小的真的不敢妄言瞎说啊。那蚩尤大神悬在陈逆军半空,目光如注,扫视着官军。那不是小人一个人所见啊。”然后探马像是想到了绝对的证据一样,连道:“军门,军门。周家口半天就丢了啊,要不是蚩尤大神显圣,吓得官军士气全无,斗志全消,陈逆如何有能一举夺下周家口啊。” “那里可是有两万步骑军驻守,朝廷花了无数心血在上面啊。” 你还别说,这确实是一个很强大的证明。 “周家口真的丢了?”汪腾龙压下内心初时的紧张和愕然、震惊,端正脸色问道。 “军门不信可派人去查。陈逆真的已经拿下周家口啦……”探马泪水都流出来了。 一时间里,整个厅堂里的所有人都遍体生寒,人行木呆。 …… 此刻在周家口往来商水的道路上,一支为数众多的骑兵部队正在向着汤庄方向急速前进。陈开山意气风发的坐在马背上,身后身前就是骑兵旅的主力——上万只马蹄践踏着大地,黄土腾腾,发出如滚雷一样的声音。 陈鸣命令骑兵旅接着机会直杀奔商水汤庄来。谁让汪腾龙部是复汉军唯一探明了位置的骑兵驻地呢?而且商水城里也没有发现大批援军的痕迹。 大军一上午就拿下了周家口,陈开山惊叹莫名,虽然知道了实情后让他甚是哭笑不得。可大军扫荡周家口的胜利却是实打实,没法做假的。也就是阿桂腿快,不然他也要做战俘! “命令部队加快速度,天黑前我们一定要抵到汤庄。” 清军把周家口到商水的直接通道都给破坏了,现在大军是在荒废的田地里行进,一道道地垄还有大大小小的水沟,天黑了可都是大大的麻烦。 视线再转回汤庄。 小小的汤庄当然不可能驻扎的下五六千骑兵,清军马队占据了以汤庄为中心的十多个村落。 这里已经空无一个百姓,田地全部荒废,野草重生。秋冬袭来,遍地金黄。 清军还没学到青储技术,应该是他们没有把心思放到这方面,这东西在汝州、南阳民间早已经推广开来了。尤其是南阳,近两年养牛养驴的存栏量大增,七成的功劳就要拜在青储技术上。 清军没有这一手,就只能让马匹吃草料,再加精料和粗料了。同样的一头牲畜,只从‘口粮’上作比较,清军下的本钱就要远远超过复汉军。 汪腾龙在厅堂里坐立不安,他召集了各处营官商议,也派出了探马往周家口方向打探。 现在宋元俊和张芝元都已经各自回队伍,整军备战了。他的身边就只剩下一个李天佑。也跟汪腾龙一样,焦虑的等待着探马的回报。 太阳西落,临近黄昏,两匹快马驮着两个汪腾龙亲军都熟悉的面容疾驰而至门庭前。 “张十二,老五,你俩怎么回来这么快?”这才出去有一个时辰吗? 大门前把手的亲军惊愕的问道。 “回来快?快个屁。陈逆打过来了,快准备吧。”名字叫张十二的那个探马一边往院子内跑,一边对门口的亲兵们吆喝着。 “打过来了……”门口一帮亲兵面面相觑。 太快了,也太大胆了吧? …… 此刻的周家口,山西会馆。 陈鸣已经把之作为自己的指挥部,无数参谋正在进进出出。外面的各方面情报也在源源不断的送到指挥部。 夺取了周家口后,陈鸣派出骑兵旅向南,进攻清军位于商水汤庄的马队。为了能够给人马大大弱于清军的骑兵旅增加胜算,陈鸣给骑兵旅调配了一批火箭弹。 再说了,他们在下午三点的时候向汤庄出发,抵到汤庄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傍晚黄昏,打不了大仗的。而清军在复汉军兵进眼前的情况下也不可能就此退走,那他们最大的可能性就是留守原地。 所以陈鸣给陈开山准备了好一批火箭弹。 原时空里,英国人就用火箭弹打过清军,就英国的那种落后玩意儿,虽然杀伤力不大,但射程挺远,且对于清军步骑兵都有很好的骚扰效果。尤其是骑兵,那个时候清军的战马多没有听惯了爆炸,当一枚枚带着烟带着火的火箭落到马群中的时候,队伍立刻就散了。接着对英军就再难形成足够的威胁! 八里桥之战,僧格林沁的满蒙马队一败涂地,就有火箭的功劳。 而且陈鸣拨给骑兵旅的火箭弹中有一部分是特意加料的特殊弹,这次的加‘料’可不再是芥末啊、辣椒啊啥的,而是黄磷、粉末状的蜡和少量的煤膏。煤膏就是煤焦油! 这种特殊弹准确的说就是燃烧弹。陈鸣也不知道这样的‘燃烧’水准能不能达到原时空19世纪末20世纪初第一代燃烧弹的效果,反正就实验效果看,还是很不错的。 “殿下,西华的清军出动了。一部分抵到方口集,另一部分向李家镇挺进。” 方口集位于复汉军的正北方,李家镇位于复汉军的斜后方。 陈鸣手指在这两个地方比了一下,中间间隔了二三十里,看似很近,可在战场上,这么大的间隙足够复汉军将他们切割包围。 这些清军从坚固的老巢西华跳出来,目的非常简单,就是要牵制复汉军,呆滞复汉军进攻陈州城的脚步。而且想必到了明天的时候,大群的骑兵还会向复汉军背后的沙河切去。 “陈开山传来消息了没有?” “回殿下,骑兵旅尚无消息传来。”熊炳章再次跟随陈鸣出发,“倒是暗营传来了消息。” 陈州府与复汉军之地间隔那么近,自然是暗营的重点经营之地。而且这么说呢,这几年满清不停地搜刮压榨,把陈州这个地处豫东平原本来还算富裕的府搞得甚是凄惨。不仅是老百姓惨,境内的士绅富户也很惨。 就好比陈义和商号的大东主,那跟暗营本身就有很紧密的联系。当初陈汉的兵马第一次光顾周家口,陈义和就靠着关系瓜葛逃脱了一劫。当时陈亮还在经营着顺丰商号,从陈义和手里买进了不少硫磺硝石。虽然后来复汉军在河南战场处于了守势,可两边暗地里的联系却从没有断绝。而陈家人也只是暗营在陈州府内诸多联系人中的一条线! “暗营据手中的情报统计,现下陈州府内清军只有五六千步骑。阿桂已经带着大队骑兵离开了陈州府城。现在的陈州府里,因为‘蚩尤显圣’的谣言和周家口半日被破的消息,再有阿桂带兵的离去,军心混乱,士气低迷。” “可知道阿桂的具体去向?” “只知道阿桂带兵从南门开出的城池。” “时间呢?” “下午三点半前后。” 陈鸣看着地图半天不语,阿桂是从陈州南门走的,难道他还回去商水吗? “传令给陈开山。让他小心一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阿桂真的敢冒着丢失陈州府城这个清军的军需重点的风险,去商水搞鬼一把,那骑兵旅就要小心了。 …… 黎明过后,天边还挂着几颗廖星,东方的天际微微露出一抹白。滚雷一样的马蹄声就在汤庄外响动。 汪腾龙、李天佑都一身戎装,手下的骑兵也整装待发。外头的马蹄声虽然响动很大,可汪腾龙一双耳朵还不聋,这最多就是四五百骑在晃荡,而傍晚时候赶到的复汉军骑兵却不下三千骑。 自从受到复汉军骑兵杀来的消息,汪腾龙的反应跟陈鸣预料的没什么区别。 他没有在暗下的天色里急忙撤退,也没有对复汉军骑兵旅发起进攻,而是选择了不战不退。将周边十多个村落的骑兵马队收拢到以汤庄为中心的五个村落里。汤庄本身屯驻骑兵小两千骑,其他四个村落每个村落都有骑兵上千人! 汤庄外,陈开山也没有睡。他所在的距离距离汤庄相当的近。 五个村落又不是专门布置的位置,汤庄外围的四处村落只算是大致的笼罩着汤庄,事实上那四处村落的位置是一个近乎于扁圆的菱形,而汤庄位于这个扁圆的东北。 以火箭弹的射程,角度只要定好,完全可以打进汤庄。这可惜火箭弹数量有限,主打汤庄的话,其余四个村落就只能是骚扰性质的射击了。 陈开山下令一个营的骑兵打马飞奔,一是为了制造紧张气氛;二就是为了遮掩他的动作。 “旅座,准备好了。” “那就发射——” 黎明已过,陈开山一刻钟也不想多等待。 就见沉沉的昏暗之中,突然明亮起一道道的火光,二十具火箭弹发射器被长长的铁钉固定在地面。 “嗖嗖嗖……” 点火,火箭弹的尾部喷射出剧烈的火焰,白色的硝烟升疼,伴随着强烈热浪扑面,黄土被尾气喷散在烟雾中,一枚枚火箭弹从发射器上流星一样****而出。 就像一道道闪电从昏暗的天空里划过! “轰轰轰……”剧烈的爆炸声响彻在汤庄内外。 “陈逆不是没带大炮吗?”汪腾龙听到突如其来的爆炸声,脸色立刻大变。(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三章 想的太简单了 这不是清军陆军第一次吃火箭弹的亏了,最早是在汉中战场上的川兵。那还是火箭炮/弹的第一次登台亮相,就把川兵打的灰头土脸。但是满清落后、迟缓的军情汇,或者说是相对落后的战争布局模式——让四川战局与河南战局完全形成了两个相对隔绝的封闭区,两大战区相互间的情报交流和往来十分之稀少,以至于几个月过去了汪腾龙对于火箭弹还完全没有啥防备。 所以,当一枚枚火箭弹从天而降落到汤庄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懵了。 太快了,火箭弹发射的速度太快了!“这不是火炮!”汪腾龙心底里呐喊着。天底下没有那么快的火炮。 短短六七分钟,十轮,二百枚威力巨大的火箭弹就落进了并不多大的汤庄里。 连连的爆炸声让整个汤庄都炸开了锅,骑兵旅携带的火箭弹可全都是最重的大号、特大号火箭弹,每一枚都有五六七十斤重。每一枚火箭弹装载的火药量都比威力最大的飞雷弹还要超出的多的多,那爆炸后的威力自然也就要大的多的多。 一发爆炸,方圆十几丈范围内地动山摇。 汤庄里的清军如是临到了天地末日,山崩地裂,房倒屋塌。 残破、残碎的尸体,人的、马的,就像进入了血腥的屠宰工厂,腿、脚、胳膊、头颅、内脏……,这些‘零件’被摆弄的随处都有。鲜血被炙热的火焰蒸发后留下的焦臭,闻到就让人恶心。 任何一枚火箭弹爆炸后的威力都能将整个农家小院覆盖、毁灭! 清兵的惨叫声,战马惊慌的嘶鸣声,房屋倒塌的声音,大火燃烧的场景,整个汤庄那就是一片末日。 任你是坚固的砖瓦房也好,还是破烂的草房草屋也罢,在火箭弹的威力之下都薄的像一张纸一样。而且其中不少还是加料的特殊弹,这个时代的农村又是以草屋土坯房为主,现在这个时候又是气候干燥多风的秋冬交际,一处处明火就自然而然的就被点燃,然后迅速的扩大。 或是屋顶的茅草,或是房前屋后的柴堆,一场大火伴随着连绵的爆炸声和秋冬交际时候的西北风,迅速在整个村落蔓延。 “撤。撤出村子,快撤!” 汪腾龙、李天佑就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那么点时间,那么多威力巨大的火箭弹就自天儿降,整个村子被炸的一片混乱,一千多骑兵马队也全部完蛋。 他们脚下的土地都是颤抖的,他们的腿脚都是绵软的,他们的耳朵都是嗡嗡的。汪腾龙大声的叫喊着,但即使他对面的人也听不到他的喊声。 汪腾龙自己翻身上马,用行动表示了自己的意思,蒙头从燃烧的汤庄中冲了出去。沿途陆续汇合了一些零散人马,当他在村落南头停下的时候,身后依旧跟随的人马,四品以上军官只有李天佑一个人,其下官兵人数总共只有寥寥百人。而这整个汤庄昨夜里可是聚集了一千七八百骑的啊,光是汪腾龙的亲兵就有二三百骑。汪腾龙一路从汤庄冲出来,沿途陆陆续续的汇聚了一些骑兵,现在总数竟也只剩下百骑!? 惊愕痛心之余,望着大火熊熊的汤庄,汪腾龙泪如雨下。 他心疼,他也憋屈啊。这一仗打的算啥?拉开阵仗都没人,甚至人脸都没照面,就稀里糊涂的完蛋了。 汤庄里,剧烈的爆炸声消失了,燃烧的火焰却越来越大,这些都是马匹惧怕的。尤其是火焰,爆炸声对于经过专门训练的战马而言还可以坚持的住,但是火焰是马儿无法忍受的威胁,汤庄迅速燃烧起来的大火让里头清军的战马立刻陷入了恐惧。而这也是只有这么点人跟随着汪腾龙冲出庄子的主要原因。 战马多惊了! 当然,其他的庄子出口肯定也冲出了不少人了,尤其是没有骑马只身逃脱的人,可汪腾龙现下能够指挥的就只剩下这百十骑兵了,还一个个丢魂丧胆,斗志消糜。 “杀啊……” 高昂的喊杀声在庄子北面响亮了起来。 汪腾龙好运的逃出了汤庄,他望着北面,清晰的火光照耀处就是复汉军打出炮弹的地方了,也是高昂的喊杀声响起的地方。陈逆完全不顾外围的四个村落,直接对汤庄汪腾龙本部动手。 “大人快走吧。汇合了其他队伍,才有抵抗之力啊。”李天佑一拉汪腾龙的马缰。 单独的看这一仗是没有任何悬疑的。 汤庄的甘陕骑兵马队整个架子都被火箭弹打零散了,损失惨重,更打落了他们的士气和斗志。 如果今夜这处战场上只有骑兵旅和汤庄的清军,陈开山这个时候尽可以呼喊着手下的士兵,对着汤庄清军穷追猛打,尽情享受‘丰收’的喜悦了。可是这个战场上还有其他的四股清兵呢,在汤庄遭受袭击后,另外四个村落的清军骑兵马队纷纷集结,钻出村落。虽然他们多少也受到了火箭弹的袭击,但火箭弹数量很少,只是为了骚扰和延迟。陈开山把手中大部分火箭弹集火点‘亮’了汤庄! “杀啊……” 宋元俊大声的高吼着。身后一千马队分作前后左右四队,望着陈开山主力处攻杀过来。 陈开山则并不担心清军的反击,因为他手中还握着整整一百发火箭弹。 以骑兵旅空余战马的载力,骑兵旅总共也就这么大的运载量。并没有用马车,因为商水与周家口之间的道路根本不能走马车。清军把大路小路都破坏的干干净净,骑兵旅杀奔汤庄的时候,很多时候走的都是荒弃的田地,也因此黑夜里也难以二次运输。田地里面的地垄一道接着一道,白天还好,晚上很难快速走马。 “嗖嗖嗖……” 接二连三的把火箭弹发射出去。浓烈的硝烟和爆裂的火焰立刻将三四百米外的宋元俊部马队给吞没。 “杀啊……” 一个骑兵营跃马杀出。马蹄轰鸣,杀声震天。因为地形原因,部队没办法排出整齐的墙式队列。然而说真的,就现在这情况,复汉军这里也根本没必要再玩什么墙式队列。就是‘散兵’,一窝蜂的就把清军的反击给带走了。 还能最大限制的发挥坐下马匹的速度,取得最好的战果。 “杀……” 一支骑枪照着宋元俊心口扎下。武进士出身的宋元俊纵然被一枚火箭弹爆炸的弹片打破了棉帽,鲜血直流,但一身出色的弓马功夫也没拉下半分,人在马背上轻松的就躲闪过了长枪。然后手中马刀白光一闪,一声惨叫就响了起来。 那刚刚一枪刺向宋元俊的复汉军骑兵,一条胳膊已经耷拉了下来。骑枪被他扔在了地上,反手从马鞍下拔出一口马刀。骑兵头也没回一下,继续向着前方溃败的清军追杀去。 宋元俊一拨马头,就要斜下里躲开复汉军的兵锋。但这时他的耳朵里听到一声枪声,几乎是同时一颗子弹从宋元俊的后脑勺扎入,掀飞了他整个脑门。 吭都没吭一声,宋元俊的尸体就一头栽倒了地上。 时也?命也? 二百枚火箭弹轰击汤庄,都让汪腾龙毫发无伤的逃出了生天,可是急着赶来救援的宋元俊却如此轻易地丢掉了性命。 “哒哒哒……”马蹄声在奔逃的汪腾龙前方响起。 一队八、九百数的马队从远处驰来。打头的正是张芝元。 雪亮的马刀朝着不远处的被追杀的汪腾龙方向一挥,张芝元高声的叫吼着,“弟兄们。握紧了手里的刀枪,让对面的陈逆,看看咱西北健儿的本事。 仗着火器厉害,算什么骑兵。马背上刀枪见真章,才是真功夫,让咱们爷们教他们重新做人。跟我冲啊……” “冲锋——” 八、九百甘陕马兵一起大喊。这些人里对今日的败仗一百个不服气,就如张芝元所说的那样,火器取胜算什么骑兵? 那么多大好健儿,连挥出一刀的机会都没有,就在连连的爆炸中粉身碎骨。只要一想这一仗的窝囊劲儿,一股压抑的怒火在清军马兵胸膛中迅速的腾起。“杀啊……” “杀啊……” 甘陕马兵们挥舞着马刀长枪,催促着胯下的战马飞速的冲刺着。 而早就发现了清军动作的复汉军又怎么会毫无防备动作?在点亮了汤庄之后,陈开山就迅速让火箭部队带着发射架上前移动了一两里地。 斜刺里,两枚火箭弹落入了清军的序列中,轰然爆炸,无数****的细碎铁屑、角铁,笼罩了周边好大一片范围。 随着两枚火箭弹的命中,“嗖嗖……”尖锐的啸声中,一声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在甘陕骑兵队列里外接连的响起。 “嗖——”地声音在耳边响起,一颗角铁擦着张芝元的脸颊划过,他立刻感到自己满脸胡子茬的左颊上一热。 “不要停下来,不要停下来,陈逆就在我们的前头。冲上去,冲上去! 冲上去陈逆就不敢再打炮了。 让我们冲上去,冲上去!把他们杀个片甲不留,送他们全都去见阎王——” 张芝元毫无畏惧,挂着满脸的鲜血依旧向身后的甘陕马兵大声叫吼着,并始终冲锋在前沿。 一声声的爆炸中,甘陕骑兵一个个倒下,鲜血尸体扑倒了一地。天色已经亮白!就像他们的士气,也快完蛋了。 张芝元毫身边的一个清突然像被抽取了全身的骨头一样,连哼都没哼一声就直接从战马上跌落下来。而透过爆炸的烟雾,张芝元已经看到了老上级汪腾龙的那张脸了。 “哒哒……”的马蹄声更加迅疾。随着两边距离的拉近,火箭弹果然消停了。 一场传统的东方骑兵的较量。双边都是‘传统’的散队,两边的人马仿佛两队浩荡的洪流,重重的碰撞在一块。 人的惨叫,马的嘶鸣;撞击的声音,垂死的挣扎;还有那临时的哀嚎,与鲜血的味道! “旅座,东面的清军杀过来了……” “挡下他们。等西面和中路的战斗结束了,再解决东面的!” 一个个骑兵营被陈开山投入进战斗,一枚枚火箭弹也被发射了出去。战斗以陈开山所在处为中心,南面,东面,西面,全部开打。 经历了最初的轻松后,复汉军骑兵旅进入到最后的攻坚了。陈开山对战斗十分有信心。因为他们对面的甘陕骑兵士气已经大大的挫败,现在又要来一场硬对硬的碰撞,甘陕马兵的神经都是钢筋做的吗?他们不可能坚持的下的。 西面的战斗【宋元俊】复汉军已经完全占据了优势,清军已经陷入混乱,就差最后一口气。然后这一仗就赢了。中路的清军又有了新的援兵,本来就要崩溃的中路倒是稳定了一些。 陈开山手中还握着最后一个警卫营,外加二十枚火箭弹,作为预备队。省的出现猛插一道的外来因素。今天黎明时候他收到周家口传来的消息,阿桂带领着手下的大群骑兵,已经从陈州南下。保不准就会出现在商水! 陈鸣给他的命令是小心提防。今天上午如果还没彻底拿下汪腾龙部,那就立刻返回! 但以陈开山现下看么,再过一个时辰,他就能彻底击溃汪腾龙! 不需要快马回报,举着望远镜的陈开山就直接就能把三处战场上的战情收于眼下。 距离汤庄只有十一二里的商水县城,整顿完毕的清军部队已经从城池中开出了。五千先期出发的步骑军向着汤庄紧急支援去。 副都统铁保带领一千余满汉马队向着汤庄疾驰而去。同时,汤庄岌岌可危的消息,也被留守商水的恩惠急报给阿桂。后者昨日带着骑兵离开了陈州府城,兜了好大一个圈子,分出好几股小部队虚张声势混乱视线,在夜里带兵进入了苑寨。 苑寨位于颍河岸边,也算是一个陈州名镇了,距离周家口有小二十里!如果复汉军是沿着颍河往安徽去的,那必会经过苑寨对面! 阿桂大军进到苑寨后,立刻将本地的一千多老少百姓悉数给看押了起来。 在复汉军毫无察觉的时候,七千余骑兵已经通过苑寨处的长平桥奔到了颍河对岸! 恩惠并不知道苑寨的情况具体怎么样了,他把汤庄的战报速报苑寨,那只是因为汪腾龙部是属于阿桂直接调遣的,而且五六千马队啊。竟然被人数远少于自己的复汉军马队打的岌岌可危,这汪腾龙真的该死! “报旅座,商水方向发现敌援军,前头一千多满汉马队距离汤庄只有六七里了。” 世间不如意事十八、九,陈鸣把清军想的有点太简单了。也把甘陕清军的凝聚力想的太松散了。骤然遭遇火箭弹的袭击,虽然汤庄的清军马队是溃散了,但四面的甘陕马队不是跟着一起败逃,而起纷纷起兵来救…… 现在商水的清军刚刚得到消息,也立刻点起兵马出击。 陈开山狠狠地砸了一下手掌心!(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四章 替死 战场上硝烟弥漫。 陈州外围的清军炮台首先喷放出怒焰,先是葡式六磅炮,然后是葡式十二磅炮,再接着是满清自个铸造的十斤弹、十五斤弹和二十斤弹的大将军炮。 炮声隆隆,滚滚硝烟。 孤零零一座陈州府城屹立在豫东大地上,城外面的四关已经完全被推平,没有留下任何一栋房屋。清军在推平后的土地上修筑起了复杂的土坡、战壕、坑道、胸墙,还有堡垒。但是随着周家口的突然丢失,随着阿桂带兵的离开,人心惶惶的陈州守军,即使有着防御体系完整的陈州城,昨天黄昏傍晚在复汉军的先头部队逼近城池的时候,自觉力量不足的守军还是做出了放弃外延阵地的决断。集中兵力固守城外阵地——护城河内外+炮台区,和城池本身。 有了葡萄牙人的帮助和北京那些传教士以及满清工匠的努力,重金悬赏下,沉重的大将军炮的性能得到了一步步的提升,那十斤弹的大将军炮比之葡萄牙格式的十二磅炮射程还略有不如,十五斤弹的大将军炮就已经超出了一些了,最后是威力最强大的二十斤大将军炮。射程超过五里,虽然还达不到传说中红衣大炮‘糜烂十里’的牛气,也做不到‘周而不停,每炮所中,糜烂数十尺,断无生理’这样的水准,但性能比之最初版本的武成永固大将军炮确实超出了好多好多。 陈州城外炮台上就左右各放置了一门二十斤弹大将军炮,接下的十五斤弹大将军炮、十斤弹大将军炮,乃至葡式的十二磅炮。炮台上的各个炮位都是封闭式和半封闭式的,防御力两和攻击火力都十分强大。 清膛、复位、装药包、装弹、调整炮筒仰角,炮台内清军炮手的动作也异常熟练。 沉闷的轰鸣声从炮筒内响起后,一颗颗实心铁球以迅雷之势分别击向自己的目标。他们的目标不是复汉军的火炮,而是在火炮后方列阵的复汉军步兵。这些人离陈州城墙足足有五里地远,这个距离在他们的认知中是比较安全的了,因为很少有火炮能打到这里,即便能打到,也是强弩之末,对他们造不成太大的杀伤。而且他们也不敢离火炮阵地太远列阵,因为怕清军的马队突然杀过来,只凭炮兵部队的护卫队很难阻挡清军大股骑兵的。 此次陈州之战,进行到现在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就是——陈鸣还不知道阿桂带领的满清骑兵群的确切位置。 昨天夜里,阿桂一次次分兵,一股股骑兵穿插交错,搞得人眼花缭乱,而暗营埋下的棋子又不能深夜里骑着马去追踪,最后得出的结果就是——不知所踪。 所以不仅是汤庄方面的陈开山,陈州方面的总指挥高元厚也一样要小心谨慎。 很快,两颗二十斤重的铁球就让五里外的复汉军知道这里也不安全的。呼啸飞来的铁球在复汉军阵列内制造了一次并不怎么恐怖,但很有震慑力的杀伤。复汉军的步列已经尽量的将间隔扩大了,但斜穿过整个阵型的两颗二十斤铁球在摧枯拉朽般撞倒了五个人后,又在地面上蹦蹦跳跳地弹了几次,连续变向擦碰了好几人后才最终停下来。 而那些被击中和擦碰到的士兵,中着立毙,粘着的——非死即残。 凡是被炮弹擦碰到的战士,即便不死也会被带走胳膊、腿什么的,在这个时代也不见得能活得下去。即便复汉军的医疗条件是整个地球上军队最好的,可技术有限,谁也不敢保证每一个伤残的士兵都能最终活下来。 用炮弹打大炮是很困难的。清军炮台首先给了复汉军一个下马威后,还是将目标放在复汉军的炮兵阵地上。 清军西城外的左右炮台都各打了两轮了,二十发炮弹打出去,才取得命中一发的战果——一枚十五斤弹蹦蹦跳跳的撞在了复汉军炮位外围垒放的藤框和沙土袋上,荡起好大一股尘烟。 可就是如此这样的一个成绩,都是相当惊人的!即使陈州城外的每一块区域,清军炮兵可能都精确测量过,甚至每门火炮也都对每个区域进行过一定量的试射,但那也只是理论上的‘指哪打哪’。 实战里,一个风向问题,一个不同季节土地的硬度问题,或者说土地的平坦度问题,以及火药的轻微质量差距,药包存放保存的效果,等等原因都能明确的影响到大炮的精准度。现在打了这么多炮弹才命中一发,都说不定还是运气弹! 陈鸣现在还在周家口,派来攻打陈州城的是守备一师和亲卫旅,以守备一师的第二任师帅高元厚作为总指挥。 陈二宝留在了岭南后,守备一师就由高元厚带领。而高元厚最早时候是陈鸣手下的侦察营营官。侦察部队总归没法子大扩编的,它跟宪兵部队,乃至炮兵部队都不一样。高元厚很早就离开了侦察兵系统,先是在亲卫左营当一把手,然后是亲卫旅的一把手,现在又替代陈二宝作为守备一师的一把手。 因为久在鲁山,复汉军一班高级将领里,高元厚的资历很厚,但战功是最少的。 陈鸣把守备一师【缺第四旅,留守鲁山】和亲卫旅放到一线进攻陈州府城,那也有给他增加战功的意思在。 作为清军在豫东防线的补给基地,陈州的守备工事以及现下具有的兵力,显然不会给守备一师与亲卫旅造成太大的麻烦。 清军的炮台威胁很大。可当复汉军的热气球升起的时候,暗营又早早就把陈州的布局图和确切的间距图送到了陈鸣的手中,复汉军的十二斤炮完全可以越过陈州的城墙,径直将炮弹打到陈州的军火库和他们兵营、城内的炮兵阵地等等要害位置上头。 陈鸣不认为陈州的那点清军就能够真的顶得住守备一师和亲卫旅的猛攻。即使守备一师缺了第四旅,亲卫旅少了一个团,后者可也有一万六七千人的总兵力的。不管是大炮还是士兵,都远超陈州清军! 宗纬峰略有些不安地站在阵前,他的身后是列阵完毕的守备一师第二十一旅二团第二营。 这个与复汉军暗通曲款好久了的卢氏营守备,在去年一次清军对许州的进攻战中,干净利索的带兵投降了。然后‘议叙’功劳,宗纬峰的功劳还是很不错的。当初为被封锁的鲁山运输了不少的急需药材,对陈汉是有功劳的。所以在经历了一年的学习期后,宗纬峰先在新兵营,然后又到了新二十一旅做了副团正加营官。 守备一师第二十一旅二团第二营,全营总兵力五百五十三人,这里头宗纬峰的老兄弟只有少少的七个人。这是一支全新的部队,跟卢氏营完全没有了任何的联系。 就像现在的宗纬峰一样,也不再是过去的一个小兵头,而是一名复汉军的营官。 二团是部守在战场西南角的警备部队,西南位置是复汉军攻城的主要方向。清军西城墙左右两个炮台死死的封锁了正面,要是死冲正中位置,才是世界上最大的笨蛋。复汉军的进攻角度是陈州西城墙最靠西侧却又不出角的那段细窄空间。因为要出了西南城角就会遭受东城外右炮台的夹击。 宗纬峰营是这个团最外围的一个营。从昨天进入阵地开始,他们就提起精神,警备着清军可能出来的袭击。结果没有! 然后今天他们也在全力警备着。这一警备就警备到了陈州城都岌岌可危了。 宗纬峰眼睁睁的看着热气球升起来,今天陈州天气很好,风不大,正是升热气球的好时节。至于热气球的真面目到底暴露没有暴漏,他不知道。但陈州城里的清军军火库和炮兵阵地被打掉了却是事实,那巨大的爆炸声,仿佛是地震一样,陈州城外的护城河都跟掀起了三尺高浪,还有升腾的仿佛一朵巨大蘑菇的火红黑云。 陈州守军的士气瞬间就低落下了。 连城墙外头的那两座炮台都变得‘中气不足’。 要不是陈州城不仅护城河甚宽,还有一道甚是坚固的城池,复汉军的进攻部队真有可能一举把城池夺下。 “轰轰轰……” 炮声隆隆,一枚枚炮弹落到炮台和城墙上。陈州城墙西南角的角楼都被大炮打的垮塌,突击部队抬着长梯往护城河突进。 进攻部队的阵列散的很开很开,因为清军的大炮能打霰弹。虽然射击角度能够够得到最西侧的只有左炮台的一部分炮位。但冲击面太狭窄了,一颗霰弹都恨不得能够将冲击面完全笼罩。 却也是一得一失! 列队在最最前头的战俘们都一脸的死灰,手中都提着一块不咋大的木盾,挡在胸前。 他们低着头,从前方高点儿的角度看,只能看到他们头盔上一跳一跳的红缨。复汉军给他们配了头盔和甲衣,猛的一看还以为都是复汉军呢。只是甲衣下面没有红色的军服。 复汉军这么做的目的就是尽可能的保住他们的性命,要这些战俘们把一副副长梯搭在护城河上面。 “滴嘀嗒滴滴哒滴滴哒滴……”号声响起,突击部队开始前进。最前面的战俘们眼角落下一颗颗晶莹的泪滴,被身后复汉军士兵的刀枪威胁着、驱赶着,一个个发狂一样向着护城河奔去。 战争年代,沦为了战俘,那就是身不由己的待宰猪羊了。他们的运气还非常的不好,赶上了‘填坑’这种活儿。对于他们需要承受的现下的这种‘替死’行为,于‘公平、正义’来说是很不人道很不人道的,可战争年代还能有几分‘公平、正义’呢?不用这些人取挡炮子,难道要用复汉军战士宝贵的生命来染红清军的炮子吗? 乍然一看六七百人的进攻部队,实际上内中真是复汉军战士的只有一个队。 “冲啊……”响亮的呐喊声响起,战俘们扛着长梯开始飞奔,很多人没有分配好体力,跑到半途就没有力气了,然后他们很快就被后面人撞倒在地。 所有的战俘都清楚,他们要想活命就只能把长梯搭在护城河上,这是大前提。在清军霰弹覆盖的范围内,任何缓慢都是要命的。这个期间速度越慢,就越是找死。 复汉军的出击阵地是通过清军留下的坑道修成的,距离护城河只有三四百米距离。很近很近的一点距离,那更近的地方都被清军填平了。 “轰轰轰……”清军左右炮台上的大炮齐发,硝烟弥漫了炮台,一枚枚的霰弹在半空里散开呈一张张大网。城头上也出现了清军的火枪兵,一排排子弹打向突击部队! 当大网与弹雨落下,那就是人命收割的时候。血浆,惨叫……,一个个冲锋的战俘被打倒在地上,一副副长梯被抛弃在地上…… 第一波进攻部队损失惨重。 不仅是前头的战俘,还有后头跟随的那个队的复汉军士兵,也损失了三十多人。 炮台里的清军仿佛打了鸡血一样,发炮速度陡然上了一个档次,一枚枚霰弹对于进攻部队的打击太重太重。而且左炮台中还涌出了一队清军火枪兵,就着炮台周边的防御工事——胸墙、土堆,向着复汉军进攻部队连连开火。 虽然在这波清军和城头上清军在复汉军的攻势结束的时候,他们自己也损失惨重,被复汉军的大炮打的抱头鼠窜。 “哒哒,哒哒……” 危机总在不经意间降临,大股的清军骑兵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陈州的西南角。 当第二波冲击的战俘继续扑街,第三波冲击的战俘终于把二十副长梯扑在护城河,左炮台里没有清兵再钻出来打枪,城头也没有清兵再敢站在那里放枪,第三波战俘终于成功了。 从出击阵地前不远的地方开始,一直到护城河,百丈距离内倒下了一层战俘。 在这个讲究‘暴兵’的排枪击毙时代,霰弹什么的,实在是太恶心了。 “快发信号弹,清军马队来啦!” 三发红色的信号弹从宗纬峰营东南方向升起。那是二团派遣出去的侦察兵发出的第一个信号,也是最后一个信号! 两千满汉骑兵从擦着二团警备阵地的边缘溜过,向着复汉军炮步兵阵地后的营地攻去。 他们不冲击复汉军的步炮阵地,而是向着正在吃饭,警备力量最松懈的宿营地突去,宗纬峰瞬间反应了过来——这支清军马队并不是专门救援陈州的,他们就是来捞好处的。(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五章 死的值了! 就在陈州城外复汉军营地被两千满汉马队冲击的时候,周家口到陈州城的途中——李集! 亲自带领着七千多满汉蒙马队奔到的阿桂,狞笑的看着一支惊恐的复汉军后勤运输车队——这是他即将扑捉的猎物。后者当是完全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股巨多的清军马队拦腰杀来。 还好的就是一马平川的豫东平原上,清军大群马队袭来的痕迹根本无法遮掩,在清军马队冲到前,一百多辆四轮大马车组成的运输队已经勉强聚成了五个小圈。 “常安,带兵把他们给我吃了。注意,留几个俘虏。”阿桂坚信昨日周家口的那张蚩尤脸是复汉军搞得鬼,但这个时代的人总是有那么两分密信的,阿桂对于自己昨日看到的那个鬼脸,心里还带着一分忐忑,所以他要留几个俘虏,最好能把这个事儿问个清楚。 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鬼神出没? 而且还是蚩尤这个凶神恶煞! 一千多蒙汉骑兵向着紧缩成一团的运输队围去,他们先是漫步,然后是慢跑,一点点在慢慢的加速。 马背上端坐的阿桂眼神则依旧闪着迷茫,周家口之败是他心里永远的痛。那一瞬间里他心灰意冷,都有想去死的想法了。 那么重要的一座要害之地,两万步骑兵,就一上午便完蛋了?还被俘虏了那么多! 这让他有种深深地失败感。 似乎无论他多么用心准备下的防御,多么自认为固若金汤的守备,在复汉军真正打过来的时候,都会变得不堪一击。 战场上,一千多蒙汉马兵在逐渐渐进,前锋已进入这边火炮的射程内。 复汉军的运输车队里,两个队的运输部队外加三四百丁壮,分在五个不等的小圈里,正在紧张的严阵以待。他们倒是想组成一个大圆圈,可惜已经来不及了,他们已经来不及将所有的马车都围在一起了。 清军马队突出来的太突然了,来的也太快了。 一百多辆四轮大马车只能分成前后五个小圈,彼此勉强在把马车围成圆形。 他们没有大炮,有的只是虎蹲炮、子母炮【缴获的】,还有被运输队指挥官迅速下令拆开使用的手榴弹。 童大力这个名字与陈继功的化名只有一字之差的右校尉,看到清军马队逼近到百丈距离后,立刻下令子母炮开火。 “打,狠狠的打!”清军没有派人来诱降,他也没有要投降的打算。死就死吧! “大家伙都听着。好好地打,就算是战死了,也搞回本了,咱们也是英雄。父母妻儿,朝廷给咱们养着;兄弟姐妹,朝廷为咱们安排。 千万别一时糊涂,贪生怕死做了叛徒。 想象那些汉奸的下场,还有他们家人的下场,那叫做遗臭万年,永世不得翻身。大家伙都给我断了那个念想。咱们都提起精神来,跟鞑子好好的干一仗!死了也不枉来世上走一遭!” 带队的指挥官大声的叫喊着。声音不仅在他所在的那个小圆圈里响亮,还远远地传到其他的四个圆圈之中。再说了,大拼一场,说不准这里的声势闹的大了,周家口和陈州都知道了,就会派兵来救援了。 清军的马蹄越来越近,声音越来越响亮,再大声的吆喝也已经传不出去了。整个天地间就只剩下马蹄奔驰的声音。童大力这个三四十岁的右校尉鹰一样犀利的眼睛审视着小圆圈里所有的人。 熊文炳对右校尉的目光不以为然,死有什么可怕的?当初在郧阳窝棚的时候,死人是最常见的。而为陈汉死,他老汉死的心甘情愿!抱着沉重的手榴弹箱摆放到地面上,他们队一共运送三百箱手榴弹,每箱有五十颗。哪个小圆圈里都有这东西,在必要时候就能给鞑子一个好瞧! 运输队一百多辆马车,拉运的物质主要是大量的火药桶、纸弹、各类整装炮弹和手榴弹,其外的罐头、军用干粮只是零碎,药包、纱布和香烟等等也是零碎的添头。 马车围起来的防御圈里很快就响起了右校尉的吹哨声,童大力也不管他此刻的喊声别人能不能听到:“各炮位注意,各炮位注意,以最快的速度——开火。” 队伍里中共有六门子母炮,全是打周家口缴获的。还有四门虎蹲炮,全部打霰弹,射程更短,都已经是转手了三四次的旧炮了,估计要不多久这些东西也该从运输部队里淘汰了。 一共十门火炮,如果合到一块,那威力还是不俗的。可现在这十门小炮分在了五个队列里。 子母炮就是一百多年前的弗朗机炮,这种炮不仅能用大弹丸,还能打小弹丸,也就是老式的霰弹。虽然它有着这样、那样的不足之处,可作为一个后膛炮,子母炮的射速绝对绝冠此时的全部火炮。 “轰轰轰……”一门子母炮炸响,其他的子母炮也陆续响起。 六门子母炮陆续炸响,隆隆炮声中五个分开的防御圈里泛起一道道白烟,一个个比珍珠大小仿佛的弹丸呼啸喷出,在空中散开成一张网向着冲来的蒙汉马兵飞去。 对于挨炮击,清军骑兵都是有心理准备的。但当炮弹真的打到头顶的时候,冲锋的骑兵群中还是发出了一片惊呼。 六门炮,二百个小弹子,真的就跟一阵狂风暴雨一样,把冲在最前的二三十骑彻底扫荡。 人马的血肉在巨大的动力作用下就如同豆腐一般脆弱。不管你有没有披甲,不管是人肉还是马肉,只要被小弹子沾上一点边,不当场送命,也会碎骨残肢。 六门炮,一下子就在冲锋的清军马队阵中制造出约二三十人的伤亡,战马的惨叫哀鸣声一片。 骤然挨了一轮炮后,清军冲锋的马队当然不会因为这么点伤亡就混乱溃散,只是彼此之间的空档拉的更开了,原本就不密集的队列变得更加松散。 所以第二波炮击,杀伤力骤然降低到了十骑上下。 两轮炮击过后,清军马队已经冲到了防御前外不足二十丈的距离了。他们用手中的火枪和弓箭也纷纷反击。 “放——” 随着‘哔哔’的哨子声响,“砰砰砰……”一大片枪弹呼啸射出,朝着冲来的清军马队就泼了过去。两个队的运输兵,纵然分裂成了五组,也各自完成了一次相对整齐的射击,哪怕他们手中拿的可能还依旧是火绳式的鸟枪,每一次齐射也都会让清军马队齐刷刷倒下几骑来。 清军马兵一个个把身子伏在马颈边,一些善射的马兵真的掏出了弓箭,只是他们的人数太少太少。二十几只箭矢零散的落到五个防御圈里,却也立刻的就给运输队带来了伤亡和惊吓。 熊文炳左手边的一个三四十岁汉子一声不吭的栽倒在地上,一支利箭正好的扎进他的脖子,到死这人的手里还握着一颗手榴弹。 “轰轰轰……” “轰轰轰……” 距离已经迅速在拉近,四门虎蹲炮开火了。远远地,阿桂就看到运输队防御圈前爆开看数团白雾,雾色中有红色火焰,然后就看到了冲在最前面的一批勇士,身体宛如纸片一般被直接打下马来,连带着他们的坐骑,倒在了最后的胜利前! 是的,最后的胜利前! 不是阿桂看不起眼前的运输队,后者拢共才六七百人,其中大半还是百姓,分散在五个不同的防御圈。这样的实力如果被一千多清军马队逼近,谁胜谁负,还需要多说吗? 不过这支运输队到也不愧陈逆‘枪炮犀利’的名头,小小的一支运输队就配备了大小十门火炮,至今还在开火,配合着他们的二百火枪兵,只在清军马队冲锋的时间里,就生生的吃掉了上百马兵。 “轰轰轰……” 一颗颗手榴弹随着右校尉的一声吼,雨点一样仍投了出去。熊文炳毫不畏惧的站起身来,拉下了导火索后,把手榴弹对准一个旗兵就砸了过去。 就是最普通的百姓也知道手榴弹这玩意儿并不是每每都会爆炸,可不爆炸,砸他也要砸疼了鞑子。 “轰轰轰,轰轰轰……”一团爆炸的火光完全将防御圈前一二十米的间距完全覆盖。 后阵的阿桂眼皮子大大一跳,“手榴弹……”他失声惊叫。 这支运输队里送的是手榴弹吗?竟然一下子扔出来这么多?怕是有四五百颗吧? 密密麻麻的爆炸声,直让人以为是自己听到了特响亮的鞭炮,而不是成片的手榴弹雨在爆炸。弹片横飞,铁砂飞溅。 硝烟弥漫,接近爆炸点的地方,前后两段是泾渭分明的人马,前者都倒在地上,不管是死去的,还是暂时没有死的,全都浑身是血。那横七竖八倒着的人马尸体中的清兵,更多的则已没了动静。 只有松软的泥土犹自冒出缕缕青烟,人马叠在一块的缝隙间也隐约可见一些破布头烂肉之类的,偶尔还有一缕焦臭味道扑进人的口鼻——不用说,任何人也能猜到那是什么。 后半截却是刚才没有被手榴弹雨覆盖的清军骑兵。 一下子就损失巨大,清军马队被这一下子打懵了,纷纷带歪马头,从各个防御圈间的空隙或是左右冲过去。常安兜了一圈后狼狈的跑到阿桂面前请罪,被阿桂一鞭子抽在了脸上,左眼珠子都差点给抽爆。 “蠢货!” 阿桂再没见过常安这样打仗的了。就算牺牲巨大又如何?贴上去啊。 在常安带着人马抱头而窜的时候,阿桂就急派了第二波人冲上,带队的庆安是原善扑营前锋统领。个人身手绝对高强,还很有打仗的头脑。 他把部队密度排的比挨炮后的常安部清军马队还要稀松,不仅从正面,还打两翼和侧后包抄夹击。并且组织火枪、弓箭射击对准一个防御圈射击! 运输队的小圈圈登时就支撑不住了。 “扔——,快扔手榴弹!”童大力急喊着。 但是人总共就只有两只手。而且别看扔一个手榴弹很轻松,从拿出来到拉环,再到扔出去,怎么着也要有几秒时间,还要被绝对优势的火枪集火打着,不少人才露个头出来人就没了,这种情况下你连着扔着个一二十个试试看? 再说了,那些手榴弹的爆炸率还相当的不靠谱。不少手榴弹扔出去就是个铁疙瘩。 “扔,扔……”童大力脑门上青筋暴露,脖子上的血管都凸起来了。可是该来的还是要来,轰鸣的爆炸声突然从左边一个防御圈里响起。 也不知道是火药桶被引爆了,还是纸弹、炮弹啥的被引爆了。反正那个小防御圈是完了。不仅它这个防御圈完了,旁边的也跟着完蛋了。 运输队《安全手则》上第一条规定项,就是在运输队御敌的时候,务必把火药、手榴弹、纸弹等易燃易爆物质妥善安置。但是他们这个运输队,装载的就是易燃易爆的玩意儿,数量太多了,多的放都放不下,也没地方放。 熊文炳心里咯噔一下,然后还没直起腰,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卷着扔到了对面的车厢上。 当他摇着头踉踉跄跄的想站起来的时候,他看到了一头鲜血的童大力被一支利箭射中了肩膀。原来清军已经扑来了! 五个防御圈被这次爆炸报销了两个,创伤了三个。里头火枪手的射击变得零零落落,这次爆炸在精神上给了运输队极其沉重的打击。余下的后勤兵没了心劲,也因为突然缺少的两个防御圈让自己所面对的清军数量大增,越来越多的箭矢射落在防御圈中,这些箭矢或许没什么准头,却给后勤兵以及民丁造成了很大的混乱和妨碍。 所以他们的射击也就变得零零散散,没有足够的火力密度,就很难阻挡马兵的杀近了。 虽然还是有一些冲锋的清军马兵中弹落马,但是庆安部冲锋的浪头一点都没受到阻碍。 蹄声如雷中,不管是后勤兵还是民丁都变的手忙脚乱起来,子弹装不利索了,手榴弹也投不利索了。熊文炳站起来的时候,一队清军已经靠上了防御圈。 童大力抹了一把脸上的血,他知道肉搏战免不了,这可能也是自己这一生最后的时刻,高举着马刀大吼起来:“弟兄们!效忠大王的时候到了。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咱们死的光荣。杀一个够本!杀俩赚一个啊!!!” 已经有清兵攀上了运输车,童大力指挥的手下的运输兵挺着刺刀,或拿着刀枪,顶了上去。战斗持续了没多久,清兵就突破了防御圈。虽然运输兵也有披甲,再加上作战意志比较旺盛,肉搏能力还是挺强的。但他们人数太少了! 到了这个时候,清军也开始有了招降。 “投降不杀!快快丢了兵器!” “还不投降?你们就死定了。” 清兵,尤其是里头的旗兵,是恨透了复汉军了。但是阿桂的命令他们只能执行。何况复汉军如果投降了,没了兵器兵甲,他们再想炮制他们,还不是想怎么搞就怎么玩? 随军的民丁已经有跪下来的了,他们期望着自己的顺服能够换回自己的生命。所以跪地磕头的他们没有看到清兵眼睛里的蔑视和杀气。 留着猪尾巴辫子的他们看着穿着汉服,包着头巾的民丁,内心中就只有疯狂的杀意。 老子都当狗了,你凭什么不当?你们凭什么不当? 而运输兵始终在反抗。他们不怕死吗?当然怕。可他们更怕自己投降了,家里的人要替自己受罪——军功田剥夺,财产剥夺,一家人被打入劳改营…… 一想起那样的后果,但凡有两分良心的,就是粉身碎骨也死咬牙硬顶着。 “还不扔下手榴弹?说你呢,赶快跪下!”童大力被一枪捅穿了肚子,防御圈里最后的抵抗也要没有了。一个清兵持着弓箭爬上了运输船上,冲着熊文炳大喊着。 熊文炳胳膊酸麻的很,他都记不得自己投了多少手榴弹了,也不知道自己投出的手榴弹炸死了多少清兵。听了那清兵的话,他扭头扫了一眼防御圈里,运输兵们已经快死绝了,抵抗的汉子也死光了,剩下向清兵跪地求饶的全是窝囊废。里头有几个竟是他们村的人。 “呸。”熊文炳冲着那些人吐了口吐沫。然后一颗手榴弹从他手里落下。 “老子降你奶奶的嘴儿!”几乎是丢掉手榴弹的同时,熊文炳从鼓囊囊的腰里的一把双管手铳对着那清兵就扣动了扳机,清兵胸口上被铅弹打穿,当即就染红了一大片,人‘噗通’一声从运输马车顶上率了下去。熊文炳大吼着,枪口一转,就对着离他最近的一个旗人大爷勾动了扳机,只听‘砰’的一声,那人脑壳被一下掀掉了一半,避雷针都给打掉了,白花花的脑浆子和着鲜血流出来,熊文炳却觉得真再美不过了。 一支利箭从背后插进了他体内,紧接着又一支箭射穿了他的大腿,还有一支…… 周遭的清军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挑衅,五六支箭登时让熊文炳倒在了地上。浑身的力气如退潮的海水,从他身上唰的离去。手铳已经握不住了,但是他不怕。因为他把手榴弹丢掉的时候,就已经拉弦了。 自己还明确无比的打死了两个清兵,值了…… 熊文炳心里这样想着,眼前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但听觉似乎还没有消失,就听得‘轰隆’一声巨响。“真……,死的值了!”带着最后一丝意念,熊文炳的身躯被一团烈焰吞没。 他把那拉弦后的手榴弹丢到手榴弹箱里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六章 汉军威武 童大力的预测是正确的,李集的战斗果真引起了复汉军的注意,陈州城外刚刚被清军马队杀了个措手不及的高元厚听到消息后,立刻下令亲卫旅一个步兵团的部队赶去增援。 这是一个带着点置气意味的命令!有点轻率,却也很正常。 两千清军马队刚刚在陈州杀了一圈,然后向着北面逃去了,那么袭击运输队的清军马队自然就不是他们了。再说,那战斗已经打响了很长时间了,可见来袭的清军战力不强。否则就运输队那点力量早完蛋了。 一个步兵团的力量足够了! 高元厚根本就没想到那里的枪炮厮杀声是阿桂故作的。 高元厚想不到袭击小小一支运输队的清军兵马会是阿桂亲自带领的七千多清军马队。所以他只派去了一个团。现在陈州的攻防战已经进入到了关键时刻,复汉军已经登上了城头,眼看着就要拿下陈州城了。 所以夺取陈州城才是他的第一要务,大量的兵力被他部守四方,谨防刚刚过去的事情在度在陈州城下重新上演。 这个团的复汉军刚刚走过李柿园就被滚滚杀到的清军马队吓了一大跳。 七千来马队的奔驰啊,烟尘荡漾,把天空的太阳都要遮蔽,在辽阔的平原之地上是根本就隐藏不了行踪的。 团长第一时间打出了求救信号弹,然后让通信兵回去急报,他自己则立刻领着部队转移进了道旁的农田里,可惜想再退出村庄却是不可能了。清军没有给他们那么多的时间。 黄色的大地上,复汉军已经组成了刀切一样平直严整的方阵。 三个营加团部,一千七八百人,没有大炮,只有各营所属的一部分臼炮,拢共才十六门,还多是小口径臼炮。对出发动的太急了! 战士们面色坚毅!军官们神态高昂。 他们可是亲卫旅,他们是距离汉王最近的部队。 “命令各营,准备战斗!” “汉军威武——” “有我无敌!” “汉军威武——” 高亢的吼声远远地传出。 清军零散着队列,一样斗志高昂的吆喝着,复汉军这是中计了。作为设计的清军,他们自然士气高涨,催促着战马慢慢的向着复汉军战士所组成的那片刺刀丛林一样的方阵冲去。 复汉军一片肃然,稍微有点经验的汉军官兵都能看的出来——眼前的清军马队乃是支精锐,很快的,这支马队的速度就已经提到了快跑,但之前是怎么‘散乱’的,现在他们依旧怎么‘散乱’。也就是说这支马队自从慢跑开始,骑兵在阵列里是怎么一个站位,现在其中的骑兵依旧处在整个阵列中的那个站位。可以说人马是无一分杂乱。 清军在袭杀运输队的过程中吃了大亏。运输队拢共才二百个运输兵,清军那一战却死伤了小三百人。除了常安那次愚蠢的进攻外,就是最后的一次大爆炸。清军完全没有防备,不像之前的那次爆炸他们早有防患,这次是挨了个正着。熊文炳投下的手榴弹引爆了整个手榴弹箱,手榴弹又引爆了近在咫尺的火药桶,连续的大爆炸让上百清军粉碎碎骨…… 之前的战斗清军吃了大亏,这一次阿桂就要搞回本来。 看着正在接近的清军马队,团正抽出了军刀高高举起,咬咬牙:“全部都有……瞄准!” “虎——” 一支支火枪全都上了刺刀,指向前方,作为亲卫旅的战士,职责拱护鲁山为第一,他们不能跟身经百战的教导师或近卫旅作比较,可也不至于看到本来的骑兵马队就吓得尿裤子。他们可是亲卫旅,是陈汉的禁军! 是整个复汉军里第一批全火器——燧发枪——的队伍! 也是整个复汉军里陈氏最最忠诚的部队! 眼下的这个团,从正副团、教导、参谋长正到下面的营官、教习,一水儿的三姓子弟。 “200步!臼炮开火!”一线的营官大声喊了起来。 “轰轰轰……”一枚枚开花弹被发射了出去。虽然十六门臼炮多是小口径臼炮,而且弹药有限,但分作两队射击,一团团硝烟还是迅速且持续的弥漫在冲锋的清军马队队列中。 惨叫声响起,残肢断臂伴随着鲜血洒落田地。可清军马队依旧在冲锋! “150步!” “100步!” “70步,开火!” 一道整齐白烟从复汉军最前凸出的一营列兵方阵喷涌出,四五百枚椭圆形的铅弹迅速越过百步的距离,射入冲锋而来的清军马队当中。那正对着一营列兵方阵的清军马队阵列里立刻就溅起上百道血线。 一枚枚铅弹不管是打中马了,还是打中人了,那都是致命的创伤。 不过排枪还没结束,第一营来了一个齐射后,左手处的第二营接着开枪,然后是右手处的第三营…… 左右两个营的射击都是45°斜射。 三个营连接着的齐射,一千四五百枚子弹的杀伤,清军马队的前凸部分几乎被打光了。 常安继续大叫着,冲锋,冲锋! 根本不顾前军的死伤有多么巨大,继续催促着手下马队向前。因为他的头上有一把锋利的砍刀在等着他呢,阿桂说了,这次要还跟上回一样窝囊,别看他是骁骑营副都统,一样砍他脑壳。 为了不被阿桂砍掉脑壳,常安哪里还管手下马队死伤多少呢? 再说了这是冲阵,是冲击摆好阵列的步兵方阵,那本身就是要付出巨大牺牲的。相对松软的田地和一道道的田垄让清军的马速始终达不到最顶峰。 复汉军三个营的排列是一条弧形,一营在顶点,二营、三营列左右,三个营并没有列在一条线上,所以左右两营的交叉射击杀伤最大的还是清军马队横面的中心点,直接就把前突的一块骑兵给完全抹消了。而受他们三次齐射的刺激,受杀伤最小的清军冲锋横面左右两边的骑兵,全都发疯一样抽打着快马的战马,他们空出手来掏出火枪还击,然后向着复汉军两翼包抄过去。 清军原来是一个中央前凸的冲击阵列,与复汉军是针尖对麦芒,现在却给打成了中间有些小凹陷,两边突出的钳型! 远远的位置,同样有两支清军马队从左右向复汉军阵列的背后包抄。 阿桂是沙场老手,当然知道打这种方阵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只是因为李柿园距离陈州太近了,他怕陈州外的复汉军再派出人来救援。所以才下令常安直接开启冲锋,然后才命令两支部队从外围包抄复汉军侧后。 “该死,这陈逆的火力也太……”庆安就在阿桂的身边,看到三块复汉军兵阵来了三次严整的齐射,外加始终在急速射的臼炮部队,这才还是冲锋就赶得上一阵的伤亡了,人马在火药面前变得异常的脆弱。 清军马队的冲击之势骤然一滞。二三百骑被打得炸得人仰马翻。剩下的清军马兵如何不胆寒心惊?再有冲锋的道路被倒卧的人马尸体,或是失去主人的战马,或是失去了战马的马兵、还没有死去的马兵所阻挡,他们冲击的速度无疑要放缓了一些。 不过清军马队依旧在冲锋,双边的距离迅速拉近,然后臼炮就不再响亮了,刚刚还在操纵着臼炮的炮手们一个个抬着臼炮拖着弹药车躲进了小空心阵中。之前左右都是四列横队的两个营的复汉军士兵,在打出一轮齐射后就迅速转化阵型,从营一级的大方阵变成了一个个的队一级的小空心阵。而最中间的第一营则靠着长一点的准备时间,汇合了团部后组成了一个大空心阵。 “轰轰轰……”一连串的手榴弹爆炸声响起。 “啪啪啪……”接着就是最后的枪声,这是些许手速快的士兵打出的第二枪,也不再讲什么齐射不齐射,排枪不排枪了,有一枪就是一枪。 “举起刺刀,顶住!” “有我无敌!”阵列里响起了如此的叫喊声,队官、营官乃至团正。“虎——” 除了炮手们还可以继续一门心思的操纵臼炮,其他的复汉军战士就将要面临最严峻的考验! 一匹匹冲刺的战马,阳光下耀眼的枪尖和马刀,奔雷一样滚滚不绝的马蹄声,步兵刺刀方阵与骑兵的碰撞,这是这个时代的陆战最残酷也是最经典的一幕。 任何方阵都不存在绝对的克制骑兵属性。空心阵也只是相对效果好一点。 复汉军军官们的吼叫响起,意志的比拼到来了。 马队跟人群猛然相撞在了一起,人马嘶喊的声响响彻云霄。 加装了刺刀的火枪远比马刀更长,所以火枪兵对抗骑兵的最大依靠除了方阵就是他们的攻击距离长,当然西方有成规模的枪骑兵,从理论角度上是完全克制步兵刺刀方阵的——因为他们的长枪比步兵手中上了刺刀的步枪要长得多。 清军骑兵中也有一些人拿着长枪长矛,尤其是一些军官。 在中国传统的观念中,马上使长兵器几乎是传统武将的一个标记。 再加上,骑兵的冲击力,就复汉军以队为建制的小空心阵,立刻的就有被清军骑兵冲的七零八落的。骑兵可不只有长枪马刀,战马的冲击力才是他们最大最有力的武器。 一冲之下,根本不是人力可以阻挡的。尤其是在之前的齐射中受创最轻的两侧,几个小空心阵当即就崩溃了。 只是阵势零散的复汉军火枪兵并没有就此失魂丧胆,抱头鼠窜,而是相互靠在一起,迅速的聚拢在一起,或是直接并入临近的小空心阵里。 冲进去了! 常安像是看到了胜利的希望,精神大涨,大声下令剩下的骑兵跟进! 整个清军攻击马队就像一个大大的铁刷,锋锐的铁齿刷刷的拉掉复汉军一层层血肉。两翼包抄的清军马队也加快速度,前方冲击过后的清军马队也迅速带回马头,整顿队形。常安他要用骑兵巨大的冲击里彻底打垮面前的敌人,然后将他们杀的片甲不留。 除了最中间的第一营,第二营、第三营的小空心阵一个接一个的崩溃,然后复汉军与回头杀来的清军马队,两边散乱的步骑兵混战成一团。 骑在马上的清兵奋力挥舞马刀,脚踏在地上的复汉军战士则用手中的刺刀勇敢的回击,还有些复汉军军官、士兵腰间挂着手铳,近距离瞄准射击,一打一个准。而最狠的是那些中基层军官,对于这些出身普遍贫穷的军官们来说,他们现有的一切财富和地位都远比自己的一条性命来的重要的多的多,他们的战斗意志比之普通的复汉军士兵还要强出一等。当一个身陷重围的中士副队官拉响了腰间的手榴弹后,那就像开了一个头一样。陷入绝境之中的复汉军官兵,时不时的就发出拉响‘光荣’的爆鸣! 所以,混乱中的第二营、第三营士兵,靠着身上的胸甲,更靠着自己勇敢的斗志,跟清军骑兵死死的拼杀起来。他们虽然在步步后退,却也是步步抵抗,而没有被清军骑兵驱赶着撞散中间的大空心阵。 伴随着左右包抄的清军马队的杀到,清军人数迅速超过了复汉军。第二营、第三营的残兵被清军骑兵一步步的压到大空心阵前。 第一营和团部组成的大空心阵还在射出一排排的弹子——规模变小了很多,里面的炮兵也在全力以赴的发射着开花弹。他们始终在用火力给清军骑兵制造着伤害。等到越来越多的第二营、第三营残兵被清军骑兵们逼到了第一营大空心阵前的时候,让清军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现了,大空心阵根本就没有被这些败兵冲散、挤垮,而是后者毫无障碍的融入了其中,就像雨滴融入河流。 骑兵必须运动起来才有威力,就算是混战中,清军骑兵也不是站定不动的。但是战场上清军的攻势已经用到老了,除非阿桂把现在战场上的骑兵撤回来,再派出新的骑兵部队冲击剩余的复汉军,否则两边混战,就只能继续这般的人命换人命,让伤亡人数直线上升去。 阿桂无奈的闭上了眼睛,他错了,这一仗是他估料错了。 他把复汉军想得太脆弱了! 他就不应该只准备一波进攻部队,常安之后应该还有第二波、第三波进攻部队,用一波接一波的冲击,以快速的骑兵群冲击着没了阵势的步兵,就算后来的队伍依旧冲不动中间的那个大空心阵,也能把左右的复汉军吃个七七八八。而不是像现下…… 阿桂真的后悔了。 一场本该是畅快淋漓的歼灭,因为他的失误,打成了现在的样子。 没有了疾快的速度的骑兵就是没有了牙齿的老虎,现在战场上的清军骑兵当然不至于落到一头被拔掉了爪牙的老虎的境地,却也是一头步入了‘暮年’的老虎。 速度,他们缺乏速度! 当然,即使如此,清军也是占优的。 倒在血泊中的清军越来越多,倒在地上的复汉军就更多了。以步兵对骑兵,即使这些亲卫旅的复汉军战士意志极度顽强,还个个披着胸甲,也真心的吃亏。对付步兵的骑兵真心很占优势,战马的冲击力不是人力可以抵挡的,即便战马的速度远没有达到巅峰。 清军在冲击时候折损的人马很快的就给他们捞了回来。但是混战到现在,清军骑兵虽然大大占着便宜,却始终没能将左右两个营击溃,双方的近战肉搏,两营的残兵始终在坚强的抵抗着。 阿桂眉头皱的死死地,他不敢轻易下令进攻部队撤出,因为两边整兵再怼的话,清军骑兵的冲击力当然会大增,可在他们冲击到复汉军面前的时候,也必须先承受一波沉重的伤亡。阿桂一时间很难判断这么做的清军——是赚便宜了?还是吃亏了? 最重要的是,陈州城下的复汉军有动静了。 然后血腥的战斗又持续了一刻钟时间,战场上终于沉寂下来,伤亡过半的复汉军战士屹立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中,目送着清军骑兵迅速远去。 陈州城外的高元厚亲自带领上万复汉军增援而来。阿桂知机的带兵走人了。 伴随着滚滚黄龙,陈州城郊外的这一场步骑对战结束了。高元厚的举动完全落到了阿桂的算计中,可是清军未能取得万胜,以骑兵对步兵,甚至在整体伤亡上也不比复汉军少多少,那就是阿桂对野战中的复汉军的整军速度和顽强意志认知不足的问题了。 也是清军倒霉,碰上了亲卫旅的部队。这个是整个复汉军中最忠心最可靠的部队之一啊。甭管他们的战斗力能不能比得上主力师。 一千七八百人的团最后还能站起来的只有四五百人,这是一场损失惨重的激战。可他们用自己巨大的伤亡也留下了大片大片的清军骑兵。 别管阿桂有多么的不甘心,认真说起来,这样一场清军还能占点上风的野战,已经是近两年来,清方对复汉军主力部队所取得的最佳战绩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七章 乾隆爷的奴才 李柿园战斗规模不大,在复汉军厚厚的一本战争史中并不怎么起眼。但是就现下这场陈州之战来说,李柿园战斗则是一个标志。它标志着清军骑兵的运动战开始了! 陈州与周家口之间,周家口与郾城之间。在周家口被复汉军攻克的第二天,一支支清军骑兵彻底的活跃起来。他们不仅袭杀小规模的复汉军巡哨部队,攻杀运输部队,还要隐隐要分割复汉军前后彼此之间的联系。 陈州已经被高元厚攻克了,但一场伤亡巨大的李柿园之战,让高元厚的战功黯淡了三分。 陈鸣下一个目标就是商水,或者打颍河以南的区域,一直到信阳,这大片区域就都是陈鸣的攻击目标。而至于将来在豫东的布局,现在他有了周家口,有了陈州城,那就可以相对杜绝北面清军对于颍河以南区域的大局进攻。 当然,以城池为中心,围绕着乡野,清军骑兵又多,以后少不了还是要有一番缠斗的。 甚至说,想要彻底屏护陈州,少不了要把几个县变成许州、郾城、西平那样的地方。 用一座座堡垒分隔着大地,然后一座座堡垒串联,组成一条条坚实的锁链。 陈州府城东铁葫芦胡同。 陈友河抽着烟杆,长长的一支镶银玉嘴儿烟杆,一明一灭的烟锅下缀着一个丝袋。陈友河吐出一口烟来,白色的烟雾笼罩着他整张堆满皱纹的老脸。跟三年前比,这位陈义和的大东家老了很多。 在陈友河的下方,他的三弟陈清河,他年龄不比三叔小几岁的大儿子陈益元,两对眼球眨也不眨的盯着自己的大哥和老爹。他们能不能当官,能不能当上‘好’官,就全在老爷子一句话上了。 复汉军攻夺的陈州,暗营埋下的棋子一部分就摆到了明面上了。陈清河和陈益元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家中近两年往来的新朋友中,有好几个都是复汉军的人啊。 这要是只有一个,也就赶巧了。可一下子有了四个,陈清河、陈益元就是猪脑子也知道陈家的掌门人——他们的大哥和老爹。与复汉军早有暗中的联系。 复汉军刚刚拿下了陈州,可谁也不信清军还能从复汉军手里再把陈州夺回去。至于复汉军保卫陈州的决心,你看看复汉军暗营接连蹦出来的那些个棋子?这就是他们要扎根陈州的最好表现。否则谁会把宝贵的暗棋摆到明年上来呢? 陈家在满清手下这几年受苦可受大了,家里的钱库、粮仓都要被满清给榨光了。 复汉军打进陈州城的时候,陈益元就高叫着再不用挨宰了,叫着要重振家业。可现在一瞧还有另外一条更加光明的辉煌大道摆在他们脚边,陈益元就可把‘重振家业’四个字抛在脑后了。 做生意哪有当官爽?更不要说陈汉的官场也并不禁止官员亲属行商。 对于这一条,陈鸣就觉得是——脱了裤子放屁,纯属对此一举。 你规定了官员亲属不经商人家就真的不经商啦?看看朱明,再看看满清,最后再瞧瞧改开后的红朝,何必欲盖弥彰呢。 这一规定对于陈家来说只是一个小福利,真正让陈清河与陈益元为之振奋的还是一个官字。 在中国这个官本位社会,‘官’字代表了太多太多。这几年陈辉祖不就是靠着一个‘官’字,把陈州的地皮都刮下去三五尺了么。 “唉。你们既然下定了决心,老夫就舍着一把老脸去给你们求上一次。但老头子我先给你俩说明白了,新朝司法森严,你们既然走上官途,就要洁身自好,好自为之。万一犯了事,休要再求到老头子面前。我这张老脸可没那么大的面子给你们消罪过。” 就在陈州城外双方兵马厮杀正烈,一支支清军骑兵纵横田野的时候,复汉军在陈州城内的统治却出乎意料的稳固了下来。本来仅是一颗小小的幼苗,随着陈家等多个陈州世族、大户的投靠,却仿佛上了屎丹利一样飞速的茁壮成长。攀枝错节,扎根在陈州城的每一个角落。 与陈家等豪门大户投效复汉军的同时间,一批忠诚于满清的陈州官宦门第被毫不留情的连跟拔起。 也活该这些人倒霉,落脚在陈州这个激战之地。如果是在南国非战区,很多小不严的,陈汉就高抬贵手放过去了。可现在不是,现在必须斩草除根,必须清楚一切’异类‘。 陈益元脸上挂着冷笑,与身边吞咽着吐沫的三叔陈清河不一样,陈益元心理面可早就盼着这一天了。当初陈家被强逼着出钱出粮的时候,那些银钱粮食真的全进了国家手中了吗?能有三分之一就是不错了。 陈辉祖拿走了一块,这些个官宦门第,跟在陈辉祖屁股后面耀武扬威的奴才,一个个也捞的盆满钵满。更让陈益元生气的是,很多人还明白无误的羞辱过他,羞辱过陈家。就因为陈家只有一个举人,而无有真正的进士官身。自从他听到陈汉要他们立‘投名状’这消息后,陈益元就盼着这一天到来呢。 “三叔,不是侄子说你。就一个监斩,你至于吓得脸都白了吗?” “这天底下每天要死的人都比咱们要监斩的数量多出几百倍、几千倍。现在可是乱世,天下还没太平呢。怎么能怕砍人头呢?这又不是砍咱们的脑袋?”陈益元第一次觉得跟陈清河一块进官场是一个错误的决定,胆子那么小,怎么能成大事,当大官? 陈益元很兴奋自己接下的差事,因为他监斩的那几家人力,要砍头的人里,就有两个人,在过去时候好几次讥笑、嘲讽于他了。一句话,陈益元跟那俩人有仇! 现在监斩自己的仇人,那何其快慰啊。 “来人,给本官准备一个食盒来。”陈益元脑子里满满的都是报仇。这砍头之前他还要亲自去瞧瞧那俩货。想到马上自己提着食盒去见那俩仇人,后者目瞪口呆甚至哭泣哀求的模样了。“哈哈哈,畅快,畅快啊。”陈益元仰天大笑着。 时间已经走到了十月初一。正午时分,鲁山飞鸽传来喜报。 这天的子时,太子妃为陈鸣诞下了一个可爱的小公主。母女均安! 陈鸣大喜,几天来他一边遣送俘虏,积蓄军火物资,另一边就是满满担心着远在鲁山的妻儿。现在喜报传来,可算是安心了。“女儿好,女儿好啊。” 这个刚刚诞生的婴儿虽然不是小王子,但也必将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因为正是她的出现,她的老爹后院中才陆续有女子怀上身孕,而且她还是陈汉的长公主。无论从吉兆还是从实际,无论从哪一个角度看,她都不会比一个嫡次子跌份了去。 陈鸣高兴的到第二天大军出击的时候,都乐呵呵的。 守备一师两个旅留守陈州与周家口,陈鸣带着余下的人马于十月初二,大举向商水县杀来。 后者的道路真的很够呛,复汉军一路走一路填坑垫洼。 清军的马队确实很多,袭扰起来也真的很让人头疼。而郾城到周家口,周家口到陈州城沿线上,复汉军又一没有兵站,二没有坚固的营盘,短期内运输队想要在清军马队的威胁下安全的往来运送物资,确实是很不容易。 小规模的运输队完全绝迹,还要在运输队里加上护卫的正规部队。 但清军的骑兵马队再牛逼,他们也不可能向周家口和陈州城发起进攻,尤其是颍河上的几座桥梁被复汉军占据或是炸毁后,清军往来穿梭也变得不便起来了。 在夺取陈州后的七八天里,陈鸣先是将大批的战俘送回郾城,而清军也算弄明白了热气球是什么东西了。周家口复汉军营寨里,经常有热气球升起。只要不是风太大。 一下子拔高了几十米,周家口方圆十几里范围内都被气球队尽收眼底。 …… 商水县衙,气息一派紧张。夺取了周家口和陈州后的复汉军终于打过来了。 主将恩惠,副将铁保,两人都不是无能的人。早年在西北吃了不少的傻子,不久前的汤庄之战,汪腾龙更是要拜谢铁保的救命之恩。 二人以下,整个商水的清军有万人之多,周边还有汪腾龙的残部。五六千甘陕骑兵被复汉军的骑兵旅一仗打了个残废,可好歹还有三千多骑兵呢。只是士气非常的低靡。 “来吧。”恩惠紧紧地握着拳头。 “陈逆仗着热气球搞鬼蒙人,耍诈夺取了周家口,然后又趁着我军军心不稳,夺取了陈州。但是在我商水,就没那么容易了。” 恩惠要比陈辉祖来陈州晚一些,是清军开始经营陈州防线的时候,人才坐镇商水的。商水这座往日很不起眼的县城,泼洒着他两年的心血。在恩惠看来,整个商水就是固若金汤的。 那城外的沟渠、战壕,堡垒、胸墙什么的都不说,只说商水县城墙里头,大小火炮阵地五块,布置了整整三十门大炮,都是景山造的西式大炮! 如果算上城墙上布置的大炮,还有城外的炮台,整个商水大小火炮直逼三位数大关。 另外,商水城内也被他改造成了一座军事堡垒,整个商水县城的防御绝不是只靠一堵城墙。城内的重要建筑,如知县衙门、县学、仓库、练军和绿营的营房,还有县城里的叶、邓、高三家的宅院,都被改建成了小型的独立式堡垒,学习复汉军当年打防御战的做法,阵地中以碉堡为核心——内部储存水、食物和弹药,即使阵地全丢,里头的士兵也能单独坚持上好一阵子。 城内的主要街道也统统构筑了街垒,老百姓更是在一年多前就纷纷被驱除出县城,也让暗营在商水县埋下的钉子近乎告废。 恩惠对于商水的防御力十分有信心。即使他没有料到复汉军能造出特大号的孔明灯来,让他费了很大力气在县城里修筑的多块炮兵阵地变成了无用之举,但他依旧对商水县的防御力信心十足。 换成恩惠自己来进攻商水,他实在想不出陈鸣能拿商水有什么法子。 “诸位,大敌已来,陈逆挥兵商水。我等报效皇恩的时候到了。”恩惠抱拳冲着北京方向一拱,面色肃然的道:“此战,我军背靠坚城,内有铁壁,外有铁骑,乃天赐良机于我辈建功立业也。借此之战务必要大挫陈逆兵锋,以振我大清军威士气。” “诸公,勿要辜负了圣上的厚望。” “回去之后,立刻整军备战,严阵以待!” 副都统铁保以下,一干军将起身聚到大堂中央,单膝跪地,大声喝道:“建功立业,报效皇恩。”就在陈汉对着南国的水灾和赈济工作忙的焦头烂额的时候,满清也使出了一招很厉害的杀手锏,将朝堂上的一应汉人重臣,还有军中的大批游击、参将以上绿营军官悉数抬旗,加入了汉军旗。其中刘统勋为首的一批骨干重臣,更一步被乾隆抬入了满军旗,还是上三旗。今后刘统勋就不是刘统勋了,而是刘佳·统勋。真正的变成乾隆也的奴才了! 这场大恩赐就惠及了眼前不少军官。 凡是入旗了的文武汉员,乾隆还在东北给他们赏赐了大片的土地。很多人的土地上现在已经被朝鲜棒子给塞满了。从春天到现在,一些工作效率高的土地上今天的粮食已经入仓了。 …… 南朝鲜,釜山港。 往日繁华的朝鲜第一大港已经消失不见了,这里是一个敌我两边多次往来拉锯的地方。 冬天来了,清军退入了晋州城,釜山港由一支朝鲜降兵守卫着,然后他们就被一支打着壮勇营旗号的朝鲜军给击溃了。 金基大正是这支朝鲜军队的首领。这个往日汉城的高门子弟,现在已经满面的风霜。 他的眉宇间有着一股掩不住的愁苦。自从晋州城破,李祘在突围途中失踪,至今已经三个月时间了,还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可以说,只保存着生还的可能。而事实上,李祘是绝无生机了。那个国王在现下时候会一藏就是三个月啊。 这三个月里不仅朝鲜人疯狂的在寻找他们的大王,清军也在认真的鉴别俘虏。结果都没有找到李祘的身影。 金基大举着壮勇营的旗号继续抵抗清军,他的背后就是李祘的王后金氏,此时金氏已经移驾济州岛多时了。朝鲜王的王位依旧空悬,但金基大知道,那几个王室近支的家伙们,已经悄悄派出人手前往中国了。他们自己也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的与汉军拉关系,与国人面前刷声望。 比如恩彦君李裀,比如前恩信君,现在的延龄君李禛,比如恩全君李禶。 他们都是庄献世子的儿子,李祘的庶兄弟。 金基大的大旗在釜山港上空高高的飘扬着,但是与那面显眼的将旗不一样的是朝鲜军的狼狈与不堪。金基大手下的朝鲜军足足有两三千人,而且这些士兵里至少一半人是真正的朝鲜官兵。甚至很多人就是汉城的禁军,比如金基大在龙虎营的旧部。 可是现在这支军队却显得颇为狼狈,他们军装破碎,绝大部分的官兵都显得面有菜色。饭点很快就要到了,各个营帐外面都架起了大铁锅,每口锅都咕嘟咕嘟地翻腾着。乍一看颜色,红的绿的,眼观还挺不错。离近了再看,却能发现那就是一锅面疙瘩汤,而且是棒子面。 那里头红的是辣椒,绿的是海边最最不值钱的海带。如果用勺子搅一搅,还能够从里面发现小鱼小虾、海螺,剁碎的螃蟹等。那都是从海边上捡的。 这就是金基大部下士兵现在的食物,而就这还不能让士兵们放开肚皮吃饱。 朝鲜社会等级森严,军队里也没什么官兵平等一说。底层士兵每人就只有一碗面疙瘩汤吃,而基层军官却可以敞开了吃饱。基层军官再上面的低层军官,每人还能有一个大饭团。而低层军官再往上的中层军官,那伙食就更滋润了。不仅吃的饱——一律白米饭,还有汤有菜,即使那汤只是最简单的泡菜汤、大酱汤啥的,即使那菜只是复汉军给他们的罐头和酱菜。 复汉军自己的供应还很能保障,但是济州岛上已经收容了十几万朝鲜官民,再加上金基大等一帮子抵抗军,零零碎碎加起来也有三四万人,整体的后勤供应已经非常困难,金基大手下的这些人能天天吃个半饱已经很可以了。 当然,中层军官再往上的高层军官和金基大本人,那伙食就更好了。 复汉军再缺物质也不至于就缺他们一撮人的啊。济州岛上的‘贵人’多了去了。金基大大帐里,即使只有罐头、腊肉、肉干,却照样是大摆酒宴,酸的甜的,香的辣的,一群人聚于一席,还有打扮艳丽的佳人以歌舞助兴,个个吃的满嘴流油。 不管这些人夜晚入睡的时候,有过多少次泪湿透了枕头。 一年的时间,旧日的荣光就彻底的离他们远去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八章 哪里有那多大青果的死忠啊 “轰轰轰……”一团接着一团的黑色硝烟在城外阵地升腾,一团接着一团红火的烈焰照亮了恩惠的脸膛。恩惠紧咬着牙关,双目中尽是痛恨之极的仇恨,他手边的女墙上垒砌的沙袋中央印着一个圆圆的凹坑,这是气极的恩惠一拳锤在上头留下的痕迹。 商水城池外延,成百上千颗的火箭弹落入了三千多清军守备的城外阵地上。 胸墙垮塌,土木制造的堡垒崩塌,股股硝烟伴随着漫天的黄尘,完全笼罩了城头上一班清军将领们的视线。 而复汉军的一干将领此刻则各自平静的做着自己要做的工作。 炮兵部队抓紧时间布置更多地炮兵阵地,气球队抓紧时间准备下一颗热气球,后勤部队在抓紧时间搬运着军需弹药,也在源源不断地向着火箭部队提供着火箭弹,大部分的步兵处在修整的状态——不管连连的巨响在他们耳边震动的情况下,他们能不能休息的下。 只有少量的一部分军队做着占领清军城外阵地的准备! 是的,占领。而不是攻占! 对于这种坑道防御,复汉军现在已经找到了绝佳的破解方法,那就是用五十斤以上的重型火箭弹狂轰滥炸。 火箭弹的重量分作四部分——壳层,发射火药,爆炸药、填装物——铁砂、碎铁钉等。 这个中间,壳子占据的比重并不高,大概只有15个到20个百分点之间。最多的也不是填装物,后者在整个火箭弹组成部分中的比值是最低的一项。比重最大的当然也不是爆炸药,每颗火箭弹的爆炸药份量都很少超过整体比重的25%,比重最大的乃是发射火药。任何一颗火箭弹,发射火药的份量都将占到50%以上。 五十斤以上的火箭弹,射程可达到四里,内藏十斤以上的黑火药。如果把填装物也换成黑火药,这个数字还会更大。 这是比飞雷弹的威力都要大的存在。更不要说上面还是六十斤和七十斤的火箭弹了。 这种重型火箭弹一旦爆炸,巨大的威力,震也能把躲藏在战壕中的清军给直接震死! 持续了半个小时的火箭弹轰击结束了,一支支复汉军‘漫步’战场,打着红旗向着清军阵地挺进。作为低层士兵,他们对于重型火箭弹的威力还信心不足,可后头的高级军官们却是一百个放心。 火箭弹这玩意儿,爆炸开来,在实验测试把躲在战壕里的大肥猪都震得七死八伤。而破开死去的肥猪尸体,无一不是内脏破裂出血。甚至不少死猪的白肚皮上还透着星星点点的血色! 重型火箭弹就是会‘飞’的加强版飞雷弹! 当初对付清军的战壕战,复汉军还要担忧飞雷炮的短小射程,处在清军的火力覆盖之下,更要防备着飞雷弹泄密。 而现在么? 就算清军真的能好运的捡到没爆炸的火箭弹,只眼下火箭弹的那层铁壳,就能让清军手足无措。他们也能比着火箭弹造出一样的壳子来,但总量上估计要超出一倍来。一个开花弹的弹壳都难住了清军,更不要说是现在火箭弹的外壳了。这东西要落到洋人手中才是大麻烦呢! 一支支以队为建制的复汉军由远到近,然后一个接一个的没入了商水城外的清军阵地。阵地上静悄悄的,不要说一片喊杀声,就是枪声、惨叫声都没有听到几次。 “大人,派出城去的人手回禀,阵地上的将士全完了。” “怎么完的?”恩惠抿着嘴。 “被震的。两眼圆睁,七窍流血,肌肤表面有密密麻麻的红点……”这是妥妥的给震死的表现。 恩惠的目光始终在盯着正前方的城北阵地,胸墙、堡垒,一应工事几乎全被摧毁了。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自己早该想到这一点上。复汉军之前用的飞雷炮就是如此威力,只是极短的射程是飞雷炮最大的短板,而现在…… 火箭弹比之飞雷炮还要威力更强,射程更远!就算是射速也更快更便捷!还更准! 一颗热气球正在慢慢降落,另一颗热气球已经升起。只是比起原先的蚩尤脸谱,这颗热气球直接画了一座大山。 “轰轰轰……” 恩惠刚刚从城头下去,连连的炮弹就轰鸣的袭来。 数不清的开花弹、实心弹落到商水城内外。城外清军炮台早已变得静悄悄的了,这是上百枚特大号火箭弹集火后的效果。里头的炮手即使没给震死,也给震晕了。 距离商水县城二十几里远的汪腾龙部,看着县城方向升腾起来的滚滚爆炎额头渗出了一层冷汗。如此猛烈的爆炸,跟眼前的一幕相比,当日汤庄的悲剧真心不算什么了。 如果那时候复汉军的骑兵部队能携带这么多的火龙弹,汪腾龙部怕已经彻底消失在这个世上了。他身边的张芝元、李天佑俩,目光中都饱含着恐惧。 良久,汪腾龙才叹了一声,然后相当佩服的赞叹了恩惠一声,这人早早让铁保带领商水城里小两千的满汉蒙骑兵出城,果然是有先见之明的。否则的话,只这些火龙弹和炮击,就让城里的马队彻底玩完。 汪腾龙继而想起了热气球,复汉军千奇百怪却又每每都具有大作用的东西层出不穷。这热气球一出,往后城池防御就难得太多了。 整个城市都尽在敌人的观察之下。就算是调遣一支兵马,都有可能被突如其来的炮火打的四分五裂。这样的‘守城’太悲剧了! “中堂大人到了哪里?” 现在复汉军拆毁了颍河上的多座桥梁,仅剩的三座砖石桥梁也全在复汉军的守备之下,桥两头派有重兵驻守,修筑有防御工事,骑兵很难短时间里攻下。即使受了李柿园战斗的影响,阿桂已经让骑兵部队携带抬炮、子母炮等轻便小炮了。 “中堂大人到了南顿镇【商水东南】,铁保副都统带兵已经与中堂大人汇合。” 汪腾龙不吭声了。 …… 商水县城。 无数的炮弹捶打着这个县城,这个恩惠苦心经营的战略重地。轰隆的炮声压过了城内房倒屋塌的声音,还有城中燃起的大火。 复汉军用加料的火箭弹还有炙热弹对着城中的居民区一阵轰击,大火立刻就燃烧了起来。 城外的阵地已经尽数丢失,坚固的城墙也被敌人的炮弹和爆破炸的一塌糊涂。就像后世翻轨的火车,一截一截。 进攻态势的复汉军损失轻微,因为复汉军战士根本没对商水发起进攻;守卫商水的清军也很少有人员是死在刀枪下的,可他们损失惨重! 炮弹、火箭弹清洗着整个商水县城,大量的清军被炸伤炸死,伤亡,很多清军士兵的精神已经到了崩溃边缘,或是人已经崩溃。虽然这时间总共还没有一天! 持续的炮击和爆炸,每时每刻都在提心吊胆,神经绷紧,这种状态对士兵产生的精神上的无形创伤,远比打一阵苦战来的还要大。 “轰——” 一枚开花弹落在了街边的一幢房屋上,爆炸声掀飞了整个房顶,屋子瞬间倒塌了一半。 “大人小心——”戈什哈反射性的遮挡在恩惠身前。 房屋周边如不停歇的工蚁一样正转运着物资的民丁四散而逃,可还是有一个倒霉的家伙倒在地上干嚎哀叫着,他的腰被倒塌的一根房梁给砸中了,整个半个身子都被‘拍进’了倒塌的房屋废墟之中。 推开身前戈什哈,恩惠走上前去。这个受伤的民丁显然是没得救了,他的下半身都被房梁给砸变形了,红色的血肉和白色的腰胯骨头都露了出来,甚至还能看到挤出来的肠子。一切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哀叫声越来越虚弱。但恩惠脸色还是把手摆了摆,这种哀叫是很容易让人丧失信心的。所以……,恩惠向身边一个戈什哈递了一个眼神。“帮他一把。别让他再受苦了。” 戈什哈点了点头。俯下身子,双手捧住民丁的脑袋,“咔嚓”,惨叫哀求声音立刻停止了。周围民丁们的目光都集中在恩惠和他的戈什哈身上,是官,是军爷。 畏惧、恐惧,或许还有一丝愤恨,重回回到这里的民丁们抬起的头瞬间低下,继续做起自己的事情。在清军大爷面前,他们这些民丁是没有一点人权的。 今天复汉军的炮击和火箭弹轰击,不知道让多少民丁精神崩溃垮掉,可他们在清军刀枪的逼迫下依旧要任劳任怨的做着苦力。 傍晚的时候,阿桂带着清军骑兵大队已经挨近商水十五里左右了。在这个距离上,他还能清晰的听到复汉军隆隆的炮声。据探子回禀,整整一天啊,复汉军的大炮和火箭弹没有一刻停闲的。 “中堂大人,陈逆火力之凶猛,闻所未闻。如此情况,切断其补给线路确实为第一上策。” 阿桂别看带兵来到商水了,但他没打算救援商水,更没指望着手中的马队能够杀的复汉军一个措手不及。可铁保对于商水十分的怀有执念,于是阿桂带着部队来到了商水城边,让铁保睁大眼睛,好好地看一看;再动动脑子,好好地想一想。 复汉军现在很像二战时候的美军,之所以战斗力强大,就是源于他们的火力超级威猛。倒不是说没有了火力,当年的老美或是现下的复汉军战斗力就弱的一逼了,而是说没有了超级威猛的火力,他们的战斗力就拉不开清军那么远了。 在阿桂心目中,八旗新军是绝对不次于复汉军火枪兵的精锐。但是让相同数目的八旗新军与复汉军部队作战,被打出翔来的一定是八旗新军。因为火炮,因为火力—— “驾驾……”滚滚的马蹄声从商水战场边缘划过。消息迅速传到陈鸣的手中,大股的清军马队从复汉军宿营地后撤穿过。 “这又是要切运输线啊!” 侦察兵汇报,这股清军马队至少有五千人,这就是阿桂亲自带领的清军马队主力了? 整个陈州战场上,十万清军,其内两万多清军马队,扣除李柿园之战和汤庄之战折损的,以及之后的一连串袭扰战斗中损失的马队,剩余的清军马队一分为二,一部分主力就掌控着阿桂的手中,这支清军马队虽然也袭扰复汉军的后勤部队,但目标总不离复汉军的兵锋。而另外一支清军马队,还有三四万福禄、何煟带领的清军大队步兵,从西华压下,目的始终是切断郾城与周家口的交通联系,重重的牵制周家口和陈州的兵力。 “不用管这个。这会咱们带来的军火储备,足够打下商水的了。”就照着今天这样的打法,商水城里的清军能支撑几日? 恩惠以为里头的士兵一个个都跟他一样对大青果忠心耿耿,誓死不渝吗? 哪里有那多大青果的死忠啊。 就今天的打法,陈鸣觉得再有了两三天,商水就可以摘取了。此次进攻商水前,大军在周家口待了好几天,上下可都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的。 …… 安徽方面,许久都没出现的第二师高平山部,一万多复汉军正在围着舒城猛攻不止。 第二师不仅拿下了庐江,高平山还想着再接再厉夺取舒城,然后兵锋直指庐州【合肥】。 自从黄正纲被调去两江以后,驻守庐州与高平山对阵的清军主将就是桂林了,伊尔根觉罗氏·桂林。满洲镶蓝旗人,两广总督鹤年之子。 桂林手下有两个大将,一满一汉,汉将是王万邦,安徽抚标中军副将;满员是昌泰,新建的庐州镇总兵。 小半个月的纠缠和厮杀,从桐城出击的第二师攻克了庐江,现在杀到了舒城。 昌泰丢了庐江,带引着余兵于七天前退入了舒城,继续坚守。 但是舒城的防御工事根本不能与庐江相比,后者是安徽清军重点经营的要地。只是跟商水的恩惠不同,昌泰经营庐江的时候,重点放在了城外阵地上。结果在重型火箭弹的轰击下,庐江坚固的外壳被轻易的敲个粉碎。 是桂林亲自带着四千多马队帮忙,昌泰才能带着余部退守舒城。而火箭弹这东西,尤其是重型火箭弹,也不是哈口气就能有的。庐江之战,高平山已经把自己手中的重型火箭弹,乃至轻型中型火箭弹都打的七七八八,再碰到舒城时候,后者的防御力虽然不能跟庐江相比美,可给第二师造成的阻碍却比庐江更甚。 但是庐江的失利对于清军也是一次重创,庐江上百门大炮,被昌泰拖到舒城的只有二三十门。士兵人数也少了一半。 第二师就像一头缩在深山老林许久了的猛虎,一下山就虎入羊群,给了清军一记重创。 大批士兵的阵亡和伤创,是安徽清军一年多来最惨重的损失。且除了伤亡的人数之外,还有相当一部分数量的皖北乡勇,这些人在残酷和漫长的炮击中精神崩溃垮掉,颓废的是无有斗志与勇气,桂林只能把这些人撤到后方去修整。 但是缺少骑兵力量的第二师也在清军骑兵的扰袭下深感不便。运输线,运输线,这根复汉军的命脉时刻都在清军的屠刀之下……(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九章 噩梦 商水城墙塌了。被轰塌了! “冲啊……” 震天动地的口号声响彻商水前线,一面血虎旗已经插上了商水西城。 连着三天的猛轰,整个商水县就在炮弹下变换了模样。 一支支复汉军队伍冲上了城头,冲进了商水县城。 这里没有排枪,有的只是刀刀见血的肉搏与厮杀。清军步步后退,城池已经破了,被昼夜不停的炮击与爆炸搞成了神经病一样的商水清军,还有几人能勇气十足的如恩惠想象的那样坚定不已的打巷战?商水完了。 前头的清军没有立刻逃散一空,已经是恩惠心狠手辣了。在距离北城最近的县学,坐镇那里的恩惠已经用刀砍掉了三四十颗脑袋,其中不乏一些军官的头颅。 而复汉军刚刚杀入县城里,一时间很难想起来‘招降’,苦逼的清军只能十分苦逼的抵抗着。何况他们中间还有监军——八旗兵在! 朱岩一脚揣在旗兵尸体上,抽出了刺刀来,那一刀刺的不是位置,被骨头卡住了。 “呼……”大口的喘着粗气。朱岩没有继续向前冲,而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队官……”身边立刻响起了手下关心的声音。就像他还是安陆民团首领时候一样,每时每刻都被手下的兄弟关注着。 “没事。”朱岩摆了摆手,没有立刻站起来,而是从腰间掏出一个不大的小银壶来,将还剩下的半壶酒一饮而尽。“别冲的太快,试着招降他们,看降不降。” 朱岩看着一退再退的清军,骂道:“他娘的,城都破了,胆子都给吓没了,还扛个屁啊。” 有一就有二,当一个人喊着‘缴枪不杀’的时候,就会有第二个人喊,当一声声‘缴枪不杀’的喊声响亮在战场上的时候,县学里的恩惠无奈的闭上了眼睛。 恩惠从县学里退了出来,然后复汉军的兵锋就杀到了县学前头。 里面聚集了四五十旗兵,外加二三百绿营。 复汉军没有对着县学硬打猛冲,而是派旗语兵向外面打旗语,热气球上的瞭望兵看到了旗语后立刻向下传递信息,命令就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炮兵阵地。 “轰轰轰……”的炮声湮没了县学周边。 复汉军进攻部队从城墙下兵铺里寻到清军的棉被,一张四方桌,搭上两层棉被,泼洒上水,一辆标准的土坦克就完成了。两三名士兵顶着土坦克,或者说是顶着两层棉被,直向县学冲去,他们的身后或多或少都跟着一个个挺着刺刀的复汉军战士。 十多辆土坦克艰难的移动到距离县学不足三十米的时候,一名复汉军军官跳将了起来,挥出军刀向着下方一劈,哗啦啦的一片手榴弹雨被投到了县学内外。 “轰轰轰……”手榴弹爆炸的声响,巨大的冲击波和飞溅的弹片直接让县学的满汉清兵一阵狼哭鬼嚎。他们刚刚从复汉军的炮击中抬起头来,就立刻挨了狠狠一棍。 土坦克后头的复汉军战士,趁机挺着刺刀冲向了县学。 一场激烈但并不久长的战斗,拉下三十多伤员和尸体,县学里外的清军尽数投降。随后残存的小二十名旗兵被就地解决了一半。‘缴枪不杀’和‘投降不杀’从来不被套在旗兵的身上,这事儿连旗兵自己都知道,可死亡面前他们还是忍不住投了降。 投降了还有一丝儿活命的机会,不投降就只有死。 满城都响起了‘缴枪不杀’、‘投降不杀’的喊声,恩惠没有坐在残破的县衙里等死。而是聚集了手中最后可控制的军队,在县衙集结后迅速向着杀进来的复汉军冲去。 三天没有好睡的恩惠嘴角尽是虚泡,两眼也布满了血丝。看着眼前这支部队,他很清楚进攻是自寻死路,但作为大青果的忠臣,恩惠希望自己能尽可能的拼死所有能拼死的陈逆。至于他手下的士兵能有多少人活下来的,他不需要关心。因为他马上就要死了! 数百把雪亮的刀枪汇成一片耀眼的银海,恩惠朝着北方,他想说几句话,来给士兵们鼓舞士气,但张开嘴,喉咙却难以发出一个音节。 “出发——”半响,一个干涩的词汇从他口中迸出。 在他身后一个头戴避雷针的旗人武官,抽出自己的佩刀向着北面狠狠一劈,所有的语言,千言万语就汇成了一句话:“扶保大清!” “杀啊……” 七八百人吧,里头至少有二三百旗兵,一些旗兵很勇敢的冲在了最前头。 歇斯底里的喊叫声在队伍中间叫响个不停。 复汉军的炮弹也开始落到了人群里。 当一颗颗炮弹乍然落入清军人群中的时候,他们的两翼也猛的杀出大队复汉军士兵来。炮声消失了,密集如雨的子弹和手榴弹却不断的落到清军队伍中,这商水城中最后的清兵也混乱了。 一片一片的清兵倒在地上。子弹、手榴弹,雨点一样打来。 “嗖”地声音在耳边响起,一颗弹丸擦着恩惠的脸颊划过,击碎了他一名卫兵的脑袋。 恩惠神色没有半点变化,死就死了,最大限度的杀伤敌人才是最重要的。 枪声炒豆子一样响起,商水县城中最后的激战,当枪声停止厮杀声响起的时候,恩惠已经仰面倒在地上,鲜血浸透了他的棉甲。 阿桂看着枪炮声渐渐宁静的商水县城,满脸的落寞。这三天里他带队真真切断了周家口与商水的联络,这两者间的大小道路本就被清军掘断了。复汉军是一路铺路垫坑的过来的,就是一条线,要卡断十分容易。可商水还是陷落了。 只三天时间! 复汉军至少集中了一百五十门大炮昼夜不停的轰击,三天两夜的猛轰,再配着无数的火箭弹…… 如此火力放到这个时代建制是丧心病狂。 “现在的尚水县城内又该是什么样?”阿桂是看不到商水城里的场景的,但他觉得此刻的商水县城里头肯定是满目的苍夷,遍地的废墟。 夜晚,寒风吹拂,汾河【不是山西的汾河】岸边。 上万清军马队静静的安营扎寨,汪腾龙带兵与阿桂汇合一处。 粼粼的河水在火光的照耀下闪着亮光,阿桂提笔写着奏折。 复汉军的火箭弹大大出乎了他们的预料,这种武器的出现几乎让原先威力巨大的坑道变成了坟场。但是这种武器没有被清军所掌握,清军的坑道对复汉军丧失了作用,而复汉军的坑道却还可以轻易的来抵挡清军的反扑。 还有热气球,这两种新式‘武器’的出现直接改变了战争模式,让满清去年、今年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和财力修筑的大量防御工事变成了无用之举。 热气球可以让复汉军尽揽清军的一切布置。当清军外围的防御阵地尽数丢失的情况下,复汉军的火炮就可以在热气球的指导下,对城内的兵营、军火库、指挥所等要害自己地进行密集又很是精准的轰炸。 这简直就是防御的噩梦。 而马队对于复汉军的威慑力也相当有限,阿桂很详尽的把李柿园战斗的经过,及他本人在战后的一系列感想给乾隆帝详尽的叙述了一边。 那还只是一支复汉军的小部队。 如果将对象置换成复汉军的主力攻击部队,或是只需要他们配齐了二三十门大炮,想要对复汉军造成足够的伤害,清军必须先付出惨重的代价。 用巨大的伤亡才能换取近战的机会,宝贵的机会! 如此所需要的马队数量,就远不是几千骑、万把骑所能满足的。而必须是几万马队的集群。以满清现下的财力,阿桂怅然若思,满清哪里还能长期维持大批的骑兵啊。而且山东、京津和辽南都有复汉军出没,处处都需要骑兵。 “奴才以为,坑道战壕既不为用,即当弃之。陈州已失,汝宁、光州亦不可持……”既然原计划出现了大大的漏洞,那就趁着本钱还没有全推上赌桌,早早的扯下来重做打算。 但白白撤去也不是他的风格,阿桂要带着汝宁、光州的清军,还有他手下的马队,玩一场大大的‘实验’。甭管这道折子抵到北京城后,乾隆皇帝会是什么样儿的反应,阿桂的军令在他天黑写这道折子之前已经传达下去了。 …… 十月十六日,陈鸣出兵整一个月的那一日,汝宁府正阳县外的田野上,一场打去年开始就极少见的清汉大规模野战碰撞,正式打响了。 清军方面是光州加汝宁府的守军——三万主力清军,里头至少装备了三千杆燧发枪,外加阿桂亲率南下的骑兵部队。迅速打陈州南下的清军马队将严重依赖补给的北路复汉军大部队甩在了身后。 而复汉军方面就是守备二师的第十四旅卢龙部和襄阳的第四师一部了。 后者的第十五旅依旧在湖南坐镇,第十六、十七两个旅各留了一个团在襄阳,而第十四旅也留了一个团在南阳,如此看似三个旅一个师的兵力,实际上南面进攻的复汉军就只有两旅的正规兵力,剩下的是多出的一个旅部和一个半缺的师部。双方兵力对比——1:3.3,复汉军对清军。 阵地位于清水河北岸,地势平坦,景物平淡无奇。 如果阿桂不是将战场选定在这里,清水河估计都不会被复汉军的参谋部注意到。 这条河流很短很短,只是淮河的一个很小很小的支流。 指挥第四师的陈文赞还有守备二师的卢龙毫不犹豫的带兵进入了这块阿桂定下的战场。这可是野战啊,很难想象清军突然要跟复汉军玩野战了。 陈文赞、卢龙即使知道这里头一定有鬼,他们也毫无畏惧的带着一万多复汉军抵进这里。 在备战过程中,陈文赞很平庸地部署着军队,基本上分为四个集团:右翼、中央,左翼和预备队。 三个旅一字排开,然后各自分出一个团作为预备队。从南到北,军号吹响在决战的时刻…… 清军的三四十门大炮悉数排列在正面,急着撤退的他们也就只能携带这么多大炮了。虽然优中选优,带出来的大炮几乎全是新炮,属于满清新法铸造的良炮。 炮兵阵地的后头是一个个火枪兵阵,一览无余的大平原上没有什么遮遮挡挡的,清军的大队骑兵部署于两翼。 阿桂升起了自己的大旗。 清军早就布置好的阵地,他看着漆黑的夜色,脑子里想象着正在紧张的修筑炮兵阵地的复汉军士兵,平静地等待着黎明的到来。所有的命令都已发部出去了,阿桂让身边的人都下去休息,而自己一夜未曾合眼。他在房间里踱来踱去,脑子不停地在思考中,时不时的站在铺着地图的桌前,看着地图细细沉思。 这位五十四岁的清军统帅正在推测着对面复汉军可能采取的每一步行动。 阿桂行辕所在地是一个村落,现在那里就是一座巨大的兵营,夜已深,但篝火旁的清军士兵们仍然在悄声的交谈,没有多少人睡觉。 许多同乡聚在一起,商量着假如自己不幸了,如何让幸存者向亲人转达自己的遗言。一些沾亲带故的士兵也聚在一起悄悄地说着告别话。复汉军不好对付的,不然大青果不至于这么快就丢掉了半壁江山。明天的大战过后,谁知道现在的人群中还能有几人活下来?许多士兵在默默地擦拭武器,静静地凝视着夜空。 清晨,战争在双方隆隆的炮声中开启。 阿桂首先下来了进攻命令,一队队清军出现在了阵地的对面。趁着天色大白前的薄雾,清军发起了进攻。 炮声惊动了阵地后方的陈文赞,也是一夜不曾睡眠的他此刻半点疲惫都不感觉着有。从容地走到自己的岗位上,整个指挥部立刻开动。 清军借着淡淡晨雾的掩护开展进攻。守卫在炮兵阵地前的复汉军将士毫不示弱的针锋以对,大炮也开始轰鸣。但是清军的主力却没有放在阵线的最中心阵地,而是把矛头指向了复汉军的左翼。阿桂是想趁着淡薄的雾气掩护,看能否将左翼阵地给拿下来。 伴随着清军精锐一块行动的还有汪腾龙部三千多马队。他们转到复汉军左翼的侧后。 即使不能如愿,阿桂也要把复汉军从战线上调动起来,逼他们不得不前来救援,如此路途上自己这边占据着绝对优势的骑兵就可以大开杀戒了。 阵线南端最靠前的的阵地是一个草创的据点式阵地,复汉军只放了一个残缺的中队在那里。受到清军的猛烈进攻后,守军稍作抵抗,就让出了这个据点,全员向后撤退。 不过负责左翼的卢龙并不在乎,左翼的主阵地还在后面呢。 交战最初的胜利可一点也决定不了战争的最终结局。中央阵地也已经打响了,只有右翼还依旧静悄悄。 总指挥陈文赞也并不担心受攻击最猛烈的左翼阵地,因为清军的主力炮群始终是在中央的。 左翼传来的枪炮声一阵紧过一阵,复汉军占着绝对优势的炮火力量很快就汇成了一股不间断的轰鸣。开花弹、霰弹,两样大杀器在手的左翼部队,任凭自己正面和侧翼有越来越多的清军步骑聚集在那里,第十四旅不是白给的! 两个团外加卢龙亲自督掌的旅部,四千来兵力,还有火箭弹的战力buff,左翼在浓重的硝烟里岿然不动。 清军以一个营的兵力利用田野上上的引水渠和田垄作掩护,再加上还未消散的晨雾做掩护,从侧面悄悄靠近复汉军的中央阵地,想越过炮弹的洗礼直接与炮兵阵地前方的火枪兵阵列接火,可是他们的动作太大了,目标还没有完成,就被复汉军的炮兵一阵狂轰猛打,一个营四五百人,连放一枪的机会都没有就抱头鼠窜的向后逃去,带队的营官更横尸当场。 双方的炮战十分凶猛。 在两边的炮兵阵地中间,复汉军也好,清军也好,两边在近距离交锋前,都必须接受对方炮火的检验。 一颗颗铁弹、开花弹穿过双方的方阵,穿越空间,在双边阵列中激荡出血色的浪花。 “噗!噗!“声连响,有鲜血喷溅的声音、有穿透骨骼肉体的声音。(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章 复汉军必须胜利! 【感谢‘花败人未回’老兄的4500币打赏,感谢‘我喜欢缘分’的1000币打赏,还有‘慕斯神冥’的500币打赏,十分感谢】 “哔哔——” 尖锐的哨声穿过炮弹的轰鸣声传入复汉军步兵方阵士兵们的耳朵中。根本不需要军官再扯着嗓子吼叫什么“控制节奏!按节奏走!一二一一二一”。 哨声就是最好的命令。 已经从陈鸣身边调离的沈世英,现在已经升任守备二师第十四旅第一团一营的营副,同时因为他们营的营官在上一场战斗中受了伤,此时沈世英代理营官。现在这个营就走在复汉军四个步兵方阵的最前列。 沈世英身上挂着胸甲,腰间挂钩上分别挂着手榴弹、军刀和燧发手枪。军官们斗志昂扬,士兵们的步伐稳健,第十四旅虽然没有经历过南国的一系列战斗,但是复汉军打灭了清军的锐气,鼓舞起士气的可不止那些下江南的队伍,留守的部队一样跟着自信满满。甭管他们的实际战斗力如何! 而对面的清军呢?就是另一副样子了。 他们的军官神情萎缩,他们的士兵脚步僵硬,方阵速度迟缓,很多人还渐渐不再按照鼓点在走——清军的小鼓是中国传统式的腰鼓,队列很快就出现了一些歪斜,让阵中的军官不得不大声的吆喝提醒着。 两边方阵的距离在逐渐拉近着。 两边火炮继续轰击,在彼此的阵列中制造着一个又一个缺口,但很快又被后面的人员补齐。复汉军表现出了很高的战斗激情,清军也表现出了一定的勇气来!可能是阿桂带来的大群骑兵给了这些清军步兵力量。 但是就双方的死伤来看,清军是要远多于复汉军的。因为复汉军的炮火远超过清军,打出的炮弹以开花弹居多,而清军打出的炮弹还是老旧的实心铁弹。 复汉军队伍里唱着嘹亮的军歌——红巾军战歌。在这种场合下,‘手持钢刀九十九,杀尽胡儿才罢手。我本堂堂男子汉,何为鞑虏作马牛……’,应景的歌词和高亢激昂的歌声,总是能给人一股特殊的力量。 一枚十二磅弹丸呼啸中穿透了沈世英右侧的方阵,铁弹连续打到、擦着了四五名士兵身体后才最终耗尽力量。被铁弹打中、擦到的士兵非死即伤,死了的倒还好说,一名被炮弹擦到大腿的伤兵躺在地上凄声哀嚎着。 腿骨已经尽数断裂,露出森森的白骨,断腿处只剩了一点皮肉相连,殷红的鲜血泉涌一般喷出来,一时无法死去的伤兵徒劳地用手去捂住伤口,但这并无法阻止鲜血的流淌。 后方的医护兵已经迅速赶上前来,沈世英没有看到医护兵是如何救治那名伤兵的,可直接告诉他,那名士兵很难活下来的。战场上的医护兵变不出炙热滚烫的烙铁来给他‘缝合’伤口,即使迅速的抬回阵地,流血也能要掉他的性命。 沈世英别过头去,这个时代重伤员的成活率是很低的。 两边的炮火都在肆虐,清军三四十门大炮三分之二布置在了正前方,而复汉军的炮火至少是清军的两倍。就是火箭弹少了一些,复汉军火箭弹数量有限,南路军又只是起牵制作用,火箭弹配置的更少了,之前都消耗光了。复汉军的火箭弹现在除了装备水师,主要就是送到了陈鸣那里,安庆和苏北都是只输入了很小部分,尤其是那些重型火箭弹。 可即使如此,清军也受到了很大创伤。他们走在最前头的一个方阵直接给炮火打崩了。似乎是很不凑巧的被五六七颗炮弹同时命中,硝烟伴随着橘红的焰火升腾的时候,无数的弹片四射飞溅着收割无数条人命,然后沈世英就清晰的看到清军的那个营头直接崩溃了。 旗帜倒在地上,枪支也丢在地上,数百人抱头鼠窜。然后被身后的清军用一排排齐射,残酷的镇压了下来。 炮手们快速地进行着清膛、装弹的步骤,动作娴熟的他们仿佛就像在进行一场训练。 “轰!轰!”清军的炮弹又飞了过来,这次倒霉的就换成了沈世英营遭殃了。一枚小儿拳头那样大的铁弹在沈世英斜前方落地,然后跳起来击中了一名士兵的胯部,直接粉碎了士兵的半边身子,然后余势未减的铁弹继续打到了两个人。 “倒霉!”沈世英心中暗叫一声。却也知道,战场上这是无法避免的。 就连他自己,也非常有可能在下一分钟就死去。 作为军人,与死亡擦肩而过,不是常有的事吗?即使这种滋味并不好受。 沈世英稳了稳心神! “举枪…瞄准…预备…放!”步兵方阵终于碰了上。 一声尖利的哨声响起,两边的军队已经接近到了五十步,沈世英握在右手中的军刀猛然挥下。在此之前,随军移动的臼炮部队已经停下位置,架设的臼炮喷出了炮弹。 交战双方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内展开射击,火枪的白色烟雾弥漫整个战场。 呈三列横队的沈世英营,第一列一百五六十支火枪击发了九成,对面清军的击发率有多少沈世英不知道,他只听到对面放枪打的不是多么整齐。 两边的炮弹已经越过双方部队的头顶,向着对面的炮兵阵地轰击了。只可惜这个时代的大炮精准度实在不高。 沈世英不知道复汉军的损失有多大,他们营的步兵方阵中只倒下了寥寥十数人。 尖利的铜哨声再次响起,射击完毕的第一排士兵停在原地装弹,第二排士兵从间隙中越过第一排后在军官的指挥下再次打出一轮齐射,清军也是这么做的——结合复汉军与葡式的排枪击毙战法,满清步兵的战术上是很轻松的就迈进了世界先进行列。就是实施过程中非常不美好!虽然满清为了给自己贴皮,将他们的‘九进十连环’,举了再举! “第三排,举枪!” “放!” 两边距离迅速拉近,清军的阵列也越来越零散。他们一边要受着臼炮的袭击,另一边还要排枪击毙,当双边距离拉近到三十步的时候,清军胆怯了。 双方之间的距离不断在缩小,燧发枪齐射造成的伤害就也在速度的增长。 沈世英嘴中隐隐发甜,那是血的味道,一颗枪弹击中了他左胸,胸甲直接给穿透了,巨大的冲击力让他仰面摔倒在地上,但他摸去胸口的手没有摸到鲜血,除了胸口闷疼闷疼的外,并没有见到血迹。所以他爬起来继续指挥部队! 沈世英搞不懂是为什么,难道他下面穿的丝绵夹袄能把枪弹也挡得住?但他很快就没时间去考虑这个了。他营面前的清军已经一片混乱,战斗已经到他们刺刀冲锋解决一切的时候了。 “哔哔……” 沈世英手中的军刀向着清军狠狠一劈,“弟兄们,杀啊……” “虎——”一个个挺着刺刀的复汉军战士齐声高喝着,直直的向着清军冲了去。 清军的火枪兵立刻就顶不住了,但这正是阿桂希望看到的。就在复汉军火枪兵追赶着清军败兵要反卷清军炮兵阵地的时候。 “滴拉滴拉达滴答滴,答滴拉达滴滴答……” 身后突然传来了停止追击的号声。沈世英有些发懵,这是多好的机会啊。怎么上头的大佬要白白放过呢?可是军令如山!散队追杀中的复汉军战士停下了脚步,迅速聚集。 “杀啊……”两支彪悍的清军马队突然从硝烟中直冲了出来,顶着复汉军的炮火,向着复汉军的火枪兵部队直冲而到。 一片平坦的河边战场,复汉军、清军都树立了高台,但枪炮的硝烟弥漫空中,遮蔽了视线。 两里地都不到的距离,对于步兵这需要一刻钟的时间,如果要保持队列,就是半个小时也远远不够。那么对于骑兵又需要多长时间呢? 以慢跑的速度前进,也最多三四分钟。 沈世英这才明白停止追击的命令是因为什么。刚才杀的兴奋,他把清军的马队给忘了。对面的清军可不再是驻守光州、汝宁的那支清军了,他们序列里还多了一支万骑的马队。 但即使如此,撤退也已经来不及了。 清军阵地里,阿桂眼睛眨了又眨,嘴角挂着一丝笑。这里的复汉军没有升起热气球来,在排兵布阵上他就方便了许多。可转眼阿桂嘴角的笑意就全不见了,因为他清楚这种便宜是不可能一直占下去的。以陈逆的财力,只要有技术,有效果,多制造几个热气球来装备部队还不是小菜一碟? 清军骑兵来的很快,快的让复汉军火枪兵撤退都来不及。 陈文赞狠狠皱起了眉头,在发现清军出动了起兵以后,他就已经下令炮兵部队集火清军的马队,但是时间太短,两里的间隔的距离也太短,以骑兵的速度还是飞快的杀到了队列都还没彻底整顿好的复汉军火枪兵面前。 之前的战斗是清军伤亡远大于复汉军,现在就是清军捞回本的时候了。 陈文赞当然不愿意自己投入到一线的四个火枪营被清军马队蹂躏的一塌糊涂,果断的再度投入进一个团的兵力,分两部左右包抄向中央前沿阵地。 让刚刚咬了一口肥肉的清军马队不得不退回自己的老巢。途中自然被复汉军火炮一阵集火! 随后作为反击,复汉军的百门大炮对着清军展开了一场狂风暴雨似的炮击战。清军炮兵完全处于劣势,虽然他们借着早到几天的机会,修筑起了防护力不错的炮兵阵地,但是当开花弹落到它们当中的时候,被飞溅的弹片收割着生命的清军炮手真的要崩溃了。 与清军的炮击只能用实心弹撞击的方式轰击复汉军炮兵不一样,复汉军炮队打出的开花弹是直接能收割清军炮手的性命的,而且好运的话,炙热的弹片很可能还会引燃火药桶。 清军的炮火反击力度就逐渐削弱。 当硝烟完全笼罩清水河畔的时候。清军进攻复汉军左翼的步骑部队已经退了下来,而右翼和中路的复汉军则主动向清军发起进攻! 炮火力量不足的清军每每就只能用马队来半途突击复汉军的火枪兵,白刃战屡见不鲜。 复汉军的鲜血,清军的鲜血,染红了一片片大地。 战斗进行到晌午,远远望去,战场上烟尘蔽日。大批的士兵在战场上蠕动,时而能看到整齐的纵队,不久又变成了方阵;时而能看到一群群阵脚大乱的士兵狼狈的往回退避,一支支驰骋的马队消失在枪炮下,死伤者一个个扑倒在地上,失去主人的战马在哀哀嘶鸣。 每过一段时间,就有新的纵队、方阵向前进入战场,他们不是真正的生力军,而大多是从战场上退下后重新集结起来的。 人流如潮,一涨一落,往复不已。被击溃的团队在向后退却,新的团队又补充上来,齐射、炮击、白刃战,然后又被击溃或是在遭受到一定损失后不得不后退,紧接着必是一场猛烈的炮击。 大炮的轰鸣声传到方圆十数里开外,连空气都在微微颤动。巨大的回声在空旷的田野里此起彼伏,在冰层覆盖的河面上婉转回荡。 陈文赞正坐在指挥所里神色平静、默默无言,其实他的内心是很不乐的。很难相信战争会打成眼下这样的焦灼,清军将大量的骑兵配合着他们相对垃圾的火枪兵来运用,这跟他想象的过程比起来有一定的不同。虽然清军火枪兵的韧劲还是很一般很一般,他们的炮兵力量也很一般很一般,可数量巨大的骑兵却给复汉军造成了让陈文赞心疼不已的创伤! 在此之前,他根本就没把清军放在眼里,可事实给了他当头一棒。清军有一个很优秀的统帅,他们的骑兵部队每每在最关键的时刻和最关键的位置杀进来。或是在复汉军火枪兵已经追击的时候,或是在两边火枪兵刚刚接战的时候…… 前者清军马队的出现可以轻易迫退复汉军的趁胜追击,后者则严重牵制、分散复汉军火枪兵的精力。 清军马队还会组织小队的骑**锐来扰乱复汉军步兵方阵,来引诱复汉军步兵方阵开火,让陈文赞、卢龙不得不集中所有的狙击手,到第一线来狙杀这些零碎的清兵。 清军骑兵一次次出击虽然付出了不菲的代价,却也让后来两边火枪兵对轰,复汉军就是赢了也不敢追击了。 现在陈文赞只能祈祷清军马队的这种‘勇猛’buff尽快的消退下去,或是清军勇敢精锐的骑兵尽快的死绝了。他们这般‘勇猛’,是要付出很大的代价的。否则这一战就真的难办了。 在战场的另一侧,阿桂沉稳地坐镇军中,目光看着战场,神情静淡,镇定自若。 虽然战场上两军正在进行着一场激烈的较量,虽然两边指挥的人都明白,现在战事就是一个僵持,就是一个对耗,就看谁能撑到最后。 战场上双方意外的打了个势均力敌! 清军马队用一次次冲锋挽回了自家队伍的败势,谁都不能给对方致命的打击。战事的焦灼让两边人都心如刀割,特别是阿桂,对比复汉军的步兵,清军马队这边损失的可都是‘心尖血’啊。 “啪啪啪——” “轰隆~轰~~” 枪声噼里啪啦的响起,炮声轰鸣。中央阵地的厮杀依旧在继续着,左翼战场的厮杀依旧,右翼战场上一排排一片片的清军士兵、复汉军战士倒在地上,残酷的战争要去了他们的性命。 “汉军威武——” 剧烈的枪炮声中,复汉军在右翼又一次发动了进攻。士兵的呐喊声依旧嘹亮。然后在白刃搏杀,在哧溅的鲜血中,湮没了一切。 “打,坚决要打。”陈文赞、卢龙握紧了拳头。此战双边兵力对比顶多是1比3,如此兵力差距下,复汉军不能有战平,更不能有失利,他们必须要胜利! 这关系到双边的整体军心和士气。 复汉军从苏北决战奠定下的‘势’头,不能就这么的挫败在第四师和守备二师的手中。 …… “殿下,南路军清水河之战的详情送到。”刘武拿着一个厚厚的文件袋。 陈鸣脸色严肃的接过它,清水河之战复汉军最终是赢了,可却是一场堪称惨胜的胜利,第四师和守备二师死伤接近三千人,当场战死的士兵数目超过一半。这就跟一颗大石头扔到了平静的水潭里一样,让北路军一片哗然。这可是野战啊。是各部复汉军主力梦寐以求的野战良机啊。 第四师和守备二师就打成这个样??? 先前飞鸽传书送到,陈鸣对于南路军始终没有下任何的指示和训斥,他等的就是现在这包战争详情报告。 不管怎么说,清水河之战让清军付出了两千骑兵的损失,还有超过五千的步军遗尸。 第四师和守备二师第十四旅付出了伤亡三千人的惨重代价,可他们到底是赢了啊。复汉军的名头保住了,一比三还多的兵力差下,复汉军还是胜了。自从敌我伤亡上看,他们还大大的占了便宜呢。虽然在复汉军内部如此损失,绝对的给定义为——惨胜。 陈鸣要细细看一下清水河之战的战斗报告,之前飞鸽传信,上面只说清军以马队反冲,遏制复汉军火枪兵胜后追势……(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一章 暖暖的靡红 【感谢‘慕斯神冥’500币打赏,感谢,感谢。】 时间进入到十二月,豫东的战事告一了段落,复汉军发起的整个冬季攻势也落下了帷幕,也就只剩下辽东战场硝烟还在燃烧。余下的安徽、苏北和山东,已经都跟豫东一样再不闻枪声了。 清水河之战就是豫东战场最后的光耀。打这一战之后,清军从新蔡退入了安徽阜阳。而颍河以北的战场上,清军步骑也陆陆续续的退回了西华、扶沟。然后驻守陈州的守备一师部队游行一样拿下了鹿邑、太康、柘城,再加上项城【袁世凯老家】、沈丘等地,以及被复汉军拿到手的界首镇,如此整个陈州府就只剩下西华和扶沟还在清军手中了。 对于清水河之战,常规上讲陈鸣想不出什么特别的法子来应对清军这一招。 他们不单独使用骑兵部队,而是伴随着步炮兵,如果清军马队再学会了严整的墙式冲锋,那就是妥妥的近代骑兵了。 陈鸣对于这场战斗唯一的指正处就是——火箭弹太少。 “父王,我就觉得,咱们的军队应该更大限度的增加火箭弹的产量,而消减手榴弹的产量。” 随着复汉军炮火力量的增强,陈鸣逐渐就有种感觉——手榴弹的作用,尤其是在进攻战中的作用,日益缩小。 火箭弹,复汉军现在最需要的是火箭弹,尤其是供火箭炮发射的短程火箭弹,后者比起标准的火龙弹来,第一准头不行,第二射程要短,第三射击密度更大。火箭炮不是火箭发射器,是一射四、六、九发的多管炮。精准不行密度凑,而且里头的填装物除了铁砂、碎铁外,就是多加辣椒粉、芥末粉等刺鼻物,研制之初它主要的作用就是对付骑兵的。 可是整个冬季反击战,复汉军用的更多的是火箭弹,而不是火箭炮弹。 至于清水河之战的影响力,在外界似乎丁点都没有显现,可在陈汉的内部高层,那是掀起轩然大波的。 陈文赞也好,卢龙也好,夺下了光州还有大半个汝宁府,却一丁点的功劳也没给加。就是那场清水河之战的缘故。 陈惠自然详细的看过清水河之战的汇总,也看过陈鸣给他的密折,不得不承认,打仗这方面他一点天赋都没有。 陈文赞好歹还懂得谨慎——在火枪兵大胜的时候就知机的吹号收兵;卢龙更以少量部队稳稳的守住了南路,任凭清军步骑的多次猛攻夹击。可要是陈惠去指挥,只中间双边火枪兵的第一次碰撞,清兵火枪兵败逃的时候他就会兴致高涨的下令复汉军火枪兵紧追不舍,然后,然后就……,呵呵了。 从憋屈的汉王宫回到一样憋屈的太子府邸,陈鸣首先去看了宝贝女儿,还有两个小儿子。十一月末到十二月初,陈鸣的二儿子和三儿子都落地了。 姚氏立刻就被抬为了良娣。虽然她在怀孕的时候,就已经享受‘良娣’待遇了。 如此一个后院中本不受宠之人,就因为有了身孕,生下了孩子,就从选侍走到了良娣,作为始作俑者,陈鸣受到的勾引是更多更火辣了。那些个女人一个个满目含春的看着陈鸣,眼睛里都能伸出一双小手来,对陈鸣招手招手个不停。 可惜啊,陈鸣根本就在鲁山呆不几天,他马上就要启程去武昌。然后在年前从武昌赶回来。 石氏软软的身子依在陈鸣怀里,脸色红扑扑的,眼睛里溢满的全是柔情。陈鸣用拿着牙签扎了一块切好的菠萝喂到她嘴里,看着她噙着菠萝肉,腮边鼓起了一个圆圆的小包,忍不住笑了笑。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石氏跟了他之后这两年,身上的肌肤似乎白了一些了。如果再白一些,黑珍珠这个腻呼似乎就用不到她身上了。 石氏咽下了口中的菠萝,见陈鸣又扎了一个送过来,忙摇头:“不要了,这个太甜了。” 自从南国尽数归了陈汉所有,南方很多的新鲜玩意儿就源源不断的送到鲁山来。山珍海味,热带的水果。除了榴莲那玩意儿,鲁山暂时还没人受得了。菠萝、龙眼、荔枝、香蕉等等,鲁山这些陈汉高层吃的都很嗨。 “太子爷,奴家娘家两个兄弟……” “又怎么啦?在学院里受气了吗?”陈鸣右手已经无声无息里攻占了一座山头。 鲁山的水很深,这儿是陈汉的老家啊,帝乡,什么人都有。石家兄弟又只是太子选侍的哥哥,石氏不是太子妃,也不是太子良娣,还真有可能遇到不给他们面子的人。 “不是,不是。”石氏连忙否认。整个身子往陈鸣怀里依靠的更深了,山丘顶着陈鸣的胸膛,柔声的说道:“不是那两个,是新来的两个。” “你不是就两个兄弟吗?” “那是亲兄弟,这俩是表的……”石氏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头勾着都不敢看陈鸣了,一双横在陈鸣胸膛上的手,十指拗连缠扣着,声音、肉体,表现的全是忐忑与小心翼翼。 “他们两个想去哪啊?” “您答应啦?”石氏惊喜的抬起头来,脸颊红呼呼的,一双大眼睛里水雾盈盈的,满满的喜不胜喜。 “告诉你家里人,下不为例。” 石氏很安守本分,但石家似乎有点不知足了。 就跟小鸡啄米一样,石氏狠狠地点着自己的头。 本就珍珠一样光洁柔润的肌肤因着激动更加水润,特别是那一双眼睛,都似乎带起丝水花。陈鸣对于后院这些女人约束是很严格的,对于外戚从来不放任,外加她们的头上还有一尊父母兄嫂不知去向的太子妃‘大神’在,谁敢没眼色的这个时候给自己的亲戚张罗好处啊。招人恨也不是这个招法啊。 所以这些女人要想给家里人行点方便,多是在床榻上花搅了陈鸣以后,再细声细语的求他。并且都力求保密! 而这种情况下陈鸣的应允是很得她们的感激了。 陈鸣俯身下去亲上了那张微微张起的小嘴。 柔软而又带着些菠萝的密甜,陈鸣忍不住用舌头舔了进去,嗯,这个菠萝确实有点过甜了。两只手抱紧了怀里的娇躯,缓缓地揉抚着。 外头虽然是数九寒冬,屋里面可是春天一样暖和。 石氏怕冷也怕热,又到了床上,身上就只剩中衣,陈鸣的手本身是从上面占领了一座山峰,现在是要从下面进攻。石氏浑身上下便似被点了一团火似的,意乱情迷中也忍不住伸出手臂环住了陈鸣脖颈。 红浪翻飞,云消雨散。 夜深了,屋子里头烧着地龙,暖暖的。陈鸣眼睛半眯着,被子垂到胸前,露出胳膊来也不觉得冷。闪烁的烛光透过薄红的轻纱幔帐映在床榻上,红红的一片暖暖的靡红气息。 陈鸣理了理怀中美人的发丝,低头嗅了嗅,有股子兰花的幽香,右臂收了收,调整了一下姿势,叫怀里的娇人躺在自己的胳膊上,左手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光洁细嫩的后背肌肤,时不时地还往下探去,停留在两团肥腻之间。 “嗯……”一声娇吟不由自主地溢出口来,石氏脸上泛着情事后粉红的光晕,有气无力地瞪了陈鸣一眼。“爷~,好人~,睡觉,睡觉啦……” 第二天陈鸣在石氏这里用了早饭,神清气爽的去到大都督府,武汉一行的人员已经定下了,时间也定下了,就是明天。 可这并不意味着陈鸣今天就没事了。 首先他军人合作社的下半年账册还没看完,其次军事学院关于清水河之战的教材样本,已经抵到他手中五天了,陈鸣一直没时间看,今天是必须要过目的。否则就要推到年后了。 再加上湖广、两广新编练的守备军,海南石碌铁厂矿场、铁厂的生产汇报,越南鸿基煤矿及港口的建设情况,从广西逃到了凉山的犬儒‘三杰’——陈杰、杨正杰、吴熊光,他们现下的举动,再有两广之地也都到了更换地方官的时候了…… 这些还都只是大事。零碎的小事更多。 军人合作社下半年的利润比之上半年明显要低,棉花的收益是巨大的。可比起去年同期来,依旧有比较好的增长,这会让军人合作社继续保持着强大的吸引力的。 “士兵的争议在逐渐加大。” “江南地区的军功田庄所属士兵,至少有三分之一对于收入表示不满意。” 汪辉祖对于军人合作社的了解比陈鸣更加细致,因为军人合作社所属的生产资料和收获的分配方式,一定意义上就将江南的田亩与湖广的田亩画上了等号,可现实却是江南的田亩明显要比湖广的田亩更加值钱,每年的出产也要高得多。即使授军功田的时候,江南田地单位【亩】换取的积分会高上一些;而轮到分配的时候,同样是十亩地,江南的军功田庄也就要比湖广、江西的军功田庄多得一些。可这看似很公平的法子,事实上却相当的不公平。 以现下的例子打个比方,江南的田价比之湖广的田价要高出一半,每年的产值比之湖广也要高出一半。而士兵在军功田分配的可以用只比湖广军功田【举个例子】高出一成或是两成的军功积分,就能把江南的军功田拿到手。于是轮到分配的时候,十亩的江南田地也就只能得到十一亩或是十二亩湖广田地的收益,实际上是白白少了三四亩的银子啊。 士兵们又不是傻子,他们当然拎得清里头的轻重啦。 现在时间还短,或是说还有顾及,可明年、后年,连续的损失,连续的吃亏,届时他们还会默不出声吗? 军人合作社也快分裂了。“再牢固的友谊也强不过利益。” 何况军人真正的战友情也就是基层的班排队。这就像21世纪时候的‘老乡’,在魔都,只要是一个省的就感觉着亲近一些,要是一个市、一个县的人,那就更亲近了。而要是到了省会,都是一个省的,论的就是市了;同样到了市里,论的就是一个县了。 这种友谊又有什么不好破裂的呢? 等到他们退役的时候,那就跟不用顾及啥了。尤其这两年里陈鸣一直表现的对军人合作社,兴致淡淡的,今后几年里他的兴致也会一直淡淡的。直到让大部分的士兵都认为陈鸣就不怎么关注军人合作社的具体权利、分配等等,那么它分裂的时候也就到了。 军事学院编撰的教材,陈鸣一直看到了中午才停住,平心而论,还算公平公正。清军马队冲击的时机把握很到位,最初时候的冲锋也相当勇敢,至于最后士气大挫也实属正常。清军马队损失了两千骑兵,他们总共也就万把骑兵,两成的战损率了,士气再不大挫,那就是铁军了! 敌我双方都给出了公平的评价。 陈鸣在第一页上写了一个大大的‘阅’字。 军事教材——战例分析,一切都要建立在真实之上,公平公正的评论双边得失,如此才能让学员们学到最有用的经验。 不然的话,战例分析搞成了陈鸣上辈子的官面文章,粉饰脸面,那就很可悲了。而更可悲的是,这种环境下往往会让国人变得不相信自己国家的‘话’,而百分百的去相信外国人的‘话’。 似乎粉末太平,给自己脸上擦粉的勾当,就只有中国人会干一样。国家的文字资料都特么是假的,外国的文字资料就是最最真实的史实。这种国家公信力的丧失,是上辈子红朝社会一切不稳定的根本原因。这也是最最可怕的丧失! 陈鸣对于石碌铁矿,还有鸿基煤矿、鸿基港的发展还是比较满意的,南洋水师的剿匪工作进行的也比较给力,只要能完成预定目标就行。 真正让陈鸣感兴趣的是迁移到鸿基城与港口的明乡人。 这些人是大陆“三藩之乱”时候退入安南的遗民。当时****的郑经部队节节败退,在大陆已无法立足,郑在雷州半岛的统治岌岌可危。三千多忠于明朝的遗民迫于无奈,在郑明将领陈上川、杨彦迪、郑怀仁等率领下,搭乘五十艘战船迁入当时由高棉人【柬埔寨】所控制的下高棉(今日越南南部)地区,随后清朝固守中原,南明复辟无望,这些移民于是在越定居。明乡人原称明香,意指明朝香火。 如今陆续迁入鸿基城区域的明乡人已经有六七千人。这些人多会说粤语和越南语,其中一些大家,也就是读书人,还会说一口官话,这些人的迁入极大的缓解了鸿基城人手紧张的局面,而且里面不少人成为了翻译,也加快了陈汉与安南人的交流。 同时一个叫鄚天赐的人派人到鸿基港,声称自己是港口国的土王,乃是当年与陈上川、杨彦迪、郑怀仁等人一块南下的鄚玖的后人,愿意献土归化中华,只是他的港口国刚刚被一统暹罗的华人国王郑信所占领。 鲁山现在还有一个苏禄王呢。这家伙看样子是要留在鲁山过年了,只是他身边的那个苏义还有几个近臣,倒是已经回了苏禄。陈惠还给苏义封了一个外交部特使的头衔! 鸿基城送到的信件中有厚厚的一扎资料,详尽的描述了何为港口国,那鄚天赐又是怎么丢掉的港口国。 三藩之乱被康麻子平定后,鄚天赐的祖上莫玖因不肯屈从清朝统治,于是背井离乡,移居柬埔寨,时间与陈上川、杨彦迪、郑怀仁差不多同期。不久就得到柬埔寨国王的宠信,被委任管理该国的商贾事务。 莫玖在柬埔寨一段时间后,感到寄人篱下,一旦失势,便难以安身立命。于是莫玖为了自保起见,便收买柬埔寨王的宠姬幸臣,使之向国王说情,让莫玖治理湄公河三角洲的恾坎——意思即是港口。 后来莫玖避免与安南篡黎自立的莫登庸的家姓相混淆,便在自己的姓上加上“邑”字旁,成为“鄚”氏。鄚家向安南广南国阮氏称臣,获授河仙镇总兵一职,实际上却是割据政权。 四年前,暹罗遭受缅甸入侵,大城王朝灭亡,王族昭翠等逃到港口国,请求鄚天赐帮助他们复国。然而当时的郑信——暹罗新王——已起兵驱逐缅甸军,成为暹罗新国王,为了消灭大城王族,郑信要求鄚天赐交出流亡的王族。鄚天赐有心助昭翠复国,便派水师对曼谷水域窥探虚实,不料遭遇飓风,无奈返回。鄚天赐后又派战船攻打暹罗,但并不奏效,反而因为瘟疫而仓促撤回。随后港口国发生了两起内乱,鄚天赐虽然平息了内乱,却也使港口国元气大伤。而郑信却刚刚平定了国内的割据势力,锐气正盛。今年郑信派兵进攻港口国。鄚天赐率军民与之相持。但因暹罗军手里有从欧洲购来火炮,使港口国无力抵抗,鄚天赐向广南国求助,但广南国又发生了西山起义,未予援助。于是鄚天赐逃到嘉定(今越南胡志明市),港口国被暹罗侵占。 与这份资料一块送到陈鸣手中的还有郑信的资料。郑信,吞武里大帝,陈鸣就不用看了。这人他知道的。梁启超的《殖民伟人传》中,位列第一位的就是郑信。那本书实际上是纯自嗨。 后世泰国的曼谷王朝就是由他开创。当然了,后世的泰国王室跟郑信是一点关系都没有的。郑信晚年穷兵黩武,又向暹罗的国教那啥下手,被手下大将给搞翻了。一家人死的挺干净的。 只是原时空里,搞翻了郑信的那啥人,名字陈鸣是记不得了,太瘪嘴也太长,冒充郑信的子孙向北京进攻请封。因为在原时空里,郑信去年时候就派使臣到北京,入贡满清。但这个时空,郑信显然是没有这样做。 当然,郑信也没派人入贡陈汉。 “港口国?”那就是湄公河三角洲啊,这个是一块好地方。送上门的一块肥肉,陈鸣心里突然痒痒的……(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二章 东渡的,西方文明的结晶! 昨天还是一片晴朗,但半夜间北风忽然大作,早晨阿布贝卡透过窗户,就再一次看到了茫茫的白雪。城市的房顶上积起了一层厚雪,站在国宾馆三楼往外望出去,城市的房屋就像连绵起伏的小山包,天地一片白色。 作为地处热带的苏禄,阿布贝卡当然是没见过大雪的,甚至可以说他都不知道冰雪为何物。所以鲁山冬日的严寒虽然让他瑟瑟发抖,整日里如冬眠的毛熊一样缩在国宾馆里,但他却极为的喜爱冰雪。 大雪还在纷纷扬扬的落下,那一片雪花在空中舞动着各种姿势,或飞翔,或盘旋,或直直地快速坠落,铺落在地上。 阿布贝卡今天起得很早,因为上午十点,有一个规模不大的私人聚会等着他。 来到鲁山已经有段时间的阿布贝卡,也算交往了几个人,苏禄地处热带海域,多少有点特产。珊瑚珍珠啥的,在内陆还是很有市场的,或者说挺被陈汉这撮刚富贵起来的人看重。再加上阿布贝卡身为苏禄国王,对于整个南洋的局势和各处的特产都了解细致,对于眼下陈汉朝堂的不少人来说,这点是非常重要的。 复汉军来年不仅要大举进入苏禄,还要在一个被命名为新加坡的地方落脚建港,对于鲁山的很多人来说,这就是上面清晰无比的表露出来的一个信号——要进军南洋了。 所以阿布贝卡来到鲁山没多久就成为了不少人家的座上客。他也热络于陈汉高层的往来。 突然,呜呜~~,一阵长号的声音引起了正在进食着早餐的阿布贝卡的注意。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么热闹?”除了长号声,阿布贝卡还听到了锣鼓声。而来到鲁山这么久,阿布贝卡也了解了鲁山的一些规则,一般的陈汉亲贵,出门是都是不摆排场的。 鲁山县城太小了。当然,就是这座小小的鲁山城在阿布贝卡眼中,也胜过和乐——苏禄国都——许多。所以,除了最最顶尖的一小撮人外,陈汉的亲贵重臣出门是极少大张旗鼓的。像现在这般又是长号,又是锣鼓的,他只在抵到鲁山的时候被外交部隆重欢迎的时候,听到过如此热闹的声响。 “侯爷。”阿布贝卡已经被定下了苏禄候的名号,陈惠还给他赐了一个汉姓——苏,而汉名阿布贝卡自己取了‘云孙’二字。这是文天祥的初名,阿布贝卡以敬仰文天祥为由,又‘不敢’亵渎文丞相的大名,遂以其初名为自己之名,叫苏云孙。只待新年时候就正式册封。而此侯爵于陈汉一朝中,那还是陈惠陈鸣父子之下的蝎子拉屎——独一份。 阿布贝卡身边的人已经喊了半个月了,倒也慢慢习惯了。“是太子殿下出行。” 阿布贝卡皱着眉头想了想,是了,他几天前似乎听说过这么一回事,刚刚打仗回来的太子殿下还要启程往武汉去一趟,原来就在今天了。 这事儿跟阿布贝卡一点都没关系,他听到了消息也忘在了脑后,现在想起来了,却还是继续抛在脑后。因为太子距离他现在的位置太远太远了,别看他马上就要成为一个侯爵!可他这个侯爵是空头侯爵,是一块招牌,仅此而已。 阿布贝卡是一个聪明人,他清楚自己的处境。 苏禄候只是一个‘广告’,代表着陈汉不亏待‘有功之臣’,但这不代表真正的实权。 陈汉定下的爵位,没有什么一等、二等、三等,不管传袭的话,总共就亲王、郡王、公、侯、伯、子、男,七级。可是苏禄候这样的侯爵,将来还不如一个最最低级的男爵呢。因为后者被封为男爵一定是有着功勋!要建立功勋就一定要手握着权柄,苏禄候又算什么呢? 阿布贝卡现下所交往的人中,虽然都是只有官没有爵,但那是陈汉还没大肆封爵。鲁山早有传闻,明年他们就要搬去南京了。汉王告天称帝,那个时候才是大肆封赏的时候。届时,满堂尽是勋贵。即使他们的爵位会很低,可手中的权利、资本也一定比他这个空壳子要强的多。 阿布贝卡这个侯爵,还是一个能相传五世之后才开始降等的贵爵,君子之泽,五世而斩么。但苏家永远都只是一个侯爵了,一个没有实权的空头侯爵。而他现在所交往的那些人,未来还有无限的可能。 ——手中有着权柄,那就有着立功受赏的机会,就有着可攀登的路径。 而阿布贝卡的眼前却是一道绝壁,他不能领兵,也不可能当官,汉话都说不利索,汉字更认不得几个,如何重用?而且身份也有些尴尬。而他留在苏禄的几个儿子,汉学水准更连他都还不如,苏家这两代人是没大的指望了,所有的希望还要看他的孙子这一辈。 明年的时候,苏禄如果安定下来,阿布贝卡会把自己的直系子孙大部分的迁往中国来,好好的学习汉话汉字,然后进入成均公学! 是的,阿布贝卡来到鲁山快二十天的时候才第一次知道,这个陈汉的心脏重地还有一个以‘成均’——相传是华夏先祖五帝之学——为号的学校,收录着陈汉亲贵重臣各姓子弟,听说未来更会是皇子皇孙们的学习之地。 阿布贝卡的儿子是赶不上了,可他的孙子完全能来得及。 这种权贵子弟云集的所在,就是进去打一个滚儿,也能粘得满身的好处出来。 阿布贝卡家族是纯粹的外来户,在中国根基浅薄的很,最最缺乏根基和人脉。他的孙子如果进入成均公学,几年同学下来那就等于编成了一张人脉关系的大网,一块对于他们家族最最重要的网脉,那时他家才算真正的融入陈汉顶层。 所以,千万别以为此刻他这个侯爵有多么的尊贵,别以为他要封侯了,就距离陈鸣有多么的‘近’。千金买马骨罢了。只是陈汉拿来摆在明面上的幌子,一个排位。索性,阿布贝卡本人也十分的识趣。 陈鸣当然不知道不远处的国宾馆里一个他并不挂在心上的人,同时也不把他挂在心上。 队伍出了鲁山,仪仗就被陈鸣抛在后面,在身边百来名亲卫的拱护下,快马向着武汉驰去。 此时的武汉汉口码头上,一艘不怎么大的沙船在万众瞩目中驶入泊位。 在汉口码头数百艘大小货船中,这艘不大的沙船就像鱼群中的一条小鱼一样,如果没有周边拱护的八艘战船,还有那些荷枪实弹的一个个士兵,这艘沙船一点也不引人瞩目。可是有了外在的衬托,它就是整个汉口码头最最受关注的明星! 没人知道这艘船里装载了什么。自从这艘船只抵到码头后,就直接由士兵做劳力,操纵着转臂式起重机,从船上吊下来一口口的大箱子。然后这些样子由部队直接护卫着,全部运入了一个空空的物资仓库中。 与这些箱子一块下船的还有几个黄头发绿眼睛的洋人,再多的,外人就看不到了。 踏着冰霜火速赶到武汉的陈鸣,盼望的就是这些箱子里的机器【零件状】与资料。 陈鸣去年就向英法提出购买蒸汽机,在瓦特蒸汽机还没有问世的情况下,蒸汽机这东西的实用性很内个啥。英法都不怎么重视这个东西,它们现在只能抽水么,还耗能巨大。而陈鸣为了掩饰自己的用意,对于蒸汽机的关注也很平平淡淡的,陈鸣把自己的主要‘关注点’放到纺织机械系列上,棉纺毛纺,包括珍妮机、卷轴纺纱机、水力织布机等等一系列的新发明全在陈鸣的购置列表上。除外还有非工业性质的镗床,这东西还不能算是一个完成品,就跟现在的蒸汽机一样,正处在实验室向实用性前进的阶段。 还有大量的科学仪器,主要是天文化学。海量的欧洲书籍,从哲学、神学到自然科学,反正这东西他又不看。陈鸣向罗伯特、佩里埃他们还提出了聘请西方技师,以及学者的请求,那都是有着丰厚的酬金的。 西方文明发展到现在这个时候,这些东西就是整个西方文明最最精美的结晶! 只是处在和平时期的欧洲,那里的技师和学者对于远渡重洋到陌生的中国来兴趣不大。 亦或者罗伯特和佩里埃他们根本就没有用心去找,这次英法两国随船前来中国的技师和学者拢共只有十一个,其中还有四个因为健康原因中途留在了印度,他们都生病了。 陈鸣之前曾经向西方人透漏了茶叶、豆芽等等避免败血症的手段,这些事情有没有在西方引起轰动陈鸣还不知道,反正今年从上海、宁波、广州往西回的欧洲商船,可都有进购豆子。 然万里海波,危害人健康的何止败血症一样呢?那四个人在印度修养着呢。 或许有人会讲,以陈鸣现在的身份,只是眼下的这点东西,值得他亲自出马吗?可实际上陈鸣来武汉的官面理由却是一场工商署召开的以纺织业为主的商会议谈。自从明面上看,那些西洋来的‘奇淫技巧’还整不是他的菜。就是这一举动把陈鸣重商的名头给坐定了。 陈鸣不管这个,珍妮机、卷轴纺纱机、水力织布机…… 这些玩意儿来到了中国可不能只被陈鸣自己握在手中,推广开来才是正途。而这个推广,靠的就是即将在武汉召开的纺织业商会议谈。 陈鸣还希望这个明年就将成立的纺织业总会能够凑出一笔资金,来公开悬赏更加先进的纺织业机器和改进蒸汽机。借这个机会,以后中国的《专利法》也会应运而出。 有这张虎皮在,估计谁也不会陈鸣来武汉是因为那些机器和书籍了。 满面风霜的赶到汉口,陈鸣在柳德昭等人的恭迎下到了落脚地,稍作休息就亲身抵到了那个储备仓库。大大的仓库里一座座铁木相交的机械已经被组装好了大半,陈鸣也真正见到了一眼珍妮纺织机,而不再是图纸上了。 “怎么样?看了这些有何感触?” 摸着还未完成组装的蒸汽机,陈鸣对身边的柳德昭、潘振承、韩腾等人说道。 柳德昭之前已经看过了这些机械的相关介绍,潘振承、韩腾等也一样清楚这些机械的作用。他们现在还清晰地记得第一次看到介绍书时候的震惊和不敢置信。 “西人奇淫技巧之能,巧夺天工,匪夷所思矣。” 区区几个器械,同等的人力、时间里,竟然能使得棉纱、布匹产量暴增数十倍。这是多么强大的力量啊。他们几个都不是死读书的书呆子,怎么会不知道布匹、棉纱大降价后的深重影响。想想都不寒而栗! “万幸有殿下明察秋毫,明见万里。使我华夏亦有此利器。否则西人棉、纱愈贱,倾销于我国,久必生祸乱。”柳德昭继续恭维着。 似乎一点都不知道这种机械如果落到了商人手中,如此短时间里迅速在中国铺展开来,对于中国传统的家庭经济又会带来怎样巨大的影响!那水力织布机等器械根本不是家庭为单位的农民们可以拥有的,如此棉纱、布匹在未来几年里就会大幅度的降价,对于小老百姓来说,绝对会是一场灾难。 柳德昭用脚趾头想也能想到这一点。但他并没有对陈鸣说。韩腾、潘振承也没有说。因为他们的背后与无数商家都有着密切的联系。 反倒是刘武在陈鸣返回住处后提出了这一点。 “成千上万破产的农民,受到巨大冲击的小农经济……”陈鸣脸上流露出一抹怅然,但没有说什么,而是摆了摆手让刘武退下去。 书到用时方恨少,事非经过不知难。前世只是一个简单的小p民的陈鸣,真心解决不了发展工业所需的劳动力问题与小农经济瓦解、破产带来的社会问题如何‘和谐共处’这一‘悖论’。 这俩问题是一体两面的。资本发展,小农经济、自然经济的崩溃瓦解;而想要小农经济继续持续下去,资本又如何得到他们足够扩张的需求市场呢?就跟英国的羊吃人圈地运动一样,就跟老美的南北战争一样…… 有进就有退,有得就有失。或者用上辈子的话来说,就是减少农村居民,增加城镇居民,解放劳动力! 虽然这个过程可能会很残酷,很不人道。但它确实能让中国数以百万计的老百姓被逼无奈的从田地里走出来,能让中国的内需市场不断地发展、扩大、壮大。 一切工业国家都首先要有一个最先的基本盘,那就是国内市场。尤其是在眼下这个时代! 如果中国继续陷入小民经济,继续走在自然经济的路上,万万千千的老百姓在地方上都能糊口度日,将来复汉军就是打下了再多的疆土,那也是海滩上的沙堡。经不起冲击的! 说不好听的话,中国历朝历代开边填边的百姓,不多是穷的叮当响的贫民么?英国人开发殖民地不也是靠着国内穷的叮当响的破产者、无产者,乃至罪犯吗? 说起本质来,那都是一个理儿。 孟子说:有恒产者有恒心,无恒产者无恒心。可这句话如果换个壳子,放到最下层的农民身上,那就是——他们只要有一口吃的,就不会去想别的路——移民——吧? 土地是中国老百姓的命根子,也是最能束缚老百姓的‘生产资料’。 不把这个盘子砸烂,以后美洲、东北、外东北、南洋、澳洲,狗年马月才能凑够人去填满这些地皮啊? 经济上的破产至少能让百姓移民的主动倾向更大更旺盛一些吧?如此总好过官府拿鞭子抽着,拿刀枪吓唬着,一路哭爹喊娘,跟上刑场一样的‘移民’好吧? 这就是必须付出的代价! 至于国内的农业,‘生产资料’的逐渐集中,从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转为原材料供应。陈鸣不奢求如后世老美、欧洲那样的先进农业,要面对现实,现在科技水准还达不到那个地步。但中小家庭农场模式也比佃户、自耕农模式强啊。 陈鸣是水准真正有限,很多事情都要走一步才能看下一步。万幸的是他是一个穿越者,怎么说前瞻性上还是靠谱的。 ——前途是绝对光明的,可道路上也他么是绝对曲折的。摸着石头过河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三章 西方来的汉学家 商会召开了,那些代表着西方文明精华的机械,陈鸣也看到了。可是陈鸣的兴致却一下低落了下来。是刘武的发问太沉重了吗? 确实。陈鸣心里现下沉甸甸的。 他的这一决定未来的后果可能(一定)就是中国万万千千的小农经济破产,也就是万万千千的农民破产。他们被迫离开自己祖辈生活的故土,进入到陌生的城市里辛苦谋生,或者在未来的某一时候被官府以‘赤贫’为理由,强制的送上移民的道路上。 只要一想起来数以百万、千万的农民绝望无助,‘食不果腹,衣不遮体’,陈鸣心理面就沉甸甸的。 商会议谈陈鸣只在开幕式上露了一个脸,就再没有露面,但他全部的意图被毫无改变的执行了下去。 各地纺织业的大佬们被珍妮机、水利织布机等给震惊了,继而就又喜上心头。至于未来注定的棉纱、布匹大降价对男耕女织的农家产生的影响,这些人才不在乎呢。他们在乎的只是这些机器能为他们赚取多少的钱! 陈、黄、高三姓权贵出资开办的华夏制造公司,刚刚宣布成立,在武汉的厂房还都没有奠基开建呢,他们公司的产品就被大批的纺织业大佬挥舞着钞票——金圆券,订购了两千多台。 很高很高的数量。珍妮机、卷轴纺纱机、水力织布机……,两千多台的总数啊,这个数字估计都不会比现下的英国机械数字少了。可这个数量多吗?一点都不多。 在场的这些人里肯定有很多人打着另找洋人购买机械,或是拿到了机子后自己找人来仿制的主意。否则的话,两千多台的数量再翻一倍也不止! 陈鸣露了一次面就不再出现了,反而是跟随船抵到武汉的欧洲技师、学者们聊起了欧洲的事情来。 陈鸣现在对欧洲的认知越来越清晰了,第五次俄土战争还在激烈的进行着,在过去的一年里,俄国人的第1集团军在多瑙河区舰队的协同下,于西历2月占领了久尔久,3月封锁了图尔恰和伊萨克恰要塞。多尔戈鲁科夫将军的第2集团军在亚速海区舰队的协同下,于6月25日攻下了彼列科普,并占领了克里木。 而奥军主力推进到俄国边境之后,俄第一集团军转入积极防御。该集团军分3个集群在一千公里的正面上作战,从6月到10月多次击退土军优势兵力(12万人)对多瑙河左岸的进攻。俄国舰队在地中海的胜利,促进了北非地区的埃及和中东地区叙利亚的阿拉伯人反土起义的爆发。 可以说第五次俄土战争,局势正在向着毛熊倾斜。但是优势还不是太过于明显,奥斯曼军还有着一定的战斗力。陈鸣从他们的口中听到了两个熟悉的名字——鲁缅采夫和苏沃洛夫。璀璨的将星啊! 除了整个欧洲关注的俄土战争以外,其他的地方都还保持着和平。但很出乎陈鸣预料的是,在后世耳熟能详的《不列颠百科全书》的最后一卷在今年已经发行了,也就是说第一版的《不列颠百科全书》已经新鲜出炉了。虽然这几个学者谁也没有买到,今年这套巨著的第三卷发行的时候,他们都已经在海上漂着了。但这本书在欧洲很受瞩目的,什么时候发行这个问题是都知道的。 西历1768年12月,百科全书的第一卷终于面世,售价六便士。然后一直等到今年,斯梅利才完成了余下的两卷。 一个来自英国的学者,据闻这位与牛顿重名的人曾经在牛津大学当官教授,用十分自豪的语气向陈鸣介绍说:这一套大部头工具书共2391页,包括160幅铜板雕刻。三卷篇幅相近,按字母排列,分为a-b、c-l和m-z。一整套的售价高达12英镑。 搞得陈鸣很是心情不爽的让翻译给他介绍了一下什么叫《永乐大典》,后者7000多册在陈鸣攻入南京的时候,就牢牢地捞到手中了。‘不学无术’的陈鸣当时根本不知道南京城里有7000多册的《永乐大典》。要知道整个《永乐大典》也才全书缮写成22877卷,目录60卷,成书11095册。 南京城里的书册是明嘉靖年间的抄本。明世宗十分喜欢《永乐大典》,经常随身携带,翻阅查找验方。嘉靖四十一年八月下令抄写了一部。隆庆初告成,原本归还南京。其正本贮文渊阁,副本别贮皇史宬。这套书到乾隆年间存有8000册,目录上是有这么多,可陈鸣派人清点后发现只剩下了七千多一点,对照目录,发现整整少了缺失2422卷,上千册。气得他破口大骂! 虽然用《永乐大典》给自己挣了面子,但陈鸣还是觉得自己很有必要给罗伯特去一封信了,他不仅要整套的《不列颠百科全书》,还需要购买它的中文版权,组织人力翻译,然后争取早早的在国内刊印。 至于陈鸣对于欧洲人所说的绿茶、豆芽等物品,事实证明在航海之间确实有效用。 “尊敬的殿下,因为这项新的发现,绿茶的价格在欧洲上涨了50%。” 斯蒂芬·牛顿是一个态度很严肃的学者,他是一名历史学家加汉学家,先后在牛津和爱丁堡大学当过教授,年龄四十七岁。此次来华的欧洲学者里逼格数他最高。陈鸣很好奇为什么他愿意在这个时候来到中国,以他的学识在欧洲很轻松的就能过上中层阶级的生活。 但牛顿闭口不谈。 罗伯特送来的资料里更是说他是主动找上门的。 牛顿虽然没有来过中国,作为一名合格的汉学家,对中国政体却是有一定水准的研究与了解。当然了,汉学家并不一定都会说汉语,他嘴里蹦出来的汉语陈鸣都听不懂,据说是根据利玛窦的《西字奇迹》和金尼阁的《西儒耳目资》而学来的‘汉语’。现在正处于重修中! 他能认得一些汉字。 牛顿对于陈鸣在陈汉的地位有着充分的认知与了解,牛顿很希望自己能够留在陈鸣身边,即使他需要先去外语学院任教,但他很希望自己能近距离的待在陈鸣的身边。 陈鸣感觉不出来牛顿的恶意,却能察觉的出这个牛顿对自己充满了兴趣,用的他的话说——他要为陈鸣写下一本《起居注》,记载下一个真实的他,将他真实的形象刻画在文字里。 牛顿是来华的技师和学者中间唯一一个喝的惯绿茶的人。英国不是没有绿茶,而是数量相对红茶要少很多,同时喜欢喝绿茶的人也很少。用中国式的清茶方式喝绿茶的更是少中之少,牛顿却是一个。这让陈鸣对他有了些好感。 “英国社会中相当一部分人对于中国的认知存在着偏差,而古老的书籍记载的又只是中国的过去,我希望留在太子殿下的身边,作为一个历史的见证者,用我的笔记下一位对中国注定有着深远影响的真实的君主。同时也记载下真实的,不虚假的中国,让我的同胞能够真正的认识到中国。” “安森阁下的《环球旅行记》里关于中国的记载似乎有所欠缺,但对比商人们的那一张充斥着谎言的嘴,我更相信自己的眼睛。”乔治·安森,英国皇家海军继弗朗西斯·德雷克之后第二个环球航行的舰长。他的战船“百夫长”号是进入中国水域的第一艘英国舰船。 据传闻,安森和他的战舰【本来六艘,进到太平洋的时候就只剩下一艘了】西历1743年抵达菲律宾附近海域。在这里,他指挥“百夫长”号俘获了一艘西班牙运送财宝的大帆船,然后将这些财宝运到中国广东拍卖,获得40万英镑。但陈鸣觉得这消息很荒诞。 40万英镑是什么概念?依照三十年前的银价,那至少是一百五十万两平库银。 当然陈鸣对于安森的更重要的一个印象就是他那本书。 随着西力东渐,中国长期拥有的光环消退了,尤其是在英国这个崛起的到过。西历1719年,英国作家笛福推出了他的《鲁滨逊漂流记》续篇。笛福并没有来到过中国,可他笔下的鲁滨逊来到了中国,感到中国人“无知又肮脏”,“而且又组织得不好”,他们的航海、贸易和农业“很不健全”,知识与科学技术“相当落后”。随后不久,英国海军上将乔治·安森在其西历1748年出版的《环球旅行记》中又向欧洲展示了一个“欺诈、贫困、堕落、愚昧无知又冥顽不化”的中国形象。很快的,法国思想家孟德斯鸠在他的巨著《论法的精神》中,对中国这个“既无法律又无规章”的“****帝国”进行了批判。他认为,中国的原则是“恐怖”,“只有使用棍棒才能让人民做些事情;中国人“自然地倾向于奴隶性的服从”,他们“是地球上最会骗人的民族”,他甚至说“在中国,欺骗是准许的。” 反正怎么说呢? 英国人现在正是一只围着大象打转的雄狮。这头大象正在病中,可他的外表依旧强健有力,但是狮子就是不怕这种强健的外表,这头雄狮经对大象的畏惧之心正在一点点消退。什么时候大象病的走不动了,或是这头狮子已经彻底忘掉了畏惧,那就是狮子扑上来的时候。 原时空历史,二十年后的英国人还会派出使者来访问中国。 两三年后,斯当东出版了《英使谒见乾隆记》。他以马嘎尔尼使团在华经历为“根据”,向欧洲展示了一个“几百年或上千年都没有进步”的“泥足巨人”的形象。在他的书中,中国“商人欺骗,农民偷盗,官吏敲诈勒索他人钱财”,说的就好像欧洲商人多么正直,欧洲官场多么清廉公正一样。然后就是黑格尔,陈鸣已经记不得黑格尔说过什么了,比起德国英国对中国的创伤更大,当初马嘎尔尼使团来访也具有更多地记载,一般小p民谁关心一个黑格尔啊。 然后中国在西方的形象基本定型。“一具涂了防腐材料的木乃伊”,成为了西方世界污蔑与嘲讽的对象。随后发生的两次阿片战争似乎也为此找到了注脚。 这是一股浩荡的洪流。 在陈鸣看来这就是约翰牛,乃至欧洲人在向着世界宝座攀登的时候,精神上的一次‘伟大’的胜利。 不管实质是真的是假的,他们——发达强盛的西欧——合力掀翻了中国这个长久以来压在他们心中的大山。后者在欧洲就是财富的象征,中国热的流行又让‘文明、富饶、强大’的形象一层层的加持到中国身上,在奥斯曼帝国没落以后,在莫卧儿帝国逐渐被英国人攥在手心之后,中国就是他们需要攻克的最后一个堡垒。 这次胜利让白种人在精神上站到了整个世界的巅峰,他们蹂躏着黑人,俯视着黄人。 “那么现在……,中国的形象又在英国社会发生改变了吗?”陈鸣好奇的问道。他手下的军队跟欧洲人可没发生过战争,葡萄牙人可不算数。 “是的,尊贵的太子殿下。”牛顿很正色的说道:“您和您所代表的汉王朝,表现出了远超过鞑靼人的清王朝的开放自由精神。从您在欧洲的那些举动来看,我感觉到了一种澎湃的生气。 不同于清王朝的顽固、自大,您的身上散发出的是容纳一切,包裹大海的气度。这很可能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时代,东西方的交流与融合,在您的手中再度开启。 作为一名历史学者,近距离的观看这一切,是我抗拒不了的诱惑。” 陈鸣对这些半点则不感兴趣,毛的历史见证者,他更希望听一听牛顿对于现在的中国的印象。 “广州、上海、汉口,都是繁盛的贸易大口岸。强大的秩序统治着那里的一切。” 欺诈、贫困、堕落、愚昧无知又冥顽不化,安森笔下的这些或许还有痕迹,但一样的痕迹在伦敦同样不可磨灭。堕落而又愚昧无知的灵魂,漂浮在整个伦敦城的上空。 笛福说中国缺乏组织力,可这个形容太空泛了。在牛顿的眼中的中国恰恰相反,中国沿海的贸易城市比伦敦整洁、安全,这里看不到诸多的乞讨者,倒是能看到一个个穿着红马甲的执法者。任何人都有着自己位置,有着自己的工作。 如果没有这些执法队存在,广州、上海和现在的汉口可能会像伦敦一样肮脏,一样遍布着乞丐,到处是游荡的欺诈者和罪犯,甚至比伦敦更加堕落。可当一道强有力的秩序在中国蔓延开来以后,一切就都改变了。 在广州、上海和汉口,走马观花的牛顿还不到太多的东西,却深深地认识到了那股强大无匹的秩序。它统治着城市的一切,统治着任何一个角落! 而现在,这个秩序的缔造者就坐在他的面前。 从一定意义上说,中国确实是一个‘zuan制的国家’,老百姓头上的确有一根棒子。但绝不是只有使用‘棍棒’才能让人民做些事情;中国人更不是自然地倾向于奴隶性的服从。 “秩序不是暴力的棍棒。”牛顿不是法学家,但他也有最基本的判断。任何一个汉学家都清楚中国的君主‘zuan制’与西方整体巨大的不同。 俄罗斯的沙皇在整个欧洲君主大家庭中都是有数的强力人物,可他的权利远远不能同中国君主的皇权媲美。 在中国,在东方,君主主宰一切! 君权分散的欧洲国家根本无法想象东方君主集权制下帝王与官府的威隆。不然怎么叫官本位社会呢。 陈鸣没读过《论法的精神》,对于孟德斯鸠也没啥感官,虽然他把中国攻击的够呛,但屁股不一样,陈鸣也不至于因为这点就彻底的否决他。但孟德斯鸠如果能活到三十年后,陈鸣愿意把他请到中国来,让他看一看那个时候的中国!(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四章 上国之恩 冬天的琼州依旧温暖如春,作为热带季风海洋性气候地区,这个地方一年四季就没有太大的区别。夏无酷热,冬无严寒。 十一月底,十二月初,就在陈汉的冬季反击战落下帷幕的时候,琼州冬水稻收获的季节来临了。这几年粮食价格飙升,往年大多一年只种两季稻的琼州,现在无一例外的都种着三季水稻。其外的辣椒、花生、红薯啥的,顶多就是在犄角旮旯里种点。 如今海南粮食最大的买主并不是陈汉官方,而是福建的天地会。这群人现在都感觉压抑死了,可是他们又不愿意主动去找死,当然他们也不愿意主动放下兵器。陈汉一直都在做着他们的工作,就是没大的效果。 半个福建分裂成大大小小近十股力量,有一天没一天的熬着。 作为当初的同盟,天地会骂不上复汉军过河拆桥,因为复汉军对他们已经够大方的了,整个市场都是对他们开放的。粮食和茶丝就是最明显的例子。 外头的粮食可以走进去,里头的茶丝可以运出来。虽然中间要经一下‘官’手。 以凌梁这样的‘小地主’为例,他就不需要吊在泉州一棵树上吊死,另一边的福州已经对他的地盘上的茶丝敞开了方便大门,价格还是很公允的,那么接下来很自然的就是也在福州购入粮食了。 冬天的琼州府是一片收获的季节,冬水稻从收割到晾晒,再到脱壳装袋,都在最短的时间里完成。农民们卖出粮食,收获钱财。 金圆券这东西在琼州府还没大规模的流通,一切还是看真金白银。分量十足的银元映照着农民们满是喜悦的面容。 十二月初五,整个粮食贸易已经接近尾声,但文昌县依旧人头攒动,车水马龙。倒不是没有商家自己下乡去收粮,但那也的话粮价必然要压低一点,农民们舍不得这点钱,宁愿自己找车子,找牛马驴,拉着来城里卖。找不到牛马驴这样的大型牲畜,他们宁愿用人力拉。农民的力气最不值钱! 一辆辆的平板四轮车上装满了粮食,从县城到外头的清澜港,‘哞哞’水牛的叫声不绝于耳。 清澜港地处八门湾,是琼州府重点经营的三座一级港口之一,也是琼州府内仅次于海口的第二大渔港。葫芦状海湾面积约十万亩,海滩红树林的面积也不下十万亩。 现在是仅此昌化港【石碌】和海口的琼州第三大港。 每天天不亮,就有农民赶着牛车、驴车,更多地是人力拉着车子,汇聚到文昌西城外。当城门打开的时候,一辆辆满载粮食的车辆从西门驶入,打南北二门出,而东门是运粮食到清澜港的路线。 陈汉自己与欧洲人贸易的时候已经完全取消了‘十三行’,可是他们跟福建天地会交易的时候,后者却必须经过工商署盖章,因为复汉军对天地会的粮食购入需要有一个大致的估摸。 今天天气不是很好。太阳一直被乌云遮着,但气温也有二十二三度,外面还刮着海风,这并不能让人感觉冷,老百姓更怕的是老天爷突然会下雨。 李琨【李小妹的哥】四下里看了看,就见半个文昌城里都是卖粮的老百姓。这些人身上穿着半新不旧的衣服,多是短衣长裤,里头或是直接赤坦着上身,或者着一布背心,家庭条件再好一些的着一交领窄袖短衫,一些汉子更是大庭广众之下直接还敞亮着怀。 这要是在李琨老家,这等形象之辈那就是泼皮无赖无疑啊,可在琼州府这,李琨也知道,这就是这儿的风俗。当地的黎民男女还直接穿布夹布裙的呢。男人露着胳膊,女人露着小腿,李琨刚见到的时候都吓了一跳。 现在是习以为常了,也就不觉得有伤风化了。一个地方一个习俗么。 李琨现在一身直掇,穿的很正规。他此次来文昌县是为了卖粮食,李琨不再干书店了,书店由他老子在就行了。天下‘太平’了,李秀才把最后的积蓄拿出来给李琨做生意去。真赔的精光,山穷水尽了,他们还有一个大靠山不是? 李琨现在往来广西、海南和广州三地之间,从海南主要是运粮食和布匹,从广西则是运烟叶和砂糖,广东是销货的地方,从那里能买到全国,乃至全世界的货物。拉回琼州或是广西都不愁销路。对了,陈鸣把广东的廉州府,也就是后世的北部湾沿海,划给了广西。不然广西连一个出海口都没有。 李琨的粮食、布匹都已经装船了,但一艘货船不可能只拉他一人的货物,李琨只是个跑脚的小货主,如他这样跑生意的,要有五六七八个人聚在一块,才能包下一艘海船来。 李琨没有住在清澜港,人在文昌县城住着。推开窗户,就能看到街道上的场景,远远的文昌农贸市场,长长的粮车仿佛黄色的大蛇蜿蜒连绵到旅店外。街道边停着的粮车,上面都装着满满的粮袋,不管相熟不相熟,相邻的几个人坐在一块互相聊着天,眉眼间一副欢快的神情。 是啊,欢乐。 海南的老百姓怎么会不欢乐?自从复汉军夺了这里之后,才一年的时间,苛捐杂税减了,农税也减了,田租在下降,粮价棉价在提高,这里百姓的日子可不就好过了? 此情此景令李琨很是有些感慨。那还是两年前,他们家逃到琼州府已经有段日子了。那个时候官府开始在琼州加杂税加捐加粮,不要说文昌县,就是穷州首府琼山县里,也常常能够看到交不上税的农人蓬头垢面、瘦骨嶙峋的凄惨模样。 这等人往往被公差一枷,一条命就去了一半。 李琨记得很清楚,那日县衙门前枷了七个人,结果第二天就死了五个。他在城外还见到当地的农人的孩童,真是瘦的如柴火棍一样,不管男的女的,只有一个肚兜或是裤衩遮羞。可见官府对当地的压榨有多么厉害。 谁让海南这里的粮食能一年三熟呢,谁让湖广被陈汉卡着,满清缺粮食了呢? 琼州本身在官场上又没什么得力的人脉大佬,不压榨这里,还去压榨广州吗? 如今这才过去一年,这些瘦骨嶙峋的农人就一个个都气色红润了起来。就是海南本地的士绅也对陈汉的统治极少有反抗的,满清对当地的压榨实在太狠,而当地的农人和黎民,现在就更不用说了。整个琼州府除了那些与复汉军有仇的外,估计都没几个人再去怀念大青果。 要是复汉军再晚打过来三五年,李琨实在不敢想象琼州府会变成什么模样。 估计海南的黎民多半会再度造反,然后被清兵扑杀。 现在复汉军拿下了海南,一切就都不同了,不管有钱的还是没钱的,都得到了重生。看着眼前这一个个喜气洋洋的鲜活面孔,李琨都不由得有点小得意,因为陈鸣是他妹夫啊,陈汉王室是他家的姻亲啊。是他的妹夫救了整个琼州!与有荣焉,与有荣焉。虽然这个秘密始终不足为外人道。 “王头,时间差不多了……”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轻轻走到农贸市场外一间小屋子里,在安保队长身边,恭敬地提醒道。 这个少年是疍民,后者的真实来源已经遥遥不可考,但历朝历代都被归入贱户,少数疍民上岸居住还是雍正年间废除天下贱籍以始,随后的日子里疍民上岸居住的越来越多,可这些人还是很受当地百姓歧视。 复汉军夺取了江南,攻入浙南和闽北,已经广东的时候,疍民一直是最支持复汉军的人家。因为疍民愿当兵的多啊,当个大头兵就有军功田,这是疍民人家多少年来的渴求。 少年家里就有一个哥哥当了兵,少年自身的年纪很尴尬,又不愿意在田地重地,跑来农贸市场的安保队当个小兵,他只能算安保队正式队员的后补,少年也干的有滋有味的。 这个农贸市场听说日后还要发展为商贸市场,少年现在已经知道什么叫市场叫商贸了,文昌县依靠着清澜港,自身又是琼州府人口聚集地区——东部——的人口重地,有发展商贸的潜力。而对于少年来说,也坚信自己会在不久后的商贸市场上学到更多更有用的东西。 少年平时就跟在队长王忠身边读书习字,兼且干些杂活。小伙子会察言观色,脑袋瓜子也聪明,因为很得王忠的赏识。 王忠是退伍军人,南洋船队水兵,人是地地道道的海南人。早年吃不上饭,跟着叔叔一块投了洋匪,然后转到了南洋水师。打广东的负了伤,腿上挨了一弹片,大腿上掉了半斤肉,好不容易活下来也在部队里干不成了。退伍回到文昌县老家,被安置到市场安保队。 王忠看了一下左右的落地钟,这是广州产的,差十分就八点了,确实到时间了。“老刘,大牛,招呼弟兄们上岗。把外面的栅栏一开,大伞撑起来。”干完十分钟也就过去了,就可以放人进市场了。 占了文昌县东城老大一块地皮的农贸市场,真放眼来看,也并不是多大。 当早上八点的钟声在小屋里正式敲响的时候,停留在外头似乎已经好久了的黄色长蛇开始蠕动了起来,李琨能看的清楚,街上那些拉着粮食来卖的农人脸上荡漾的高兴。 …… 安南嘉定【胡志明市】,湄公河三角洲,两艘来自中国的商船缓缓停靠在了码头的泊位内,这是很少见的一幕。自从广东被复汉军拿下以后,就几乎没有中国的商船再到过这里。 两艘中国商船打着赤色的旗号,这不能不让广南国的人想到横行在安南外海的南洋舰队。 那些相对于广南国水师强大了许多许多的战船,就是挂着这样的血旗。 这是不是一个标志呢?标志着嘉定港这个广南国首屈一指的大港口,终于结束与中国长达一年半时间的的隔绝,双边重新恢复了商贸往来呢? 这两艘中国商船内满载着广南所急需的布匹、铁料,除外还有瓷器、茶叶等物品,但最重要的是这里面有一个年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他叫陈保广。 下了船后的陈保广,不联系商人,也不关系嘉定的货价,而是径直前往鄚天赐在嘉定的落脚地。即使他明显知道有人在跟着他,陈保广也大摇大摆的上门了。 “莫大人【鄚天赐的正式官职是河仙总兵么】当知道,郑信已为暹罗之主,以河仙弹丸之地而与暹罗生分,这让太子殿下感到很为难啊。” 莫天赐已经七十二岁了,可身子骨硬朗,让坐了一趟船就消瘦了四五斤肉,现在还觉得身子有些虚的陈保广是颇为羡慕。 陈保广伸手止住了莫天赐的套话,现在莫天赐手中本钱全无,他说些套话一点用也没有,陈保广也不愿意听。 “此事朝中争议甚大。太子殿下也不能乾坤独断。是以,本官此来嘉定押解火枪五百支,火炮十门,两船布铁,外加丝绸、瓷器、茶叶等物,作为大人东山再起之资。” 很简单的一件事,莫天赐要举河仙之地归化中国,他手中就至少要握着河仙之地,至少要握着一部分。陈鸣对于郑信谈不上多具好感,但是暹罗与缅甸是死敌,而后者是陈鸣决意灭亡的一个国家,短期内他不愿意跟郑信起了龌龊。 郑信自从一统暹罗,复国成功之后,缅泰战争并没有就此告一段落,而是继续发展。这个期间郑信虽然向老挝、柬埔寨等地屡次发兵,可说到底他的主要敌人还是缅甸。 后者已经没有了清缅战争的重大压力,渡过了三年前的低落期,势头恢复凶猛,郑信能有多少精力把目光盯向河仙? 只要莫天赐能拉起一支军队,反击河仙,陈汉再派人从中说合,莫天赐很大可能也能复国成功,然后再宣布归化中国那就是顺理成章了。 “上国之恩,莫氏一门,感激涕零。”莫天赐是一个绝对的老狐狸,且别以为他出生在河仙就对汉学丁点不懂,事实上莫天赐本人博通经史,放到中国也能做一名士。 自从看了陈保广递给他的那封充满了官方论调的信上他的名字写成了——莫天赐,他心理面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天使放心。不出一月,老夫不能拉出一支兵马来。广南国穷于西山起义,无力救援河仙,可郑信夺取河仙,对之亦如锋芒在背。”也就是莫天赐如果愿意拉军队反攻河仙地区,广南国绝对是举双手双脚赞同的。 “如果天使愿意前往顺化【广南国都】一行,老夫愿意陪同。”这就是要牵线了。 陈保广打了个哈哈,“本官此行只是为了见一见老大人,广南王听说已满十八岁,朝中大权依旧操于权臣手中,此辈小儿,不见也罢。” “据本官所知,郑森已经派出使臣前往鲁山觐见汉王。老大人如果跟顺化有所联系,不妨先将此事告知于他们。”陈保广把自己对莫天赐的称呼从‘莫大人’换成了‘老大人’,很多意思都尽数的掩藏在其中了。 两船的货物,十万块银元可能卖不到,七八万块银元还是不成问题的。再加上那批枪炮,足够莫天赐拉起一支队伍了。这是陈汉对莫家的红果果的示好。 相信这消息是瞒不过外人的,郑信如果有派密探在广南,用不了多长时间也当知道,不管哪个时候外交部派人的特使有没有去到曼谷,郑信都该知道复汉军的意思了。 整个中南半岛,河仙估计是除了曼谷以外,汉化最明显的地方。而且不同于曼谷华人的官方色彩——高人一等,河仙的汉化是当地土著的汉化。 莫天赐对来自中国的士人积极招揽。他在河仙“厚币以招贤才,自清朝及诸海表俊秀之士,闻风来会焉,东南文教肇兴自公始。”鄚天赐得到这批士人的归附后,多次进行学术大会,编修著作,让他们一展所长。推行汉法,在学术礼制方面“制衣服冠帽,兴学校”,几十年下来当地土著多依照汉习俗生活。这种能力在陈鸣看来,比郑信手下的曼谷华人,更具有意义。 虽然莫天赐的年龄真心大了些,可只要河仙归附,只要莫天赐的身子骨还能继续干下去,陈鸣是要大用他的,而不是如阿布贝卡那样,只做一个表面的幌子。 事情一点都不如陈保广所料,当莫天赐派出自己手下仅存的一点人手接受了那两艘货船后,整个嘉定都为之一静。同时莫天赐也迅速去了一封奏疏上表顺化,他现在还是广南国册封的河仙总兵么,也跟一颗炸弹一样,让整个顺化震动。 现任的广南王阮福淳已经十八岁了,六年前阮福阔病逝,大臣张福峦勾结太监褚德、掌英阮久通,篡改阮福阔的遗诏,拥立年纪十二岁的第十六子阮福淳嗣位。阮福淳以拥立有功,封之为国傅、掌户部事管中、象奇兼艚务。其子张福嵊、张福岳皆娶阮福阔之女,权倾一朝。 阮福淳年幼贪玩,张福峦纵之不管,甚至引导他四处游玩。广南国中政务皆归张福峦管理。阮主朝中皆为张党,亲族门人分据各要职,贪赃枉法。国人皆恨张福峦,将他比作秦桧,称之为“张秦桧”。 十八岁的人放到二十一世纪也是成年人了。可阮福淳依旧被张福峦当牌位一样供在台面上,他自己也不急着拿回权利。 陈鸣对他的评价就俩个字——废物。 所以莫天赐的奏疏与其说是给阮福淳的,还不如说是张福峦的。 后者拿到莫天赐的奏疏后,先是一愣,接着就全是欣喜。莫天赐才不会对安南人说自己要举河仙归化中国呢,而是自己以河仙港对陈汉南洋水师开放为条件,赢得了陈汉南洋水师的援助。现在嘉定港的这两艘中国商船就是南洋水师对他的援助。 他要拉起一支队伍,反攻河仙,请求广南允许他在嘉定招兵买马,也请求广南适当的支援他一点点。 随同这道奏疏一块送到顺化的还有一批礼物,两艘中国商船运来的货物当中最上等的一批瓷器、丝绸和茶叶,成为了莫天赐巴结张福峦的敲门砖。 莫天赐在陈汉南洋水师的帮助下反攻河仙,不管成与不成,对于广南都算是好事啊。 拿了厚礼的张福峦高高兴兴的应允了。他一点都没想着这会不会是中国插手中南半岛,插手安南,插手广南国的前兆?(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五章 ‘卖国\’卖的对了 “呜呜……” 一口深度有二三十米的水井旁边,一台比牛可大的太多太多的蒸汽机坐在那里,喷吐着白烟,发出巨大的噪声。 陈鸣在距离蒸汽机远远的位置观看着。这台蒸汽机的由一名法国来的技师操纵,因为它产自法国。此时真正的工业蒸汽机还没有到面世的时候,现下的这台蒸汽机虽然也是瓦特刚改进不久的气缸与凝结缸分离的最大动能蒸汽机,却也远远不够引领工业革命。而且这东西也不保密,法国人制造起来,很轻松简单。 所以这东西现在还没有得到英国人,法国人,整个欧洲,太大的重视。 陈鸣离得远远地,他身边的重臣也都离得远远地。这种使用高温高压的蒸汽的蒸汽机,效率纵然得到了巨大提高。但这种蒸汽机比早期的真空蒸汽机可危险太多了。历史上锅炉和机器的爆炸造成了许多大事故,还因此而诞生了安全阀。 法国人带领着两队人,为蒸汽机加水添煤。 周遭围着大群复汉军军政高官,还有商人。陈鸣几天前就对他们说了,希望这次自己打欧洲带回来的蒸汽机能够得到最大限度的改良,使之成为可以普遍应用的蒸汽机,在将来的一天取代人力和畜力,最大的促进生产效率的发展! 陈鸣这些‘装逼’的话还被牛顿记到了自己的日记上,日后在史学界里成了陈鸣‘高瞻远瞩,目光远大’的一个证明了。还从而变成了证明了陈鸣‘伟大’的铁证之一! 今天,这太庞然大物——蒸汽机终于组装好了。 “出水啦,真的出水啦……” 陈鸣身边的人等大叫着,二三十米深的一口井啊。这机器虽然看着吓人,但真的有劲。陈鸣最初说能用来抽煤矿矿井里的积水,这显然可以。 出水口的出水量很大,看得出这台蒸汽机还绰绰有余,二三十米、四五十米…… “如果把瓦特杀回来……” 陈鸣内心里再度泛起这个龌龊的注意。不是他卑劣,而实在是因为瓦特对于蒸汽机的意义太过重大了。那蒸汽机又是第一次工业革命的关键。可是陈鸣自己也舍不得瓦特蒸汽机啊。现在这东西要如期的发明了之后,陈鸣完全有信心比英国人更快更大规模更迅捷的推广它。 要是陈汉在欧洲根脚深重的话就好了,能够把瓦特神不知鬼不觉的绑架到中国来,又不伤害他的姓名,那就真是太美妙不过了。 因为就陈鸣所记忆,瓦特对蒸汽机的改造工作一直可持续到本世纪的最后十年…… 可惜这都是妄想的。 在武汉,陈鸣一直等到蒸汽机组装完毕,成功的从一口深井里抽出水来后,才放心的携带大批的器械、资料还有牛顿他们返回鲁山。 不比来时急急匆匆,在回去的路上,陈鸣用了较来时两倍还多的时间。那台组装起来的蒸汽机以整机的形式被放在一辆六匹马拉载的大车上。 河南又下起了一场雪。 陈鸣踏着风雪来武汉,也迎着风雪回鲁山。这趟之后,他就能好好地歇息一阵了。 等到来年春天…… …… 年节到了,整个小南沟里里外外被三千亲卫旅士兵守卫的密不透风。 又是一年祭祖日,今年陈氏祭祖的规模更大,规格更隆重。原因是什么不需多言,谁都知道明年复汉军就会迁都,最多后年,陈汉就会称帝,然后就是正式的北伐了。 所以今年来小南沟祭祖的人也再是原先的陈氏嫡系和少数近支重臣了,而是一下扩大了许多人,以血缘官职来论,陈岗都包括在内。 所以今年的亲卫旅才一下来了三千人,再加上陈惠、陈鸣左右的侍卫,还有近卫旅出动的一千人,守卫之森严,缜密至极。 陈惠当头,陈鸣落后半个身位,一群陈氏的亲贵大臣对着祖宗牌位叩头。 陈惠称王之后,汉王宫并没怎么大改动,小南沟的祖宗祠堂倒是被改为了宗庙,重新修整,扩大了许多倍。那个时候陈汉前景还有太多的不确定,陈惠不愿意把深山里的祖宗牌位移到近处来。可现在大局俨然已定,待到陈惠称帝的时候这里就要真的分家了,一部分牌位要挪到南京已经建成的太庙。 而这宗庙就再度变回陈氏的宗祠了。 虽然在祠堂变成宗庙的时候,很多牌位就已经被迁到了夹室,还有众多的厢房。 陈家原先就是一个宗族,在明末清初打陈州迁往鲁山的时候,带的也有家谱和牌位的。陈鸣穿越来的第一年,祭拜祖宗的时候,看着台上一块块牌位,密密麻麻的,就像前世电视剧里突出血海深仇的一些镜头一样,陈鸣真的寒了一下心。 现在倒也习惯了。 宗庙正殿里现在就供奉了最直系的牌位,陈鸣的祖父、曾祖、高祖等等。 脚步踩在雪地里咯吱咯吱的响。雪已经停了,但山上很多地方的积雪还洁白的让人感觉到圣洁。白日里从小南沟远望,不远处山顶一片洁白,直让陈鸣想到自己第一次到小南沟的时候的场景。 那个时候他可没想到‘造反大业’进行的会这么快…… 急促但非常正式的祭拜了祖宗,一票人趁着黑夜急匆匆的向鲁山回赶。 一辆辆马车,前后首尾相连两三里地。 马车两边全是复汉军士兵,沿途布置的还有哨点,山上留的更有暗哨,还不值得有士兵。 陈鸣一家三口乘坐的马车里,小陈鼎已经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李小妹则依旧进入一年一度的‘每逢佳节倍思亲’节奏。陈鸣现在是真觉得李家人已经over了。 否则的话他们早就该出来了啊?整个南国都是复汉军的了,他们还有什么可顾虑的啊? 天亮时候回到了鲁山,也不亏这几年陈汉连续的修桥铺路。 陈鸣一家都来不及回太子府,在汉王宫一处偏房里换了袍府,跟早等在那里的柳挽云汇合。 今年的大典,后院女人除了李小妹,陈鸣还是只带柳挽云一个。 升座,鸣鞭,赞“排班”,奏乐,陈惠就位。群臣及外国使臣肃立,是的,外国使臣,虽然只有一个郑主使臣,一个连王都没有的朝鲜使臣,陈鸣率群臣行五拜三叩大礼。 嗯,三跪九叩那是属于拜天用的。 现在的陈汉,朝拜礼节唐宋明相互杂交吧。平常不行叩拜大礼的,一‘揖’足矣。现在的五拜三叩就是属于明朝的,而明朝的大臣上朝见皇帝的时候,明显不能一‘揖’足矣。 “呃咳咳咳,咳咳咳……” 起身出恭的陈惠实际上却是又累住了,不仅身体感觉乏力,喉咙眼里也痒的难受。陈二捧着一碗川贝冰糖蒸梨,满眼担忧的看着陈惠。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去年从小南沟里回来,陈惠就小病了一场,当时一块病了的还有现在的太子妃殿下。结果查出了太子妃怀了身孕。 今年太子妃带领命妇、亲族晚辈向王后和太后行礼,精神奕奕的。陈二人虽然在陈惠身边伺候着,另一支耳朵可一直留神着后院的,现在都下午了,太子妃也红光满面,说说笑笑。 所以啊,今年不会有‘人’陪着陈惠得病了,这就更打眼了。 而且此次到小南沟祭祖的人也不止陈惠一个中老年人啊,陈聪又比他小了几岁呢?偏支里几个与他同辈的人,年龄比陈惠更大。最直白的是七公和九公啊…… 陈二不能不心急。陈惠现在这咳嗽要是止不住,他‘累病了’的消息第二天就能传遍整个豫西南,他可是汉王啊。这影响力很大的好不好! “没事。”陈惠接过陈二手里的川贝冰糖蒸梨,吃干喝净,喉咙还是发痒,又不是神药,哪能一下子就止咳呢。 所以陈鸣就很诧异的发现,自己老爹……,难道是肾不行啦?怎么频频的上厕所啊? “太子殿下,大王又病了。” 陈鸣倏然一惊,一团精光被陈鸣垂下的眼皮遮挡,“严重吗?” “浑身乏力,咳嗽。” 那就是吹风着凉了?可怎么这么熟悉呢?对了,去年,去年…… 陈鸣脑子里快速旋转着,面上丝毫不显出来,就好像刚才上酒的那个侍从没在他耳边说话一样。举着酒杯对着周边的亲贵重臣大声吆喝着,畅饮不止。 等晚上他带着微微的醉意回到太子府,躺在床上,李小妹都陷入沉睡了,他眼睛却还大大的睁着。“去年病了一次,今年又病了……” 别说陈鸣没良心,知道老爹病了,还当没事人一样,这个时候更盘算着自己的小算盘,实在是……那啥。可这事儿很有忌讳的,露骨了惹来猜忌要感情生分的。 但这消息也不可能真瞒得住,最迟过不了初五就会爆出来,这个时候生病,还有去年的映照,太显眼了。 可是陈惠那身子骨也不像老了啊。平日的御医也没诊出来什么? 如果陈惠身体不好……,即使这两次病都只是几率很小的偶然,影响力传播开来后,陈鸣想了好半天好半天,最后不得不承认,这件事儿对自己是大有好处的。 陈惠抱病的消息果然很快就传了出来,大年初四。但原因不是他祭祖吹风疲劳而病,而是亏于女色了,陈惠让刚刚晋升为嫔的周氏背了个大黑锅,当天周氏的嫔位就被太后给扒拉了。但好歹遮起了一道薄帐,至于能不能真的挡住所有人的视线那就不是可大声说得了。即使初六那天,阿布贝卡成为了陈汉第一个侯爷——苏禄候,这消息也根本没有将‘陈惠又病了’的热文给押下去。 但这消息却深深地刺激了朝鲜一行人。金基种在鲁山待了几个月,虽然他频频‘跑部门’,还‘泪如泉涌’,可不能否认,金基种他吃胖了。丁载远也胖了,朝鲜后续来到鲁山的人,全都吃胖了。 新年之际,这些人过的也不愉快。看到先前的地位连他们都不如的阿布贝卡,突然受封苏禄候,而所谓的苏禄国总面积似乎也不比济州岛大出多少,金基种、丁载远他们真想一口吐沫唾到阿布贝卡的脸上。真便宜了这蛮子了! 阿布贝卡现在已经找到了人生的第二目标,尽快学好汉语,然后跟那些有意到南洋做生意的陈汉亲贵们紧密的联合起来。他还可以到外语学院或是政治学院去教学,那么只是一门偏僻的选修课呢。 外语学院和政治学院都联系过他,愿意在各自课表中增添一门南洋史,急需阿布贝卡这样会汉语,又熟知南洋土著王国的历史与兴衰的人做老师。这可是刷声望的好机会啊。 阿布贝卡现在根本就不知道朝鲜人对他的鄙视和唾弃,就算是知道了,他也会微微一笑。 苏禄跟朝鲜没法比,后者幅员不小,人口更是有上千万人。而苏禄在朝鲜面前都是撮尔小国。阿布贝卡现在是越了解中国,就越觉得自己‘卖国’真卖的对了。 这点土地和人口就能换取一个尊贵的侯爵,这简直……,无法形容的欣喜。尤其是苏禄候每年的俸禄,那简直比他在苏禄一年的收入还要多。何况作为侯爵,他还有整整三千亩的赐田。 金基种他们唾弃阿布贝卡懦夫的表现,哦,就因为外来压力太大——西班牙人,洋夷,就放弃祖宗基业,这种不肖子孙,死了也无颜一见祖宗啊。却不知道绿绿们死了都是见真神的。 而且这些对朝鲜忠心耿耿的使臣们还不知道,他们作为反面例子送回朝鲜的消息,希望能激励困境中朝鲜宗室的反面例子,在不久后的将来对于某些朝鲜宗室们有着多么巨大的影响力,可这影响力却恰恰是使臣们鄙视的。 许久不见的陈继功今年也回到了鲁山,与他一同到鲁山的还有朱志伟。他所主持的江南贸易公司,今年的获利可是十分丰厚的。陈鸣做主让他放手施展,赚取的利润可以自己做主使用。 朱志伟就新订了十艘霆船,作为运输队的新船。来年他要加大与南洋各岛的贸易,还要加强日本的商业往来。而陈继功此次来鲁山见陈鸣,却是为了向陈鸣交任务的。 西式帆船吗? 正统的西式帆船的图纸他早就绘制好了。葡萄牙人在澳门虽然没有正统的西式帆船的造船厂——查不到资料,但作为一个码头,对于船只必要的修补修缮能力还是要有的。 陈继功趁着葡萄牙人在澳门的畸形占领崩盘,用重金撬走了好一批船匠、造船师,有这些人在,再绘制传统的西式帆船制造图就轻而易举了。 但是陈鸣很快就对陈继功提出了新要求,他希望将水密隔舱跟西式帆船结合起来,而且给出了一个叫飞剪艏的玩意,让陈继功头都炸了。 陈继功所负责的造船工场今年冬天的时候已经下水了第一艘西式帆船,吨位不大,就一百五十吨左右,这只是试手。 出于水师部队激烈的呼声,在陈鸣要求制造的风帆大战舰之余,快捷,灵巧,追求快速的小舰艇也成了陈继功船厂的另一项任务。 因为火箭弹的存在,现在的复汉军水师中相当一批人成为了‘快灵小’的拥趸。 陈继功此次回鲁山,述职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像陈鸣提交‘作业’。 风帆大战舰——水密隔舱和西式帆船的结合完成了。但飞剪艏暂时还处在搁浅期。 “殿下,这飞剪艏……,不牢靠啊。” “你们试验过了?”陈鸣挑眉,飞剪艏……,会让船只结构不牢靠吗? “没有。但那些洋人一看图纸就这么说。他们说船艏如果造成飞剪艏这个样子,对于速度绝对有一定提升,对于船体结构的整体稳固性,也肯定要有不好的影响。” “实验。造出来先看看。”陈鸣对风帆船了解极少,大名鼎鼎的飞剪艏他就知道一个粗略的外表轮廓,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样子,另外就是知道有一艘飞剪船13天横渡了大西洋。除此之外这种船他唯有的印象,也是最深的印象,那就是快! 陈鸣现在有钱有人有物质,甭管真实效果好坏,先造出来遛一遛么。“不用心疼钱和木材,那地儿少了这两样,也不会短着你那里的。”陈鸣很豪爽大气的说着,似乎把自己看明年军费总预算时候那副亚历山大的样子给彻底忘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六章 希望 年节是汉民族最最重视的一个节日。从年前半个月就开始忙碌,大街上张灯结彩,红色的绸布火一样映人眼帘,然后一直到出了正月十五,元宵节后,年味这才远去,淡去。在这中间一个月的期间,整个中国都是喜气洋洋的。就算是两军对峙的前线阵地,士兵们也有连续三日的改善生活。肥猪肥羊,鸡鸭鱼肉。 年节期间,黑暗中隐藏着自己的粘杆处也好,暗营也好,全都暂时歇息。这是满清与陈汉之间潜在的默契,因为双边谁也不敢彻底的过线,那样的话,破坏力将大的没边的。 炮竹响彻大街小巷,红红的炮纸在门前积累的厚厚一层,红红火火。 过年是消费的日子,不管是眼下时代,还是陈鸣上辈子年味越来越淡的21世纪,这都是一年中最花钱的时候。 无数中国人拿着自己积攒了一年的钱款,在这些个日子里化身为善财童子。最最穷的人家也会在大年夜想方设法的吃一顿饺子,给孩子婆娘扯上三尺布头。 年前年后每天来太子府拜访的人都络绎不绝,陈鸣只从中选出几个人见上一见。其余的让入院子里,有一间茶房,坐一坐,喝杯茶暖和暖和,人就可以走啦。这也算是进太子府坐一坐了是不?不算丢了面子。 陈鸣的这一招还是跟满清官场学的。 事实上这过年对于陈鸣一家子人来说,那根本不是休息,而是比平日里更忙更累的苦差。 既要进宫,又要宴会群臣,还要有人情往来。 各地官员送上的年礼,这跟满清时候的孝敬不一样,像柳德昭、沈国贞、陈二宝、庞振坤、颜希深、郑闻等人送到的都是当地的土特产,绝对的土特产,虽是成车成车的拉到府里,却并不值钱,但却又是必须认真对待的,更要有规格合适的回礼。而需要陈鸣来送礼的是他老爹、老娘、老祖母,外加大舅、二叔、舅公、七公、九公等等。 这些事情多亏有李小妹在,又一个女主人,这回礼备礼的事儿,就把陈鸣解放了。李小妹她又把柳挽云拉了来,两个人分工合作,这方面的事儿愣是没让陈鸣操心。要是陈鸣在外出、见客之余,还要顾及这些事情,这年都能把他过崩溃! 当然,陈汉的年假是不会持续到正月十六的,到了初六就要开衙。可回乡探亲的士兵,在正月十五以后依旧还汹涌如潮的。 王之政就是在正月十七的时候踏上回家的路的。他有整整一个月的假期,把明年的探亲假也给透支了。 王之政整个人喜气洋洋的,满脸的憧憬,三年未见的亲人啊。当初在苏州没有找到爹娘,王之政都绝望了,没想到江南战乱平息后,王宗荃带着婆娘孩子又回到丹徒了。然后就联系上了。 苏州城破前,王宗荃带着妻子儿女逃到了浙江绍兴,而等到绍兴也面临着复汉军的攻击时,王宗荃带着家人逃到了杭州,随后杭州城也破了。王宗荃再也不逃了,他累了,也感觉绝望了。但是战争并没有殃及他那个小家。 复汉军撤离江南的那一年,王宗荃一家艰苦谋生,女儿都差点被卖给人家做小妾。等到卷土重来的复汉军再度拿下杭州,王宗荃就带着家人回自己老家丹徒了。死,也要是在家里! 结果穷的只剩下小命的王宗荃凭着当初的房契、地契,竟然从复汉军衙门里真的拿回了原先的土地,还有那栋已经残破不堪的宅院。已经占到悬崖边上的王家四口人时来运转,王宗荃贱价卖了五亩地,立刻一家人的生活水准就回到了原先的小地主水准。而更让王宗荃一家人欣喜若狂的是,他们本以为死去的大儿子、弟弟、哥哥——王之政,突然传来了活着的消息。 王之政不仅活着,还活的很好,他成了复汉军的军医学徒! 这一消息被证实以后,王家立刻就多了一块二十亩地的军功田。还不满十八岁的王之政现在已经是正式的军医了,这是个好消息。他要亲自回家,看看三年未见的爹娘、姐弟,当着他们的面对他们说出这个大好消息。 王之政穿着一身常服,圆立领上缀着一颗黄铜五星,这是下士的标示。作为一名正式的军医,王之政是下士了。 与此同时,温暖如春的鸿基港上,一个似刚刚绞了辫子的年轻人,正悄悄躲在船舱窗口的一边,细细的探视着不远处的鸿基港口。 作为一名入行有一定时间的探子,林阿海是有见过港口的,虽然没见过广州黄埔港,但比如福州最大的码头他是见过的。但是过去认知中的码头跟眼下的鸿基港是真心的不一样啊。 整洁! 鸿基港给林阿海的第一印象就是整洁,最大的印象也是整洁,码头区、居民区、储备区、驻军、炮台,清清楚楚。 整个鸿基码头都用一种灰白色的‘石头’铺就,平坦的很,但林阿海知道那不是石头,而是一种叫水泥的玩意儿。距离港口区不远的地方,那里一片砖窑区,就是生产水泥的地方。 他的主子多次派人去探水泥的制造流程,都一去而不复还。 而此次林阿海冒充南逃安南北圻的广西百姓,一个要来鸿基城谋生的难民,最终目的就不是去探察什么秘密了,而是老老实实的鸿基城里生活上一段时间,好好把握一下鸿基城陈逆的情绪。 林阿海的主子就是从广西逃入凉山的陈杰,在他们一拨人逃入凉山以后,复汉军并没有继续对他们进攻,但陈杰、杨文杰和吴熊光却对复汉军始终保持着万分警惕。这就像老虎嘴边的兔子,老虎不想吃兔子肉了,可兔子就敢掉以轻心吗? 尤其是在知道郑主派出使者前往鲁山拜贺汉王的消息后,这支残军就是感觉着一把利刃已经悬在了自己的头顶了。他们现在万分希望能够把握到复汉军对他们的态度,但鲁山那里根本不是他们可以勾到的。他们能够到的是哪里? ——只有鸿基城! 与林阿海担负着相同任务的人还有不少,这些人进入到鸿基城以后,就要努力的融合进鸿基城的民众中去,如此还能更好的知道些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 这是‘三杰’们无可奈何之下的法子,现在的他们只能这样。 如果河内的郑主向陈逆求援,甭管复汉军答不答应出兵,鸿基城都是一个绕不过去的坎儿。林阿海的任务就是老老实实的在鸿基港干活,观察着鸿基城的一举一动。没有大发现的话,千万别去联系上级。 鸿基港港口区的铁路轨线已经被确定了下来,连相配套的设施都建好了很多。只等着琼州的石碌铁厂生产出铁轨了。 在马拉火车,额,或许更该称作是有轨马车,这个时代下的铁轨全部是轻轨,没有枕木的——枕木那个东西即便是配了,也要凹在地表下,相互间的所有的空间都要填平,让铁轨与路面完全水平高,就跟城市轻轨一样。这个时代的铁轨甚至可以是嵌入式【地面】凹形马车轨道。反正是不能绊着马蹄,妨害马匹的速度和安全。所以眼下的铁轨虽然乍然一看跟火车铁道很相似,但它们间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复汉军的马车铁道要比历史上欧洲的马车轨道窄一点,因为复汉军现下所使用的马匹要比欧洲马匹个头小一些,拉力当然也要小不少。现在的蒙古马唯一指的表扬的就是他们的耐力和好养活。至于西南马,复汉军组建的山地部队里倒是配了不少这样的马匹,当驮马用还是很好地。 改良马种的事情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做到的,复汉军现在手里唯一适合养马的济州岛。眼下挤满了逃难来的朝鲜人,也不适合放养马匹。在彻底拿下北方,推平满清之前,陈鸣都不指望能有大规模的骑兵和充足的马匹了。 有轨马车这玩意儿短时间里甭想在国内铺展开来。不仅是粘杆处的存在,还有马匹的短缺。陈汉现下能够保证少部分重点区域铺设已经很紧手了。像安南的鸿基城,不仅配置了一部分蒙古马,连西南马都给送过去了两批。第一师现在已经拿下了半个贵州,要搜集一些西南马当然不费力气了。并且在矮小的西南马中,贵州马还算矮子里的高个了。那个头看了能让人哭! 若是林阿海再等上半年来到鸿基港,他就会看到各种直道、轨道交错纵横,马车与有轨马车彼此并肩,哨子和吆喝声此起彼伏。如果再有二十年,蒸汽机如果能被大批量的应用之后,大大小小的烟囱向空中喷吐着黑烟,整个码头上空都会被蒙上一层犹如云雾的烟尘。 林阿海所乘坐的这艘船并非第一次来到鸿基港,港湾内停满了船只,船老板却熟门熟路的招来了引水员,很快就将船只带到泊位上停靠。 船刚停稳,一小队公人就赶了过来,为首的五个人都穿着公服——三黑两红,黑色公服是文职,红色公服是武职,前者是清查货物、收缴管理费、办理船舶登记证等等,船老板可以拿着他们的表具到海关办手续。两个武职却一个代表水警,一个海关稽查。 林阿海对这些很基本的情况都已经知道。陈逆的工人就一黑一红两种公服,公服本身也就是一简简单单的长袍,没有补子,也不是丝绸的,只是棉布的。头上戴着黑色的没有了翅的乌纱帽。 凡是陈汉手下做公的都穿这个,正式入品的官员则在乌纱帽上还原两个翅膀,他们到船上来是例行公事,可对于林阿海来说却也是他即将面临的第一关考验。 此刻同一个舱房的人都站起来,聚集到窗口,瞭望者鸿基港。 这些人有的还留着辫子,一个个拖儿带女的。他们才是真正来投靠陈逆挣口饭吃的难民,也有如林阿海这种孤身一人的,只是不多见,幸好也不是没有。 林阿海面上不显,别看他干瘦如柴,一副要挂的模样。他可是洪映晖手下的精英,而洪映晖又是陈杰最得利的密探首领。若是连这一关都过不去,林阿海潜入鸿基港潜伏就是一句空话啦。 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两边人熟门熟路的,船老板运了一船人过来,给自己赚了不少几分,因为这一船人里有不少的明乡人,他们的待遇显然要比林阿海这些人强。凭着证明,船老板就能到海关拿钱缴税,然后再优先从鸿基港这里买到优惠的铁料、茶叶、丝绸等等,虽然这数量可能只是整艘船只运载量的一两成,但只要运到河内或是北面去,那都是几倍的利润。其他的货物即便是正常价格购入的,运到广南国去,那也是利益肥厚的。 五个公人后面是十几个‘帮闲’,对于陈汉的临时工,那在林阿海看来就是‘帮闲白役’。而实际上他们都是劳务处的,不着公服,看着当然就是临时工了。而对于鸿基城的本地人来说,劳动服务处,那是比阮春手下的劳工征召处更要吃香的所在。 里面属于安南人的只有很少数的一部分,并且安南人进劳务处的第一要求是他们每个都能说的汉话,至少能听得懂几句。一个个还都要悍勇无畏,是劳动处的金牌打手。而余下的人,就像现在这般登船检查的人,那要么是明乡人,要么就是投来鸿基城挣饭吃的两广难民。 那里也是林阿海短期内的奋斗目标。 帮闲,白役啊,这些人的消息比普通的老百姓更灵通。 两个武职都是短发,这样的人要么是退伍兵,要么就是‘赶时髦’的。其他的十几个人,里头一半人是蓄着长发的明乡人,这些人对待同是明乡人的人十分友好,脸上笑容不断,安慰着那些明乡人放下心来。可轮到林阿海了,眼睛就立刻窜到头顶上了。 这些人戴不得乌纱帽,一个个都戴着藤盔,腰间挎着一根短棒,上身穿着短衣,下身是直筒裤,一身打扮落在林阿海眼里,是感觉着说不出的怪异。 而离近了,林阿海才看清楚,这些人挂在胸前的还有一个白色的小牌子,上面用黑色墨迹写着所在劳务处的所属小组编号,成员的名字和以及个人编号。 所有的人都脸色红润,一看就是好吃好喝养出来的光色。这让林阿海想起了躲在大山里的他们队伍,正在感慨,耳畔飘来船老板和陈贼公人的几句对谈:“可以啊,又给你运来了一百五六。光明乡人有五六十……” “嘿嘿,财运来了挡都挡不住。就是派人往内里走了走,就有找到了十几户。里头还有好几家死活不愿意搬的。真是不知道好歹。”船老板知道那几家人为什么不愿意搬,不就是顾及几亩地吗?他们那点地能有船老板家的地多吗?又不是啥高门大户。船老板这些日子里赚了那么多的钱,家里人不一样搬到鸿基港了?不知道好歹。 “人各有志,人各有志。”陈贼公人们不以为意的说着。接过船老板递来的一根烟,一群人站在船艏喷云吐雾。 下船后林阿海一群人被直接送到了一处独立营地,林阿海知道,自从鸿基城这里发生过几次病疫之后,陈逆就建立起了一种所谓的隔离制度。凡是要在鸿基城挣口饭吃的人,到了这里先被隔离半个月。这半个月里还要频频洗澡,剃发,剪指甲等等。 从两广逃亡安南的人,在广西被复汉军平定以后,很多人都陆续的回老家了。还愿意留在安南的,如此‘三杰’这一类的人外,就是一些不能、不想回家的人。这些人在他们老家的故事已经被淹没在硝烟里了,但是异国他乡的谋生又谈何容易? 最近一年来投靠鸿基城的不仅是明乡人,这些前明遗民,还有很多南下的难民。 林阿海脑袋被剃了个精光,进到隔离营地以后,穿着十分清凉的套衫和肥腿裤,他感觉自己像是进了和尚庙一样。但这里的人的情绪都很稳定,对未来更是充满了期颐。(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七章 我被自己蠢哭了 “殿下。这是造办处发来的折子。”刘武有些缩头缩脑的凑到陈鸣身边。 二月的春风化开了大地的冰冻,可看了造办处递来的折子后,陈鸣的脸上却依然是寒冬腊月的严寒。把折子狠狠地扔到地上,“气缸,又是气缸!” 陈汉对于蒸汽机的仿制工作进行到目前,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多了。有着图纸和实体蒸汽机在手,陈汉从各方面搜集来的铁匠高手,很容易就搞出了全部的零件来。组装起来看,效果也不比欧洲运来的进口货差。但是要进一步的改进蒸汽机就难了!一个气缸,造办处在这个的加工问题上深深地碰上了铁墙。 完全是手工技艺来敲打的他们,在气缸内壁的光滑度上做不出什么更好的改变,他们面临着一个很严重的考验——气缸的精密度。 而陈鸣对于蒸汽机的认知有多少? 或者问:论一个三流文科大学生对于蒸汽机的认知有多么深? 陈鸣可以告诉他们,那是‘o’! 对于瓦特的制造的蒸汽机,陈鸣仅有的印记就是某吧某个帖子论战时的叫嚣:瓦特对蒸汽机解决了什么问题? 答:1,分离冷凝器;2,气缸精度加工;3,曲轴传动。以此来驳斥蒸汽机是约翰牛工业体系的产物。这一观点正确不正确且不去说,只说陈鸣对于蒸汽机的真正认知,那就只这么一点了。 现在分离冷凝器已经有了,瓦特他已经搞出来了,那就是第二步气缸的精密加工了。 作为引导活塞在缸内进行直线往复运动的圆筒形金属机件,将空气通过膨胀、压缩而提高压力的壳体,气缸这个东西对于蒸汽机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可陈鸣对此束手无策。 “把赏金再提高一倍。”陈鸣语气有些阴沉。气缸精度加工这东西涉及到西方现在的炮膛加工能力。欧洲人除了泥模铸炮外,还有整体铸炮法——把炮铁或青铜先铸成圆形金属件,然后用镗床镗成炮管,既省工时,又能保证炮膛的光滑圆匀,质量也绝对有保证。可镗床这东西根本没有成熟,西方带来的转刀韧性和坚固度也相当一般。要知道陈鸣早在小南沟的时候,就认识到了这个难题。那时是为了钻枪管! 四年下来,一次次加重赏金,到现在复汉军枪炮局和铁厂方面也没有人能真正的摘取这朵金花。顶多是有点小改善,受了点小奖励。 如果以镗床来加工大炮,耗费更大。所以现在西方造炮也是多泥模。 陈鸣现在不能保证的就是英法给他带来的镗床,还有配件刀具,是不是这个时代最最出色的工业成果,还是他被罗伯特和佩里埃给忽悠了?这个问题必须等到夏天里瑞典人到来了,才能证实。 “瓦特改良蒸汽机成功,那么这个问题他当然是解决了。他又是怎么解决的呢?”刘武小心的退下去后,陈鸣也坐不住的站起身来,走着走着走到窗台,看着窗台边盆景架上放着的文竹,脑子里想啊想,“莫不是镗床也是这几年里成熟【相对】起来的?”要是那样的话,就是老天爷在帮他们了。 西方人的文明发展到今日,真正的要进入质变的过程看,工业型镗床的出现,也会让西方国家的军事实力有一个巨大的飞跃了。 “麻蛋!”陈鸣从欧洲搞来现时代整个欧洲最出色的科技成果,然后又果断的给自己找来了一个大难题。 “看来派人到欧洲去走一走,也已经势在必行了。”今年就是西历的1772年,再有三年,老美就该反了。陈鸣不觉得自己在中国的折腾就能影响到万里之外的北美。所以欧洲和平的时候没几年了。 美国人的独立战争,那重心根本就不再北美的十三个殖民州,而在于法国为首的反英集团在全世界跟约翰牛的死拼。 时间又翻过一年,用满清的纪元已经是乾隆三十七年了。复汉军依旧以崇祯纪元,崇祯一百四十四年,随着春天的到来,湖广、两江的河堤修筑加固事宜也提上了日程,之前就是简单的修补一下子,至于岭南的沿江河堤修缮加固一事,则冬天里就已经办好了。 这件事不用陈鸣着手,一应事物都有他二叔陈聪来办。但是钱粮呢? 这钱粮却是直接打了军费好一把秋风,整整一百万银元和二十万担粮食。 对于现下的复汉军,这点钱粮还不够水陆全军将士一个月的消耗,可这件事的意义却非比寻常,因为这还是几年来第一次因为‘政务’而动了军费。这件事是一个很明显的喻示,陈汉松阔的财政期终于走到了劲头了。 去年复汉军憋了一年的内政,扎实根基,疏通要害河道,大规模修桥补路,更开启了小额贷款,全‘国’范围内撒银子,大大的捏了一把高利贷印子钱的同时,自己银子花的跟流水一样,国库的家底也要掏光了。 今年的财政预算很充裕,可这本身就把今年的税赋都算上去的。而且临到年关的时候,西北送来了一份军报,新疆hh又有骚动了,而且甘肃的绿绿新老两教派的冲突越拉越大,顶着‘元顿教’名头起兵的‘义军队伍’浑水摸鱼,虽然没能如混元教、清水教那样声威赫赫,却浑水摸鱼始终存在着。 参谋部迅速拟定了一份来年春夏时候,由汉中向甘肃东南进攻的计划,如果一切顺利就可以跟‘元顿教义军’勾搭,如此开辟一条马匹输入线。这是军方伸手要钱的节奏。 结果政府方面却以‘理善甘肃东南民政’及收拢甘肃难民为由,提笔要在财政预算上填上一大笔数字,两边扯皮了一个月,在陈鸣不出面与军方站台的情况下,最后双边达成协议。如果出兵甘肃计划确实有必要,政府方面会全力支持军方,而在此之前军方先从自己的预算中裁剪一部分来让政府借着翻修南岭以北地区河堤的时候,更好的修筑一下官道。 虽然那只是100万块银元和二十万担粮食! “田亩阶梯收税?”汪辉祖、熊炳章等人一脸的凝重。这个酝酿了多时的政策,就要在今年推行开来吗?另一份递到他们手中的资料是简单统计的各地千亩以上地主的名额。以及以这份名单粗略计算的,若田亩阶梯收税后可增加的钱粮数额。 那是接近二百万钱粮的。 “杯水车薪。”陈鸣对这点收入的评价是如此四个字。陈惠当然也知道,所以他提出了另一个新的纳税项——印花税。 不用想陈鸣也知道,这主意是谁给陈惠出的,非罗东尼莫属。而陈鸣早些时候对陈惠提出的个人所得税,被他丝毫风声不透漏的隐埋了下来。 “殿下,田亩阶梯收税实际上并落不到太多钱粮,反而会惹得地方诽议声声。”这项税收直接损害了地方大中地主的利益,而所得只有200万银元,太不划算了。“倒是这个印花税。”有外国的实例做依据,获益很丰厚。 “千分之一的比例太小,千分之二、千分之三,千分之五又有何妨?”对印花税了解还不是太透彻的熊炳章首先这么说,“倒不如加征印花税,而将田亩阶梯收税暂时搁置。” 印花税在西方被誉为良税,是拔最多的鹅毛,听最少的鹅叫的良税。汪辉祖想了想道:“千分之二倒还可行,千分之五太过高价了。” “只是我国国情与西人盖有不同,印花税即使加收,也难易估料数额。”汪辉祖一直觉得复汉军的军饷高,按他的想法,复汉军既然已经给了军功田,那士兵的军饷就应该一文不给。这些日子里他详尽了解过西方各国的军饷,相当的不高。 以英国人的陆军为例,其步兵部队最基本的猎兵,一天的工资只有4便士,一个月也才120便士,也是半个英镑,换成银元的话,接近2.5个银元。且士兵们每天为自己的食品出钱,外加一些像啤酒这样的零食。军营里一块面包的价格为2便士! 而复汉军最基础的正规士兵,一个月是三块银元的军饷,这是纯收入,一切吃喝穿着都有部队供应,真正上战场的时候还有战时津贴,几乎是双倍的军饷。而一个英国矿工的平均周薪也接近70便士。【骑兵、鼓手、旗手的薪水要高很多】 而且复汉军还有军功田! 他早就向陈鸣提过这个意见,随着军队数量的逐渐增多,巨大的军费仿佛一座高山压在陈汉的肩膀上。之前两年要不是复汉军扫荡南国,缴获了太多太多的浮财、粮食,还有大片被贱卖的庄园、市井店铺,为陈汉筹集了海量的资金,只军费这一块就早把复汉军给拖垮了。 而且除了军队的高薪外,政府官员和公务人员也全开‘高薪’——相对,这对于经济还未能完成转型,税收也没有什么质的改变的陈汉而言,是太重太重的负担了。而且去年陈汉还如此挥霍了那么多的银子。 “殿下要担心的不是今年,而是明年啊。明年的战事会比今年更重更频繁,军费开支更大,控制区的增加也让政府官员和公务人员随之增加,财政支出大增……”在汪辉祖看来,明年才是最为关键的时候。 他可是知道大都督府最近酝酿的扩军计划,今年军费预算很宽松,主力部队不会大大增加,但地方的守备师会组建编整完毕——一个省两个守备师,即四个守备旅。 而到了明年时候,真正的大规模进攻展开,各地的守备部队回再度化师为旅,多出来的两个旅则进入前线,辅助主力部队进攻清军。这整个计划完成后的军方开支耗费的数额,完全是让汪辉祖感到窒息的。 “那要是把军饷都换成田地呢?”房间里静悄悄的,汪辉祖、熊炳章等人退了下去。这时黄松的声音突然在陈鸣耳边响起。 “军饷可换田亩,也做银元,任由士兵选择。那田亩的价格还可以比市面上的价格低上一成两成的。太子以为还会有几个士兵去要钱不要田?” 陈鸣吃惊的看着黄松,这老表真的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我怎么没想到呢?”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根本不用再去拔账本,对付陈汉政府控制下的各地官田的数量陈鸣聊熟于心。“一亩好田至少是士兵两个月的军饷,这还要加上战时补贴。” 复汉军现在主力部队、守备部队一共三十多万人,后者的军饷还要矮前者一头,就算是这三十多万人全部是主战部队,全部都在战场上,只算最基本的士兵,一年也不过二百万亩土地,这还是往多了算的。那么再加上各级军官呢,三百万亩? 可陈汉手下握着的官田总共有多少亩啊? 这等于换个方式将田地卖给了士兵!后者在此时的中国,怎么说也算富农生活吧? 即使这些人中还有一部分选择了拿银元而不是田地,那位陈汉‘节省’的军饷开支都是轻松超过千万的。 陈鸣笑了,他感觉自己心头压着的一块石头突然没有了。“好,好。”嘴里赞叹着,一边用手拍着黄松的肩膀,“你这一言,胜过一场大胜啊。” 大笑着从房间里走出,陈鸣立刻招来汪辉祖、熊文炳等嫡系,让他们就黄松之言为出发点,炮制出一片折子来,再加上粗略的统计计算。他要立马进汉王宫,见老爹去。 对于汪熊等人而言,一片简明又有着一定深远影响的奏折是很容易炮制的。因为从黄松的主意为出发点,有太多可做延伸与论述的着笔点了。一个最最明显的例子,就是各地的军功田庄必然会急速兴盛一把,而后的影响力泛滥,等等。 熊炳章看着陈鸣带着黄松一块出去的背影,神态有些唏嘘。他是不是把人家太小看了呢? “以田代饷之法,此刻想来也简单明了,何以我等枯思无功呢?” 汪辉祖这个时候也觉得纳闷了。以田代饷,这四个字只要一说开,不是什么高深莫测的奇思妙想,怎么他们这些人就没一个想到这一招的呢? “殿下不觉得这与朱明的卫所制有些相似么?”黄松没有突然间脑壳大开,而是无意中拿起了一本永乐大典的书册,想到了朱明,继而想到了卫所制。 明朝的卫所制一定程度上不久也是以田代饷么? 事情就是如此简单。 “大王,太子殿下求见。” 时间已经临到四点,太阳偏西时候。陈惠这个时候正在打桌球,这玩意也是罗东尼贡献的。现在这个中国籍葡萄牙人在汉王宫混的如鱼得水,很吃香。他已经被陈惠正式授予了议郎官衔,从四品。 陈惠年纪大了,骑马还行,打马球就不行了。踢足球、打篮球更不行,有碍视观,不庄重。陈惠本身对于打麻将也不是多么爱好,倒是高氏非常喜欢搓麻将。 罗东尼进献了桌球,就立刻填补了陈惠人生的空白。即使这种玩意儿是用象牙制的,而且经过陈鸣的一番‘改造’,桌球的可玩性大大增高,也让陈惠更是喜爱。 “与太子殿下一同进宫的还有黄家大爷。” 陈惠听都不听,简单的换了袍府,来见陈鸣,一眼就看到浑身轻松笑意遮都遮不住的陈鸣。 “这是有什么喜事了?让你这番高兴?” 最近几日,整个陈汉高层都知道太子爷在为岁入发愁。现在陈鸣笑的这般开怀,陈惠倒是不想美事,比如税赋的事情已经被解决啦啥的,而是想着有什么意外之喜…… “父王,确实是喜事,大大的喜事。表哥这一良法,解我朝大危机……” ps:作者有点想哭。为了解决军饷的难题,想了好多法子啊,前后思量了一个星期。开了无数脑洞,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一个以田代饷的法子,结果把这四个字往度娘上一搜…… 我被自己蠢哭了/(ㄒoㄒ)/~~呜呜(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八章 归途 一个月的时间很漫长,一个月的时间很短暂。清晨,阳光洒照在江面上。 王之政被泪眼婆娑的父母姐弟送上了回安庆的码头,那人群中还多了一个新鲜出炉的姐夫。“姐夫,下次我回来,可要抱抱小外甥的……” 春日里的微风吹拂着脸庞,哭声、笑声,摇晃凝噎,就仿佛是过去破碎的流年,深深地印刻在人生的时光中,做为人这一辈子生涯中最美的点缀。 一步三回头,终有离别时。亲人多少次想挽留,终不能够,人世间难得的是亲情,可最脆弱的也是亲情。面对朝廷的规矩,感情显得那般渺小。 王之政只是一个还不满十八岁的青年,到了船舱后泪水还禁不住流淌。也幸亏他现在没有穿军服,不然被人看到一个军人哭的稀里哗啦的,甭管这军人年龄有多大,都要影响军队形象了。王之政穿着一身黑色的新装,身边放着一个大大的箱子,里头装的全是江南风味。风鸡、风鸭、腊肉、火腿、腊肠、酱菜…… 儿子一别三年,王宗荃、王氏喜欢坏了,满满的一箱子东西代表的是父母的一片深情。 客船溯江而上,第二天中午时候才到达了南京下关码头。大批的乘客在码头下船,然后陆陆续续的又有一些乘客重新登船,船只要等到明天才开。 王之政并不觉恼火,这里是南京啊,这里是长江沿线一直来的最繁华处,更即将成为陈汉的都城。 地盘越来越大,鲁山的区位劣势就越来越明显,它不仅小,位置还过于靠边,水陆交通也算不上发达,即使这几年复汉军一直在打理修筑豫西南的道路,可要作为一个帝国的都城,天然劣势太大了。 陈汉由鲁山那个弹丸小城迁都到南京来,这并不让人意外。南京虽然不能跟北京比,可巨大的政治影响力,还有作为长江一线的经济、政治中心,胜过小小鲁山千百倍。之前陈汉派出过二十多个劳改营,还征召了三千多人工匠,清理修缮南京明皇城,这就已经是一个再明确不过的信号了。而去年年中时候,今年陈汉就将迁都南京的这一消息一经爆出,整个南京的地价还是应声高涨了三成。 王之政之前经过南京,归心似箭的他根本就没出码头,而是立刻转乘了一艘去上海的客船,路经镇江下了船。这一回他最大的心愿已经了了,经过一天时间的‘治疗’,离别的悲伤也消散了许多,随着人流下了船,王之政要进南京城逛一逛。 临下船时,王之政特体看了一下自己的钱包里,除了钱还有一本军官证,靠着这个,一年里他可以到任何一家公立百货商店去累计购买二十块银元的货物,享受九折优惠。 王之政之前回家的时候,卖了七八块银元的东西,现在剩下的这些他准备一次性用光。 虽然军队里什么都有,但味道不一样。现在民用市场上的纸烟品牌越来越多,酒类也比军队要丰富的太多,还有罐头,各种品味的都有,虽然价格昂贵。再有其他的一些纪念品,比如竹雕木雕,牙雕、核雕、瓷刻、竹刻、草编、惠山泥人等等。 王之政他老师还有师兄师弟里,很多人都喜欢这些精巧的小东西。 这个时代的军医一工作就泡在血肉里,如果不想发疯,是很需要陶冶情操的【个人对于眼下的外科手术大夫表示三分怯】。王之政还给他老师准备了一把紫砂壶,不算什么精品,聊表心意。 一踏出港口的码头区,王之政就觉得震惊,眼前的港口区域,商业区、出货区、海关机构,等等,干净整洁是不需要多说的,可连着厕所都包括着,竟然全是整洁的水泥路面,这就让他吃惊了。水泥这个东西到现在为止还是很重要的军用物资! 道路两边留着绿化带,一个个小树已经发出了嫩嫩的绿叶,还有盛开的鲜花,以及点缀其间可供人休息的桌椅。 下关码头的管理要比安庆、镇江码头更严格,在这里你完全看不到买瓜子花生的流动小贩,买报纸的报童、报摊,一切吃喝全都要去商业区解决。那里吃喝玩乐,衣食住行,一切应有尽有。 王之政时间充足,没必要跑去价格要贵上一些的港口商业区去购买东西,半天的时间足够他去南京城里转上一转。 作为整个中国都有数的重地,南京城往日因战争留下的痕迹已经彻底消散了,纵横交织的沟壕、胸墙已经完全看不到了,一座座碉堡成了警务室,短短两年时间就大变了样。在港口区出口处有一个大大的车马场!左手边是停车区,右手边是公交车站,虽然外表很整洁,王之政的鼻子很灵敏,还是能够闻到一点马圈的味道。 中间停的则是一水儿的私人马车,也就是往日的车马行。以拉人来说,从最高档的四轮马车,到传统的两轮马车,乃至驴车,都有;以拉货来说,传统的货车、板车,到大型的四轮货车等等,也都全活儿的很。 南京城的公共马车也就是过了年,才彻底把水牛淘汰了的,之前是牛马夹杂,没法子。马匹不够用。现在陈汉迁都的消息已经爆出去了,陈汉自身也毫无遮掩的充实着南京城,把水牛全部淘汰换成马匹,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王之政来到公共交通站,没去花钱租车马车,站在竹棚站台下抬头看着一面木牌上挂着的车次、时间和沿途停靠站点,木牌一边还有一个大大的南京地图。上面标记着一个个小红点,还有12345这样的数字标识。 南京城现在一共开辟了六条公交马车运输线。 地图上还标志着好几个大圆点,那是城内换乘马匹的中心站。 每个班次的到站和发站时间都写得清清楚楚。此刻站台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除了如王之政这样刚刚下船的乘客外,还有很多当地的乡民。 现在坐船横渡长江用不了几个钱,不仅北岸的小百姓来南京,南京的百姓们也常常去北岸,这些人背着篓子,挑着担子,很容易识别。 随着南京的复苏,尤其是陈汉迁都的消息传来,南京城迎来了一波人口涌入潮,如此每日里南京城蔬菜瓜果,肉类家禽,还有鱼虾河鲜等,消耗量也就与日俱增,同类产品的价格已经超出周边城市一头了。自然就有人不辞辛苦的往来南京贩卖了。 零星杂税的废除,还有交通的便捷便利,周边乡民的出行频率大为增加,乡民销售农家产品的热情提高了,也就刺激了物资的流通,以及交通的发展。 穿着常服的王之政一到站台上就看到,一个腿脚不利索,拄着拐杖,穿着不配领章军衔的退伍兵正在高声的念着木牌上的车次和站点。周边的很多人都用羡慕的目光打量着那退伍兵。 识字认字,这就是在复汉军服役的好处之一。士兵就是再笨蛋脑瓜,军纪军规下,到了时间就要去上辅导课,对于很多战士来说,一节辅导课比十节思想课都难熬。而且辅导课还有不定期的小考,然后半年一回的文化课考试,分数高的在提升职衔的时候能获得一定的加分。而且有那么多的时间熬,再笨的人也能认上一些字。 王之政本来就认识字,医护营因为自身的工作性质,更也是整个复汉军里,文化水准最高的几支部队之一。 刚刚加入复汉军的时候,王之政对这一点是十分不明白的。敢不敢打仗跟认不认识字有毛的干系啊?但很快的他就不这么想了。不识字的士兵连基本的军规军纪手册都看不懂,上战术课的时候也做不成笔记,精神稍微一恍惚就跟不上进度了,因为他们看不懂小黑板上画着的地图和说明。还有部队里发布的各种命令、通告,乃至自己的军功积分有错了,都找不到原因。 部队里只靠着大而化之的空话是带动不了士兵的,至少不能长久的持续带动。必须用确切的实际利益,才能让士兵们持续的努力。 就像刚刚说的军功积分,对于士兵来说,军功积分是再重要不过的了。那么他们如何能保证自己的军功积分核算是正确无误的呢?那就必须士兵们自己会算术,至少会基本的加减乘除。 然后要细致的查看自己的功劳簿,那就要必须认字。 否则的话事事都得求教别人,不仅麻烦,这种滋味也实在不好受——有一种低人一头不如人的感觉。 自尊心的受伤能让士兵们对于文化辅导课的人头一下子就认真起来。 王之政自己都给士兵们当过辅导员,教习是轮不到他的。在识字认字上,他丝毫没有问题。王之政最大的难题是在数学书,他数学不行。加减还算能拿得住,乘除就说笑了。人无完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因为中国的钟表业还没有大规模的量产,是刚刚发展,刚刚起步。 所以南京的晨钟暮鼓依旧不失为一道静观。 当然,作为码头公共交通站这样重要的位置,有一座落地钟也是应该的。 每到时间到点前十分钟,驾车的师傅就会赶着马车行到站台边停下,等候的人群陆续上车,然后到点了,马车哒哒的行出车站。 退伍兵大声的念了一遍时间、站点,人群就开始哗啦啦的分流了。整个车站可是有着十二个等候站台的。公交马车十五分钟一班,每一辆都能坐的满满的。 王之政还发现,南京这里的公交马车与安庆没什么区别。穷人,带着箩筐扁担的人,带着大小包裹的人,主动爬到车顶去,而去车厢里坐的多是如他这样衣着整洁的乘客。 王之政没有挪步,南京城他不熟悉,就算直奔夫子庙、秦淮河,也要先找人询问询问啊。眼前的退伍兵就是最好的对象。两边都是军队的么,只凭这个就不差。 “呦,这么小年纪就是军医啦?”王之政与退伍兵一叙双方的建制部队,这退伍兵是第三师的,他是第二师的,但是这退伍兵本身是镇江人。那自然就亲热了两分了。待到退伍兵知道王之政并不是童子军出身,而是有父有母,是凭着自己的努力在三年时间里打学徒爬上正式军医的,对他是充满了赞叹。军医可不比大头兵。 复汉军里如王之政这般年纪的下士多不胜数,可是具体到医护营里,那就屈指可数了。 退伍兵对王之政十分热情,那是因为,“军医救了俺一条命啊。这条腿现在只是瘸了,可再瘸也比锯掉强啊。要不是军医……”真把退锯了的退伍兵还真不见得就能活下来。 “那是老哥你命大。部队里重伤员死的太多了……” 眼下的战场,重伤员的治愈率比古代都可能还要低。每一个能活下来的重伤员,那都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战斗中的胜利者。 每一个复汉军战士对于军医都由衷的感激。退伍兵听了王之政要买的东西后,详细的给他做了指点,从那一路车上去,到那一站下来,然后进哪一家商店。 做着公共马车出了车站王之政心里还充斥着感慨,为战友情谊,也为退伍兵本身。他只是在战场上被手榴弹碎片炸着了腿,却非常倒霉的碰到伤口发炎积浓,险些被一斧子劈断大腿。 从部队里退下来,他已经在码头车站上班一年了。 他用抚恤金,还有卖掉了军功田的钱,在港口商业区买了一套不大的小门面,现在他人在车站上班,婆娘在商业区卖汤水,因为是伤残军属,家里的小本生意没有越线,也不用交税。一家人生活的还是很美满的。 大儿子今年八岁了。“俺想着把他送到学堂去。下关这一块,到下半年学堂就招人了。不能长大了当个睁眼瞎啊。家里也不是穷的叮当响?俺认识这几个字,还有那啥子阿拉伯数字,都全交完了。孩子聪明的很,不能给耽误了……”说起自己的儿子,退伍兵脸上满满的笑。 王之政想着,脸上也是满满的笑。等他成婚生下儿子了,将来也一定会让孩子上学堂。 朝廷在地方上兴办的学堂,小学堂、中学堂,还有将来的大学,王之政想到医护营的传闻,说是过不多久医学院就也要建立起来了。将来儿子要能进医学院,再进军队当军医,那一辈子也就吃喝不愁了。 秦淮河依旧是南国有数的风流地,王之政却不会向那花红柳绿处瞅上一眼。他的心都放在了一个叫潘喜儿的女医师身上,虽然论漂亮潘喜儿肯定比不过这些花楼里的红牌,但王之政喜欢的是她身上所散发出的那种不同于一般的气质。跟她在一起就是舒心! 潘喜儿身上有种一种很吸引人的气质,王之政也说不上具体是什么,但就是吸引他的眼球,给王之政一种完全不同的感觉。把潘喜儿跟他的母亲姐姐作比较,这种不同的气息会更明显。 经历事物还不很多的王之政当然不知道,潘喜儿身上的那种气质究竟是为什么与民间女子迥然不同。跟着潘满囤、潘满仓两个哥哥一块进入童子军的潘喜儿,至今为止已经在军事管理下生活了四年。一个人从幼年到青年最最重要的四年啊,从军队的熔炉中走出,即使童子军远没有正规军来的刻苦严格,潘喜儿这样的女子又怎么能同民间的女子一样呢? 事实上就是王之政本人,医护营三年的时光也在他的人生观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痕,所以他才会喜欢着潘喜儿,而对秦淮河畔的花红柳绿时若不见。 秦淮河夫子庙的繁华让王之政眼花缭乱。他之前也来过南京,十二岁那年他爹带着他们一家人来南京看灯会,那是的秦淮河夫子庙也是繁花似锦,可对比现在却总觉得还逊色一筹。 “榴莲糖,椰子糖……” 在一家卖糖果的店面停下脚步,王之政停下了脚步。这个打着唐记招牌的铺子并不是退伍兵为他推荐的店铺,可王之政却被店面上挂出的招牌给深深地吸引了。 水果糖在复汉军中并不稀奇,什么葡萄、菠萝、香蕉、橘子,部队里供应的有水果糖。可是椰子糖与榴莲糖,他从未听说过。可王之政听说过榴莲,他还知道医护营里流传的一个关于榴莲的笑话,那是第一批榴莲被送到安庆的第二师,然后传出来的笑话: 一个南洋土人来到广州做工,他非常喜欢吃榴莲,但他的工友都很不喜欢,很不习惯那臭味。有一天他实在是馋了,偷偷的买了一块回来然后躲在厕所里吃,吃的正欢的时候,他的一个同室的工友很好奇他在干什么,就偷偷的扒在门缝然看了一眼,然后默默的走开了,晚上吃饭的时候工友就把自己的碗推到了土人的跟前,说:兄弟,你要是吃不饱就把我的饭吃了吧,以后别一个人偷偷的躲在厕所里吃黄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九章 陈汉与西荷的较量 时间飞速的就来到了三月。 很得陈鸣宠的石氏怀孕了,二月里诊出了喜脉,但有了之前三个孩子的开花结果,这个消息已经不被人重视了。现在所有人的眼睛都瞄向了迁都! 三月里,陈鸣出巡江南,跟他一块离开的除了大都督府,就首先是工商署,他们正式搬迁了。 这已经不是复汉军第一批搬迁的补办,从出了正月,就陆续的有部门迁往南京,其中就包括陈聪领旨督办河工南下后,顺势迁出的交通部和建设局。 不过鲁山在陈汉的地位还是不容置疑的,这里依旧是陈汉现下最重要最可靠的钢铁基地和军工基地。未来设立留守也势在必行。陈惠还准备学朱明的故技,设鲁山为中都。陈鸣也不反对。 浩浩荡荡的队伍从南阳过襄阳,陈鸣此次下江南,可不是例行一样的走一趟,而是在给陈惠打前站。整个太子府,整个大都督府都在搬迁过程中。各级官员,眷属,随行护卫的士兵,从襄阳南下的船队绵延二十里长。 周添才抹了一把汗水,浑身的力气随着这把汗水的流淌也流逝了下来。他旁边站着刘之协,也是脸色腊白,浓黑的眼圈仿佛带了一副眼镜。 作为此次陈鸣下江南,负责筹集船只水手的负责人,周添才和刘之协从出正月就开始忙活,整整一个月啊。 “老弟啊,咱们总算是交差了。”刘之协觉得自己就仿佛重新活过来了一回一样。 “先不跟你喝酒了。老哥我要好好睡一觉。啥事儿,等醒了再说。” “我要睡他个三天三夜。” 绵延二十里的船队,虽然很大原因是汉江面狭小,为了安全起见,只能容三船、四船并行。一里河段里顶多能有四五十艘船只,可首尾二十里长短,那也是吓死人的数目了。 “我也要睡他三天三夜。天塌地陷也不醒。”就算太子遇刺了,就算船只漏水了,要砍头就砍头吧。先容他好好的睡一觉!这一刻周添才对死都不怕了。 操心劳累一个月,整个人都木愣了。亏得最初的时候他还暗暗仇视刘之协,而刘之协也暗地里翻他白眼,但很快的,随着统计出来的官员眷属人数直线增加,随着船只、水手的规模扩大了再扩大,俩人迅速走到了一块。 “小弟醒来之后,再与刘大人痛饮。” 随从早就招来了一辆马车,周添才几乎是被人搀扶着抬进了马车中。这辆马车轱辘轱辘的还没有走远,一辆规格差不多的马车也停到了刘之协身边,完全是一样的躺进马车里,刘之协很快就入睡了。 此时迎着江风翻阅着外交部刚刚送到的苏禄市情报的陈鸣,可不知道两个负责船只水手事宜的官员已经病人一样的被抬回住处了。陈汉现下还是人手有些欠缺,很多事情上更缺乏工作效率,尤其是当初大批历练出来的后勤方面人员还始终窝在后勤,否则刘之协、周添才哪能给累得跟死狗一般无二? 乾隆和康麻子都多出下江南,水舞龙舟,万里翻波,那不也一路顺风顺水的么? 就像之前的鲁山一样,丁点没有受到此事的影响,因为这本该很多人统筹的事情被他们简单粗暴的扔给了有限的几人。后者被累成了狗,可他们完成了这件事,于是一切也就顺风顺水了。 “殿下。这苏禄国的贵族敢公然造反,必与西班牙人有关。” “怕是不止西班牙人,荷兰人也不愿意看到我们将苏禄收入囊中。”而且复汉军在新加坡已经动土了。 阿布贝卡留在和乐的儿子都没什么过人本事,可也没有大的野心,对陈汉赶去的特使尊敬且完全配合。阿布贝卡现在抱大粗腿成功,自己还得了一个侯爵的封号,这让苏禄王室的基本盘基本上保持了稳定。甚至还让一些本来游离于两大势力集团缝隙中的一些苏禄小贵族选择了投靠。所以苏禄的贵族们现在虽然掀起了反叛浪潮,但一时间还没能力掀翻阿布贝卡家族的统治,攻下和乐。 “苏禄在南洋,那自然是南洋水师出动了。” “再打个招呼,把南海一号调回来,还有舟山船舱产的那艘小船。分出一部分练习生。” 直觉告诉陈鸣,这一战并不轻松。西班牙人和荷兰人明面上不会出手,可背地里却能让武装商船,乃至海盗们出击。 苏禄只是一个幌子,实际上这是一场陈汉与西荷的较量。 “这样也好。反正咱们要在南洋插一脚,就一定要跟西荷两国见一见血的。” “督促一下外交部。河仙的事情尽快搞定。” 后者可以作为复汉军水师在这场争斗中的一个有力的补给基地。否则这位置就要一下子推到鸿基港,中间插着好几百里地呢。 陈鸣现在对荷兰与西班牙在东南亚的实力有着一定的认知,无论海路,这两个国家都没有威胁陈汉本土的实力,但是在遥远的东南亚,却很不一般。 西荷两国在东南亚的白种军队不多,但两国在当地的殖民政府手中都掌握着大批的殖民军。只是两国各自的组织形式有些不太一样。 在吕宋,整个吕宋都处在西班牙人的统治下,虽然有大大小小的部族首领,却没有东印度群岛上的苏丹,所以西属吕宋的陆军总兵力是要控制全岛的,人数有万人上下,包括马尼拉的西班牙陆军;而巴达维亚总督下属的直属兵力就要少的多了,只有4000人,其中的白种荷兰大兵占了大半。这是因为荷属东印度群岛上还有大批的当地封建主,大批得到荷兰人承认的土著绿绿贵族,这些人听从巴达维亚的命令,只要巴达维亚总督一声令下,他们就可以召集起一支一两万人的军队。当然这支军队的土兵都是拿着刀枪的。 这些数字只是他们的陆军。还有海军! 不管是西班牙,还是荷兰,这两个国家都在马尼拉和巴达维亚布置了保卫舰队。 这两支舰队的力量要是放到欧洲都能让人笑掉大牙,可在偏僻的东南亚,那就是两头逡巡着自家领土的噬人猛虎。 何况无论马尼拉,还是巴达维亚,都有一定数量的武装商船。 更进一步想,将西荷两国总督的脑瓜想的再‘周到’一些,荷兰人和西班牙人既然正式介入了苏禄局势,在复汉军水师还没调动的时候,西荷两国很可能都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包括联系好了凶恶的欧洲海盗。这不是不可能的事! “欧洲人的战舰再厉害,南洋水师上下所系,大小战船过百艘,还能平定不了小小的苏禄?” “咱们大炮不比洋人弱,还有火箭弹……” 不同陈鸣的小担心,他身边的一干人都是信心十足。纵使陈鸣强调了多少回,西方战舰的厉害,他们显然也没有真正的放在心里。没有真正的吃到亏,挨到打,又有几个聪明人呢? “火箭弹。一定要给他们补足火箭弹!” 陈鸣没有跟身边的人再掰扯,这个时候国人的大国自尊心还强烈的很。对于西方世界完全是一种蔑视藐视的心态,这种心态根本不是陈鸣三言两语可以说开的,必须让他们亲身经历厉害,他们才会学到睁眼来看人。如此他吩咐刘武道。 “殿下,是不是……,还要给南洋水师点一点?” “南洋水师所处位置与洋人的帆船少不了接触的,郑连昌郑连福兄弟想必是知道厉害的。”说黑暗一些,如果这会南洋水师真的损失惨重,陈鸣也正好收收权。对比东南水师,南洋水师的自主性过于大了一些。 “告诉新加坡,要小心提防可能到来的袭击。” 陈汉过了年,给几个海外地盘定了‘市’这个级别,鸿基市、新加坡市、苏禄市,还有未来的河仙市。级别等同知府,地盘当然没有内地的一府之地那般巨大,但是有一定的兵权,这却是内陆的文官绝对接触不到的东西。 …… 陈继功已经回到了上海。别看他手下的船厂被定名为‘舟山’,但实际上位置却是在上海。 作为复汉军规模最大,技术含量最高的造船厂,舟山船厂不仅要建造西式帆船,也要建造中式的帆船,甚至还接单建造大型商船。 中国的海运在进入清朝以后,比之前明降低了好大一截。到现在时候,民间已经难以看到三桅杆以上的大船了,满清的战船最高也才三桅。 但是去年的时候,舟山船厂成功的造出了两艘四桅的大沙船,运载量均超过了六百吨,今年他们还要向着五桅大船努力迈进。而广东福建沿海的民营造船厂,也迅速跟进,向着四桅、五桅大船迈进。 而想要造更大的船,就需要有更大的帆。后世就有人用这一点来‘诠释’中国海船制造业注定的没落,因为在明初之后的中国已经很难找到宝船时候那样的巨木作桅杆了。 最高大、合适的树木已经给砍了,那可不是十几年、几十年就能长成的栋梁。 而余下的就又被皇帝扒拉了一拨,他要造宫殿、造坟啊。次一点的,也都给人截成一段段的做棺材用。没有合适的材料,那就只能造小船了。 陈鸣有点小急切的把触角伸到南洋,也是为了尽快的利用上南洋的木材。 五颗比之国内木材足足超出两个等级的大木被运到船厂,这消息被陈继功都给惊动了。他如今明面上成了船长,暗营的事儿开始的也真的放下了一阵,可很快的陈鸣又给他加上了。 南方暗营正被拆分当中,里头的人一部分要进入政府、警局工作,比如萧剑、魏长空;另一部分人继续留在暗处,却被一分为二。 一部分继续留在暗营,这些人将成为日后的国安。人数不多! 暗营已经完成了大瘦身,诸多外围人手全给扔到了部队和政府里头,还有一部分人趁机洗白做起了平头百姓。真正算得上暗营的并没有多少人,现在他们当中还被分出了不少人进到了政府里做起了中层官员,就像兔子见过后,地下组织纷纷摇身一变成为官了。 而被抽选出来的一小部分精英,将在日后组成情报局,专职海外情报的探知、探查。 随着陈汉与欧洲人的交流开展,不仅欧洲人要走进来,中国人也要走出去。他们就要混在这个中间,或成为万众瞩目的弄潮儿;或成为默默无名的小海商。 陈继功现在负责的就是前者,他手下握着的人将在不久后成为上海国安局。到那时候陈继功继续潜伏在水下,然后他的职责就会逐渐变成一个沟通内外两大情报机构的平台之一。 “东家,这是从安南运过来的。好大的杉木啊。” 陈继功现在已经进化为半个造船‘砖家’了,一眼就看出这五根大木里面,最大的两根乃是杉木,余下的三根是柚木。后者是优良的造船材料,可做桅杆、龙骨、船壳和肋材。但现在大个头的柚木太难找了。 “仔细看看,仔细检查。”李老汉高声吆喝着。 陈继功已经站起身洗了洗手,站在高处俯视着这五根在水中起伏的大木。 “东家,要用最大的那两根作桅杆吗?” “你用这两颗柚木来做桅杆,军队能给咱们加钱吗?”陈继功斜瞟了一眼朱渥。 “可是……”可是你不就是公家的人吗?朱渥心里吼道。 陈继功挑了挑眉毛,“这船厂我可是有一成的红利。”我当然还要为船厂的前途着想了。 “你告诉下面的人,这两颗大柚木妥善储藏起来,其他的都用上。”杉木么,不值钱,来源也广泛,跟柚木不一样。 这两根柚木,陈继功会等到西式帆船技术成熟以后,再考虑用不用上。 不管是中国还是欧洲,当制造桅杆的木材不够长的时候,当自我活的木材的途径受到限制的时候,拼接就是唯一的选择。大型帆船在桅杆材供应上有很高的要求,即要求桅杆笔直,又必须有一定的圆径。最好是单独的直材。在欧洲,造船的材料主要来自东欧的森林里,特别是波兰和俄罗斯的森林来提供。而在南中国沿海,要找到这样的合适木材非常难——宝船最终成为绝响,中国的传统式帆船很少有这样高大挺直的桅杆,就是一些双桅的小船,有的也用起了拼接。 就跟欧洲人在木材受到阻断时的选择一样。 拼接而成的桅杆,虽然在整体强度上无法和天然的整根直材桅杆相提并论,但这样的桅杆不受木材本身的大小限制,基本上什么尺寸的帆船桅杆都可以制造,这就太经济了。 舟山船厂的桅杆拼接是中西合璧的,既有西方的痕迹,也有中式的传统榫接工艺,以确保木材拼接处咬合更为紧密。按照技术资料上的要求,船工们还要在咬合部分上钉入铆钉等紧固件,以确保咬合的连接强度。 然后还有铁箍,每个铁箍都是按照部位的尺寸定制的,铁箍的直径略小于桅杆的直径,以确保一旦套上后能够紧紧的箍住。至于如何套上去,热胀冷缩总知道的吧。再加上陈鸣之前发明的‘螺丝起子’、防松螺帽等等,反正制造出来的复合桅杆还是达的到标准的。 就在鲁山很多人忽视的角落里,舟山船厂在陈鸣的扶持下,两年的时间里已经发展到全中国第一的程度了。而且沿着陈鸣给它制定的路线,还会坚定不移的继续往前。 看了木料后的陈继功没有立刻转回去,而是到了不远处最大规模的一处船坞里。过百名船工正在蚂蚁一样有条不紊的忙碌着,一艘五桅大船,就静静地躺在船台上。 “你们都给我用心了,太子殿下马上就要到江南了。咱们厂造的船,太子殿下一定是要过目的。” “四月份的时候,主体要彻底完成;五月份的时候,装饰要结束,然后就是下水试航。”六月份之前,这艘五桅大船要彻底经受检验,因为这五桅大船是要在武昌接陈惠的。这是献礼!不容有误。 “这要这艘船顺利交工了,你们每人嘉奖三个月的工钱。”(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章 不学而有术【第一更】 【今天三更,感谢大伙儿的月票】 就在陈鸣沿着汉江到武汉,沿着长江到九江的时候,南国的广袤大地上,亿万农人已经开始辛勤的忙碌起了春种。这是新的一年的开始! 不比在武汉的走马观花,陈鸣对于武汉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他对九江却相当的生疏。 鄱阳湖湖滨平原上,广袤的水田已经蓄上了水,刚刚被农民插种在水田中的禾苗像一株株挺直的士兵,接受着陈鸣的检阅。 这个时代还没有抛秧这个技术,脸朝黄土背朝天是很累人的,一排禾栽下来,再强健的人也会顾不了泥水,直接坐在田垄上歇息。“殿下,禾苗要栽得正才能更容易活,还长得快。而禾要正,就需要有一定的深度。”九江知府萧楼是亲自试过插秧的辛苦的,所以他现在对于农院在鄱阳湖边的试验田是关注的很。 作为一个穿越者,陈鸣再北方人,也知道水稻种植是抛秧而不是插秧的。 前者采用钵体育苗盘或纸筒育出根部带有营养土块的、相互易于分散的水稻秧苗,或采用常规育秧方法育出秧苗后手工掰块分秧,然后将秧苗连同营养土一起均匀撒抛在空中,使其根部随重力落入田间定植的一种栽培法。它改变了沿袭几千年的农民“脸朝黄土背朝天”的拔秧、插秧传统习惯,具有省工、省力、省种子和秧田、操作简单、高产、稳产、高效的优点,是现代水稻栽培技术的一项重大改革。 最早的时候陈鸣还特意在网上搜过一些资料,因为他不敢相信,抛出去的禾苗颠三倒四的,怎么就慢慢的直立起来了呢?当时的陈鸣还不知道抛秧的禾苗下面是带着土块的,就像鸡毛毽子一样,他还以为是纯粹的禾苗,想着那样轻的禾苗撒出去还不给全漂水上啊? 很不理解的陈鸣特意去网上查了查,也幸亏有这么一着故事,他现在才能记忆清晰。按图施工的捣腾出了农业以及试验田这回事。钵体育苗盘或纸筒育苗暂且不说,陈鸣也不清楚那具体的是什么玩意儿,可采用常规育秧方法育出秧苗后手工掰块分秧,然后将秧苗连同营养土一起均匀撒抛在空中,这也大大节省了农民的劳动量啊,直接促进了农业发展。 陈汉去年组建起来的农院,在湖广、江西、岭南、江南多地设立了多处分院,圈起来一个个的小庄子,分别实验抛秧技术。萧楼就是亲眼见到了抛秧的快捷省劲儿,才对农院虎视眈眈的。 经过去年的实验,抛秧技术农院有了一定积累,但还不够。 水稻种植方式的改进不是轻飘飘的几句话就能完全囊括的,那还需要经历各种自然灾害的考验,如此才能得出预防的方法和手段。 去年长沙农院试验田刚刚抛秧完,天降大雨,而大雨后的田野,是水的世界,那抛在田里的秧苗,伏在水面上的多,还依旧挺立的少。而且从大部分田里抛了秧的情况来看,春插的时间要比原先提前一些日子…… 反正没个三五年时间的积累,陈鸣是不会放手这项技术正式流传的。 因为这关系到粮食生产,影响力极端巨大,他宁愿缓而平,不要快而疾。任何一种新的种植方式都必须经过长期的实验才能让人信服的。 抛秧是不会有深度的,但禾苗长得也不错。老话说禾苗栽得正就长得好,看似有理,但事实上又不是这样。抛秧,禾苗既没有深度,也谈不上正,但产量却不会低。 萧楼还是第一个明确向陈鸣提议,在自己负责的区域内大规模的进行抛秧种植实验的官员,被陈鸣一口否决后,萧楼也不觉得丢脸、难堪,而是继续带着陈鸣走了基础军功田庄,最后又向陈鸣提出九江想自己搞几个罐头厂、五金厂、农机厂等等,然后这些厂子生产的产品可以加入百货商店的供货体系当中。 “为什么这么想?” “殿下。百货商店这块牌子虽然刚立起来两年,但它已经赢得了社会各界的认可。任何一家百货商店每日的销售额都是一个大大的数字。而且常常出现供不应求的现象。下官这也是急民人之所求。”一句很直白的大实话,萧楼还有那些前来联系他的九江富户们,就是看着眼红,想插进去一脚。 “货品质量方面,价格方面,绝对不会有问题。只要殿下允上一声,不出两个月……” 萧楼接下的话被陈鸣一个挥手停住了,要不是陈鸣脸上还挂着笑,萧楼的心还真要一紧。可就算陈鸣脸上挂着笑,被陈鸣目光打量着的萧楼,也感觉头皮一阵阵发紧。 “办厂子可以。但本督是不会发那样的话的。”百货商店牌子立了起来,销售额持续增高,只后勤部纳入供需体系里的那些商家产量是逐渐供应不上的,所以今年又加入了工商署负责的一部分商户,但供不应求的情况还是没有得到解决。 “今年下半年后勤部联合工商署,会召开一次百商大会。其中之一要解决的事情,就是扩大百货公司的货源问题。一些供需渠道会下放到地方,在货品质量与价格双双达标的情况下,一些货物会就近取源。” “你们九江要真有信心,那就把厂子办起来吧。等到时候了,靠自己的质量和价格去夺食。不能总想着走后门啊……” 陈鸣对于百货公司供不应求一事是极为高兴的。这代表着民生的恢复啊。 后者小到篦子、梳子,大到绫罗绸缎,金银器物,名为百货,物品种类可远不止百样。 货品质量有严格把关,价格走‘薄利多销’,起初只是陈鸣的一次脑洞大开,算是后勤部给军需供需体系里的大小商家们的一次福利,可后来这福利却是越做越大。 以武汉赵家为例,一开始他们奔的只是军装被服,外加上一部分军用干粮订单。可现在百货公司的收益已经丁点不比军方订单所生利益来的小了。从麻布、粗布,到绫罗绸缎,百货公司的销售量远远比赵家自己的绸缎铺要高。接下来,赵家还准备上成衣呢! 而当初被复汉军狠狠削了一顿的武汉周家,短短两年里就恢复了大半元气。他们自己的粮油铺都要关门干净了,却每月都在加大自家名下水力磨坊的数量,大批的米面食油被他们源源不断地送到百货商店。 不知不觉的,周家已经从产销一体,变成了眼下的近乎只产不销了。 随着商业的繁荣,金圆券就越来越频繁的被这些大商人所接受,后又因为金圆券是不标记,毁了就真的毁了,很多高额交易的商贾为了保险起见,就开始谋求在他们的眼中与银票有异曲同工之妙的支票了。 中华银行、商贸银行开示的支票,有着陈汉朝廷给他们背书,可信度是大大的提高。尤其是在大额贸易频生的各大贸易口岸,如英法的东印度公司,都已经在商贸银行开办的贵宾账户。 “纸币,发行纸币。” 财政问题压力山大的时候,陈惠就曾这样对陈鸣说过。他从陈鸣和罗东尼两个渠道了解到了什么叫纸币,陈惠看来,“金圆券与纸币有何区别?如果担心流通问题,完全可以绑上百货商店……” …… 萧楼跟船随行一直到彭泽,后者是整个九江范围内,经济民生最垫底的一个县。 没办法,谁让彭泽山多地少,人多地少呢。即使他们靠着长江水道。 “彭泽全县两万四千户,接近十四万人,这个数字比起德化【府城】要少的很多很多。”萧楼张嘴说出了两个数字,陈鸣竖起耳朵听着,十四万人,这何止比起德化少啊。比起当初的鲁山也没啥优势啊。“因为整个彭泽只有二十四万亩农田。其中三万五千亩还是旱地。” “也就是说平均起来每人两亩地都不够的喽?” 萧楼没有回答,而是说道:“彭泽从前年到今年,光从军入伍的青壮就有四千人。十七八、九的年轻人几乎是走光了。”民生也就可见一番,虽然彭泽素有“七省扼塞,赣北大门”之称。 “再说,就算百姓人均两亩地,纳粮之后,生老病死都要靠这两亩地,也绝对不现实。” “下官听说,今年湖北大治铁矿还有安徽一个叫马鞍山的地方,都要大规模开采。又因为劳改营数量不足,需要招募大量的人工。下官恳求殿下,让两地矿场分出一些指标来彭泽。”彭泽倒是走了不少小年轻,可二十来岁三十岁的壮劳力还有不少。 “那可是矿山,开矿挖矿是会要人命的,有了死伤,你就不怕自己被埋怨?”劳改营已经不够使了,再要大规模的开发矿产,就必须用招工了,这对于复汉军又是一个很大的负担。 可是钢铁这玩意儿,你不发展又不行。 甭管是军功田庄,还是普通的老百姓,都是农闲时多,农忙时少。想要增加农民收入,让农民在未来工业时代冲击的大潮中,早日走出农田,就必须让老百姓们干活挣钱,让他们真真切切的赚到钱。 这种事儿不能靠老百姓的自发,天知道有几个人愿意忙活,那未免太浪费劳动力了。而且你也不知道老百姓们会去干什么啊? 这就只能由政府隐秘的引导。 用陈鸣的视角看,最简单的法子就是政府和民间都开办很多工厂作坊,也不需要太专业的技能,再一个就是扩大技校的福改变,让老百姓们在农闲之余通过劳动来挣到真金白银。可这短期内根本不现实。 中国的财富隐藏在民间,民间的资本不运动起来,只靠政府,只靠现在的陈汉,那是扯淡。 陈汉现在是个大大的集群,不再是小块弹丸之地,干什么事情都要从整体考虑,不能头疼了医头,脚痛了医脚。 整个南方虽然是中国的精华之地,但是如彭泽这样的地方肯定还有很多。况且彭泽这里已经够幸运的了,他们临着长江,有水运之利。当年兔子们早期的根据地,那才叫一个穷呢。 陈鸣应允了萧楼的请求,虽然离开彭泽的时候他心情有点小沉重,但萧楼这个名字是深深地记在他脑子里了。 “如果我们发行纸币,朝廷或许可以再设立一个百货商店。” “要求在这个百货商店里购买货物的‘钱’,不能是金银铜子,只能是纸币。” “这种纸币可以用金银去兑换,也可以到公立的厂子里做工。” “商店里的货物要比外面的价格便宜一些,要防止有人投机倒把。所以除了纸币外还要有发票,像粮票、布票、肉票、油票、糖票、烟票、铁票等等,配量的发放给工人。”陈鸣脑洞大开。 “劳动才有发票。后勤部还有工商署体系中的一些商家,也可以给他们一定的发票数,但这些发票一定要发到工人的手中。” “虽然不见得短期里就会见效,但是长期来看,我觉得还是有一定引导效果的。百姓们为了购买生活用品,铁器,就必须弄到纸币和发票。既然能靠劳动赚取纸币,百姓们自然不肯用真金白银来换纸币。加上他们需要的东西很多,慢慢的这就会形成一种习惯。 不,不用百货商店的名,这次叫供销社,只要咱们能把牢发票,倒也不怕有人投机倒把。” 陈鸣脑洞再度大开了一回。从澎湖离开后,他脑子里不停地转悠着办厂——没钱,没钱——办厂这个问题,进而就想到了如果扩大财政,如何减轻财政负担,现在这脑洞一开,果然有招了,抄袭一下当年的兔子,再改一改。“你们都好好地想一想,还有没有漏洞。” “如果此事能先在政府体系,在官吏的薪俸上着手,还有公立工厂展开,再一步步往地方推展,到明年的时候财政负担必会再度减轻一部分……”也不是要给所有的公职人员薪俸发纸币,而是任他们自己决定。但总会有一部分薪俸从银子变成纸币的。 汪辉祖、熊炳章等人面面相觑,就连过年时才到陈鸣跟前报到的赵翼,嗯,就是那个‘江山代人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的赵翼。此人在广西为官,之前还在云南参予过缅甸之役的军机军务,可广西清军被第一师摧枯拉朽的打的稀里哗啦,赵翼于南宁被俘,被庞振坤说服投效了复汉军。先是于岭南留守府任职,归入后勤物资转运这一块,做的很出色。被岭南留守和庞振坤两方共同保举,陈鸣见是个名人,而且之前的简历还有投降后的工作能力,都十分的出色,就一纸调令把他调到了大都督府。 赵翼现在也十分吃惊。陈鸣这明显是一拍大腿想出来的法啊,从九江这还没到安庆呢,可大致一瞧,竟甚是严谨。而其可能造成的效果,即使不如人意,也不会有害天下。 “这世上真有不学有术之人吗?”赵翼内心里惊诧的很。 在没有近距离接触陈鸣的时候,赵翼对陈鸣是有很大的质疑的。陈汉短短几年内因为他而崛起,那些荣耀和光环真的是他自己得来的吗?而不是夺手下大将的功勋。 毕竟陈鸣只是一个刚刚二十的小年轻,之前连个秀才都不是。赵翼进入大都督府后,也仔细的观察过陈鸣,这似乎并不是一个爱看书的人啊。跟朱洪武是完全的两码事。 事实上赵翼还不知道八十年后的杨东王呢。土生土长的杨秀清那才叫真正的‘不学而有术’呢。 现在陈鸣则是一个纯粹的假货,他的壳子没有换,但他的内核早更新换代了。前世信息时代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当初一边度娘一边论坛灌水的经历,现在很多的见闻都能转为‘奇思妙想’,和他的‘高瞻远瞩’。 就比如眼下的这一套,这不是陈鸣脑瓜多么聪明,恰恰相反,这正是陈鸣是一个平常人的最好证明。很多事情他到现在还不能完全的将前世的见闻、知识与眼下的时局、政局完全的联系到一块……(未完待续。) 第四百十一章 要的是狗,不是人【第二更】 朝鲜忠清道,洪州城外。 就在陈鸣大开脑洞的时候,济州岛的复汉军汇同五支朝鲜义军,共一万多人浮海从济州岛跨越半个朝鲜——忠清道就在朝鲜京畿道的下方——突然出现在了洪州清军与朝鲜降兵的面前。 后者人数也只有一万出头,但清军只有少少的两千人。 随着复汉军去年在辽南的登陆,后院起火的清军急忙抽调精锐回到盛京,但是他们面对复汉军防御根本无力形成强大威胁。尤其是满清的天津水师,在与复汉军水师在大长山岛一战之后,大败而输。超过一半的主力战船被战船相对趋于劣势的复汉军水师,用火箭弹集火点亮。 大败而逃的清军水师连天津老巢都不敢待,先退鸭绿江,然后又退到了江华岛。 所以复汉军联手朝鲜义军,一万多陆勇,大小二百艘船只——有相当一部分是运输船,浮海杀到忠清道,而毫无障碍,就显得自自然然了。 清军的精锐已经回调,剩下的多是打东北征召的旗丁,虽然总兵力不降反升,但整体战力绝对是下降了。然后就是大批的附庸军了,也就是朝鲜降兵。这些人跟了满清之后,小日子过得可比原先要舒坦多了。而朝鲜义兵又实在太烂,竟然连这些朝鲜降兵都干不过。 满清在结束了最早时候的一批烧杀掳掠之后,随后对朝鲜民间的压迫就缓和了不少。但据朝鲜内线的回禀,现在的东北境内,至少有五十万朝鲜人成了给满清种粮食的奴隶。 去年冬天的时候,就有一批粮食从关外运到北京,虽然数量只有少少的二十万担。 而今年如果让满清继续掳掠朝鲜民众进东北耕种,呵呵,那结果可就了不得了。 所以早在年前,大都督府就制定了朝鲜沿线的游击计划,不仅是南北朝鲜,必要时候复汉军水师的陆战部队,还会从辽东沿海直线向北,不求能打到盛京,可把凤凰城、岫岩厅,乃至锦州府一带扫荡扫荡还是能做得到的。 复汉军居于海上,在辽东除了宁海,其他的地方根本不落脚,满清在东北的力量几经抽调后又能集结来多少兵力?能够沿着千里海岸周密部署?这根本不可能。 就比如现在,忠清道的洪州,这可是南朝鲜的农业重地,却只有区区两千清兵。在洪州不远处的清州【忠清的清】,更是只有少少的千把人清兵,余下的全是朝鲜降兵。清军也知道复汉军对于沿海地区的威胁,所以身处近海的洪州驻军反而比地位更重要的清州的驻军要强许多。 邓云带领的陆战部队有一个团的兵力,只是出了原先的老陆战营外,其他的部队都是新兵。这是复汉军迅速组建起来的陆战部队,一改当初精中选优的做法,大肆的招收沿海渔民,所以各部的陆战营多数已经扩充为陆战团了,但战斗力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巨大加强。复汉军伴着上万乱糟糟的朝鲜义军,用了两天的时间奔到了洪州城外。而在当地统治根基极为不稳的清军,似乎这个时候才发现复汉军和朝鲜义军。 复汉军、朝鲜义军大刺刺的杀到城外二三十里,里面的清军也没有蹲守在城中死憋着不出。 朝鲜一百多年不闻战事,洪州城本身就破破烂烂的,去年清军杀来,一场攻杀,更打的洪州城头都秃了。这样的城池纯粹就是样子货。如果清军待在城中,复汉军大炮把四门一封锁,炮弹轰轰的将不大的洪州城洗上一遍,他们也就完蛋了。 负责守卫洪州的清将名字叫舒克,他没有跟复汉军大部队交过手,可他爹他哥都死在了复汉军手中,对于复汉军的作战模式了解甚透,因为要报仇么。不了解敌人怎么能行。 舒克知道复汉军作战火力凶猛,即使眼下的部队只是他们跟朝鲜废柴的合军,他也不敢掉以轻心。一接到急报,就抢先一步把队伍拉出城外头,修筑了营垒,以待敌军。 清军的营垒在距离洪州城三四里远的位置,邓云用望远镜大致观察了一下城外正在扎营的清军队伍,由于距离过远,看的不是很清楚。但看他们整个营地虽然闹哄哄的,却还有秩序,看得出来那统军的清将还是具有一定军事素养。与在全罗道碰到的朝鲜军根本无法与之相比。 清军现在已经放弃了全罗道了,他们的兵力不足。就放纵朝鲜降兵与沿海地区接受复汉军接济的朝鲜义军反复绞杀、交手,而清军兵力不足,复汉军的兵力更少。 陈岱、石信雄所部的正规陆战部队,就邓云一部,满打满算两千人。除外的水师水兵,他们可不是西方海军船上的陆战队,要是上了岸上,不比盗匪强多少了。 “还算有点成色,这两年又见了血,行事还颇有些章法。比那些棒子废柴强多了。”邓云的职务只是一个团正,其他五路朝鲜义军不提他们现在自诩的将军、大将、啥啥牧等等,只说他们之前的名号,以金基大而论,那可是朝鲜禁军龙虎营大将。而另一个洪尚英是当初跟金基大一块负责江华岛守卫事宜的扈卫厅督提调洪。其他三路,一路兵马节度使,一路水师万户,还有一个是朝鲜户曹【户部】的参议,都是一二三品大员,一个个牛逼哄哄的。可他们现在都要听邓云小小一个团正的指挥,还毫无置疑。实事比人强啊! “我怎么觉得……,这清军扎营比咱们还有章法啊。”两军营地之间相距有七八里地,中间隔着一条小河,河上还有一座砖木桥。这条小河比起来更靠近复汉军这里,营地距离河流只有两里地不到。 两边谁也没有派兵试探,因为天色已经临近黄昏。 两边都在等待着明天决战的时候。 邓云此时对外头那些清军的战斗力有些估摸不准,根据前几天朝鲜内线传回来的情报显示,洪州清军两千步骑,其中马队有四五百人,朝鲜棒子给出的答案是骑射犀利,悍而无畏。当初两军洪州攻杀的时候,一支四五千人的义军被这支清军骑兵直接撞散,然后这支清军马队又旋即击败了另一支三千多人的朝鲜军。杀敌近千,自我则死伤寥寥。被朝鲜棒子敬畏不已! 而另外一千多清军,这些人里有满有汉,或者说有旗有汉。后者就是百年来偷偷跑到东北讨生活,然后一点点扎下根的汉人。‘闯关东’固然是在晚清朝正式拉开的大幕,但并不意味之前二百年里山东河北的汉民都没越边的。 ——满清入关后实行民族等级与隔离制度,严禁汉人进入东北“龙兴之地”垦殖——颁布禁关令。顺治曾告诫满洲贵族末路退往关东。而满清倾族入关,也使得关东人口剧减,满清遂借口“祖宗肇迹兴王之所”保护“参山珠河之利”,长期对关东实行封禁政策。顺治开始,满境分段修千余公里“柳条边”篱笆墙——东北长城(柳条边墙、柳墙、柳城、条子边),至康熙中期始竣工。 满清进攻朝鲜时候,在东北本地征召的兵勇,最初时候几乎全部都是旗丁,可在复汉军登陆辽南后,大批的清军精锐回归,填补进来的人马就是汉旗交杂了。或许过不多久,这些人会给纳入汉军旗,亦或是包衣旗。 只是这些人相对朝鲜降兵,装备堪称精良。不管是老式的皮甲,亦或是在朝鲜自行打造的少量铁甲,还是战场上缴获的朝鲜棉甲,基本上都一人一件。以他们两千步骑的实力,外带那么多朝鲜降兵,复汉军不插手的话,他们确实是有能力镇压洪州的。 第二天一大早,两边大军都是草草吃完了饭,到营外列队。几乎是一夜没睡的数百朝鲜义兵拖着长长的木排放到小河上,转眼就在河面上铺起了上百米的通道。 朝鲜境内的清军都是很傲横的,就像当年刚入关时候的满清八旗军,几十人就看对着千人的朝鲜义军数人头。不过今天却有些不同,营地内再没了以往碾压朝鲜义军时的那种轻松的气氛,朝鲜降兵也不是没耳朵的人,尤其是一些领兵的军官,消息也很是灵通。今天来到洪州的可不止朝鲜义军,还有一波复汉军。这些人就是满清最精锐的新军也不敢轻易言胜,比最精锐的朝鲜义军还难打十倍、百倍。 这打头阵的‘清军’当然不会是正牌子清军,而是投降的朝鲜降兵。但是朝鲜降兵也是有内外远近之分的,对于舒克来说,自然是那些已经剃了辫子的朝鲜降兵更亲近,而那些还留着发的朝鲜降兵,就是打先头的炮灰了。 满清在朝鲜已经颁布了剃发令,可能也是知道自己实力不足,没有像当年入关后的多尔衮那般态度强硬,而是学了复汉军一招——不剃发易服的收之重税。 闵宏镐为首的一波朝鲜辫子军官,用得意又复杂的目光看向那些还没有剃发的朝鲜降兵,胸中涌起了一股想哭的快感。让你丫的不剃发?让你孙子的不听话?还他娘的用蔑视的眼神看我们的辫子。哼,今天就要让你们知道——要怎么学乖乖! 邓云看着清军的步阵,嘴角翘起一抹讽刺的笑。 果然是拿没剃发的朝鲜降兵当炮灰,稍后是剃发了的朝鲜降兵,然后才是正牌清军。 “哔哔……” 哨子尖锐的声音响起来,邓云将手一挥。两个营的复汉军陆战部队率先出击。他们脚步稳妥的通过河面上的桥梁和木排走上对岸,他们身后是随军跟行的臼炮部队。 朝鲜的路比满清更差劲,岸上又搜罗不来大型牲畜,牛马驴骡都给满清拉走了,复汉军的大炮都留在了战船上,随军行动的只有些许中小型臼炮,还有早就被复汉军废弃的两斤炮。 这是复汉军在济州岛开炉铸造的。因为朝鲜的道路太不便于重炮行进了,不要说十斤炮、十二斤炮,就是五斤炮都难以行动。三斤炮也走不远,只有更小的两斤炮了。 作为曾经的朝鲜将领,朴积善当初还嘲笑过满清,并赞叹过复汉军的强大。可他没有相当,今天这份强大却要由他自己来亲自品尝。 复汉军介入朝鲜战事也一年多时间了,水师无敌,成为了朝鲜上下对复汉军的公认。而复汉军的陆路部队,人数是少然枪炮犀利,果毅敢战,那也是赫赫有名的。当初江华岛一战,邓云带领着陆战营生生的救回了一部分朝鲜禁军,更救回了朝鲜的世孙嫔。 眼下这一关苦矣,搞不好,今天自己手头这两千人都可能被消耗一空。 乱世之中,有兵才有一切。没兵,那就是待宰猪羊。 朴积善深刻明白这一点,乱世中军队就是自己的本钱,丢了军队他就屁也不是。但他没办法抗拒这一切,舒克带领的步骑军就在身后,自己只要胆敢抗命,怕立刻就会被满清的铁骑碾成粉末。而且离开了满清,自己还能回到朝鲜义军当中吗?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经是百年身。 不过没时间给他进一步思考了。对面的复汉军已经列完了阵,并且一部分火炮已越过桥梁。两个整齐的阵列在慢慢移动着,而比复汉军早出来的自己这一方目前还在乱哄哄地列阵。 可是,朴积善就在以为自己第一仗就要受蹂躏的时候,复汉军镇后突然响起了莎莎的密集脚步声,大批的朝鲜义军从小河上走过,五支朝鲜义军中最受复汉军‘提携’的金基大,带领所部两千人直接从两个营的复汉军阵列间穿过。 朴积善的第一阵不是复汉军,而是金基大。就像清军一样,复汉军的第一任务也是压阵。 四门两斤炮被金基大军推到了他部前列,“轰轰轰……”爆炸声响起。 陆战部队在朝鲜与清军的几次作战当中,炮兵一直都是战争的主角。朝鲜义军也有样学样,甭管他们手中的火炮与复汉军相比有多么遥远的差距。 但是这样的火力用到朝鲜降兵身上,那已经是够了。 清军才不会把珍贵的炮火力量用在废柴一样的朝鲜降兵身上。而他们自身的战斗意志是那般的薄弱。 两斤炮的极限射程只有四五百米,朴积善手下一片惊呼之声,不是因为四颗炮弹已经打到他们阵列中了,而是被炮声吓得了。他们的阵型明显有些混乱,不过在军官们的强力压制下总算还大体维持了下来。 身后的鼓声依旧在响着,朴积善军只能继续向前。 在两军距离拉近到百丈的时候,四门两斤炮再度开火。四颗铁蛋一枚直接打偏了,一枚从朝鲜降兵的头顶越过去,但另外两枚全都落在了他们的阵中。 两斤炮的力量远没有五斤炮那般强大,能够在密集的队列中生生的犁出一道血路,但也给朴积善军一次打击。很多人顿时迟疑着就不再想前进,不过在军官的叱喝声及后方督战的部队的威慑下,这些人还是勉强继续前行。 他们的速度快了很多。因为傻子也知道,再慢吞吞地走路,只能挨更多的炮弹。可这也让他们的阵列渐渐混乱。 “轰轰轰……”炮弹又响起了一波。 “咚咚咚……”这时朝鲜义军身后也响起了擂鼓声。金基大这时候即便没有背后的鼓声催促,他也想挥兵向前了。“进攻,杀啊……”拔出到来,金基大高声的呐喊着。 两千金基大义军,组成大小六个阵列,像一个庞大的巨人,向着朴积善军冲去。 四门两斤炮打出了最后一轮…… 一阵并不怎么激烈的冲杀,朴积善军毫无疑问的败了下来。舒克根本不在乎朴积善不的损失。对比朴积善军的失利,如果他能趁着金基大出击的机会一举将这支打头阵的朝鲜义军给干掉,那可是赚了。“白痴。”舒克收起了手中的望远镜,轻轻地把手一摆。对面的朝鲜义军真是猪脑子,竟然真的顺着败兵杀下了…… “哒哒哒……”四五百骑兵策马出击。 马蹄扬起的尘烟立刻就引起了邓云的主意。后者的大旗立在一个不怎么高的小山包上,他身边的副手从望远镜里看到是清军的马队后立刻叫道:“不好。金基大要吃亏!” “大人快派兵救援……” 团副剩下的话被他吞咽了回去,因为他看到的邓云的表情是一张平静毫无波动的面容。 “救什么救?” “我之前就对金基大说过,击退降兵后立刻收兵整队,他呢?” “现在被马队突杀,活该他倒霉。” 复汉军要的是听话的狗,不是有自己注意的人。金基大既然不听话,那活该他受点苦头。这就跟训狗一样,不听话就挨打,打的多了狗就有记性了。 满清在朝鲜捞的盆满钵满的,复汉军却跟陷入了无底洞,钱粮军械,再多也不够朝鲜用的。如果再养不出一群听话的狗出来,那可不就是亏大了? 恩彦君李裀,延龄君李禛,恩全君李禶,现在他们三人全都奔到了全罗道和庆尚道。李祘已经是十死无生了,还没有留下儿子。那么他们三个作为庄献世子的骨血,在李祘已死的局面下,就是李朝王室仅有的嫡系了,也是最有资格角逐朝鲜王位的存在。所以,他们都要在复国战争中建立功勋,赢的人望,否则如何名正言顺的继承大位呢?——场面话! 这种情况下,复汉军对于至今还依附在自己身边的各路朝鲜义军,就要更用心了。手段不仅要怀柔,还要有刚强。 李裀,李禛,李禶,这三个人的出现,让他们身边各自聚拢起来一批义军,即使里头年纪最小的恩全君李禶才十二周岁,延龄君李禛才十七周岁,恩彦君李裀又大延龄君李禛一岁。 “派李元彬、金忠孝军前去接应,洪尚英、崔真熙军随后。” 等了有两分钟,看到清军马队都要冲到金基大军跟前了,后者正慌里慌张的聚拢部队,邓云这才下令。至于两支朝鲜义军能不能逼退清军的马队,不是邓云瞧不起清军,在两千复汉军压阵的情况下,清军马队如果跟朝鲜义军纠缠了起来,不需要多久,一刻钟就够了,邓云就敢把这支马队永远的留下来。(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二章 既然无力反抗,那就好好享受【第三更】 “鸣礼……奏乐……” 当陈鸣的坐船靠上下关码头的那一刻,整个南京沸腾了。因为这一刻对于南京是一个新的开始,在明亡之后的一百多年后,南京在政治上重新回到了中国的最中心舞台。礼炮、鞭炮齐鸣,锣鼓喧天,万众欢呼。巨大的声音把陈鼎都吓了一跳,小手紧抓住父亲的大手。 “别怕。”陈鸣手掌抚了抚儿子的后脑勺,安慰道:“这是欢迎咱们的,不用怕。跟爹一块走下去。”陈鸣和陈鼎还是需要公开露露面的,尤其是陈鸣。而至于被他特意带上的陈鼎,这是一个很明显的暗示。 女眷就不需要作秀了,码头上早安排好了马车,直接登上马车,进太子府就是了。 是的,太子府,而不是东宫。陈鸣不住在内宫,而是另辟了府邸。 现在修缮一新的皇宫面积只有原先明皇城的五分之一、六分之一大,虽然这片区域是明故宫的精华地带,但要是从紫金山顶遥望明故宫,就能清楚地发现——其内部大片大片都是空白区,或是废旧残破的屋舍,比如内宫诸监。 明故宫所修缮的部分完全是沿着皇宫的中心轴进行的,午门、承天门、奉天殿、华盖殿、谨身殿、乾清宫、坤宁宫,这都妥善的修建起来了,而奉先殿、武英殿、文华殿、柔仪殿等就全部俭省了。其职责转到三大殿上。 陈汉没办法将整个明故宫全部修葺起来,时间太短暂,光是木料砖瓦——琉璃瓦,就难以迅速备全,全部修葺工程量太过巨大,银钱耗费也太过巨大,时间也会拖得很长久。所以陈汉对于明故宫的修复就只做一个面子活。就连太子所在的春和殿,都只是做了一个简单的修缮,因为皇城外——原两江总督衙门被开辟成了新的太子府邸。 ——不清楚春和殿是不是太子东宫,只查到了洪武二十五年四月“皇太子薨,……越三日成服诣春和门会哭。 陈鸣与朱明朝的历任太子可是有太大的不同的,每日里他都要处理繁多的公务、军务,身兼重任,长久窝在内宫算什么?别忘了还有一个大都督府呢。所以就另辟太子府邸,并就节省方面考虑,把原来的两江总督府给划拉了去。 东六宫、西六宫也只各修葺了一处宫殿,内花园更是空空如野。西五所、东五所一片废墟。 伴随着陈鸣的到来,一个新的时代也正式来临了。 当夏秋交接的时候,陈惠等一干人再从鲁山迁移到南京来,当年朱明北伐中原前夕的新吴之局面不仅全盘恢复,还有了大大的加强。当初的朱元璋手里可没有东南沿海。破大都,朱八八称帝之后才派大将风卷残云一样收拾了福建和两广。 等到工商署、大都督府等部门彻底安稳下来以后,时间已经进入了四月。马上,欧洲的商船就要抵到了。 后世被欧洲人成为可与世界七大奇迹媲美的大报恩寺琉璃塔上,陈鸣俯视着长江江面,往来的商船穿梭不停,就像滚滚东流的长江水。也可能就像他脚下这大报恩寺的和尚一样,南京战乱的时候他们纷纷逃散,现在刚刚安稳下来,就七七八八的转回来了。 而陈鸣当初进攻南京城的时候,清军抵抗力弱,当时的两江总督兼江苏巡抚高晋也没有对大报恩寺动手,就算后来清军反扑,攻势也止于中山,对于秦淮河边的大报恩寺毫无妨碍。等到局势稳定后,大报恩寺的和尚前后募捐了三千多两银子,当时坐镇南京的陈敏也拨了五千块银元,把琉璃塔小小的修缮了一下。 “江上往来的商船真如过江鲫鱼一样繁多。如此于国于民皆有益利之事,何以禁之?” “当真是天朝物产丰盈,无所不有,不籍外夷货物以通有无吗?” 明朝亡在了士大夫手里,‘中国’却亡在了满清手里。就是在后世,一样血洗了天下的蒙元都没有满清被人痛恨,虽然蒙元的‘辉煌’跟中国完全沾不上一点边! 陈鸣呼了一口气,别看陈汉现在的关税种类少了,比额也轻了,但是逐渐兴旺起来的商贸,频繁的贸易往来,内外关税的收入的持续增长,还是让税银额度从开始的低谷直线上升。今年春季刚刚过去,关税统计就超过了二百万银元,如果加上夏秋热潮期,再算上冬季,今年的关税税银绝对能超过千万银元。这才短短两年时间啊,就能为陈汉提供了上千万银元的岁入【年】。而满清乾隆三十年的总岁入四千三百万两【还有上千万石的粮食】,全年的关税银为五百四十万两,只能算是陈汉关税收入的六分之五。 “殿下。根基暗营的情报显示,从年后到现在,各地商贾向英法等国洋人订购的蒸汽机、水力织布机等机械一共五百六十五台。如果算上暗营还没能查出来的数字,机械总量怕不会低于七百台啊。” “不仅仅是工商署、后勤部供需体系内的那些商家。还有江南一带的纺织大户。这些人单个订购的机械数量都不多,看样子是都打着买来了仿制的主意。” “现在做简单的珍妮机已经流行开了。各地的木匠都成了抢手货了……” 陈鸣脸上浮出笑意,他就知道,没有了上面的强力管制,商人逐利的本性让他们自个就会主动向着机械探出自己的脚步。“今年的棉价估计还会再次升高。”而至于那些守旧保守的商人,自然的就会在新浪潮的冲击着被彻底的拍入水底。 陈鸣也没那个善心来关爱他们。 “太史公曾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带着三分感慨,陈鸣着说,这句话是千古不破的真理啊。 就算是羞于言利的儒家,求的不也有一个‘名’吗?那何尝不是另一种‘利’呢? 赵翼面无波澜的随陈鸣下了琉璃塔,陈鸣打道回府了,下午的时候他还要军务要磋商,赵翼却留在了秦淮河,跟他一块留下来的还有汪辉祖。 “焕曾兄,腐儒误国不假,商权太重同样误国乱政啊。殿下为大汉储君,威望隆重,来日继承大统,镇压四方无敢有违逆者。殿下的意思就是来日大汉的国政,如此行之长久,大汉即是与商人共天下啊!”道统不存,正儒不存,这还是中国吗?堂堂一国太子求于器械,存心棉价之高低,何其荒谬? 这陈汉除了流着是汉人的血,真的比满清的剃发易服还要‘离经叛道’。只是这句心理话赵翼一个字都不敢从嘴里蹦出来,那是要掉脑袋的。 “云崧兄,赵大人,实事变了,时代变了,岂可抱残而守缺?”汪辉祖有些明白赵翼的想法了,当初他也经历过这一历程,只是他不能不屈服。所以汪辉祖知道自己跟‘士大夫’三个字永远的告别了。 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汪辉祖不是孟老夫子口中的大丈夫。 “昔日争天下靠的是刀枪骏马,现在靠的是大炮火枪。”复汉军现在一部器械更换完毕的兵马的军费消耗比之人数相等的清军要超出的多少倍?陈汉能以一偶之地,成就今日之大业,靠的不是儒家农耕,而是矿场钢铁,而是能让他们以少少的时间就制造出百倍于满清枪炮的妙法。 “实事已变,国体自然也变了。我复汉军要保持自己强大的战斗力,就必须有高高的军饷,就必须有大大先进于、数量超过于满清的枪炮器械。” “云崧兄,这些可是儒治能给得的吗?” 儒家给不了,而工商能给。所以,汪辉祖饮了一杯酒,“陈汉只能走工商。” “不说军事,只说民政。这两年朝廷洒下了多少银子?修桥补路,兴修河堤,疏通水渠河流,见免税赋,小金额贷款?云崧兄可知道是多大的数额吗? 实话给你说,现在陈汉不重工商,真的是连朝廷都养不起。 那一县之地,大小官员少则十数人,多则数十人;公人小吏少则百人,多则数百人。每年光是薪俸就要三四万块。以后随着这些人的工龄之增长,月俸还会随之增长。一省之地的官吏俸禄、福利一年就要五六百万块银元。”这还是最最基本的开销。 “满清一年赋税也只四千多万两银子。眼下大汉囊括南国半壁江山。如以先前旧路,那一年的赋税顶多只够给官员发俸禄的。那军队呢?天下大大小小用钱的地方何其之多啊?” 一句很直白的话,现在的陈汉不重工商,他们自个就支撑不下去。对于陈家王朝来说,一边是自己的存亡,另一边是啥子儒治,孔孟治国之道,你说陈汉会作何选择? 难道他们会冒着天下大乱的危险,裁减官员,裁剪军队,降低文武俸禄,自毁长城的来施行孔孟治国之道?天大的傻子也不会这么做。 “陈家重的是自己的天下,可不是什么狗屁道统。”这是汪辉祖自己认为的,但他也不会把这话说出去。 “焕曾兄此言差矣。方今乱世,争天下,平鞑虏,大汉靠的是淳朴农人所成之军,靠的是天下士子归心,而非是市井商人!经商之辈唯利是图,寡廉少耻,又善于蛊惑人心,败坏民风。如不加以遏制,世上皆轻农而重商,民心动摇,油滑自省,朴实不存,世风遂败坏,国之不国也。农人才是国之根本啊!”赵翼好歹在大都督府里一段时间了,自己也在广西、云南当过官,知道暹罗、安南的粮食产量,没有说出重商轻农,农业败落,粮产不丰,天下必生祸乱这些话。 “天下可以有一个徽州,徽州却不能成为天下啊。”赵翼的思想还是没能脱出旧路来。投降陈汉和转变思想是完全两个概念。前者,陈汉现在的进展很不错,后者,就只有呵呵了。 汪辉祖心理面暗暗地摇头,这赵翼别看那么大的声名,如果这脑筋转不过弯来,他在陈鸣身边的日子不会长久的。 什么儒家,什么士大夫?被陈鸣灌输了‘犬儒’这个概念后,汪辉祖虽然心理面难堪,却也觉得真的是很恰当的形容。人如果真的遵循孔孟之道,就算不殉死,也不会为异族效命做官吧?近来太子正要抬一抬衢州南孔的门台,不就是因为南孔好歹在蒙元一朝保持了一些气节,表现的比北孔强多了么。虽然到了满清时候他们大哥别说二哥。 “云崧兄,你我都是读书人,就不用在脸皮上自己给自己贴金了。那哪里是士大夫归心哦,那是刀子架到脖子上了,不得不降。”还士大夫归心,给陈汉捣乱还差不多。 赵翼的脸有些发红了,他可就是典型的被刀子架到脖子上后,立刻就被庞振坤给‘说服’的人。他觉得汪辉祖这是要揭自己的短。不过汪辉祖没给他发脾气的机会,汪辉祖拿自己举了例子,拿袁枚举了例子,那颜希深还有彭忠瑞、秦大成举了例子,贪生怕死的人不要太多喽。所以啊: “别讲什么士大夫风骨气节了,咱们早没了,老祖宗也早没了。” “当年五胡乱中原时,儒家可屈身事贼;蒙古灭南宋时,虽然万千士子为宋而亡,但屈身事贼者比之更多;待到满清入关之后,就更是如此。就更不要说与北宋并立的辽夏二国了。”儒家的气节早就败光了。 如果说满清还是行汉法,尊孔敬儒,那么: “这些异族开国之时可用了儒治?”都说胡无百年之运,辽夏两国哪个不是过了百年?虽然期间有很多的汉族文人士子跑去辽夏为官,还有他们本地的汉人,甚至到了最后辽夏都已经基本汉化了,但辽夏的国治与传统的汉法还是有大大的不同的。 “孔孟之道于我汉土根深蒂固,教化之德绵延两千载,非一朝一夕可更改的。” “所以横扫八荒的蒙古铁骑,进入中原花花世界不足百年就被大明太祖高皇帝逐出关外。” “满清是吸取了蒙元的教训,顺治行汉法,尊孔敬儒,天下乃安;康熙削平三藩,败准噶尔蒙古,中后期混沌吏治,一味收揽人心,给满清扎下了根,但也吏治腐败。幸经雍正整顿天下,削士大夫而丰国库,镇之精兵以净天下,待到乾隆为帝时,满清江山巩固。如非我朝太子殿下天纵奇才,我亿万汉人为鞑虏牛马还不知几昔是头。”对比原先的满清,汪辉祖当然更喜欢现在的陈汉。 “云崧兄。对于君王,什么尊孔敬儒,什么圣人之学,全是假的。只有他们的江山稳固是真的。你以为满清鞑子若非觉得尊孔敬儒,开科取士,有助于其稳固江山,他们会把儒家当回事? 现在的关键点不在于陈汉尊不尊儒,而在于儒家不能给大汉所必须的钱粮。” “浙江一省去年的商税高达四百万银元。上海一年纳了将近上百万银元。苏省之地,扣掉上海也有二百万银元的商税。今年这个数额只会更多。” “什么都是假的,江山才是真的。”这就像强女干一样,既然你无力反抗,那就只好忍受。而汪辉祖为代表的这些人,则是把忍受变成了‘享受’。有点像当年跪着降清的那些犬儒一样。“云崧兄有大才,与其在这里悲情伤感,何不为另外儒家谋取一条生路呢?” 秦大成、袁枚等人在沈国贞的撮合下,倒腾的那一门所谓的‘新儒’,已经拿到了学堂中小二等各年级国学教科书的编撰大权,这可是一个‘很大’的胜利啊。 儒家日后想出头,就只能在新儒上下功夫了。“变则通,不变则壅;变则兴,不变则衰;变则生,不变则亡。”未来的儒学必须与时俱进,综合新知。至于是否名存而实亡,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照陈鸣的话来说,历朝历代的儒家不一直都在变化着么。何苦放着享受不享受,而选择冷漠呢? 汪辉祖都不知道这位太子殿下怎么对儒家有这么大的歧视?私下里他曾黑暗的想到,难道陈鸣小时候被打击的恨了?要知道陈鸣的庶兄是秀才啊,而陈鸣起兵时已经十六岁的他连一个童生都不是。 这想法汪辉祖确实从来不对外人透漏一个字的。 儒家与时而兴,总比抱残守缺更好吧? 等到明年汉王称帝之后,国家岁入还要进行改革,分什么中央税和地方税,还有中央与地方共享收入。虽然地方收入的比重并不高,但这也意味着中央收入减少。陈汉要支撑庞大的政府开支、军费开支,还有各方面的财政支出,那就必须在工商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赵翼如果脑筋转不过弯来,可能到不了明年,他就回被太子一脚踢出去了。 太子府里。 用过了午饭的陈鸣正歪在床上看着陈鼎兴致勃勃的在玩积木,而刚刚半岁的女儿就在他边儿上,用手指抓着陈鸣的手玩的正开心,似乎陈鸣的手掌就是一个非常非常好玩的玩具。一边掰着手中,一边还不时的发出哈哈的笑。 “府里面的人该进来的也都差不多了。你要用心管起来啊。” 作为男人,陈鸣也不想费太多心思在后院里,这事儿他就全部交给李小妹了。 “你就放心的忙外头的事儿吧。家里就放心好了。”李小妹从来就不是一个懦弱的女人,不然当年她也不会抱着小陈鼎随军赶到襄阳去见陈鸣的面,她有陈鸣的信爱,手中握着管家大权,还是太子妃之尊,如果还摆不平内院的莺莺燕燕,那就是一头猪了。 “不过,你怎么乱改人家的戏啊……”李小妹不满意的道。 陈汉高层看戏的风气很足,这是陈汉朝廷自己主动掀起来的波浪。李小妹不仅爱看戏,她还爱看新戏,但不关政治,就是些情情爱爱啊,才子佳人啥的。在陈鸣看来,这就跟21世纪的新电视剧和电影一样。 只是一些戏段的内容,照陈鸣看来,那实在是脑残。 “大家小姐到了庙里,半夜三更出来赏月,身边就不跟着一个丫鬟婆子啊?当高门大户的规矩是假的啊?” “还有那自己一个人伺候一大家子人,辛辛苦苦,任劳任怨,给公婆养老送终,给男人生儿育女,最后男人考上进士了,还带回来一个大家小姐,自己就自惭不如,手粗了,肉糙了,自愿为妾,把正妻的位置让出来,她脑子有病啊……”陈鸣当然要改了。 艺术来自于生活,虽然可以适当的艺术化,但也要讲一讲事实的么。(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三章 《中俄圣彼得堡条约》 【感谢‘天马流星炮’500币打赏】 崇祯一百四十四年,乾隆三十七年,西历的1772年。 中国的局势正在发生着关键性的转变,而就在这个时候,一支满清派出的使臣队伍在东教北京传道团神父的带领下,经过一年多时间的辛苦跋涉,也终于抵到了圣彼得堡。 赫舍里·祥亨看到圣彼得堡城墙的时候,眼泪哗哗的直往下流。他从北京出发的时候,团队有一百四十多人,现在只剩下了八十几个。万里长途的辛苦,还有恶劣的气候,夺走三十几人的性命,剩下的也被留在了旅途中,能否熬过去,很是不确定。 卡普什金神父也在胸口画着十字,这一路上确实很辛苦,比他来北京的时候难多了。 西历1653年,俄罗斯沙皇阿列克谢一世派遣使节,要求顺治皇帝向其称臣;而顺治要求俄国沙皇前来北京朝贡。双边经过连续的磕碰与交流之后,1714年俄国东正教北京传道团开始常驻北京,除传道外,兼顾外交。 满清没有忘记沙俄这个过去被他们万分警惕的异国,如果能行的话,乾隆帝是绝不会派出使臣前往俄罗斯的。而且他也知道俄罗斯现在正陷入一场大规模的国战之中,都大打出手三年了,还没有结束。 乾隆是无可奈何了,他只能向俄罗斯求援。 从澳门进入北京的传教士们,虽然意大利、法国、西班牙等一神教国家的都有,可依靠他们去跟各自国家的政府联系,乾隆一点也没信心,感觉太不靠谱了。所以只有俄罗斯! 赫舍里·祥亨的身份并不是密使,他们来圣彼得堡的目的是为了求援的,扣除了随行的俄罗斯人员,也浩浩荡荡八、九十人呢。祥亨进入住处的过程中被n多圣彼得堡居民看到,他在抵到圣彼得堡当日,消息就已经被传扬的满城皆知。 “我们在天上的父啊,感谢您的仁慈,让胜利笼罩俄罗斯,让我们远离血光。我当在你的真光中,怀着被启明的心灵,承行你的旨意,从今日到永远,世世无尽。阿民。” 卡普什金神父虔诚的做着祷告。他真的太兴奋了,“这是上帝的指引。让我们在胜利来临的一刻抵到圣彼得堡。愿我以一生的岁月侍奉你,我主上帝耶稣基督,从今日到永远,世世无尽。阿民!”卡普什金疯狂一样赞美着上帝。 祥亨脸上也挂起了振奋的笑容。 “怪不得咱们进城的时候,俄人的神色那么高兴、振奋,他们打赢了……”副使钮钴禄·纳福又是高兴,又是悲伤。俄国人打赢了,大青果却岌岌可危啊。 祥亨眼中绽放出明亮的光华来,在他们来俄罗斯的时候,他们就知道俄罗斯就在打国战。如此情况下祥亨不得不忧虑,俄罗斯还有没有力量来援助大清。即使大清能做出很大的让步…… 可现在,他的心落下了,放心了。整个人就跟吃了人生果一样,浑身上下毛孔里都透着舒爽舒坦。“这是上苍保佑,保佑我大清。”不然怎么会那么巧呢?俄罗斯前脚打赢了战争,他们后脚就赶到了圣彼得堡。祥亨就像喝了最纯美的美酒,熏熏然的,脸颊发着血红。 “听说了吗,中国人派人来向女皇陛下求援了。” “真的?” “那当然,使者都进城了!听说还是和教会的神父一块儿来的。这下女皇的皇冠会变得更加灿烂耀眼,上帝的荣光就要照耀进古老的东方帝国了。” “这真是主的引导。让他们在这个时候抵到圣彼得堡……”说话的俄罗斯人开怀大笑起来。是啊,俄罗斯人高兴傻了,他们赢得了一次真正的对奥斯曼帝国的胜利,而不像上一回的战争那样,即使有着奥地利做盟友,也最终不胜不败。 俄国舰队于去年在地中海的胜利,促进了北非地区的埃及和中东地区叙利亚的阿拉伯人反土起义的爆发。俄国在陆战和海战中的双双胜利迫,让奥斯曼帝国不得不在久尔久同俄国签订停战协定,这个消息刚刚传回圣彼得堡。 “不过中国的鞑靼人真的没有用,只短短三四年里,他们就丢掉了半个帝国。听说那是比半个欧洲还要巨大的土地。” “哈哈,这正是俄罗斯铺展上帝耶稣基督荣光的时候啊。鞑靼人没有用不是大大的好事吗?不然他们怎么会辛辛苦苦的赶来圣彼得堡?谦卑的匍匐在女皇的脚下?”一种异常的自信和骄傲在俄罗斯人胸中泛起。 对奥斯曼帝国的胜利已经让不少俄罗斯人忘乎所以了。他们不会想到这次俄土战争还有一个尾巴要解决,奥斯曼人并没有真正的服输。 而且随着满清使臣一起抵到圣彼得堡的还有土尔扈特部的大贵族策伯克多尔济,他是土尔扈特部的首领渥巴锡汗的堂侄,土尔扈特部落的重要首领。 策伯克多尔济抵到圣彼得堡前就跟祥亨分离了,他在圣彼得堡也不是没有落脚处。 而祥亨也根本不知道,一直来都对他横眉冷眼的策伯克多尔济,内心里对于满清是真的有一股说不出的恨的。自从渥巴锡继位以来,俄国政府屡征土尔扈特兵与邻国作战,使全部落“苦于征役”,人人忧惧。渥巴锡忧心如焚。 在这次俄土战争之前,土尔扈特骑兵为俄罗斯打了波兰王位继承战争,镇压波兰人的起义,在第五次俄土战争的前一年,忍无可忍的渥巴锡至就已经开始酝酿东返的大胆计划了。因为土尔扈特部落从没有像这个时候这样负担过如此沉重的捐税,所有的人为此感到困穷难安。 而渥巴锡本人也是在去年秋季,才从从高加索前线回来。 只是这个时候渥巴锡当初酝酿的东归计划已经早早的被他束之高阁了。他们原本以为强大的满清帝国竟然被汉人打的要万里迢迢的跑来圣彼得堡向贪婪无厌的俄国人求援,这是多么可笑,又让土尔扈特部高层贵族们失望的事情啊。 作为土尔扈特部的高层贵族之一,策伯克多尔济带着少数土尔扈特骑兵陪同祥亨一同来到圣彼得堡,那是为了向叶卡捷琳娜二世恳求减轻土尔扈特部的兵役和税收,再这样继续下去,土尔扈特部落实在有点难以为继了。 当然,他们也期望着俄国贵族能够应允祥亨的请求,然后派他们土尔扈特部前往东方。如果真的能够如此,回到了新疆的他们,根本不会再甩圣彼得堡的命令,那个时候俄罗斯还有本事派哥萨克骑兵数万前往新疆吗?圣彼得堡真的这么强大,他们早就杀向伊斯坦布尔了。 但整个土尔扈特部越是怀着这样的打算,就越要表现出对继续战争下去的抗拒,越要表现出对于满清的兴致缺缺。 四十三岁,刚刚登上人生巅峰的叶卡捷琳娜二世,用十分庄重的礼仪接待了祥亨。对于满清送上的国礼,赞不绝口。但是对于满清的求援,叶卡捷琳娜二世表示要慎重考虑。 实际上这是一种待价而沽的表现。 叶卡捷琳娜二世和圣彼得堡的俄罗斯王公贵族,是绝不会放过这个东扩的大好机会的。“这是天上的主,赐予我们最好的礼物。” 当然,这个时候的俄罗斯在西北方向跟中国还搭不上界,他们还没有吞下三帐哈萨克,后者在准噶尔被灭绝之后,先后对满清称臣。俄罗斯只在与外蒙,也就是后世的蒙古+唐努乌梁海一带与中国搭界。 北极熊虽然对土地十分贪婪,但是对‘名义吃进嘴里’的事儿也不感兴趣,他们的力量并不能让他们实际上统治外蒙。对于建立黄色俄罗斯,现在的北极熊明显没这么大的胃口。所以对比外蒙古,他们对于满清的东北更感兴趣。 那些在无数中国人看来苦寒无比的外东北不毛之地,在老毛子眼中可是难得的好地方。 “祖宗之地丧于你我之手,煌煌大清竟也到了学石敬瑭父事夷狄,引以为援的地步,可悲,可叹啊!”就跟原时空历史上的《瑷珲条约》差不多,里老毛子的胃口很不小。而靠着《中俄圣彼得堡条约》这一纸条约,割让了外东北不毛之地的满清换来的是十万支燧发枪,三百门火炮,三万援军的允诺。本来祥亨要的还有一批银子的,但是路途太远,俄国人借口运输金银不安全,就把一开始谈好的五万支燧发枪翻了一倍,二百门大炮变成了三百门,第一批跟着他们返回去的一万支燧发枪也改为了两万支,再有是五十门火炮,还有一万骑兵。 这一万骑兵到了中国以后自然由满清负责军需军饷供应的。如果让俄罗斯负责供应军需,他们可没这个本事。 一万骑兵中包括了三千土尔扈特骑兵,两千西伯利亚的鞑靼骑兵【布里亚特人】,一千名贝尔加湖哥萨克,后者不同于西伯利亚上的鞑靼骑兵,而是整个哥萨克中最精锐,也是对于俄罗斯帝国最忠诚的一批人。广袤、富饶的贝加尔湖草原,让那里的哥萨克过着富裕自由的生活。再有四千名就是由俄罗斯的正规骑兵,波兰人、农奴,以及乌拉尔河、顿河一带召集起来的哥萨克所组成。 北极熊很聪明,他们知道要想在一个没落的帝国身上咬下更多地肉来,而且那个没落的帝国距离他们还有相当遥远的距离,那就必须与他们打下良好的‘友谊’。同时尽量的保持着那个没落帝国的存在,因为他们的脚步早晚会走到那个没落的帝国的身边的。如果到时候的肥肉,变成了一个新兴的强国,那可就悲剧了。 而就他们现在得到的信息来看,在中国南方兴起的汉王国,明显是一个军事武力很强大的国度。“叛逆者掌握着一种新式的火炮铸造方法,可以在很短的时间里铸造出数百门火炮。” “那些火炮并不能比产自欧洲的火炮打的更远,威力更大,可它们也不比产自欧洲的火炮来的差劲。”卡普什金神父这样的对他所尊敬的叶卡捷琳娜二世汇报说道。 “这种神奇的铸炮法真的存在吗?” “尊敬的陛下,我可以对天上的神起誓,我绝对没有说谎。上帝耶稣基督鉴证我的诚实。” “在中国的一次关键战役中,叛军一次性投入了五百门大炮用以作战。然后叛军一举歼灭了清帝国的十万主力军。为他们夺取南中国奠定了绝对有力的基础。” “在中国南方兴起的汉王国不是一只温顺的吃草的羊,而是一头会吃人的猛虎。” “我不知道在场的诸位高贵的大臣与贵族是否认真的观看了清帝国使团随行的卫兵。他们并不比圣彼得堡的禁卫军逊色。而像他们这样的军队,汉王国至少有二十万。” 这样一番剪短的会面祥亨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一刻的祥亨、纳福正完全沉浸在难以自拔的悲哀之中,在他们看来,这就是卖了祖宗之地,向瞧不起的洋夷求援,跟石敬瑭完全没有两样。 “决鲸海以救焚,何逃没溺;饮鸩浆而止渴,终取丧亡。”《旧五代史》中形容石敬瑭的一句话同时泛起在两位满大人心头,更可悲的是他们却不得不如此做。蹲在住处的二人抱着酒瓶,嘶声痛哭。 “那两个没用的东西,除了哭他们只会哭。”策伯克多尔济万分难以理解,签下了协约之后表现得如此痛苦的两个人,怎么在签字的时候那么畅快? 谈判不是要谈的吗?不是要小心试探对手的底牌,同时展现自己的肌肉的吗?这两个废柴除了会答应俄国人的条件,然后在军火和援兵上坚持一番,其他的完全任由俄国人来划定,这真是再好不过的谈判人员了。俄罗斯人会高兴傻的。“懦夫,懦夫。”如果这两个人是自己的手下,策伯克多尔济会一刀劈死他们。 整个谈判竟然只用了十天不到的时间。 策伯克多尔济对月长叹,没办法,俄罗斯人并不答应他明面上提出来的请求。而是让土尔扈特部派出三千人向东方挺进。 “台吉,这样也好。至少我们能借着机会更好的了解一番东方的情况。” “也只能如此了啊。”策伯克多尔济叹息着。 刚刚结束了俄土战争的俄罗斯人,又向波兰伸出了魔爪。他们正在伙同普鲁士和奥地利彻底的瓜分波兰。之前受到俄罗斯支持的波兰国王——斯坦尼斯瓦夫·奥古斯特·波尼亚托夫斯基,被看做是十分弱小却太有主见的人。他在巴尔联盟战争中的表现让俄罗斯大大不满【巴尔联盟可以看做是波兰贵族的一次起义】。俄罗斯认为波兰作为其保护国的作用已不存在。 同时与俄罗斯为盟友的奥地利的利益,在俄罗斯战胜奥斯曼帝国之后,受到了一定的威胁。如果陈鸣看着这个时候的欧洲地图,就能把手点在后世的罗马尼亚的位置,现在的摩尔达维亚与瓦拉几亚公国上,俄罗斯与奥地利的分析就在这儿。甚至可以说这就是未来巴尔干矛盾的隐现。 而在七年战争受到大幅度削弱的普鲁士,腓特烈二世也想要保住衰败中的奥斯曼帝国,将俄罗斯的视线从高加索调回东欧来,这样他可以在普鲁士与俄罗斯(或与奥地利)的战争中将奥斯曼拉到自己的一方。 时间进入到西历18世纪的晚期,几百年前的宗教矛盾,早已经让位给国家利益了。 三个国家彼此都存在着矛盾,但三个国家都不敢大打出手,甚至都不敢将彼此间的关系搞得僵硬起来,一个彻底落败的波兰,一块大大的肥肉,足以产生足够的利益让三个欧洲强国在相互的交流和妥协中,重新找到彼此利益的平衡点。 策伯克多尔济不是只会打仗和放牧的莽夫。三国瓜分波兰的用意和背后的交易,他还是瞧得出来的,虽然对于俄罗斯、普鲁士和奥地利幕后的一连串秘密条约,他一无所知。可自从明面上就已经能分析出许多事情来了。 在来圣彼得堡的路上,策伯克多尔济并不是没有向祥亨、纳福透露相关的消息,即使他冷面冷语的。但现在看,那两个废柴明显没有将他投入的消息放在心上,或是与眼前的俄罗斯联系在一起。 “愚蠢的笨蛋。派出这样的人作为使臣的乾隆大皇帝,也肯定是一个愚蠢的皇帝。也怪不得汉人起义,短短几年内就夺取了半个中国……”亏得当年【乾隆二十一年】的敦罗布喇什汗还派遣使吹扎布,假道俄罗斯,历时三载,到达北京,向乾隆皇帝呈献贡品、方物、弓箭袋等。 …… 然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利益,都有自己的考虑。策伯克多尔济内心里将祥亨、纳福骂的狗血喷头,欧洲人将满清看做一块没有骨头的肥肉,可这样的问题谁要是直问祥亨与纳福了,这两位满大爷一定会用蔑视的眼神看着对方,那眼光中就慢慢的都是——‘蠢货’两个字。 外东北再是祖宗之地,那也只是一片荒无人烟的酷寒苦地。对于现在的满清,十个外东北也没有一个中原重要。 只有守住河南,守住皖北,守住苏北,一切才有未来。 不然就以眼下陈汉的攻势,他们一会儿在山东,一会儿在辽南,还有东北和西南,且满清现在的西北有渐生乱象,这让他们如何招架? “多事之秋,存亡之刻,岂能耽搁?”沙皇宫殿内,纳福甩袖子走了,留下身后气得脸色都发青的策伯克多尔济。“能早要回一杆枪的援助,也比在圣彼得堡磨薄十张嘴唇要好。”无脑之辈,不堪为伍。纳福内心想着。 远处一栋楼房的第三层,窗台前,叶卡捷琳娜二世的宫廷顾问伊凡·切尔内绍夫收起了手中的望眼镜,他赞许的望着卡普什金,“现在我相信了,土尔扈特人对于帝国是忠诚的。”土尔扈特对不对俄罗斯忠诚还不确定,但至少他们跟清帝国没什么勾搭。策伯克多尔济与清帝国使臣明显很恶劣的关系就是一个证明。 而这就足够了! …… 当‘满载而归’满清的使团踏出圣彼得堡的时候,时间已经是五月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四章 弘历啊弘历 【感谢’番茄爱香蕉’1000币打赏】 圆明园,九洲清晏。 乾隆默默的坐着,宫殿里一片死寂。他手边的炕桌上摆满了各处抵来的折子,而乾隆现在就手捏着一道折子发呆,可他浑身上下却在猛烈的散发着一股暴戾。所以吴书来以下所有太监宫女都眼观鼻口观心,默不出声,恨不得这个时候自己就不存在一样。直到乾隆干瘦地身子似乎支不住脑袋,深深的垂了下来。 吴书来这才松了一口气,警报解除。“拿丹来……”乾隆的声音像是跟从云彩里飘出的这三个字一样,渺渺无定,虚弱而又微弱。 复汉军夺取了贵阳了。从广西逃入贵州的广西提督许成麟率军投降,贵州提督拜凌阿,本进忠等,败退遵义。 乾隆现在兵不服输,步兵的较量上满清是落入了绝对的下风,可是他们占据着绝对数量优势的马队依旧乾隆最后一根主心骨。所以乾隆现在就跟还憋着一口气的满清一样,不认输,不服输。他们手中还有本钱! 但乾隆心底里也有一个阴影,那个阴影无时无刻不再告诉他——他的太平盛世,他的满清帝国,都将成为泡影。 现在复汉军攻克贵阳,许成麟投降地消息传来,就让乾隆内心里恨意冲天。 南国百姓们一片欢腾,而紫禁城内却寂静的成了灵堂一般。一直来都安详的像一尊佛爷一样的圣母皇太后都坐不住了,已经没来由的打死了两个太监,戏也不瞧了,也不遛弯了,只是在长春仙馆里憋着,连魏佳氏都不大敢过去沾边。 朝中大臣也没什么主意,一个个跟个木头人一样。 最被乾隆倚重的傅恒还有刘统勋也无言了,后者在满清钱粮危机的时候提议满清捣灭朝鲜,以朝鲜之血肉补朝廷之空虚,的的确确为满清打了一针鸡血,大大缓解了满清财政上的压力。 ——不是从朝鲜国库里抄出的钱粮,而是从那些两班大臣、从名士大夫家中、庄园里抄出的钱粮。 而且几十万朝鲜奴隶被押解到东北开荒辟田,其所获对于现在的满清也大有裨益。但现在刘统勋也没啥办法,就是军队打不过人家,他能怎么着呢?而且刘统勋的身体也不好了,看起来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事实上乾隆自己真正的气色也难堪的很。而他那几个儿子的表现,更令他失望。 殿外突然出来了一点清响,吴书来猛地一激灵,喷火一样的目光瞪向外面,是哪个兔崽子?像害死他的吗?结果吴书来看到的是一张熟脸,一样在乾隆跟前当差的李来福,此时正一脸大喜的从他示意。 吴书来再去看乾隆,没有任何动作。自己遂悄无声息的退到殿外头。 “吴爷爷,您看这个。朝鲜刚六百里加急送到的捷报,福三爷在忠州大破朝鲜逆军!”这可是他们现在最最需要的东西,捷报啊。还是非常的乾隆宠信的福康安的捷报。 吴书来脸上立刻涌起了一团红色,这下警报是真的能接触了,整个宫里,整个北京城都能好好地乐一乐了。 “好,好。爷爷也不抢你小子的功劳,等着,我这就去禀报主子……”高兴的吴书来连拍着李来福的肩膀。好事啊,大好事啊。 “哈哈哈……,好,好。福康安不负朕望,不负朕望。” 如同一具干尸一样的乾隆在看了朝鲜送上的折子以后果然的开怀大笑了。好啊,福康安督庆尚道、全罗道,还有忠清道的各路败撤到忠州的清军三四千人,再加上他手下的两千清兵,以及朝鲜降兵零零碎碎一万多人,两万兵不到在忠州迎战东山再起的朝鲜义军五六万人,大破之,斩杀、俘虏朝鲜义军近三万,三万啊。 “此战后,朝鲜逆兵必士气全无,陈逆逡巡海岸,亦不足为虑也。”复汉军水师的陆战兵力太少太少了,那么点人如果没有朝鲜人的配合,他们能干啥?乾隆心头是真的涌起一股激荡来。大清还是有救的,他的眼光也是没错的。 福康安,不负朕望,真的不负朕望。 刚随着复汉军捣破洪州、全州、罗州等地而气势大盛的朝鲜义军,现在该士气全无了吧?虽然恩彦君李裀、延龄君李禛和恩全君李禶,三个朝鲜王室的直系血脉一个也没死。 开怀大笑的乾隆内心里很快又平静了下来,因为朝鲜的麻烦对于满清来说只是一个癣疥之疾,主要麻烦是陈汉。朝鲜义军大败了,也只是打死了陈汉的一条狗,对于陈汉本身并无什么伤害。这有什么可值得大高兴的呢?朝鲜他能够放心了,但朝鲜的得失对于满清来说真的很重要吗?满清要的是朝鲜的钱粮,可不是地皮。即使丢了南朝鲜,只要大清愿意,乾隆也随时可以扫荡朝鲜南四道。但乾隆继续笑着。 他现在对于朝鲜并不存太大的‘开疆扩土’之心。复汉军给他的压力太大了,大的他都无心来经营朝鲜。所以啊,朝鲜的捷报只是‘锦上添花’,根本解不开他内心的忧愁。 可他心里就是有再多的忧愁,作为皇帝,还是要表现出信心来的。你不能总苦着一张脸,让臣工们看着就丧气吧?也不能一直都表现的怒火冲冲,急切不已,仿佛下一刻就要国破家亡了。 大西南的战事相当的不利,四川、云南的清兵精锐在贵州折损的太多了,两军在贵州频频交手,缠斗了一年多,死伤的清军可不只是贵州黔兵,还有大批四川云南的精锐。而且四川现在时不时就有乱子爆出,就连那些土司都变得不老实了。 再有就是山东和辽东,复汉军的水师越发猖獗了。登岸之后,捣毁官府,搜杀富户,除了对百姓还手下留情外,其行径完全可比倭寇。 最后就是西北,绿绿们新老两派的对立是越来越严重,而主要战力被抽调的甘肃绿营,虽然还保持着一定的战力水准,但想要镇压全省,已经不够了。因为绿绿们闹腾,当地的汉民也聚寨练兵,还有流民生乱,再有就是那个元顿教…… 白莲教就是一个大大的祸害。 山东的教匪刚刚被压制,四月里混元教贼酋之一的樊明德在曹县被重创,清水教教匪出泰安山区后也被当地的兵勇群起攻杀,已经大大挫灭了剿匪的士气。可是西北的这元顿教,乾隆据闻元顿教教主在河州传教只短短三两年,就至今未能平下,反而让之有越来越大的架势,给西北的乱局再添了一把火。乾隆恨极! 所以只是为了鼓励,只是为了激励,现在乾隆皇帝的大笑对于现在整个满清朝野那就是一剂强心针。 当然,乾隆也没忘掉,陈鸣现在还没有出招呢。复汉军的大部队已经小一年时间沉寂不动了,南面才是他真正的大敌。陈鸣不动则已,动则势必石破天惊!乾隆人在圆明园里住着‘九洲清晏’,但这天下就真的没法海清河晏啊。 “传长明。”粘杆处的新任大臣。乾隆有话要对粘杆处的一把手说。 之前粘杆处发来的信报显示陈鸣最近不可能领兵打仗,因为他正在筹备陈逆的迁都事宜,现在正在上海检验大船,且很快就会带着大船返回南京,汇合了那里的上千艘的大小船后,就要向武汉开进了。 “朕竟然会为逆贼的分身乏术而高兴,弘历啊弘历,你真的老了么?”乾隆看着自己瘦成了麻杆的手,人确实老了,可只要心不老就行! 吴书来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刚听到乾隆的旨意,就感觉到上头的主子爷身上突然爆出一股戾气,只是这戾气转瞬即逝,快的让吴书来都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那不可能是错觉,吴书来伺候乾隆一辈子了,怎么可能在这点上看错? 吴书来深深的低下头,这事儿他碍不着,碍不着。 …… 大风卷起的砂砾击打着董威的脸庞,西风呼啸压盖下的天地,一片混沌!上千元顿教马队隐伏在董威脚下的山坳里,董威站在山顶的尖上。 大风天里,迎风呼吸都困难。如果有必要,他是绝不愿出来吹风的。虽然五月里的甘肃并不冷,白天气温足可让人穿单衣,晚上气温低下来了,也顶多再穿一声。 可是董威不习惯这风沙,一天下来嘴巴鼻子耳朵里都是沙子,错非他剃了个光头,晚上梳头那就是‘刮痧’了。这里是渭源县城西北野外,是一片山野之中。这里南有鸟鼠山,是渭河的源头,要不然旁边的县城怎么叫渭源呢?北有十八盘,为天成之险,大小河流二十条,山头临近,险要之极。 再往西就是狄道州了,为兰州南大门,陇右重镇。 如果不是知道有一批火枪弹药近期要经巩昌府走狄道,然后送到兰州去,董威自己找虐啊,带着队伍跑这边来受罪?这天气里待上个三两日,鼻涕都是乌黑乌黑的。 要知道为了让他手下千把人的马队神不知鬼不觉的从洮水西边渗透过来,甘肃的暗营废了多少工夫啊。这笔买卖一旦做下,满清顺着线索往下查,绝对能揪出不对的地方来。所以为了这一次伏击战,西北的暗营直接露了三个‘点’,再由这三个‘点’牵连起来的网络,暗营的牺牲不可谓不大。 而有火器要运到兰州的消息,也是暗营查到的。清军运的这批枪械弹药,打的招牌是粮食,而且是量很小很小的一批粮食。 王伏林召集‘手下’各路人马,抽调精锐,共同组织起了眼下的这支精锐来。实际上也就是比其他人敢打敢杀一点。 阿托爱打马走在队伍的最前。对那扑面飞打的砂砾似乎没有感觉到一般,大声的呼喝着队伍往前进。他是陕甘总督吴达善手下的督标的参将,是吴达善特意选来担当重任的。 五十多辆马车里装了整整一千支燧发枪,还有定装子弹十万发。 “前面不远就是东峪河啦,过了东峪河就到狄道了。往后的路就没山没水啦,告诉兄弟们,兰州就在前面啊。到了兰州热乎乎的肥羊肉,带劲的好酒,还有白花花的奖赏,都在前面等着我们呐——”东峪河与渭河同出鸟鼠山,只是一个向东一个向西。至于为什么向西流的叫东峪河,那就不是董威这个外乡人所知道的了。 清兵萎缩的精神猛的一振奋。是啊,渭源都过了,到了狄道就算进入兰州了,他们这一路的苦头终于吃到头了。 所有的人都清楚,狄道是兰州的南大门,再往西北二百里,那就到兰州了。他们的任务也算完成了。这点地理知识,这些天里阿托爱都不知道往他们耳朵里灌输了多少遍。 山洼里一顶帐篷中,董威静静地注视着火上的茶壶,似乎从里面看出了一朵绽放的花来。 近了,近了! 一刻钟后,一个身披灰色斗篷的侦察兵来到董威跟前。“指挥,清兵已经过东峪河了。” 董威把手里捧着的热茶一饮而尽,站起身对传令兵道:“命令马队做准备。告诉所有的人,准备战斗——”一切就如他们计划中的一样,暗营动用关系把他们这支马队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到渭源,董威带着队伍躲到了鸟鼠山。也是天公作美,连日的大风把马队移动后留下的痕迹吹得丁点不剩下,现在猎物也毫无察觉的走进了陷阱。 清军连同民壮,后者实际上也是清军,总共才五百来人。董威手下有一千马队,岂有吃不下的道理?张网以待了三天了,现在猎物出现了。 过了河以后的清军队形更散了。因为桥窄么。 如果那栋桥左右有密林或是合适隐蔽的山头,董威会把部队埋伏到哪里去,而不是现在完全的摆在东峪河的西侧。 小半个时辰后,董威的望远镜里就出现了一个小黑点,然后小黑点迅速扩大,并最终变成了一条黑粗黑粗的行军线。 作为步兵部队的指挥官,董威死死盯着这条行军线的尾巴,同时心里估算着这支清军运输部队的长短。他们有点大意了,队伍摆成了一条长蛇。 “确实是五百人左右!”董威内心叹服暗营的本事,也不知道陕西方面的暗营勾搭上了什么样的关系脉络,得到的情报绝对精准。 一条长蛇出洞中。东峪河就是那个洞口。 当长蛇的尾巴完完全全落入伏击圈的时候,“打——”董威高喝里,朝天打响了自己手中的手铳。 清脆的枪声如同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的急响,清军被打死的没几个,但他们受惊了,就像运输队里的马匹一样。 “轰轰……”仅有的两门小土炮紧接着发威。把清军队伍里的马匹吓得更乱了。 被骤然的打击搞懵了的清军运输队还没回过神来,哒哒的马蹄声已经在斜处里响起。山洼中早准备好的上千骑兵丢掉了开过火的鸟枪,欢呼着挥舞马刀杀下。 阿托爱整个人僵住了。怎么可能?消息怎么会走漏? “是谁走漏了消息给逆匪?”疑问紧跟随着恐惧,像一双铁手,死死攥紧了阿托爱的心脏。挤压的他都要踹不过气来!这么大规模的马队,有火枪有土炮,这样的队伍绝对不是临时起意,更不会是被他们碰巧撞上,这是确确实实的伏击。 “砰——” 一个小小的血洞从阿托爱心脏部位出现,汩汩鲜血从血洞里流下。两眼猛的向外一凸,这个吴达善手下的参将,就这样一言不发的从马背上栽下,没了性命。 二百米外,一个远处看根本瞧不出有什么不同的土炕里,一个全身染着土色的狙击手,嘴角流露出了一丝微笑。 他整个人都是灰色的,连枪杆都是灰色的他。是复汉军很艰难的才连人带枪一起送到西北去的狙击手之一。 一个月的长途跋涉,清军身心早疲惫不堪,在遇到这再明显不过的伏击时,这支部队的失败就决定了。阿托爱的死更是雪上加霜,熄灭了这支部队的最后一丝逃脱覆没的希望。 前后两三刻钟时间,一整支运输队就被董威全干净利索的吃了掉。 “指挥你看——” 一支崭新的燧发枪递到了董威眼前。“这怕是鞑子在西安的兵仗局刚造出来的新货。”(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五章 陈鸣没那个闲心 西北的风沙影响不了江南的梅雨。 五月的江南,细如烟柳,氤氤氲氲的雨丝仿佛是她垂落下的青丝,在微凉的风中摇摆飘舞。被洗刷得洁净的青石板,似挂着串串珍珠的黑瓦檐,还有那雨燕急急掠过的柳岸……,从天而垂下的银帘把整个江南的大街小巷、市井街道,都编织在绵雨清婉的梦中。 陈鸣对江南的‘文人气息’是一百个看不上眼,可是雨中的江南,乌檐白墙,微风细雨,小桥上站着一位撑着油纸伞伫立的姑娘,真是一副再美好不过的水墨画。 五月十日,雨猛地变大了。“大雨落幽燕,白浪滔天,秦皇岛外打鱼船……” 五桅大船上,望着雨水遮蔽了视线的长江口,陈鸣脑子里竟然想到了红朝太祖的那首诗。除了几个地域名不一样,这艘《浪淘沙·北戴河》真的跟眼前的情景真的很相似很相似。 “殿下不用担心。这个时节还敢出来捞鱼的,那都是水上的老手。就算真翻了船,也死不了人的。”岳文海看到陈鸣的眼睛落到不远处几艘小渔船上,以为陈鸣是担心那几艘小船的危险,更进一步认为那些渔民冒着大雨出来大雨是因为生活所迫,忙劝解道。结果最后一句话刚脱口,就立刻知道说错了。 还好陈鸣没有计较。可是话题也转移到渔民和渔业上来了。岳文海想也不想就答道:“这个时候应该是大黄鱼的汛期,每年端午节前后都是长江口捕捉大黄鱼的最佳时期。” “往年鱼获卖不完的,就都臭了,渔民白白辛苦。但从去年上海的三家罐头厂投入生产后,这种现象就少了很多。再便宜也能拉到罐头厂收货处换到点钱。今年上海又有两家罐头厂投产,所需海产河鲜量是更多更大。”往年渔民们捕捉到的小鱼小虾,顶多是自己搞一点虾酱,可今年开始连小鱼小虾也大批的运入罐头厂里,后者连虾酱这东西也开始造了。 上海第一批的三家罐头厂都是后勤部军需供给体系中的一员,他们生产的罐头绝大部分送入军队,用粗陶罐子乘装。到现在上海已经有六个专门烧制粗陶罐子的窑厂了。而且最早的三家罐头厂的东家还合资办起了一家鱼膏场,除了生产固体的鱼膏,还有液态的鱼油和鱼胶。 岳文海带着小紧张的给陈鸣汇报着,却根本不知道陈鸣对于这些并不怎么关心。他手中拿的有一个物价报告,今年上海的粮价相比较去年降低了15%,布价低了7%,铁器价格再次大跳水了20%,因为马鞍山铁厂投产的消息传了出来,整个江南的铁器都在大跳水。 油价降低了15%,盐价也已经降到了10文一斤,药材价格降低了25%…… 对比上海多了几家罐头厂、陶厂啥的,陈鸣更关注的是这个。这张物价表就表明岳文海的工作是合格的,他干的不错。这就足够了! 至于确切的百姓生计和穷困百姓的民生问题,21世纪的兔子还做不到全面解决呢,陈鸣要是对岳文海计较这个就有些吹毛求疵了。他现在需要看的是陈汉统治区内整体百姓的生计恢复,经济恢复和工业发展,然后不耽搁他对北面动手。如此才是重点! 今日他乘坐五桅大船冒着大雨出行,也不是来探察渔民民情的,而是具体的看一看这艘五桅大船的‘质量’的。这可是绝对的龙船啊。 “这船很不错,很平稳。”陈鸣很满意。五桅大船在长江口还能有如此表现,进了‘风平浪静’的长江后,那就更稳妥的像房子了。 “这种花里胡哨的装饰都去了,就是纯粹的船,一艘这样的五桅大船要用多久?”陈鸣脑海里有印象,他看哪个帖子说道,中国帆船的航速虽然相对慢一些,但是适航性、安全性和货物装载比,却相对西式帆船要好上不少。再加上所用船员少,遭遇风雨的时候收降帆快捷安全,总体上将是一种很高的商船。 中式帆船不适合作战穿,却很适合做商船。 陈鸣具体的也不知道这印象是对是多,可现在的情况,西式帆船于中国只是刚刚露出一点小头,想要它成长成一颗苍天大树,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而且民族自尊心也让陈鸣不想放弃中式帆船。 军事上且放到一边,民用上也彻底落败吗? 陈鸣心里不甘心如此。所以他很关注大号中式海船的制造。 女婿陈继功接过了岳文海的话棒,岳文海利索的退下了一边。他今年刚刚成为上海市的市长——上海是大陆上仅有的一个市,不归江苏管辖,松江府更罩不到上海的头上,上海直接归中央隶属,岳文海行政级别提到了知府一级,而且照他女婿给他透露的消息,什么时候上海的交易额能超过宁波,追赶广州,上海的行政级别还能继续往上升。岳文海也没有七老八十,他对于自己头顶现在的这顶乌纱帽很宝贝,心还大着呢。 “船舶运输力不足。” “现在谁都知道我在忙着迁都事宜,而且这都城一迁,没有几个月是恢复不了的。满清现在肯定认为我是忙的焦头烂额了。要是咱们这个时候有足够的大船,装上一个师的兵力,猛的在山东登陆,一定能打满清一个措手不及。” 北方现下正是小麦的收割期,如果复汉军把山东的官府、豪强给收割一部分,那就有乐了。 如今复汉军与满清强弱已经没什么可计较的,陈汉主要是根基依旧不稳,而满清在连骨头带肉吃了一个棒子后,补充来了不少血量,却依旧挽不回太多的信心。因为他们在战场上始终都在失败! 他们陆续把北京的旗人回迁关外去,拉拢关外的汉民,抓来朝鲜人做奴隶,这显然是在为丢掉中原后的后北京时代做准备,也让不少北方士绅暗自气馁。北方暗营也陆续向东北派出了不少人手,其中有潜伏者,也有暴动者,比如王占清、郑乐河、张柯等人,结果效果相当一般。 到现在唯一还能拉起绺子的就只剩下王占清了。可本来在盛京北部活动的王占清也被清军打的不得不跑去了吉林,一张脸更因为被土炮喷了一下,落得一脸麻坑,得了一个王麻子的绰号。 关外的旗人对于朝鲜农奴不是一般的苛刻,但复汉军在那里的力量太弱了,甚至还做不到扩充。以王占清为例,他手下的人马砸开过两个村落,‘解放’出来的朝鲜农奴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可结果呢? 王占清手下至今也只有十个不到的朝鲜人,双边语言不通就是最大的障碍。 大雨泼洒着长江口辽阔的水面,宝筠狠狠地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冲着在四艘护卫战船的簇拥下掉头返回的五桅大船破口大骂。“娘希匹,还爱民如子,****啊,都他么是吹得。”害得他白白在雨里淋上一个时辰,身上披着蓑衣带着斗笠,有个屁用。 船舱里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头子已经丧气的靠在船壁了。很干瘦干瘦的一个老头,可从他露出的胸膛上全是精肉。一双手骨节粗大,此刻死死地握住拳头,手背面青筋暴露。 四艘小船里,一共十一个人,三个老人,八个年轻仔。此刻指着远去的五桅大船破口大骂的不在少数,恨啊。这个机会又没了。虽然这机会本身就是来懵的,来闯的,真撞上了是他们的幸运。可为了这一天他们也准备了好久的说…… 陈鸣到死也不会知道,当初自己检验五桅大船的时候,看到的那四艘小渔船上的渔民,不是真正打渔为生的百姓,而是粘杆处精心准备的高手。如果陈鸣真的有仁爱之风,关心民生,哪怕是‘政治作秀’,他是有一定可能派人将四艘小渔船上的渔民带到面前的。十一个人当然不会全部都带到,但即使只有一个到陈鸣的面前,行险一搏,五步溅血,白虹贯日的死士也不是只有要离、荆轲,大青果也是一样有的。可惜,陈鸣没那个闲心…… …… 同样是这个时候,陈汉派向暹罗的使臣,在一支南洋水师战船的护送下驶入了曼谷湾。 郑信所建立的吞武里王朝的都城与后世的曼谷市只有一水之隔,就在湄南河入海口的两岸。现在郑信的王图霸业才刚刚建立,可在位四五年时间里他大力鼓励潮汕人涌入暹罗已经初见成效。这些人靠着关系也靠着勤奋,他们有的从商,有的从军,有的从事垦殖,种植甘蔗与胡椒,以供出口。在湄南河东岸靠近今王城处,也就是后世的曼谷所在地,建立了一个新的庞大的华人聚集区。 任何一个王朝的建立都不是一个人的功勋,郑信身为华裔,先天上就吸引了暹罗境内大批华人的投效。郑信手下很早就有华人的身影出现,还有不少华人组成的部队,在连连的战争中更涌现出一些如陈联那样的名将。他们为吞武里王朝的建立立下了汗马功劳。因此,郑信即位后许多华人被任命为军队首长、地方官吏,有的则当了政府的包税商。他们获得了处理政治、军事、贸易等方面的种种特权。在暹罗南部沿海地带,华人的地位尤其显著。 陈汉使臣的抵到让整个暹罗的华人都一片沸腾。这个时代不是陈鸣的上辈子,海外华人华裔对于中国都有很强烈的炙热感情。只是华人们的高兴却没有让郑信也高兴起来,作为一个君王,他的脑子可一点都不笨。陈汉为什么这个时候派遣使臣来到吞武里?而且随同一块抵达的还有港口国莫天赐的人,郑信如果还想不出陈汉的打算,他就白瞎了眼睛了。 郑信在使臣抵达吞武里半个月后,才以正式的礼仪接见了来使。而此次作为使臣来到吞武里的人也不是别人,而正是陈继卿。接见地点在吞武里城的王宫,自却克里穆、却克里通銮、汶吗以下,吞武里王朝里几个重要的文武大臣都参加了这次的仪礼。 暹罗很早时候就是中国的属国,可是郑信看碟下菜,自己自立为暹罗王,没有向陈汉也没有向满清进贡。陈继卿面见郑信的时候直接行拱手礼,这是直接以宗主国使臣自居了。行礼之后,陈继卿用不算失礼的目光细加打量眼前御座之上的郑信。他抵到暹罗已经半个月了,对于眼前这个还不到四十岁的外王已经有了更深的了解,作为驱除外敌缅甸入寇的英雄,郑信在暹罗国内有十分强大的威望。 而正值壮年的郑信仪表也确实不俗,虽然暹罗的国王龙袍挺让他可笑的,肩膀上翘起的马褂士衣角看起来有点像国内演戏时候鬼怪的衣着,但郑信腰杆挺得笔直,双目有神,腿上横着一把长剑,整个人显得很威严庄重。 递交国书,陈继卿将之交给汶吗,那副本早就通过他人转交,内中并没有会引起纠纷、误会的言辞。除了略提了一下河仙,其他的说的更多地是两边的经贸和传统友谊。 郑信接过汶吗递上的国书,装模作样的看了几眼,国书是中国、暹罗两种语言写成的。 “河仙是广南国的一部分,上国这般越过广南国……,似乎不好吧?” “河仙虽然名义上臣服于广南国,可实质上早就自立一国。其地之田陌交通更是莫氏一族胼手胝足开垦而出,而莫氏一族的身体里流淌着有天朝血脉,我主岂能坐视莫家颠沛流离,无有安身立命之处?” “大王身上也流淌着天朝血脉,同在南洋异乡,何必同室操戈,手足相残呢?” “之前一事,实是莫氏一族之过,莫天赐愿退位以赎其罪,莫家人也追悔不已,表示之后定与吞武里友爱亲近,万不敢再重蹈覆辙。而暹罗自身又有缅甸大敌未除,大王得饶人处且饶人,高抬贵手,留一美谈佳话,岂不两全其美,皆大欢喜?”(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六章 用手中的剑为国人的犁取得土地! 陈鸣去江南一走两个月,整个鲁山可是没有一日安静的,诸多衙门都在紧张的整理自己的库存档案和资料,因为是内部谁走谁留的扯皮。整个朝廷不可能一下子全部搬出去的啊,就算是已经确定搬走的衙门,也有不少的官吏给留在了鲁山。 就跟现在交通部、工商署和大都督府一样,主要大员虽然都挪出去了,可衙门留下的还有很多人,依旧在照常开们,依旧在照常办公。 而且随着第三次科举的到来,整个鲁山不要太热闹了。 此次汇聚到鲁山的各地报告学子数量足足超过了八千人。因为陈汉已经张贴考试了,对于进士还有考生资格的放纵从这一科结束,接下的科考取士就恢复到三年一回的旧例,不能再是什么人都可以来考了。 想考进士必须要有举人功名,想考举人必须要有秀才功名,而考秀才倒不用啥子童生资格。并且陈汉还对科举来了一次改革,重大的改革。 ——考中秀才就能当‘官’。陈汉政府明确无比的喊出了这句话。 只要你考中了秀才,就可以在当地政府衙门某个差事了。而秀才之上的举人也是要进政府的,而最初的起点比之秀才还要高一级,多半是能挂到品阶的了。 在很多的旧文人墨客看来,这规矩有点像放大化的‘举人某官’。而且陈汉政府中无分官吏之别,就算是一小小的秀才只要有实干能力也能一步步爬倒最巅峰的内阁宝座去。 所以啊,这一届科考的吸引力对于诸多立志当官的人来说是有着绝大的吸引力的。 只要赶上这最后一科的尾巴,他们在官场上的起点最低也能打从五品做起啊。 上海的《长江日报》上曾经这样报告到陈汉的官制官场,陈汉官制不比之前各朝各代,进了科场就等若进了官场。秀才功名获取之后,多是要在政府里做事办公的,之后无论是考举人还是考进士,期间的学习准备事宜,都要自己在工作之余抽取时间来做,除非你辞职了! 但是陈汉的用人制度中有一项很死板的规定——每一个公职人员都有自己的功劳簿,上面都有着积分的,积分不够可是很要命的。再加上未来的进士一入职也要从低层基层干起,再想像前朝那样十几二十来岁中了二三甲的进士,立刻就执政一方,那是不可能的了。 所以啊,报纸上充满感慨语气的叹息道:如今吾方知知县之贵也! 就算那些秀才们十八岁取中,到而立之年能坐上一县父母,那已经是顺风顺水了。四十岁坐上知县都一点不算老! 五品知县是陈汉官员起步的一个里程碑,四品官员就执掌一府大权,或是在省府为一厅之长,无论正从,或是在省府、中央,那都不可小视了。 陈汉的‘官制’宣称——日后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讲究、看重官员们的基层施政经验和能力。所以陈汉如果能平安长久的延续下去,过个几十年,省部大员怕都将是五六十岁的政治老手了。那每一个人都是历经拼搏,见惯了官场险恶人心不古的老油子。 当然,现在陈汉中央的这批人是不能了,这就是从龙开国功臣的意义所在,那说的是以后。 所以五品知县被看作陈汉官场的里程碑,地位十分重要。而七品和六品之间的重要性就大大降低了,甚至在很多人看来根本就没大的区别。除了俸禄上的高低罢了。都是乡官或是知县大老爷手下的小官么。 眼下能考中进士的人,眼睛一转,那至少就是五品,不论正副,级别可以说一步做到了知县一级的位置上了。而未来的进士们,除非是留在中央的一甲,或本身就有官职在身的,锦上添花之人。剩下的只能从乡镇主官,甚至是副手做起了。换算到唐朝时候,真的是九品芝麻小官。 哪里有现在的进士舒服啊。没有足够的施政经验的还可以先去政治学院学习一段,再到中央或省府衙门待一阵,磨练一段了再下方基层。其培养之善全,像极了陈鸣前世大天、朝的某些跟脚深厚之辈。 也因为此,这第三科的进士之贵,不仅没有因为改朝换代和陈汉体制的变更而有所降低,反而比之先前时候更加有份量了。 “殿下,整个鲁山那就是群魔乱舞啊。到处都是托关系走门路的。”陈大伟一直都是陈鸣身边的隐身人,存在感弱得很,虽然他手中握着陈鸣的侍卫,后者更是已经被扩充到五百人。但陈大伟的存在感跟刘武比起来那是低的太多了。 何况刘武他还有一个哥叫刘文,已经在陈汉的文教部里做副部长了。虽然没有跨入左右侍郎的门槛,可实权厅长加侍郎衔也是前途无量啊——这种官衔的人在陈汉朝野里有一个专门的称谓:副部长,这是打陈鸣嘴里传出来的词。现在已经流行开了。 “这关系都走到你这里来了。刘武——” “那你呢?” 陈大伟掏出的纸条上有两个人的名字,后面附着他们的简历。陈鸣接了过来,也不看,而是叫道刘武。 “谢殿下体贴小人。”刘武用唱戏的强调逗得陈鸣一乐,他掏出来的纸条上也是两个人名。不多不少,陈鸣身边的人都很有自觉的。 “殿下。今年岗大爷可做了阅卷的副主考官啊。” 刘武觉得陈鸣有点太放纵陈岗了。后者身份太尴尬了,而且陈鸣老子还露出想要让陈岗归宗的意思,这可有点过分了,不能让他过的太舒服。 “之前两届阅卷官都是一主一副,今年是一主两副,岗大爷的位置是汉王特意提的。”刘武眼睛里透着一股锋锐,只要陈鸣发话,他真的敢立刻去吩咐鲁山的人手,就借着这次科考,直接把陈岗搞‘残’了。刘武有十足的把握! 陈鸣都能感觉到刘武身上透出的这股杀气了。轻轻地拍了他肩膀,“用不着。”他老爹求的又不是皇位,而是想在日后给陈惠一个王位。出来之前陈鸣就跟陈惠详谈过了,这件事也不能再耽搁了,过不了多久陈惠就要称帝了。 让陈岗归宗的事儿不用再提,陈鸣是不同意的。但陈鸣保证日后给陈岗一个一字并肩王,还是世袭罔替的。 陈惠立刻就应了下,抱着陈鸣保证,以后绝对不再提让陈岗归宗的事儿了。脸上全是高兴,心理面更高兴。 可这个许诺于陈鸣自个来说呢?将来他要打下的疆土是大大的大,陈岗老老实实窝着就是,当当儒家的旗帜,跟一帮腐儒犬儒搅合在一起也无所谓,大方一点陈鸣把他封到北美去,还给他一个海岸线;不高兴了,一脚踢南美去。让他在未来经历一下‘南美独立战争’的考验! 内心里的‘宏图大志’就是陈鸣毫不犹豫的答应给陈岗王位的最大底气。天底下的土地太大了!中国怎么能千百年来始终困足在这东方一隅呢?趁着殖民时代的大好时机,使劲的扩张吧! ——向外扩张! 哪怕是很多现在看来鸟不拉屎的地儿。用自己手中的剑为国人的犁取得土地! 船队在向着武汉驶去。陈鸣坐镇南京,并没有立刻就跟着去武汉。 五月快要走完了,南国的‘抗险救灾’工作又在进行了。从两广到长江一线,一条条江河上聚集了数以百万计的百姓。去年吃了大亏的老百姓们,今年把土狗都带到了河堤上。 凡是洪水高涨的河流沿线,青壮乃至健妇,都编组排队,轮流值守。 …… 鲁山,陈鸣这一去江南足足两个多月。这两个月里鲁山就跟炸了锅一样,暗潮汹涌翻卷。 陈惠过年时候背黑锅的那位又被提到了嫔位,还给换了一个更好听的封号,婉嫔。因为啊,这位婉嫔娘娘又怀上身孕了。 娘家姓何的婉嫔,是湖南长沙人。作为陈惠后宫的宠妃,婉嫔的娘家哥也在陈惠身边做议郎侍从,婉嫔的娘家嫂子是经常来汉王宫里走动的。尤其是迁都之事定下后,那走动的就更频了。因为她们都知道,等到了南京,内宫面积大起来的同时,规矩也会随之森严起来,到时候里外再见面可就没这么方便了。 怀着身孕的婉嫔是陈惠的心头宝贝,陈惠是经常来看望,夜里也留宿这里。婉嫔自己怀着身子不能伺候,可她身边有的是漂亮女子。 “娘娘,大王今日又在婉嫔那里歇下了。” 陈鸣老娘根本不以为意,继续用手把玩着陈鸣进上来的一副翡翠麻将,已经彻底沉溺于垒长城之中的高氏对于陈惠又上了几个完全不在意。李小妹她们都跟着陈鸣去南京了,没有孙子孙女的高氏整日里更除了攥紧内宫权柄,就是玩麻将。 身边的人也知道高氏对这个不关心,接着禀道:“那何氏与婉嫔商量事的时候,把丫鬟都赶了出去。但晚上大王去看望婉嫔的时候,婉嫔嘴里说是有八、九个人……” 高氏把玩着翡翠麻将牌面的手一顿。等人下去了,她从梳妆盒里取出来一张纸,上面写着好几个人的名字,全是宫里面比较得宠的主儿。后头缀着不同的数字,从最少的两三个到现在婉嫔身后的八、九个。高氏放下笔,上下合计了一下,三百个进士名额,只后宫里的女人就向陈惠递了四五十个名额了。虽然这么多名额可能连一半都取不上,可也是天下奇闻了。 汉王宫一角,赵二喜伸了一下懒腰,今天不该他值夜,他也能早早的睡个舒服觉了。 “咯吱……”的推门声响起,一个人提着一桶热水进来。 “唉,喜爷您坐着。小的给你把水打上。” “赵嬷嬷托我向您道一声谢。” “哪里哪里。没能敲定确切数字,还没拿到名字,有负所托啊。” “喜爷您这话就执拗了。赵嬷嬷只是找您问一问,可万没让你去专门打探。” 王宫一角发生的这场对话没人知道,就像没人知道今天下午南京太子府里,石氏也给吓得脸色苍白,险些从凳子上头摔了下去,肚子一阵阵发紧。 因为已经从广东迁来南京的她娘,今天带着她刚到南京的表姐进府来看望她,说道起东莞刚发生的一件事——珠江东江不久前抓到了一伙搞破坏的,五个人当场给打死了三个,活捉了俩。当地百姓是恨死这些满清鹰犬了,也没通知政府,守堤的百姓直接竖起木排,把人手脚四肢钉在了木头上,就像当年九龙夺嫡的时候的******刑部尚书齐士武一样——那人被康麻子命人用铁钉钉在了墙上,最后嚎呼数日而死。现在这两个被活捉的人,也被东莞的守堤百姓给钉在了竖起的木排上,整整熬了三天两夜才死。 东莞的政府一开始不知道,后来就像真不知道了。 石氏吓得脸都白了。 她表姐也给吓了一跳,对于她们这些‘江湖儿女’来说,死个人不算啥事,虽然这俩贼子死的惨了一点,但他们也罪有应得。可她一时忘形,忘了自己表妹的身份已经今非昔比,将如此血腥之事说与还怀着身孕的表妹听,真要是有了好歹,她一家人也就完了。 石氏平复了一下自己砰砰直跳的心脏,宽慰说道:“是我胆子变小了,才过了几年好日子就经不住事了。” 陈鸣对这事儿根本就不知道,石氏也没脆弱到受了一惊,就立刻去找御医。东莞发生的事儿早几天前就送到了他手上,满清是贼心不死啊。 …… 崇祯一百四十年,六月。 从一艘从巴达维亚直接开来的奥地利商船抵到了台南的打狗港,一群台湾本地工人就忙不迭地围了上去,忙活起重机的忙活起重机,扯吊绳的扯吊绳,几架崭新的重型畜力滑轮吊机在几十名工人和十头牛的卖力工作下,这艘三四百吨的小海船搭在的货物,半天时间就全部卸载完了。 菲尔德勒拉着妻子安娜走上码头,深深地吸了口气。 嗯,除了自然的海腥味,感觉还是不错,比巴达维亚码头的气息来得好。 他对打狗港最满意的地方就是——整个港口十分卫生整洁,在这里你看不到粪便、垃圾和苍蝇、蚊子。但菲尔德勒觉得这不会是华人的自觉,而只能是管理者的严格苛求。在巴达维亚,那里的华人可没有眼前的干净。 整个打狗新区,连港口在内,地面全是水泥压实的平坦地面。台湾的水泥厂去年春天开始建设,夏天就出货了。雪白的线条画分出一格格的港口工作片区,整齐的码头仓库建筑错落有致,陪着若干块草坪或树木绿化带,真的让菲尔德勒十分惊讶。连路灯柱都漆成雪白色,上面挂着漂亮的防风油灯。 一个个身穿统一服饰的码头工人或推车或牵马,来回穿梭着,还有两人一组的水警,腰间挂着警棍悠闲而过。甚至菲尔德勒偶尔还能见到身穿干净漂亮的礼服/礼裙的欧洲人在码头一侧的土产商店前,对着一排排商品挑三拣四。 台湾的樟脑贸易在复汉军控制台湾之后,以飞快的速度迅速增长着。陈汉可不比满清,康麻子时候曾经禁止伐樟制脑,陈汉却是大力鼓励伐樟制脑。至于在这个过程中碰到的湾湾原住民,那啥吧,就不写了。 樟脑的市场相当广泛,亚洲、欧洲、美洲都大量的需要樟脑。所以在台湾的茶叶和糖类成为出口外贸的两大支柱之后,樟脑产业也迅速兴起。 顺着宽敞的街道朝前看去,老旧的打狗港,菲尔德勒所熟悉的打狗港,终于落入他的眼睛了,这是一个老旧的区域。复汉军掌控台湾的时间还短,而且用于台湾的精力只是很小一部分,修理出一个港口区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了,要想新建整个港区,时间还远远不够。 不过港区重建工程还是必须要做的。这里可是后世的高雄,是陈鸣准备重点开发的对外港口之一,现在那港区土地的利用效率,还太低太差,而且不美观! 至于陈汉设立在打狗港的管理处,隐藏在一片旧式的房屋之中,菲尔德勒明白有看到。 他已经一年没有返回台湾了,去年他试探着来到打狗港的时候,这里还全部是一片冷静。而如今打狗港口码头的景象和整个港区的变化,让多有心理准备的菲尔德勒还是暗暗惊讶。 他知道这里的中国官员与原先的中国官员很不同,但即使如此,想着自己刚刚看到的码头区的一切,这里的规划和发展都是中国人自己完成的,菲尔德勒还是非常震惊。 菲尔德勒继而想到了南洋,现在每一艘在巴达维亚或是马尼拉停留过的商船,都知道南洋紧张地气氛因为什么而来。 中国人正式的插足南洋了,他们吞吃了苏禄,还在一个叫新加坡的地方屯兵筑港,西班牙也好,荷兰也好,全都在紧张的注视着南洋的每一分变化。对了,中国人还赤果果的涉足婆罗洲。现在他们在东南亚风头正盛! “上帝,这真的是一个东方官员治理下的港口吗?它比巴达维亚漂亮多了。”眼前的这片漂亮清新的港区给安娜带来了极大的惊喜。虽然它远远没有巴达维亚港口的规模大。 “是的,宝贝。就是欧洲最漂亮的港口也没这里干净。我想,再次回到台湾,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亲爱的,我们的家在哪儿啊?”安娜贴紧了自己的丈夫,嘴里撒着娇。她知道自己丈夫在这里还有一座房子,中国允许欧洲人在这里买地建房,只是面积比较有限。 “我早把这件事委托给了弗拉米尼,他会帮我们做好一切。我想马上就有一座漂亮的庄园等待着我们的入住。虽然它会比较小,但我想那应该很漂亮。”看着远方一辆飘着法国国旗和东印度公司旗帜的马车缓缓而来,菲尔德勒嘴角露出一丝由心的微笑。 “菲尔德勒,还有美丽的夫人,欢迎你们来到台湾。”马车里钻出来一个精瘦的中年人,这就是菲尔德勒口中的弗拉米尼,他的老朋友。也是法国东印度公司派驻台湾的代表。 “是的。我又回到台湾了。希望这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你当然做出了一个正确的决定。虽然台湾对比中国陆地显得很小,但这里一样充斥着发财的机会……” 台湾的变化,引来的瞩目从来不是单单的国内人。欧洲人的嗅觉同样灵敏!(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七章 熟透了的果子 七月十二日,这是刚刚抵到南京不久的汉王携朝臣祭拜明孝陵的日子。 可是昨天下午突然变了天,晚上下了小雨,虽然黎明时分雨已经停了,天亮后却阴云密布。 上万复汉军战士拱护在明孝陵方圆十里,大小臣工亲贵数百位,还有朝鲜、郑主、广南等国派来的使臣皆在场。现在已经过巳时末刻了,可云层还不曾散去。 钦天监监正张起隆额头上已经渗出了薄薄一层的明汗,虽然他脸色没什么变化,陈鸣冷眼瞧着,却觉得自己瞧的就是一个高压锅,张起隆整个胸腔就像一口高压锅,现在压力在不住的加大,加大,就要爆炸了。吉时乃是钦天监算定的,可眼看着吉时就将到了,天空中还阴云密布,这可太不美好了。 立意要复兴汉室的陈汉大王祭拜四百年前驱除鞑虏,光复汉家江山的大明高祖皇帝,那应该是在阳光普照,风和日丽的天气里,顺风顺水,顺千千万万,祭祠、献礼、敬拜。可不是现在这种阴云皑皑的时候,如果没有奇迹出现,钦天监绝对要完了。 张起隆眼睛里浮现出绝望与彷徨,这种事情钦天监绝对是要吃‘果子’的,即使他是龙虎山第五十七代天师的叔叔也不行。 龙虎山的天师道是在复汉军彻底席卷广东之后,才上表跪舔的。但是陈汉还是把钦天监监正的位置给了张起隆,去年的时候张起隆倒是‘算’出了多雨,反正钦天监就是一个牌子货么,陈惠陈鸣父子都当牌位立在桌子上,也轻轻揭过。可如今看来张起隆的官运是着实不佳,今年南方降雨并没酿成什么大患,可在眼下的这间‘小事’上,就要阴沟里翻船了。 陈惠很不高兴,阴沉着一张脸,比头上的云层还要更浓。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眼里孕育着无法遏制的怒火,好似一头被激怒的狮子。 时间不知不觉的又过去了一刻多钟,陈二的额头上已经全是汗水,可怜巴巴的看着陈鸣。 “父王,吉时快要过了……?”该怎么办? 陈鸣事实上内心中也很想骂娘,这他么算怎么回事?大阴天里来祭拜孝陵,这太不吉利了。可是错过了吉时,似乎……更不吉利啊。 陈惠握了握拳头,“不能误了吉时。”等回去了我一定把姓张的赶得远远地。 可不管他此刻心里面再怎么窝火,陈惠都要端正神态,在礼官的引导下向着享殿兴去,秦大成做的有一片祭文,骈四俪六的大好文采。陈惠拈香奠酒,行三跪九叩大礼。 百官列位,不管一群人内心里如何想的,这彤云密布的大阴天下,陈惠祭明孝陵最后也最重要的‘一哆嗦’都要如期进行着。 没有奇迹发生的,没有‘恰恰这个时候一道阳光穿透云层折射在享殿之上,映衬着享殿宏伟庄重,神圣无比。陈惠的身躯渲染着光晕,如同天神,陈汉上下士气大振’,没有。 陈惠就是在阴云之下祭拜了明孝陵,那张起隆第二天就主动辞官了。 到现在陈鸣也没有下定主意到底要不要扶持道家一把,今后复汉军刀剑向外,夺下来大片的空间后总不能在宗教信仰上一片空白吧? 他也想过改良道家,让他们自己搞一套新的道道来。学学一神教的那一套,还有那绿绿的,不仅仅只在死后超渡上,出生、成人、结婚、乃至寻常节日上都渲染上‘自己’的色彩。但陈鸣再一想,这样做后的道教还是原先的道教吗? 他现在心里很不确定。 所以到张起隆黯然离开南京城,陈鸣也没派人跟他联系一下。 随着对明孝陵的祭拜完结,岳王庙、阎应元、卢象升、朱大典、岭南三忠等各座祭祠,还有台湾的延平王祠【郑成功不是延平郡王,是延平王。君王是满清赐的】,陈汉还把晋江龙湖镇衙口村的施氏大宗祠给一把火烧了个精光,残迹中搜的铁料一百多斤,铸造了一个施琅的小人跪像,送到了延平王祠。陈汉年年都派人前往祭祀,现在再派出亲贵官员赶往各处祭拜,还有明史案、《南山集》案、吕留良案等受难者的祭祠,也派出官员赶赴各处祭祠祭奠。 之后再抬了一下衢州的南孔的门第,给了一个奉祀官的职,着当地官员将南孔的宗祠家庙修缮修缮,挂上一块陈惠亲手书写的匾额,虽然那字写得很一般,可这是面子活。 一切都结束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八月,中秋节都要到了。 第一师全取贵州的消息恰到好处的传来,汉中的教导师也发起对甘肃的攻势,因为四川对于汉中的攻势已经完全停歇了,大批的川军精锐被调去了贵州,或则是在川中镇压地方。 川兵不仅完全退出了汉中地界,还被教导师顺着夺下了十多个州县。也是教导师一夏天里都在用心探察甘肃、陕西的军情,并没把主意打在四川,否则剑门可能都要被陈启拿下了。 到这个时候,全天下都看清楚了满清的虚弱。 陈汉从去年末到今年七八月里,大半年时间根本就没对外发起过大规模的进攻,可这半年时间里满清自己又趁机做了什么呢? 除了强化辽东沿海的防御,大大的补益了一下东北关外,然后继续压榨朝鲜,可得来的钱粮除了养旗人养官养军队外,就是再度扩招新军,大肆的赶造枪炮,然而满清在西北、山东、中原和辽东、朝鲜的战局全都没有大的转变,好的转变。 乾隆皇帝手中的八旗新军已经增长到快五万人了,除了满蒙八旗,还纳入了大量的汉军旗。但这支满清手里装备最精良,战斗意志最高的陆军部队,更多地被乾隆用在了辽东和京津的守御上,而不是外出征战上。被乾隆放到中原战场上历练的只有一小部分,还有一部分被他调去了山东。而局势震荡的西北,绿绿和当地的汉民武装都还没有反义,乾隆更期待看到他们彼此牵制,那样对满清就形不成大的威胁了。而不是强力镇压,竖立中央之威信。 乾隆很明白满汉之间的大对决已经为期不远了。陈汉不会留太多的时间给大青果,一鼓作气掀翻北京,才是陈汉最好的选择。所以在这场大战来临之前,他尽可能的将手中的敢战精锐握在手中,而不是分散到西北去。但这种做法在朝臣士绅们看来,就太挫士气了。 当时间进入到八月,南国的水患消除,今年南方可谓风调雨顺,粘杆处虽也忙忙碌碌,但只造成了一些皮毛损伤,反而是他们自身露了不少痕迹出来。 满清的粘杆处最早时候利用‘人心’在陈汉统治区内兴风作浪,那是因为很多地方上的士绅地主还期望着‘朝廷’能够再打回来,所以粘杆处的发展极快速。但是现在满清不要说重新打回来,他们能保住北面的半壁江山就万事大吉了,地方上被粘杆处黏糊上的士绅地主不知道有多少人后悔不已,但悔之已晚。 如果满清能够振作起来,跟复汉军大打出手几阵,还能给那些上了贼船下不来的士绅地主以信心,可是满清没有。不仅没有在战场上振作,今年的满清还准备在雨期洪水来临之际做一笔比去年更大的文章。地方上不少的士绅乡绅向陈汉政府举报了事情,不管他们是良心发现,还是觉得事关重大,自己借此机会举报自首了,就是立下大功了,就是可以赎罪了。 反正从五月末到六月中,满清的粘杆处没能捣成几次鬼,反而暴漏了不少的人手,被陈汉顺藤摸瓜,抓出来好多人。 当然,一股紧张的气氛也在黄淮大地上升腾。 “谁知道明年还会不会发大水?长江可一点不比黄河太平。” 大大的一张地图前,陈鸣站在他老爹的身边,手中的教鞭点着苏北和山东。天灾人祸,没有了人祸可不意味着也会没有天灾、“不趁着今年好时候往北边打一打,太过可惜了。” “只在苏北、山东,还有着西北开打?”陈惠记得百多年前郑成功北伐的时候,就是从福建沿海一路沿海北上,进去南京的,可以临到成功之时大意了,功败垂成。 “这从长江到北京,倒也不比打福建到南京来的远。”陈惠在心里嘀咕着。 陈鸣教鞭点在山东上,继而移到京津,“打北京当然是从海路走。陆路变数太大。”辽阔的华北平原全是骑兵纵横驰骋的好战场,从河南出发,打过黄河,再打北京,不仅要拿下洛阳,卡死西北方向的威胁,还要沿途防患太行八径。再有这前后拉开一两千里的补给线,简直是满清骑兵的‘大餐’。 “咱们先取山东,然后明年再取北京。山东这个地方有着清水教和混元教的四股人马,纵然这两年他们被困山中,实力已经不比开始,合理起来也有四五万可战之兵。我军在胶州登陆后,与彼辈东西呼应,席卷山东易如反掌。”甚至连山东的守备军都准备好了。 虽然混元教的刘松、樊明德早期时候还有点小傲气,小算盘,可这两年他们被山东的清军、团练死死的围在鲁西南大山里,再多的雄心壮志也早风吹雨打去了。 只要与他们会合,复汉军就能拿到他们的指挥权,四五万可战之兵,然后稍加整编,至少山东的守备部队是有了。 眼下的情况跟晚清、清末可不一样,没有外来威胁,满汉之争占据着全天下的矛盾主体,满清入关失去了北京,他们还能有啥资本继续号令天下,继续以正统正朔自居? 或者乾隆根本就活着出不了北京城。 暗营在北京这两年虽行事上转入了低调,但对于满清官场的渗透始终如一,据内心说,现在的乾隆皇帝身体已经大不如从前,虽然他面色红润,但那健康的面色与他苍老的神态、枯瘦的身躯不相称,极可能是做做样子。甚至于在圆明园中,他去见一见圣母皇太后都要乘辇。 九洲清晏和长春仙馆可是非常非常近的。 冢中枯骨的乾隆说不定被重重一打击人就直接挂了呢。 “大都督府的钱粮足够支撑西北之余,再在山东开打。” “此次的作战兵力不需要太多,只以守备一师、守备二师各两个旅,再加上近卫旅和随行炮兵就足以。” “往来运输的大小船只,大都督府已经在上海、宁波、舟山聚集了五百多海艘,另外还找了洋人联络了八艘要留在中国过年的大帆船。”运输力是足够了。 “护卫水师可够?”陈惠对于水陆军的情况也很了解的,但在接到大都督府送上了详尽计划之前,一些细节他就不知道了。 “咱们跟洋人不是买了一批西式帆船么。现在这些船只已经全部到位,当初跟着瑞典人去欧洲的那些水师种子也全回来了。” “以吴淞水师为主战力,再添上这批生手,足够护卫。” 五个陆军旅还有炮兵部队也不需要一下子就全运到山东,陈鸣要夺下一个小小的胶州,也用不着三万人一起杀到。再说了,除了胶州这个陈鸣预定下的定陆地外,复汉军在山东还有烟台和庙岛列岛两个落脚地。那里不会出现主力,却也会有偏师登陆。如果那里的兵马打的好,下一步还会有队伍在莱州湾登陆。 这本身就是大都督府酝酿的进攻计划,如果时间不差,七月里就该进行了。只是没想到迁都的事情拖拉了一些,从七月就推迟到了八月里了。 “作战计划参谋部已经拟定好了,正在做最后的修订。后天就能送上。如果可以,下旬初,我就提兵北上!”整个作战计划用到的兵力不多,而大规模的登陆作战复汉军在下岭南的时候也已经有了。 再加上山东的暗营还有那四路兵马,这次山东完全是熟透了的果子,顺手就能够到。(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八章 现在的中国可不是上辈子的兔子【第二更】 【七点还有第三章】 今天一早晨,西班牙驻南京的商务代表阿尔瓦罗·马丁穿着一身银白色的、簇新的礼服,带着罗马式的假发,打扮得像一只开屏的花孔雀,前来拜访离西班牙商馆不远处的法国商馆。 陈汉的老朋友佩里埃并没有在南京,他在上海,留在南京的法国商务代表叫皮埃尔。这人本来是一个跟着法国东印度公司在广州发财的贸易商。看到中国的对外政策转变,皮埃尔大胆的拿出自己大半的积蓄从巴黎买来了眼下的这个位置——法兰西驻南京商务代表。 同时他个人的生意也在进行中,并且在离开巴黎的时候从他的合作伙伴们手中拿到了20万利弗尔的资本。这差不多等于26/7万银元。然后皮埃尔在广州和上海都设立了商馆,同时在上海他还开了家店铺。 “皮埃尔先生,赞美法兰西与西班牙永恒的友谊,希望在您这里我的邀请能得到一个愉快的回复。”阿尔瓦罗·马丁微笑着说。 “哦?您的邀请?什么意思,你有什么烦恼的事情吗?如果可以,我乐意伸出援手。” “那就再好不过了。今天晚上,我将在商馆中举办一场宴会。欢迎届时您与夫人光临。” 皮埃尔是一个热衷交往宴会的人,立刻高兴的说道:“当然,我很高兴接到您的邀请。晚会几点钟开始?我和夫人会准时到达。”皮埃尔答应的很爽快,然后他做不经意的问道:“能够知道还别的什么客人吗?” “晚上六点钟,在西班牙商馆。真心欢迎您和夫人的到来。客人只限于南京各国商馆的主事。”阿尔瓦罗·马丁递给了皮埃尔一张请柬。转身走出法国商馆,他还要赶去下一个地方。 如果在欧洲,这种事情应该是仆人或是随从来做的,可现在是中国。 进入南京也有一段日子的他们,很悲哀的发现自己在这里连仆人都请不到。即便他们可以给出更高的薪水,也没人来拿这笔钱。南京这座与他们来说相对陌生的城市,虽然有着要比广州看起来更美好的发展前景,但是这里的中国人也更加保守,或者说更加的骄傲。他们看不起外国人,不管是南洋小国的土人,还是欧洲人。 是的,他们看不起欧洲人,也一定也不认为白色的肌肤是高贵的颜色,这是每一个在南京的欧洲人都能清晰地感觉得到的情绪。最后还是欧洲人在南京的商业伙伴伸出援手,派出自己家中的仆人,这才解除了最开始的欧洲人连打扫卫生都要商务代表一块忙活的尴尬局面。他们现在已经向国内报告了这一事情,估计到明年的这个时候,商馆区就会出现更多地会中国话的外国人了。 下午四点钟,皮埃尔和妻子就在做着准备。虽然法国商馆距离西班牙商馆是那么的近。但是皮埃尔就是这么样的一个人,他的信念是,只要有可能,人就应当结交一些比自己地位更高的人,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才能体会到广于交游的乐趣和益处。 “这样我们就能模仿着学点什么,也可以向人求教,获得一点裨益。你看我,我是怎样从最低级的小商贩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如果不跟地位高过自己的人结交,我到现在可能还是一个卑微的街头小贩。每天辛苦的劳作,却还要为填饱肚子而发愁。” 现在身份走到了中等位置的他,也很高兴与身份相当的人交流。 西班牙、荷兰、葡萄牙、法国、英国、普鲁士、奥地利、瑞典、丹麦…… 陈汉给欧洲人划定了一片区域,进来的门槛很低,只要有各国政府正式的授权就行。皮埃尔痛快的答应了邀请,可是要有可能,这场宴会上他宁愿一直跟罗伯特·皮尔这个讨厌的英国佬一起待着,也不愿意被阿尔瓦罗·马丁带着去跟荷兰的商务代表菲克·戴克尔玛碰头。 当然,很快菲克·戴克尔玛也罢罗伯特·皮尔拉了过来。 皮埃尔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马丁想要干什么。西班牙人和荷兰人在东南亚地区正与中国人闹得很不愉快,无论是苏禄还是那个陌生的新加坡,最近两个月都有被欧洲海盗袭击的消息传出来。 “马丁,看在法兰西与西班牙真诚的友谊的份上,我忠诚的劝告你,不要再做这些无用功了。英国人不会因为荷兰在南洋的利益就与中国交恶,法兰西同样也不会因为西班牙的利益就放弃东方的财富源泉。 七年战争带来的创伤已经缓慢的愈合了,但是每一个欧洲国家依旧需要高额的利润来丰富着自己的国库。 不列颠,法兰西、普鲁士、奥地利,都是如此。” 西班牙人和荷兰人难道以为英**因为他们两国在东南亚的利益而得罪中国?撒旦知道答案。 “中国人正在酝酿着一次对北方清帝国的反击。我认为马尼拉和巴达维亚可以派出军事观察员来具体的看一看中国人的战斗力。然后再做出某些决定!” 西班牙商馆举行的这次聚会的细节情报很快就送到了陈鸣的手上。看到上面说宴会上戴克尔玛与罗伯特,马丁与皮埃尔,都不欢而散,陈鸣轻蔑的笑了笑。 西班牙人和荷兰人不敢跟中国彻底撕破脸,等于是捆着一双脚来跟陈汉斗,虽然陈汉伸到南洋的也只是一根手指。但东南亚的西班牙人和荷兰人又何尝不是西班牙与荷兰的一根手指呢? 实力不足就想在外贸上找找茬,可惜啊,现在的中国可不是上辈子的兔子,更不是一鸦后! 南洋的事情也有个大概,了陈鸣再没什么受牵制的地方了。所有的内政就抛给了老爹他们来处置,反正国库里面现在有钱有粮,哪里还会出问题?已经在军队里施行的‘以田代饷’之策反应奇佳,不仅是陆军、水师,现在就连政府官员和低级公职人员,也叫着要‘以田代饷’了。第一版纸币也新鲜出炉了,连通着供销社系统。 陈鸣关于纸币的想法经过手下人的快速加工,送到陈惠的手中,老爹只给改了一笔——纸币可以纳税。叫陈鸣大大的汗了一把,怎么把这点忘掉了? 然后各处统计一下,这些措施铺展开以后,到年末时候为复汉军节省下一两千万银元也不是不可能的。等到来年时,供销社的网络会更加健全,配合着‘以田代饷’政策,陈鸣觉得自己根本不需要为钱粮发愁了。 现在的陈鸣是再无外事缠绕其身,他现在就想着跟满清狠干一仗。而至于随后可能会在山东的开销,有山东的那些大户豪强在,还愁没钱吗? …… 复汉军即将对满清发起进攻的消息,洋人都能知道,可想而知传播面是多么的广泛了。 山东济南,这个非常有名的泉城,现在像被秋风吹扫着的落叶,凄惨的很。 现下的山东巡抚是徐绩,别看是一个汉人的名字,他骨子里流的血也确确实实是汉人的血,可他是一个汉军旗人,汉军正蓝旗人。在复汉军的劳改体系下,可没有满军旗、蒙军旗和汉军旗的区分,他们只有一个相同的身份——旗人,他们只有一个相同的特征——满清的奴才。 如果陈汉因为汉军旗的人是汉人而对他们高抬贵手,那才是大缪特缪呢。 异族杀来了就跪地舔沟,汉人兴盛了就拐回头来再站起来当汉人,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所以徐绩对于满清是很忠诚的,而满清看到陈汉的‘一视同仁’后,也对汉军旗的人更加信任了。连八旗新军都大规模的招入汉军旗人了,这却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 乾隆十二年徐绩中举人,入赀授山东兖州泉河通判,累迁山东济东泰武道,然后在上任富明安调入北京后,徐绩就坐上了山东巡抚的宝座。 陈鸣刚起事的时候,山东巡抚是富尼汉,结果富尼汉被调入了北京。当时若不是苏尔德半道坏了事,苏尔德早就坐上巡抚的位置了,而不是现在被扔到工部当个没大权力的侍郎。 而富明安呢?不出所料,正是富察氏。 徐绩去年刚刚坐上巡抚的位置,今年过了大半年,然后真正的考验来临了。 巡抚衙门签押房里,气氛一片沉寂冰冷,虽然屋子里的温度真的没有半点冷凉。 “咳咳……”布政使周元理捂住嘴又是一阵咳嗽,这算是签押房里唯一的声音了。入秋之后气温刚刚发凉,周元理的身子骨就一下‘垮’下来了,尤其是在听到复汉军即将向山东发起进攻的消息后。但是周元理再怎么‘病’中,他也是山东官场的二号人物,不管是徐绩,还是执掌山东兵营兵权的直隶提督王进泰,谁都没有露出一丝要他让滚蛋的意思。即便是较他低上一头的布政使瑭琦,实际上山东官场的二号人物,对周元理也是尊敬的很。 而瑭琦这个名字是不是有点眼熟? 当初的江西驿盐道暂管九江关务瑭琦瑭大人,还兼职景德镇的督陶官。当初陈聪在陈鸣大婚的时候,带着配方和银子,不顾天寒地冻的跑到开封,自己捧着配方和银子求当时的开封府同知铭正务必收下,而铭正拿到配方献给的就是这位瑭琦。 陈鸣之前看山东情报的时候,对此还甚是有感慨。因果报应不爽啊! 一同在签押房里做着的还有衍圣公孔昭焕,虽然山东的团练大臣已经乱了三茬了,王启绪非军事之才,他离职后兵权被瑭琦拿到,还没有轮到孔昭焕,但是孔家在山东的地位非比寻常。现在山东的灭顶之灾即到,于情于理都要将孔昭焕请到济南来商议大事的。 “踏踏……” 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从外由内,传进了签押房内所有人的耳朵中。一个衙门经历近乎跑步一样进来,“粘杆处急报,粘杆处传来的急报!” 签押房内五人依旧纹丝不动,衙门经历似乎没料到是这样的情况。粘杆处啊,这是粘杆处的急报,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五位大佬都没个反应呢? 急报交到了徐绩手上,衙门经历正要张嘴简略的汇报一下急报的内容。徐绩手指在桌子上轻轻弹了一下,衙门经历立刻闭上了嘴,转身退出了签押房。 急报很快在五个人手中转了一圈,签押房本来就沉寂的气氛变得简直要凝固。 “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怕的了。吾辈就拼死一搏,以报朝廷隆恩。”(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九章 天下大势南盛北衰【第三更】 “报——,河运总督李大人急报!” “报——,登州急报!” “报——,宁海州急报!” …… 时间进入到八月下旬,即汉中的复汉军猛攻甘肃之后,陈汉中央也以太子陈鸣为帅,亲自提领水陆炮兵三万余主力跨海进攻山东。这个消息陈汉根本不遮不掩,大大方方的亮给乾隆看,可乾隆让人失望了,他并没有拿出自己手中珍贵的八旗新军去山东。 钦差大臣傅恒身边确实有一批八旗新军,可那只有五百人。 陈鸣的第一手棋没有立刻就落在胶州湾,而是下在了烟台,立刻就让胶东半岛上大批的清军聚拢到了登州府。而后山东境内的混元教和清水教义军也剧烈翻腾起来,鲁东南、泰安一道又一道军情急报送入签押房,几乎不比胶东差。这两边一道道军情急报连续不断的送入济南城,让巡抚衙门里冷冽冰寂的气氛更加浓郁。 八月底的山东巡抚衙门签押房分外难熬,几位衙门经历都想请辞这个被戏称为‘小军机’的地方了。这还哪有往日风水宝地的景象啊? 每位大佬的脸上都能刮下三两寒霜,每天刮三次都刮不完! “张大人,如今天下大势南盛北衰已成定局。在下就不空谈什么大义大非,就算是张大人为了自己考虑,为了家人族人考虑,也该弃暗投明,举旗反正啊。” “大人莫不是妄想以胶州之水陆兵,抵挡我数万大军?”说话人哈哈大笑。“非是在下小瞧胶州兵马,这实乃是螳臂挡车之举啊。以我大军之力,以我朝太子殿下英明神武,倾力一击,区区胶州,片瓦无存,皆化为粉齑也。 以小力逆大势,实属自取灭亡。大人当三思而后行。” “再说大人可能还不知,我家太子殿下多念起您之功勋。前年张大人在鲁东能爱护农人百姓,约束军士,少造杀戮,此之功勋可胜过十场大胜。” 张大人脸色顿时动容,“先生莫不是框我?” “我何必欺骗与大人呢?此事所知者甚广。却不是在下胡诌乱编。 太子殿下对大人甚是好感,大人何不就此拨乱反正,保全胶州百姓生民一方平安?”现今的陈汉兵强马壮,军费充足,主力军地方守备军,兵多将广,兼能征善战。满清的八旗虽然算上了汉军旗,还搜光了其下的满汉蒙包衣诸旗,但新军总数也只区区五万人,而且军械上校半数还是老式的鸟枪。 乾隆肯定是想将所有的新式枪炮都装备给八旗新军,但他必须考虑到地方的感受,考虑到绿营的感受。乾隆不敢冒那个险,所以八旗新军到现在燧发火枪也没有配齐。 而复汉军守备部队乃至主力部队里,虽也一样存在着大量的鸟枪和冷兵器部队,但更换装备的部队人数已经早早胜过清军了。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复汉军中会有越来越多的士兵丢掉冷兵器,换上燧发枪。因为不管是钱粮还是规模、人力,复汉军的枪炮局比之满清的兵仗局都要大的多。“大人所在的胶州乃此役首当其冲之地,真要随满清一路走到黑,战事一起,胶州必会被清荡颠覆,此一意孤行非智者所为啊。” 坐镇胶州的现任山东曹州镇总兵张全顺面前的这位陈汉说客,已经是第三次来到他门前了。张全顺再也做不出‘冷冷一笑,端茶送客’的举动了。因为复汉军真的就杀到了,昨日黄昏一艘打着复汉军旗帜的西式帆船就在胶州湾口溜达了一圈,然后遥遥而去。张全顺心里明白,复汉军这是真的要来了。他如何再敢‘给脸不要脸’?那样接着他就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 九洲清晏里,乾隆皇帝听傅恒汇报着曹州镇总兵张全顺率军投敌之事的时候,神情已经没有了最初时候的狂怒大恨了。 提督都有好几个投降的了,总兵又算什么?他已经没有当初听闻段秀林投降时歇斯底里的怒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八个字了。那是因为这八个字已经早早的就刻在他的心头。 “告诉徐绩,朝廷的援军很快就到。让他在山东好好地打!朕是不会亏待功臣的!” “西北的援军还是算了吧。给兰州再送一批饷银,一批枪械军火,让国桑阿务必守住。”乾隆十九年裁甘肃巡抚,陕甘总督自西安移驻兰州,兼巡抚事。但因为战争的需要,两年前满清又复设了甘肃巡抚之位,由布政使国桑阿充任。 “朕要把所有的力量用在最需要的地方。”乾隆似乎是在说服自己。他这般做可是很有点放弃甘肃的意思啊。“告诉吴达善,此次军饷军械再有闪失,让他自己提头来见。” “喳!”乾隆连续的命令传下,军机大臣们随之忙活了开来。 莱芜县城。复汉军打山东的效果是显而易见的,之前还被山东的清兵练勇围得下山无路的清水教义军,两天前很轻松的就拿下了莱芜县。此刻一场关系着清水教众人未来命运前途的军事会议正在召开中,作为复汉军前来的联络员,陈潜也列席在坐。 县衙大堂里的水火棍和架子都撤了下去,摆了密密麻麻好多个椅子。清水教系统能来的都是营一级的军官,而清水教的主战部队有一万多人,营制兵力有多有寡,光是编号就有二三十,就是不知道这些人投了复汉军后还能有几个挂着营一级头衔的。陈潜在今天的场合里甚至看到了好几个女的,比如乌三娘、王家大嫂,他还多认识。没办法,脱胎自白莲教的清水教受‘无生老母’影响很大,女性的地位可一点也不低。 陈潜就自己的经历来言,是更不可能瞧不起女人的。他出身登州富户,家中富足,好女色,年纪不过二十出头就妻妾成群,却又不善经营。家中的产业全靠他精明强干的大老婆李媛媛来掌管。即使是眼下的这个差事,也是李媛媛去年夏天里前牵的线,陈家与暗营才有了直接的联系,这个位置才落到陈潜的手中。而很意外的,经商无能的陈潜心理素质却棒的很,往来山东内陆和海边多趟,硬是没走漏一丝儿风声,也让他彻底喜欢上了这份儿刺激的感觉——终于能在女人之外的地方感受到自己的存在价值了。 会议开始前,陈潜跟自己熟悉的头领打着招呼,他来山寨上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太子殿下已经举大军前来,这山东用不了多久就要换颜色了。咱们今后一俩月的任务这里不用多说,我早就是讲过了,打。 今天召集大家来开这个会议,也不是为了军事上的布置,而是要强调一点,强调复汉军一直以来都特别强调的纪律问题。这是复汉军夺取天下的法宝之一。现在你去问问乡间的老百姓?有几个不知道复汉军军纪如山,不烧杀不抢掠的?你再问问他们清军的军纪如何? 你们不用嫌弃我婆婆嘴,有事没事总是讲这个纪律,这不讲不行。因为咱们队伍里,总有人有意无意在违反纪律。至于是那几个,这里我就不点名了。 但是你们要知道,复汉军已经来了,太子殿下亲率的大部队正在胶东登陆,今天陈先生也在这里。我就再强调最后一遍军规军纪,最后一遍啊,军纪军规是不容违背的! 不管他是谁,包括我王伦在内,犯错就要受罚。 战争中难免要杀人,可那杀的要是鞑子。谁要今后还敢在老百姓的头上亮刀子,或是管不住自己裤裆里的那玩意儿,我把话先说在前面,先撸了他军职,然后军纪审判,我让他给百姓们偿命……” “别以为我在说笑话。” 大堂里静悄悄的一片,没人认为横眉怒目的王伦是在说笑话。所有人的神色为之一凛。 “再有就是留心一下各地方的财主富户。就算要抄家灭族,也要等到上头的命令。看清楚了命令再奉命行事。要是哪一个见财眼开,可别怪军法杀人头。” “几年的苦咱们都吃了,眼看着好日子就要到了,可别因为管不住自己而死在自己人手里。” “今后咱们都会是军人。当兵就要有当兵的样儿,不比原先自由。你们谁要是受不了这约束,趁早给我打报告。我再向上头反应。”王伦是真的不想看到手下的兄弟徒弟、义子义女们,在这‘胜利来临前’的时刻,死在自己人的刀下。 可他更知道,复汉军不会因为自家这个小小的清水教而改变政策的。这军规军纪是他们的立根之本,他们不会屈就自己的,那就只能是自己来适应复汉军的规规定定。 所有人都在认真的听着王伦的讲话。连早就准备回家享福的王伦大哥、大嫂都不例外! “最后啊,还有一个事儿,要跟大家说一说。”王伦拿起桌案上放着的一个文件夹,打开清了清嗓子,“现在,传达大都督府命令——” “轰!”反射性的人人挺直腰杆,所有人,连带几个女将在内,全挺直了腰身。带的屁股底下的椅子等响动一片。 “自今日起,我军改编为山东守备第五旅、第六旅,各部从今日开始正式编入复汉军守备部队,施行与复汉军一样的军规军纪,军中从今日起施行军衔制度!” 入军伍半年未满又无立下功勋的新兵为列兵,入军伍满半年的自动转为二等兵,而有战功的士兵还可以看功劳的转为一等兵,或是晋升军士。军士之上还有军士长,军士长可长期服役,共分五级,最高等五级军士长等同加号校尉。”至于余下的军官们,相应的就是清水教的大小头目、头领,那就看职务了。 “现在我宣布第五旅、第六旅,营以上军官名单。”王伦扫视着在场人等,可以说今天到场的人大部分的名字都在这份名单上。 虽然守备部队的军衔同等低一级,正营官也才是一个上士。团长右校尉,旅帅左校尉,王伦自己倒是得了一个‘将军’的头衔,但没有获得相应的官职,只有一个守备部队副指挥的衔。 至于之前就投靠复汉军的杨明昭,他也是一个‘将军’军衔,山东总兵官的职位当然也是没有了,可还有一个山东陆军第一师师帅的名号,同时还是山东守备部队总指挥。 “杨明昭因为投靠的早,这第一旅和第一师的名号都给他抢去了。但这不算什么。咱们清水教健儿彪悍,常年习武,比混元教那帮欺神弄鬼的家伙强多了。你们的目标不是什么山东陆军第二师,而是被选入主力部队。” 王伦的话让在坐的所有人都精神无比的亢奋。‘主力部队’四个字更一下子就把杨明昭‘第一师’番号的影响力给压下去了。军队么,不管怎么变换花样,这‘第一’的名头总是最吸引人的。 可是跟进入复汉军主力部队一笔,山东陆军第一师再是‘第一师’,也只是一个鸡头!(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章 武装大游行 正午时分,败逃的清军尾巴已经越过了福山县城,复汉军守备二师第十三旅登陆山东后的第一战——福山之战结束了。 打得非常轻松。在未来的军史中也只被轻飘飘的记载了这么一句毫无特色的描述: 崇祯一百四十年秋,八月二十八日,自烟台出击,北攻登州的复汉军守备二师第十三旅,于福山县城东五里处,大败登州清军兵勇主力。 “师座,福山县城内没有太多有价值的东西。”后勤部长拿了几张纸走进福山县衙签押房,朝高靖辉汇报:“除了五千余石粮食、三百石黑豆、一千多束草料外,就只有少量铁弹、火药、刀枪了,火药还质量低劣,似乎不是清军的军用火药,而是当地民勇的土药,很多还是粉末状。再有就是百十杆残破的鸟枪。最大的收获是四百多辆大车和配套的骡马牲畜了,牛马驴骡都有,具体分类数字在最后一页。” 高靖辉随手翻了翻,发现确实没啥有价值的东西,银子只搜出来了二百多两,拿到南京都不够13旅全旅上下打个牙祭的。当然,这个数字和现在的缴获只是现下,可不是随后全县清肃的总收入,可能连哪儿的二十分之一、三十分之一都不够。这些是第二旅自己可以伸手拿的。高靖辉然后便问道:“我军伤亡情况如何?” “战死79人、伤157人,总伤亡236人;其中伤残、重伤者52人,预计最终死亡数字会在130人左右。”后勤部长也不去看统计表,面无表情地说道。这一仗让第十三旅的伤亡接近了5%。 “击毙清军步骑一千五百余人,俘虏三千二百余人。”这就是初步统计了,远没有自己的伤亡数字统计的精细精准。“缴获各类火炮十五门,火枪两千余支。刀枪弓箭各一批。” 这一仗第十三旅打的并不难,只是杀过来的清军数量有些多,上万清兵外加大批的民勇,还有一支马队,总兵力都近两万了。战斗力不足人家人数凑,第十三旅没能一举将清军吃掉。 打仗的时候,披着胸甲的复汉军很占便宜,追击的时候就是一身轻装的清军跑的快了。 当然,这一仗下来清军也损失巨大,只战场上就损失了小五千人,估计都是这支清军中的敢战之士了。而对于清军更难的是大败后的败兵收容收揽,胶东半岛本来就是被复汉军反复蹂躏所在,这里的清兵和民勇士气本就不高,战斗力更是一般。这次大败不知道会有多少绿营乡兵逃散去,他们能最终收拢起一万人都是难能可贵了。 而一战损失了一半人,丢了全部的大炮,丢了过半的马队,清军这一败可谓惨烈至极。想必也能像一记警钟,猛地让山东清军民勇彻底清醒,跨海而来的复汉军战斗力并没减弱,即使他们是刚刚从船上下来,以一敌三也能在野战中轻易地扫平了胶东清军。 一直到了黄昏时候,整个战场才彻底打扫完毕。 一具具都要被剥光的清军民勇尸身被扔入坑中,这些坑道本来是之前清军民勇守城时候挖掘的防线,现在全没用了。 被复汉军从县城里拉出来帮忙的百姓们,疯狂的剥下死去清兵和民勇的衣服、鞋子,一些人捡到战场上偶尔遗留的枪头、刀啊啥的,还小心的包裹在衣服里,深怕被复汉军瞧见收了去。山东这几年缺铜铁缺的厉害,铁价比之陈汉能高出十倍来。 一些地方的铁锅、菜刀和铁质农具都被兵勇收拢去造刀枪枪炮了,很多百姓只能用铜钱‘奢侈’的打造铜刀,然后小心翼翼的藏起来。三五家人合用一把刀的事情,自从蒙元灭亡后重新出现在了中国大地上。然后粗陶锅在山东,河北、陕西、山西等省也都大行其道。 百姓‘疯狂’的一幕复汉军见多了,虽然只要不太过分,比如剥了外衣还要去扒中衣、甚至是内衣,复汉军根本就不管。至于刀枪铁器,更是不在乎。 第十三旅在福山停留了两日,大批的粮食通过海运从烟台送到福山县城东,也就是福山境内最主要的两条河流——清洋河与大姑河合流的地方,海船只能行到这里。 这个位置距离第十三旅与清军交火的战场不远,距离福山县城有六七里地。一堆堆粮食被送到岸上,复汉军立刻开仓放粮。消息传出后,整个福山轰动,很多乡下的百姓都拖儿带女的跑来,谁也不会嫌多出了那六七里路就太远了。 而事实上开仓放粮的陈汉官员与第十三旅完全是两个系统。 当地的暗营也跳将出来。虽然福山并不是山东暗营一开始就重点经营的地方,但这里就在烟台旁边,复汉军在烟台扎下根儿后,福山也成为了暗营不容忽视的一个点。现在这些人,还有几家与复汉军有所联系的士绅与地主,就成了陈汉在福山建立初步统治和信誉的关键了。 两天的时间,陈汉忙着运送各种物资、人员,第十三旅并没有立刻向北。在这期间,青州哈隆部清军赶到了莱州,但哈隆并没有继续向登州赶进。 大半个山东都该知道登州清军大败而回的消息了。又哪还有谁敢来继续顶第十三旅的牛呢?反倒是明里暗里,无数消息被送到了福山,全是各地方士绅地主乃至官员们的‘投降书’。 作为全天下乡兵势力最强盛的一个省,山东的士绅地主手中握着不俗的力量。可作为圣人之乡的山东的士绅们的耻度,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高尚。当在真正的危险来临的时候,跪的也是异常的利索。 九月初一,福山的第十三旅乘船抵到长山岛,与当地的水师汇合,然后在登城府城蓬莱的西侧登陆,当天下午登州城就落到了第十三旅的手中。 三天前还被第十三旅狠狠揍了一阵的登州民勇突然反正,打开城门,城中的清军非是投降,就是立刻弃城而逃。第十三旅进入登州之后,立刻在当地‘反正’士绅和暗营的配合下,将一批满清铁杆士绅抄拿斩杀,或是找不到人的就将他们在城内的家产全部没收。 稍晚些时候在胶州湾登陆的复汉军主力,与陈鸣的带领下这个时候已经开进了青州府,杀到了诸城外。而北面的登莱两州,包裹大半个青州府,陈鸣是都不会派兵扫荡的,有烟台登陆的第十三旅,还有马上就要在莱州湾登陆的守备二师第十四旅,两个旅足以解决这些问题。他们在扫平了登莱青三府后,还会直向济南进军。 陈鸣则要先把鲁西南和鲁东南解决掉,汇合清水教和混元教的四路义军,然后再看济南之战的情况而定。如果没必要,陈鸣就要大军南下,进攻淮安了。 哪儿才是他最大的目标! 诸城就是刘统勋、刘墉父子的老家了,刘统勋是满清汉员中的一支标杆,即使刘家现在已经成了刘佳氏,可对于老家的影响力却不见什么减弱,这里的乡绅最反动,与复汉军的仇恨也最大。 在刘墉死后,诸城的民勇依旧在存在,虽然他们不再出山东作战,可在对付省内的‘教匪’的时候还是很给力的。尤其是刘墉的学生张固,在刘统勋的照顾下,都已经戴上三品顶戴了。 张固本来在泰安,复汉军即将登陆山东的消息传来,张固就急带手下民勇返回了诸城,当时济南的大佬们许诺张固,必会派兵增援诸城的,虽然事实证明那是一声忽悠,但复汉军已经杀到了,诸城的士绅只能坚持顽抗。 螳臂挡车的代价就是被浩浩滚滚的车轮压得粉碎身骨,尤其是眼下这汉兴满衰的时候,这些人更会被刻进历史的耻辱柱,遗臭万年。 陈鸣用大小炮向城内轰了三十分钟,然后付出了五十多名士兵死伤的代价拿下了诸城县城。两千多守城的民勇被打死了五百多,剩下的都了俘虏。双腿被炸断的张固被抬到战俘营后并没得到诊治,与他一样的还有五个民勇的头领,这些人被摆在一个高台上,他们将当着俘虏们的面活活流血而死! 张固死不瞑目,他没有给自己的老师报仇,相反他还在战俘营里看到了一个熟人,一个他早以为已经死了的熟人——李铭兴。当初青州营的头领之一,武举人。匹夫一个!张固是看不起他的。 青州营在苏北决战的时候近乎死伤殆尽,李铭兴也没回来,张固还以为他已经死了呢。哪料得到李铭兴竟然从贼了,而此刻看他的穿着,李铭兴还当上官了。 亏得朝廷还赐了他家牌匾—— 因此,入城后的陈鸣大搜全县,下令将那些顽抗的士绅及其直系男性亲属二百余人全部处死,家产予以没收,妻妾女儿的下场只能是那啥。旁支偏房的族人被完全看押,等待他们的将是劳改营的干活! 第十四旅在莱州湾登陆,第十三旅从登州杀来,莱州府的哈隆部汇合登州的败兵后,还有上万人马,却不敢在莱州死扛,逃向了内地【南面】的平度州。 这个位置在莱州与胶州的中间。 哈隆当然不敢往胶州去闯,抵到平度州后就向济南告急,然后带着队伍转向西面一路狂奔,经潍县,逃入了青州府的府城益都。 复汉军自从登陆山东以来,除了第十三旅在福山打了一场算是硬仗的战斗,其他的时候那简直是武装游行。但是这种武装游行又何尝不是满清故意纵容的呢? 清军的策略很明显,那就是放纵复汉军深入山东腹地。 福山只是一个接触战,即将开打的青州也是如此,济南才是两军真正的较量。 清兵部满尚书加九门提督舒赫德已经进到济南了。 …… 南洋,苏禄群岛。 九月的气候,北国已经是金黄色的深秋,东北和新疆甚至已经飘雪,而这里依旧热的要命。复汉军在苏禄的平叛已经进入到最关键的时刻,因为不仅是‘叛乱贵族’邀请的欧洲海盗们纷纷登场,这些海盗还‘筹措’起来一直士兵,组成了一支上千人的陆战部队,此时正帮着苏禄的‘叛乱贵族’进攻和乐岛。 和乐就是霍洛,前者是中国译音,后者是西班牙人的叫法。 大海上,七艘大小不一的海盗船飘扬着骷髅旗,像一头头饿狼盯着笨重的水牛——复汉军的南洋水师。 双边战船的数量不成比例,主力汇聚到了半数的南洋水师战船足足有六七十艘,大多数是同安梭船、霆船、福船,极少有赶缯船这种笨拙的老式战船。 郑家兄弟都在,虽然他们占据着数量上的绝对上风,可兄弟俩的表情上都满满的慎重。 本身就在南洋这一块‘打食儿’的南洋水师,怎么会不知道西方帆船的厉害? 别看他们的战船数量几乎十倍于欧洲人,可要是没有火龙弹在手,郑连昌、郑连福都不敢摆开阵势来跟对方硬顶的。即使他们船上的火炮都换成了复汉军的新炮,也照样不行。 同时期的和乐岛上。 正午的阳光炽热火辣,气温已经升至一天的最高点。 南洋水师陆战二团一营的每一个战士都气喘嘘嘘的,汗流浃背。他们已经在尽可能的轻装前进,可速度就是快不起来。 苏禄群岛是标准的热带地区,长年高温多雨,和乐岛作为苏禄王国的主岛,面积有中国的一个县那么大,岛上热带植物茂盛,小河流很多,还有几处死火山。 现在二团一营的士兵就是在向导的指引下在雨林中穿梭,潮湿闷热的气息能让这些祖籍岭南的战士们都感到窒息。热辣的阳光穿不透雨林上空茂盛的枝叶,却也让枝叶底下空间的气温持续上升,并且如若捂了一层盖子一样,闷热的令人想晕过去。 二团一营要穿过眼前的这片雨林,杀到叛军的后方去,在和乐城的守军干掉那些叛军的同时也卡断他们的退路,一举将叛军主力全歼,最主要的是把叛军中的‘海盗兵’给解决了。然后他们就可以坐着水师的战船,一路扫荡和乐岛往东北三宝颜方向的一连串小岛了。 南洋水师的一批战船继续留在下龙湾,还有一些战船和陆战队留在新加坡,眼下和乐岛外海的对峙,还有陆地上的这场较量,已经是南洋水师可以出动的最大兵力了。 西荷以及叛乱贵族,也集中了自己全部的海陆力量,这是一场关键性的决战。 十几里的直线距离,进入雨林后七扭八拐,去多绕了两倍的距离。没办法,一些地方根本过不去,别以为苏禄本土土著就能视雨林的危险为无物,他们也只能在固定的小道上穿行。 二团一营的五百战士全靠自己的一双脚板在行动。此次他们轻装上阵,连一门臼炮都没带。每个人除了携带一百发纸弹外,威力最大的武器就是五颗手榴弹!然后是水和食物。 “快,快。都跟上都跟上——”郑文辉站在旁边的一个树墩上,冲着手下全都疲惫不堪的士兵们大声吆喝着。淋淋汗水从他的额头脖颈留下,蛰的皮肤生疼。郑文辉不停的用手抹着脸上和脖子间的汗。 他是郑连福的二子,郑文俊的二哥。本名是叫郑文惠,可郑家兄弟投靠复汉军之后,惠这个字他就不能用了,虽然陈惠本人并没下这样的命令。 长途跋涉下,体力消耗极大,眼下却依旧还需坚持。郑文辉也必须坚持的住!这是个机会,一个对于他来说能冲天而起的机会! “弟兄们,加把劲啊,前头就是拉布加了,咱们就要到地方了!”郑文辉口头上继续做着鼓励,眼下时候他也只能做这些了。 所有的士兵头脑中都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前进,再前进。赶到目的地,赶到目的地……(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一章 该死的中国人—— “该死的黄皮猴子,没有一点军人的荣誉与勇气。他们只会躲在废墟的掩体后放枪!” “那就用我们的大炮来告诉他们,战争不是靠着躲藏就能打赢的——” 西荷陆路联军的西班牙指挥官卡马乔对身边满脸抱怨的荷兰副手内斯肯德说道。拥有一头金色短发的卡马乔,面貌英俊,身姿挺拔强健,出身马德里贵族家庭。他是西班牙陆军中校,在马尼拉的舞会上是一位出色的大众情人。 和乐岛上所谓的海盗士兵那明显就是西班牙人和荷兰人的鬼。他们向叛乱贵族中支援的武力不仅仅是海盗舰队,还有一支马尼拉和巴达维亚陆军中挑选出的精锐。 负责这支陆军力量指挥的卡马乔和内斯肯德都是两国陆军现役军官,一位中校,一位少校。 在卡马乔和内斯肯德身边站着的是叛乱贵族推选出来的新苏丹、新领袖阿布杜拉加克,他在他们的面前,就像一条驯服的狗一样听话。 宽阔的战场,超过二百名白人士兵和数倍于此的土著士兵列队挺立着。 一排大炮的炮口对向和乐城。往昔热闹的城镇早已经化作了一片废墟,但是就在那片片的废墟中,守军战士的身影不时的出没,零零星星的寒光闪耀着瓦砾残垣间。 “轰轰轰……” “轰轰……” 二十门大炮在怒吼。炮弹一颗颗落在残破的和乐城内,虽然都是实心弹。但还是有倒霉的战士被炮弹命中激荡起的碎木打中。 守军也有炮队,但是数量不多,炮弹更有限。不如此怎么能把叛军的主力引到和乐岛来呢。所以这一战中,论士兵的军事素养,论火力和训练,和乐城里的千把人陈汉陆战部队都不是西荷联军的对手。 南洋水师的陆战部队并不是东南水师和长江水师的陆战营那样,选拔了一部分精锐,然后才补充进大部分的新兵,南洋水师的‘陆战部队’都是自我就地解决的。就是原先的船上水手,现在改成了陆战队,其作战素质可想而知了。即使大都督府派出去了不少的教官、教习,旧习陋习还是根深蒂固。 西班牙人和荷兰人从内心里将他们视为土匪,而不是正规的军队,所以他们信心十足的扑杀过来了。阿布贝卡还留在苏禄的两个儿子,阿布贝卡最信任的一个弟弟,还有苏义,还有陈汉派来的特使,除了南洋水师,苏禄地区所有的权力人物都集中在了和乐。在西荷两国人看来这是天赐良机,只要这个时候将和乐城一举拿下来,他们下一步就可以敞开双手拥抱胜利了。 城内的大炮必须要关键时刻发力。所以很多时候,这和乐城前线的守军都是在没有炮兵助阵的情况下顽抗的。如果不是苏禄土著还算悍勇,陆战营手中也握着手榴弹这种近战利器,和乐城说不定真的就丢了呢。 但是当二十门大炮怒吼的时候,再英勇的也只能乖乖地趴在地上。有了炮兵的西方军队就是插了翅膀的老虎。 炮击过后,伴随着进攻的声音,大群的土著士兵叫嗥着向着和乐城废墟冲去。他们身后二百名百人士兵,举着火枪,列城一条细细的黄线,向着和乐而去。 所有的白人都穿着士兵的衣服,鼓手也已经消失了。 因为和乐守军中有猎兵,并且很无耻的对着军队里的军官和鼓手进行猎杀。如果西荷联军的军官还跟一开始那样,穿着笔直的衣装,握着军刀,走在队列的最前列,那就是纯粹的在送死。 对于这个时代的西方军人,死亡并不可怕,但那是勇敢的牺牲,而不是愚蠢的去送死。 那是第一次进攻,土著士兵当中的荷兰军官陆续的倒下,然后白人士兵中的军官和鼓手也陆续倒下,对面响起的枪声零零散散,但准确度高的惊人。 然后荷兰人就迅速反应过来了,对面有猎兵,还是很无耻的猎兵。 随后的进攻战里,白人就学了乖乖,因为他们身上穿的本就不是正规的军服,海盗要有海盗的样子么,他们的衣着千奇百怪,只是在远处看是泛着黄色。作为军官,站立的位置当然不一样,手中拿的也不是火枪而是军刀,还有他们头上戴的帽子。 现在的白人军官就丢掉了军刀,拿起了上好刺刀的火枪,他们还将自己头上戴的黑色三角帽换成圆筒帽,甚至是礼帽也可以,谁管他这个?然后指挥部队的时候只要嗓子不要挥手乱舞,中国就根本认不出哪一个是军官。鼓手也被裁了掉。 “真神至大,杀啊——”五六百名土著士兵呐喊着往前冲去。 这些土著士兵并不是那些在白人手下当狗当惯了的烂货,对西班牙人和荷兰人,他们并不畏惧,可惜他们的主人对白人是从骨子里感觉到害怕。所以在卡马乔面前低三下四的阿布杜拉加克一声令下,这些土著士兵就恶嚎嚎的舞者弯刀长矛对着和乐城冲上去了。 “放近了打,杀光他们——”一个苏禄贵族半起着身子大声吆喝着。他注视着对面土著士兵的眼睛中充满了怒火,沸腾的杀气简直比南洋水师陆战部队的杀气还浓烈。 几百条人影在废墟中晃动,这是和乐城的土著士兵。他们只穿着简单的单衣,连统一的服装都没有,握着刀枪,如同看到死敌一样眼神恶狠狠的盯着冲来的土著。 枪声像炒豆一样密集,冲锋中的土著士兵一个接一个倒下,但是对比他们的总数,这点伤亡可不能把他们立刻变成了一群惊弓之鸟。而且他们的背后站着二百人的白人大兵,一支支对准着他们的枪口告诉这些土著士兵该接下来怎么去做。 残破的和乐城虽然利于守军的隐蔽,可以分散了守军的火力,枪声挺密的,却持久力不强。很快手榴弹的响声就暴起了,然后两边人群迅速涌到了一块。 雪亮的刀剑划出一道道死亡地冥光,伴随着白刃拼杀,两边的士兵不断的倒下。白人士兵也挺着刺刀冲了上来。 战争像是一头肠胃连着深渊的巨兽,无数生命被它吞噬,却永远也填不满。 “中国人,该死的中国人……”卡马乔两眼中闪过恨恨的目光。他不能像昨天一样胆怯了,后方已经传来了严令,明天日落之前,自己必须攻下和乐。 “上前,上前。告诉你的士兵,全部杀上去。”卡马乔对着阿布杜拉加克吼叫着。 既然没办法击溃他们,那就杀死他们。有一百个白人被卡马乔扔进了战场,内斯肯德没有表示异议,因为这一百人是一个西班牙连。 阿布杜拉加克两千来人的兵力经过昨夜的战斗已经损失了二三百,今天怕是要上千。可就像卡马乔不将那些土著士兵放在眼里一样,阿布杜拉加克也从不把士兵的生死放在心上。他只需要苏禄的王位,至于死了多少人,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咆哮中的卡马乔并不知道,就在他将手中的土著士兵全部推上了战场的时候,和乐城中一片大大的空地也被人力清理了出来,一枚枚沉重的火箭弹被安放到发射架上。 战争已经进行到了第二天,再没有叛军赶过来了。城外的叛军要么是到齐了,要么是过不来了,而且二团一营已经向着他们后面绕去,现在是到了收网的时候了。 苏义趴到了和乐城星月寺的楼顶,这即将开始的一幕,标志着苏禄战争的一个转折。 “或许这都称不上战争,人太少了……” 总共只有二十万出头的苏禄人,不算外来帮手,自身原来士兵都不足两千,虽然叛乱一起,双边纷纷征兵,把总兵力直线超过了五千人,可再加上两边的‘援兵’,这场所谓的战争——陆军总兵力也不到万人。 万人都不到的‘战争’,这不能不让苏禄感慨。 “轰轰轰……”连续的剧烈爆炸声就没有了停顿过。 瞬间的场面那叫一个石破天惊、飞沙走石。一枚枚火箭弹落到了西荷军队附近或是阵中。 一团团爆裂的火焰包裹着无数的碎铁片,横扫一切。冲击波撕碎了一具又一具脆弱的身体,飞溅的鲜血很多却还没来得及落到地上,就被炙热的高温给瞬间蒸发。 过百名西荷士兵在大爆炸里非死即伤。 阿布杜拉加克已经在一团烈焰中变成了焦黑的尸体,冲锋的土著士兵也完全惊呆了。而和乐城的守军却是瞬间士气爆表。“杀啊——”整个平叛战争的反攻号角吹响了。 震天响地的呐喊中,苏禄土兵和南洋陆战队,额,准确的说现在他们都是陈汉军了,就像从黑夜中杀出的魔鬼,肆意的掠夺着惊慌失措的叛军生命。整个反击战势如破竹。土著士兵抱头鼠窜,这些人勇敢是勇敢,可到遭受到巨大打击的时候,他们往往又是最先崩溃的。而给连续的火箭弹打懵的西荷士兵也没有了抵抗的勇气。 从火箭弹爆响到叛军全体崩溃,总共也就一刻钟的时间。 大海上,三艘体型巨大的风帆战船宛如三堆巨大的火把,燃烧着熊熊大火。加了助燃物品的特殊弹给了海盗舰队一个巨大的惊喜,密集的火箭弹让七艘排成一列的海盗船插入南洋水师队列中的那一刻,战斗就结束了。 七艘海盗船只跑掉了两艘,除了这三艘燃放着烈火的舰船外,不远处的海面上两艘已经落下了风帆的海盗船,就像两个巨大的棺材,漂浮在海面上。 苏禄战争真的要结束了。 但是山东的大战现在才刚刚进入高氵朝。 清水教攻泰安,混元教打沂州。陈鸣率大军进入沂州后,只派出一小部分南下沂州府城,主力在距离沂州府城北不远的地方转向了费县,陈鸣是要从费县经泗水,下曲阜,直逼兖州城。 而其间的曲阜,孔府所在地,孔昭焕,满清的衍圣公递来的降表现在就在陈鸣手中。 虽然对北孔十分的不耐烦,可孔昭焕递来了降表,还要带着一万多民勇投降,并且在随后的兖州一战里,他还能起到绝对的作用。 爵位孔家是不用指望了,但小命,陈鸣会给他们留下的。至于孔家的家产么,那就看孔昭焕聪明不聪明了。 山东这地方,平原山地盆地交加,省境中部山地突起,西南【运河以西】、西北低洼平坦,东部缓丘起伏,形成以山地丘陵为骨架、平原盆地交错环列其间的地形大势。陈鸣现在的行军路线,就是绕过了中间的泰沂山脉,从中部连绵的泰沂山脉与鲁西南山区的间隔平原,绕到西部。只要取下兖州,大运河以东的山东地盘就有三分之二握在复汉军手中了,剩下的三分之一就是一泰安和济南为中心的山东西北部。 这么做完全是为了防患清军马队的扰袭! 陈鸣夺取兖州后,与泰安的清水教连为一片,只要卡住通道中的平邑寨和蒙阴县,那就卡着了山东西部绕道东部的大动脉。清军在西面的马队或许还能小股的从山间穿过,但是大股马队就不行了。这样对于复汉军的后勤补给工作大有便利。以复汉军运输部队的防御,百十骑的马队根本就啃他们不下。 估计也是看到了这一缺陷,清军根本就没打算在鲁南动大军。沂州和兖州的清兵看似也没咋调动,但其中相对精锐的练军却全被抽调去了济宁。 可问题是,复汉军如果把兖州城都拿下来了,清军怎么可能还守得住济宁呢? 那答案简直是猪脑子都能想明白的。 …… 曲阜孔家。 大堂里坐着的不仅是孔昭焕等孔氏族人,还有邹县的孟家,以及颜氏、曾氏等儒门的一干‘老祖宗’后裔,再有依附于孔家的大小二十多个家族的当家人。 孔昭焕身着一身大红的前明公爵袍服,满清的顶戴和袍服已经被他扔到了大堂的最中间了。整个孔家身上有官职的有七八个,大堂最中间也扔着七八道官府,还有顶戴。对了,孔昭焕还断了头发。 虽然他所剩的那点头发少得可怜,带着乌纱帽看起来像个和尚。 坐在这里的人,相当一部分人就剪了头发,剩下的几个在一群人的怒视下,也接过剪子来,如剜肉一样‘咔嚓’绞掉了自己的辫子。 在这里已经无所谓反清不反清了,投降不投降了,这根本不是今日他们议论的话题。 孔昭焕还想着把兖州城也拿下来,送给陈鸣。这样他立下的功劳越大,陈鸣才越不好动孔家这块招牌。而那些依附着孔家的家族也希望看到孔家能继续长久兴盛下去! 可是说真的,孔昭焕真的很怕。陈汉与满清、大明全都不一样,满清自己的邸报上都不知道将陈汉攻击了多少回,尤其是从去年陈汉占据南方,彻底做大以后,倾向工商杂学的势头就越来越明显了。 “公爷放心,平邑寨、泗水县、邹县、曲阜、宁阳、汶上、滕县都已准备妥当。” “那赶早不赶晚。诸位今夜就各回各家,明日午时举义,然后各路义军汇聚兖州城,咱们把兖州也夺下来……” “孔家这块招牌他真的还需要吗?”孔昭焕曾经不止一次的这般问过自己。可他知道,想要保全孔氏一族,他就只能如此。(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二章 征服者 现在山东最火的话题不是复汉军要用多长时间拿下整个山东,而是孔家降了复汉军。 这可真的叫不要脸到极点了。 整个山东谁不知道老夫子p图的那事儿,早早就被孔家人认定是复汉军干的了?那混元教仅仅是复汉军的一颗棋子。 这几年里有多少孔家人把陈惠陈鸣父子骂的狗血喷头,诅天咒地的发誓要跟复汉军不死不休,结果复汉军还没打进兖州呢,孔家就降了。 而且不仅孔家降了,孟家、颜家、曾家,儒家四圣的后人是都降了,其外还有与他们关系密切的大小家族十多个,全都无耻的当了大青果的叛徒。 并且他们是带着整个兖州府做了投降的献礼。 兖州知府听到孔家降汉的消息后,自己摘了乌纱帽,挂印而去。等到孔昭焕带着一两万‘义军’杀奔兖州的时候,还留在城里的兖州同知和通判,已经拔下了城头的龙旗,换上了红艳艳的赤旗! 那时候陈鸣刚带兵走到平邑寨。 不过这些人真正的苦逼心情又岂是旁观者所能明白的?孔昭焕领着人献了整个兖州府,等来的却是轻飘飘的一句:“大都督有令,……尔军继续向西攻取济宁,授孔昭焕为山东招抚……”如此而已。 孔昭焕立刻就知道,自己之前的猜测没有说,陈汉,尤其是陈惠陈鸣,对于自家真心的不是多么看重,更不满意。 孔昭焕满心泪水的终于真相了。 他举一府之地而降,陈鸣真的没立刻动孔家的理由。但孔昭焕这一两万人马跟混元教、清水教的人马可是有大大的不同。他们是能够多消耗就要多消耗的,顶多人死了给点抚恤。 一二十个紧密团结的家族,凑到一块竟然能拉起一两万民勇,还举一府之地而降,这可真的不能小觑! 可是……,陈鸣看着情报又觉得古怪了,孔家这么深厚的根基历史上怎么没听说过他如何扑腾呢?一样很不解的陈鸣根本不知道‘异端邪说’大盛的复汉军,对于孔家的‘威慑’是多么的巨大! 两日后陈鸣带兵行到曲阜,虽然心里对整个孔家没有半分好感,但再怎么着,对孔老夫子他还是要表现出一定的敬意的。不仅大礼祭祀了大成殿,还有陈惠派人传来的祭文,规格还是很高的。 作为孔家的掌事人,孔昭焕人在前线,却不敢擅离岗位。整个祭祀过程都是由孔氏族老陪同陈鸣! 晚上,陈鸣已经入睡了。 “殿下。青州前线战报。”刘武看了看手中的战报,想起先前陈鸣的吩咐最终还是轻声叫醒了他。这是北路复汉军两个旅部队会师以后的第一场硬仗,清军驻守青州的兵勇数超过两万人,但刘武觉得守备二师没有失败的可能,胜利是无疑的。可既然是殿下要关注的,那也拖不得。 陈鸣睡地正香,听到了几声响儿,抬起头来一看,陈大伟在门口站着,刘武在床头立着,手里还握着一本奏折,“是哪里发来的?”看了看五里的落地钟,都十一点出头了。 “殿下。是青州前线的捷报。北路军已经顺利攻占了青州,守城清军人数虽多可斗志脆弱,我军歼敌五千,自身损失无几。” 青州?是了,青州之战也该结束了。虽然那里有两万多清军,但那只是一个开胃小菜。“济宁可有消息传来?”陈鸣用清水擦了把脸。俩字——精神。这可不是在南方,秋冬时节已经很冷了。 “炮声已熄,但尚无消息传来。“估计也快了。常在陈鸣身边跟着,刘武自然知道他地性子,留心着呢! 济宁是当初大运河鼎盛时期最繁华的城市之一。而且维系着山东与苏北的联系,清军在兖州、沂州都可以大踏步的后退,可济宁总要打一打的吧? 过了济宁再往西就是曹州,而曹州再向西就是归德和开封,向南是徐州。 复汉军当然会越过运河线,杀过曹州,威胁河南清军。但清军的反击如果猛烈的话,陈鸣还是会退出曹州的,保着济宁就行,他最重要的任务还是早日主力南下,彻底消灭苏北的清军。 纵览中国的地图,江苏省徐州府这个向西探出来的角,那就是位于河南、山东、安徽与江苏四省的最中心处,交通四省,战略位置不言而喻。 它上是山东,下属安徽,西面就是河南。复汉军如果夺取了徐州,再攻克归德府,与陈州府连成一片,对于中原战场的影响之大小姑且不说,只说对安徽的清军,那就是一最致命的打击。因为到时候整个安徽都被复汉军包裹了。 所以接下来的徐州之战,就是复汉军与苏北清军的对决。而这个期间,他很难预料阿桂会不会过来插上一手,还有安徽的清军。 复汉军要打徐州,济宁就是一个再重要不过的屏障。 “殿下,济宁之地关系重大。很可能还要两面受敌,以山东民勇的战力……,恐怕难以承担重任。不如让卑职所部留下。”果然就像刘武认为的一样,济宁被拿下了。然后山东民勇跨过运河,继续向曹州府进攻。 兖州城里,杨明昭眼睛看着被从前线召回的孔昭焕,目光里全是挑衅和戏谑。对比无奈而降的孔昭焕,他杨明昭可是复汉军的元勋了,早早的他头上就戴上了复汉军山东总兵的帽子。 “杨师帅何必五十步笑百步?山东民勇之战力比起天兵来自是大大不如,可对比你们却未必逊色。然而杨师帅可不要忘了,这两年来是什么人把尔辈围在大山之中,难以逾越的?” 孔昭焕不知道自己顶的这一句话会不会让陈鸣心生反感,可他孔家再落魄,也不至于被杨明昭之辈嘲笑挑衅吧?他拱手对陈鸣说道:“殿下愿意将重任交付于我民勇之手,臣等粉身碎骨,亦保济宁无失。”这已经是间接的军令状了。 陈鸣脸上露出满意状,“好。你们的忠诚本督是信得过的。”到时候济宁要面临的不仅会是山东的清军,还极有可能加上阿桂派来的中原战场清军。压力之大都是现在就可以预料的。 “济宁为我军后背,此战中关系巨大。二等勿要让本督失望。”陈鸣声音中满是肃重。孔昭焕迎着陈鸣的目光,胸膛挺得高高的。就像真的接到了一个关键无比的光荣+重要的任务一样。 可实际上呢?谁都明白的一件事,济宁就是真的失手了,清军从复汉军背后杀过来,又能咬了陈鸣一跟鸟毛去吗?根本不可能。陈鸣手中握着三个旅,旁边再有混元教两三万人马在,甚至到时候扬州高邮的复汉军也会杀到淮安,距离徐州就一步之遥,他会怕个鬼哦。 山东民勇要真的守不住济宁,陈鸣转过脸来就能把他们彻底遣散了,而孔昭焕等辈,即使不死也可以剥掉他们一层皮。陈鸣打的这般主意,防守济宁的任务自然落到了山东民勇的手上。 孔昭焕是既兴奋,又深感压力山大。 不是傻子的孔昭焕当然清楚他要是守不住济宁了会是怎样的悲剧,但他更憧憬自己能守住济宁,还是在满清一波接着一波的冲击中,在清军海浪一样的拍击下,牢牢地守住济宁城后的荣耀。那不仅会是孔家的荣耀,他孔昭焕的荣耀,还是整个儒家的荣耀! 杨明昭迅速回沂州去了,他们混元教人马要借着苏北清军云集徐州的机会,大举南下。把海州等地吃掉,而扬州、高邮的复汉军也会趁机北上,夺取淮安府之后,两相会师,也就是彻底拿下除徐州外的江苏,再视徐州战局而动。 淮安城门口。 李侍尧回首望了一眼秋日下的淮安城,眼睛里万般情感闪过。作为河运总督兼职江苏巡抚,他在淮安已经两年多时间了,在容保走人之后,他更成为了满清江苏的军政一把手。可惜,苦劳而无功。江苏在他手下的时候,从来就没有一刻是完整的,现在更是要把苏北之地丢掉大半,来搏最后一丝机会。 现在他就要走向命运未卜的战场,去用最大的努力,拼搏‘大青果’那最后一丝的生机。 李侍尧不敢想象完全丢掉了江苏之地后会是这样一幅灭顶之灾。复汉军已经夺取了半个山东,再加上江苏与半个河南,安徽就要被他们完全切割了。后者那个时候还能支撑多久呢?就像现在的西南,云南四川绝大部分还握在清军手中,但那又如何呢?等死而已。 安徽、河南、山东被复汉军夺取,整个大青果也只是等死而已。 李星垣、凤山等苏北清军满汉军将立在一旁,看着李侍尧满脸的安然,一个个也神伤不已。这一别淮安,大清还有二复淮安的机会吗?每个人心底里都扪心自问,答案却更让他们悲哀。 …… 莱州外海,莱州府城的西面,靠近潍县的海域上。上百艘装满货物军需的船只停泊在海上,三四百艘近海小船,忙碌的往返在海中的大船和陆地上的简易码头间。它们和陆地上的一辆辆牛车、马车、驴车、骡车等等,就仿佛是黑压压的蚂蚁,辛勤的储备着‘食物’。 在这支庞大的船队的更外头,十多艘大小不一的战船,降落风帆,放下锚头,停在海面上。 这场战争他们根本就是来旅行的。清军的山东水师早就完蛋了,在这广阔的海面上,连一条‘蚱蜢船’这样的小杂鱼都看不到。 大卫无聊的趴在船帮上,一头棕红色的头发在阳光下也似乎给染上了一层金色的闪光,他脚下的美人鱼号的武装商船的风帆已经全部降落下来了。实在是太安全,太没有事情可做了。 他们似乎就是来的时候运了二三百人和一批货物,然后,然后每日里就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大卫往来中国与不列颠王国已经整整十五年了,可是他还是第一次来到被中国,来到山东。 “这里的虾蟹还有蛤蜊味道很好,但是我更希望能够向北面一些。船长先生,能不能向中国人提议,让我们往渤海去。去看看清帝国的天津! 我想这会比现在的日子更加有趣,更加有意义。” 船上的二副雪莱的声音想起,一块来到的还有一杯朗姆酒。这可不是产自南美洲或是欧洲的朗姆酒,而是产自中国的朗姆酒,味道跟以往的相比似乎没什么不同。 陈汉统治了两广和海南、台湾之后,就引入了这种造酒工艺。甘蔗么,台湾、海南、两广,那里就是中国人的糖库。朗姆酒的质量由陈酿时间决定,现在中国的朗姆酒都是一两年年份的。雪莱有着一头金色的头发,色泽光亮,但他的面容却十分凶恶,一点都不配那头好头发。 他本来是英国皇家海军的陆战队成员,一次战斗险些要掉了他的小命,雪莱就此选择了退役,然后来到了美人鱼号。 “中国人不会带着我们去天津的。”接过酒杯,大卫喝了一口,“但你不用感到无聊。很快的,我们很快的就要离开这里了。” “为什么?”雪莱一脸的茫然。 “看看现在的天气,越来越冷。海岸上一些退潮后留下的水坑都已经结满了冰。知道吗?这个地方冬天里是封冻的。冰层的厚度有时候可以超过一英尺。” 这个地方是北路复汉军接受补给的中转站,从海路转为陆路。夺取了青州后的北路军正在向着济南进军,清军的马队也完全活跃了起来。 就在大批的复汉军杀奔徐州的时候,山东东北的战争也进行到了关键时刻。 守备一师轻松夺取了邳州,大部队通过运河向徐州先行,沿途经过的村镇里到处是惊惶不安的百姓居民。尤其是那些女人和小孩,看到穿着红色军服、背着火枪的复汉军士兵时,一个个都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徐州境内大量的民壮被清军强逼着抽调了出来,或是帮清军加固城防,或是帮清军转运物质粮秣,必要时候他们还能做挡箭牌。 所以先头部队经过村镇的时候,看到的最多的是女人和孩子,男人,尤其是正当年的壮劳力,就很少了。 士绅地主恭敬的站在路边,带着成筐成筐的满头、鸡蛋、肉粥,面对复汉军的时候谦卑地把腰弯得很低。这是对于新的征服者们的敬意,也是花钱买平安。当然,老天爷真的保佑了他们,他们遇到的是一支军纪很好的部队。 复汉军的军纪在这个时代的地球绝对是很好很好的。 一路上守备一师的进展地顺利的不像话,预想中会出现的清军马队也不见了踪影。 与复汉军修筑堡垒时普遍使用的水泥不一样,清军倒腾出来的水泥质量很差,也不知道是工人不用心,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虽然那水泥的造价很便宜,清军也彻底的将之放弃了。 所以现在清军的工事还是以土木工事为主,砖石还是靠糯米浆与石灰来做粘合剂。 徐州城就是一个典型,被李侍尧主动放弃的淮安城更是如此,而且工事比之徐州更多很多,虽然李侍尧在淮安留了五千兵勇。 守备一师就是靠着火炮和火龙弹,先头兵力只是一个旅的复汉军,向着汇集了至少三万清军兵勇的徐州主动发起进攻,而清军却只敢萎缩的蹲守,蹲守,一直的蹲守。 小型臼炮在这种战争中不怎么管用,中型和重型臼炮,外加中小型的火箭弹,就让守备一师的第四旅顺利的在徐州的外围防御工事中凿开了一条通道。 一处又一处的土木混合结构的工事被轮番的蹂躏,大量清军士兵被活生生的埋在倒塌的工事之中,或是直接被震死。 不过外围工事好搞,过黄河的浮桥也难不住复汉军,这个时候正是黄河的枯水期,但黄河南岸的徐州城墙就难搞了,还有那耸立在徐州城外的炮台。 第四旅手中可没有握着太多的重型火箭弹。所以只能退出战斗,在徐州城等候着主力部队的到来。 城头上的李侍尧望着退到黄河北岸的复汉军,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比起当初时的交手,现在的复汉军更强大了。可是清军呢? 李侍尧好好地想了想,他觉得清军或许也强大了,队伍中的燧发枪和大炮确确实实多了来,可是战斗力呢?真的强大了吗?李侍尧心里面摇头。 皇上把大把的新式枪炮装备八旗新军,却又顾忌地方的意见和绿营可能的不满,不得不从中分出一部分来装备各省的军队。结果数量有限的新式枪炮就跟撒一撮芝麻一样洒在了一张大大的面饼上,看似让面饼的味道更好了,有芝麻了么,怎么会不好呢?可实质上呢?半点改变都没。 它还是一张面饼,而不是芝麻饼。 这些芝麻如果集中的用在某一块上,真的能把面饼变成更香的芝麻饼的,可现在满清手里的芝麻饼除了人数有限的新军外,就再也没有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三章 捻子反了,朝鲜崩了 庐州,草建的新安徽巡抚衙门。 桂林、昌泰、王万邦等安徽清军的首脑人物齐聚一堂。列坐的还有安徽的布政使、按察使等一系列大员。 这些人可都是满清在安徽的重量级人物。现在却一个个绷着张脸,一声不吭。偌大的厅堂,除了寂静还是寂静。就仿佛有一层黑压压的阴云笼罩着所有人。 一张标满了红黑两种颜色的‘箭矢’的地舆图高高的挂在厅堂的一侧,这是一幅华北地图,地图上现在有两个‘箭头’乱窜的地方,一个是山东济宁,另一个就是江苏的徐州,至于济南,被他们无视了。 “该怎么办?”复汉军打徐州,他们该怎么办?寂静的大堂上空漂浮着四个字和一个大大的‘?’号。 谁也不知道该不该出兵,徐州如果有失,安徽就哭了。 “报……”二门外。一个戈什哈急匆匆的跑来,高亢的叫声打破了大堂上的宁静。这一声喊还是相当的有效果的,堂内沉凝的气氛有了一丝松动,在座众人立刻打起了精神来! “报中丞大人。徐州镇副将英佳大人正在门外……” 坐中的昌泰‘腾’一下站了起来。英佳啊,英佳是他表弟啊,而且他作为徐州的副将,怎么现在赶来庐州了?不等那戈什哈讲完,昌泰就大声吼道:“英佳。还不赶快进来……” 这英佳虽然仅是个参将,但他是镶黄旗勋贵出身,如果换到五年前,昌泰崩看官比英佳大,还是英佳的表哥,逢年过节却也是昌泰对英佳礼让三分,谁让英佳还有一个二等伯的爵呢。可现在是什么时候?不要说英佳祖上传下的爵位是二等伯,他就是一等公,在座的人谁也顾不得这个了。 “英佳见过中丞大人,见过诸位大人。” 从外面进来的英佳那是一身的狼狈。马褂已经被烟熏的尘土盖得看不出颜色来。上面还有四五个大小不一的洞洞,连着明显被火烧过短细了好多的的辫子,这身打扮倒让桂林的火气一下子消去了不少。毕竟谁都看得出英佳是吃苦了,吃大苦了。只有昌泰眼睛眯了一眯,熟知英佳为人的昌泰看着英佳身上如此狼狈,却始终是找不到一丝的血迹的袍服,内心里不住的冷笑。 “我问你,济宁、徐州的战况到底如此了?”桂林内心急得很,曹州、徐州一失,是战是走人就是一个必须做的选择题摆到安徽清军面前了。 英佳眼睛里泪水直流,“中丞大人,徐州危急,徐州危急啊。李中堂命卑职前来救援,敢情中丞大人速速发兵。”李侍尧除了河道总督和江苏巡抚的位置外,还有一个体仁阁大学士的衔。 “那济宁的战事呢?”桂林神色依旧沉凝。 “中堂大人从河南发兵猛攻济宁,可未闻济宁有失。”英佳从徐州打马出城后,狂奔了一天一夜,是真的一刻钟都没有合眼。虽然在衣着上他确实搞了点鬼,但确实很卖力了。 就在复汉军转头南下进攻徐州的时候,阿桂也发清军从曹州猛攻济宁,之前孔昭焕等人手下的山东民勇夺取的运河西岸大片土地,很快就丢个干干净净。而阿桂看到陈鸣根本没有掉头北上增援济宁,就索性挥兵越过运河,将济宁四面包围。 “陈逆炮火太犀利了,徐州城外的防御工事,不要说是对付他们的主力,连先头部队都没有挡住。夜间好不容易烧了他们搭建起来的浮桥,第二天不到中午,浮桥就再度修了起来。” “徐州的城墙和城外的炮台根本挡不住他们的火箭弹。炸一声就是天崩地裂,炮台里的炮手震也都给震死了。” 庐州之地的重要性是非到山穷水尽的时候是决不能放弃的,但是在皖北,颍州府和凤阳都有安徽清军驻扎,从这两地出发的清军可以飞快的增援徐州。 英佳眼巴巴的看着桂林。“中丞大人,这不是就徐州啊。这还是就安徽啊。” 如果复汉军拿下了徐州,他们不需要彻底的拿下归德府,甚至不需要拿下归德府城,只要拿下归德府最东南的永城,再拿下颍州府最西北的亳州,复汉军就能彻底的将安徽与河南分隔开。等到那个时候,皖北的那些大户们,怕是立刻就能掉转过头来,把手心里的刀子砍到清军头上! 皖北的捻子是从满清立国时候就开始有的,居者为民,出者为捻,横行皖北、豫东之间,在河南、安徽、江苏、山东四省间护盐贩私,剿都剿不净! 安徽自从开始兴起乡兵民勇之后,这些捻子摇身一变纷纷成了护卫乡梓的团练武装了。在抵挡复汉军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出过力。但这都是因为他们跟复汉军有很深的利益矛盾! 捻子的根基也是最基本的宗族,所谓的捻子就是武力放大版的豪强、土鳖,他们靠着宗族而起,对于乡权和族权是最为关心不过的了。可是复汉军针对的却就有乡权和族权,在这一点上他们与满清的利益是一致的。 况且这个时候的满清好歹要比原时空历史上捻军起义时强上一些,还没把人逼的走投无路。所以一直以来皖北这个往日的重灾区,反倒成为了满清稳定地方的重要依据。 可这都是皖北的捻子们看在满清还有‘希望’的情况下做出的选择,如果安徽清军被复汉军彻底与北京分割开来,这些捻子还会死心塌地的跟着满清走吗?恐怕第一个举旗,把刀子砍向清军头顶的人就是他们! “报,报……” 就在这时一声急切到极点的叫喊声在外面响起,桂林把手一摆,片刻后就看到一个差役打扮的人上的大堂,那狼狈与疲惫的模样比之英佳好不了多少,然后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眼泪鼻涕横流:“中丞大人,张南山他造反啦,张南山造反啦。雉河集的上百官兵被他全砍了脑袋,现在兵围亳州。”这差役涕泪横流,跪趴在地上头都抬不起来了。“州判大人死活不知,涡阳的一个营只逃出了三十多人。” 差役跪在地上一个劲的哭诉,却没有发现大堂上的气氛已经再度静悄悄的一片,死寂的跟一处灵堂一般了。 雉河集张家,张南山反了??? 任何一个对捻子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张家,张南山——” 桂林从牙齿缝里吐出这五个字,他恨啊。恨自己怎么就不能痛下决心,铲除了这一祸患。后者可是整个捻子的盟主式人物,也是自皖北的捻子团练拉起来以后冒出水面的一头大鳄。 …… 鸡窝里的大公鸡一大早就高亢地叫了起来,许三娃无奈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睡眼惺忪地下了地。昨晚他躺在床上翻煎饼一样大半夜也睡不着,天都微微发亮了才迷糊了一会儿,现在公鸡打鸣儿了,他倒真的感觉到困了。 堂屋门大开着,一股煎饼的香气扑面打来,许三娃看都不用看,就知道他婆娘正在做饭。 他刚出生几个月的小儿子安静地躺在堂屋里的一张小床上,此刻正呼呼大睡着。许三娃轻轻摸了摸他嫩滑的小脸,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眼睛中苦涩的泪水却再也忍不住的流淌了下。院子里的梅花开的正好,但这株红梅殷红的花色却让许三娃恨不得全部扯下来,碾碎压碎,踩进猪圈的泥土里。 太阳还没有升起来,天色还没有打量。许氏已经备好了饭菜,煎饼大葱蘸酱,玉米碴粥,还抄了一个白菜。 这是许家最好的饭菜了。杂粮煎饼,大葱蘸酱。 “当家的,洗把脸,赶紧吃饭,吃饱了好上路。”泪水都湿了许氏半边脸。小夫妻俩昨夜里以泪洗面,但他们家真的无力反抗族长定下的事情。 复汉军已经把徐州团团围住,每日里对着徐州城狂轰滥炸。可陈鸣没有急着吃掉徐州清军,不然的话阿桂怎么还会卖力打济宁呢?再说了,他还想着安徽的清兵呢。围着徐州城,也算一次围城打援了。如果一切都能如意。 所以啊,后方的军需物资转运工作就成了重点了。 大运河已经不能行了,李侍尧临走前在大运河沉了好几十艘船,现在还没有捞完呢。能走的只有黄河水道,通过苏北,直接把军火运到徐州去。 可是这上下船的搬运工作一样需要人力,在蓄力严重不足的情况下,这劳力需求就更大了。拉人、拉壮丁,征召青壮,这是复汉军唯一的选择。 许三娃这个村被命出青壮劳力四十人,那近乎就是两家要出一个了,还规定要十八岁朝上,四十岁朝下的。许氏是这个村的主姓,几家外姓人就算一家出一个,许家也要有三十个呢。许三娃直系亲属人丁不兴,按理说许三娃这样的是更不该被抽中的,可偏偏他们族长就点了许三娃。 谁让他家好欺负呢。人丁不兴,没有直系血亲,那就没人给他撑腰。其他的许家人还都乐得许三娃占去一个名额呢。同族这东西在一定程度上还是亲戚的,更涉及到利益的时候,真正的亲戚都不一定管用,谁还会去管一个族人呢?而族里唯一的补偿就是给了许三娃家半袋子玉米面。 辰时初刻,四十个青壮劳力汇聚到村西头,没等一刻钟,骑着毛驴的族长出现了,身后还站着两个后生。“人都到齐了?那就走吧。”村头的哭声立刻响起一片。 徐州城外的陈鸣可没心思关心最基层的劳力的问题。他现在虽然‘工作’很轻松,但战争并不是他的全部,他还要留神西北的战局、西南的战局,南京的事情,南洋的事情,安南的事情——鸿基市、郑主与凉山的三杰,西山军与广南国,已经复国的河仙莫氏,暹罗与缅甸的冲突,新加坡的事情,苏禄的事情,还有朝鲜的事情。 七七八八的事情不要太多! 所以战争中轻松了一些的陈鸣,时间又被别的事情占据的满满的。 陈鸣现在看的就是关于朝鲜的汇报,一个重大消息——恩全君李禶,死了。死因为中毒! 这事情绝不是暗营做下的,所以说这李禶是死于李朝残余势力的内部倾轧。但是具体的凶手又没有查证出来,于是就乱七八糟的流言乱飞了。 首先,李禶的两个哥哥,恩彦君李裀和延龄君李禛都大有嫌疑;而李朝内部又有流传着是李氏王室的外支干的,还有将矛头直接指向陈汉的。说陈汉欲图吞并朝鲜,乃是对李禶下了辣手,而这还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就轮到恩彦君李裀和延龄君李禛了。 陈鸣看了只想骂娘。虽然他确实打定主意吞并朝鲜了,但这么恶劣的伎俩他才不会用呢。 之前他们三人败逃忠清道的时候,乱军中多少机会啊,搞死他们神不知鬼不觉的。陈鸣都没有下手,他会在三人完全之后再选择杀手吗?还是用毒? 陈鸣是觉得现在根本不是好时机,而留着这三个人,就能将李朝残存下的实力大体上分作三股,再加上在他们手中握着的金氏,那就是四股力量…… 事实上别看李禶的年纪小,李朝遗留势力里,支持李禶的力量却是最强的。 因为君王年纪越小越容易掌控么。 就连金氏都隐隐的支持李禶。 朝鲜这个自以为‘小中华’的国度里,权力斗争上,其大臣世族的尿性还真像极了中国的好儿子。 这个屎盆子是绝对不能戴的。陈鸣提笔写道‘彻查’两个字!还要把金氏扯进来。因为金氏一族的地位么,再加上金氏本身也没有诞下孩子,所以作为公证人她和她背后的力量是一个很好的人选。 …… 吉林的大雪已经停了五天了。寨子里的积雪早已被清扫的一干二净。只有忠义堂上还铺严了薄薄的一层厚厚的晶莹洁白的雪。 大堂上首,一脸麻子的王占清披着熊皮大衣坐在虎皮大椅上,这张虎皮可不是王占清打的,而是他打灭这处山寨原先的绺子后缴获的。下面是王占清的几个心腹头领。 “啪!”一声脆响。 在寂静的大堂内显的如此鸣亮。一个茶杯被王占清狠狠的率在了脚下,热水嘭溅,在王占清脚下的红色毛毯上盛开了一朵殷红的花。 不过王占清脸上的表情并不如他实际表现得那么生气,眼睛在一干头领们的脸上扫过,这才做混不在意状的说道:“没事!这也不怪你们。咱们才来这里一年时间,论人脉和消息灵通到底是官府沾光。” 几个头领搞不清楚王占清的意思了,彼此对着眼神,全是愕然。老大没发火?这太诡异了。 他们一支队伍在下山收粮的时候被当地的窝子联合官府,险些给一家伙全烩了。即使逃出生天,原本三十的马队也剩下了不到一半。 王王琰束手而立,静候他老哥接着发话。在他想来。这第一个顶刀的应该是寨子里的二头领王三狗。这个是个能打能拼的汉子,不是因为姓王才坐到二头领的位置的。因为王三狗跟王占清、王王琰根本不是一个地方的人。却不想他老哥还想看看他这个兄弟的才能。 “二弟,你说说看。这一局咱该怎么怼啊?”王占清的河南口音这都两三年了,还没有一丝的变化。 “打。血洗了柳树窝子。方显我们山寨的本事。”微微一愣,王琰马上反应了过来。 “嗯。”王占清点了点头,似乎是相当满意,望向下面的几个头领说道:“王琰的话你们觉得咋样啊?” 大堂里又是一阵沉寂。 王三狗觉得自己不能等了,起身说道:“大哥。王琰说的不错,咱们就要洗了柳树窝子。”挨了打,吃了亏。闷不吭声,这可不是绺子的作风。把柳树窝子洗了,才叫痛快。 “只有一辈子做贼的,没有一辈子防贼的。柳树窝子不是跟鞑子有关系么?咱们先派人盯着,找到机会就给他们一个好。”王三狗眼前仿佛看到人马杀进柳树窝子的那一刻了。 “大哥,听说周老财的婆娘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剩下的闺女也水灵的很。那小娘们俺就不跟大哥您挣了,至于那个老娘们么……”王三狗一脸的yin笑,发出一阵男人都明白的怪笑声。 王占清大笑的站起身来,“好你个老二,还想当老子的便宜丈人不是?” “不过拿下了柳树窝子,那小娘皮要真水灵,老子就认这一回。认你当一回便宜老丈人。” “弟兄们,老二说的好。洗了柳树窝子,咱们兄弟们心里这才叫痛快。那咱们就洗了柳树窝子!” “洗了柳树窝子!” “洗了柳树窝子!”…… 忠义堂里的气氛立刻热闹了起来,很快的整个山寨的气氛都热闹了起来。只有某个阴暗里躲着的一个小喽啰,脸色猛地变得铁青。 “洗了柳树窝子?王占清啊,王占清,你还大的狗胆子,你是忘了自己干啥来的吧?”(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四章 赢者通吃的游戏 扎旺翻身下马,在戈什哈的帮助下解下了已经湿透的棉甲,他刚刚率部冲杀了一阵,将一群妄图来偷袭炮兵阵地的山东逆军撵了回去。此战斩首三百,可以说又给济宁城里的叛贼一个教训了。 济宁城外,一根根高大的木柱被清军新立了起来,上面挂满了脑袋,一些头颅还在滴淌着血。 经过连续作战,清军攻夺了王母阁湖、三里营、观音阁等济宁城外的多处山东义军的据点,彻底推进到了济宁城下。 后者作为运河沿线有名的富饶之地,城高池深,是不能小瞧的。但是经过之前战争的摧残——混元教和孔昭焕的攻城,除了残破的城墙还能看出这座城市往日的不同凡响,城外已经是一片白地,济宁已经落得与一般州城没什么两样了。 清军在抓紧时间修筑炮兵阵地,布置大炮。重火力是守城的山东义军所欠缺的东西,所以这两三天里守军常常外出攻杀,骚扰清军的进度。但是然并卵! “轰轰轰……” 下午时候,最后一门大炮也布置妥当的清军向济宁城展开了猛轰。压得城头的民勇抬不起头来。孔昭焕依据复汉军参谋的建议,事前就将大批的民勇调到城墙下,城上除了炮兵外,就只有少量的鸟枪兵。现在果然被证明是正确的。 济宁城下,炮声震天,矢石横飞,大群被清军强逼上来的青壮们也趁着城上守军被压制的机会,蝗虫一般冲了上来。 夺取了济宁城后的山东民勇们没时间大力的修补城墙,连城外的防御工事都只是简单的将护城河疏通,然后把几条壕沟挖了挖。这些连护城壕都算不上的战壕离城墙不足百米,这个距离已经在城头土炮火枪的射程内了。 陈鸣虽然没有大力武装山东民勇,可好歹还是给了他们两千支鸟枪,五百杆燧发枪,二十门三斤炮、两斤炮,和一部分虎蹲炮、臼炮等,但后者【山东民勇】在运河以西地区连吃败仗,很多火器,尤其是火炮,都已经丢的差不多了。 此刻的济宁城头,只有三门两斤炮,一门三斤炮还在还击着,而它们射出的铁弹,那微小的杀伤力实在不足以让填沟的青壮们魂飞魄散。但是两门臼炮,他们打出的开花弹特意剪短了引信,每每在青壮的头顶上凌空爆炸,这杀伤力可比那些实心铁球强多了,威慑力也强出很多。可就是数量太少了。那些运气不好的青壮们倒在地上痛苦的哀嚎着,也没人来扶他们一下,甚至一些人还会被身后惊慌的人群无情地在身上踩踏而过。 哗啦啦落下的沙包土袋很快就把壕沟填平,一天的时间,济宁城南北东三面的壕沟都被填出了二三百米的通道来。 济宁城里一些人胆战心惊,“公爷,快向太子殿下救援吧。清军的大炮太厉害了……”他们被清军的火力打怕了。从运河西到运河东,短短几日里,清军就重教了他们如何做人。 孔昭焕每每都是面无表情,孟颜曾三族的族长也全都面无表情。 这群白痴,朽木不可雕也。 陈鸣让他们西攻济宁州,再攻曹州府,然后让他们守济宁,一连串的动作的用意是很明显的,就是要最大限度的消耗他们的实力。一两万人啊,整整一个兖州府啊。 这些人就算孔昭焕一个不留的全部交给复汉军,复汉军也不耐烦呢。 孔昭焕、孟毓瀚、颜锡嘏等人对此是心知肚明,就下定了即使把手下的人马全消光耗光,也要赢得陈汉信任的决心。 都是一些大字不识一个的庄稼汉,死了就死了。能保住四圣之传承,能保住各自的家族的利益,在孔昭焕等人看来是比万条人命还重要的多的事情。 他们现在最怕的不是自己手下的民勇死伤惨重,而是他们各自的实力受损严重后,还是不能得到陈汉的信任,那才是最悲催的。可是眼前只有这么一条路的‘四圣’,他们只能如此硬着头皮做了。 “轰!轰!”隆隆的炮声响彻整个济宁。 先是两门十五斤弹大将军炮,接着是四门十斤弹大将军炮,然后还有两门葡式十二磅炮。 这几门炮每隔两三分钟就能发射一次,一枚枚实心弹打在城墙上,济宁城墙虽然最外层包的是大块的砖石,触点也莫不龟裂粉碎。 接着是青壮们扛着木排长梯往前,如同蚂蚁一般。冒着城上的枪炮,在身后清军的威逼下,拼尽全力的往前,往前。 济宁的护城河宽有十米,这并不是一个多么了不起的数字,但也不是轻易就能把长梯搭过对岸的。城头上的山东民勇打野战可能早就被清军的火力给轰散轰碎了,但是在守城中却能顽强的坚持下来。操着火枪、小炮、弓箭,全力的反击着。 两斤炮、三斤炮和虎蹲炮的炮子也全都换做了霰弹,几十颗几百颗大小不一的碎铁角、破钉,甚至是碎石子被塞进了炮筒中。“轰……” 硝烟中喷射而出的铁角、破钉、碎石子,带着划开空气的尖啸,狠狠打入城下的队列中。那就是阎王爷的请帖,每一炮都能带走好几个人的性命。 也错非城头守军的炮少,否则城下的青壮们早就崩溃了。 当然这也是因为民勇队伍的炮手素质低下,如果让复汉军的炮手操纵,三斤炮、两斤炮也好,虎蹲炮、臼炮也好,战斗中即使不能保持一分钟一发的速度,三分钟两发也足可以了。 三面城墙上大小各类火炮十六七门,其中超过七成集中到了南城,几乎可算是一分钟七八发的射速了。就算是打十轮停一阵,一刻钟时间也足可以打出七八十发了。现在青壮们已经冲到城下这么近的范围,一炮怎么着也能打死几个吧?那就是几百人。几百人啊,就算打个对折,一二百人也不会少吧? 以青壮们的韧劲他们又能坚持多久? 可惜,山东民勇的火炮发射速度三分钟都达不到一发,而且他们还不会瞄准,一炮打出去那就跟瞎猫来撞上死耗子一样,能像收割麦子一样收割人命的‘一炮’出现次数太少太少了。 青壮也不是傻瓜。城外空地上倒下的尸体,他们当然会选尸体少的地方走,如此城头大炮的实质杀伤力就更小了。再加上清军炮兵的轰击,城头上的炮手或是火炮本身就处在一种威胁之下,唯一的一门三斤炮就步入了毁灭的尘埃中,连续的炮弹打到它附近,用砖石垒砌的炮垒轰然倒塌,五六个炮手和那门三斤炮整个报销。 不过就算如此,期间还是有青壮守不住煎熬崩溃而逃的。然后济宁南城的一两千青壮就全嗷嗷的向后跑了。 城外一直列阵在后方的清军马队这个时候终于有了动作,他们分出了一波骑兵,还是清一色的八旗马兵,这些身穿棉甲、头戴避雷针的满清骑兵策马朝溃散的青壮冲去,然后将跑得最快的百十人团团围在中间,至于身后的那大群体,那性质不一样。一群持刀舞枪的清军步兵将后者全部收容起来,摄于满清大军的积威和刀枪,泥腿子们丝毫没有半丝儿反抗的念头,乖乖的被清军步骑分作了一大一小两个群体。 小群体的青壮们这时才感觉到气息不对了,他们群体中显出骚动来,可是已经晚了。 顶着避雷针的八旗马兵挥下了手中的刀枪,纵马砍杀,马蹄践踏下鲜血四溅,让人看了目瞪口呆,又让大群体的青壮们静若寒蝉。侥幸没死的青壮也被随后上前补刀的清兵们一一结果了,济宁南城内外双方一时全都肃然。 济宁之战进行到第五天的时候,也就是徐州城下的复汉军已经完全掌控了主动权的时候。 这一天,徐州城外的陈鸣决定要墨迹墨迹;济宁城外的清军,则真正的开始了自己的猛攻。 连续的攻击,尤其是清军集中重炮持续攻击济宁城的城墙,让后者遭受的压力和创伤远远超过不久前山东民勇对济宁进攻战时的伤害。 大片外包的砖墙石块粉碎掉落,夯土的内城墙开裂,更不要说女墙了。一些城墙段都给打成了秃子,城垛女墙被扫荡的干干净净。 济宁城里有上万山东民勇,这个时候只能停留在城墙根脚,当城头上一门门火炮被摧毁,当清军的大炮越来越向着济宁城墙靠近,整个济宁城都笼罩在了清军的火力覆盖之下。 孔昭焕早就从州衙出来了,转到了崇觉寺,因为崇觉寺里的铁塔是整个济宁最高的建筑。 可是躲在这里的孔昭焕也没有什么安全感,他脑子里老是闪过一幅画面:一栋屋子,房顶破开了一个大洞,阳光透过破洞照射进屋里的一张大床上,上面全是模糊的血肉…… 这不是孔昭焕神经过敏,而是他真的看到过这一幕,那受害者还就是孔家的人,从辈分上说还是他的族叔。现在他只要一闭眼,脑海里就全是血腥! “杀啊……” 城头上的搏杀从第五天夜晚还是就没有停下过。这些清军跟复汉军对阵的时候,士气很一般很一般,可轮到对付山东民勇的时候,那就高昂的如‘天神下凡’。 白天进攻不算,夜里也每每能发起两三次进攻! 不管实际效果如何,却扰的整个济宁不得安宁。然后在一枚枚重炮的轰击下,城南的那段城墙终于倒塌了,这就像是给清军打了一针鸡血,很快他们就又掀起了一轮新的进攻。 第七天、第八天…… 短短几天时间,孔昭焕圆胖胖的大圆脸已经瘦成了冬瓜一样的椭圆,孟毓瀚更断了腿,颜锡嘏眼睛布满了血丝,额头上还缠了一道纱布,这是他上前线鼓舞士气的时候被清军炮击蹦飞的砖块砸出的伤口。现在看似很一般,不怎么严重,当时的感觉却是险些把他眼睛砸瞎了。 “顶住,坚决顶住。总共才死了一千人,济宁城里有上万人,才折了一成就受不了啦?那还想不想保住家底了?” “太子殿下还没有拿下徐州。咱们就只能顶着,顶不住也要顶!死顶!” “我告诉你们,谁都别想着去求援求救?咱们这一战就耗死在济宁了。” “你们死了,我填上去。除非是太子殿下主动回兵救援,否则你们甭想看到一个援兵!” “别以为我是在说笑。” 孔昭焕内心中压力山大,结果身边还有不少猪队友,他终于把话条明白了。一番歇斯底里的大吼让下面的十几个首领人人脸色变化不停,有的是惊恐莫名,有的是果然如此,还有的是坚硬再坚硬。 聪明人并不是只有孔昭焕他们寥寥几个,这些家族首领面对刀子的时候膝盖可能很软,但要说道勾心斗角,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精明。而孔昭焕的话已经说得够直白的了。 “实话告诉你们,咱们这些人全死在济宁了,太子殿下,还有南京城的汉王陛下,才会最高兴。”成王败寇,夺天下,从来都是赢者通吃的游戏。(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五章 这一仗打的好爽! 天空云层压得特别低。 暗白色的云彩挤满了人的视野,天色还是灰蒙蒙的,虽然挂的还有太阳。但是此时的太阳就像是一个输的精光的穷光蛋一样,没精打采,懒散散的挂在半天中。 一团团暗沉云彩在天空中沉重地、徐徐地移动着。 深秋的冷风一无阻挡,长驱直入,夹杂着气势汹汹的呼啸声,让空旷的田野继续显现一派秋冬才有的空旷和粗野。 不时的有树叶稻草被大风吹得飞翻,大树也像强打着精神一样,在呼啸的冬风中尽力站稳身子。让自己的枝条和风一起吵闹着,摇晃着,时而还可听到树枝“喀嚓”的折裂声。 徐溪口,濉水,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镇,一条普普通通的小河。虽然这条河流边在两千年前也曾留下过楚汉之争时彭城之战的辉煌,但是在两千年后的今天,这只是一条普通的小河,淮河上普普通通的一条支流。 因为安徽清军的进抵,它们已经在历史的书卷上再留下一笔印痕了,因为复汉军的杀到,今日的这一战,这道浅浅的印痕就会加重许多。 ——围城打援! 陈鸣是一路笑呵呵的带兵从徐州赶来徐溪口的,亲自来到这徐州西南的战场。因为这几年的时间里他做了多少次的‘围城打援’,这一回终于他么是成功了。 从凤阳府开来的清军民勇,总计有万人上下,速度还相当快的抵到了徐溪口,而这里距离徐州也只是七八十里。 陈鸣只带了一个团的步兵,外加炮兵一部,没有大炮,全部是臼炮。这不是他傻,而是因为来援的清军虽看似数量不少,主力却是安徽的民勇,战斗力低弱,而且完全没有火炮。陈鸣怕带人多了会把对方再吓回去。 安徽的东北部,也就是凤阳一带,河道纵横。安徽清军如果是打的‘勾引’下一部分复汉军就足矣的念想,复汉军进,他们退,推到河流区域,尤其是淮河,据河以守,那就很不美好了。所以陈鸣直接就带来一个团,外加一部分炮兵,对外宣传只有两千人。也可以让不知情的满清官员yy一下徐州战况的激烈度! 低沉雄浑的战鼓隆隆响起,一个一身戎装的清军武将骑在一匹蒙古战马上,拔出腰刀向前用力一挥。清军先头的三四千兵勇顿时便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向前冲杀而来,呐喊声,战鼓声,战马的嘶叫声混合在一起,响彻云霄。 自知火力不比对面复汉军的安徽清军,主将寿春总兵佟金,副将李岳龙都‘英雄所见略同’的用上了人海战术,反正他们手下的队伍就是这种成色,大部分是列个阵都列不齐的民勇,如果正正规规的阵列而战,他们死的会更快更惨的。 这种战场上最没技术含量,只一味的凭着人多的人海战术。对比红朝志愿军在朝鲜战场上的人海战术,完全白瞎了同样的这四个字了。这是纯粹的‘人海’,绝不是什么战术。【话说一开始真以为志愿军的人海战术就是人多的作者我低头认罪中……】 看着嗷嗷叫着冲杀上来的清军,陈鸣不是不屑的撇了撇嘴,而是乐的哈哈大笑。如此老旧的战法在这种可以完全发挥出火器威力的平地河畔上,面对着具备强大火力的列阵之敌来使用,这纯粹是在找死啊找死。自己的身前放着的可是整整二十四门中型、重型臼炮的啊。 三个步营加指挥部,两个炮兵阵地,四列兵方阵,三个主力方阵一字排列在前,然后是团部和陈鸣的亲卫组成的指挥方阵,虽然排成的都是四列横队,可一大排的火枪也有四百杆左右的好伐,就是眼前清军的战术,冲过来的清军民勇数量再多上一倍、两倍,炮兵力量全无的他们也纯粹是来送菜的。 他们根本就不是来打仗的,而是要送死的。 陈鸣不信对面的清军将领会看不到这样做的后果,但他们还是选择了一搏。说到底还是因为陈鸣带下的部队太少了,只有‘两千人’! “命令炮队,于敌进一百丈时再开炮。”陈鸣让人传令给炮兵指挥孔杰,他还是怕对手受不了太大的伤亡,叫嚣一下后就缩回爪子,然后掉头跑路了。所以他下令放近了再打。 从怕吓着对手了,陈鸣只带一个团南下,到现在还是怕吓着对手了,让炮兵放近了再打,陈鸣为了这次‘围城打援’也是够拼的了。事实上,此刻清军民勇的士气还是比较旺盛的,因为他们人数比复汉军多出太多了,而且陈鸣还摆出了自己的仪仗,如果能擒拿住了陈鸣,那一幕不要太美了。陈鸣都能感受到士气高涨的‘热度’了。 可是陈鸣根本就不担心清军能冒着炮火冲到阵前后,还能顶着排枪的齐射,杀到他跟前来。 要是眼前一团乱麻的兵勇都能都能够顶着一个团的列兵齐射杀到跟前来,火枪的发明与战争就不存在任何意义了。 “是!”通讯兵接到命令后立刻打马奔向炮队,马上将命令传达给了孔杰。这人只是赶巧了姓一个‘孔’,可不是曲阜孔氏的人。 “敌进一百五十丈。” “敌进一百二十丈。” “敌军百丈——”观察兵快速的明报着清军的前进距离。 “开炮!”孔杰冷静的下达着命令,依旧举着单筒望眼镜看着对面扑来的黑压压一片清军。历经了多次战争的洗礼,他也算得上一老鸟了。看惯了死人,对于眼下的场面习以为常。 镜头看到的这些清军兵勇在他眼中都已经是死人了。他的身边,可是六门中型臼炮和六门重型臼炮啊,后者开花弹的重量已经达到了惊人的十二斤!左右两个炮兵阵地,二十四门臼炮排成一道长龙,泛着乌青光泽的炮筒在在懒散的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幽暗深邃的光芒,凝重又冷森。现在他们一切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清军送上门来下酒了。 炮口都没有丁点的调动,因为在之前的准备时候,他们就已经把角度调好了。再要调整,需要根基炮弹落点,细微操作。 一阵隆隆的炮声过后,二十四枚霰弹穿出白色的火药烟雾,在天空中化过一道道黑色的暗影,伴随着一声声带点闷响的呼啸,降落在清军的冲锋人群顶上。 二次爆炸,薄薄的铸铁壳被冲击力完全扯碎,无数弹丸夹杂着弹壳的碎片从其内飞出,在半空中扩散成大大的一片。尖锐的尾啸音似乎还在耳边回响,无数凄厉的惨叫就已经在清军兵勇的冲锋队列中传出。 二十四门臼炮,即便是有三分之一的开花弹质量不过关,没能爆炸散开,或是落地之后才二次爆炸,这一波打击也至少吞噬了清军上百人的性命。 大地上盛开了朵朵死亡之花,艳红的颜色渲染了大地。 八斤、十二斤的中重型开花弹,威力不俗。 瞬间里冲锋的清军兵勇队伍就静住了,很多人都被这杀伤给惊呆了。虽然他们下一刻就在头领头目的带领下继续发起冲击。“不准停!冲,快冲——” “大炮就一响,冲近了,冲近了它们就打不着了……” “不许停,都不许停——” 咆哮着,挥舞着刀枪威胁着,清军队伍继续冲起。 作为填装速度仅次于子母炮的臼炮,一百丈,三百多米的距离,怎么可能不够他们复装呢?那些安徽兵勇又不是个个都博古特附体,一个个全百米飞人? 一百丈这个距离上,他们都还是慢跑,不然就是到了阵前,也是没力气了。 陈鸣手中握的还有一批火箭弹,这是最后的杀手锏。陈鸣虽然觉得不会派上用场,但保险起见还是带了一百枚。 一阵短促的炮声过后,二次装填完毕的开花弹穿出白色的火药烟雾,在天空中化过一道道优美的弧线,伴随着一声声呼啸的余音降落在清军的冲击队列中。 长长的尾啸音似乎还在耳边回响,“轰轰——”的爆炸声就在清军队列中再度传出。 复汉军臼炮部队所使用的开花弹,最初的时候质量确实有问题,即使是现在两三成的熄火率也属于正常,但二十四枚开花弹即使去掉三分之一,也有十五六枚会在清军队列中爆炸。 那每一团浓烟腾空升起,就会有几个乃至更多的安徽兵勇死伤流血。最小也七八斤重的开花弹啊,威力绝对不能小瞧的。 胸腔里的空气好似瞬间凝固,被爆炸的橘红色硝烟包裹的安徽兵勇,每一个人都感受到了那黑云压城一般的窒息,呼吸都无法做到了,自己眨眼间就被埋进了坟墓。 “开火!” 团正一声令下,在清军兵勇的锋线距离还有六十丈的时候,果断下令。 没必要把清军真放到百米以内的时候再打,弹丸飞出二百米后也依旧有很强大的杀伤力。 魂飞魄散的清军兵勇一片狼哭鬼嚎,连阵前三十丈都没有冲到,就狼狈逃窜,他们在战场连死带伤丢下了至少有一千人的数量。 在清军败逃的其间,二十四门臼炮又击射了第四轮。把清军放近了打,就是有这样的好处。比之远远地将他们轰散,战果更大。 佟金、李岳龙等全一脸阴沉,本来想靠人多势众,搅乱陈鸣军阵列,双边厮杀近战一团,清军足足五倍于复汉军的数量,就算不大胜,也不该吃大亏啊。 那想得到,对面陈鸣军强悍的火力根本就个是无底洞,四五千人冲锋还没到地儿就倒下了一千人,他们全军才一万人,一万人冲锋又该倒下多少才能接近肉搏呢? 浓重的压力就像是一座大山压顶而来,磨灭掉了佟金、李岳龙等清军将领的全部信心。 “后退。回徐溪口!” 气势汹汹而来,萎萎丧气而去。李岳龙亲自带队压阵,佟金引领着队伍急速撤退。 陈鸣当然选择了追击,从战场一直杀到徐溪口镇,十里的道路上全是清军的尸体和双手抱头的战俘。然后统计战果,清军兵勇被俘的有两千多人,其中民勇占七八成。 这一战陈鸣打的好轻松,也真的好爽。 “要是清军一直打野战那该多好啊?”复汉军毙俘清军三四千人,而他们自己总共才损失多少人呢?死了五人,伤了二十三。除了一死一伤是因列阵时候的流弹,剩余的全是在后续的追击中挨得。 陈鸣算是体会了一把历史上一鸦、二鸦英法军的威风了。死伤那么的少,西方人一次次用极少的伤亡就换取了清军重大的战果。武器火力上的碾压才是最最重要的因素! 近代军队,枪炮齐全,面对眼下这种战法、武备的清军,或者是列阵以战的清军,先是炮击,打的清军阵列一片散沙后,再以步兵排枪齐射收底儿,如果有骑兵这个时候再骑兵出击追杀,那真的是完完全全的碾压。 “轰……” “轰轰轰……” 太阳西下时分,追击到徐溪口镇外的复汉军开始了炮击作业。清军把镇子上沟通濉水的一座砖木桥给毁了,复汉军就一边把一枚又一枚开花弹送入徐溪口镇,另一边紧急搭建浮桥。 复汉军最常用的浮桥是连舟搭成的,徐溪口镇找不到小船,那就用羊皮筏子加木排。 孔杰手中拿着一个怀表,低头看着时间,现在才是四点,天亮至少还有一个半小时。如果五点前搭建浮桥完毕,那么复汉军就可以在徐溪口镇过夜了。 硝烟笼罩了整个炮兵阵地,冷风吹走了,就又重新生起。 陈鸣站在高处,用望远镜看着徐溪口镇方向。看不太亲切,望远镜倍数还是低了些,只能看到有烟尘鼓荡…… 镇子里清军的士气伴随着这些尘烟,似乎低落的更快了。 “让下面选出一个队来,乘坐木排过河。”陈鸣怀疑清军的军将们逃跑了。 土崩石裂,徐溪口镇的房屋建筑在开花弹的轰击下迅速向着残垣断壁转变。只一刻钟的炮击,整个徐溪口镇似乎就破烂的不成样子。 陈鸣一声令下,立刻就有一个队的士兵抬着木排向着濉水扑去。 二三十米宽的濉水对岸根本就看不到一个清兵的影子,他们早就在炮击中逃散一空了。 不过当这个队的复汉军战士挺着刺刀冲进徐溪口镇时,镇北的废墟当中,青灰色的清军兵勇也纷纷冒出头来,同进攻部队狠狠的撞在一起。 杀声震天,之前大发神威的臼炮开始向镇中后部延伸射击。后续的支援部队不需要陈鸣发话就在团正的指挥下迅速跟进。 “杀啊——”朱岩一马当先的带着部队冲入徐溪口镇,他现在是副团正,两眼睛就盯着战功呢,赶紧再进一步,捞上团正的位子才是正事。 徐溪口镇内的巡检司驻地,现在已经成了李岳龙的大营所在地。至于那佟金,他已经带着自己的镇标逃之夭夭了。 “协台,镇北失守,彭四死了,徐广投降了。周游击良也死于阵中。” “那就投降呗……”李岳龙没事人一样说道。“佟金都跑了,咱们还打个屁?” “谁要想给大青果卖命谁去,自己要死,别拽着弟兄们一块下水。”(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六章 乾隆这狗东西 【感谢书友‘书友150212170329958’500币打赏】 南京皇城,奉天殿。 作为皇城三大殿之首,如今的奉天殿集行重大典礼、受百官朝贺和起大朝、皇帝登基即位、皇帝大婚、册立皇后、命将出征,等等作用于一身。 陈汉逢‘一’起大朝,九月十一日大朝会,奉天殿里热闹之极。因为除了政务事和军事进展以外,今日的汉王还亲口抛出了一个大大的命题——要不要趁机拿下安徽来!? 安徽,拿下安徽!这是一个满朝文武都无法拒绝的诱惑。 看看一旁用木框悬挂起来的大地图,复汉军如果把安徽也拿下来,那整个中原之地已经大半落入复汉军的手中了。等到明年大军攻伐北京,河南的清军会继续留在河南吗? 阿桂一退,豫南和安徽的兵马就能趁势席卷北上……,中原、直隶,山西…… 登时一股血脉膨胀的感觉炸裂在奉天殿内的每一个人的心头,加入美梦成真,那情形简直太美妙了。 陈聪脸色也有些发红,甚至他呼吸都带着两份急切,可是已经坐上了财政部尚书位置的他也必须要提醒在在场的所有人,钱的问题!这是不容忽视的。 “财政部没钱啦?” 才从广东返回来的陈二宝如被踩到了尾巴的老鼠,声音都尖厉了许多。岭南留守府已经被裁撤了,因为不需要了。颜希深被调去贵州担任陈汉在那里的首任巡抚,广东巡抚的位置由原先的副留守谢瑚接任,当然谢瑚的头上还套着一个南洋总督的头衔,如鸿基市、新加坡市、苏禄市等都归他负责。 陈二宝回到大都督府担当自己的左副都督。才回来不过十天的陈二宝对很多事情还不了解,但是财政部在他的脑子里那就是过去的户部,财政部没钱啦?这可是天大的事情。 在陈二宝下手的陈权无奈的翻了一个白眼,陈二宝上班的第一天他就亲自送去了厚厚一摞的军费预案,不但有今年的,还有明年的,但看今天陈二宝的表现,这家伙一定是没看。 “不是没钱。是没有多余的钱。”陈聪回答着说。“这些年安徽、山东和河南是受满清压榨最狠的三个地方,以去年的豫东南为例,那里是我军起兵以来,迄今为止少有碰到的收支不平衡的地方,准确的说是亏钱。”田地不算入资产,能算入‘收入’的都是在短期内可以换成真金白银的东西。复汉军从陈州搜刮到的金银还没有他们在陈州洒下的金银多。 “安徽的情况不会比河南更好。”因为富裕的皖南早就被复汉军收入囊中,长江以北的安徽这个时代还不如陈州为代表的河南平原呢。所以打安徽容易,要彻底摆平皖北那可就要几百万几百万的砸下去了。 “粮食、银子。我们的预算中根本没有夺取安徽的计划。”在原来的作战计划中,西北是打通与元顿教的联系,可以把大批的马匹引入进来,也甭管那些马是不是战马。东部就是夺取苏北和山东,并且苏北和山东还不是全部夺取,而是只拿下运河以东范围。 可现在因为徐州的问题,东部复汉军勾连中原复汉军,分割安徽成为了必然,如此猛地加入一个安徽,变化就大了。 除非陈汉拿下安徽以后,对当地的民生只做小规模的赈济,不然的话你就是给当地人分官田,告诉他们来年的啥啥啥税就都没有,田税更降低到什么什么地步,人都要饿死了,又有个毛用? 要不然安徽、河南、山东三省的民勇团练人数会那么多呢? 陈惠也是考虑到这一点了,才会在今日的大朝会上提出来,让重臣商议。而不是乾坤独断。 那些安徽的百姓在满清手底下饿死了,那丢的是满清的人心,毁的是满清的名誉;可要是在陈汉政府手下起了乱子,就太不美妙了。 陈二宝脸色变了变,最后还是定格在了一副饕餮的嘴脸上,“几百万银子而已,东凑凑,西凑凑,也就差不多了。粮食方面,俺们军队包……一半!” 一个安徽省啊,还有来年大战时的绝佳地理优势,陈二宝抗拒不了这个诱惑。 “是几百万两银子,不是几百万块银元……”陈聪心理面也砰砰直跳,但是财政上的难题他不能不考虑到。 “老二,那笔银子真就凑不出来吗?”乾清宫里,下了朝会的陈惠把陈聪召了来。 “王兄,安徽的事儿不是单纯的赈灾济民恢复经济的问题,还有黄淮河堤的事儿。李侍尧在离开苏北的时候,除了在运河里频频沉船,再扒开了高邮湖的河堤,只是幸亏没有酿成大患,还在黄河河堤上捣鬼,掏了不少条石,一些重要地段的堤坝还被他刨了小眼。来年开春,必须重修。这可是大耗银子的事啊。如果安徽清军走投无路之下,也把黄河河堤也给破坏了,来年光是在这条黄河上的耗资就不是四五百万可以止住的。” 秋冬之际,黄河进入了枯水期,这个时候就算是河堤给拔了,被破坏了,也酿不成灾害。可怕的是明年夏天…… 而大规模的修补安徽段黄河河堤则又肯定要牵扯到陈汉的精力、人力、财力和物力。 “除非是动用储备金。”那是复汉军自从施行‘以田代饷’之后才存下来的银子,是准备来年时候用上的。“且钱粮问题除外,小弟更怕的是这条黄河绊住了咱们的手脚。”满清今年夏天的表现就已经露出了什么叫‘无所不用其极’了。陈聪怎么不担心呢! 陈惠脸上也露出纠结的表情,乾隆这狗东西现在净搞些盘外招,除了搞暗杀搞破坏,就一个劲的在河堤上下功夫,他么的就跟一根细尖细尖的铁钎顶在陈汉的胸口一样,让你不能不注意。否则一个不小心让铁钎插进胸口了,死到不至于,却也要无尽麻烦。 先前陈惠个人是倾向于拿下安徽的,他考虑到了钱粮,但是黄河河堤的问题被他忽略了。 李侍尧在苏北表现出的狠辣,谁敢保证桂林没有? 陈惠本来偏向夺取安徽的心,又再一次给掰回正中间了。“这事儿,再议吧。” 南京收到的东部战区军情是陈鸣还没有与安徽清军交手,等到南京‘难以决断’的消息传回到他耳中的时候,他已经带兵夺取了宿州。但也就停步于宿州城了。当然这个消息他也传去了南京了,就是一个路上的时间差。 陈鸣在是否夺取安徽的问题上也有着疑虑,且跟他爹一样,陈鸣考虑的主要也是钱粮问题,都忽略了满清的狠辣。这种在关系万千生灵的堤坝上搞鬼的朝廷,那就是不把治下之民当然人看的朝廷,以满清的德性,在生死攸关的时候谁敢说他们真的干出扒黄河毁河堤的这种事儿?陈鸣带兵只下了一个宿州,倒是对了。 从徐溪口逃窜的佟金据说一路跑到了丘河,然后重新聚拢人马,至今也只有两三千人。 投降的李岳龙被陈鸣委以重任,给了他一个安徽陆军宿州守备团的名号,带兵守在宿州。然后陈鸣就要回徐州,是解决徐州清军的时候了。 因为阿桂亲自率领的第二批清军援军已经到了砀山,他的目标也不是济宁,而是徐州。 陕西方面对于汉中的进攻转为了防御,多出的兵力一部分回援甘肃,另一部分进入河南。 双边局势都是牵一发动全身! 虽然现在的满汉双边疆界也称不上犬牙交错,可绵延几千里的双边几十万兵力的对峙长线上,任何一处的波澜都会引动起全军的晃动。 当然,只要复汉军保持一定的克制,在陈鸣眼中眼前的局势也很好解决。 杨明昭率部从沂州支援济宁,陈鸣解决了徐州之后,再搞掂阿桂。然后复汉军以徐州府城为节点,通过沛县进到山东,山东运河以西部分舍弃掉,以运河为分割,这场战争在济南之战结束后就可以宣告结束了。如果满清愿意接受现在的局面! 济宁城里。南北东三面城墙垮塌了五个缺口,整个济宁城就丰富被刮光了奶油,又切了好几刀的生日蛋糕。 从白天到晚上,枪声始终响彻,就算是最漆黑的夜晚,你也能听到零零落落的响声。 济宁城南是整个济宁最为残破的地方,两天前,清军就第一次通过破开的城墙豁口冲近了城中,但他们没有成功。李佐恩,这个曲阜的武举人,带着人白刃拼杀,最终阻挡了这次浪潮。 接下来清军几次成功的爆破,却都没有第一次那般惊心动魄。他们只差那么一点点,就可以在济宁城中尽情的欢呼了。 至于整个济宁城已经在硝烟中残破不堪,几乎化作了一片废墟,谁又在乎呢? 从那天起,李佐恩就守在南城,孔昭焕也放心的将那里的指挥大权交给李佐恩。一线的山东民勇,包括一部分从城中拉来的青壮劳力,上上下下在李佐恩的带领下就像发了疯一样的在干活。每个人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剩下的时间都用于垒胸墙,建工事,抢运各种各样的物资。 现在整个济宁南城都已经变得面目全非。残破的房屋要么被拆毁,要么被加固成可供士兵休息的工事。李佐恩可着栋梁上,大腿粗细的栋梁和大木头堆成的工事,称不上丝毫的建筑美,可只要结实就行了。每一个这样的建筑那就是一个火力点。 李佐恩手下所有的弹药和补给也被他藏入了地表下好数米深的地方,上头继续用大木做下遮盖。弹药和补给分散放置,以防有个万一,全部完蛋。 他手中现在一门火炮都没有,有的只是一批手榴弹和火枪弹。焦急之中,送到李佐恩手中的枪弹甚至还有不合格的,那就只能融化了重铸。铅的熔点是很低的。 清军没日没夜的进攻,力度有强有弱,这些天的忙碌下来,李佐恩已经熬得眼睛通红了。正坐在一堆木头箱子上和同样显得疲惫不堪的亲兄弟李佐昌说话。 李家跟孔氏的纠葛很深,孔昭焕按理说都改喊他们一声表姨夫的。李家都没有自己拉队伍,而是直接投入了孔家,现在的他们也只能拼命一搏了。 “清军又来援兵了。城外头的兵多的像潮水一样,太子殿下要是再不回师,城里的人怕是真要彻底完蛋了。” “不早有准备么。公爷接下这个任务,那就是过来拼命的。人死卵朝天,不死,咱们所有人就接着享富贵。” 李佐昌喝了一口浓茶,语气寥落。李佐恩也面上露出唏嘘,即使他们融入进了陈汉,也不可能再某以重任,这一辈子也就这么过下去了。当然,这个念想就现在的情况来说都是一个妄想,说不准下一刻济宁就破了呢。 三面城墙,五个豁口。李家兄弟这儿只是其中之一! 一时间两人都不说话了。直到外面传来了几声沉闷的爆炸声音,这是清军的大炮在开火! 李佐昌猛地站了起来,“大哥,你在这里歇歇,我先去前线。”说着话,就拿起桌子上的望远镜和腰刀,带着几个随从和传令兵大步走出了指挥部。刚才的炮击一定是清军炮兵的试射,更猛烈的轰击和随后的步兵进攻已经迫在眉睫! …… “郭世友、李华鹏、周德的队伍都已经准备好了吗?” 施纯泽脸色冷的像一块石头,作为施琅的重孙子,施纯泽在几年的战争中从一个空头的汉八旗正蓝旗副都统,一步步走到现在,如果满清还可以继续存在下去,施纯泽真心是光宗耀祖了。 自从施世纶去世之后,施家显赫的地位就一去不存在了。施琅的孙子辈人中,根本寻不出一个能真正挑起大梁的,因为在施世纶死去的前一年,任福建水路提督的施世骠已经病死了,年纪才五十四岁。 一蹶不振的施家在雍正和乾隆朝都属于空有爵位的小透明,即使施纯泽跟随征讨新疆的大军多立有功劳,也只得了一个汉八旗副都统的空衔。要不是陈汉崛起,满清的名将大臣频频陨落,军中大批将帅更新换代,施纯泽到现在可能还在北京城里无所事事呢。 “回将军,三位大人都已经准备好了。” “好。”施纯泽大叫一声好,接着道:“那就只剩下炮兵了?告诉他们,动作要更快一些!别磨磨蹭蹭的。辰时初刻,我必须看到所有的炮兵开火。” 施纯泽不是施世纶也不是施世骠的子孙,他是施琅第五子施世騋的孙子。可就是当初不怎么出色的施世騋的子孙,现在成为了整个施家最显赫的一位顶梁柱。虽然施家也很不看好满清的前途,可是很无奈,复汉军对于一些‘准则’坚持异常。以施家的黑历史,就算整个投效过去,也没有好下场的。 “和济南联系上了没有?哪里的情况是否紧张?如果可以,济宁继续需要援兵。”施纯泽端坐在自己的指挥部里面,面沉如水。前线的进攻既然就要准备好了,他就没必要再去盯着。他在自己的脑海中努力的构建着整个济宁的分布图,这一战的重要性或许比不得济南,也比不过徐州府城,但它是一个机会。 是这场战役三个焦点中清军最有可能,最早拿下的地方! 虽然复汉军的兵锋还没有进入京津,可这是一场决定着大清命运的会战。如果失败了,满清就只能全面趋于守势,全面的守势。 他们兵力最充裕的中原战区,也全面趋于劣势。“老天保佑,保佑我大清……”(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七章 绝望 【感谢书友‘一个老老老书虫’500币打赏】 徐州城南,复汉军的炮弹准确的落在清军阵地上。 三丈多高的徐州城墙已经跟一条翻滚的巨龙一样趴在了地上,整个城墙都是扭曲、倒塌的。这些日子里,复汉军虽然留下了很大的余力,可还是进行了对徐州城墙的爆破,尤其是重点针对的南城墙及其瓮城,每一次山崩地裂的响动,就是一段城墙的轰然崩塌。 快五里长的南城墙现在只剩下寥寥一二百丈的城墙还依旧坚硬的耸立着,还被分割为长长短短的五六段。 护城河也早被填平了。 对比同时间段的济宁,如果济宁还是一块被刮掉了奶油,然后切了好几刀的蛋糕的话,徐州城就是一块被人用手狠狠抓挤了十分钟的蛋糕! 二三十门大炮排列在徐州正南面的炮兵阵地上,声势也比同时进行的济宁之战要大出许多,这些大炮里有一部分是最近几日才经黄河运过来的。黄河经李侍尧的一番特意破坏,水面下降了一大截,虽然没有造成大的灾难,但航运艰难却是千真万确的, 火炮加臼炮,实心弹与开花弹,还时不时的有几颗火箭弹。 复汉军的炮击声势还是非常有力的。而且炮弹打得也比较准,因为一块被运到徐州的还有一个气球队,有漂浮在空中的热气球当‘眼睛’,一片废墟的徐州城南升腾起的一条条青黑色烟柱,不时便有残破的肢体被炸裂开来,四下乱飞。 李星垣已经上到了第一线,手里捏着望远镜阴沉着脸在观战。陈逆真的是厉害,光城南外的大炮就排列出了二三十门,这要加上臼炮可不是上五十门了?! 而整个徐州城里还剩下几门炮啊? 且他们还有一批重炮在后面没有开火,或是还没有时候。 而就现在这样的火力已经占据着战场绝对的优势了。己军的大炮一轰击就会暴露炮兵阵地,就会立刻招来复汉军大炮的覆盖轰炸——有天上飘着的那该死的气球,想藏都藏不住。这东西真的是‘作弊’啊,让人头疼! 就算是在黑夜,你都能看到天空中飘着一团鬼火一样的明亮。一旦捕捉到‘猎物’,对面少则十几门,多则几十门火炮集群轰击开来,暴起的火光好似把阵地变成了雷池一样耀眼放光。 三十分钟的炮火准备转眼结束,阵地上被硝烟所笼罩,不过谁都知道,炮火之后步兵冲锋就将开始!李星垣赶紧传令,命令各部队进入作战位置!复汉军就要上来了。 一个营的复汉军被投入进战场。他们已经接到命令,不需要再收着玩了,打!真打!狠打! 营官高喊着口号。这是一次全营规模的进攻。营官、副官和参谋、教习等都昂首走在阵中。 “拿下徐州!” 听到他们营官的怒吼,更多的军官也从胸膛里面挤出来同样的呐喊。整个营四百多名士兵挺直了身躯,人人紧握住上了刺刀的步枪,随着挥着军刀的军官们大步向前。 士兵如潮水奔涌沸腾。一边前进,一边拉开阵型,摆出了一个标准的散兵线! 如此大规模的散兵进攻,在这个时代的欧洲战场上是极少见到的,说不定是绝无仅有。可是于中国方面,陈鸣之外的复汉军将领对于排枪击毙还没有多么的深入骨髓,而陈鸣自己对于排枪击毙更没啥好感。所以不要说整营规模的散兵进攻,如果哪天中国出现了整团规模的散兵进攻,也千万别吃惊。 这次队伍从徐州城南进攻,以西面数第二个缺口为突破口,可不是指挥官随随便便下达的进攻命令,而是陈鸣亲自定下的。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反正那个豁口清军守军的士气很低迷,而看‘士气’的规模,那里的人数也相当之少。 烟尘为进攻的复汉军披上了一层掩护,清军根本不能对复汉军的进攻部队做一次细致观察。站在清军一线阵地的李星垣和几个同样经验丰富的军官,面如凝冰的看着这一切! 冰是冷的,是沉重的,也是坚固的,镇定的。 零碎的枪声响起了。徐州城内的清军在缓慢的移动,现在的他们就算是在移动的时候,也要小心的躲避着天空的那只‘眼睛’,因为这几日他们已经有过两次部队正在集结的时候被突如其来的炮击打的分崩离析,整个队伍陷入一片火海地狱。就是那该死的热气球做的祟! 虽然加农炮的开花弹杀伤力远不如榴弹炮【臼炮】的威力大,可你顶不住它们密集和迅捷。呼啸的弹片瞬间就能将集结地变成了一个吞噬人命的停尸场。 吃了两次亏后的清军没有还不学乖乖的道理。 如此,直到距离接近了二百米间距。清军的士兵才开始射击。复汉军又是三轮的炮弹急袭,进攻部队就在营官的大声命令中开始了最后的冲锋。 “冲啊!!” 没有激昂高昂的呐喊,就是简单的呼杀声,然后就是最震撼人心的‘虎!虎!虎!’ 从废墟中站起的清军挥舞着刀枪迎了上来,双方的厮杀声响彻徐州。然后不出陈鸣的所料,两边只刚刚交手,守卫那个豁口的清军就节节败退,身上还染着鲜血的复汉军战士,就像是地狱里面冲出来的一群凶神恶鬼,屠戮着去清军,迅速侵占着清军阵地!然后陈鸣就看到一股泛红的‘士气’迅速的向厮杀处增援。 陈鸣传令炮兵立刻轰击,效果不大。他也没有继续做出指示,那样的话就太‘不合理’了。 “打!”李星垣带着部队冲来过来,他手中举着手铳瞄准一个挥着军刀的复汉军军官就是一枪!但是没打中! 然后就是好一波手榴弹扔了过来。复汉军的进攻部队遭到迎面一击,士兵们顿时惨叫着纷纷倒下,虽然有人数更多的清兵陪伴着他们。 李星垣这种残酷到极点的打法让复汉军恨得不行,三四十名士兵倒在了地上,战斗进行到现在进攻部队的伤亡都还不到这个数。但这却并没有吓住他们,反而更激起了战士们的斗志和燃烧的怒火。一把把刺刀告诉清军答案!他们的身后,第二批依旧是一个营的部队正在迅速挺进! 李星垣身后的这批清军倒是非常英勇,不管是披着棉甲的旗兵,还是穿着号衣的清兵,一个个挥舞着刀枪,恶狠狠的扑向了复汉军。 子弹擦着李星垣的脸颊划过去,留下了一道血痕,战斗中的李星垣一点都不觉得疼。 第二批的复汉军从后面扑上,李侍尧也派出了他手下的另一个金牌打手——凤山。 “打,狠狠的给我打!” 陈鸣这个时候就站在炮兵阵地处,耳朵里听到炮兵指挥高昂的喊声。 前阵的轻中型火炮,后阵的重型火炮,全力急速射。连连的炮声伴随着硝烟弥漫,恨不得将整个徐州湮没。 “一股、两股、三股……” 被选定的突破口处前后一共有三股援军,两小一大。小的‘士气’凝实,还泛着红色,而大的那一团‘士气’不仅松散,还是纯白颜色。 陈鸣仗打了这么多次,对于‘士气’这项似乎并不怎么样有效的bug认知很深。 红色还是白色,就是士气高低的标志。如复汉军的士气,那几乎就看不到白色,最差的守备部队那也是淡红色。而现在的清军就是以白色为主了。而要是哪一面的部队士气里突然出现黑色,那就是有人想反水、叛乱。 清军增援来的三股兵力,显然有两股是精兵,然后一股是大部队。士气松散的就像是棉絮! 最终还是复汉军的进攻部队退出了徐州城。清军涌过来的人太多了。 但是在复汉军退下后,整个突破口附近也已经躺满了死尸。双方尸体层层叠叠,撤退的复汉军虽然不想丢弃自己同袍的遗体,却也不得不退出城去。 少许士兵即使陷入了清军阵中,脱身不得,他们脑子里也不存在半点投降的念头。 国家的军饷和田地不是那么好拿的。要是因为怯战而被俘,或是主动投降,那就算徐州清军完蛋后他还活着,也注定要上军事法庭,视情况轻重而接受惩处。至于他们因为从军而得到的一切优待和军功田,也会被全部剥夺。 父母家人不仅要重新过上往日的苦日子,他们的亲朋还会被打上‘叛徒家人’的标签。所有的人都会对他们‘另眼相看’,一家人可能连往日的苦日子都没得过。 所以复汉军的战士是拼了性命在战斗,完全以一种疯狂的姿态,刀枪掉了,就挥舞看手上一切能抓到的东西,心中想的唯一的事情就是置面前的人于死地,不管用什么方式! 整场徐州之战已经打了这么长时间了,清军就几乎没有抓到过活的复汉军战士。人都是在战争中学习战争的,对复汉军的战士们而言,在最要紧关头,即使是自我了断,也比被俘虏了强。虽然人皆贪生,可人的一生中有太多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了。 废墟里不时的传来手榴弹爆炸的声音。这就是战士的选择! 或许这个时候的他们,如此做,很大程度上还是出于对军功田的‘保护’,但复汉军才兴起几年啊?当陈汉坐稳江山,当复汉军建军的时间跨过五年,跨过十年的时候,这就会成为一支军队的传统,成为一支强军的脊梁! 手榴弹爆炸声有不少就是那种已经到了受了重伤,或是已经到了最后关头的复汉军战士拉响了自己身上的手榴弹。 一次硬邦邦的较量就此结束。 两个营的复汉军战士在炮击的掩护下进攻,又在炮击的掩护下撤退。陈鸣不知道这两个营一共杀敌有多少,但他知道这两个营这一战一共损失了112名战士。那些没能跟上队伍退出战斗的士兵,可以全部用牺牲来表示他们。 徐州城外的一处高地上,佩里埃举着望远镜打量着残破之极的徐州城,他身边站着脸色很不好看的西班牙驻南京的商务代表阿尔瓦罗·马丁。 这两个人刚才看到了壮烈的一幕,两名来不及撤退的复汉军战士在最后的关头拉响了手榴弹,爆炸的火光撕裂了两人的尸体,夺走了他们周边清军士兵的生命,对让佩里埃和阿尔瓦罗·马丁震撼的久久无语。 “这是一支勇敢的军队。中国人视投降为军人最大的耻辱!”虽然佩里埃很不理解这一点,为什么这个古老的国度,这个古老的文明,对于‘投降’如此的反感,但是对于这样的军人他不得不表示敬佩。 阿尔瓦罗·马丁默默不语。 此时的欧洲,军人无奈之下选择投降,通过赎金或是战俘交换的方式重新回到自己的国家,虽然对于指挥官是不怎么名誉的事情,可也非常正常。中国…… 时间转到晚上,一支部队出现在了徐州城南,还是那个从西数第二个豁口。 石猛看着眼前的士兵眼睛里染上了一丝怀念。依旧保留着坦克营的这个营,也是以当初的坦克营为根基后续组建的部队,之前的士兵很多都已经分散到军中担任骨干或是中低层军官了,眼下这个营里只有二百名左右老兵,可它始终是近卫旅的拳头部队。 当初的石猛还能身披重甲,带领坦克营冲锋陷阵,现在身为高级军官的他却只能老老实实的等在后面,目送着士兵奔赴战场上。 这个营五百余名士兵,个头普遍在一米八以上,在这个时代的中国堪称巨人营! 陈鸣还是以老地方做突破,这回并不是因为那里的守军少,士气还弱。 恰恰相反,此时南城西数第二个豁口处守备的清军是徐州三面城墙缺口处清军阵地士气最高昂的所在,兵力也相对的雄厚。 如果说白日的进攻是避实击虚,那么现在陈鸣出动了坦克营,那就要从清军的最强点,更加强势的碾压过去! “进攻——” 炮火的掩护下,坦克营营官挥舞着手中的大刀,高吼着。 五百名穿着铁甲的士兵,就像从历史的长河中复活来的古老军团,漫步向着徐州城移动去。 佩里埃吞咽了一口吐沫,他为那五百名身披铁甲的士兵的出现感到吃惊。这就像一个个中世纪的欧洲骑士在他面前复活一样。这些士兵丢掉了火枪,脱掉胸甲,换上另一套盔甲,手里拿着大刀铁棒这般野蛮的冷兵器,于是一支野蛮到极点的部队出现了。 这支部队很原始,纯粹的冷兵器,连手榴弹都只有少数人配置。但是你绝不能否认他们超强的肉搏能力。尤其是在这火力不方便发挥的夜晚,这支军队如果跟清军短兵相接了…… 佩里埃想起他认知里清兵的装束,然后深深地打了一个寒蝉。屠杀啊,那完全是屠杀啊! 枪声寥寥的响起。炮火炸明中,一个个坦克营战士冲近了豁口当中。手中拿着火枪的清军士兵已经早早上好了刺刀,黑夜里火枪鸟的用处都没有,而更多地清军士兵则熟练的操起了刀枪。但是这没有半分的鸟用! 李星垣虎口撕裂,腰刀掉落到地上,下一刻就被亲兵扑倒一边,然后他整个人迅速的被亲兵架着往后退去。李星垣的眼睛却一直在瞪着前方,眼睁睁的看着那个披着铁甲的巨汉,挥舞着大刀将掩护自己的五六个亲兵斩杀殆尽。他可是武进士出身啊,平日间也没把弓马拳脚放下,今天却败得无话可说。 那巨汉挥舞着大刀又砍死了两个清军后,一声枪响,从不远处的火光中喷射出的弹丸击中了他胸前的铁甲。‘咣当’一声,就见他整个人像重重的挨了一拳一样,身子往后倒退了三四步,倒在了一段沙袋堆起的胸墙上。可就在李星垣以为巨汉已经死了的时候,他从重新站了起来,用手摸着已经被弹丸打穿的铁甲,人却似乎没办点事一般,伸手一捞又将大刀拿到了手中。 坦克营的铁甲除了外面的胸甲和铁片外,里面还包着一层棉甲,用棉皮和丝绸夹层而制成,防弹能力很强。 李星垣绝望了。 残酷的白刃肉搏!李星垣手下的这支清军精锐迅速的减少着数量,手枪和火枪的射击声早就从战场上消退,一小队一小队部守废墟之中的清军被坦克营战士以绝对的战力碾碎。 何文秀,营里的教习,大腿上和后背都挨了一刺刀,年纪刚刚二十二岁,三个孩子的父亲,永远的躺在了这片土地。虽然坦克营的大汉们对于‘教习’普遍很痛苦,可看到何文秀的尸体的时候,不知道多少人的内心里就跟被捅了一刀一样。 营官举首四望,他身上负伤四处,却像完全没有疼的感觉,他在认真的寻找着清军。 凤山带兵支援来了,然后凤山也不行了。 无奈下李侍尧集结手下的督标冲去堵窟窿,能行一点,他就不会在黑夜里大肆的集结部队,那纯粹是在给复汉军的炮兵送人头。而队伍要是不大肆集结,只让底下军官带人分头去窟窿口增援,十个人能到上一半就是好的了。且到达的时间不一样,很可能给打成添油战!(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八章 佩里埃的羡慕 对于徐州的清军来说,昨夜的激战是悲催又悲哀的。李侍尧的一念之差固然保下了清军的大部队,可是李侍尧的督标却残了,李星垣的镇标残了,凤山的镇标也残了。 徐州城清军最最精锐的三支部队,全完蛋。 李侍尧用三块石头保住了一片沙子。 而夜里的战斗,复汉军就投入了两个营,一个坦克营,一个火枪营。然后徐州清军最精锐的力量被打断了脊梁。 那只有前后三刻钟的厮杀! 不提退回来的坦克营有多么的疲惫,深秋天气里,一些士兵敞开着怀,精壮的胸膛迎着夜风吹刮,篝火的边缘,佩里埃甚至能看到士兵们身上冒出的腾腾热气! 当然,佩里埃更关注的是他们的数量。这支军队一场激战后并没有损失多少。 “先生,他们至少还有五百人。” “能估算出具体的数字吗?”佩里埃已经知道复汉军的‘斗志’了。进攻部队的士兵凡是没有跟随部队退回来的人,几乎都可以算是阵亡。 “三十人到四十人。”随从看着坦克营士兵的目光充斥着惊惧。浓浓的血腥气从每一个坦克营士兵的身上传出,褪下战甲后,他们的军衣上全是斑斑血迹,甚至一些人脚下的靴子都已经被鲜血浸湿到了脚踝位置。 更不要说脱下的战甲上滴答的鲜血,和大刀铁棒上沾染的血迹,乃至白色的物体。随从都不敢去细看那是什么,直觉告诉他,白色的物体是人的脑浆。 爽朗的笑声从佩里埃背后传来,那是战后的坦克营战士在谈笑…… “这些士兵的心态更棒。”佩里埃有些羡慕,七年战争中的失败让整个高卢公鸡都要不好了,对中国文化有一定了解的佩里埃听着坦克营战士的笑声则不由得想起了一个成语,“中国人有一个形容军心士气的成语,闻战则喜,是听到战争的消息就非常高兴的意思,用在这些士兵身上很合适。” …… 复汉军的炮兵在进攻部队退出战场后迅速向着豁口处展开覆盖式的轰击。被集中在徐州城南的大炮、臼炮足足有七八十门。刚刚‘战胜’了强敌的清军精锐,还来不及高兴就立刻转入抱头鼠窜中…… “快。快隐蔽,快隐蔽!” 李星垣看到复汉军撤退,丝毫没有要追击的意思。大声下达命令要部队隐蔽。准备迎接复汉军下一轮的炮击!这就是徐州战场的阵地战,冲锋和炮击轮番上演,复汉军不断地用炮弹、子弹和刺刀消耗着他们的血肉! 谁的鲜血和胆气先流干,谁就会输掉战斗。 “轰轰轰……”昨夜的炮击十分响亮,就在佩里埃小心的观察着战后的坦克营战士谈笑风生的时候,七八十门大小火炮齐齐开火,天空中闷声响亮,真就像是有一个‘雷池’。 “****不继续接着进攻吗?”佩里埃向身边的一名随行的复汉军军官问道。 “今晚不打了。”军官摇头着道。陈鸣今晚上不接着打了。不仅不打了,还要徐州西面的部队给夜里逃跑的清军放开些口子。今晚上下半夜最重要的事儿,就是看清军有没有人逃跑了。可是军官又不明白,怎么着他们的太子殿下就能料定今夜里会有人逃跑呢?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上士,当然不知道陈鸣的真正布置。 整个营地只有团一级军官才知道,在第二批一个营的火枪兵增援坦克营的时候,二十多个穿着清军服饰的侦察兵也一块进入了徐州城,那接下的一切就是顺理成章了。 上士的级别太低,根本不知道这个计划。 上半夜接下的时间就这么平静的过去了,如果复汉军中又另外一个会‘望气术’的大仙儿,夜观徐州军气,就能发现本来如棉絮一样软绵散乱的徐州清军士气,现在更像云彩一样飘忽了。到了下半夜,陈鸣已经睡熟。突然听到隐隐的枪炮声传来,他笑了笑没有起身,继续沉醉梦乡。 李侍尧从昨天夜里一直枯坐到天亮,上半夜复汉军发起的一次猛攻后,并没有接着发动后续的进攻。这是几日来夜间复汉军最安稳的一夜。 可是复汉军安稳了,清军却乱了。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的有士兵开始逃跑了。 这个苗头从子时正点显露,到寅时初刻,发展到巅峰。短短一两个时辰,逃兵潮起,这绝不是毫无由来的。复汉军早早就将徐州打出了狗脑子,昨夜里又有传言起,李、凤两位总兵的镇标和总督大人的督标全遭重创,那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清军紧张不已的军心被彻底摧毁!二十多个侦察兵就是二十多处火苗,他们煽风点火,传播谣言,在引着逃兵出城的时候还频频‘一马当先’的探路。 要是清兵心神冷静的时候,未必不会没人看出其中的不对来。清军里哪有这么品德高尚的人啊,自己好不容易摸出去,不赶紧拍屁股逃命,反而还潜回来给他们带路…… 可是人一慌张,很多显露出来的痕迹就会被他们忽略忽视掉。或者说人掉在深井之后,内心中总期盼着‘好人’的出现。 现在天色已经亮了。李侍尧麻木的听着各处报来的消息,徐州城都出现营一级的队伍一块外逃了,那是怎一个惨字了得啊!“那些人的脑袋又是怎一个笨蛋啊……”李侍尧已经懒得去骂这些人了,猪脑子都该想到复汉军的防线会出现——防御漏洞——这般低级的错误吗?用这些人来比猪,真是对猪的侮辱。 昨夜的战斗力李星垣丢了两根手指头,万幸都是左手的。凤山重伤昏迷,挨了炮弹炸,半边脸都给撕扯着了,脑袋跟血葫芦似的。能不能最终醒过来,谁也说不准。 李侍尧督标中的四个营官,游击、参将各死了一个,还有一个参将重伤。四个营出淮安的时候,整三千人的兵力,现在一半都不剩了,完全丧失了继续作战的能力。 再加上凤山、李星垣的督标,整个苏北清军最最精锐的六千人,现在两千五都凑不到了。 李侍尧能感觉得出,复汉军昨日的进攻力度远比之前强大,那昨天一昼一夜,他手下依为长城的六千精兵就稀里哗啦了,而且昨夜里搞了个鬼,一晚上,准确的说是半个晚上,城中的队伍就少了足足五千人。今天复汉军要是再拿出这等力度的攻势出来…… 李侍尧突然的用手摩挲着自己的脖子,“大好头颅,大好头颅……”接着,“哈哈哈,哈哈哈……”口中发出一阵绝望到极点的笑声,也凄然到极点的笑声。他不为自己担忧,也不再为大青果担忧了,此时的李侍尧只为他北京城里的家人担忧。 自己一死百了,自己的家人又能怎么样呢?他们是汉军旗人,不裹脚的。人也养尊处优,根本不像民间穷人家的大脚婆娘,就是逃入民间,时间一长又怎么会不漏痕迹呢? 这一刻徐州清军的主将——李侍尧也被击垮了。那么徐州城的陷落也就变得顺理成章了。 三个团的进攻部队从三面同时发起进攻,巳时初刻,也就是九点的时候,正式向徐州城发起攻击,三面齐攻。 要说之前的复汉军是一张开的手掌,那么现在的复汉军就是一个五指内扣的爪! 徐州城这个被陈鸣紧紧握在手心里的果子,靠着最开始的软壳,还能抵挡一阵。而现在果子外表的软壳已经被陈鸣戳得稀巴烂,当他‘五指’内扣的时候,立刻的鲜红的果肉就变成了血浆毫不吝惜的流淌了出来。 李星垣死了,凤山在昏迷中死了,李侍尧也死了。 整场战斗进行到下午五点钟,西边的太阳就要落山了,徐州城中才再也听不到一声枪响。 此时,从砀山进来的河南清军脚步刚走到西镇店,徐州还有六七十里,也就是两天的路程。他们前方东南方向的位置,是一个营的复汉军驻守的萧县。 本来已经调派骑兵将萧县看住的阿桂,在第二天突然间下令全军后撤,就在军中一干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时候,一消息风传了出来,接着又迅速被证实是真的事——徐州失陷了。 李侍尧以下三万清军,非是被俘,就是被歼,算是全军覆没。 没有了在徐州城跟复汉军酣战十余日的苏北清军的‘内应’,阿桂此次虽然带来了不少的队伍,却也没信心来跟陈鸣手下的三个旅复汉军对阵。 “第四旅留守徐州,寻机西向,与陈州连为一片。二十旅和近卫旅跟我回援济宁。”徐州城里,得知阿桂带兵突然缩了回去的陈鸣,也终于不能再拖延着不去救济宁了。即使他内心深处再想着搞孔家,面子上的事情也必须做全面了。 徐州之战里抓到两万俘虏全部留在徐州,还有诸多的火炮,根本就不觉得自己这次救援会真的打仗,济宁城下的清军脑子要有多残,才会在久战之余,来继续跟复汉军硬顶啊? 这就是一场游行。 复汉军北上,清军西撤。当然,陈鸣要表现的更有攻击性,他部沿着运河西岸向济宁而去,到时候从济宁撤退的清军怕是连济宁州都待不住了。 微山湖、昭阳湖、独山湖,还有一个南阳湖。从济宁到徐州运河段,全部都是湖泊。陈鸣带队抵到南阳湖与独山湖交汇的南阳镇的时候,济宁之围解开了。从济宁越过运河西撤的清军果然连济宁州的属县都不敢待了。一直退到了曹州府最东面的县城——巨野! 整个战场还剩下济南之战没有结束。而南京方面对于安徽的‘安排’也形成了初步定议,被快马飞鸽传到陈鸣的手中。 不打! 但支持捻子——投靠复汉军的捻子,让捻子去南下进攻庐州。复汉军在拿下济南之后,就巩固、清肃山东的地盘,休整部队,等待来年的大战。 陈鸣很快也向南京回了一个折子,认同了这一决意。就跟陈聪说服陈惠一样,河堤+黄淮的危险性也说服了陈鸣。来年才是重头戏,他也有些不想节外生枝了。而徐州之战所俘虏的所有清军战俘,一律发放到黄河与运河沿线,修筑堤坝、疏通河道。(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九章 痛骂乾隆! 【感谢‘莫之静语’1000币打赏,感谢】 徐州战罢,济宁战罢。阿桂跑了,河南清军跑了。上旬还热热闹闹的山东,转眼儿,就只剩下了一个济南,战事还未分出高下。 舒赫德急的胡子都白了,但又能如何呢? 清水教兵马从泰安北上,陈鸣大军抵到济宁后,也马不停蹄的继续向着东昌府城聊城杀去。满清的济南战局是急转而下。舒赫德一边收拢清军,另一边求援的急报快马送到北京,可乾隆能舍不得拿八旗新军出来冒险吗?这似乎是不用问都知道的结果! 从济宁到聊城二百六七十里路,复汉军的先头部队五天就杀到了,就在北京城犹豫不决的时候,陈鸣轻松地夺取了东昌府城这个山东重地,周边的阳谷、寿张、堂邑、莘县传檄而定。 从泰安北上的清水教军,沿北沙河而上,在长城驿被清军堵住了。他部攻坚能力不强,对于济南的战局真心帮助不大,但好歹也牵制住了济南清军的一部分力量。 守备二师至今还没有打下济南,但这也不是说他们就一点成绩也没有。在夺取了淄博之后,守备二师为了更好的利用河道运输军需补给,也是避免后勤线拉的过长给了清军马队可乘之机,转而将山东最北面的武定府给扫荡了。因为这里有一条大清河可以直接通到济南。 这个大清河落在陈鸣的眼中,那更是‘黄河’了。原时空咸丰五年(1855年),黄河在河南兰阳(今兰考县境)铜瓦厢决口改道,就是夺大清河入渤海。 所以这条大清河是足以承载往来的运输船队的。甚至就连小号的海船,都能轻松的驶入。 守备二师的主力部队兵分两路,一路位于大清河以北的济阳,一路位于大清河以南的章丘。 前者是为了阻断济南清军北逃的路线,南路是为了夺取济南泉城。现在陈鸣带军打聊城直线向东,目标指向与济南城隔河而对的齐河县城。济南清军立刻就坐不住了。 还是山东巡抚衙门的签押房,可里头的人群少了一个孔昭焕,多出了一个钦差大臣。 周元理的脸色现在更加苍白了,徐绩的神态也在向着周元理转变,瑭琦就更无用了。虽然他身上还兼着团练大臣的职位,但真的不是大才。 五个人里只有舒赫德和王进泰还算心神镇定。 “老夫年已六十有五,老了,不能再给大清效命了。”王进泰的年纪的确很大了,而且连着几年沙场劳累,也真的快油尽灯干了。“这济南名城,风景秀丽,就做老夫的埋骨之地吧。” “能死在这处风水宝地中,也是幸哉。” 虽然济南的局势很恶劣,可事实上今天签押房的气息并不沉闷,因为五个人里的两个汉员大臣已经做出了高尚的‘牺牲’。 王进泰与周元理,一文一武,两名大员,早在之前就跟舒赫德他们通过信了。他们两人留守济南,余下的三个趁早带兵往北跑吧。所以今天签押房的气息很凝重,却是悲壮的凝重,而一点也不让人感到压抑。 王进泰交给了舒赫德一个折子,这是他给乾隆上的最后一道折子。 同理,周元理也交给了徐绩一道折子。咳嗽声不断的周元理似乎递给折子都千难万难,在徐绩将折子接过之后,人就瘫在了椅子上。就连舒赫德、徐绩、瑭琦三人跟滔滔不绝的黄河水一样的赞叹赞美,也只是让他微微翘起嘴角,或是摇头黯然神伤。 清军主动认输了。 是的,主动认输了。 在周元理的眼中,乾隆不派出援兵南下,就等于是放弃了山东。那么看看现在的地图,想想复汉军强大的水师,下一步他们会怎么干,简直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那么到时候乾隆还会接着放弃吗? 周元理是真的病了,他也真的失望透顶了。 如果乾隆这个时候就在他面前,他一定会狠狠地痛骂他一顿。你死死地捏着八旗新军,是能生崽啊,还是能添娃?看看常州之战后的一连串败讯吧,南国是满清主动放弃的。那么长的时间,满清就没有对陈汉形成一次有力的打击,让复汉军一点点吃掉整个南方! 而现在复汉军都打到山东了,安徽也要成了人家的囊中之物,局势还不够紧张吗?莫不是非要复汉军兵临北京城下,你(乾隆)才能拿出全部的本钱?那你又把山东、苏北、安徽、河南看做什么了? 而且这两年乾隆让粘杆处频频针对河堤下手,真真是失去了一部分人心。这些人即使对复汉军的政策也不认同,但满汉两面,一个毁堤害人,一个补堤救人,满清虽然给陈汉找了很多麻烦,可真真的也让陈汉刷了又刷自己的形象。 从真一点看,满清的那一招就是饮鸩止渴。或许乾隆本身也知道! 周元理就是其中之一,他对乾隆对满清一肚子意见。在那最后一本尚书乾隆的折子里,周元理就直言相劝,要乾隆千万不要再‘倒行逆施’了。可他对陈汉的国策、政策也一百个不认同,所以舒赫德、徐绩、瑭琦等所惧怕的死亡对于周元理却未尝不是一个很好的解脱。 被随从用肩舆抬出巡抚衙门,周元理一路无言的回到布政使衙门。这几日布政使衙门的大小官吏已经按照周元理的吩咐,将各类档案、资料都整理妥当,然后各回各家,有本事的就各显神通去吧。所以大大的布政使衙门一片寂静。 周元理是杭州人,父亲周昴早逝,自幼由母亲陈氏抚养长大。三十二岁中举,然后积功升做山东布政使。他善于之水,为政识大体,待下级宽容,或者说为人护短。可作为一个坚定的忠清派,周元理的宗族和母族、妻族早就被复汉军清算了,只能一条道走到黑的周元理最最看重的不是别的,正是‘青史留美名’!也所以他才会看到满清突然的‘倒行逆施’之举后痛不欲生。他有种感觉,自己的身后名,要彻底的砸在满清的害民之举上了。 王进泰回到营地,立刻召集手下的一群军将,将签押房里的事儿道了一边,然后不管手下军将们的愤慨声音,点出一部分人名:“你们都回去准备吧。”这些人就是跟着舒赫德一块北上的人,那么剩下的就是留在济南城等死的人了。 王进泰身前的一二十个军官,立刻分裂做了两排,除了极少数的人外,几乎一个个都情绪形于脸上,或是欣喜,或是担忧、惊骇。 在后者当中,三十岁的段永贵满脸的不服。自己可是汉军正白旗的世袭佐领啊,大清朝的铁杆支持者,怎么也给留在济南城了?一样情况的还有另外两个旗人军将。也是非常的凑巧,这三个旗人正好满汉蒙三旗军各一位。 “军门,怎么把段永贵他仨儿留下了?这不是麻烦吗?” 一众军将都走后,王进泰的中军副将在他耳边说道。王进泰疲惫的摇着头,眼睛直直的看着房梁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半响嘴里蹦出三个字:“投名状!” 清军的一切行动都进行的很快。等到大清河两岸的守备二师放映过来,舒赫德带着两万多清军已经从齐河北上了。高靖辉和卢龙脸色猛地一白,然后就什么都顾不上了,立刻带着部队向济南和齐河发起猛攻。 清军留在济南的部队还有一万来人,已经跑了的舒赫德军,其部还有大批的马队,守备二师不敢大规模追击。首先追击的话,带着重炮他们也追不上,而不带重炮即使追上了,也吃不下,甚至还会被清军打反击。所以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舒赫德带人跑路。现在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灭了济南城里依旧驻守的清军,将功补过。 陈鸣没有下死命令要守备二师夺取济南,可也让他们看死济南的清军,不要让他们溜了。现在……,他们就只能更加卖命的将功折罪了。 山东几条重要的河流除了大清河、小清河,还有一条徒骇河。这名字很奇怪,来历却是极度的高大上,它是《禹贡》里记载的“九河”之一。 徒骇河与大清河间隔不远,最窄处只有十几里。对应齐河的地方更是徒骇河的有支流汇入的位置,禹城就在徒骇河和其支流赵牛河的夹角。大清河北岸的复汉军一边强攻齐河,另一边就要在徒骇河的支流赵牛河设防,以防备尾巴耷拉在禹城的清军马队杀一个回马枪。 从晏城镇到王家桥,一连串的复汉军阵地,足足用去了两个步兵营,加相应的炮兵部队。 最北方的王家桥阵地位于赵牛河以北,与南岸有一座十一二丈的石拱桥相连接。作为复汉军守备重地,这里不仅有一个加强队的兵力,还有两门五斤炮和六门臼炮,另外后勤部还拨调来一百个战俘,帮忙修筑阵地。 中午了,吃饭的时候到了。辛苦劳作一上午的俘虏们自动分作三群,各自排列着相当整齐的纵队,等候在‘厨房’前。 周边围绕着一个班的‘监工’战士。工头范如涛大刺刺的站在中间的‘厨房’前,手中握着一根鞭子。这些天,他已经通过棍棒和鞭子教导了俘虏们怎么去排队。而他的身份,在一个月前还是一名山东暗营的外围分子。 在复汉军军中,排队是一种很基本的组织秩序。清军中,排队也同样至关重要。 但这些俘虏往日里散乱管了,如今规矩改了,可到底时间还短,现在分饭时候,尽管每群都有队长在维持秩序,但是整个队伍还是有点乱糟糟的,每个人都希望自己能排到最前面去。只是迫于外头监工们的威摄,队伍的秩序才保存着。 “这群贱货该打,就是要狠狠地打!”范如涛对此十分不满意。 作为一名码头卖苦力的挑工,范如涛对现在自己的身份是非常满意的,他最早为暗营办事,可不是因为什么满汉华夷啊啥的,而是纯粹为了钱。没想到现在他也能当监工了! 一百个人啊,这要放到登莱码头,那也是号人物了。范如涛对于现在的生活非常满意,所以他也要尽一百个心的去干,去努力工作,不能辜负了上头的厚爱。 前半个月他跟着别人当副手,顺带着也学一学管理,现在他转正了。手下也管着百十个人,每天都有任务,在王家桥的整个工程期间,他看似只要背着手,拎着鞭子,随便走走转转就行,实际上却是一颗都不放松的观察着这支劳改队。 他要从中选出几个他认可的人,当班排长,当打手,做心腹。 范如涛现在对那些班排长的认知就是码头上的群头和打手。直接对包场的工头负责,同时也担负着管理、领导底层的苦力的任务。 还好的就是,这些战俘中的绝大多数人干活还是比较卖力的。虽然这不是他们的自觉性高,而是十个班长之间的竞争意识所造成的,这十个班长别看现在连自己屁股底下的位置都还没有坐牢固,他们一个个却都瞄着那三个排长的位置的。 谁都不希望自己的手下在范如涛这个小boss面前表现的太差——十个班长在督促干活方面都十分的卖力,但是只靠着他们的强力压制,工作效率还是不够的。范如涛知道俘虏们现在的卖力仅仅是因为害怕,就像当初他第一次拿到钱后一样,看到衙役都吓的走不动。要让他们自觉自愿的努力干活还,需要其他方面的刺激。这些都是之前的老队长教的。 范如涛决定就从伙食上着手。俘虏们现在一日三餐,每顿能领到两块杂粮饼子,一碗稀饭,一疙瘩咸菜,填饱肚子是不能,他们干的可都是力气活,但绝饿不死。 “而人都是贪婪的。”这句话是老队长对他说的。“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饥饿的时候盼望饿不死,饿不死的时候盼望温饱,而温饱的时候就会盼着吃好。这句话就是拿到范如涛自己身上也是如此啊。 他从一开始盼个吃饱,到现在吃好了就盼着住好。他们的工作积分不仅能拿来换田地,还能拿来换房子,范如涛光棍一条,在劳改队管吃管住,他就决定先搞一套房子,再攒二三十亩地,这一辈子就不用发愁了。 “今天是大柱的班干得最好最多。”范如涛站在所有人眼前,告诉宣布:“我宣布,他们队每个人今天中午,四个饼子。” 范如涛说完话,也不管其他人吃惊的表情,把自己碗里的干菜、宽粉炖肥猪肉,给大柱满满扒拉了一碗。这是复汉军的伙食,范如涛今天特意打的多点,复汉军才不在乎这点呢。 油亮的粉条子,油汪汪的肥猪肉,一股浓郁的肉香和油水香气弥漫开来,把咸菜的气味都给遮盖住了。连班长带普通劳改犯,百十个人,每个人瞬间里都情不自禁的大吸一口气。浓郁的香气让每个人的味蕾都尽情的绽放着,真正的叫他们垂涎欲滴啊。 这一瞬间不知道多少人看着大柱的目光充满了红果果的羡慕妒忌恨。他们强烈的妒忌。 幸福来得这么突然。这个意外的奖励让柱子都说不出话来了。 从登州被俘,都吃了大半个月的咸菜疙瘩了,连条鱼都没有,他的嘴巴里都淡出了鸟来了。 可现在猛的有了粉条子炖肉吃了。 “这是对你的奖励。好好干!”范如涛拍着手下干将的肩膀说道。大柱‘感动’的眼泪都要流下来了,也不知道这一股‘感动’里肥猪肉又占了多少。 而其他的人,那是都前所未有的感觉自己拿到手的咸菜疙瘩是那么的难以下咽。 大柱兴奋的更满脸放光,把自己碗里的菜汤子都舔的干干净净,内心里更是下定决心要保证自己的领先位置。其他班长就觉得酸溜溜的内心更加发涩了。多吃一顿好的在劳改营中可不是能轻易忽略的大事,所有的俘虏——劳改生涯刚刚开始,他们除了盼着吃的更好一些,还能有别的啥盼望呢? 就是底下的普通劳改们都心动不已了,原来当班长还有这样的好处啊。那自己凭什么不争?现在的班长都是指定的,又不是不能换? 而其他的几个班长此刻心里正下定了决心——下午一定要狠狠的收拾几个不老实干活的家伙,要杀鸡儆猴。(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章 乾隆死了 一年一度的皇太后诞辰又到了。北京城张灯结彩,锣鼓喧天,依旧的很热闹。即使满清就将彻底的丢掉山东,还要被切掉安徽了,京城里上百万的八旗子弟小日子仍过的依旧有滋有味。 今年夏秋两季,从东北向北京陆续输运了一百三十万石粮食,很大程度上缓解了京津的粮食压力。虽然东北的朝鲜农奴连累带杀,还有饿毙的,超出了总人数的一成,但是满清不怕,朝鲜有一千多万人呢! 京城里八旗子弟们的铁杆庄稼被持续的打折扣,可规模已经扩充到了五万人的八旗新军中还是有很多京旗子弟的,那新军士兵的饷银可比全饷的八旗还要高。八旗子弟的日子比起当年固然差了不少,但有银子,有粮食,比起绝大部分的平民人家,不劳而获的他们过得不是一般的滋润! 这几年京城的人口怕是减少的能有一成了,南面的货运不过来,朝廷的银子也少了,官员们收到的孝敬少了,市井街面自然就萧条下去了。就像那江河日下的大青果国势一样! 大批来年开春就要迁去东北的旗人已经给挑的差不多了。北京的旗人们对于回东北也没有太大的抵触,就眼下的情形看,他们是愿意去东北的。现在的情形跟原时空清末的情况可完全不同,旗人们的脑袋上架着复汉军的刀子呢。他们是属于新朝绝对要清算的对象,哪跟袁大头似的啊,还一年几百万两银子养着他们。 八旗子弟再怎么好逸恶劳,对小命也是无比珍惜的。所以,他们愿意回到东北,离开这渐渐变得不安全的北京城。反正到了东北他们也不用干活,只要管着手底下的朝鲜农奴就行! 今年北京城的热闹比往年更盛大,因为今年是钮钴禄氏的八十大寿。高寿、整寿,不热热闹闹的欢快一场,洗洗大青果朝野的晦气,怎么能行? 可是这人也真怪,越是怕来坏事,就越是躲不过去。 九月二十四日,济南沦陷的消息被舒赫德飞马送到北京。复汉军对济南的进攻几乎是兵不血刃的,因为城中的绿营反了。山东布政使周元理是阖家殉难,直隶提督王进泰被手下人擒拿献给陈逆,老将军自尽而亡。同时济南城里的段永贵以下五百余旗兵悉数被杀! 舒赫德哭天抹泪的自言死罪!这一消息和两文武两大员殉死的信息与之前被送到的两份折子一对照,傅恒心里都觉得很不是个滋味。 忠良啊。王进泰、周元理,都是大清的忠良啊。即使那周元理之前的折子上出言不逊,那也是对大清的一片忠心啊。 这个档口上前线军事不利,实在是让人上火。 可是偏偏外头还有那不长眼的,隔了一天,陕甘总督吴达善上折子弹劾阿桂,说他屡屡空置兵力,而连吃败仗,徒劳无获,实是有负圣望。 这已经不是吴达善第一次上折子弹劾阿桂了,去年豫东南大败,他就上折子弹劾阿桂。让乾隆在‘事实面前’不得不处罚了阿桂。现在……,他又来了。 可是这家伙也要看看现在是什么日子啊。太后的千秋节就在眼前! ‘正大光明’配殿里,留守圆明园‘军机处’的傅恒心理面那叫一个恼火。【不是匾,是圆明园四十景之一,圆明园的正殿。】 可是仅仅隔了一个时辰不到,河南巡抚何煟的弹劾奏折就也飞一样的进了来。他也弹劾阿桂“大言欺君,全无定乱安邦之策……,屡屡避敌,畏之如猛虎”。这是指阿桂从徐州外撤军的事儿! 所以常言说啊:屋漏偏逢连夜雨,或是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那就是这个理。没法子,再是大喜当前,傅恒也要二次把折子递给乾隆。而就在傅恒要来见乾隆送折子的时候,乾隆也把吴书来派来找他了。 吴书来满脸焦急,额头上冒着一层明淅淅的汗水,显然是一路匆急的赶过来的,他对傅恒说道:“快点儿吧相爷,皇上召您呢。西安的粘杆处发来密折,说青海蒙古与元顿教逆匪有联系,卖了大批战马给元顿教逆匪,以至使甘肃官军屡次扑击尽皆无果。皇上气得快要发疯了!” 傅恒听到这消息,腿一软差点儿就倒在地上了。蒙古,蒙古,青海蒙古!满清最担忧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吗? 青海蒙古这里要出了问题,新疆蒙古,以及更重要的内蒙六盟和套西两旗,是不是也要出问题?也要受影响? 别看满清皇帝天天把‘满蒙一家’挂在嘴边,可那都是做样子的,就像他们说满汉一家一样。除了早期的顺治、康熙中前期为了稳固蒙古,大肆的纳蒙古后妃入宫,后来的雍正和乾隆哪还有得宠或是诞下子嗣的蒙古后妃啊?现在乾隆的儿女中又有几个带蒙古血统的皇子公主?虽然满清的公主大部分都要抚蒙,但这‘表现’还不够明显吗?再看那些满清的顶级权贵阶层,哪一个又不对蒙古警惕万分? 大草原上现在兴旺发展的密宗,正在一口口吞吃蒙古血肉的密宗,可不就是有满清的大力支持吗?一座喇嘛庙,胜抵十万兵啊。这话本身就是乾隆说的。 而现在的大青果就处在悬崖的边缘,稍微踏错一步,就要跌的粉身碎骨。蒙古就是满清最值得信赖的一支臂膀,这个时候爆出青海蒙古与元顿教逆匪有勾结,这简直是晴天霹雳啊。 九洲清晏到了,远远的傅恒就听见乾隆的咆哮声:“吴达善这个废物,小小的青海蒙古他都看不住,他还有什么脸来弹劾阿桂?,无能,无能之尤!立刻发旨:着吴达善回甘肃,平定西北逆乱!” 青海蒙古是蒙古四大聚集地中实力最弱的一个,至今总人口仅仅十万人。不要说跟人口小二百万的内蒙相比,就是人口三四十万的外蒙和新疆蒙古,也远比青海蒙古强盛。【查了这了,不敢确保数字准确】 当初罗卜藏丹津趁康麻子去世,雍正初即位,部分清军东撤之机,胁迫青海蒙藏各部会盟共同反清。被年羹尧于次年讨平,可以说整个青海蒙古都因此遭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雍正把青海蒙古族仿照内蒙古扎萨克制度分编为29旗。各旗划定游牧界限,规定不得强占牧地,不得互相统属,不得互相往来。让青海蒙古在中国版图内的政治地位一落千丈,军事力量更一蹶不振。 到现在青海蒙古也只有十万人而已,还没有恢复到当年一半的人口。真正能拉出来打仗的青壮两万人都不到,还分做了二十九旗。何况他们还受到身后藏人的牵制,后者无时无刻不想进入青海,对于满清来说,实力弱小的青海蒙古那就是任由他们在手中把玩的掌中之物。结果就是这煮熟的鸭子,都在吴达善的手下玩出来花活。 “奴才傅恒叩见皇上!” “进来吧。” 傅恒进来后,才见今天来这里的人还真不少。不仅军机处众位大臣皆在,去年时候被归宗的四皇子理亲王永珹也在,这位爷可是现下满朝所公认的储君啊。否则皇帝闲的蛋疼了,才会把已经过继的儿子重新召回来。 傅恒再向上去看乾隆,让他大吃一惊。只见气怒不已的乾隆,现在的脸色苍白中透着灰暗,而印堂殷红如血,颊边赤红,两手抑制不住的哆嗦,固然是在盛怒之中,却也……太不好看了气色。 “皇上,事出不测,您得保重龙体啊。奴才知道您生气,但西北之患只是癣疥之疾,皮毛小病而已,皇上何以伤了龙体呢。”傅恒把手里刚刚抵到的何煟的折子瞒了下来,何煟还是很忠诚的,别让他成了皇上的出气筒。 可是今天老天爷就不想让乾隆好过,就在乾隆怒气稍歇的时候,突然六百里加急送到,乃是四川总督阿尔泰发来的。现在四川的折子都是经过青海转向陕西,然后走山西、河北,送到北京。 乾隆看了一遍折子后似乎不敢相信一样的又仔细看了一遍那奏折,半响没有说话,只是浑身都在散发着一种阴冷气息,本进忠竟然降了,本进忠竟然降了…… 突然,乾隆口中爆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大笑:“好,好,真是好啊。朕又选中了一个狗才!狗才!哈哈哈哈……”惨笑间,枯瘦的乾隆一头就栽倒在了御榻上…… 这一下,吓坏了殿里的人。他们立刻围了上去,也顾不得那折子里写了什么,喊“皇阿玛”的,喊“皇上”的,喊“主子爷”地,叫个不停。太监们也全都惊住了,吴书来回过神后连忙派人去传御医。 就在众人忙乱之际,乾隆却已经醒过来了。可他浑身无力,头晕目眩,脸色充血一样赤红,“永珹呀,别叫他们可着嗓子到处张扬,朕不要紧的……”大喜当前,乾隆的身子骨一定要撑住。 三十四岁的永珹眼睛里含着泪,但脸上不见太多的慌张,凑到乾隆身边小心翼翼地说:“皇阿玛,儿臣已经派人去宣太医了,您稍等片刻。” 乾隆转动着眼睛,从永珹到傅恒,然后停留在吴书来的脸上。“朕无碍。胜败乃兵家常事,朕输得起!你们都退下吧……” 永珹等人当即退出了九洲清晏,可他们又怎么会真的就此离开呢。一群人转到九洲清晏对面的‘正大光明’等候。 太医很快就到了,但乾隆的身体积重难返,重金属中毒,岂是人力可以挽治的?诊过了脉又呈进了药方,就低头退去了。那药方被傅恒、永珹等人看过,全是温和无害的汤药。心中一片黯然! 这种方子对乾隆的身体当然无碍,可只是这种药又哪里能治得了病呢? 傅恒是真舍不得这个姐夫,此刻悲从心来,泪水禁不住流淌了下来。永珹等人不管内心中真正是如何想的,面子上全如丧考妣。 “吴书来,给朕拿丹药来。” “主子……”吴书来声音调高了三个调。在他伺候乾隆的这几十年中,这还是他绝无仅有的一次在声音里就如此明确的表示出反对的意思的。 “去拿!”乾隆皇帝对此置之不理,声音中带着一如既往的坚持。他现在讨厌死自己浑身无力的感觉了,即使他知道吞服丹药不好,他也宁愿受着这份‘不好’! 不多时,一颗鸡蛋黄大小的丹药就被吴书来拿到了乾隆跟前,带着一股甜蜜的清香,乾隆很勉强的坐起身来,就感觉只此一个动作变让自己本来平静一些的身子又变得头晕目眩。剥开丹药外表的一层蜜蜡,露出其中一个鹌鹑蛋大小的,殷红如血,外表又泛着一层金属光泽的‘仙丹’来。细细闻着,竟似乎还有一股似兰非兰,似麝非麝的香气在口鼻间流动。 乾隆晃了晃头,脸上泛起了笑容。这丹道也并非一无是处,眼下这仙丹在乾隆眼中就很不错,只闻到了一点味道,他就觉得脑子突然清晰了许多,眩晕的感觉也消退了一些,身上也重新有了力气。 乾隆一口将丹药吞服下去,鹌鹑蛋那么大的一团啊,噎得他眼睛都瞪圆了。吴书来连忙端来玉碗,里面是圆明园的宫女们今早才从松柏菊花上收集到的露水。 下午,永珹、傅恒等人还都觉得乾隆还不能起身呢,可他却雷厉风行地连下了两道圣旨。其一是:即着阿桂为豫皖陕甘鲁五省经略大臣,统一军事进剿;其二是:晋质郡王永瑢为质亲王,着为靖边大将军,赶赴西北平定甘肃乱局。 永瑢是乾隆的第六子,现年整三十岁,九年前出继为慎靖郡王允禧子,封贝勒。两年前进封质郡王。善诗文、绘画,兼通天算。 乾隆让这么一个人去西北,这是干什么啊? 旨意发下去后,永瑢当天晚上就赶到圆明园叩谢乾隆。 九洲清晏后殿里就只有四个人,除了永珹、永瑢与乾隆外,就只有一个吴书来。 “青海蒙古关系新疆,新疆不稳,内外蒙古亦是难安!你此去关系重大,勿要辜负朕望。”乾隆bb的给俩儿子说了一大堆西北事宜,老六是要去西北坐镇的,而老四未来是要接他班儿的,说的兴致高涨。乾隆就站起身来,要走到后殿墙壁上悬挂的全清地舆图前,给永珹、永瑢继续好好地上上课,结果似他站起的太猛了,还没站直就惊呼一声,头一晕坐了下去。吴书来吓了一大跳,永珹永瑢哥俩也顾不上避讳,上前搀扶乾隆。 永珹手一触到乾隆枯柴一样的手笔,就心里咯噔一下,他抓的是一条胳膊呢?怎么这么热?就像冬天用的烫捂子。 “皇阿玛……”永瑢失声惊叫出。可惜这个时候的乾隆已经听不到了,他眼前全是血,滚烫滚烫的红,就像深处在一处熔岩的世界里一样,乾隆鼻口里流出血来。 “呜呜……”他口中发出无疑是的声音,用手疯狂的撕扯着自己胸襟。 “快传太医,快传太医。”永珹对着一旁吓傻了一样的吴书来大吼道。 自己和永瑢一块想将乾隆的手摁住,可是此刻乾隆枯柴一样的双臂劲道竟是极大,两个三旬壮汉竟然摁他不住。乾隆脑门上暴起一根根的青筋,血管凸出,就像是葡萄的藤蔓,攀枝虬结。 他瘦得能看出骨头的胸膛上一片赤红,热的发烫,热的蒸人。 “皇阿玛,皇阿玛……”永珹魂飞魄散的看着鲜血从乾隆鼻口止不住的流出,滴在他的手上,热热的,滚烫的人,真的吓住了。他可还没做好继承大业,收拾河山的准备。永珹他还没有准备好当皇帝,他这个时候一万个不想让乾隆死! 但是命运由不得他来主宰,乾隆的眼睛里很快也滴下了血,他的耳朵里也渗出了血,要不是渗出的鲜血都红的让人心寒,都以为七窍流血的乾隆是中毒而亡了呢。事实上乾隆也算中毒而亡了! 他走的很痛苦,很痛苦。 浑身的鲜血都在血管里沸腾,无尽的燥热烧毁了他的神经,生命最后时刻的乾隆就仿佛疯子一样撕扯着胸膛的衣物,在满是皱纹、老皮的胸膛上留下一道道血痕,他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凉一凉…… 两个皇子都一身狼狈,听到叫喊涌进来的御前侍卫们,手臂乃至脸上也多出了一道道血痕。乾隆的血迹已在他们手上凝固了。 夜深了,风也吹得更猛烈了。激烈吹动的冷风,即宣告着乾隆王朝的覆灭,也在宣告着满清王朝已经被注定的命运。 “大行皇帝龙驭宾天……” …… “啊,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就在距离九洲清晏极近的长春仙馆,听闻到噩耗,只剩了一天两夜就要过自己八十大寿的钮钴禄氏,满怀着痛苦、不甘的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这个享福了一辈子的老太太知道,他孙子要作难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一章天命所归 【感谢‘kiva’2000币打赏,感谢】 九月末的北京城,气氛一下子变得比腊月寒冬还要冷酷。 已经算是皇帝的永珹面临着突如其来的重任,整个人并没有如傅恒、于敏中等满汉重臣期望的那样快速成熟起来,反而被沉重的压力压得有些彷徨无措。 乾隆大行的消息不能瞒着满清朝堂重臣、宗室和勋贵,永珹也没那个本事去隐瞒。圆明园里有太多的重臣功勋了,耳目多的更是遍地都是,虽然乾隆大行的消息明面上还处在封锁之中,可北京城里该知道的人却都已经知道了。可是以满清眼下的情况看,这一消息影响恶劣,却也恰恰是他们需要隐瞒的。 永珹的威望根本不能同他老子媲美。 乾隆在,内蒙六盟十分听话,即使近两三年北京对蒙古的赏赐日渐减少,以科尔沁为首的一班蒙古王公也始终对北京表示着驯服。 不然满清军中那么多纯蒙古骑兵是哪里来的? 可皇帝要是换成永珹就不一样了。他没有超出众人的功勋,也没有深厚久远的资历,想让蒙古人俯首帖耳,可没那么容易。且满清最危险的敌人——陈汉,如果这个时候得到乾隆驾崩的消息,他们又会怎么做?又会是如何反应? 永珹、傅恒、于敏中等,新君老臣,连连的商议后,得出的法子是暂时隐瞒乾隆的死讯,放出太后的死讯。 “皇上不需要隐瞒太久,只要第一场雪下下来,只要等到渤海结冰。到时候陈逆即便听闻了消息又能如何?”那时候复汉军跨海攻击京津的时机已经错过了。 刘统勋就要咽气了。而在咽气之前,他也没能为大青果的新皇帝出谋划策。他所说的那些,傅恒早就说了。不,不要说是傅恒,就算是再普通的一京官也能看出根基未闻的永珹现在最怕的是什么,最需要的又是什么! 时间这个玩意儿啊,永珹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宝贵。他年轻的时候从来不缺玩耍的时间,虽然他亲娘的分位并不低,早早的就坐上了嘉妃的主位,可那时的紫禁城里强中更有强中手,金氏再得宠与高氏还有乾隆的大老婆富察氏相比来,也是一般般而已。那个时候正是富察氏与高氏龙争虎斗的时候,永珹即使有高分位的母妃,在宫里也一样是个小透明儿,时间可不就随意挥霍? 可现在他却对接下来的一个月充满了无尽的忧虑,也第一次知道‘一个月’的时间的珍贵! 余则成启动了。嗅觉灵敏的他明显的‘闻’到了一股不一样的味道,暗营在北京城扎根已经有些年头了,虽然对满清高层的策反工作始终无从进行,可手脚好歹也伸到了几个中层官员的家里,另外就是内务府的几大世家。暗营没想着去策反内务府世家别人,而是用钱去收买他们的家人! 后者的危险性极高,常年有被‘钓鱼’的。而万一能成功,那每一个‘暗子’就都会是暗营用心经营的重点。 这些暗子在这个时候就被余则成给全面启动,然后杂七杂八的给暗营反馈回来很多乱七八糟的消息。就如永珹知道的一样,乾隆的死讯根本瞒不住‘满清自己人’。圆明园里的人太多太多了。而且永珹更知道,在这个关键时刻的前夕,乾隆的死对于满清的人心士气同样是一次重大无比的打击。 余则成这里还没有拿到确切的消息,身在济南的陈鸣面前就出现了一封信,一封落款为一个‘王’字的信。信纸上的内容只有六个字,却每一个字都能化作一吨的重量,重重的砸在陈鸣的心头。 ——太后乾隆皆毙! 至于接下来是谁接位,这消息算的了什么呢。乾隆的死讯才是最重要的。 陈鸣知道这个王字代表的是哪一家,想想也自己觉得可笑,这个‘王’可是当年满清在山东的宣力之臣啊。而且扫荡了大半个山东的复汉军已经把王家留在山东的财产一扫而光,甚至一些王家的旁支都被抓紧了战俘营劳动改造着。现在他们竟然贴了过来? 读书人的风骨呢?科举世家的清贵呢? 王家还不求达官显贵,只求一条活路,把自己说的像多么的可怜一样! “这消息到底可信不可信呢?”北京城传来的消息是乾隆他娘挂了,现在王家给的消息是乾隆娘俩都挂了。陈鸣很兴奋,乾隆的死,这个时候的死,对于满清绝对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对于复汉军则是加挂了一副火箭发射器,是大大的一把助力。 如果这个消息是真的,陈鸣敢立刻就带兵顺着海岸线,从山东最北端的武定府向沧州扑进。 可这消息要是假的,他的行动就会完全打乱复汉军的既定计划! 陈鸣跟前坐着一大群人,每一个人都闭口闭眼,没办法,现在他们就两个情报,一个是几天前北京暗营送来的钮钴禄氏挂掉的消息,另一个就是王家刚刚传来的信息。孰真孰假?不可能指望着暗营也迅速送来一份新的情报吧?这些人都不敢轻易开口,虽然乾隆很可能已死的消息刺激的他们每一个人都血脉膨胀。 “殿下。要不咱们就先让人往外面宣扬宣扬乾隆死了的消息,然后打沧州一下,看北京的反应?”高靖辉小声道。 陈鸣默默的想了半响,“也只能如此了。” “传我军令,所有部队全部准备。”安徽、河南、江苏,“往南京发信,让南京迅速动员起江浙的守备军,一切顺利的话,十月上旬就开打。” “命令水师部队进攻大沽口,要他们主意渤海的浮冰。”十月份后就算是渤海的冰期了,到了十一月和十二月间,那就叫盛冰期。 “传信给暗营吧。”陈鸣最后挥了挥手。一切都开始行动。这散播消息的事儿,对于现在的北方暗营来说,是小菜一碟。 整个军议时间短暂,甚至话语都少之又少,很多人急匆匆的跑来济南,然后一个字没说的就又急匆匆的返回了去。 飞鸽传信到南京,陈汉朝堂是如何被引爆,陈鸣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个消息在山东传播开来后,济南就首先就给引爆了。就算再顽固的人也剪掉了自己的辫子,大青果药丸! 军队里士气鼎沸,如火似荼且不去说,就说民间,都不需要暗营暗中的引导,‘天命所归’这四个字都被无数人不要钱一样套在了陈汉的头上。 可不就是天命所归?让乾隆在这个节骨眼上挂掉。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这乾隆这么一死,就可以说满清丢掉了自己最硬的一根主心骨。 主宰天下三十多年的君王啊,大青果在他手中走向了‘巅峰’,这样的一个君主,对于一艘四处漏水的破船来说是有着‘定心’的作用的。可现在他死了! 在谣言传播的第四天,陈鸣已经从济南赶到了武定,集结完毕的守备二师和近卫旅,外加新成立的山东骑兵团,后者是陈鸣从各路民勇、义兵中抽选出来的善骑者,集中了山东战场上缴获和民间征集到的小三千匹的战马,凑够了一个建制完整的骑兵团。 同时,第三师在淮安的部队开始向徐州转进,在扬州一带的军队对着安徽的盱眙蠢蠢欲动。 至于南京,传回的消息说,已经在大肆集结江浙的守备军了。 而河南的反应那也一点不用质疑,从豫东南到河洛一线,绝对的是全军备战! 复汉军如此大规模的行动当然瞒不过清军,可是清军的应对却似乎慢了半拍。从山东退守冀州的舒赫德军,现在才移动到河间府的阜城,到沧州的路程行的还不到一半,很难想象陈鸣进攻沧州的时候舒赫德能先一步赶到。 整个满清上下似乎更多地是在想方设法的压灭‘流言’,这个问题的重要性还被排在了一触即发的战争之上。 陈鸣看着舒赫德的行动,心里本来对王家的情报有六成信的,也一下子拔高到了七八成。而有了七八成的可信度,他还有什么不敢放心大胆的干一把的? 十月初八,陈鸣就带着部队先行出发了。兵锋直指沧州! 伴随着复汉军的开动,武定府周边的吴桥、宁津、景州、故城等州县纷纷反正。当地的官员要么仓皇而逃,要么就自己亲手剪了辫子。 武定距离沧州城的直线距离大概有七八十里,两天的路程,中间隔着一个盐山。 一天的时间队伍顺顺利利的抵到了盐山城外。 杨磊打马向陈鸣中军奔过来,离得老远就扯喉咙大喊:“盐山降了,盐山降了。” 陈鸣这个时候的注意力全放在又向着沧州进了一步的舒赫德军身上,对于盐山,他乜了一眼就不想再瞧第二眼。这里的清军兵勇士气烂到家了。 “杨磊。告诉孟灿,骑兵团不用进城了,立刻往沧州方向扫荡。”后者是直隶清军兵勇重点部署的一个地方,而且那里还有一个营的八旗新军。 沧州才是值得让陈鸣正视一眼的城市,盐山又算的什么? 虽然这里东临渤海、北倚京津、南接山东,有“冀鲁之枢纽”之称,还是产盐之地,可是然并卵。现在是军事第一,不是银子,盐山除了盐还有个毛重要的?沧州的清军根本没把盐山放在心上。而既然盐山已经被清军抛弃,当地的民勇投降也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可千万别小瞧‘乾隆已死’的消息对于清军的打击。 第二天黄昏,复汉军的先头部队——山东骑兵团,进抵到了沧州。 炮弹的爆炸声中,杨磊爬在一个洼坑当中,举着望远镜小心的观察着对面清军的动向。似乎除了打炮,并没有大部队出动的打算。 杨磊是清水教的一员悍将,王伦的义子兼徒弟,一身武艺,天生神力,还善骑战。陈鸣不知道杨磊将来能否成长为一名优秀的骑兵将领,但现在的他至少是一名优秀的传统骑兵。 杨磊喜欢白色,在清水教义军时,条件不允许,他就跨白骡,现在骑的自然是白马。这种亮眼的色彩在战场上是很吃亏的,而他本身又相当的黝黑,比之乌姓的乌三娘可黑的太多了。 两日的风尘扑面,让他颜色显得更黑了,只是眼神依旧透着锐利。 跟混元教一样,清水教被复汉军彻底收编之后,大批的人手离开了军队。他们或是回到了自己原先的位置,比如冀盘佑、王士爵、刘焕等等,现在都成了警察系统的人;有的得了赏赐,高高兴兴的回家过自己的小日子了,像王伦的兄嫂;还有被暗营吸纳了去,比如王伦的军师樊伟,前显庆寺主持,还有王伦手底下武艺最好的徒弟林哲,他们就被暗营看了中,被调去了南京做培训,至于将来会去哪里,那就不为外人知了。陈鸣是知道暗营为什么看重樊伟和林哲俩人的,因为军情局要对南洋布局了。樊伟和林哲无论是去新加坡、婆罗洲,还是去河仙、鸿基,甚至去暹罗,都是一枚好棋子。 还有很多人被编入了山东守备部队,杨磊、孟灿这也算是,只有不多的几个人被调入了主力部队,或是被送去了军校学习。最后就是几个女将,不仅是清水教系统的,还有混元教系统的,这两个出自白莲教的教派,女性教徒的地位并不低。 这些人就被陈鸣收入了帐下,将来皇宫里也是需要一批女侍卫的。 太监这个东西,短时间里估计也少不了,但陈鸣内心里又觉得这项职业是需要消灭的职业,很多太监的活儿,侍女也是能做的;再者说,从头顶不染绿这方面考虑,女侍卫也是很需要的。 当然,想要头顶不带绿帽子,最安全的做法还是少纳女人。陈鸣现在就很洁身自好!今后,除非是有让他感到心动的,陈鸣不想再纳女人进后宫了。 最后还有一批人就是当了复汉军地方上的官。 刘松和樊明德都是热衷功名利禄的人,几个义军首领,只有王伦挂着一个空职,打算去南京安心的养老。 城外阵地上的清兵明显发现了杨磊一行,炮声接二连三的打过来。杨磊却毫不在意。望远镜里,他已经观察到清军阵地上的炮兵位置了。 距离沧州足足还有四五十里路的交河县,舒赫德面带纠结的看着眼前的地图。沧州城的位置被舒赫德用红色的印记标注了起来,复汉军一路北上,气势汹汹。 手中握着两万步骑的舒赫德是距离沧州最近的一支清兵,如果他部不进入战场,就凭沧州的五六千兵勇,来抵挡复汉军的攻势,那根本就是螳臂挡车。 可舒赫德却不愿意进到沧州白白送死。 沧州距离武定府才多远一点?大清河口至今依旧可以同行,后勤运输有保证的复汉军根本就是无可抵挡的。 就应该放复汉军北上,一直把他们放到天津,这才是大战的好时机。打不赢也能耗败了他们! 而且舒赫德是知道事实的,复汉军叫嚣的“乾隆已死”不是荒诞的流言,而是真正的事实。只是他还瞒着手下的军将,更瞒着底层的士兵。 可士兵受了流言影响,士气低落,也是事实…… 虽然他在军队里也极力清楚流言,可这世上哪有每每就能如愿以偿的美事啊。(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二章 不似英主! 沧州城外,复汉军的炮火还在一阵紧似一阵。 阵地上的清军已经大半狼狈的逃回城中,八旗新军的营官文松被几个士兵抬了下来。这个二十五岁的年轻军官是顺治的二儿子福全的重孙,福全是康熙的二哥么。在康熙朝权位很重,可惜儿子跟八爷党搅合在了一起,文松的爷爷就是已革和硕裕亲王保泰。到现在他的头上还有着二等辅国将军的爵儿,已经是保泰那一支人里爵位最高的了。 作为满清宗室,为人又精于骑射,还跟着福灵安到过云南,文松从云南返回北京后很快就被选入了八旗新军,然后没多久就做到了营官的位置。但走到这一步他也算走到头了,营官上面的团正必须是有真正的战功,或是有大背景,比如富察氏的那个福康安。文松两样儿全沾不上! 不过在八旗新军里,文松是‘改革派’的一员,推崇西式战法,作风强硬,贯彻命令坚决,被满清不少高层视为宗室的一匹千里驹,是大青果将来的干城。可是现在,这位‘干城’却已经脸连肢体都残缺不全了。他被复汉军的炮火扫中,左腿自膝关节一下不为全不见了,浑身上下裹着纱布,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 “大人,大人。还听得见吗?”明伊轻轻在文松的耳边呼唤着。他内心里即是焦急,又是害怕。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啊。要不是今天文松执意要上一线,留他在城中坐镇,可能现在落得如此模样的就是他穆尔察·明伊了。 文松奄奄一息,还有一口气在。剧烈的疼痛让他还保持着一丝清醒。“收拢新军,撤,撤!” 说完这六个字,文松就再也支撑不住了。黑暗潮水一样湮没了他! 半天,不,准确的说,复汉军只用了一个时辰外加两刻多钟,就彻底肃清了沧州城外的清军各处阵地。下午两点二十分,复汉军上下已经吃完了午饭,做着战斗前的准备。 而沧州城内清军的士气也频临崩溃了。今日,陈鸣有把握将沧州一举拔掉。 他手中没有威力巨大的重炮群,却可以用火箭弹来代替重炮,对准清军士气聚集的地方猛轰。 就眼下的沧州城,看似清军兵力聚集的强势点,恰恰也是他们最弱的薄弱点。 这就仿佛是西瓜,打透了这外面的一层西瓜皮,里头就是天天的瓜瓤了。 此刻前沿阵地中,一辆辆的马车行过来返回去。一箱箱火箭弹被卸载下,二十个发射器把前沿阵地的正前方都要整个铺满了——不是火箭炮。 三点整。当指挥军官看到手上怀表的表针指到了战役规定时间的时候,“嘭!”一声枪响,各个发射组组长每一个人都大声叫喊出同一个命令,“开火!” 下一瞬间,一片火龙拖着长长的红橙色尾巴,如同一道道流星雨,向着沧州城池方向飞去。 轰鸣的爆炸声中。哧溅的鲜血在高温下迅速变成了干涸的黑色痕迹。 沧州州衙的大堂顶上出现了一个黑洞洞的大口子,如果有活人从里面看出去,就能够看到此刻外面的天空上,一道道绚丽的火焰犹如流星火雨一样,疾快的向着沧州内外落下。那每一道火焰都代表着死亡和毁灭,虽然火箭弹在空中飞翔的时候,很是有一种绚丽的美感。 州衙大堂就挨了一颗,从顶上直投而下,剧烈的爆炸将大堂里的一切都扯得粉碎。索性这里早就没有清军的要人在了,只有两个小衙役,被直接炸得尸骨无存。而且冲击波还将大堂东侧的墙壁‘捅’开了一个大洞,碎掉的砖块化作无数杀人的利器,将一个守在大堂东侧通道的清兵直接打成了筛子。 此刻的沧州城,除了火箭弹那独特尖锐的嗖嗖声之外,就只有它们落地时候发出的巨响和冲击了。 一颗加料火箭弹落地,周围十几米内就化为一片火海,巨大的冲击波和高温同样有着可怕的杀伤力。给沧州城里的清军士兵很大的精神压力! 到处都是被震死的清兵遗体,那些清军外表完好,只静静的蜷缩在战壕里,或者工事后,仅仅口鼻流着血痕,看着就跟睡着了一样。 剧烈的震动让剩余的清军士兵感到一种乘船的感觉。一颗颗火箭弹犁地一样耕耘着沧州。 一个个土木构成的火力点、工事在爆炸中化作了废墟。弹片火焰与疾飞的碎石,把所有人都给撕碎。 毁灭性的爆炸,仿佛世界末日降临一般。给清军带来极大的打击,也沧州城内的百姓也带来了灾难性的伤害。但陈鸣顾不得这些了,复汉军向沧州进攻的时候,他就让人放出了风去,很多百姓们躲在家里不逃走,陈鸣能怎么办?这些年里以为战争而毁灭的城市不止一个沧州啊? 远的不说,近的如徐州城和济宁城,这不都是很好地例子吗? 老百姓自己倔,那他们就也只好自食其果,为自己做出的决定买单。 佩里埃像一只被卡住了脖子的老鸭子一样,嘎嘎的说不出话来。他看不到火龙弹的样子,但与法国交情密切的西班牙人吃过火箭弹的苦头,对此了解无几的佩里埃还以为这种大威力的爆炸弹是复汉军新发明的大炮炮弹呢。但他又非常清楚,陈鸣手下的这一支部队里绝对没有超大口径的巨炮,他们最大的也只是八斤炮。 现在沧州的清军就被复汉军强大的‘炮兵’集群一阵猛轰,给一波流的带到地狱去了。“这是什么?这究竟是什么武器?”佩里埃眼睛里闪烁着精亮到极点的光芒。 “一种可以改变战争的武器!”无尽的赞美从佩里埃的心中发出,他看着一道道火箭以一种持续不变的速度向着沧州落下。 半个小时山摇地动般的炮击从头到尾都是一样迅猛,而又戛然而止。 “杀啊……”复汉军在战场正面发起了进攻。 他们毫无一丝受阻的冲到沧州城内,鼻子里全是浓烈的恶心气味,那是一种混合着硝烟与血肉的味道,令人呕吐。 …… 复汉军只用了一天不到的时间就拿下了沧州,彻底解决了当面之地。舒赫德听闻消息之后,连夜带兵退去了交河。而陈鸣紧接着带兵就夺取了青县。 从青县距离静海很近,距离天津也很近,只剩下百十多里的路了。 暗营还是没有拿到乾隆死讯的确切消息,但他们送来了清军八旗新军出京,向通州集结的消息。同时直隶总督英廉也从保定紧急调兵一万余人,向着沧州扑去。 陈鸣不知道中原战场的阿桂是不是也收到了命令,可他觉得阿桂这个时候即使想撤退,一时半会儿的也撤不下来。河南一线的复汉军正在枕戈待旦,你让清军撤退试试? 南京正在全力以赴的调集预备军,还有大量的船只,后勤部要赶在渤海大范围结冰前,尽快的将援兵和物质送到大清河口。同时水师也在集结力量,他们要对天津大沽口展开一次猛烈进攻。 如果能真的攻陷大沽口,他们不介意先拔一个头筹。虽然这个希望很是渺茫,甚至他们即使成功了,在冰封到来之前,陈鸣领的大部队如果不能赶到大沽口,他们还要打包原路后退。 但是不趁着眼下的好时机,狠狠地咬清军一口,水师部队绝对不会原谅自己的。如此大好机会,错过了真就不再有了。 北京城里的反应很有问题,到现在乾隆也没有公开的露一次面。而至于清军的应对措施倒不出所料。 坚守天津,切断复汉军的陆路运输线。 冬天的大海则会让复汉军的另一支臂膀水师,变的毫无半分作用。 如此在天津斗上几回,复汉军自己就会主动南撤。 “皇上,如今天气,严寒已至,陈逆北犯之势必不长久。还不到决战之时!”满清在张家口还有一支蒙古马队,本来是要过了冬后才调入北京的。永珹已经下令它迅速赶到了。 “我们就不能趁着陈鸣孤军北上,一举将之全歼?” 对比击退陈鸣,趁机拿下陈鸣更是永珹的希望。陈鸣有失,对陈汉的震动会比乾隆之死于满清方面的影响更大。说不定陈汉就此一蹶不振都不是不可能的。永珹作为一个初登大宝的新皇,十分想用一场大胜,乃至陈鸣的头颅为自己的登基做垫脚石。 “皇上所言不是没有道理。京城内外如果调集全部力量,确实有一定把握将陈逆全歼京津。但此一战过后,朝廷手中的战力也会给拼的七七八八。等来来年陈逆卷土重来……”傅恒接下的话不说了,也不用说了。意思明白的很! 对于永珹心里想的一战不仅全歼复汉军,还要杀了陈鸣,傅恒半点也不抱希望。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情?看看大清与蒙古的几次交锋,葛尔丹跑了三回,罗卜藏丹津跑到准噶尔三十年,乾隆灭准噶尔时,罗卜藏丹津不想跑了,才算被抓住。复汉军虽然是步兵,可也不是一匹马都没有的。 两方多少万人的大军对垒之中,就算是一方主将兵败,只要身边有忠心耿耿的卫士,想要趁乱逃走也是很容易。 而陈鸣带着北上的队伍拢共才三个有缺的步兵旅加一个骑兵团,不算后勤部队的话,战兵只还不到两万人。而复汉军几十万大军,多是如眼前这两万人一样的精锐。丢了两万人他们如何不能卷土重来? 这番对话没有旁人知道。外人只知道傅恒的地位不仅没有随着乾隆的死去而跌落,永珹现在还更加的依赖傅恒了。这也不太出乎外人的预料,毕竟孝贤纯皇后没有儿子留下来,而傅恒的文武才能且不去说,影响力也不去说,就单纯的在‘忠诚’方面,永珹作为乾隆定下的继承人,还是眼下乾隆所存诸子中最年长的一个,他就最值得傅恒效忠。 现在满清就处在一个风雨飘摇的时刻,站在悬崖边上的满清帝国,身后依旧是万丈悬崖,为了不摔的粉身碎骨,他们内部保持统一和稳定就是最大的利益所持。永珹的地位还是很稳固的,只是他没有威严和威信,他说出的话,一些大臣未必会照着去做。 就像那舒赫德! 海兰察率三千东北八旗马兵连夜赶到通州,队伍留在原地,本人被永珹快马招入圆明园。 紫禁城,永珹在养心殿西暖阁见了风尘仆仆的海兰察。 后者两眼通红,面上一片哀容。乾隆是他的大贵人啊,从乾隆二十年征讨准噶尔开始,短短十几年的时间,出身一般旗人家族的海兰察走到了全天下武将最顶尖的那一撮人当中。苏北大战,海兰察一败涂地惨不忍睹,可乾隆依旧给他机会。虽然海兰察也不负乾隆所望的扫荡了朝鲜,重新升任正红旗蒙古都统、建威将军、领侍卫内大臣。可对于海兰察来说,却不会认为自己所得的荣贵是自己功劳所至,是自己应该得的。而是从骨子里,从身心里,对乾隆感激涕零! 一大早,军机处在傅恒的带领下,就全班递牌子,永珹在养心殿西暖阁召见。特旨海兰察随班觐见。 海兰察对永珹并不熟悉,他还在北京当‘小透明’的时候,永珹还没有冒头。等永珹冒头了,海兰察已经忙活着对朝鲜动手了,也没机会与未来的储君交往。可是今天见到永珹,说真的,海兰察对之挺失望的。这永珹不像一个英主! 现在国家多难,人心涣散,正需要一个能用强力扭转乾坤的帝王。可永珹呢?他的话语,他的行为,在海兰察的眼中,那就是一个‘和和气气’到‘胆小甚微’的中庸守成之君。 两刻钟不到的觐见时间,永珹竟然多次在说话前或者后去看向傅恒,就像一个还没有离开母亲的小兽,他怎么能带领大清战胜南方的强敌?而且让海兰察暗自忧心的是,新帝对于傅恒似乎太过新任了些。君‘弱’臣‘强’啊! 海兰察倒是不会往谋朝篡位上想。满清朝廷的态势和其权力结构,决定了傅恒篡位是不可能的。但是这种信任却足够傅恒乱政了。从紫禁城里出来的海兰察,只能在内心里祈祷傅恒‘知分寸’了。 …… 很快,复汉军夺下了静海,而舒赫德则挥兵进攻山东武定府。直隶总督英廉一万多人也抵到了沧州。 静海就在天津的边上,在陈鸣上辈子时是天津市的市辖区,距天津市区八十里,距北京二百五十里。 原时空上,太平军的北伐队伍也曾攻下过静海,前锋还一度抵达到天津西的杨柳青!但最终还是功亏一篑! 很清楚的知道这段历史陈鸣人在静海的时候心理面还升起过一股小感叹,随后他就收到了沧州及武功受到清军进攻的消息。清军这也算玩了一把围魏救赵! 复汉军可以继续攻打天津,可是后勤线被卡着的陈鸣,真的有力量攻下天津,与水师汇合吗? “报……”外面响起了刘武的声音。(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三章 大沽口 没人知道刘武焦急的跑进房间里后跟陈鸣说了什么,因为陈鸣在刘武附到他耳边说了第一句话以后,就大手一挥把屋里其他的人全部赶走了。 指挥部其他的人只知道陈鸣的脸色打那以后就凝重了起来,很少露出笑容;而刘武也一脸的严肃,但不少人都觉得他那张严肃的表情下隐藏的是一副笑嘿嘿的笑脸。 没人来打听这事儿,虽然他们心里都好奇死了!可好奇心害死猫!指挥部里没笨蛋。 陈鸣没有继续向天津进发,大军囤积在静海,并分出守备二师的第十三旅南下回援沧州。 很明显,陈汉这边也发生了一些让人措手不及的事情,陈鸣很可能也被这个突发事件给牵制住了手脚,但这事儿又似乎不怎么严重,甚至很难说是坏事还是好事。而就在这个档口,复汉军水师的‘先头部队’,已经开到了大沽口外。 站在一艘大赶缯船的船艏上,陈岱看着远处还停留在勃勃的晨雾中的大沽口眉飞色舞。 “天津啊,过了这里,北京就触手可及。我他么真的打到这里来了……”越临近大沽口陈岱激动的越难以自持,对着大沽口方向手舞足蹈的。当初陈家被逼上梁山,不得不反的时候,有几个人能想到现在的一幕?想到陈家能有今天? 而陈岱的旁边站着的石信雄,眼神是看也不看一眼陈岱,表情冷漠的跟一块岩石一样。可谁要是能眼对眼的与石信雄对视上一分钟,就绝对能发现他眼底里对陈岱的鄙夷,带着丝丝’羡慕‘的’鄙夷‘。 陈岱他有什么出众的才能啊?不就是因为他是宗室,是皇族了啊! 陈汉坐了天下,陈岱他就是皇族了,就是宗室了!以陈岱的功劳,怎么着也有个伯位吧? 而石信雄自己呢?石信雄扪心自问,他能够封爵的机会真的很渺茫。而他的功劳比陈岱又小多少呢? 就石信雄随着柴大纪投降陈汉以来的这段时间比功劳,他绝对可以说比陈岱更强。但陈岱永远压他一头,有功劳的时候头一个说的名字也肯定是陈岱。他更注定有着石信雄只能在梦里梦到的爵位在手。 这就是皇族,这就是宗室啊。 数十艘战船云集大沽口。清军码头上剩余的几艘天津水师战船根本头都没有露一下,就钻进了海河了。可复汉军水师却也一百个不敢轻松大意。越到这个时候越要谨慎,谨慎谨慎再谨慎! 大沽口炮台是满清经营多年的海防重地,置于海河南北两岸,俗称“津门之屏”。明代时候,大沽口开始设防,满清时开始修炮台,布置大炮,设施不断加强。等到复汉军兴起,北京就更加重视大沽口了。至今已有大炮台(分置南北)两座、土炮台十二座、土垒十座,每一座炮台都高三丈至五丈,底座周长五十丈到六十丈,上砖下石,均用三合土、糯米汁浇灌夯筑而成,大小炮台共置大炮一百零二门,炮口对准波澜壮阔的海面。组成了大沽口炮台群,一套比较完整的海防体系已见雏形。 此外满清还连年发动青壮修筑堤墙,堤墙之外又开挖壕沟,竖立木桩。还在海口设置五道拦河铁链,配置拦江铁戗,安设木栅,连成巨筏,并加强了伪装。 去年随着清军攻略朝鲜效果显现,满清财政紧张得到一定的缓解,他们又加强了大沽口翼侧的防御,在北塘地区整修了一座炮台,火炮达十四门,对北塘以北的营城亦设兵防守。同时在天津以东军粮城亦新建炮台三座,安设万斤重炮以下三十余门,加强了天津的纵深防御。 面对着这样的一个大沽口,复汉军水师首先挠头的就是拦江铁戗,以及木栅连成的巨筏,和海口的五道拦江铁索。 这个时候的复汉军水师可没有火轮船,被陈鸣即以厚望的蒸汽机现在还是只能提水,复汉军兵工这一块上现在正掀起一股研究镗床的热潮,因为这东西不仅能关系到大炮的生产,还关系到了改良蒸汽机的大奖。所以蒸汽机现在的改进工作还是卡在了气缸的问题上,火轮船这个东西依旧只存在于陈鸣对一干人的描绘之中。 而没有火轮船拉开拦江铁戗和木栅连成的巨筏,没有火轮船撞开拦江铁索的情况下,依靠现在复汉军水师的战船来攻打大沽口,陈岱还真不敢轻率决定! 这可是关键时刻,不能行错一分的关键时刻。 要是这个时候复汉军的进攻遇到挫败,清军低落的士气立刻就能高涨起来。自暗营散发乾隆已死的消息以来,清军士气就低靡的厉害。乾隆至今没有现行,满清虽也没有承认乾隆真的死了,可大部分的军民已经相信了乾隆已死的消息了。 满清的军心士气全都陷入了低谷,如果这个时候突然爆出一场他们海战胜仗,那甭管真实的战果是多少了,都必定会大肆振奋清军的士气。 现在是一个非常关键非常关键的时间点,不能出任何一步差错。复汉军不管水陆打仗都只能赢,决不能输,让清军得到一丝‘死灰复燃’的机会。这是陈鸣发下的命令!他担心有人在这个关键时刻会轻心轻敌! “如果咱们有足够的陆战队,打大沽口,还不如打北塘。” 黄白色的大沽口军事布防图上,陈岱投下的石墨笔在上面一处空白地打出了一个小黑点。 陈岱与石信雄四眼相对,全都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们现在没那么多的陆战部队啊。就只有少少的两个营,而如果想靠两个连大炮都带不了几门的陆战营,顶着清军的炮火上岸,在清军援军的夹击下去攻取北塘,那可就是玩笑了。 所以水师部队就只能把目标盯向大沽口! 坐镇大沽口的是天津总兵鄂科恩,西林觉罗氏。满清征准噶尔的时候以三等侍卫从军,之后十余年里积功升到了甘肃提督,可鄂科恩在甘肃任上私卖军马坏了事,被夺了官职,罢回家中待命。之后陈汉兴起,鄂科恩在中原战场效力了年余,就被加了总兵衔调到了大沽口来。后来又坐上了实职天津总兵的缺儿。 作为镇守北京门户的军镇,绿营天津镇总兵马接近万人,自镇标二营而下,辖河间、大沽二协,计有四党口营,河间协左营、右营,郑家口营,景州营,大沽协前左及中左、后左、前右、中右、后右六营,葛沽营,祁口营,务关营,霸州营,武清营,静海营,旧州营,天津城守营。 陈鸣破静海的时候,静海营不战而逃。可现在鄂科恩面对着海上而来的复汉军水师,本人却就亲自坐镇大沽口。他的任务只在大沽口一线的海防上。而至于天津陆地上的防御,那哪里是他小小一个总兵可以负责的啊,新任直隶提督富僧额已经进到了天津了。鄂科恩这个正牌子的天津总兵再不需要为天津担忧了。 除了富僧额,还有富尔勒、海兰察,背后的通州更有军机处领班大臣傅恒坐镇。星光可一点都不黯然,这是整个北京城能打得出手的最强牌面。 “派人转告美人鱼号、棕熊号和轻骑兵号,让他们现在上前。告诉大卫、奥尔科特和阿克曼,我们花钱不是请他们来演戏的。” 陈岱舍不得拿自己的‘小船’去试探清军的岸防火力,那就拿队伍里的三艘洋船来做炮灰了。 反正双边签订的合同有关乎战斗方面的条例,三艘英国商船的人员死伤抚恤和船只损坏,以及劳务费,复汉军都给出的了一个让他们满意的价格。 而至于三艘英国武装商船的船长,那显然都很乐意在大沽口一展自己的身手。战争中的危险他们一点都不担心。胆小的人是成不了远洋商船上的一把手的。 大卫、奥尔科特和阿克曼在各自的船上听到相同的命令后,不约而同的高声大笑了起来,他们爱死这场战争了。因为复汉军给出的价钱,真的足够的多,在满足了英国惯例式的抚恤之余,每个死伤的水手还能给三位船长为代表的‘官方’创造不小的利润。 “唉,我亲爱的船员们,动起来,大家伙儿都动起来。让我们用炮弹去问候岸上的鞑靼人。让他们好好享受一下大不列颠的热情。” 美人鱼号的船长,大卫那一头金色的头发在暖暖的阳光照射下显得特别的油亮。他鼻子通红,脸庞也微微发红,金银币的气息已经被他深深地扑捉到了。马上那些可爱的小精灵就会跳到他的手中来了。 虽然他们现在的作为似乎成为了中国人的雇佣兵! 可谁管这个呢?银子、金子,这些小可爱们,还有东方帝国官方的友谊,这才是最重要的。 海河口的左右两岸,两个五丈高的主炮台上兵丁密布,旌旗招展。尤其是南炮台,鄂科恩亲自坐镇,高高的总兵大旗竖立在炮台的顶端。 阳光将晨雾彻底驱散,海面上波光鳞鳞,一支支海鸥从低空掠过,远处可望见迎风破浪随波起伏的点点白帆,影影绰绰。 “镇台!陈逆派来了三艘洋船。” 警钟已经在南炮台上敲响,鄂科恩也举着望远镜向着海面打量。三艘船只脱离了陈逆的舰群,向着大沽口而来,看那战船的样式,大大的风帆,比中式战船多的太多了,的确不是中式战船,而是三艘大洋船。 “呸!”鄂科恩狠狠地唾了一口吐沫。竟然夹洋船而攻大沽口,陈逆真无耻之尤!“煌煌天朝,岂容尔辈跳梁?” “众将士听令,天津乃天子门户,万不容西洋小丑逞强!” “将士们都打起精神来,灭了这三艘洋夷帆船,让陈逆看看我大沽口的威风!” “护我津门,保我大清,齑灭陈逆,齑灭陈逆!!” 鄂科恩咆哮着大吼着,愤怒的大吼着。大青果已经被陈逆打到了家门口了,如果这是他重新复起的代价,鄂科恩宁愿不要,他宁愿死!宁愿死!“预备!”夹杂着心灵上的无比痛恨,鄂科恩如视生死仇敌一样看着海上的三艘西洋帆船。 腰间的佩刀握在手上,当三艘巨大的英国武装商船轻巧的进入到二十斤弹大将军炮的射程中时,鄂科恩挥刀狠狠向前劈下。“开炮!” 左炮台上四门二十斤弹大将军炮喷薄而出。 “轰轰轰……”一声声轰鸣的炮响,南北两大主炮台,十二座土炮台,二十门二十斤弹大将军炮陆续的喷出怒火,股股淡色的青烟夹杂着飞扬的尘土四处飘动。 硝烟之中火光不停地吐泻着,炮声如同在海陆间奏鸣一支浩荡的交响曲。 五里开外的三艘英国武装商船走着‘之’字型,向着大沽口继续逼近。一枚枚铁球落下,荡起一股股小水花。实际上即清军最重的二十斤的铁球也没有多大,即使他们带着巨大的动力,落到海里也顶多冲起一股小小的水柱。 伴随着三艘英国武装商船的逼近,大沽口炮台喷出的炮弹逐渐变多,炮弹种类也从单一的铁弹转向了纵火弹。首当其冲的美人鱼号被两枚炮弹打烂了风帆,炮弹从斜上方掠过,落入二三百米后的海面上,只给美人鱼号的几面风帆上添加了几个不怎么大的窟窿。 英国人始终没有还击,距离还有三里远,这个时候还击,精准度太差。武装商船普遍是二三十门大炮,而且几乎没有二十磅以上的重炮,多是十二磅炮,配以少量的十八磅炮和六磅炮、八磅炮。 以美人鱼号为例,这艘英国籍的武装商船上已经布置了二十六门大炮。十二磅炮有十四门,十八磅炮和六磅炮、八磅炮各有四门。 就射程上而言,这些火炮比之满清的二十斤弹大将军炮也真的要差一些。 清军炮台这些年里也有很大的改变,从最初的完全露天式布置,到现在的半封闭式和全封闭式布置。又因为海防炮的吨位和块头普遍要很大,为了方便炮弹运输,大沽口的炮垒以半封闭式居多。 当间距靠近到两里的时候,三艘英国武装商船还击了。 整个重点瞄中了左炮台,因为在三艘英国帆船上做联络员的旗语兵接到了陈岱的指示,而陈岱之所以如此选择又是因为左炮台上飘扬的总兵旗。 一颗颗铁弹被送到了南炮台头上,掀起的泥土砖石铺天盖地的砸下来。一座座炮垒在顽强的坚持着。清军用巨大的城砖条石做外层,内里再有一层夯土和厚厚的原木,等闲炮弹砸上去,根本不会出现一击就毁的现象。砖石外层出现了无数个坑洼,可也仅是如此,连夯土层都没有露,就更不用说要塌了。唯有外头的观察员在英国帆船凶猛的炮击下不时的出现伤亡。 清军炮台里里外外都迷漫着呛人的烟雾,里面的士兵不停地咳嗽着,虽然他们已经用湿毛巾捂住了口鼻,眼泪也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硝烟气熏人,一个个士兵都汗流浃背,却还每一个停下歇息的。 搬运弹药,装填弹药,调整高低,调整炮口角度,开火—— 大沽口的清军也在用自己的努力,捍卫着满清的利益。只不过他们的炮术是在够呛!准头差,射速缓慢。 只是三艘武装商船而已,在双边大炮并无质的差距下,清军努力了再努力,半个时辰的轰击下,也只是命中了少少的十来颗炮弹。还他么分散在三艘船只上! 欧洲武装帆船不是单薄脆弱的通讯艇,少少的几颗炮弹于他们根本就是无伤大雅。最最幸运的棕熊号至今还连一个重伤员都没有,唯二的伤员还是被蹦飞的木片打在了身上。 清军竟然还射出了链弹,他们根本就不想一想链弹的射程是多么远!才喷出炮口不到百丈就无力的落到了水中,帆船桅盘上的联络员鄙夷的瞧着大沽口。 但鄙视归鄙视,在自己的工作上,三个桅盘中的联络员全都一丝不苟。他们详细的记录着清军的轻重火炮分布,依据在炮台大炮发射时喷出火焰的轻重;记录着清军炮手的效率,轻炮、重炮,各有不同……(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四章 和珅 第二次沧州之战从开始到结束只用了七天时间。 先是清直隶总督英廉与舒赫德的联手,同时在沧州和武定发起进攻,卡断了复汉军的后勤线。而陈鸣也顺水推舟,立刻调兵回援沧州,然后在预定的战场上不足一个旅的复汉军撞到了集结三万人又严阵以待的清军,可是没卵用,清军人数虽多依旧苦战一日夜也无功,反而在第二天傍晚黄昏被突然杀到的复汉军山东骑兵团冲的落花流水。 复汉军的守备二师第十三旅是这场战役的一个重要角色,在山东武定它就有一个营的留守部队,在沧州的两个营复汉军也是它部所属。虽然打舒赫德对武定发起进攻之后,第十三旅那一个营的留守部队并没有立下什么功劳,负责守备武定府的山东陆军第一师,才不会把送上门的功劳往外人跟前推呢。而舒赫德本身也没有真的要打武定的盘算,他在装腔作势一番之后,就立刻带着主力部队北上,汇合了英廉所部,两军三万人在沧州城北二十里的地方等到了回援的复汉军第十三旅,缺一个团。 从下午到第二天傍晚,清军进攻,失败;进攻,失败;再进攻,再失败! 清军人数多达三万,让沧州城内的两个营复汉军根本不敢轻易出城,可是三万清军对于缩成一团的第十三旅主力却又狗咬刺猬——无从下嘴。 有枪有炮,弹药充足的第十三旅四千将士就在平坦的阔野上,轻松的支撑过了一天一夜,战局僵持了一整天,然后当日暮黄昏到来的时候,陈鸣带着山东骑兵团也忽然的到来了。 清军给打了个措手不及,谁让舒赫德和英廉为了彻底掐死沧州和武定,尤其是后者,把太多的马队用在山东武定方面了呢?清军战场上的马队总共都不足千骑,除了两个大佬各自的戈什哈外,就只有一个马兵营,主要还是用于作战,而不是撒开严密监视着周边的一切,再加上舒赫德与英廉都没有料到复汉军的人马会来的这么快,从沧州到静海,一往一返,即使是骑兵也需要两天时间吧?所以防备松懈的他们一开始就被复汉军骑兵冲的抱头鼠窜。 自以为自己兵力雄厚能迅速吃掉复汉军回援部队的舒赫德和英廉给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第十三旅也趁机杀出,清军被里外夹攻杀的大败,两人也狼狈而逃。三万清军直接战死的人并不多,被俘虏的也不算多,他们最大的损失是就此逃散逃匿的逃兵。 头上避雷针顶上的红缨变成了绺子,和珅身上的棉甲扑上了一层灰尘,一夜奔波的和珅身上没有沾染半点血迹,可无尽的焦虑和担忧让和大人那张英俊帅气的脸都变得微微扭曲和狰狞。 英廉是他最大的靠山啊。和珅的老婆冯雯雯是英廉仅有的一个孙女,中年丧子的英廉对自己的这个孙女那是爱到了极点,亲自挑选了和珅这个品学兼优又家道中落的穷小子当孙女婿,然后一路的扶持和珅,还有顺手将和珅的弟弟和琳送进了八旗新军。 无论是从利益上,还是从亲情上,和珅都不愿意英廉有伤。 昨夜里情况最危急时,他让英廉的戈什哈分出一半人来随他殿后,让其他人强带着英廉先行。结果,复汉军的追击只是雷声大雨点小,性命无碍的和珅转头西去,一路追寻英廉的行迹,在沧州西北的老漳河边的杜林镇这个约定地点碰到了舒赫德,可并没有见到老太岳英廉。和珅没有半点犹豫,调转马头带人就又返回来寻找英廉了。 一夜的奔波,一夜的焦虑,和珅脸上染了一层灰尘,他嘴唇干的泛白,深秋的夜风吹在脸上一点也不比冬天好过。只有一双眸子黑的发亮,坚定的神色半点没有消褪。 “告诉他们,往西北走,去杜林镇。”队伍停在一片树林下歇息,一队清军败兵从远处逃来。和珅随手点了一个人去。舒赫德现在正在杜林镇收容败兵。 “咱们碰到的败兵是越来越多了。看来陈逆没有大肆的追击啊。” “他们总共才多少点人?夜里头敢追么……” “夜里不敢追,天亮了还不敢追啊?陈逆的马队要是杀到杜林镇,你看舒赫德敢不敢留在河东?”队伍里的兵丁议论纷纷。 声音传来,和珅没有申斥,而是无奈的闭上了眼睛。士气低落,这人心也要散了。戈什哈是英廉的亲兵,素来饷银和赏赐丰厚,用军队里的一句老话说,这是一支那银子喂熟的兵,绝对可靠。可是他要再找不到英廉,队伍里怕是连旗兵都要动摇了。不要以为和珅带领的队伍是恩赏极重的戈什哈,然后队伍就没有逃兵了,只是比较少数。戈什哈中的旗兵,和珅是可以相信的;可是旗兵只占了戈什哈的一成,英廉亲卫的主体还是汉兵!而这些人现下的忠诚……,说起来就可笑了。 二十三岁的和珅根本想不到自己在历史上会多么的‘辉煌’,为大青果做了多么巨大的贡献。现在的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二等侍卫,在英廉跟前行走,人再聪明、机灵,目光、见识也很有限。 他只知道满清真的要危险了。 舒赫德与英廉这四万军队是满清在河北南部最重要的力量,一朝溃散,都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重新形成战斗力,那时候复汉军都打到北京了吧? 要顶住复汉军,或是要打败复汉军,遏制他们的运输线是最重要的一环。可是舒赫德与英廉四万大军的崩溃,满清除了抽调骑兵南下,就只能指望河南回来的兵马了。而这么做就也消弱了京津的军事力量…… 当然,和珅对于眼下的北京还是很有信心的。陈鸣带领的复汉军到底数量太少了,还要沿途留守部队,现在他手中的兵力两万人都不到,不可能夺下北京的。从山东到津京漫长的陆路运输线也太容易切断了,所以现在的劫难还不是最终的灭顶之灾。让和珅头疼的是来年冰雪消融以后的战局,现在外表看起来冷静无比的和珅内心里一团乱麻!站在现在的位置的他抬头看向前方,笼笼的天空‘漆黑’一片,没有半点光明。 可是他又不能不站在复汉军的对面,谁让复汉军对于满清八旗的手段如此酷烈呢? 就算是当年的朱洪武,朱明,也招纳了不少投降的蒙古人和色目人,可是复汉军却愣生生的坚持着‘势不两立’!对于旗人,不留半点活路。是的,在和珅看来十几二十年的苦役那纯粹就是一个死字,与战死相比,只不过一个早死一个晚死罢了。 “大人,大人,有制台大人的消息了……”远远地叫喊声传来,却正是刚才被和珅指派出去的一亲随,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惊喜。和珅脸上的冷静瞬间破碎,从地上跳起来,一脸不可遏制的兴奋。 “制台大人就在西南的一个村落停歇,制台大人无碍,制台大人无碍……”刚刚还意志消沉,士气低落,人心也涣散中的戈什哈,笑容重新浮现在脸上,每一个人身体里都立刻的就重新溢满了斗志。 …… 陈鸣带步骑兵转回静海,立刻提兵向着天津西的杨柳青镇进军。打铁要趁热,借着这一口气,能给满清造成多大的伤害,就给他们造成多大的伤害。 山东的守备军也要进入河北来,不是沿途设立兵站,那样做太缓慢也太耗时间了,他们就沿着运河北上,一路散到沿线的城池中,加强原有守军的力量。从山东到京津的陆路运输线,再怎么慎重都是应该的,至于有没有用,那就是另一说了。至少陈鸣从天津退回的时候,那都可以做接应点不是?而满清统治下的北京城在接到沧州之战的败讯后,就仿佛被西伯利亚的冷空气席卷了一样,一片无声的寂寥! …… 四川,重庆府。陈永生几日前就已经接到了飞鸽传书——乾隆已死,这一个让复汉军全体上下振奋不已的消息,很快的就在整个四川传播了开来,然后传进了云南,在短短时间里传遍了整个西南。成都城里的阿尔泰等要如何的如丧考妣,陈永生不去管,他现在的眼睛全盯在夔州府。 就在九月中旬,与本进忠做好‘沟通’后的陈永生带兵从遵义杀进了四川,一举攻克了川东重镇重庆,成为了秋冬季里复汉军与满清在西南战场上的一个大大的胜仗。他所不知道的是,正是他的这一大胜仗,诱使了体弱体虚的乾隆气急攻心下的昏迷,乾隆本人的死绝对有这一消息的作用因素。 只不过这消息就连很多的满清大臣们都不知道,复汉军就更不知道了。 夺取了重庆的陈永生,以第一师一个旅的兵力,加上复汉军进入战场已经大半年的山地步兵旅,还有一部分贵州的守备军,一万多主力调头向东进攻夔州府。此意不在于歼灭多少多少的清军,夺得多少多少的钱粮上,而在于占据夔州府,沟通湖北复汉军的速度! 沟通他们与湖北的直接联系。如此复汉军的补给线就可以从遥远曲折的陆路,转为走长江水道了。 至于凶险的三峡水道,再困难,川中的百姓不也走了两千年了么? 武器、弹药和各类食物补给,当它们能顺着长江从湖北‘漂’到重庆的时候,那也就是整个四川都要跪服在复汉军脚下的时候。鄂西督军高峤对于四川早就磨刀霍霍了,他手下的队伍虽都是战斗力不怎么高的守备部队,还有施南容美的土兵,但那又怎样?有用就行! 在从背后【重庆】杀到的复汉军在猛攻夔州府的时候,夔州正面的清军就被高峤粘的紧紧地。等到范时绶和朱珪意识到大势已去,必须抽身走人的时候,山地步兵旅的主力都已经拦在奉节北边的寂静关了。 一场并不激烈的战斗,山地旅步兵大胜,七千多清军分崩离析,范时绶、朱珪借着地形掩护,引领着一部分残兵逃入了大山之中。 奉节寂静关以北的群山之中,一条灰色的细线在细狭的山道上蜿蜒穿行着。他们的前方全是大山,在深秋时间,满山的金黄。而除了美丽的风景外,当然还有一块一块穿着黄色军服的埋伏着。这些人的人数并不是太多,均匀的铺撒在山峰谷口之间。那斑点与山岭的脊梁相连系,那就是一张密集如织的大网! 他们是复汉军山地步兵旅一小部分的士兵。 这个旅以赣南、鄂西、湘西、贵州籍的士兵为主体,编练完成后在今年正式投入到西南战场,听从陈永生的指挥,那用起来真是很得心应手的。因为这些士兵的出身,他们从小就习惯了翻山越岭,再经过部队的体能、纪律和各战术训练,真的是做到了翻山越岭如履平地。 不管是在贵州、湘西的剿匪和追敌之中,还是在四川的战事里头,山地步兵旅都发挥了极强的作用。其第一任旅帅黄子聪是陈鸣的贴身保镖出身。当初他与陈大伟一块做陈鸣的贴身保镖,只是后来好狠斗勇的黄子聪离开了陈鸣,对比平静的保镖生活他更喜欢刺激的侦察部队,黄子聪很早就进入到侦查部队了。然后再从侦察部队转入到山地部队,并随着施南容美的土兵组成的山地步兵营一步步扩展到山地步兵旅,他的职位也水涨船高,军功寥寥却已经坐上了主力部队旅帅的高位。 埋伏在寂静关北方山地中的山地步兵数量只有少少的一个连,因为奉节以北的崇山峻岭之中,有太多可供夔州清军穿插的地方了。四五千人的山地步兵旅主力又在寂静关,这一块能集结一个队的兵力已经难能可贵了。 山中的山地步兵人数远比清军残兵少,且又分散成一个个小组。但两边的‘质量’可天差地别。山地步兵士气鼎盛,乾隆的死讯就好比一针鸡血,让复汉军每一个人都肾上腺飙升。而且他们的单兵素养或许不能跟侦察部队相提并论,但也是复汉军中当之无愧的精锐。而清军呢?士气低靡,斗志低落,完全的不堪一击。他们就是士气饱满的时候,战斗力和战斗意志也远比不得复汉军普通士兵。更休说现在了! 要以一个数字来形容,清军残兵现在的战斗力就是1,而复汉军山地步兵不说是10,7、8也是有的。 大山之中空气是如此的清新,远处山岭还云雾缭绕。阳光照撒上面,就好似一片仙境一样。 金色的光芒中,范时绶、朱珪带着队伍继续自己一行人的逃亡之路。现在清军残兵的人数还有五六百人! 素来讲究仪表的朱珪的大胡子上沾着一颗米粒,他都毫无察觉,身边的随从急着赶路,用滑竿将朱珪抬起来,也没有再抬头去看,竟也都没有注意。 逃亡途中,性命尤关,已经顾不得虚套了。 他们至少还要走四天的山路,才能走出夔州府,走到太平厅,后者还是属于清军的地盘。从太平厅赶快往西,还能回到成都去。 地图上的直线距离也就六七十里,可望山跑死马,更何况是人呢?这些清军残兵能不能在四天里走完这段路,都谁也不敢打包票的。范时绶和朱珪现在只能期望复汉军夺取了奉节之后,就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沟通湖北的上面,千万别沿着官道来打太平厅,不然他们就真的死定了。 丧家之犬一样的清兵,五六百人的队伍,在山道上却拉出一道足有一里长的线,前面的人都已经翻过山岭,后面的人才刚刚离开山脚。朱珪有种直觉,这队伍的人手会越来越少。 不过只要不危及他的生命,当逃兵就当逃兵吧。要不是朱珪一家子人都在北京,朱珪也想投降了。 刘飞垂头丧气的走在队伍的前列,他后悔了,真心的后悔了。 当时自己怎么就猪油蒙了心,放着光明大道不走,来自寻死路呢? 湘西所谓的天险挡不住复汉军的大炮,他自认为固若金汤的山寨,一座座在复汉军的狂轰滥炸下化为灰烬。这本来也是他的任务之一,‘消灭’湘西土匪。 但是刘飞在配合着复汉军完成任务的同时,他也站在了复汉军的对面。无奈之下的刘飞逃了,他带人逃到了贵州,在本进忠手下任事。可他刚刚安稳住脚儿,复汉军就又杀过来了。 清军集西南云贵川三省精锐,在地势复杂多变,崎岖难行的贵州与复汉军磨叽了一年多时间,最终贵阳陷落,遵义失守,刘飞狼狈的逃到四川境内的时候,手下人马只剩下了百十人。 可最让刘飞气闷的是,本进忠降了! 受乾隆大恩的本进忠降了! 那砍脑袋的刀子就差刘飞的脖子只有一寸了,惊险的躲过一劫的刘飞给吓得魂不附体,带着手下就向着川东转去。可是那‘一躲’似乎用去了刘飞全部的运气,他前脚刚到忠州,复汉军后脚就杀了来;他刚刚跟夔州的清军联系上,夔州清军也完蛋了。 他手下最后的百十人也剩下了不到一半,现在他更被清军安排了一个好活儿,在前面探路。 刘飞转过山脚,眼前出现了一个郁郁葱葱的山谷,两边的山坡布满树林,而且有些陡峭,往前方走不多远,右侧山体的一个前凸,使得山道向山体后转了个大弯。致使后头的道路完全被阻挡住了,不亲自过去看看,视线根本看不到大弯后头的山道是什么样的。 这种地形太适合打埋伏了。“要是复汉军派一队人在这里埋伏,咱们谁也钻不出去。”可刘飞不认为前头真的会有复汉军。所以刘飞停也不停,自己就往前走去。 范时绶第一眼看着这山道的时候,心理面也惊叹好地形。可他跟刘飞一样,觉得前头根本不可能有复汉军埋伏。“老天爷保佑。小子此番若能逃出生天,日后见佛拜佛,见神烧香。” 他有些艰难的动了动自己的腿,范时绶坐的也是一乘滑竿,不纯粹是因为体虚难行,还因为他腿上有伤口,被复汉军开花弹炸得了。 山林中很平静,很快刘飞都走到了那处转弯的地方了,本就狭窄的山道被这块山体一突,山路就更狭窄了,也完全挡住了视线,如果真有一支复汉军守在这里,不需要多少人,二三十个,就足以守得固若金汤,以清军现在的战力和斗志万难攻破。 拥挤的山路上,刘飞不能停下,却不断回身催促着部下快走。这种军事上的失地,甭管有没有敌人,都是趁早走的好。 突然的,刘飞心头有一种被盯上的感觉,他下意识地就转身向侧面的山坡上看去,因为那种感觉来自那里。就像人在路上走,感觉背后有人在盯着看自己一样。可还没有确定危险来自哪里,刘飞耳中已经听到一声清脆的枪响…… “死了没有?强子,我打死了没有?” 密林中一个狙击手开枪之后顾不上查看战果,就迅速填装弹药,只用嘴巴问着身边的同伴。 没有听到回答,回答他的只有一声枪响。那强子也扣动了手中的线膛枪扳机。【一个龙套领盒饭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五章 天津不远了,北京还会远吗? 十月初一这天是陈鸣大女儿的生日,而为什么说是大女儿呢,那是因为石氏在前不久刚给陈鸣生下了一个小女儿。今天南京太子府中肯定是热热闹闹的,而在天津城西的杨柳青镇隔着运河相对的阔野中,汉清双方数万兵马的对峙,大战却要一触即发。 北京从来没有想过复汉军会从山东沿着陆路一路打杀上来,他们眼睛里看着复汉军的水师优势,看着复汉军水师的活跃程度,是一百个心的认定复汉军必会打天津杀来的。所以杨柳青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镇子。 当然,就算杨柳青镇是一个军事要点,陈鸣也不会害怕。只是这样一来他就省事了很多,当即派出一个营渡过运河,兵不血刃的占据了人走屋空的杨柳青镇。 复汉军占据了这里后,陈鸣还特意让人从当地找来几块年画雕版。乾隆时候的杨柳青,这可是其兴盛时候啊。年画这个不起眼的小玩意儿,伴随着杨柳青都上了后世的教科书了。 但是再富裕的镇子,面对军略大局的时候也渺小的被人忽略掉,谁也不会把一个杨柳青镇放在心上。当地的百姓纷纷逃亡去,整个杨柳青镇几乎成为了空城。它在接下来的战争中所能起到的作用,只能是从运河对岸掩护了复汉军的侧翼。 大运河行到杨柳青的时候,正是一个七八十度的大转弯,杨柳青就在那个转弯的顶上。 南岸的复汉军也依靠着这个弯儿来布置宿营地。 清军没有想到陈鸣会从山东一路打到天津,可同时出乎他们预料的还有陈鸣的兵力。出现在杨柳青的复汉军总兵力竟然只有一万三千人,哈哈哈,是不是很可笑?一万三千人就来闯京津?其中骑兵有一千。 可于陈鸣来说,这实在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从山东武定府开始,德州——东光,东光——南皮,南皮——沧州,沧州——兴济镇——青县,青县——唐官屯——静海,静海——良王庄——杨柳青,沿着运河北上的一条直线,虽然无法应用到运河本身,英廉早就命人在多处沉船,不大规模的疏通清理,现在河北境内的运河是废掉了。 但这一连串的据点,复汉军不想后路+后勤线被切的话,那每一处都要分兵据守。而且留守地方的兵力还不是兵站式的纯防御,而是还要有多余的可主动出击进攻敌人的兵力。这下割掉了陈鸣太多的力量了,要不是山东陆军第一师的一部紧急北上,陈鸣抵到杨柳青的兵力绝对会不到一万人。 而陈鸣对面的清军,从一开始的一万多步骑,迅速汇集到了三万人,其中光马队就有小万骑。 每日还明目张胆的让大群马兵从复汉军营外南下,做出掐断复汉军运输线的势头。却不知道陈鸣早就不指望身后的一串‘珠子’能真正的起到‘运输线’的作用了,分兵留守它们更多是为了来日撤退时候还有个接应和落脚点,暗营还传来了更进一步的情报,清军的八旗新军不仅出动了,还一举出动了至少两万人,并且携带了五十门以上的新式大炮,现已经从通州下到了武清。 高靖辉、卢龙对于两万八旗新军十分感兴趣。“鞑子居然舍得把老本拿出来了。” “咱们已经打到了杨柳青,天津还会远吗?天津不远了,北京还会远吗?整个京津都在震动,鞑子就算从安定人心上来讲,也会派出人来打咱们的。” “殿下,那咱们就在这里和他们打一场大的。我都担心他们一门心思的掐咱们后路,在正面却避而不战呢。”卢龙眼睛里闪烁着精光。沧州一战守备二师露了大脸,不仅把山东逃出来的舒赫德装进去了,英廉手下的直隶绿营也完蛋了。可那荣誉更大在太子在山东骑兵,再退一步说也是第十三旅赢得的,卢龙的手下是第十四旅。 这一回高靖辉领着第十三旅虽然也来了,可沿途分兵严重,拢共就剩一个团的兵力,而第十四旅却基本保持完整。 卢龙绝逼的也想露脸,如果能有一次高靖辉那样的光彩,来日复汉军大扩编,他正师帅的位置是板上钉钉的。何况这是京津啊,北京城就在眼前,这算是灭国之战了! 就好比陈鸣前世的春晚,这样宏大的舞台,谁不想亮一亮相?吼一嗓子?这比在小舞台上蹦跶十场都更有的面子。 信心一路暴涨的复汉军,对于满清已经真的进入了‘不问敌人有多少,只问他们在哪里’的境界了。一万两千步兵加一千传统骑兵,对战两三万清军步兵和大群的马队,并且后者很快还有两万八旗新军作为援军。高靖辉和卢龙却丝毫不想着‘打得赢打不赢’的问题! 手下有如此高的士气,陈鸣自然不会灭自己的威风。就凭他现在手中的实力,满清这五六万大军即便一块攻来,他也半点不怕。“打决战当然好了。”拼个两败俱伤,复汉军都是大赚,“就怕他们不打不退,跟咱们耗着啊。” 还是年月不对,如果这个时候是无冰期,陈鸣现在拉着队伍到海边。复汉军的运输船即便只能停在远远的海中不能靠岸,凭着小舟小船转运,陈鸣也不惧怕任何人。 而现在,他手中的各种弹药储备,“应该能够打两三场高烈度的会战用的。” 陈鸣就要开口说话,远处突然传来了隆隆的马蹄声音。他以为又是清军履行常规一样的马队奔驰呢,外头刘武快步走进来报道:“殿下,清军又来了一支马队。没有汇入清军大部队,就留在了运河对岸。”现在正沿着运河向复汉军营地这里运动呢。虽然隔着一条运河! “清军沉不住气了?”陈鸣脸上一乐,知道清军的动作要开始了,他眼睛从左右手在座的军官们脸上扫过,“诸位,可有克敌决胜之心?” 卢龙首先蹦起来,“殿下,只要鞑子敢来,俺们旅保管杀它个片甲不留!”卢龙作为守备二师的副师帅,是兼职的第十四旅旅帅职务。可现在看来,他跟兼领第十三旅的高靖辉一样,更多地把自己当做了旅帅而不是师帅。 汉清双边的第一次大规模接触战就是在十月初一的下午。从运河北岸运动到复汉军侧面的队伍不是别人,正是海兰察领的那支马队。 今日的这场接触,除了海兰察出马外,天津清军主将富僧额和援军主将富尔勒也全都在场。 两边隔着八里地列阵,复汉军在大运河转弯的前方,与陈鸣来说是前方,与地理位置来说是正东方,布置阵地。复汉军没有修筑什么工事,他们抵到这里后,除了几个营地外根本没有修筑工事。清军也是这样,两边就是野外列阵对峙,间隔着八里远。没办法,复汉军和清军的大炮射程都自个清楚,五里地再也不是一个绝对安全的数字了,八里还差不多。 “殿下,鞑子似乎不打算主动进攻啊,和咱们隔着那么远就列阵了。难不成他们还有支援军会到?”那样的话可就能一定程度上振作了清军的士气了。沈世英放下举了好久的单筒望远镜,对陈鸣说道。 他是沈国贞的儿子,夏天的时候以第一名的成绩从军事学院毕业,被陈鸣调到了大都督府,然后进了总参谋部,现在是陈鸣的随军参谋之一。 “那又如何?羊羔子还能变老虎吗?”陈鸣现在打量着清军的‘士气’,棉絮状。这士气低落的很。倒是运河对面的那支马队,士气看起来像是‘白巧克力’,可比对面的清军强多了。 高靖辉哼笑一声:“有援兵好啊!要是能把北京全部的兵马都吸引到杨柳青,一战全打光了,那就再好不过了。”此次大军随军的有足足一千枚火箭弹,除了四百枚的小型火箭弹和一百枚的特殊弹外,剩下的五百枚全是中型、重型的火箭弹。而除了火箭弹外还有一千五百发的火箭炮弹。 十五门六管的火箭炮! 虽然后者的射程短,精准度差,但只要速度快,火力密集,威力大,那就是现时代一件完美的武器。 佩里埃还有那个西班牙人,陈鸣并没有带他们,而是把他们留在了静海。 “甭管鞑子是不是要等人,先把铁蒺藜和拒马枪布置好。”陈鸣搞不出大批量的铁丝,对于现在这个时代,制造铁丝的速度太慢了,也太费人工。经济效益十分的不美好! 陈鸣就只能把铁蒺藜再次捡了起来。至于拒马枪,中国传统的防护器具,只要有用,那就拿来用呗。 “殿下,这一阵我来打头。” “可以。但必须给我打赢!” “打不赢了,我就不回来见殿下。” 双边列阵一个时辰了,眼看着复汉军的布置已经完成,清军除了派出两拨马队远远的来探看,啥事儿也没有做。 “云从龙,风从虎,功名利禄尘与土。望神州,百姓苦,千里沃土皆荒芜。看天下,尽胡虏,天道残缺匹夫补……” 第十四旅一团的士兵高唱着《红巾军战歌》,昂首挺胸的向着清军阵地右翼——靠着运河——推去。他们身前,足足十二门八斤炮被炮兵们缓慢的前推着;他们身后,数十辆老牛壮马拉拽的平板车,牛车上面装载的是弹药,比例较少的马车上面装的则是藤筐和麻袋。 第十四旅一团的三个营呈品字排列,团部夹在中间。整个军列的行动十分缓慢,而是走上战场的复汉军士兵,士气就像燃烧起来的火堆,没有了先前的稳定和凝重,却更具有倾略性。而对面的清军呢,当复汉军的动作开始,他们的士气就再度低落了一个层次。 乾隆的死,沧州的大败,以及之前山东的落败,一连串的‘失败’,满清是真正的屋漏偏逢连阴雨,他们的士气太低靡了。 当然,这可能也是因为复汉军还没有真正打到北京城下。 如此这样的队伍,就应该守在工事里,而不是拉出来野战。 陈鸣再一次为自家的时运不济感到无奈,这要是开春了该多好?通过海运送过来五六七八万人,哪怕陈鸣在海边等上一个月呢。大军汇聚,堂堂正正的压过去!他真的是有绝对的把握将清军碾压了的! 现在,却只能给清军创伤,而不是致命的打击。 眼前的清军有那么多的马队在手,他们的步兵就算全军崩溃了,陈鸣敢追吗? 可明知道战斗只会打成击溃战,而做不到歼灭战,陈鸣依旧要打。能赢一仗是一仗,能打灭清军一分士气是一分士气,能咬掉他们一块肉是一块肉。 清军的炮兵没有前移太多,当复汉军的炮车推进到距离清军炮兵五里地左右的时候,清军的大将军炮和葡式的十二磅炮开火了。 复汉军前凸的一营作为炮兵的护卫部队跟着向前,余下的部队暂时停止前进。同时炮兵部队的护兵和后勤士兵催赶着马车也跟着向前。藤筐摆在炮位的前方,麻袋用来装土,车子上装的还有质量上等的铁锨。布置一个完整的炮兵阵地就是这么的麻烦!还是要在满清的炮口之下! 当复汉军的大炮也开起火的时候,时间又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时辰。而炮兵阵地的修筑还在进行中。 一团的侦察兵和狙击手作为散兵,率先出击。在他们背后是一团的主力,一营回归序列,三个营连同团部已经全部变成了细长条的三根线。 而总数只有四五十人的散兵,面对清军炮兵的轰击毫无惧色。那一颗颗铁球要想在宽阔的战场上打中队形散乱的他们,那只能说老天爷就要你这个时候死的。很快的,双方阵地的右翼,枪声零星响起。 当一颗颗开花弹砸下来,当细线一样的列兵线压过来,清军炮兵表示自己的精神压力很大。 那开花弹一爆,弹片四处横飞,其杀伤力和覆盖范围远比实心弹厉害。双边的炮战都打了小两刻钟了,复汉军炮兵方面似乎没有什么损伤,顶多是乱窜的后勤兵死伤了几个人,损失了一匹马,一头牛,可是清军炮兵阵地却已经伤亡了二三十个炮手。全是被弹片杀伤的! 当复汉军的列兵不断地向清军炮兵阵地缩短距离的时候,富僧额也不得不派出火枪兵方阵应战。 其结果毫无置疑! 人数足足三千人的清军火枪兵都没能把双方距离缩短到五十米,就大嘣而逃。 第十四旅一团没有追击,因为清军的马队在他们的火枪兵即将崩溃的时候,就已经小跑的接应来了。 而复汉军火枪兵也少间的没有排出空心阵,而是依旧排着三列横队,只有团部自己排出了一个不怎么大的空心阵。并且十分勇敢的走到了三列横队的正前方。 在空心阵的最中间,三辆四轮车上各安放着一个六管火箭炮。 …… 陈鸣聚精会神的看着前方。 “嗖嗖嗖……”不同于臼炮,也不同于大炮的火箭弹发射声隐隐的传入他的耳朵。陈鸣眼睛紧紧地盯着天空,十几道黑影在空中拖着长长的尾焰穿过。 “轰轰……轰轰……” “轰……轰轰……” 犹如一道道耀眼的流星从天际滑落,伴随着震耳的爆炸响声,一股股浓烟在前方战场上升腾。 一股股蘑菇一样的黑烟冲天而起,四面飞溅的填装物——铁砂、碎铁钉等,带着巨大到血肉根本不能阻挡的动能,撕裂着自己前方的一切。 血肉模糊,鲜血淋漓。每一个爆炸处都仿佛下了一场血雨,一匹处在爆炸中心的蒙古马连同马背上的马兵,都在橘红色的硝烟中粉身碎骨。 “冲锋,快冲,冲到陈逆跟前了才能活——”内务府蒙古镶白旗副都统济格大声的叫吼着。 也不管自己的喊声能不能在嘈杂的战场上被他人听到,或是他的命令是不是正确,反正下一刻他就死的不能再死了。一枚火箭炮弹就落到他左手边不到一丈的距离,猛烈的爆炸声中爆裂的碎片和硝烟立刻把济格和他身边的笼罩在其中……(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六章 影响 “昂昂昂……” 富僧额坐下的马匹突然发出一声长嘶,不安的动了动马蹄。这不是因为远处传来的剧烈爆炸声,清军的战马现在也都已经熟悉了枪炮声,受到了一定的训练。而是因为刚才富僧额气急败坏之下,狠狠一拳砸在了马背上。 这还让他怎么打仗? 陈逆竟然还隐藏着这么一手!如此厉害的‘大炮’竟然可以放在小小的空心阵中,以如此极快的释放速度发射这般威力巨大的炮弹。要是有三五个这般的小空心阵,往面上一摆,就是有再多的骑兵也不够炸的啊。“这今后骑兵还能威胁到步队吗?”富僧额内心里问着自己,脑子里一片混乱。 排枪的齐射夹杂在火箭炮的剧烈爆炸声中显得那般的微不足道,冲击的清军马队在经受了两轮的火箭炮轰击后四散奔逃,不要说济格已经丧命了,即使他还活着也不可能再掌控着部队了。 就在前面的爆炸声、惨叫声交杂的时候,清军看不亲切的复汉军后续部队,火箭部队的士兵们已经将三十个火箭发射器立在了前方阵列的身后,那里距离清军的大部队只有三里远的地方了。 是的,三十个,这是足足三十个! “轰轰轰……”清军的炮兵部队还是对着第十四旅一团猛轰起来。无所谓误伤不误伤,一则两边的间距到底有那么一段距离,二则此刻的误伤也不至于损伤士气了,清军的士气已经跌到了极点了。倒是能把复汉军士兵多打死几个,更能稳定清军的军心。 而不提两边的炮兵,目光转向第十四旅一团身后不远的火箭兵阵地。 一箱箱的火箭弹被搬出来,各个火箭小组已经准备就绪,随着复汉军主力部队一面三角红旗摇起,“嗖嗖嗖……”一场沧州刚刚承受不久的‘伤害’就落到了清军们的头上。火箭部队的首要目标是清军的炮兵,然后才是步骑。 可是他们手里的火箭弹误差能够达到一二百米,所谓的精准只是相对来说的精准,那一颗颗火箭弹或是落到炮兵阵地,或是落入了清军步骑当中。富僧额当场就愣了!懵了! “第十四旅出击。”陈鸣脸上洋溢着笑,大手一挥,让部署在右翼的第十四旅全军出击。就从这靠着大运河的侧翼出击,打垮当面的所有的清军。如果后者愿意跟复汉军来一场硬碰硬的大战的话。 富僧额立刻下令右翼部队稳步后撤,然后让中路的清军火枪兵侧移,做出侧击的架势出来,可结果他的命令一出,承受着一枚枚火箭弹蹂躏的右翼谁还把‘稳步’当回事儿啊,整个右翼就不再受他的控制了,清军步骑兵的阵列是大乱,无数步骑兵接到命令后就一窝蜂的往后逃去,便是炮兵也顾不得大炮慌张而逃。 富僧额气的只想呕血。 还好他身边还有一个富尔勒,立刻命令一支八旗马队从中路出击,要不顾伤亡斜插一团的背后,看那些炮弹的轨迹,发射第肯定是在一团的身后。然后命令全线步兵后撤,炮兵后撤,留马队游击——殿后。 这一仗他们已经败了! 高靖辉羡慕的看着第十四旅全军出击,然后没有多久,他也等到了复汉军全线出击的命令。 “前进!”骑在一匹漂亮的黑马背上,高靖辉举着腰刀向着前方狠狠一劈。 整个复汉军的中路和左路部队都在迈步前进着,除了炮兵和护卫部队外,所有的步骑兵、臼炮部队和一定数量的火箭部队,全在这一刻大步向着清军迈进。 这一刻要是从高空俯瞰整个战场,穿着红色军装的复汉军就像一股闪着银光的红色大潮,将不远处青灰色的堤坝拍的轰然倒塌。而距离这处战场二十几里外的地方,这时候的海兰察刚带着人马从一处石拱桥过到了运河对岸。 还没有来得及参战,战斗就结束了,己军还是战败了,这不能不算是军人的悲哀。唯一能让海兰察高兴点的就是,今日的战斗对于清军虽然是一场大败仗,还丢了二三十门大小炮,可兵力损失不大。退回天津的清军清点人数,步骑兵的总损失才三千人。可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陈鸣没有继续停兵在大运河弯初,部队向东前进了二十里,在当地一个叫曹庄的地方停了下来。他要等候海面上的水师部队和已经送到曹妃甸的陆军部队的配合,还要看一下满清的后续反应。 而很快的,这场战斗的影响力就反应了出来。首先武清的八旗新军南下了,兵锋直指杨柳青;其次,北京城里的人心更加惶恐了,一部分权贵纷纷将家人送往关外。 北京城内大批的百姓也逃亡乡下,甚至其中还有很多的下层旗民。这些人只裹了浮财,抛家舍业的离开北京城,一同被他们抛弃的就还有旗人的身份。当然,未来的时候他们能不能多过复汉军的清查,那就听天由命了。 反正整个北京市井萧条,全城戒严。倒是很多的满清顶级权贵重臣,还显得不慌不忙,也不知道是被逼如此,还是对于今年守住北京城信心十足。 清晨,曹庄一处庄园。 初冬的长夜尚未褪去,半圆的月亮像一块毫无色泽的鹅卵石,挂在西面的空中。残存的几颗星星点缀着即将放亮的天空,黑夜与光明混杂交融,让整个世界都变成了浅灰色。 房间里光线昏沉,窗帘紧密,床头的流苏坠子静静地垂下。 陈鸣已经睁开了眼睛,这是他作战时候的惯例,睡的很短,精神异常旺盛。但是他现在的怀里正搂着一具娇美的身躯,右臂更被美人当枕头枕着,陈鸣左手也在摩挲着那光滑的背脊。 男人的话真的有点信不得,陈鸣刚信誓旦旦的说不想再随便往后宫划拉女人了,就搂着乌三娘这个小寡妇上床了。而你要说陈鸣有多么的喜欢她,那还真不见得。 首先男人都看脸,乌三娘这样的美人他见得多了,王宫里,太子府上,比乌三娘还漂亮的女人并不是没有,而且还都是处的;再一个就是女人的性格,乌三娘早年走江湖卖艺,练就的一身好武艺,她的性格相对于平常女人要坚强乃至刚强一些,战争让她养出的一股英气,在满清这个时代如此女人甚是少见。可这就能吸引陈鸣吗?不就是女强人么,只不过是没有进化成女汉子,有啥好稀罕的? 但二次沧州之战的捷报送到静海之后,多喝了两杯的陈鸣色心一起,还是把乌三娘拽上了床。随后的日子里乌三娘就成了他的贴身近卫了,晚上都贴着身子睡在一张床上。 这也是陈鸣没有把眼下的战争真正放在心上的最佳证明。往日大战的时候,陈鸣是从不在女人身上废时间的。现在他还有心思来要了乌三娘,只能说眼前的战争他还没有真正走心! 雄鸡叫鸣。乌三娘眼皮子动了动,脸上还带着浓浓的睡意,“该死的公鸡!”小嘴嘟囔着,光滑的身子像蛇一样扭了扭,在陈鸣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重新安静了下。这几下子扭动却让整闭眼考虑着事情的陈鸣睁开了眼睛,早上么,男人火力本身就足,乌三娘的几下子扭动让陈鸣的小兄弟变得更加坚挺了。看着半边几乎是趴在自己身上的乌三娘,感触到皮肉的滑腻,和胸膛上凸出的压力,他眼睛里的神光幽暗一闪…… 床架晃动,娇喘低吟声中,狂风暴雨的快感席卷了乌三娘的大脑。在柔滑健美的娇躯上肆虐的陈鸣,欢愉之中也深深的觉得拿下了乌三娘并不算错。首先自己快活了,得了个美人,还顺带安了清水教一系人的心,一举两得啊,有木有? 一阵剧颤,床榻间只剩下男女急促的喘息声。陈鸣趴在乌三娘的背脊上,感受着她细白的后背上渗出的香汗,把美人压在身下的他觉得自己还可以再来一次…… 时间又过了两刻钟,神清气爽的他披着中衣大步走出房间,到隔壁沐浴,此刻天色已经大白。 穿着军装,外头披着青缎狐皮斗篷,陈鸣盘腿坐在罗汉床上,身前的小几子上放了油条包子,四个小菜,一碗豆花。他用筷子夹了半根油条,回锅了的,他很喜欢吃回国后的油条,酥脆香口。对身边站着的刘武问道: “水师部队的军报送到没?他们现在进展怎么样了?” “大部队已经在曹妃甸集结。但是水师对大沽口的进攻一直……,不甚理想。” 刘武接着汇报说:“今早刚送到的报告,水师有心避开大沽口,在天津以北的遵化,或者是永平府南部沿海登陆。”永平府就是后世大半个唐山,山海关、秦皇岛,都在其中。 “曹妃甸集结的陆军有五千人吗?” “把这些人送到岸上要多长时间,军火大炮各类后勤物资需要多久才能配送齐全?时间来得及来不及,够不够用?” 曹妃甸是属于海岸线的突出部分,那里是不封冻的【秦皇岛也是如此,天津就封冻】,但其他的地方可都是封冻的。现在天气越来越冷,海岸线上的积冰越来越多,越来越厚,就算是小船往来海岸线与运输大船之间,难度也在加大。 复汉军水师真的有把握完成一场非港口地的滩涂登陆吗? 如果战船与海岸线的间隔距离太遥远,复汉军水师战船上的炮火不能给岸上的登陆部队提供足够的支援,五千分批登陆的陆战部队与陆军的混合军,在岸上的生存能力又会怎样? 陈鸣之前的打算可一直都是陆路从背面尝试着攻取天津,海上水师给大沽口、北塘形成巨大的压力,但并没指望水师真的能攻克大沽口。如果他的小算盘能够打成,那复汉军今年冬天里就窝在天津又何妨?如果他的小算盘崩盘了,那陆路部队打道回府退回沧州,水路则直接转去辽南宁海! 反正乾隆死去的这个档口就是满清是最脆弱的时候。复汉军之前就没有相应的准备,急促间动员,这本身就是军兵大忌。就靠水陆这两万人,就想要在今年冬天里掀翻了北京,这也不可能的。 现在陈鸣的作为只是趁你病要你命,痛打落水狗。复汉军在气势和攻势上始终保持着对清军的压制,这是非常打击人士气和斗志的。而且他们要真的能夺取了天津,两万水陆军就窝在北京的家门口,满清怕是往东北前移旗民都难度陡增! “转信给他们。让他们自己做主!”自己提出来的事情那就要自己负责么。陈鸣又吃了一个包子,起身走到了西偏房,后者就一张桌子,两排椅子,桌子上面摊着一张五尺长一丈宽,勾画细致的天津地图,这是暗营多年来的工作成果啊。 而纵览眼前的军事布局图,挡在复汉军面前的就只有一个地方——三岔河口。为子牙河、南运河与北运河的交汇之处,是海河的起点。这里是天津最早的居民点、最早的水旱码头、最早的商品集散地,至今都是天津的繁华之处。 现在清军正紧张的在这里布置修筑工事。而陈鸣也会在今明两日里提兵进攻那里。 至于说复汉军为什么不避开三岔河口,从天津南面直接攻向天津城。那是因为这个时候的天津城南还全是一片荒凉的泥泞沼泽,是未开发地带。 “殿下,天津暗营来报,清军正在拆卸军粮城的大炮,转回城中。” “让他们再探。要具体的数字、规格。” “殿下,杨柳青急报,八旗新军已经出现在了子牙河北岸。”杨柳青位于南运河北岸和子牙河南岸,被两个河流夹在了中间。高靖辉手下的那个团就留在了杨柳青。而这也是陈鸣为什么不现在就提兵进攻三岔河口的原因。他担心杨柳青支撑不住了,那可就大大不好了! 休看复汉军总共就两三万兵力投入海陆战场,事实上整个天下大势都被这场战斗所牵制着。 清军首先放弃了在颍州、归德府东南部等豫皖苏交界地区与复汉军和捻子们的纠缠。让安徽彻底的被复汉军分割开来,同时第三师所属部队行军游行一样夺取了安徽的和州、滁州和泗州,算是撕下了皖北的东部了。让满清在安徽的核心地带——庐州的东南两个侧面,完全暴漏在了复汉军的兵锋下! 而河南的战线呢?清军放弃了陈州的扶沟、太康两县,将战线撤退到了归德府与之交界的柘城,而且看样子这才只是第一步;许州战船,清军放弃了鄢陵、新郑、尉氏,直接把战线退到了朱仙镇。 乐观的讲,阿桂很有可能把兵力尽可能的缩回,黄河以南只保留洛阳、郑州、开封和归德四地。甚至复汉军要是对清军的压力更大的话,后者还会继续向北回缩。 洛阳他们是一定要保住的,因为洛阳西面就是陕西,洛阳北面就是陕西,那郑州、开封与归德可就没那么重要了。 清军自从洛阳以下,只依靠黄河来防御。尽可能的集中兵力应对即将开始的京津之战! 这可不是陈鸣自得其乐的yy,看阿桂在河南的一系列举动,陈鸣的推断是很有可能的。 在现在这个时候,陈鸣手中握着的这支小部队,直接影响着全天下的变动,吸引着全天下的注意力。 有人连天诅咒,比如北京,比如闽中南;有人连连祈祷,比如南京,比如鲁山…… 但真正的结果还是要看两边战场上的厮杀,真刀真枪的拼杀。(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七章 李鬼对李逵 八旗新军渡过了子牙河,浩浩荡荡的大军、辎重部队、火炮、民夫,黑压压的人头前后展开了五六里长的队列,就仿佛一股无边无沿的行军蚁大军,出现在了杨柳青镇的西侧。 带领这支部队的人并不是傅恒,而是海兰察。傅恒自家人知道自家事,纸上谈兵他还行,真到了实刀实枪拼命的时候,他的能力是远比不得百战沙场的海兰察的。永珹接到傅恒的奏折后自然无有不从。 二十四岁的护军参领德楞泰策马从两营八旗新军的队列间隙穿过,遥遥打马向着海兰察大旗处奔来。急促的马蹄敲打着地面,泛起一股股尘烟,德楞泰满面灰尘的一张脸也越来越清晰的映在海兰察的面前。 这可是清军中的一员后起之秀,而且德楞泰出身平常旗民之家,也就是八旗里的小p民,与福康安那显赫的家势做依靠不一样,所以在军队中也从来没人把德楞泰与福康安做比较。 德楞泰能以先锋营马甲兵的身份在朝鲜战场,用两年的时间,就在现在的年龄做到护军参领,那是用一场场拼杀和功勋换来的。他跟另一个吉林珠户出身的额勒登保,都是每战必争先的主儿,所以两个年纪不大也毫无背景的年轻人,能一路被提拔到正三品的护军参领职位。当然,这根复汉军的兴起,大青果的莫大危机是有绝对关系的。 国难思良将么,德楞泰与额勒登保现在虽还不能算良将,甚至他们都没有进入八旗新军,可却都是良将的种子。两人也并称是海兰察手下的两把尖刀,在朝鲜之战中立功显著。 “将军,就是三里。”德楞泰奔到海兰察面前,气都来不及喘一下,就急着说道,一边还竖起了三根手指。 海兰察脸上露出了一抹笑,他身边的一班军将也全都露出了一抹笑。 是不是很不解?不知道这三里指的是什么?那我就告诉你们,这个‘三’指的是复汉军火箭的射程。 德楞泰带队从运河南兜到了杨柳青镇对面,仔细查看了旧战场的痕迹,依据着身边天津来人的回忆,最终确定复汉军‘超大口径’重炮的射程就是三里。 在八旗新军要与杨柳青镇的复汉军交战之际,这个情报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海兰察之前几次派人到旧战场探察,结果都被杨柳青镇的复汉军驱逐,但是海兰察的幸运在于,复汉军只是把那些人当成了探子,而并没有想到其他。这回事到临头的海兰察派出二百马队抵到旧战场,再度被杨柳青的复汉军当来成了堵后路的,双边交火了一阵,清军马兵们打死打伤了几个复汉军士兵不知道,他们被复汉军的狙击手和侦察兵打死打伤了三十多个倒是真的,可也让德楞泰终于拿到了个确切的数字。 “三里……”一旁的八旗新军第二镇都统永宁大松了一口气。他虽然不算什么宿将——八旗新军的都统一律都是宗室,真正领兵的是下面的统制,可永宁也知道之前杨柳青一战清军败在了那里。复汉军拿出了两种很类似的火炮,一种是之前战斗中就用过的大威力火炮,这种大炮直接把防御中威力巨大的战壕变成了埋尸沟。复汉军水师也用这种大炮,当初的辽南海战,满清最后一支上规模的水师——天津水师就是被这种大炮打惨了,现在还龟缩在鸭绿江里呢。 这种火炮射程较远,准确度有保障,而射速照天津水师的描述是‘快如迅雷’!复汉军在与清军的对阵中也用了不止一次了。 另一种与之很类似的火炮就是躲在复汉军小空心阵里的那种小火炮,能躲在小空心阵里的火炮,那个头绝对是很小的啊,而之所以说他们类似,是因为它们打出的炮弹都带着类似的尾焰,并且威力都极大。 可是在极重要的发射速度比上,前者可称‘迅雷’的射速在后者跟前一下子就变成了慢腾腾的老牛,后者比前者射速还要快上很多。当然后者也有不足,一是射程相对较短;二是准确度相差很多。 八旗新军眼看着就逼到杨柳青,如果不把这两种大威力火炮的射程搞个七七八八,海兰察的心如何能放的下来啊。别看杨柳青的复汉军只有少少的一个团,这可是挨了揍后,回家修炼了好几年的李鬼与真李逵的第一次较量! 八旗新军与满清的马队,这是北京仅有的希望了。 现在大群的马队已经顺着运河南下,坚决要切断复汉军那条单薄的运输线,而为数两万的八旗新军也进入了天津战场。 海兰察对于南下的过万清军马队的战斗力很有信心。又不是去攻城,就是掐断陆路运输线。 复汉军从山东延伸过来的一串‘珠子’,如果所有的兵都和在一块,与上万清军马队正面开片,败得十有八久会是清军。可他们现在是分开的啊。那些城池与其说是沿途的‘兵站’,还不如说是退路上的据点。上万马队用点心绝没有掐不断的道理! 海兰察现在需要应对的仅仅是眼前的这些复汉军,且他还有天津清军这支友军!如果这种情况下,海兰察都不能占据到绝对上风,那大清的希望也就只剩下渺渺的了。 大军赶到杨柳青的时候正值下午,兵力上占据着绝对优势的清军从三面包围了镇子里的复汉军。 高靖辉早派人向陈鸣通禀了,他一点都不怕。二十里外就是复汉军的主力。这一战更像是对他的考验,看他手下的这个团挡得挡不住清军的猛攻。 超过五十门大炮对着杨柳青镇狂轰滥炸。复汉军的大炮当然也有还击,但镇子里的大炮总共只有少少的十二门。话说一支两千人的队伍配了十二门大炮,也不算差了啊。人均比例比清军高多了。但现在他们却被满清的大炮虐的像狗,清军充分的利用了北运河的水路,带来的大炮不仅数量众多,威力也很大,多数是大口径重炮。 清军的十二磅炮和大将军炮没有适用的开花弹,但他们也知道怎么用纵火弹。一颗颗烧得通红的铁球被打到了杨柳青镇,很快一些地方就燃起了火苗。眼下这正是天干物燥的时候,又有海风吹拂!一处处小火苗不加以扑灭的话,那就能酿成大患的。 高靖辉对着陈鸣信誓旦旦的保证一定守住杨柳青镇,但话要说出来容易,要做到却是很难。 尤其是临近黄昏的时候,海兰察派出了两个营的兵力从西、北两面向杨柳青镇发起了进攻,八旗新军的士兵也列成细细的线条,身后跟进着几门大炮,再后还有一支一二百人的小规模马队,搞得像模像样的。 高靖辉手里很苦逼的只有十二门大炮,但他很胆大的始终将八门大炮集结在北面,左右各布置两门大炮,到现在也不变动。对于西面的清军,高靖辉仅仅争锋相对一样的直接派出了一个营!一个营的复汉军! 于是海兰察也转移阵地到了西面,虽然他的大旗还屹立在杨柳青的正北面。 一个营八旗新军vs一个营复汉军。前者有大炮,后者有火箭弹。但前者有马队,后者没有。 清军的炮兵在距离缩短到五里的时候就停下不动了,骑兵也停下来护卫炮兵。一颗颗炮弹很快的就被他们射向了复汉军。可是铁球实心炮弹对于线性的步兵真心没有太大的威慑力和杀伤力。 八旗新军不管内心里是怎么想的,表面上士气绝对高昂。大步向前走,双方距离一直缩短到百丈距离的时候,两边才各自停下脚步,进行了队列整顿。复汉军身后的火箭部队已经停了下来,并且有一个队的护兵组成了一个小小的空心阵,现在满清的大炮正卵着劲的对空心阵打。可空心阵是能够移动的,虽然速度比较缓慢。 “前进!进攻!”最后决战的时候来到了。两边的营官全都不约而同的喊出这四个字。是骡子是马,是英雄是孬种,下一刻就能分辨的清楚了。 红旗招展,复汉军的歌声从未停下。他们从鲁山这个弹丸之地起家,横行大江南北,复汉军火枪兵的威名天下皆知,强兵、精锐,早就是他们扔掉的帽子了。第十三旅士兵现在更关注的是自己在整个复汉军队伍中的排名! 就像士兵有积分一样,复汉军各支独立部队——师、地方旅、炮兵团,也各自有他们自己的积分。然后通过一个简单的个人均分,加上小幅度的比例调整,那就是各自独立部队的积分。第十四旅,不,是守备二师,现在的积分排名正是急速上窜期——频繁作战,已经超过了第六师、第五师和第四师,现在他们的目标是守备一师。当超过了守备一师之后,他们就可以仰望四大主力师了! 八旗新军则是从一帮复汉军早期的战俘开始,后来融入了葡萄牙陆军法则,还有一丁点英国人的陆军步操,只不过后者很快就离开了他们。完成了从偷师到徒弟的转变后,李鬼这个假李逵距离真李逵的差距究竟有多大呢? 因为双方真实战绩上的莫大差距,八旗新军上下倒不奢望自己能全面的胜过复汉军。 现在一场最直接的较量就开始了! “清军的士气不错啊。”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到了杨柳青的陈鸣,看着战场喃喃自语。他眼睛一刻不眨的看着战场,战场上的这支清军竟然是泛红的‘士气值’,太出乎他的预料了。而且这样的士气值从开场到现在即将对射,竟都没有大的下挫,还是红色的。而清军的大部队的士气,则是白色为主体,挂着一层纱一样的淡红。“难得。真的难得啊……” “大清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咱们身后就是北京城。上百万国族百年来的繁衍生息之地。” “如果我们败了,如何这个时候陈逆杀进了北京——” “想想荆州,想想南国国族的下场,你们愿意看到吗?” “看着自己的亲人倒在血泊里,看着自己的妻女姐妹被逆贼肆意侮辱……” “你们愿意吗?你们还是男人吗?” “大声的告诉我!” 远远的站在杨柳青镇的陈鸣并没听到清军营官临战前的激励,八旗新军高呼‘不愿意’,‘我们是男人’的喊声也湮没在了炮声和间距中。所以,亡国灭族之危临头的八旗新军迸发出一股血勇之气,让他小小的吃了一惊。 双边进入了射击距离,清军在二十丈距离上的时候打出了第一枪。这可不是当初粗制烂造的鸟枪打出的弹丸,六七十米的距离,被燧发枪打出的弹丸对于胸甲是有着莫大的威胁的。 即使不少弹丸因为角度问题穿不透胸甲,那胸口上挨得重重一击,也足以让士兵短时间中丧失继续战斗能力。但是复汉军却没有如同八旗新军那样立刻开火,陈鸣脸上带着笑容,即便是复汉军队列中的一些人在清军的射击中中弹倒地,复汉军也顶着清军的火力,继续向着八旗新军靠近。 八旗新军很快又开了第二枪,然后是第三枪、第四枪,已经调整为四列横队的他们,交替上前,完成了一轮击。可在这个期间复汉军向前比他们多走了二十多步,冒着射来的弹雨多走了二十多。然后,复汉军开始射击。 双方在经验和训练都显出了一定的差距。 复汉军虽然挨了四轮排枪,倒下了三四十人,但队列依旧保持整齐,部队行进的距离同样一致。反倒是先开枪的八旗新军的队列都是弯曲的,前排后排交叉的时候更出现了少许碰撞,前后列兵线的间距特相差也有不同。 双方的间距已经缩短到了不足四十米,复汉军三列横队同时开枪,一个营火力的齐射。鲜血哧溅,脑浆蹦飞,对面的清军队列如同被狂风扫到的麦苗,‘哗啦’的倒下了一地,痛苦的惨叫迅速传入所有旗兵的耳朵中。 常欣刚刚还在笑话复汉军傻,白白让他们多打了一轮,但是现在他却晕了。嘴角的笑还挂在脸上,鲜红的血液和白色的脑浆就糊了他一脸。他身边的士兵脑袋整个都碎掉了!而他前面倒下的人,被弹丸打在了肩胛骨上,撕裂的皮肉下血流滚滚,人已经只剩下几口残喘了。 四列清军士兵倒下了一百人还是两百人?谁也说不清,反正一片凄然,尤其是第一列,几乎倒下了一半人。 隔着有三四十米的距离,双边士兵,一个四列横队,一个三列横队,展开了一场很有西方陆战色彩的步兵对射。这种战斗最能体现燧发枪的威力,也是原时空这个时代东西方战斗力的差异所在。 八旗新军的抢险射击给复汉军造成了不小的损失,三四十人倒地不起,也不知道他们中有多少人能够最终活下来。而复汉军近距离的一次齐射,连本钱带利息的让八旗新军彻底还了回来。清军的损失无疑比复汉军大很多,紧接着双边的下一轮射击,八旗新军开始还是占着先,但很快后阵观察的海兰察心里咔嚓一下裂了。 “慢了,太慢了……”永宁拍腿嚎叫,战场上八旗新军的射击速度,比起训练场上的他们慢了好多。 “砰砰砰……” 两边都是线性齐射,第二轮射击结束,八旗新军不仅没有保持住自己的领先,还被复汉军大大的超过了去。 第三轮,当八旗新军他们第一列零零碎碎的火枪兵还没有举起火枪的时候,始终在保持着’前进、站定、开枪‘节奏的复汉军,在三十米不到的距离上打响了自己第三轮的第一列齐射,对面清军第一列所剩无多的旗兵再度应声倒下了一半,然后整个新军营队列就完全乱作了一团。 “杀啊……” 复汉军阵中响起了喊杀。(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八章 好胃口 整个战斗复汉军背后的火箭部队都没有发射一枚火箭弹。当双方的碰撞分出胜负之后,复汉军也没有追杀,而是立刻向后撤退,清军方面则迅速命令骑兵发起了反冲击,炮兵也开始把炮口对准了复汉军阵列。 嚎出一声‘慢了,太慢了’后的永宁就陷入了悲愤与哀叹之中,海兰察却是老兵油子,战场上追求的是胜利,是战果,可不是‘公平、公正’,道德先生,君子之战啥的,没有半点用处。 复汉军不用火箭弹,只用火枪兵,清军就也要如此,也要放着自己的优势不用吗?海兰察才不是这样的人呢。在八旗新军的队伍还没彻底崩溃的时候,就已经派出亲兵向阵上炮兵和骑兵传令。 对于旁边的永宁,海兰察就当他是一个摆设。 满清的八旗新军数量少,苏北之战后丰升额和海兰察或是被调出,或是获了罪,乾隆为巩固皇权,就用宗室领兵。从最开始的一个都统,到后来的四个都统,全是爱新觉罗宗室出身。这些人之前顶多是当过太平将军,或是在前线时候打过一道幌子,镀镀金。没有一个是真材实料!可平日里就有他们掌控着兵权! 至于作战时候,八旗新军师一级建制一出动那就要有大将军级的人物统领,新军都统直接是大军参赞,高高的挂起来就是。真玩命打仗的还是底下的统制【旅】、团正、营官。 “报……”就在这个时候,传令兵送来了北面攻势被阻的消息,实际上就是北面的那个营被守备部队给打爆了。先是开花弹,然后是火箭弹,近到跟前了还有臼炮和霰弹,一个营的八旗新军直接扑街。 而西面战场上,面对着策马冲过来的满清骑兵,复汉军之前引而不发的火箭弹开火了。落点覆盖到复汉军列兵线前方三百米位置,不管有没有清军马队冲过来,一颗颗火箭弹就落到了地上了。当然,落点误差一二百米远的火箭弹不可能打出‘弹幕’效应的,那最近的一颗火箭弹距离复汉军落点能有一百米么?可以说这最大射程的落点误差一百米到两百米的估量都他么是不靠谱的。连连爆炸掀起的热浪跟火焰一样烤着复汉军战士们的脸,还有那随风随冲击波冲散的沙土,闭着眼睛的复汉军士兵“呸呸……”个不停。 不知道有多少士兵紧闭着眼勾着头,还被沙土糊了嘴。 就是两拨十二枚火箭弹的落地和爆炸,清军马队冲杀的势头就戛然而止。 剩下清军的大炮轰个不停,可也只是轰个不停。 安然的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复汉军部队大口的喘着粗气,很多人的脸上都被汗水冲出了一道道小沟,把手一揉,黑色的尘土与汗水搅腻在一块,个个跟大花猫一样。特别是火箭部队的士兵! “殿下。您就把心放到肚子里。杨柳青镇,我一定能守得住。” 高靖辉把胸口拍的邦邦响,北面战场上的那一战给了他很大的信心,可不比西面这儿的硬碰。北面战场打的仗才是他的爱。 缩着不出头,打仗就该这样打,兵少就要当乌龟。而西面第十四旅跟清军玩正面野战,虽然打死了很不少的新军旗兵,可自身也损失了五六十人。其中当场牺牲的就有小一半!都心疼死高靖辉了! “哪有那么简单啊。”陈鸣心里摇头。现在只是白天,到了晚上,清军把炮群推的更近,用纵火弹对着杨柳青镇一阵猛轰,那效果绝对比之前的场面更大。 可是陈鸣能给杨柳青镇留下十二门大炮已经很给力了。再多,大部队就不用打三岔口了。 高靖辉当然也知道晚上才是对他们最大的考验,但部队的局面他也明白,都打到天津边上了,不打一回天津太是可惜了。所以眼前的压力再大,他也要撑起来! 壕沟他们来不及挖,但是胸墙很结实。杨柳青是天津有名的繁荣之地,就算现下这里已经没落了,人去楼空,可一栋栋楼房建筑不会随着主家的走人也跟着长出一双脚来。 高靖辉和他手下的部队是拆了不少地方的,连续的三道胸墙都是用砖石垒砌的。而且还越累越高。 半封闭的防炮掩体和炮台,更是用腰粗的木柱加楼房垫底的条石筑成的。就清军现在的火力,只要不是被二十斤重的炮弹命中,那些十二磅炮和十斤弹一类的火力,威胁不大。 “殿下也太高看鞑子了。这正面野战,我就一个团,现在确是不是鞑子的对手,可是防御作战,绝不怕他们。”高靖辉叫嚣着‘防御战’是复汉军的看家本领,绝不会掉链子,然后像送烫手山芋一样将陈鸣恭恭敬敬的送回了曹庄。 当天夜里清军就对杨柳青发起了五波攻击,几十门大炮被分散布置在多个炮兵阵地,一颗颗纵火弹燃起的火光把天空都照亮了。复汉军的炮兵从一开始就不理会对面的炮群,用开花弹和霰弹招呼着冲杀过来的清军士兵。而且高靖辉还发现,清军夜间进攻的部队并不是如他想的全是八旗新军,甚至八旗新军的数量只占其中很少的一部分,抓到了俘虏一审问,原来他们都是傍晚时候才抵到的一支直隶绿营。 …… 天渐渐破晓,淡青色的天空镶嵌着几颗残星,大地朦朦胧胧的,如同笼罩着银灰色的轻纱。东边的天际已微露出蛋白,一丝儿像是浸了血的红渲染其中。 乳白色的轻雾弥漫整个田地,笼罩着沃野,也笼罩着杨柳青。一片狼藉的杨柳青! 冷冷的风能吹散了鲜血与硝烟的味道,却无法带走战后的杨柳青的满目苍夷。 高靖辉走在一条大街上,两侧本来都是两三层高甚至更高的楼房,现在多数已经残破,或是化作一堆废墟。大火焚烧后的情景清晰可见,那股燃烧的味道,还有黑色的废墟中升腾起的白色的轻烟。 如果站在这里的还是一个生活在杨柳青几十年的本地人,这一瞬间里呼吸可能都会静止了。鳞次栉比的高楼一座座坍塌、毁灭,一堆堆硕大的瓦砾组成连片的废墟,没有了半点原来的光彩与华丽,只剩下无限的悲哀在心里疯狂的滋长,杨柳青完了!大写的五个字会印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战后的寂静是空虚的。高靖辉就有很深的体会。一夜清军扑了五次,杨柳青的枪炮声在黎明前夕才停下来,这憋着的一股精神猛地松弛了下,高靖辉大脑都空白了,心里怎么不会空虚? 这就像艰苦卓绝的完成了一个高难度的任务之后,欣喜有之,但第一时间涌上心头的一定是空虚。因为人生最直接的目标没有了! “向曹庄回报,杨柳青固若金汤!” 甭管一夜伤亡二百人的代价是多么惨重,只看残垣断壁外的扑死的清军遗体,透过薄薄的晨雾高靖辉还能清晰的看到夹在在绿营兵尸体群众的一个个旗兵身影。 满清的五次进攻恐怕扑死的能有3000人了。八旗新军即使只占其中的四分之一、五分之一,损失也能抵过一个营。 更重要的是清军的士气,陈鸣如果还在杨柳青,绝对能发现昨日还有一抹淡红的八旗新军士气,现在已经完全转向了浓白。 也是这一夜,静海、青县等地纷纷送来急报,南下的清军马队将各处县城、重地都给斩断联系了。现在的复汉军别说是转运军需物资了,就算想走地面保持相互间的联系都想当困难。 陈鸣一点都不意外,很正常这是。所以他此次北上途中才带了那么多的军火,带了那么多的火箭弹。 从山东到天津的一连串‘珠子’的作用,由早期设想的兵站,早就转成了部队后退接应点。在英廉与舒赫德联手搞出来的沧州之战的时候,陈鸣就看清了这一点,之前的妄想彻底消褪。兵力不足还想玩花活儿,哪有那么好的事儿! 陈鸣把这些全抛开,“既然杨柳青顶住了清军进攻,那咱们就打这个三岔河口。”三岔河口在天津城的北边。 并不是打了三岔河口才能打天津城,陈鸣现在曹庄,就能沿着南运河南岸直接进攻天津城的西侧。可那时他也只能进攻西侧这一面。 天津是一个算盘城,城东西长,南北短,形如算盘,,当地人就这样称呼。它西侧的承载面很窄的。.而北边就是三岔河口,南面又是一派的‘原生态’,河道洼地交错,大军根本无法展开攻势。 所以要先打三岔河口,至少被天津的北线扩展出来。 时隔多日,一万多军队在赢得了对天津方向清军的那场大胜之后,终于向着天津进发了。“联系水师部队,让他们给我进攻大沽口、北塘。” 陈鸣在天津城外停了好几天,海上的水师部队可没有停着一样不动,他们真的把陆战队和陆军放在永平府的乐亭县登陆了,并且队伍从北向南,已经进到了遵化州的大泊一带。 这支确切数字只有四千七百人的队伍,面对的是三支清军的围击。他们的前方芦台镇位于天津与遵化的交界,不仅有一支绿营驻守,还有一支八旗新军。遵化的清军民勇正在组团向大泊压来,背后还有从上海关、临榆、宁海扑来的清军步骑。但人数都不到。因为天津一带的主要兵力全汇聚天津战场了。 这三股清军单对单打,都不是这支复汉军的对手,和在一块也不太可能是他们的对手,直隶清军、民勇的士气都异常低落,战斗力地下。而眼前的这支队伍,即使是由两个陆战营和留在山东的守备一师的一个团,以及山东守备部队一个团联合组成,成分非常之复杂,但战斗力也不能小觑。只是守备一师的一个团就十分凶悍了,还携带了一部分火箭弹。 这支部队现在面临的局面不算艰难,可也不是轻而易举就能破开的。他们必须攻下了鲁台镇,穿过汉沽,也就是长芦汉沽盐场,然后才能抵到北塘。在他们退回海上或者和陈鸣真正汇合之前,他们的军需物资也是用一点少一点。 “以最快的速度,不惜代价的拿下三岔河口。然后咱们就直扑天津。” “大沽口的防御很强,北方有大沽口做策应,也不是善茬。但是他们和天津是完全的两码事。” 满清这几年重点经营的是大沽口。北塘,乃至军粮城,反倒是天津城本身的城防还是老样子。特别是天津的西侧和北城,不仅还是老旧的城墙,连一个像样的炮台炮垒都没有了。 如果复汉军做出猛打猛冲的样儿,先在三岔河口给天津清军一棒子,然后再猛扑天津城,会不会把天津的清军直接吓得屁滚尿流呢?他们可以退到军粮城么。缩在海河的那几艘清军战船也能在水道上机动作战。而且最重要的是,海兰察真啃不动杨柳青了,他也没必要死磕杨柳青啊。完全可以渡过大运河,依旧能从背后深深地威胁着陈鸣。 陈鸣现在最大的希望就是掀翻天津,这可以重重的挫伤满清还剩不多的那点士气,然后跟满清的八旗新军大打出手一场。完成了这两个目标,在大沽口无法攻取的情况下,他就是带兵再退回沧州,也甘之如饴啊。 他的胃口很大,却也没突破天际,就他手中的这点兵力来看! 如今满清真正的威胁不是陈鸣这里,而是南京聚集起来的大批军队,那里即将集结过十万的地方守备部队,从苏南,从浙江,从闽北、从两广、从江西等地,一支支队伍或走水路,或走海路,都以最快的速度汇聚到南京。当然闽北、江西和广东的部队还是有足够的留守兵力的,不然皆大欢喜的时候被闽中南的家伙给捅了腚,那就大大的不美妙了。 除了南京的这支大军外,还有中原的部队,也就是第二师为首的安徽方面,安徽清军现在士气低迷之极,自从乾隆已死的消息被爆出来之后,而接下又不见乾隆露面,这才多长时间啊,第二师就已经杀到了庐州城下。第三师也从东面压了过来,还有颍州的捻子,以及打凤阳压过来的部队。 现在的桂林就是想再大规模的在安徽段黄河堤坝上捣鬼也做不成了。安徽清军的实际控制区,已经给压倒了凤阳、庐江与寿州,这三个城市为尖角的三角地带了。覆灭是指日可待! 准备在年前就彻底肃清安徽清军的第二师,年后还有一段时间来做修整,然后合同河南的队伍,大举向北反推。趁着清军大步后撤的机会!能有多大的可能,就张开多大的胃口! …… 三岔河口。 复汉军的阵线随着出击部队队列的展开,列兵线是越来越稀薄起来。一个营竟然只排出了两列!老天爷,在中国战场上,如此作为清军真的是闻所未闻。 只是三个营的进攻部队,二三百人的横面,列兵线直接拉开了一里长。这无疑让列兵线的行进速度缓慢了许多,以复汉军现在的训练程度,走出一小段距离就要全军停下,重新整队。 守在三岔河口的清军用大炮猛烈的轰击着。复汉军不断的遭受损失却没有人逃跑,没有人撤退,连阵列都不见动摇。 他们就唱着战歌,走着正步,穿过了清军的炮火阻拦,直直的压倒清军的阵前。跟随在他们背后的是火箭部队,整体运动在一个大大的正方块中,方块的边也很细的,只有少少的三列。而放开的横幅则是前面复汉军的三分之二。 只是这支火箭部队的护卫部队,就足足有两个营。 清军的炮火以疯狂的速度向复汉军轰击着。因为谁都知道,当复汉军的方框接近到三岔河口三里时,清军将遭受到什么样的打击。所以富僧额畅快的派出了手中的马队。(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九章 快报太子殿下 天津清军马队重蹈了两天前杨柳青战场同袍的覆辙。在火箭弹和火箭炮的轰击下,气势汹汹奔来的马队再多,也跪的干净利索。 硝烟散后,遍地的横尸,人的、马的,还有伤而未死的人马惨叫声音,整个战斗进行之顺利,陈鸣自己都意想不到。清军不知道是半点教训没有吸取,还是真的想不出好法子来了,就一片‘散骑’直冲冲的对着‘方框’来了。虽然清军马队与当初的李柿园战斗时多了‘骑兵炮’这个装备! 但劈山炮和子母炮的威力和射程太low了! 最前面的三条细线不会真的杀到冲到三岔河口去吃霰弹,所以他们从中间断裂开来,之前躲在他们身后的‘方框’前凸,双方位置调换一下,然后就顶着清军的‘急速射’,一直把距离拉近到两里地。 小半个侯家后【三岔河口】都给盖在了火箭弹的射程中,在不仅如此,对面的陈鸣已经在命令全军做好出击准备了。仿佛根本没有看到自己部队现在还完全是在伤亡,还没出战果呢。 富僧额眉头皱的死死的,复汉军竟然顶着清军的炮轰那么长时间,这实在超乎他们的想象。即使实心弹的杀伤力确实不够,顶着大炮的轰击半个时辰,阵型队列还不见乱,这也跟大白天见到了鬼一样不可思议,让富僧额辣瞎了眼睛。 清军的火炮依旧在猛烈的射击着,炮兵阵地上烟雾弥漫,可是复汉军的那个小方阵稳如泰山。即使在他们落地生根之后,所有清军的炮火都对准了那里猛轰,‘方框’也不见半点混乱。 富僧额放下了望远镜,无奈的摇了摇头,一切听天由命吧。 …… “呸!”被炮弹砸起的沙土篷了一个上士满脸,正红色的军装都变成了暗红了。而紧接着上士身后就传来了一声惨叫,当他回头看向后面的时候,就见手下的一个士兵躺在不远的地方,已经永远闭上了眼睛。 上士眼睛里闪过一丝波动,但紧接着他就低头检查土坑中的火箭弹。他的周边不止一个两个的复汉军战士倒在血泊中,有的已经永远的离开了人世,有的则在强忍着剧痛和叫声,他们不能影响战友的情绪,耽误他们的工作。就静静的躺在那里等候着医护兵腾出手来为自己包扎! 上士从童子营里走出来,走到现在的他,早就见惯了生死,见惯了战友的牺牲。 距离他十米外的地方,另一个中士军官也在一个土坑中细细检查者火箭弹。挖土坑隐藏火箭弹是复汉军用血的牺牲换回来的经验教训,挖出的泥土全都堆放在土坑的前沿,这样就算被炮弹正巧趟中,炮弹被土坡一档,也就高高的飞跃过去了。否则被炮弹打碎弹体引燃了里头的火药,麻烦就大了。 最后他们还要用一根圆锥铁钎从火箭弹的后门插入,装入火绳,一颗火箭弹这才完整。 两里地的间距,这固然让复汉军的火箭弹覆盖范围大增,可也让他们自己的危险性直线上升。越来越多的炮弹命中了这里,无论是方框四边的士兵,还是里头火箭部队的战士。 直到一颗颗火箭弹以极快的速度向侯家后飞去。火光和爆炸在侯家后升起,火箭弹再一次用自己强爆的射速将这个时空第一流水准的大炮给虐成了狗。 在火箭部队与他们身后的复汉军大部队间,一辆辆马车迅速的运转着火箭弹。 “杀啊……”富尔勒怒了,同时他也知道战斗已经进行到最后的关头了。自己不能再心疼骑兵了,否则整个队伍能不能从战场上撤退下来都要两说。 “乐海,给我冲锋,冲锋!” 骁骑营副都统凛然听命,三四百骁骑营马甲兵,千把人的直隶马队,还有二三百人的蒙古马队,七八千只马蹄践踏着大地,轰隆如雷的响声立刻就让火箭部队转移了出一部分精力出来。 “用小号火箭弹。”打清军骑兵要还用中重型火箭弹太浪费了。指挥官高声叫喊着。 转回头,却见大批的复汉军已经迈着正步向着火箭部队阵地靠近了。富尔勒还能怎么做呢?他手下现在依旧有大批的马队。三岔河口这一战,富僧额与富尔勒分工两开,前者负责主力步兵,只配少量马队。后者负责骑兵部队,手下可足足有六七千马兵呢。 “跟我走,都跟我走。”富尔勒直接带着马队从侧面向着复汉军的大部队包抄去。他当然不会想着自己这一下真的就能给复汉军一重创,六七千马队撒出来,唯一的目的只有一个——别让三岔河口一战中清军的战败变成大溃败。那样的话,连天津城都会给复汉军不战而下的。 如此效果也是立竿见影的。 对于复汉军火箭弹的转运,还有大部队的速度都有着莫大的影响。不过一分为二的两支清军马队也被火箭弹炸得好惨。火枪根本没有派上用场的机会,清军马队完全靠不进五百米距离来,因为除了火箭弹,复汉军手中还有火箭炮。 一声声剧烈的爆炸特别有感,一朵朵灿烂的火花如同艳丽的牡丹花在绽放。如果忽略了那‘叮当’乱响不停下降的火箭储备量,陈鸣也是很喜欢看烟花表演的。 富僧额正被戈什哈架着疯狂后退,他们要冲出侯家后,只有出了侯家后这个三岔河口中心区,脱离了复汉军火箭弹的覆盖距离,才能算是真正的安全了。 富僧额此刻脸上一片木然,他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刚刚看到的一幕。 一座他们动用了上百人力,用最大限度搜罗来的木柱和砖石修筑的封闭式炮垒,在一颗火箭弹的火花迸裂下,轰然倒塌。十二名炮组成员带里头的大炮,全部给掩埋。 从那一刻起富僧额就绝望了。过不多久,大青果也会如这座炮垒一样轰然倒塌吧?因为富僧额真的想不出来用什么来抵挡这种超大威力的爆炸弹! 他们辛苦修筑起来的炮垒,已经能轻松的抗过十二磅炮的轰击了,至少可以轻松的抗过十炮。然而面对复汉军的这种大威力爆炸弹,仅仅是一颗就彻底了当了…… 富僧额不去想赶巧不赶巧,他现在的大脑已经完全沉浸在失败与绝望之中。 大部分的清军都退到了侯家后的东面了,但总有一部分人腿短,他们的下场先就不说,只说那些逃出侯家后的清兵,都不需要军官命令就一窝蜂的向着天津城奔去。复汉军以超过三百枚大中小火箭弹,和数目更多的的火箭炮弹的代价,成功的拿下一片废墟的侯家后,同时击毙、俘虏清军步骑兵四千余人。这中间骑兵数量占到了三分之一。 看了一场烟花盛宴后,陈鸣的眼睛都晃花了,耳朵嗡嗡的。 但是太阳已经偏西了,天津城距离三岔河口虽然只有一步之遥,但注定是不可能接着打下去了。 “杨柳青那的情况如何?” “殿下,侦察营刚不久送到了的报告,清军一部已经从下游渡过了大运河,现在已运动到了杨柳青镇的对面。兵力据侦查在六千人到八千人之间,至少有二十门大炮随行。” 刘武张口就来,现在他已经越来越像陈鸣的‘办公室主任’了。 “把曹庄再多放两个营,凑够一个团。”陈鸣在放弃曹庄和保住曹庄之间思考了片刻,果断的选择了保住曹庄。天津的清军已经受到了足够的打击。复汉军现在要进攻天津城,多一个团不多,少一个团也不少。还不如留在后路上!“水师可有来报?” “有一份上午的战报。我军战沉、自沉各一艘大赶缯船,另外还有三艘战船受创。以此代价,靠近了大沽口南炮台,对之发射了一百二十余枚重型火箭弹……,效果较为显著。” 战后的时间就是陈鸣处理其他事物的时间,各方面送到的情报一一交到他的面前,然后一个比较具体的全景战图就细致的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了。 大泊的那支队伍现在境遇如何还没有新的战报传来,水师部队在多日的苦劳无功之后,已经找到了对付大沽口炮台的法门——顶着炮台的火力冲到近前释放重型的火箭弹。 虽然代价惨重,但是收益也不菲。 一百多枚重型火箭弹将整个南炮台都洗了一个遍,对那些掩体中的大炮不会有真正的损伤,也不可能将各炮台的炮手全都震死,但当天夜里暗营的密线送来的情报显示,那一百二十多枚火箭弹至少让南炮台去掉了上百个有一定经验的炮手和炮组成员。 一个重型火箭弹就ko了一个人,这比例差的无可附加了。但是要看大沽口的实际价值,这些大烟花放的一点都不亏。不要说陈鸣对此很满意,认为是复汉军水师寻到了一个轰破炮台的妙招,就连随同行动的那些欧洲武装商船们,第一次见识到苏禄海上打的欧洲海盗们大败而输的火箭弹的同时,也同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爆炸的火焰如此剧烈,这种炮弹的实际威力将远大于最重的开花弹。” 当然他们没有亲自在南炮台走一遭,没有亲眼看到那些炮垒中被震死的炮手,是不可能真正的估算出重型火箭弹的威力的。但是射速如此快捷的利器如果用在海战上…… 大卫终于知道苏禄海上那些海盗们是如何失败的了。“雪莱,这样的武器如果被用来对付皇家海军,你认为海军可以战胜敌人吗?这个古老国度的海面力量似乎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强大。” 雪莱没有说话,而是狠狠地摇摇头,作为一个在战船上服役多年的海军陆战队成员,雪莱想不出什么办法来让战舰应付中国的这种进攻,虽然他不是专业出身的海军军官。 “它的射程可达到一英里,射速快的数都数不清,威力又是那般的巨大,准确度也不差,这简直就是一种无敌的武器。只要有一批快船,靠着这种武器,中国人能称霸全世界的海洋。” 北京城内,满清上下陷入了一片愁云惨淡之中。他们依为长城的马队和八旗新军在复汉军面前依旧撞得满头是包。 集朝廷之力辛苦练出来的八旗新军,在同等兵力的较量下被复汉军杀的抱头鼠窜,双方战损比例仍然大的惊人,而且拥有着十余倍兵力优势和炮火优势的八旗新军,连小小一个杨柳青都拿不下来。 复汉军又倒腾出来两种相似的武器,射程最远竟然可达到三里,威力还大的惊人。 八旗新军在参战前若说还能给满清上下以精神寄托,现在他们身上的光环就被完全剥离了。或许八旗新军真的也很强,只是碰到了更强的复汉军,但这么想有用吗? “站长,鞑子坐不住了。今天不少人都从内城往外头跑啊。一个个打扮的普普通通的。” 余则成脸上浮现着真正的笑容,很温暖很温暖,没有半点商人的市侩。他心中有种感觉,自己光明正大的呼吸阳光下空气的那一天,已经为期不远了。“鞑子吹上了天的八旗新军败了,马队也不顶用了,一个俩的自然知道这北京要垮了。要是我,我也逃。” “不过咱们不用纠结这一点。那些逃走的旗人日后会有清算,真的没给查出来了,算他们命大。”余则成身前的桌子上摊开着一副北京地图,“鞑子可以跑,但是北京城不能毁了。这里,更不能有失。这是太子殿下的死命令。”余则成用手指着圆明园的位置。 随着杨柳青战斗的不果,满清在精神上遭受了一记很沉重的打击,今年他们或许能凭着绝对优势的兵力耗得复汉军不得不退,但是来年呢?来年复汉军大举进攻北京,八旗新军撑不住了,马队也不管用了,旗人的江山还能保住吗? “鞑子要是撤,肯定有很多汉员留下。太子殿下担忧满清丧心病狂,临走前把北京城给毁了。” “可是现在的北京哪里还有握着兵权的汉人呢?” 余则成人在北京呆了多年,如何不知道北京城的兵权归属?就连北京周边地区,如通州、密云,原先握着兵权的汉员要么被调整了位置,要么就给送到了前线。而要保住圆明园,保住北京城,靠暗营的力量余则成是怎么想怎么不靠谱的。这还是要靠复汉军,他们打来的快,快的让鞑子措手不及,让他们逃跑都没时间,自然就更没时间想着去破坏了。 “嘣嘣……”门外响起了两声清响,然后一个伙计打扮的人闪身进了来,手里拿着一个小纸条。此刻的茶楼大门外,一个豪门奴仆打扮的人正溜着肩膀,快步往内城走。 小纸条上的字数不多,但消息却让余则成吓了一跳,“俄国人……” “快,快把这消息报给太子!”(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章 简单粗暴有力量 夜色深了,冬天的夜空在富僧额、富尔勒两位满清大员悲凉心情的衬托下显得更加深邃幽蓝,让人感到一股冬夜独有的孤独和凄凉。几颗星星在远处的天边跳动着,天空像被墨水涂抹得一样浓黑。 一个无比尖锐的问题摆在两人的面前,明天的天津城之战要怎么打? “海兰察已经派部队渡过了运河,明天他们就会攻击曹庄。”所以海兰察要他们坚守天津城。 富尔勒听了富僧额的话后黯然的摇着头,“军心士气皆大坏,上下无一丝战心斗志。陈逆如果全力猛攻天津,我怕连一天都坚持不下。”富尔勒满脸的苦涩比吃了苦瓜都要重。 “海兰察能明天就攻克曹庄,杀到陈逆的屁股后面吗?”富尔勒对战中很悲观。那富僧额对战局就更加悲观了,摇晃着脑袋,“陈逆的那种炮弹(火箭弹)只要还有,他们就是无敌的啊。” “那也要送信给海兰察。无论如何明日中午前他也要运动到陈逆背后,否则天津危矣。” “还要把马队放到城东去,以防万一。” 作为天津清军最大的两个boss,二富自身的信心就低落到这个程度,整个清军的士气又低落到什么样儿呢?半夜里陈鸣进到天津城西,打量着天津城,发现清军的士气已经像蒸烟一样虚无缥缈了,而是无时无刻不再挥发消散中。 陈鸣大笑着离开了天津城外,明天,他绝对能踏入天津城。陈鸣无比坚信这一点。他身边的侍卫和参谋等人员,被陈鸣的朗笑声鼓舞,对明天的天津之战也充满了信心。 但是在半夜中陈鸣猛地被刘武紧急叫醒了,因为一个不速之客来到了复汉军不远的地方。 “殿下,海兰察亲自率兵进到了郝家台了。”郝家台在三岔河口的西南方向,而天津城在三岔河口的南面,两者间隔有十里远。 陈鸣朦胧的睡意瞬间全消,“曹庄呢?海兰察带来了多少人?” “曹庄还没信报传来,但那里也没大的枪声响起。应该是被清军封锁了。海兰察部至少有步骑五千。” “海兰察没带重炮?”陈鸣立刻听到了刘武绝对的回答,“这个倒没有。” 突如其来的消息对复汉军明日的行动是大有不利的,明天复汉军如果放任清军行动,他从郝家台转到侯台,直接可以从天津城南进入天津城。复汉军打仗依赖重火力,在天津城南那片水网交错的地方,是十分不利于复汉军作战的。所以陈鸣先拿下三岔河口,这样队伍就不仅能光从西面进攻天津了,天津城北也处在复汉军的兵锋之下。 “海兰察手下八旗新军的战斗力还是不错的。”战力、斗志固然不能跟复汉军主力相比,也不是天津城里那些绿营练军可比的,如果放了一支八旗新军进去,天津清军就极可能有了主心骨,那一加一的结果可是要大于二的。陈鸣听到俄国人插手的消息后都没有皱起的眉头,此时微微拧了起来。 大悲寺,陈鸣的指挥部落脚点,也是天津城北一座很出名的丛林寺院。主持了凡根本没有入睡,盘腿坐在云床上默默地转着手中的念珠。屋子里漆黑一片,僧人酣睡的鼻息声清晰可闻。自从陈鸣入驻这大悲寺之后,整个寺庙就被戒严了。 了凡和寺僧、沙弥二十多人被集中在后院最偏的四间厢房中。 时刻突然听到外面声响,接着就看到外头的房间一间间亮起灯光,了凡心思微动,转而就积蓄默默地转着珠子,若不是手指拨动念珠,整个人就像一尊泥塑一样。 房间里几个僧人肯定有被惊醒的,但了凡不动,谁也不动,权当外面一片虚妄。 天色转为清灰,外面的声音更大,当青灰色渐渐退下的时候,一阵整齐的踏步声震得地皮都在颤抖,随着这踏步声传来的还有嘹亮的军歌。 没过多久,房门就被人从外头敲响,然后送来了一桶热水和两小桶饭菜。一桶里熬得是烂烂的米粥,另一桶下半截是白菜、萝卜、咸菜,上半截是十多个馒头。 老和尚这个时候才睁开了眼睛,对着送饭的两个复汉军军人施礼。“烦劳施主了。” 两个送饭的军人都是陈鸣身边的侍卫,“大师放宽心。也就昨天一夜了。今个俺们大军就能打进天津城了。”那自然也不用再占着大悲寺了。 了凡目送两名军人离去,心里默默道一声:“大清完了……”复汉军这种‘理所当然’的信心真的强大到西天娑婆世界了。然后似想到了什么一样,淡淡一笑,对左右的几个和尚道:“用饭吧。”他管大清亡不亡呢?出家人,红尘斩断,俗缘尽了! 而跟了凡一样一夜没睡的还有海兰察,他此刻正举着望远镜观察着不远处的复汉军。陈鸣派卢龙带旅部和第十四旅一个团的兵力,直接向着郝家台压了过来。队伍一样没有携带重炮,可绝对有火箭部队。 海兰察才不会原地不动的挨炸呢。 发现复汉军气势汹汹的压过来了,海兰察就一边让部队放弃一些不必要的东西,向天津城南转移。另一边就是集中手中所有的线膛枪射手,以散兵的形式延迟复汉军的速度。同时留下一支马队,作为散兵们的后盾。 而海兰察本人也带着一支三四百人的马队奔到了复汉军的西北面,牵制着这支复汉军的精力。 与天津这里即将开战的样子不同,在杨柳青镇,大批的八旗新军正在抓紧时间南下,他们兵分两路,一路直接从河面浮桥过去,另一面拖拉着沉重的大炮,抓紧时间往南去,要从南面石桥渡过运河。 在天津城真的危险的关键时刻,海兰察放弃了攻取杨柳青和曹庄的打算,而是留下一部分部队看守,主力陆续转向天津城外。此刻的杨柳青外,就像曹庄外一样,海兰察留下了两三千人。 他也没有捅复汉军屁股的打算,而是想抢先将队伍运动进天津城,至少保证天津不失。就算是再无脑的人,也能想象得到天津若失对北京震撼式的震动。再说了,那复汉军的打算,可不就是一门心思的攻取天津,接着是大沽,打通海上通道? 天津北城门外,石猛举着单筒望远镜,细细的打量着清军的布置,城头上的清军似乎并不多,而且除了角楼里的炮口外,城垛间没出现一门大炮。 “咱们现在各类火箭弹、火箭炮弹,可用的数量是八百来枚。”石猛口中的这个数字是扣除了留底儿之后的数,那些留底儿是陈鸣一路杀回沧州的底气所在,不到山穷水尽,是只能看不能动。 “八百多的数量看着不少,实际上是少得可怜。以火箭炮的速度,十五门火箭炮一射就是九十枚!”石猛眼睛从左右一干团正、团副的脸上扫过,在高靖辉和卢龙分别被留在杨柳青和曹庄之后,石猛这个硕果仅存的旅帅就是陈鸣推出来的前线总指挥,统一指挥各部进攻部队。 “我的意见是,全力以赴,不拖泥带水,一次性饱和攻击,炸碎鞑子的胆子,然后刺刀解决战斗。”年纪已经迈入四十的石猛,性格上还带着一股‘矿工’的蛮气。他很清楚的记着陈鸣说过的一句话,天津城清军的胆子已经小成了鸡子。 就在海兰察绕着卢龙打转的时候,就在郝家台零碎的枪声不断响起的时候,突然间天津方向巨大的轰鸣声连连爆响,海兰察呆呆的望着天津人都要傻了。这么剧烈的爆炸声,这么猛烈的轰击,这比杨柳青可猛出太多太多了。 “轰……”一颗落入房间的火箭弹猛地爆开,整个楼房就像一个被撑爆的气球,瞬间硝烟夹杂着灰尘从窗户、大门四溢而出,接着鼓起来的墙壁、断裂的房梁、木柱,无数砖石碎木飞溅的瞬间,整个房屋轰然倒塌。 火箭弹毫无持续的落到了天津城,然后是迅速向天津移动的火箭炮,当一枚枚火箭炮弹也落入天津北城的时候,爆炸声比暴雨都要密集和迅猛。 每一颗火箭弹的爆炸都让人魂飞魄散,一栋栋房屋崩塌损毁,清兵和惊慌失措的百姓,尸骸狼藉。 在炸毁的废墟残迹当中,受伤们被压在砖瓦和木头下面,呻吟惨叫。死者血肉模糊,肢体残缺。 几分钟后,天津北城更内里的位置也被复汉军的炮火所覆盖。那是整个天津最热闹的地方,一颗颗威力巨大的火箭弹落下,附近的房屋大都被炸毁或是震坍,北城还燃起了大火。死者的断肢残躯四处抛散,鲜血染红了天津。 可不是所有的百姓都在战前逃出了家的。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在守卫北城的清军们哭爹喊娘的同时,老百姓的血也一样洒在了地上。可交战的双方谁又在乎呢? 整个世界都在颤抖,都在剧烈的震动。 八百多枚各类火箭,短短一刻钟内消去了整整七百枚。坦克营第一个冲进了硝烟弥漫的天津城。 富僧额和富尔勒用沙袋和条石堵死了城门,但是没个卵用,天津城的城墙因为连有洪水浸泡的缘故,早就从当初的三丈五尺消减为现在的两丈四尺了,倒是城基宽达三丈二尺,全国仅此一例。 自从雍正三年修筑,至今四十多年过去了,很多地方城体颓圮,兵士传递者越堞而行,若履平地。 坦克营的士兵就靠着简单单的长梯,就攀爬上了城墙,站在城墙上的他们还看不亲切天津的情况,因为硝烟和尘埃远还没有消散,那些还没有清醒过来的清军看到身高马大又披着铁甲的坦克营士兵冲下来,除了举手投降,就是抱头鼠窜,敢拿起武器反抗的人,十人中也寻不出来一个。 “冲啊……” “杀啊……”复汉军如狼似虎的呐喊响彻天津。 “快跑啊……” “快逃,快逃。陈逆杀进城啦……”这是清兵们的哭喊。 一部分士兵迅速上前炸开了北城门,然后搬运起堵塞城门的沙袋和条石,大批的复汉军战士通过长梯爬上城墙,然后举着刺刀毫无畏惧的冲下城墙,冲进了天津城。 陈鸣就看到天津清军的士气从一开始的‘轻烟一片’迅速零散、凌乱,那‘轻烟’就像被太阳照射的晨雾一样快速的消散在天津的上空。 “我去!”这么粗暴,这么……犀利! 陈鸣也有点目瞪口呆了,他实在是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汇来形容眼前的这一幕,因为陈鸣自己是不敢这么‘孤注一掷’的。可看结果,如此简单粗暴的一击恰恰要了天津清军的小命。 “军门,快走吧。”富僧额的戈什哈劝说着有些心灰意冷的富僧额。复汉军的喊杀声都响到门口了,富僧额却还是一副‘生无所恋’。最后一个带着二品红色不透明玻璃及单眼花翎顶戴的中年武官将富僧额一抱,吼叫着:“快架着大人走!” 危险来临的时候,最初的那一刹那间才是最可怕的。所以城北的清军彻底散了,而被城北清军倒卷的清军也散了,倒是被布置在城东的清军马队在慌里慌张的奔到城外之后,还分出一支队伍听从富尔勒的命令去进攻了一次城北外的复汉军,结果吃了一百多颗火箭后,狼狈逃窜。 随着一批批复汉军的入城,天津北城渐渐安定了一些。 那些被火箭弹炸得魂飞魄散的天津百姓,他们叫喊着,奔跑着,在大街小巷和胡同中乱窜。有些吓昏了的人从屋子里跑出来,又跑进屋子,又跑出来,不知所措地乱跑狂奔,就仿佛背后有一支箭在追着他,不跑就会没命。 直到他们自己冷静下来,或是给复汉军抓到。 战争对于每一个平民百姓都是痛苦和悲惨的。在陈鸣看不到的地方,不知道多少平民倒在血泊里面,不知道多少妇女和小孩也卷在当中。呼啸着的火箭弹拖着长长的光芒划破天空,璀璨绚烂,可它们带来的却是无比真是的死亡。 天津北城到处都是浓烟和纷乱。马车和炮车纠缠在一起,牛马牲畜和阿猫阿狗都惊跳惊乱。一支支脚践踏在受伤的人身上,只为让自己快上那么一秒钟。到处都是痛苦的呻吟声。甚至不少人都给吓昏了去。当爆炸声消褪,当喊杀声降温,天津城里的喧闹声还在依旧。 一个母亲倒在了血泊中,身边是他的丈夫和大儿子,怀里是一个没有了脑袋的婴儿。这一家四口旁边散落着三个不大的包裹,一件件衣服零散的掉落血泊里,还有几个黑黄的杂粮饼子…… 天津城就这么轻松的被复汉军夺下了,大批的清军选择了投降,而剩下的人跑去了东门,跑去了军粮城,在东面富尔勒手下的马队吃了个败仗后就与北城外的复汉军井水不犯河水,他们接应着城中的败兵,向着军粮城后撤。 复汉军士兵转而还是收拾城中的乱局。 “嘭……”一个衣衫不整齐的汉子背心爆出了一朵血花,干脆的扑倒在地上。 在距离这个汉子不远的一个小院中,一大一小父子两人倒在院子里的血泊中,而顺着敞开的房门还可以看到当门八仙桌上一具衣衫零落的女尸。 “秦大侉子,你不够揍儿……” 又一个两进的宅院里,一个满面精悍的汉子被两名复汉军押着跪在地上,此刻汉子抬着头看着不远处的一人,眼睛里尽是狠毒。在这个不大的小院里,还跪倒了五六个人,另外还有四个人倒在血泊里。 秦静文冷冷一笑,“老子不够意思,不够朋友?呸。看看你们这群龟孙介似嘛玩儿意。趁着兵荒马乱抢劫杀人,还奸yin妇孺,不杀你们我们复汉军就没王法了!” “朝你大爷。秦大侉子你个二皮脸,当初用到老子兄弟的时候是怎么说的?既往不咎。现在你们就出尔反尔了?你们复汉军抢饱了捞足了,吃了肉还不兴老子喝口汤啊……”这汉子明显不服气。 “狗肉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秦静文已经懒得再跟这人费口舌了,伸手从腰上抽出刀来,“我们给你的你才能拿,不给你的再好也不能动一分。” “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好好地记着这句话,来世投胎重新做人,别这么傻贝儿。”刀光一闪,鲜血嗤了他一裤腿。 “这个、这个,还有这两个,都解决了。剩下的扔进劳改队。”随手指了余下人群中的四个手上染了新血的人,秦静文一脸的意气风发。 天津‘解放’了,自己能光明正大的站出来透透气了。 目瞪口呆的海兰察黯然退去了天津城南。天津城竟然这般轻松的就丢掉了,从复汉军开启轰击到占领整个天津城,用了一个时辰吗? “富僧额,富尔勒……”打马向南奔去的海兰察心理面一遍遍念叨着这两个名字,如果他们此刻就在他的跟前,海兰察能掐着他们的脖子,掐死他俩。 远处的天津城还浓烟滚滚,郝家台的复汉军还在跟清军的线膛枪射手纠缠,战争就已经结束了。海兰察实在是太悲催了。 “殿下,水师登陆部队已经进到了七里海。是不是让他们进攻军粮城?” “不。让他们迅速来天津。”(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一章 满清要迁都【求订阅】 宏伟的紫禁城曾经那样的庄严肃穆,不可一世。因为它象征着满清不可动摇的皇权,象征着整个中国至高无上的权利。然而满清的皇权在最近短短几年的时光中迅速的消退了,而紫禁城还是那个宏伟的紫禁城,但冬日的阳光下的它却再没有了‘不可触犯’的神圣光环。 褪去‘神话’,褪去‘权利’,这里只是一座没有生命的宫殿。 强振作精神的永珹无措的看着满堂的王公大臣,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复汉军竟然打下了天津! 朝廷前后动用了十万大军,竟然挡不住复汉军的区区两万人?那十万大军可不全是绿营民勇这般的废物,有马队,有练军,更有满清上下依为长城的八旗新军!“舒赫德、英廉、富僧额、富尔勒、海兰察,都是废物,废物!” 就少少的两万复汉军,在后援补给不畅的情况下,他们就连破满清步骑大军,一路‘轻松’的夺取了天津重镇。没有人能感受到永珹此刻内心的惊恐和悲哀的。 曾经他的踌躇满志已经完全消散。初继承大统的时候,永珹也曾经有过为他爹一雪前耻重铸大清天下的宏伟大愿。可是现在么,他宁愿还做一个过去的悠闲王爷,谨小慎微的活着。 就在这短短的一个月间! 永珹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深刻的意识到一个问题——大清的天下要完了,大青果药丸了! 亡国灭族的重压与预感,无比清晰的印现在永珹的心头。即使他给自己取了一个很好地听的年号——嘉庆!也没半分卵用。复汉军已经打下了天津,那么北京还远吗? 他不是三岁小孩好被大人糊弄,他有自己的独立见解和分辨能力。八旗新军是没有大败,因为兵力弱小的复汉军没有选择正面跟八旗新军大打出手,可杨柳青一战的结果表明,同等人数的八旗新军根本就打不过复汉军。而复汉军的数量是远超过八旗新军的。 “皇上。富僧额、富尔勒,自当万死,可现在最重要的是守住军粮城,守住大沽口。还望皇上能够让他二人戴罪立功,且先绕过他们性命。”傅恒是跟着天津失陷的消息一块回到北京的,然后立刻就被招进了宫。当务之急是万不能让陈鸣与大沽口外的复汉军水师汇合。 “朕知道事情轻重。天津已失,军粮城和大沽口、北塘万不能再失。”永珹就是真的二百五,也不可能就现在便砍了富僧额与富尔勒的脑袋。“朕担忧的是来年。今岁天寒已至,津门不日必将冰封,陈逆贼势虽凶,力不久持,亦无大碍。可是来年春暖,京师又当如何自保? 逆王于南京、中原集结了二十万大军,来年大军北上,如何能挡?” “诸位爱卿,可有妙策授朕?”永珹右手握拳挡在嘴边,轻轻的咳了一声。他眼睛底儿带着深深地青灰色,自从继承皇位之后,这位我大清的新君就再没有睡过一日的安稳觉。但此时还充满希望光彩的看着满堂的文武重臣。 满堂寂静。没人说话,没人说话,没人说话,重要的事说三遍,永珹眼睛里的光彩全部褪去了。 傅恒胸膛仿佛憋着一股火焰,涨的他胸膛都要裂了,他有心站出来,可是他心底里的那些话……,在还没有争得同盟的支持的情况下,是不能就这么说出来的。 “皇上,傅恒求见。” 冷气压笼罩的养心殿,精神颓靡到整个人都带着点神经质的永珹正在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怒火,在心底里痛骂着满堂的文武重臣都是猪也不如的大笨蛋,贴身太监悄无声息的走进来禀报道。 “奴才傅恒叩见皇上。”干净利索的打了千,傅恒没有跟永珹客套话,直接进入正题,“奴才以为,大清当该回迁盛京。”中原的花花世界是待不住了,趁早回东北吧。 “迁都?”心情萎靡的永珹被傅恒一句话震得精神无比,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大清迁回关外还有啥个前途?现在的东北除了有几十万农奴,其他的衣食住行有哪一项能够供应?一旦迁都,北京城的百万京旗也一定要迁回去,到时候整个东北估计除了吃的外,真就什么也供不上了。哦对了,那还有一个朝鲜。 可是满清在关内还有四川、云南,还有山西、陕西、甘肃…… “大行皇帝临终前晋封质亲王,可派遣质亲王前往西安,主持西北大局。”傅恒怎么会不知道永珹心里头想的是什么?张口说道。那永瑢自从乾隆宾天的那天起,就被永珹锁在了圆明园,名义上说的很好听,统领负责大行皇帝的那啥。因为永珹已经是皇帝了么,虽然万分心痛乾隆的死,但无数的国家大事在等着他拿主意,而且还要掩盖乾隆已死的消息,所以能就只能让永瑢来‘陪’棺材了。 永珹眼睛深深地看着傅恒,他明白傅恒的意思了。派永瑢去西安,坐镇西北,而他带人回东北关外,大清看似一分为二了,却也会让复汉军按下兵锋来观察哪一边对他们的威胁更大。而东北怎么看也不如西北,山西、山西,比东北加一个朝鲜人力、物力富裕多了,这样就是拿西北顶雷,然后永珹他们才好力争谋取那一线生机。 “皇上,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天津一失,士气大败,整个朝廷已经难有回天之力了啊。” 此次复汉军水师在永平府的登陆为满清提了一个醒。复汉军不一定非要打大沽口,他们完全可以从渤海漫长的海岸线上随意哪个地方登陆,只要他们愿意花费那个时间,登陆后的复汉军就立足于登陆点,一点点囤积部队,一点点囤积军火,他们还可以在滩涂上修筑简易的码头…… 如果两边军队的战力相当,那清军不需要害怕补给不顺畅的复汉军。可现在无数的战例都已经正面,复汉军的战斗力不是清军可以媲美的,那复汉军登陆后所有的‘不利’前就要加一个‘相对’了。 当登陆的复汉军一点点积攒着军需和军队,当大批的复汉军向北京杀过来时,就京津已经士气大颓的军队还能挡得住吗?到时候怕就是想走都难。 “奴才想了千遍万遍,才敢斗胆向皇上进此诛心言。然京津已危,皇上万金之躯,岂能立于危墙之下?” “我朝在关内汉地虽还有西南、西北、安徽、山西、直隶等地,但西南、安徽已成瓮中之鳖,西北又有牵制,山西自保不足,天津又失,直隶大势已去了啊。” 傅恒很伤心,他大儿子死的时候他也没这么伤心,但是然并卵。 天津失守的消息给北京,给满清朝堂的打击太大了,连永珹对于明年都恐惧不已,其他的人更是惶惶不安终日了。永珹可能还不知道,就在昨日天津失守的消息传到北京后,今天早晨都不知道有多少旗人扮成汉人,汇入了那出城的大军中。可傅恒知道!这也是让他下定决心的重要原因之一。 “皇上可知道自大行皇帝死讯被陈逆爆出之后,京城中已经不见了多少旗人了吗?” “二万两千人。短短一月时间,一月的时间啊。” 永珹心里让傅恒说的蠢蠢欲动的,然后被傅恒爆出的这个大料直接搞懵逼了。 傅恒继续道,“皇上可知道自从陈逆起兵以来,旗兵共折损了多少人吗?国族共少了多少人吗?” “自从荆州驻防旗兵开始,江宁、杭州、福州、广州、苏北、常州、淮安、河南,到之前的山东,现在的天津,一连串的大战下旗兵折损足有十万人啊。国族更不下三十万。” 乾隆中叶的满清八旗早就不是当年刚入关时候的苦逼样了,当初顺治早期八旗编审男丁册载,满洲兵只有五万五千余,结果康熙六十年再统计的时候,男丁数量就暴增至十五万人。蒙古八旗也从一开始的不足三万人暴增到六万余,除外还有汉军旗和内务府包衣旗。即至乾隆三十年时,满军旗在京和外省驻防兵丁数额已经超过了二十万人,汉军旗和内务府包衣五旗人丁计有十二万六千余,还有七万多蒙军旗,男丁总数量已经不下四十万人了,而八旗的总人口妥妥的是在二百万人以上。 这期间满清还多次让汉蒙八旗旗民出旗,否则这个数字会更加的高。 可是二百万的八旗,超过一半人在北京和周边地方,余下的东北留守部分,承德等地的蒙古八旗,还有各省的驻防八旗。 在太平的时候,如此众多的旗丁和旗民让雍正、乾隆两代满清帝王都头疼不已,因为这些数字每个代表的都是数目不等的钱粮,都是一笔笔开销。所以雍正、乾隆都曾大手笔的让汉蒙旗民出旗,以减轻满清财政上的负担。可到了复汉军兴起,乾隆又深深地感觉到可靠的人手不够用了。 北京城二十万旗丁,各类京旗建制十余万人,但这十余万人里又有几层人够的上八旗新军的标准? 到如今八旗新军好歹编练出了五万人,分了四镇。却也把东北和承德、赤峰、宣化和察哈尔的精干抽调一空了。乾隆都恨不得能凭空再生出一倍、两倍的八旗人丁来。 永珹跟他老子的思想一样,现在也真真感觉着可靠,信得过的人手不够用。但他从没关心过具体的数字,十万旗丁和三十万旗民两个巨大的数字像两支巨大的铁锤,重重的击在他的头顶。 “竟然,竟然有那么多了?”永珹裤裆突然有点湿润了。 “皇上,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前明崇祯也从想过迁都,结果未能坚持,而身死国灭。皇上想一想,如果当年崇祯坚定地迁都南京,我大清入关后还能纵马平荡着万里江山吗?” “关外那是老祖宗给咱们留下的退身之地。地广人稀,物产富庶。虽然苦寒了一些,可也比丢了脑袋好啊?” “皇上如果早做准备,这北京城的钱粮皆可搬运去东北。我朝受到的损失也会降低到最低。否则陈逆大军压境,到时……”到时候能走的就只有少量的王公大臣和军队了。就像当年的元顺帝!“奴才恳请皇上三思。” …… 没落的满清永远不可能做到彻底的保密。 虽然傅恒与永珹君臣‘奏对’的时候,身边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但永珹本身不是一个多么沉得住气的主儿,他主动地向自己的贴身太监说道起这事儿来,然后还问道这太监的意思,消息如此的就散开来。而傅恒出了紫禁城后,也开始频频联络同盟,被他拜访的王公大臣里不少人当初就表示赞同,也有些人要考虑,还有一些人坚定地反对,并破口大骂傅恒有负大行皇帝圣恩,是祸国奸臣。然后这消息就也在宫外扩散开了。 从上到下,从内城到外城,总共时间都没有两天。连汉员都听到了风声,余则成这里也收到了密报。 暗营北京站上上下下都异常的兴奋,如果满清今冬里‘迁都’关外了,那来年复汉军夺取北京还不是易如反掌啊?“这消息必须速报太子!” “告诉密线,安心潜伏,密切关注此事。如非重大突破,不要在轻易联系上线。”越到关键时刻越要小心谨慎,余则成多年的历练让他在收到这般重大的喜讯后依旧保持着冷静的大脑。 “告诉所有人,胜利就在眼前!” …… 北京城里爆出一个如此大的新闻,怎么可能没人把消息投给海兰察呢。天津的迅速失守让海兰察痛心疾首,也让他憋住了一口气要给复汉军一个大大的教训。 他带着主力不去天津城下跟复汉军硬碰,而是集中兵力来猛攻曹庄。 他就是要逼着复汉军主动出城! 可是,清军突然退兵了…… 陈鸣也摸不着头脑了,这一仗是他喜闻乐见的,就准备了解了‘这一心愿’,然后就再无牵挂,可以视情况而动了。谁知道气势汹汹的海兰察突然萎了。 而陈鸣看清军的士气,也没什么变化啊。 “他娘的,太孙子了。”卢龙望着退走的清军破口大骂,他头上包裹的像个阿三,拄着拐棍,腿上也打着木板。被海兰察全力以赴的殴打了一日夜,卢龙手下的这个团损失很大。 全团两千人伤亡四成,其中战死者三百,剩下的伤员中也会陆陆续续在以后的日子里死去。虽然清军付出的代价更大。各级军官牺牲三十余人,营以上军官死伤超过七成,包裹卢龙这个副师帅。 …… 上海。吴淞口。一支挂着南洋水师旗号的船队缓缓驶入了港口。炮台鸣炮欢迎! 但这支船队显然没有在吴淞长久停歇的打算,吴淞港专门开辟出的军用码头上也早就备好了新鲜的瓜果蔬菜和肉食、饮水,被起重机一筐筐的吊上船甲板。 不远处一栋拔地而起的三层欧式小楼里,已经从复汉军中回到上海的佩里埃正举着望远镜打量着。他身边站立着法兰西在中国的商务代表格雷米奥·克劳德·皮埃尔。 “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三批军队了。”两个人的表情都相当的兴奋,因为在他们看来陈汉很快就能统治整个中国,然后法兰西的商船就不止能在上海停靠了,长江以北的广袤海岸线也将留下他们的足迹。 就北面传回来的消息,中国山东的胶州和烟台都是十分优良的深水港,还有天津,还有更被的辽南。复汉军用钱召集了八艘欧洲商船,里头大半是英国籍,可也有两艘是来自法国的。 “中国这个广袤的市场正在缓缓打开大门。法兰西不能落在英格兰的后面。我认为,我们应该向巴黎提议,由政府和公司共同出面组织一批学者和技师前来中国。” 佩里埃这一刻内心涌动着一股从未有过的痛恨,七年战争让法兰西从整个印度大陆撤出,仅有的五个市镇成为了法兰西勾连中国的据点,而英国人却能好整以暇的将他们在印度的殖民地作为双边联系的商贸枢纽。甚至他们从印度得来的优质棉花在今年迅速上升到西方卖入中国所有商品交易额的第一位。佩里埃恨得眼睛都发红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二章 军人的尿性 南京明皇城,现在的汉王宫里。 一股中药的气味隐隐传进罗东尼的鼻子里,作为汉王身边挺得宠的一个近臣,罗东尼自从开启自己的跪舔之路后,少不了在衣食住行上也开启了‘汉化’之道,这中药他就喝过不止一次了。 说真的,现在的罗东尼虽然对上帝依旧很虔诚,可对比西方的医生他是更信任中国的大夫了。欧洲医生的切割和灼烧(烧红的烙铁)以及放血大法,还有腹泻剂、缓泻剂等疗法,对比中国传承了几千年的古老医术是那般的可笑又可悲。即使一些选择了中国国籍的葡萄牙裔还依旧坚信着那些苦到极点的汤药是魔鬼的巫术,是愚昧又可乐的。 可罗东尼坚定的信任中医。最最明了的一个例子就是天花,这种魔鬼一样的疾病在西方完全是束手无措的,如果喝圣水也算一种手段的话。几乎十个人中就有一个人死于这种病,大多数得这种病的人是小孩或较大的孩子。但是在中国,早一百年前就有了‘人痘’,最近两年医署更在研究‘牛痘’。 罗东尼的目光一直在注视着这样研究的进程,汉王也一样很重视这一研究,历时已经一年多了,从没有被任何事情影响和打乱。 就罗东尼的了解,被拿来‘实验’的囚犯们,包括一些俘虏的小孩【旗人】,被种了牛痘之后几乎都没有人再得天花这种可怕的疾病。而很多被传染了天花的人,也被医署的大夫通过一种手段救了回来,生存比例在80%以上。 罗东尼相信,当这一成果被中国的新政府公开以后,他的那些顽固的同胞们,一个个都会底下自己倔强的头颅。 不过正因为对中医巨大的信心,罗东尼才更有些担忧,他为汉王陈惠的健康担忧。无灾无病的喝什么药? 就他的观察,陈惠现在的健康已经远不如他刚来到陈惠身边的时候了。而原因是什么,罗东尼心理面也有猜测,只是他是绝不会劝阻的。 因为他相信劝阻的话,陈惠身边肯定有很多的人都已经说过了,甚至陈惠自己也知道自己的健康问题,但他仍然没有什么改变,这本身就已经说明了问题。 “俄罗斯人?他们要掺于进中国的战争?”待听明白了陈惠唤他入宫的原因之后,罗东尼惊呆了。 “上帝,圣彼得堡疯了!俄罗斯疯了!”他实在无法想象俄罗斯为什么会有如此的胆量来插手古老中国的战争,难道叶卡捷琳娜二世刚打赢了奥斯曼人,就以为自己举世无敌了吗? 罗东尼还清楚的记得大都督府递上的那份《军队建设纲要》,未来的中国,光是国家常备军就将达到一百多万人的规模。 二十个主力师,每个师的兵力将高达两万五千人,这就是五十万人的兵力;二十个地方守备师,每个一万五千人,这又是三十万人;一个禁卫军,也就是三个步兵师加一个骑兵师加一个炮兵旅,还有其他部队,这就是十万人。如此总数就有了九十万人!这只是步兵! 还有六到八个师的骑兵部队,这又是十万人。 接着就是海军、海军陆战队,和岸防部队,总数将高达十五万人的。然后剩下的就是宪兵部队,海外驻兵等等,总人数也有四五万人。 初步规划的总兵力就高达一百二十万! 罗东尼看到这个庞大到极点的数字后,整个人都给震坏了。这个数字都能囊括了除掉俄罗斯之外整个欧洲国家的常备军总和。 而陈汉还有另外一个预备役计划,以及一直要坚持下去的童子军计划。 罗东尼当然知道那‘一百二十万人’军规的计划现在还停留在纸面上,复汉军要在建立了稳固的统治之后才能着手组建这般庞大无匹的常备军。但最重要的是,罗东尼相信中国有实力组建起这么一支庞大的常备军来,如此俄罗斯以它现在的实力就来挑衅庞大的中国,这真是一种不得不说是‘疯狂’的举动。 “俄罗斯的经济腹地与中国的富庶之地相隔千万里。其与满清也仅限于恰克图等少量贸易,何以让俄国君臣为满清火中取栗?”这是陈惠最最不解的地方。 俄罗斯现在还没有征服中亚,更够不到新疆,满清能许给他们什么利益,让俄罗斯跳上了满清这条要沉的船呢? “陛下,俄国人在西方世界是贪婪的代名词,他们对于土地的欲望是从无止境的。新疆不是现在的俄罗斯人可以够得到的,但是外东北呢?那里跟俄罗斯人在远东的地盘整好相接。” 陈惠微微一愣,立刻就摇头,“这不可能。那里是满清的龙兴之地,怎么会割给一群洋人?” 但除了这一点,罗东尼也不是叶卡捷琳娜二世肚子里的蛔虫,他也想不出来还有别的什么原因了。 从汉王宫里走出来的罗东尼脸上笑眯眯的,一点都没有受宫里对话的影响,从他微微挑起的眉尖,熟悉他的人反而能发现罗东尼此刻愉快的心情。因为他有一个‘大炸弹’要爆! 此时罗东尼的头上就差挂着条大写横幅——我要爆料——了! “亲爱的罗伯特,不要怀疑我的真诚。我可以对上帝起誓我说的话都是真实的。野蛮的俄国人以令人震撼的胆量插进了中国人的内战,他们站在了北方的鞑靼人背后,派出的军队最多明年就能抵达中国。汉王陛下对此十分的生气!” 中国的内战什么时候结束,罗东尼和罗伯特都说不准,但谁会是最后的胜利者,两个人无疑都无比坚信是陈汉。“殿下带领的军队已经拿下了天津,如果不是严寒到来,极大地限制了水师的运输能力,北京现在怕都已经被汉军拿下了。”罗东尼还知道,明年开春,大战来临前夕,陈惠就将正式称帝,然后大军北伐,一统天下。他虽然对于一统天下的概念没有太多的感觉,可他知道陈惠称帝意味着什么。 “鞑靼人与汉人最终的决战就要来临。从现在的情况看,汉人占据着绝对的上风。你知道吗?我刚从汉王口中知道的消息,归德、开封……” 罗伯特的房间中挂的有一副中国地图,罗东尼用手指点在河南的位置上,点着开封府和归德府的位置上面,“清军在这里的军队已经完全撤离。现在黄河的下游区域,这条大河以南的地区,只有这里,洛阳,还控制在鞑靼军队的手中。” “北京危急。鞑靼人的皇帝在召集这里的军队回援,这一代可是有不少的东方骑兵和鞑靼本族军队。虽然他们要为此放弃了大面积的土地,但他们现在最先要保证的是北京的安全。” “河南的汉军已经开赴鞑靼人放弃的土地上了。只要明年北京城下鞑靼人决战失利,从这里到这里,比整个葡萄牙本土面积还要大的土地就不需要经过任何的战争,便可以轻轻松松的纳入国王陛下的控制之下了。哦,那个时候应该成为中华帝国大皇帝陛下了。”从明朝开始,西方对中国的称谓一直都是‘中华帝国’,简称中国。 “而即使鞑靼人在明年春天的北京保卫战争中侥幸赢得胜利,那也根本阻止不了大势的倾覆。不管是从金钱和粮食上,还是从工业力量上,鞑靼人都处于绝对的劣势。” 罗东尼干了一杯白兰地,这是罗伯特托人从欧洲带回来的法国干邑白兰地,燃烧的葡萄酒果然比朗姆酒够味多了。“俄国人鲁莽的掺于进来,他们草率的行为会给自己带来一场巨大灾难。作为盟友,葡萄牙与大英帝国,是否需要尽到盟友的义务……,去提醒一下那头贪婪的北极熊呢?” 罗东尼未能从罗伯特口中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但他已经做到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无论是对于陈惠,还是对于七年战争后形成的某一隐形联盟。 而且不提南京‘商馆街’突然之间的热闹,也不说陆陆续续抵到的地方部队,更不用提复汉军在四川的进展,或是安南的郑主与‘儒门三杰’的交锋,或是西山军与广南国间的交锋,还有南洋局势的变化,暹罗缅甸的再战,甚至是大小金川等川藏云南土司们的蠢蠢欲动,也不提安徽、河南与西北的战事,只说现在的陈鸣。 京津之间突然间变得一派寂静,就在陈鸣为海兰察的突然后撤疑惑不解的时候,一场不期而至的大雪染白了整个直隶。 冰雪覆盖下的京津突然间没有了之前剑拔弩张的紧张感。大沽口外,一艘艘复汉军的战船转移向了曹妃甸海域。不久后,他们中的一批还将从曹妃甸转向辽南去。 陈鸣也收到了暗营紧急传递过来的密报,满清要迁都???这个出人意料又似在情理之中的答案让他有些措手不及。转念一想,“怪不得海兰察突然要撤走,原来有这么回事。” “殿下,这消息如果捅出来了,鞑子的士气怕是会更落三分。” “所以啊,这事儿咱们要把它尽快捅出来。最好是搅黄了这件事。”陈鸣立刻就下定了主意。一定要搅黄了这事儿!他么的,一百多万旗人要是去了东北,哪有留在北京城里来的容易收拾? 而随着满清在河南的逐步撤军,阿桂已经命副将温福带兵两万赶至于邯郸,汇集英廉与舒赫德的败兵,这可立马就成了一支四五万的大军了。你先甭管他们的战斗力如何,光看人数就挺唬人的。 同时阿桂也抽调出了一支八旗步骑军迅速回援北京,虽然这样一来,清军在中路前线的战斗力以及可靠性都将大大下降一截,阿桂也顾不得了,部队由富察氏的后起之秀明亮带领,现在都行到保定了。阿桂自己也带着一支军队进驻到河北的大名府,一边防着河南复汉军突然的北上,另一边隐隐威胁着山东西北的东昌府,也就是聊城、临清一带。 “十一月、十二月、正月……”陈鸣算了算时间,要想将渤海的浮冰完全解冻,至少要正月的下旬,水师再逼近大沽口,那就是来年的二月初了。而现在的时间还是十月,中间隔了三个月份。 “熊炳章,让人把天津城再翻一翻,看哪个地方存的还有火药。”陈鸣不想离开天津,可后勤补给够不上,不管是火箭弹,还是纸弹、炮弹、火药,都是短缺。那余下的份量打上几仗还行,可是再多的话,火枪兵就变成枪兵了。他们现在唯一的补给都是即将离开的水师主力船队。船上储备的弹药会全部搬下! “殿下何不差一员大将留守天津。”然后自己先去曹妃甸坐船走人呢?既然陈鸣舍不得天津,而天津的物资储备又真的有点危险。熊炳章提议道。 “天津是满清的眼中钉,肉中刺,必欲拔之而后快。军需补给欠缺,如此情况下本督乘船而走,那不是弃军而逃,留下将士们顶雷……”陈鸣很觉得面子过不去,还觉得有些难堪。临阵脱逃啊这是。 “殿下此言差矣。殿下非一军之将也,乃太子之尊,万乘之躯。天下大势皆操于殿下之手,岂能以军将自比?”熊炳章不以为然,多稀罕的事儿啊,翻翻中国的历史书去,成大事有几个要脸的?就眼下的天下大局,那绝对要回南京啊。陈惠来年就要称帝了啊,怎么能缺了陈鸣这个太子呢?“何况来年大军北伐,二十余万大军,如无殿下居中主持,号令三军,南京何人能胜任此职?”冠冕堂皇的理由找起来轻松的很。 这说到底就是陈鸣自个心里能不能迈过一道坎儿。虽然就熊炳章本人而言,有陈鸣这样一个比较将颜面,有节操的君主,那是幸运的事儿。 陈鸣一时间没有声音,挥手让熊炳章下去办事。 而回到自己地盘的熊炳章立刻挥笔写了两封信,分别派人送去杨柳青和曹庄的高靖辉与卢龙手中。 这事儿,太子就是没个台阶下。君有难,臣服其劳么。只要高靖辉和卢龙一嚷嚷,那事儿也就成了。只是熊炳章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两封书信在教给高靖辉与卢龙之前,先送到了刘武的手中。 陈鸣又一次摆了摆手。刘武知机的退下了,“这家伙儿,倒是有点意思。”熊炳章谏言陈鸣离开天津这不稀奇,让刘武想不到的是熊炳章还会给高靖辉与卢龙写信,这些文人的尿性真的不能高估了。 …… 京津下了大雪,西北也一样冷的刺骨。陈启在汉中复汉军控制区最北端的凤县,召开了一次教导师主要军官汇集的作战会议。 “弟兄们,这天下的局势发展的很快,太子殿下已经把天津都给打下来了。来年咱们大军就能铲平了北京城。这守备一师、二师的成绩是很喜人的,你们也都看了上一版的内刊了,这两支队伍排名是没有再增长了,但是分数可越来越高。 还有那第一师,拿下了重庆,全取了川东。这功劳也是实实在在的,离咱们可不远了,大家伙都所说我们怎么办? 咱们教导师可是复汉军的第一精锐,是全军的老底子啊!在座的都该知道第一师、第二师和第三师那些当官是什么来历啊,他们大部分都是从咱们教导师走出去的人啊。他娘的,难道要咱们教导师落到徒弟的屁股后面吗? 这绝对不行!”陈启啪嗒一巴掌拍在了会议室的长桌上。在座的教导师众军官也一个个脸红脖子粗,必须的不行,坚决不行,要不然他们教导旅的脸面要怎么搁啊? “所以。咱们要打下宝鸡,也在这陕西放个大红烟花。”随着阿桂抽调部队北撤,再加上之前一部分甘肃清军返回了甘肃,汉中承受的压力就更小了,他们一边应付着甘肃的局面,另一边也要攥紧拳头很砸一下陕西。 到如今整个天下都已经被分片划定了。 第一师打大西南,教导师打大西北,其余部队攻拔北京,扫荡直隶和陕西,然后还有东北蒙古。 说起来也很重要,但都比不上第一师和教导师,如果第一师和教导师都能早早的把各自锅里的饭菜吃干抹净,他们就再也不需担忧被人爆了菊花了。这其中教导师功勋的含金量比第一师更强。 而挣个头游,比个第一,这就是军人的尿性!(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三章 太子代祭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大清早的,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就在南京城响起,此起彼伏。也把陈鸣从睡梦里拉出来。 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已经白亮。再看了一下自己趴在自己怀里的李小妹,陈鸣小心的抽出胳膊来。李小妹没有醒,昨夜的战况太激烈了。卧房旁边早准备好的有热水,跳进大木桶中泡上一刻钟,然后麻溜儿的就跳出来了。 早上洗澡一般来说不是中国人的习惯,但是早上洗澡确实有助于促使血液循环更加旺盛,并且清洁的感觉本身就可以调整心情,使精神更加饱满。陈鸣上辈子没这个条件,也没这个时间,现在他有了。一切都是底下人准备的么,如果陈鸣愿意,他甚至只需要躺在水利,揉背搓肩擦身子,就会有排着队的美女来代劳。 陈鸣是五天前回到南京的,他带着近卫旅从天津进到了曹妃甸,然后近卫旅留下两个团防守曹妃甸,也算是制衡北塘清军的一个点,可以从侧面进攻北塘,从侧后威胁军粮城么,而其他的人就跟着陈鸣回到了南京。 现在五天过去了,南京城里的年味也越来越浓了。 简单的早餐摆在陈鸣跟前,一同送到的还有厚厚的一摞报纸,放在最上面的是《中原日报》。 陈汉迁都了,《中原日报》也搬家了。陈汉没有从头再搞出一份新的国家报刊来,在南京这个谈不上中原的地方,《中原日报》继续着自己官方第一喉舌的生涯。 开篇头条不是别的,而正是最近吵闹的天下皆知的军人合作社分家事宜,’大分裂‘终于来到了。 陈鸣眼睛在方正字上一扫而过,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因为现在的这一幕在军人合作社成立之初他就已经预料到了。只是想到国安传来的消息,那大会议上的一次次争吵,却也真的让人伤感。 当然,这不能说军人间的战友情谊在切身的经济利益面前也一样的薄纸样儿脆弱。而只能说连续几年的吃亏下,军人们的忍耐心已经达到了极点。所以当秋季收获的季节结束之后,一股潮流掀起,然后就无可阻挡的冲垮了那道名为‘战友情’的堤坝。 亲兄弟,明算账么。 事情闹得很大,也幸亏赶到了陈鸣战京津的时候,还有乾隆的翘辫,连续的重磅消息抢占头条,这才一直没上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不然的话,军人的形象问题多少要受到一些打击的。 从一开始的争吵,到最后的撕逼大战。各个省的分部讲事实摆证据,当所有的矛盾都彻底爆发出来后,等待军人合作社的结果就只能是分家。从一个覆盖了半个中国的庞然大物变成了一个个以省为限制的独立经济体,普通的老百姓可能自从报纸上的爆料里只看到金光闪闪的金钱,但在另外的一群大商人眼中,那就是挠头了。这个范围还包括那些洋人们! 对于报纸上的爆料,后者比中国本土商人更加重视,因为这是一个估摸中国经济和收入水准的重要资料。 除了《中原日报》,一块抵到陈鸣手中的还有其他的十几份报纸,各种类型的都有,甚至有两份还是与足球和跑马赌盘相关的小报。后者纸质粗糙,印刷质量差,价格更便宜到一铜分一份。铜分是复汉军新增加的一种小额金属货币,复汉军取消了银分,改为铜角,一铜角就是一银分,十铜角顶一银角,十铜分合一铜角。 虽然陈鸣很欣喜的看到足球和赛马短短一年多时间里就在南京生根发芽了,也很高兴的看到报业的发展,但对于小报的危害他是很清楚的,已经敦促政府方面出台一个《新闻法》,对于报社和报纸都要有相应的规章制度。这个时代可不需要啥子的‘新闻自由’! 早上吃饭的时候顺着看报纸,陈鸣似乎也养成了一个很不好的习惯。但他真的没时间在饭后再悠闲悠哉的纵览报纸。乘着马车,两边数十名侍卫,从太子府抵到大都督府几分钟的时间就到了。 “殿下,英法、普鲁士、奥地利都转来了要正式建立领事馆的请求。” “父王怎么说?” “大王说为时尚早,不如再缓一年。” 陈鸣刚在大都督府里坐下,汪辉祖就捧着一摞厚厚的文件进了来,明着是要有无数的事情汇报。而实际上作为陈鸣出征后留守大都督府的长史,汪辉祖眼睛中最最重要的环节是陈惠的健康。他今天出现的这么早,是因为半个小时前他刚收到了密报。 “我爹昏过去啦?还是在婉嫔床上?”陈鸣的脸色很精彩很精彩。 “殿下,消息千真万确。” “可是我娘传来的信儿?” “不是王后娘娘,是赵二喜那一条线。臣已经派人联络王后娘娘。”汪辉祖再好的涵养,这个时候嘴角也禁不住抿出了一抹笑。 而陈鸣此时的感觉就十分之复杂了。一方面那个啥是吧,可另一方面他又想让陈惠健健康康的占着位置。否则轮到他坐龙椅,他还怎么能轻易地领兵出战? 皇权的诱惑力是没得说的,可战场也是陈鸣的挚爱啊。统带千军万马,横行天下,那是何等畅快的事儿? 樯橹飞灰湮灭,敌酋仓皇而逃。 算上前世的岁数,加上这一时刻穿越的时间,陈鸣也才三十多岁。战争对男人的诱惑比囊中之物的皇权又少几分呢? 对比开国皇帝,当一个‘唐太宗’也没什么不好的。 可他也必须承认,陈惠的健康如果真的不好了,陈鸣自己的地位也就越发的固若金汤。而且他心理面也隐隐的在可怜着陈惠,陈鸣自个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陈惠与高氏的感情已经到了相敬如宾的地步了。被自己老婆、‘孩子’如此对待,陈惠怎么不是可怜人呢? 这就是天家无父子啊。 “陈岗呢?” “陈大人与彭忠瑞联系是更紧密了。只是这两者与新儒家对立也越来越尖锐了。”汪辉祖曾经是多么担心陈岗的身份啊,结果这位陈家大爷自断前程,不跟前途光明的‘新儒’搅合一起,虽然后者很可能根本就不带他一起玩,沈国贞可是陈鸣的铁杆;但他非要同彭忠瑞一块站到旧儒的坑里,那就免不了的要一点点的给时代埋掉。 汪辉祖退下后,陈鸣在位置上坐了好长一段时间,最终,内心里的重重复杂情感都化为了一次长长地呼气…… 这一天一切如常,陈鸣在大都督府里耗了半天,下午时候走了一趟成均公学。他的宝贝儿子已经四周岁了,再有两年也该入学了。对于这所中国第一的贵族学校,陈鸣很关心的。当然也是为了散散心。 学校是一个‘世外桃源’,这里面也少不了你争我斗,可对比外面,那就温柔的像个怀春少女。再说了,现在的成均公学还只是一个小学。 刚刚走进学校,陈鸣就听到了孩子们的欢笑声。现在的成均公学才只有三个学段,三年级往上还都空着呢。 成均公学有相当一部分外国老师,他们在交手学生外语的同时,自己也在全力的学习中文,因为中文的甲乙丙丁四级考试,每过一级都能给他们带来额外的薪水加成。这些老师学习中文的欲望很强烈。 当然,最能感受孩子欢乐的地方还是操场。大操场上正在上体育课的一年级三班。 陈鸣都能从中看到几个熟人,比如陈继卿的儿子,比如苏禄候的孙子,还有陈岗的儿子。 作为一个贵族学校,德智体美劳是对教学宗旨的基本定位。成均公学里如果诞生出一个书呆子,那是学校的耻辱,相比起传统的知识传授,自然和体育的地位似乎要更加突出。前者开阔学生们的眼界,后者锻炼学生们的体魄和意志。 听着孩子们的欢笑声确实很能让人散去内心的烦恼。只是啊,陈汉现在只有这么一所成均公学,在地方州县里,很多州县的公立学堂老师都配不全,而即使有了老师,也很少有学生去读。在很多人眼里面,科举考试中含金量最高的进士科还是靠‘四书五经’的! 陈鸣也不急。这事儿,就要一点点的转变。而且他们手中合格的‘老师’数量也堪忧,各省虽然都建立了师范学院,可要等合格的学生走出校门,还为时尚早。 就在心身轻快的陈鸣游荡在成均公学的时候,同时间下关码头外的一家街边小店里。 两个年级不大的年轻人相对而坐,桌子上只有一凉一热两道普通的菜肴,再人手一碗米饭。一旁放着一个茶壶和俩水杯。 “沈源,你真要去四川做工啊?那里现在的局势还不明,第一师虽然势若破竹,但它还要兼顾云南,万一战事波折,苦的可就是你这样的公员了。” 黄定友感觉自己同窗实在太轻率了。他家中就算有困难,也不该轻易的跑去四川啊。如果去了四川坚持不下来,半途而废,这就等于身上有了莫大的污点,就很难再有出头之日了。 沈源今年十八岁还不满,他放下筷子,脸上带着苦涩,如果有别路可走,他如何愿意冒险去四川呢?但他父亲上半年病去,家里的家当为了给父亲看病买药是卖了个精光。而母亲因为悲痛卧床不能起,家中弟妹年纪又不大,他这个做长子的如果还不能挑起家里的大梁,那就枉为人子了。 “定友,我家中是实在揭不开锅了。家母体弱,还有一双弟妹在,我身为长子长兄,必须把这家给撑起来啊。”到四川工作是有危险,但薪水也丰厚啊,而且收录条件也低。 “战区省份公员的工资比其他地方本就高出一级,政府外派的工作队,如流动法庭,薪水比呆在城里的公员又要高上一级,加上补贴、津贴,我每个月就能拿到十五块银元的,这样家中不但吃食花销有了,还能存下一笔钱来。等过上几个月家中的经济好转了,我就要田不要饷。辛苦伤几年,我沈家就能重新站起来。” 沈源给自己的同窗算起了自己一个月除了银元外还能拿到的物质补助。包括两双鞋子、二十斤大米、五斤油、两斤糖、十斤水果、五尺布、五斤鸡蛋或五条鱼,全拢在一块怎么的也能值上一块多银元!那油米鸡蛋水果糖啥的,正好给他母亲弟妹补补身子。 小门小户人家,这些实物补助拿回家里贴补家用,每个月能给家里剩下很多钱的! “不过我听说你们下乡之前,要先在哪个政治和法律学院学上几个月!?” “是有这么回事。我们这一批人的学习点都在武汉。学习期间每天吃住都在学校,逢十休息一日,待遇还不变。”沈源说道这里感觉着很安心。而黄定友却噗嗤一笑,“你小子真是钻进钱眼里了。学校里吃住待遇固然一等一的好,可制度严格,一切都以军队的纪律为先。每日清晨六点就要起床跑操,围着校场跑上三圈。接着再是早读,到七点,全校师生准时吃饭。八点准时上课。” 要问黄定友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那因为他的一个表兄就考进了政治学院,没有去鲁山的中心校区,而分到了武汉的分校。 “每日所学之书不类经典。当今朝廷尚杂学,政治学院的教学更是以此为基,说是扩展学生的见识,开拓眼界。法学方面我到没听人提到过,但想来也少不了要读那一本本厚厚的大部头,还有模拟教学,课堂实践。”黄定友说这些话不是为了显摆自己的‘见多识广’,而是给沈源提一个醒儿。 听到黄定友说起课程,沈源脸上的表情苦涩的能滴水。陈汉的规章制度,不是说你报名了进学校了,就万事大吉了。三个月到半年的学习期,每月的考试那就是一道鬼门关。如果六个月后还不能走出校门,那就只能被降级使用,或是被清退。 当然,沈源脸上虽然很苦涩,内心里却鼓着无比坚决的信心。他不想被清退,他不会被清退!不会被直接踢出学校,填进地方政府下辖各机关里,做真正无出头之日的底层基层。 …… 汉王宫里。 只穿着一身中衣的陈惠忍着腥味,将玉碗里的鹿血一饮而尽。作为自古以来的珍品,味道于鹿血来说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面,重要的是它的功效。南方没有马鹿,只有梅花鹿,为了保证陈惠饮用鹿血的供应,南京城外都已经修起了一个鹿苑。 “咳咳咳……”陈惠咳嗽了一声,拿起手绢擦了擦嘴角。脸色有些迟疑不定,但很快又‘咳咳’起来的病疾让他眼睛一闭,最终下定了决心:“传旨,朕身体欠安,正旦大祭,着太子代祭祖宗先灵。” “咳咳咳…………”几句话刚说后,一阵不能忍耐的痒意就从喉咙中升起来,陈惠再次剧烈的咳嗽起来。(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四章 皇族的尊严 陈惠的旨意就仿佛落入大海的一颗石子,没有在南京激起半点的风浪。陈汉的文武百官顺理成章的看待着这一切。大王病了,太子接过来干,有什么问题吗? 所以啊,歌照唱,舞照跳,南京城里一如既往。 而随着封印的时候到来,有人却满脸苦涩了。这人就是陈岗!内心很不是滋味很愤怒的陈岗来到了太子府上求见。“太子,刘文欺人太甚,欺人太甚。”陈岗早就不喊陈鸣‘二弟’了。 “这等大字就识得一箩筐的粗人,竟然于文教部中占据现今之高位,立于国家教化之所,欺上瞒下,弄权舞弊……”陈鸣已经把耳朵闭上了,而陈岗则在他面前指天咒地的痛骂了刘文足足两刻钟。 “太子,你为国家之储君,可不能因为刘文之弟为您心腹,就放纵这不学无术之辈祸害江山啊。”陈岗激动的只抓住陈鸣的袍子。两刻钟前还立在陈鸣边上的刘武,人早就退到门口了,低头不语。 陈鸣看着脑门上青筋都暴起的陈岗,真不知道是好气还是好笑。他来找自己就是为了告刘文的状吗?而不远处一个房间中坐着的汪辉祖和熊炳章两人,一个一脸悠闲,一个笑着摇头。“焕曾兄果然有识人之明,吾不如也。”熊炳章轻松的对汪辉祖笑着,亏他先前还那么的担忧陈岗,如今看真的是杞人忧天了。 “此一呆人耳,不足为虑。”汪辉祖放下手中的茶盏,颇有意味的说道:“炳章兄可知道他今日为何对刘文如此气恨至极?” “愿闻其详。”熊炳章之前跟着陈鸣在外,才回南京,对于这事儿可不清楚。 “说起来也确实是刘文有些龌龊。这位岗大爷与彭忠瑞等人倒腾了一个所谓的正友会,来跟新儒打擂台。新儒不是已经拿下了国文教科书的编裁权了吗?正友会就自己也搞出了一套读本,送交文教部审核。听说还专门宴请了刘文,好话说了一大堆。” “没送银子送女人?” “哈哈,炳章兄说笑了。刘文他敢收么?太子知道了能削死他。何况正友会以‘儒门正宗’自诩,也要脸的。”人家身后可是有陈岗和彭忠瑞的。 “结果刘文把正友会涮了好大一趟。直接就卡死了,外头还没传出消息来。一直到文教部封印放假,正友会的人拿到了回执,才知道不对。他们之前都以为读本已经递到审核组了呢。” 陈鸣这里。陈鸣的脸色很精彩,也就比第一次知道他老爹病在了女人床上时的表情逊色一筹。 “这刘文实在不像话!” “你放心。《官员问责条例》已经不是摆设,它适用在所有人的身上。刘文也不例外。”陈鸣没有说一定办了刘文,也没有给刘文推脱,那样手段都太低级了。他也相信以刘文的性格干不出来自己找屎的事儿来,所以啊,顺手就推出了《官员问责条例》,义正言辞。 陈岗没能得到确切的答复,当然不满意。可再多的不满意他也只能憋着,“依法办事!”有什么错? 你陈岗跟刘文有什么仇什么怨?能比国法还要大? “看来我是真的多心了。”望着陈岗央央而去的背影,陈鸣内心里这般的想着。就这样的陈岗,他会生野望,敢生苗头吗?还是说他能把自己的野心跟筹谋隐匿的丁点也不漏出来,让陈鸣留在南京的这么多人手全做了瞎子聋子? “爹,我要滑滑梯……”送走陈岗,刚走进二门,陈鼎就跟一颗肉球一样撞到陈鸣腿上。 “滑滑梯,滑滑梯,我要滑滑梯,我要滑滑梯……” 陈鸣看着前方刚从走廊转过来的李小妹一行人,低头拍着‘复读机’陈鼎的头问:“什么是滑滑梯啊?” “爹骗人,爹知道滑滑梯的。学校里头的滑滑梯就是爹造的,这是那里的老师告诉我的了。”陈鼎立刻就不满意了,抓着陈鸣的下摆,仰着头,两个黑珍珠一样的眼睛直视着陈鸣,小脸红红的,气呼呼的看着自己的‘坏爹’。 李小妹上午带着陈鼎去成均公学了,陈鸣是知道的。“小家伙到机灵。你在学校玩滑滑梯了?好玩吗?” “好玩。”陈鼎小脸瞬间变成了笑,跟一个红苹果一样,“爹,你给我造一个吧。我要天天玩。” 因为陈鼎自从生下来,陈鸣就常常出征在外,所以回到家中的陈鸣对于儿子是一百个疼爱,小陈鼎不怕自己的爹,却怕自己的娘。 “不许给他造。”耳朵里传来了李小妹强压着火气的声音。陈鼎立刻绕到了陈鸣屁股后面。 “又怎么啦他?”陈鸣笑了起来。一看李小妹的样子,还有陈鼎利索的躲藏,就知道小家伙在外面绝对闯祸了。 “你问问他!小小年纪就知道仗势欺人,自己一个人独占滑滑梯。还把大兄家的老二给打出了血。”虽然只是鼻子出血了。 李小妹觉得自己的脸都要被陈鼎丢光了。尤其在知道陈鼎先前对着一群年龄比自己还要大两三岁的成均公学的孩子叫嚣着说,“我爹是太子,比你们的爹都大,我也比你们大,你们都要听我的。只准我玩,你们谁也不准玩!” 要不是顾忌在外面,李小妹当场都要抽陈鼎了。后来回府的时候,陈鼎在马车里就已经被狠训看一顿。可看样子这并没有什么用。刚刚脚一站地,陈鼎就欢快的来找陈鸣要‘滑滑梯’了。 陈鸣有点头疼了,陈鼎的‘叫嚣’确是有点过了,但怎么教育孩子,陈鸣还没有李小妹有心得呢。 不给孩子立规矩,怕孩子好习惯养不成!给孩子立太多规矩,怕影响孩子的自由成长!当家长对于立规矩这个事儿,还真是挺头疼。而且陈鼎还是陈鸣第一个儿子,是陈汉王朝将来的第一继承人! “爹,爹……哇……”看着被李小妹揪着耳朵离开的儿子,陈鸣给了挂着眼泪扭头向自己求救的陈鼎一个无奈的笑脸。 “太子妃对王长孙殿下太过严厉了一些了。”汪辉祖在陈鸣身边说着。刚才那严母教子的时候,他和熊炳章、刘武都到了。“君王之尊自该有一番霸道。待到王长孙再大几岁,懂得了人情世故,蕴霸道于外柔之内,呵呵……”那就是一个合格的皇家子弟。 当然,汪辉祖对于皇不皇的实际上也不清楚。这话说的有些‘自以为是’了,因为只要让陈鸣听了高兴就行。 不过当天陈鸣就派人去了陈岗府上,送了好多东西,还专门有一个小城堡,完全手工制作,里头楼阁平台,有大树小桥,有人,有兵,有马,有车,还有船,每个都可以拿些变动位置,一定程度上还能锻炼孩子的想象力,精巧之极。这是给小孩的赔罪。且在第二天陈鸣就把刘文招进了太子府来。“我知道你留的有后手,说说看?到底怎么回事。” “殿下英明,臣绝不敢欺上瞒下,弄权渎职。”刘文脸上带着假假的谄笑,可陈鸣却觉得这笑容里充满了得意,就更能断定这家伙留的有后手了。“殿下请看这正友会编撰的小学学堂读本。” “内容皆取自《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千家诗》、《琼林幼学》、《增广贤文》和《声律启蒙》。”这些都是中国传统的幼学启蒙教材,除了没有《朱子家训》。很显然,正友会上下也知道陈鸣对朱熹是严重的不感冒。虽然《朱子家训》不能跟朱熹本人亲密无间的结合起来,就像蔡京和他的字一样。单独的看《朱子家训》觉得真心是:正大光明、知书明理、生活严谨、宽容善良、理想崇高。全是中国普世价值观的追求。大家如果真正依此践行,不仅能成为一个有高尚情操的人,更能构建美满家庭,进而构建‘和谐’社会。 但正友会还是很知趣的把它拿下了。 “然我文教部关于学堂读本的规定,其虽是文学,但易通俗,宗旨是以儿童生活为中心,取材儿童的周遭,随之成长慢慢扩大至社会、自然、艺术。要求尽量容纳儿童的日常生活所需要的各种文体。词句语调力求与儿童贴切,适于儿童诵读和吟咏。” “童蒙养正,固本培元。臣不敢诽议《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等千古名篇,但正友会以传统蒙学读本为主,编撰虽然用心,可与学堂读本宗旨背道而驰。与新儒之新出读本更有云泥之别。” “殿下请看新儒编撰的读本。”刘文脸上满满的自信。他对新儒递交上来的读本充满了信心,如果不是两者间差距实在太过明显,他也不敢这么红果果的阴正友会。 陈鸣接过读本,翻开一看,他自己都禁不住挑起眉来。这本新编撰的读本竟并不是枯燥的说教,而是采用大量儿童日常生活的小场景来达到教育目的。如“亲恩”一课,画面中是一只老燕子叼着虫子,正飞向树丫间一窝嗷嗷待哺的小燕子。“敬老”一课的插图是一个小孩捡起一位老人被风吹落在地上的帽子,双手奉还给老人。“好学”一课课文为:“李敬文,年六岁,时向其姐问字,渐通字义。”插图中有一几,几上摊一册书,姐弟二人一坐一立,姐正向弟弟讲解。“睦邻”一课课文为:“母在厨房,制糕已成,命儿捧糕,送往邻家。”画中母亲倚门而立,一儿手捧一盆糕走出家门,转头回望其母,母似做叮咛状。这些充满了生活气息的课文,配上生动朴素的插图,起到润物无声的作用。 对于一些儿童一时不易领悟的“大道理”,这课本也能用浅近通俗的事例来说明。如“职业”一课,课文内容只有五句:“猫捕鼠,犬守门,各司其事,人无职业,不如猫犬”,将一个不无抽象的大道理说得如此深透明白,有趣有味。 还有“国家”这样的概念,儿童更不易理解。课本中有一课曰“御侮”——“鸠乘鹊出,占居巢中,鹊归不得入,招其群至,共逐鸠去。” 陈鸣看了此篇都不禁会心一笑:真是由小见大,举重若轻! 如此再看正友会的读本,两者相比,效果孰优孰劣,对于儿童的‘教化’孰高孰低,不言而喻。 而读本的字体选用颜体楷书,结体方正,笔力雄健,富于阳刚之美,即所谓“颜筋”。儿童****面对这样的国文课本,天长日久,入之于眼得之于心,执笔写字自会受其熏染,其作用相当于书法字帖。 读本一页一课,每课均有插图,采用中国传统写意技法,凡山川人物、花鸟虫鱼、一草一木,均寥寥几笔勾出,活泼灵动,意趣盎然,与课文的颜体楷书相互映衬,教人一翻开课本,便觉一股扑面而来的中国气韵。而且读本在文字和插图的配合上也别具匠心。图与文的位置不拘一格,随课文内容而变化。有的文在上,图在下;有的反之;有的上下皆为图画,中间夹着课文;有的插图居于书页一角…… 因所选课文多为韵文,故排列不求上下对齐,而是一行行参差错落,配上优美方正的颜体楷书,犹似一串串珠子叮叮当当落在纸页上。 “新儒还有这水平?”陈鸣只是对沈国贞少少的提了两句,说教学读本中也可以有插图的么。竟然做到了这一步? “殿下,为了这套读本新儒可下了大本钱的。这些插图,他们就请了翟大坤出手。” 陈鸣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就是那个……”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了。 “殿下可记得《伙林曳杖扇》?” “哦,对了。就是那个自号无闻子的人。”陈鸣想起来了。那把《伙林曳杖扇》可是他极喜欢的。 “现在那翟大坤还在苏州?”此人本籍浙江嘉兴,寄居苏州,字子垕,后病耳,又自号无闻子。不管是书法还是绘画,都很有造诣。而且算是一个残疾人! “翟大坤已经到了杭州。杭州美院邀请他为教授,并且他还常到杭州的枪炮分局教授那里的聋哑人哑语和绘画。”耳朵聋了之后翟大坤就学了哑语,对于杭州满城枪炮分局的聋哑工人们他是很有同情心的。“此人还拉来了一个叫杜一鸣的富商,也是耳聋之人。斥资十万,准备筹备办一所聋哑人学校,申请报告已经递交了部里。” 陈鸣嘴角挂起了笑,如聋哑学校和养济院、粥厂这类的慈善机构,在国家财力欠缺的情况下,大可以把民间资本引入进来么。“年后开衙,你注意点这事儿,要大力支持。” 刘文脸上的笑容没有半点变化,但眼神猛地一缩,太子竟然说出了‘大力支持’的话来,这翟大坤和杜一鸣是得了好一道护身护了。“此乃造福之事,臣明白。” “那你就再往陈岗府上走一趟。把这本书……”陈鸣没有再说话,手里拿起新儒编撰的读本,在刘文眼前晃了晃。 “臣明白。” 再怎么着陈岗的身份也不是刘文能轻辱的。他要去陈岗府上赔礼道歉,只是可以换个方式。这是宗室的尊严,也是皇族的尊严。(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五章 建奴(一)【后续不定】 【表被举报了(⊙﹏⊙)b】 赫舍里·如柏感觉太阳移动的速度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慢过,新加坡的阳光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的炽烈过。今天是大年夜啊,往年在北京的时候天都冷的能把人冻成冰棍,可是新加坡这鬼地方就像夏天一样炎热。不,不是像,而是本来就是。而且今天的太阳还出奇的好!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成了一团糨糊,整个已经就跟一根晒蔫儿了的黄瓜。 日上中天,太阳火辣辣地炙烤着大地,热得让人受不了。 只穿着一件破烂裤衩的如柏跟耶稣一样被绑在十字架上,双脚踩在下面的圆形石头上,石头已经被阳光晒得滚烫滚烫,他的脚底板都被烫得起泡了。没有一丝儿阴影给他遮掩,更没有帽子和水,谁让他犯了不可饶恕的大错了呢?没有直接把他一刀砍了,已经是新朝爱惜‘财产’的表现了。 如柏光着脑袋站在火辣的太阳底下,嘴唇干的已经发白,而豆大的汗珠还在不停的从他的脸上、身上滚下来,下身的裤衩早就汗水湿透了。 不远处的几颗椰子树下,一个看守的监工舒服的躺在躺椅上,笔挺的椰子树,茂盛的绿叶相互交错,在他头上搭起了一片绿荫,一串串圆圆的椰果,海风吹着,手边还放着一个削好的椰子,对比赫舍里·如柏现在的遭遇,这人真的是神仙一样的享受。 如此美好的一幕就在如柏近在咫尺的地方,他却一点也享受不到,反倒受着更强烈的刺激,谁让他找事儿了呢?喝了两杯猫尿,监工要玩女人,他竟然敢殴打监工?虽然那个被打的监工也要受罚,因为即使是监工也不需随意侮辱妇女的,但如柏要承受的惩罚更十倍于监工。他要在今天这火辣的太阳底下熬过整整一天。 而更可怕的是,赫舍里·如柏如果就此死了也就罢了,他要是真的能熬过这一天了,今后的日子才叫地狱一样的煎熬。 人是分阶层的。 这些被送到新加坡种植园的建奴,虽然脱离了最累最苦的劳改队,可也并不是从地狱爬到了人间,而只是从第十八层爬到了第十五层、第十四层。 刚刚在狮子洲立住脚的复汉军,一边要防备着海上东西方海盗们的突袭,另一边还要跟柔佛海峡隔壁的马来土著们‘有来有往’。马来亚这个不大的小地方,别看面积不大,却真真池浅王八多。 就与狮子洲隔一条窄窄的柔佛海峡相望的柔佛苏丹国,除了傀儡一样的苏丹以外,还有一个副王,外加权力巨大的首相,以及地方上的王公。还好控制狮子洲的是柔佛苏丹国的苏丹,复汉军当初直接跟苏丹签订了协议,从‘道理’上站住了根脚。但是柔佛海峡对面的马来土著对此还是十分敌视的,再加上于当地影响力巨大的荷兰人的怂恿,不少马来部落的土人划着小船穿过柔佛海峡过来烧杀捣乱。所以监工还是种植园的守备战士,他们的地位是很高的。 现在整个新加坡的阶层体系,就是从最高的自由人——汉人到绿营俘虏,到建奴,再到最底层的土著俘虏。 只不过建奴与土著奴工之间待遇上的差距真的很小很小。 堂堂监工被一个低贱的奴隶殴打了,这口气不撒出来,那监工们能愿意吗? 赫舍里·如柏他此刻却不会想这个,现在的他就如同站在一个大火炉里。如果有人让他去阴凉的椰子树下坐一会儿,再给他一个打开了的椰子,他就愿意把命都献给他。但他现在人被绑着,脖子里套着绳子,这让他连头都无法低下,只能直挺挺的被太阳煎烤着。 在这个种植园里,任何一个人想要看到他都能够看到,因为今天是大年初一,他们今天依旧休息。 作为奴隶,他们一年中只有五天的休息日,其中年假是三天。 如柏的手腕、脚踝、胳膊,还有腿,都火辣辣的疼痛,也开始肿了起来。因为麻绳被汗水浸湿之后,会自己缩紧的。 昨夜里被如柏痛打了一顿的监工除了大早上抽了如柏两棍外没有再回来找他的麻烦,不管是什么样的原因,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总之,如柏仍旧顶着烈日站在原地痛苦呻吟。今天他从大早上被绑起来到现在还滴水未进,又饥又渴,加上长时间的暴晒,已经快要昏倒了。被晒成了一团糨糊的大脑里,如柏似乎看到了自己的阿玛、额娘,还有自己的妻儿。 他是赫舍里姓的人啊,当年赫赫威名的索额图的嫡系子孙,虽然索额图倒了之后,赫舍里一下子被才进了烂泥里,否则如柏怎么才会是一个小小的骁骑校呢。可是当年在北京再烂的日子,也比现在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如柏是在常州之战时被俘的! 无数的念头在他大脑中闪过,很多纷乱的念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总之,在这漫长的一天后,幸又不幸的如柏走着来到十字架前,躺着被送回了房间。 一个不大的房间,摆了四张高低床,人事不知的如柏被放在了窗户下的一张床上,室友们一勺一勺的喂他水。作为奴隶,他们可没有请医生的权利。如柏能不能熬过去,就看他的命大不大了。 第二天中午,如柏醒了,房间里空荡荡的没有人,他试着坐起身子,根本办不到。他仿佛就感觉不到自己的胳膊和腿的存在。如柏只能喝点米汤,在此之前他被室友喂了一碗鱼汤,结果如柏一泄如注。到了第三天他依旧不能正常的走路,他尝试着走动,却像醉汉一样蹒跚不稳,一个趔趄歪倒在地上。 然后这天的下午,如柏看到了一男一女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女人正是三天前被他救的伊氏。这不是一个多么漂亮的女人,年纪也不小了,至少有三十岁。 如柏对她印象最深刻的是她的一双儿女被带走的时候的悲伤,那已经是半年前了。那时如柏也刚刚从港口劳改队被调入种植园。伊氏是刚刚被送到新加坡的人!她丈夫死在了广州,她随着队伍往广西逃跑,但在桂林被俘了。 伊氏的大儿子大概有十岁,这种年龄的人在种植园的意义不大,这样的小孩要进入培训班,在里头学会了一技之长,年龄长到十五的时候才更好的实现自己的价值。 伊氏举着双手,哭天跪地的痛哭着,她乞求来人不要让她跟儿子分开,她向那人发誓,只要不把她们母子三人分开,她一定会做个全天下最忠诚的奴隶。母亲的痛苦是很有感染力的,伊氏的悲恸欲绝让那人都有些唏嘘,但是一点用都没有,该怎么带走她儿子还是要带走的。 甚至伊氏连痛苦的哭声都不行,哀怨地嚎哭还没几声,身边的监工就怒气冲冲地走过来,手里高举着鞭子,命令她马上闭嘴,否则就要把她拉到场地中间,扒光衣服,很抽一顿,让她尝尝鞭子的味道。伊氏畏缩了,但她的泪水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还有伊氏的女儿被带走的时候,伊氏狠狠地甩开了拦着她的那个人,把女儿紧紧地抱在怀中,母子俩缩到了最里面的屋子里的墙角,伊氏用凶恶的眼睛注视着所有人,就像一疯子。监工的喝斥她置之不理。女儿也像意识到了什么,紧紧地缩在母亲的怀里,双手环着母亲的脖子,小脑袋紧贴在母亲胸前。但这种挣扎有什么用呢?那前来带走女儿的人举手制止了监工的动粗,用轻蔑到极点的笑容看着伊氏:“你如果想害了你的女儿,你就一直抱着她好了。” “干什么事儿之前,自己脑子先想清楚。孩子是跟着你一直呆在这没有前途的种植园,吃不好睡不好的好,还是到培训班,学了技巧后,至少吃喝不愁的好?” “小丫头长的还有几分清秀,将来出落的更标致了,那前程可是长远的很。” “你这个当娘的,自己可要想清楚了……”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仿佛一支支利箭,把在场所有的旗人都射的千疮百孔。伊氏最后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已经不需要说了。如柏记着的只有女儿离开母亲时候的哭泣,还有母亲那撕心裂肺却又不得不将女儿推开的痛苦! “额娘,额娘。放开我,我要找额娘。额娘,你别丢下我……”孩子尖叫哭声,就像一支无形的大手攥住了在场所有人的心脏,更悲剧的是小女孩正是被疼爱她的额娘粗暴地推开,然后被人带走的。“别丢下我额娘,额娘,额娘!”小女孩哭喊着,伸出两只细小的胳膊哀求着,但无济于事。随着她渐行渐远,声音也越来越弱,越来越弱,到最后再也听不见了。 但如柏相信,这个声音会始终缠绕在当时在场的所有人心中的。 女儿带走前一直保持着克制的伊氏,在之后发疯一样打着自己的胸口,那种撕心裂肺、剧烈无比的悲痛,那种绝望到极致的眼神,是如柏想忘记都无法做到。太过悲恸、太撼人心魄,无法用语言来表达。 伊氏随后在床上整整躺了三天水米不进,如柏再次见到她的时候,她眼窝深陷,憔悴不堪,已经被悲痛折磨得不成人样。伊氏就像陷入了癔症,不管是在稻田里、宿舍里,还是在哪里,她都会说起自己的儿女,跟空气聊天,就好像儿子女儿还在自己的身边一样。 所有人都清楚伊氏的心里一直都装着这两个孩子,一刻都不曾忘记他们,但所有人也都知道,这母子三人今后很可能一辈子也无法再相见了。 周来发双眼喷火一样看着如柏。这个混蛋玩意儿毁掉了他半年的积分,他还因此挨了二十棍,被记了一个大过,不仅这几天睡觉都只能趴着睡,将来升职也比其他兄弟要难了。 而如柏也目光如火的看着周来发,因为周来发不仅一支胳膊紧紧地把伊氏固定在了自己身边,另一只手还插进了伊氏轻薄的麻布裙中,伊氏脸上带着烧红,还有一抹忍耐的痛苦,因为周来发在看到如柏后怒气大盛,抓着伊氏馒头的手猛地用力,伊氏就觉得胸前传来的疼痛猛地加大了。 周来发胳膊一用力,伊氏整个人都进了他的怀里,伸入伊氏怀里的那只手动作更大,把伊氏胸前的衣襟都给扯开了,露出里面大摸的雪白。人长的一般的伊氏最能吸引男人眼球的就是她那身雪白的肌肤,似乎再毒的太阳也晒不黑。 “周来发……”如柏怒叫着,同时心里头也惊愕万分,周来发怎么这么大的胆子,刚刚挨了一顿罚,就故态萌生? “哈哈哈……”周来发畅快的大笑着。如柏越生气,他就越高兴。手上则更过火的将伊氏的衣襟整个扯开,两个雪白的大馒头毫不遮掩的露了出来,上面缀着两点殷红,让久不近女色的如柏整个人都有一丝儿停顿。 “哈哈哈……”周来发更畅快了。他就知道如柏这狗东西对伊氏有念头。如此在如柏跟前蹂躏伊氏就更能刺激报复如柏。至于伊氏自个是不是羞愧难当,他才不在乎呢。只是一个女奴而已,他付出了自己半年的积分,为的可不是一个女奴,而是对如柏最大最激烈的报复! “周来发你敢强逼女人……”如柏恨到了极点,可同时他心里也凉到了极点。周来发要真不顾一切的这么做,伊氏就真的难逃魔掌了。 周来发解开了自己的裤腰带,他昨天把伊氏卖了下来,晚上就憋着火没有享用,那为的就是在如柏面前打这头一炮。 腿脚站都站不稳的如柏现在就是一个废人,那日麻绳紧缩,要是时间再长一晚上,如柏的手脚都要充血坏死了。周来发在来新加坡之前就是云霄市井的一地痞流氓,那晚上他就是不喝醉,跟如柏公平打斗也是被殴的主儿。要不是确定如柏现在就是一个废人了,他还不敢这么大刺刺的过来呢。 伊氏一言不发的承受着周来发凌驾于自己身上的全部屈辱,只为了有朝一日能够见到自己的儿女。 她不再是过去的奴隶了,而是周来发一个人的奴仆。 听说陈逆发布了新发令,国人不可为奴,只能为工。但是旗人绝对不在这项法令之内。 周来发用自己的积分买了她,伊氏就从原先的国有变私营了。她就是周来发个人所有!周来发就算把她杀了,也会降两等论处。而最重要的是,周来发只要她肯乖乖听话,他会带着她去见她的儿女,因为属于周来发个人所属物的伊氏已经可以走出种植园了。 房间里很快就响起了男人的yin笑声,一种奇怪的气味在如柏的怒吼声中越来越浓,强烈的报复刺激下的周来发发挥神勇,伊氏的闷哼和不可控制的呻吟让如柏的吼声更大更戾。 “呦,要昏过去了啊?哈哈,那就继续昏吧。不管你是真昏还是假昏的,狗东西,发爷我告诉你,咱们之间的仇还没完呢?你就小心着吧!”(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六章人型‘财富资源\’ 在大狱里待了俩月天,李桂终于见到了外头的太阳了。 他很后悔,为什么自己财迷心窍,在复汉军进重庆的时候贪了柜子里的钱财,结果等到复汉军打进自贡老家的时候,他的东家竟然屁事儿没有,竟然屁事儿没有,竟然屁事儿没有。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他的东主前前后后可是给满清献金二三十万两银子的啊。当初富贵自贡的牛百万,差点被掰弯了。要不是当时叙州府的通判吴学礼站出来‘主持公道’,牛家就已经垮了。 可是奇葩的事情出来了,复汉军打进许州,占据了自流井,给满清献金二三十万两的牛家竟然没事!而不少献金远没有牛百万多的盐商却纷纷受到了重惩,甚至全家完蛋,然后倒霉的就是他了。他贪柜上钱财的事情东窗事发,被东家毫不留情的送到了衙门。 李桂栽了,彻彻底底的栽了。不仅自己完蛋,一家老小也全完蛋。可他很佩服自己的东家,真的够厉害的,人在四川竟然就能勾搭上复汉军了。可他也真的很好奇,牛家究竟舍出了什么,才让自己给满清献金二三十万的事儿大风吹去了? 当然了,复汉军自从入川之后,对民间可谓秋毫无犯,连一个打秋风的都没。以至于他自己在柜台上贪掉的一千多两银子显露无疑!而最悲剧的地方莫过于,贪掉了一千多两银子的李桂还想着柜上的三千多石食盐,全家还住在原来的老地方。被人一拿拿一个准! 事实上作为牛家在重庆主管盐店的大掌柜,李桂在牛家的地位并不低,可‘通匪’这种全家掉脑袋的事儿,李桂除非变成牛桂,他是根本不可能知道的。李桂完全不知道牛家交好的通判大人吴学礼有一个旧日的同窗好友叫庞振坤啊。所以他只能悲剧! 李桂罪证确凿,他自己也承认,军管下的重庆连给他过堂的机会都没有过,就给扔到了监狱来。两个月的时间,李桂知道自己的家人已经离开重庆,那天他老妻带着儿孙哭着对他说的,赔了柜上的银子后,家里的银子还有一些,但李家在重庆在四川都没有立足之地了。他们要去湖北了,到一个全新的地方重新做人。否则背负着他这么个爹,李家的儿孙都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狱中的小窗户朝北,口不大,阳光照来的很少,房间里有些阴湿。不过铺子上的草还算干净,隔五天换一次,没有恶臭味道,也没有什么虫子。房间中经常撒石灰,墙上也涂着厚厚的石灰,就是为了防虫。方便用的净桶也是干净的,复汉军在攻取重庆之后专门把大牢清了一遍。那被清理的可不止是牢头狱卒,还有整个监狱的环境。 狱中的狱警提着警棍配着短刀,每隔一个小时就会来回巡视一趟。中午给饭的时候,虽是青菜萝卜加窝窝头,但填腹还是可以的。那狱警都不止一次的说:犯人能吃饱睡好了,那是当今朝廷的德政,你们这些贼骨头命好赶上好时候了。 李桂之前也不是没为他人探过监,两边的对比之下,觉得狱警说得的确没错,现在监狱里的日子确是好过了。只是这里的日子再好,能有他往日的日子好吗? 这狱中再干净,能有自家的院子干净吗? 李桂还是想望着外头的生活,而且很奇怪的是,他的罪行都已经板上钉钉了,还被宣布判刑五年,怎么始终待在监狱里呢?他一边向外走着,一边摘着身上的稻草。 这两日,他那个牢房里有三个人被拖出去了,然后再也没回来,其他倒是好得很,现在有两个人跟着李桂一起被提了出来。 这是入狱之后的第一次‘放风’。李桂还看见不少老朋友,重庆的地痞流氓,衙门里的老油子,还有几个当地混过团练的,很多之前都是照过面的。不过他还是细心的发现,往日那些民愤大的民声坏的家伙,是一个也没见到。 想到复汉军进重庆时候的‘秋毫无犯’,李桂觉得这复汉军跟那些恶霸凶人绝对不是一路的。那么这些人的下场也就可以预料了。 “会不会要杀了俺们啊?” 与李桂一天被扔进大牢的,往日酒桌上的酒肉朋友邹彬,浑身发抖。两个老朋友很有喜剧效果的在这里见面了。 李桂年龄比邹彬还小四五岁,但邹彬这家伙纯粹是个败家子,仗着祖上传下的家产店铺,吃喝嫖赌,也不知道是犯了新朝什么法了被扔进了大牢里面。李桂也问过邹彬,他自己都不晓得自己犯了什么法。他是给满清捐了一万多两银子,可整个重庆捐钱粮数额万儿八千两的人多了去,怎就抓他一个?邹彬现在吓得腿都软了。 李桂是比邹彬可强多了。“杀人也要先吃一顿断头饭。你没听换了一张皮的张大刀说吗,朝廷挖矿修路都缺人手,咱们这些犯人多是要劳动改造。” “说什么话!” 旁边的狱警听见声音,横眉竖眼的呵斥过来。 狱警的眼睛狠狠地看了李桂一眼,他算是记着这个家伙了。什么叫换了一张皮?你以为这皮就是这么好换的吗?牢里的几个牢头现在全都在阴曹地府里捞头呢。原先的重庆府衙大佬只剩下自己几个小虾米,都是平日里没机会作孽,这才能有了新的体面。 李桂被狱警狠狠的目光一扫,如同挨了一针扎一样,立刻绷紧了嘴,藏头弓背,不再说话了。 一群人被赶着离开了大牢,从后门出来,就看见一排大车停在巷中。都是最最平常的四轮板车,减震方面跟四轮马车肯定没法比。只有载重高,耐操耐磨这个好处。 十几人一辆,五六十名犯人,就这么全被赶上了四辆车子。 旁边有一队骑兵同行,车队左弯右绕,最后穿过了一道大门,终于停了下来。 所有人下车,李桂在人群中中缩头缩脑,尽量不惹人注意。眼睛却没闲着,一路上左看右看,发现这是他认识的地方。是原来重庆江关巡检司的驻地。 在不远处,一小队拿枪的士兵的左右排列开,拱卫着中间一张桌子。桌子后坐着一个军官模样的人,拿着笔,身前铺着一张纸。 “应该是个书办。”李桂看那军官的军衔是两颗铜星,他知道这叫中士,面相也透着斯文,下意识想着。这还真叫他说对了,这名中士军官可不就是个教习么。 五六十人排成一条长龙,在复汉军的虎视眈眈下,都乖觉的很。 “姓名。” 一个个走过,论到李桂,他眼中的书办头也不抬,一边拿笔蘸墨,一边问着。 “小的姓李,贱名一个桂。” 军官自带着一股根本不把人放在眼中的气势,那是一种完全蔑视、俯视、轻视的语气,让李桂这个本来还算有身份的人,心头哪一个叫恨啊。但再多的气他也只能忍着,心中发狠,脸上还堆起笑。 军官利索的在花名册上写下了‘李贵’。“哪里人?多大了?”说着话,军官终于抬起眼来打量李桂一眼了。但李桂受到的侮辱和羞辱更深。 “四十了,叙州南溪人。”李桂咬牙忍气,走入另一队人中,他才回头盯了一眼那军官,自己一个人心里头在发恨,“老子记着你了。千万别有朝一日落到你爷爷的手中!”虽然这像白日梦一样。 “坐下,老实坐下!” 就在李桂在内心中痛骂的时候,一个喝斥声音传到他耳中。李桂立刻就从臆想中醒来,扭头看着贴着自己大腿的刺刀,两腿立刻就软了,乖觉的就地盘腿坐下。 然后他看到一群挑着热水拿着剃刀的剃头匠,搬着凳子水盆来到他们面前。 “坐凳子上,闭嘴,闭眼,不要动,不要说话。” 严厉的呵斥让所有人都不敢违抗半分。不管你之前是什么身份。现在你只是个囚犯。 老老实实坐了下来,闭上眼睛,每个人都能感觉到头顶上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肩膀上也能感觉到不停的有东西掉下来,最后一捧热水当头泼下。 等到李贵被人从凳子上提起来,自己也已经被剃了个光头,原本满头油腻的头发,现在只能摸到光溜溜儿的头皮。 这下要做和尚了! 李桂心里真的搞不清楚自己等人要有什么遭遇了。即便真的要劳动改造,也没听说要剃光瓢的啊? “进去洗干净。”浑浑噩噩里李桂等一群人来到了一间大屋前。一掀开门口的棉毯,就能感觉到一团暖暖的湿气扑面而来。 “莫不是澡堂子?”李桂大脑混乱了。一旁邹彬也吃惊的怪叫:“朝廷到底想拿咱们做啥筏子?剃了秃瓢,还要洗澡?” 如果是在外面,大冬天里泡个澡绝对是享受。可现在,就是有些提心吊胆了。 李桂三两下脱掉了身上的衣服,与邹彬一起被赶进屋中。“既来之则安之。咱们现在的身份,听天由命!”李桂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变成李贵了,说话中手指着天,但这‘天’表明的显然不是老天爷,而是南京城的朝廷。 一刻钟后李桂等人被赶了出来。衣服已经不再是之前的衣服了,完全一致的厚棉袄、棉帽和鞋子。 颜色深灰色,很素净,就像和尚的僧袍一样。几十个光头都穿得一样,乍一看,倒是几十名和尚聚在一起。 “你们都给我听清楚了。从明天起,你们就是川字055营二队的一员了。今天中午好好地吃饭,下午统一出发。” “今后在劳改营里,你们每季有权利给自己的亲人写一封信,自己不识字的可以找教习代写书信,递给你们的家人。所以,到了劳改营后,你们的家庭住址还有最后一次变更的机会。千万别再耍小聪明,毁了跟自己家人通信的机会。”这可不是危言耸听,如此这样的事儿,都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了。 …… 就在新的一年的起点,在崇祯一百四十五年这个于本时空中国历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的一年拉开帷幕的时候,没有人知道成百上千个‘李贵’已经走向了劳改的道路上了。 他们有的成为了修路工,有的成为河道疏通的劳工,还有的成了矿场的矿工,或是来到海防要地修筑起一个接一个的炮台。就比汕头、钦州,比如那三都澳! 尤其是后者,那是陈鸣很关心的一个工程。明明三都澳是世界级的天然深水良港,水域宽阔,水深良好,10米以上深水域面积是宁波北仑的26倍,荷兰鹿特丹的8倍;环三都澳深水岸线长为宁波北仑的5倍,日本横滨港的3倍,深水岸线、深度水域均居世界第一位。水道优良,避风条件好,拥有天然的深水航道,澳内有6个10米以上水深的理想锚地,且无碍航暗礁;同时,澳内口小腹大,澳口宽仅3公里,群山构成的天然屏障使得其中多为风平浪静。不冻不淤,是一个极为典型的溺谷型深水港湾,汇入澳内的河流流量大,含沙量小,不易淤积,且港区内地质结构稳定。 任何条件都是第一流的完美!但在另一个时空,三都澳却因为种种内外政治原因,以及宁德地区的地理交通困难,成为了经济学家们口中的“黄金断裂带”! 上海港、深圳港、青岛港、宁波港、广州港、天津港、厦门港、秦皇岛港、大连港、营口港等等。按片区可以划分为以下的五个港口区域:环渤海地区港口、长江三角洲地区港口、东南沿海地区港口、珠江三角洲地区港口和西南沿海地区港口。 而三都澳却恰恰在长江三角洲地区港口、东南沿海地区港口之间,一个世界级的深水良港被几乎空置了五十年,这是多么大的一个遗憾啊。 当然,以复汉军现在的实力和现有的科技手段,要改善宁德地区的陆路交通也是不现实的。 但是建设好三都澳港则不成问题啊。 后者在古时候那也是闽东沿海的“出入门户,五邑咽喉”。明景泰三年,三都澳就设立了河泊所;到清朝康麻子二十三年,郑明灭亡后,满清设宁德税务总口于此,下辖九个口岸;而在不堪回首的清末,满清开放三都澳,三都岛辟为对外通商口岸,在三都岛正式设立福海关。然后英、美、德、俄、意、日、葡萄牙等24国家在此修建泊位、设立办事处或代表处,并有4个国家在这里设有银行,意大利还在此设立领事馆。 所以就算陆路交通不畅,只作为一个‘转口’和水师驻地,三都澳也绝对有属于自己的价值的。 复汉军现在除了对于俘虏的旗人和蒙古人还持着比较严厉的态度,受重伤者杀,兵器上沾血者杀外,对于绿营和民勇、练军等等,已经不再轻易开杀了,受伤的都全力救治。更准确的说,复汉军对鞑子的态度也已经收敛了不少,之前可是受伤——自己无法单独行动——就杀了的;现在则只要有人愿意抬着你,那就跟着战俘队伍,还会给点药材,然后就看天由命。因为现在全国各地都欠缺着重劳动力,那每一个战俘都是国家很宝贵的财富资产。 南京城里,陈鸣代替陈惠祭祀先祖后,起大朝,陈惠还是支撑着身子出来的。他这些日子里咳嗽一直没有好,陈鸣都怕这咳嗽‘转’成了肺炎了。在前世肺炎不算什么病,但在这个时候,肺炎是能死人的。 从大年初二开始,陈鸣就天天入宫。在王宫里,他才真正意识到,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有这么多的兄弟妹妹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七章 中国本世纪以来最最伟大的文明成果 “医署听令。” “诏曰:医者,通天地人之理,以保身,以保人。今尔等上下汲汲苦心,功成牛痘,功在千秋,造福百代……” 平平淡淡的过去这个年节可不是陈汉的风格,虽然陈惠的身子比起两年前差了很多,但二月初二正式称帝的节奏并没有停下来。所以,造势依旧在按原计划进行。 正月十五那一天,借着元宵佳节的机会,陈惠放出了自己憋了好久的一式大招:牛痘! 经过前后两年时间的实验,牛痘的可靠性、安全性已经得到了大量实例的证明。这个东西的的确确是天花的天然克星。 陈惠很清楚民间对于天花的恐惧,无论在东西方,天花都是让人闻之丧胆的死神,这样一头无比凶残的病魔被陈汉所降服,那随之而来的必然是整个陈汉朝堂威望的大幅度提升。他本人,作为陈汉的王,个人声望也会水涨船高。 至于这‘牛痘’于医学上的一巨大进步不进步,这反倒不是陈惠所关心的。他关心的就是朝廷和个人的声望,关心的就是此举能够凝聚的人心。 医署上下参与了‘牛痘实验’的大夫们一个个都受了重奖,种痘的工作也将在接下的日子于全国范围内推广开来,以此来最大限度的凝聚人心! 毕竟这可是天花啊。 从古到今,任你王公贵族也好,任你平头百姓也好,碰到天花全要听天由命,天花是最狰狞的病魔。如果陈惠是一个普通的人,不管头上的皇帝是汉人,还是异族,当他发明出‘牛痘’这一根本性解决天花的疫苗时,他就已经成为了‘华佗、孙思邈’第二了。成为举国上下,亿万苍生眼中的活菩萨,成为神医中的神医。而现在他是陈汉的一把手,那随之而来的就是巨大的个人声望的提高,就是整个陈氏威望的提升。 种牛痘第一批被推广的地方是南京与鲁山。 一个现在的国都,一个过去的国都,意义非同一般,从这两个地方最先开始无可非议。 而这个消息被公开了之后,老百姓们第一时间里还都茫然无措,但在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的时候,陈汉已经干净利索的将一个‘例子’摆在百姓眼前,那就是成均公学的学生娃娃们,他们公开种痘了。 那一日玄武湖边人山人海,那一日整个南京载歌载舞。 陈汉,一举就让全天下所有人立刻相信了牛痘。 因为那是成均公学啊。整个中国就算有很多不知道成均公学是什么性质的人,听别人一说,也立刻就能掂量出其中的份量。那里头的学生全是陈汉亲贵重臣重将的血亲子弟。牛痘要是假的没用的,陈汉敢拿成均公学做幌子吗? “咳咳……”陈惠的脸色在正月十五之后猛地好了很多,之前发白的脸色有了抹红润。 “外面还有百姓在叩头吗?” “大王此举造福天下黎民,百姓们感恩戴德,前来叩拜,那也是尽自己的一份心意。” 陈二如此说着,事实上也是如此。自从正月十五当天起,成均公学的学生公开种痘之后,虽然还没看到结果,种牛痘就已经迅速的在南京城里推广开来了。城中的孩子,除非是身体积弱的,怕万一有个闪失,被押后处理了,其他人都顺利接种。且到现在还没有出现死亡病例! 南京城仿佛要把大年一直过到二月去,正月十五之后依旧热闹不见半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不知道响亮的有多少。 而如此之轰动,当然也引得商馆街的外国人纷纷侧目。除了罗伯特早就知道了牛痘这件事,其他的人等对此无不惊讶,继而欣喜若狂。 天花这种鬼东西在欧洲可是魔鬼一样的存在,而中国的医生竟然将它彻底降服了?? 出现在《中原日报》等陈汉的官方喉舌上的报道,没一个人会认为是虚假的。此刻也只有那些有官方深厚背景的喉舌大报,才有就此事做了详尽报道。罗伯特等人看了报道之后就全清楚牛痘的由来了,特别是罗伯特。因为在他的老家——不列颠,民间就有这么的一句话:挤牛奶的少女不会得天花。 现在他看了中原日报的追踪报道和揭秘报道之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挤牛奶的少女不是真的不会得天花,而只会得很轻的天花。这种现象跟无生命危险的牛痘之间必然有一定的联系。而中国人就是通过这个‘联系’,找到了遏制天花病魔的最佳方法。 “这是比绿茶、豆芽更有价值的发现,这是中国本世纪以来最最伟大的文明成果,神奇的中国人,他们造福了整个世界!”佩里埃在罗伯特面前高声的大叫着。不如此都不能抒发他内心的激动! 肮脏的巴黎是天花病的高发地区,从中世纪以来,巴黎已经多次被天花病魔所笼罩,而巴黎的地下墓穴的中累累白骨,有多少具是因为天花而死那是他们信仰的上帝也说不清楚的。 “立刻派人去马尼拉,然后乘船去印度,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到巴黎。这里是比你生命都珍贵的东西。” 佩里埃向陈汉外交部提出学习种牛痘的技术,然后他就拿到了手中的这本《牛痘》。中国人一点都没有想着掩饰这项意义非凡的医学进步,直接了当的给了佩里埃。这让佩里埃惊讶极了,内心都被一股涌动的崇敬所淹没。这真的是一个很伟大的国度,他们的发明造福了整个世界。 陈汉突然爆出了‘治愈’天花的消息后,这消息不仅在陈汉控制区内迅速传播,到了正月末连北京城都已经知道了。 此时的北京城已经没有半点春日的喜气,乾隆的死讯得到了证实,永珹不瞒了,也瞒不下去了。再加上开春了,渤海的积冰在迅速的消融中,复汉军的水师一时间还无法重新驶到了大沽口外,可他们绕过渤海中心的大浮冰区,兜了个半圆来跟曹妃甸接上了头儿。清军他们在这两个月的宝贵时间里最终没有吃掉天津。虽然复汉军陆续放弃了杨柳青、曹庄,将天津的兵力全力回缩,而另一路的静海、青县等地,沿途兵力也纷纷撤入了沧州。 北京城的旗人们也没能大批量的向关外迁移。两个月里被迁移走的还不足十万人。对比北京城里旗人的数量,这个数字太少太少了。可是没办法,满清在‘迁都’上的决意刚刚在上层透漏的时候,就被复汉军一举捅穿。如果永珹还能决意迁都到关外去,怕是从豫北到北京,包括山陕,大片的区域里的州县都会一片降幡出城头,数万乃至十万人的清军、民勇不战而降。 而且哪一个势力中都会有一些老顽固们,这些人面对‘迁都’的时候爆发出了绝大的力量,一口一个祖宗基业,一口一个江山社稷。仿佛永珹要真的选择了迁都,那就是爱新觉罗和满清最大的罪人。 永珹就像当年的崇祯一样,被傅恒说的动心的他在重大的内在外在压力面前,举手投降了。 而此刻的西北,当最冷的腊月和年初过去后,战争也就像回暖的气温一样,烈度迅速疾升! 甘肃秦州,关子镇以北约十二三里处,在呼啸的西风中,纵马赶来的董威终于放下了王辰已经冷却的尸体,双膝跪倒在了地上。后者就是他在长宁驿古城碰到的那个话唠书记员,在西北这些日子里,王辰是他最好的朋友,也是他最放得过心的搭档。只要有他在,董威就不用为军队的一应后勤感到担忧,王辰总会料理好一切,让董威全身心的去打仗。 董威用袖子擦了擦满面流淌的泪水,声音像是一头受伤的狮子在怒吼,“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王辰是‘元顿教’的高层,怎么就被一伙人在路上袭杀了呢?他的卫兵呢? 一旁王辰的警卫长郭俊荣双膝一直都在地上跪着,哑着嗓子说,“将军视察了关子镇林海的部队,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一股乱兵,他们突然从那里冲出来,”郭俊荣红着眼指了指左手处的一片灌木林,“举枪就开火……”王辰就是被一颗弹丸打中了胸口,当场毙命的。 董威脚步像是带着千斤锁链,沉重的脚步走到郭俊荣跟前,伸手就大耳刮子朝郭俊荣抽下。一下,两下,三下、四下、五下…… “你的警戒是怎么布置的?出了关子镇为什么不加强侦察?郭俊荣,你该死!”暴怒中的董威眼睛都血红血红的,“你给我去,给我找到那股子人,把他们的人头都给我带回来!不然老子劈了你!” “是!”满嘴血沫子的郭俊荣立正敬礼。可刚要转身的他就被马和保住了。 “董将军冷静!”马和拉住了暴怒的董威,“这事儿,当务之急是要报告上面……”对于秦州的进攻战都要来临了,结果先损了一员大将。“对下还是先封锁消息,不能让底下人知道。” 董威笑了,“我手底下的兄弟没这么脆弱。王辰死了,他的一条命,狗东西就要用一千条、一万条命来跟王辰陪葬。” 夕阳的照射下,董威浑身都被一层红色的血光所笼罩。 夜晚,关子镇。 “关子镇这里的位置不错,现在兰州发来的援军刚进巩昌,而巩昌府本身的清军已经进到了伏羌,两者之间隔着有一百三四十里。”伏羌是巩昌府与秦州距离最近的地方。 “巩昌府的清军只有3000到4000人。” “那就把他们吃掉!”董威拍了下桌子。“先吃掉他****的,先给王辰送了行再说。” …… 凄厉的撤退号让遭遇了不小伤亡的一队骑兵撤了下来。穿着一件华丽的蒙古长袍的巴尔诺阴沉着脸站在大树边的一块石头上,手里的马鞭不住地抽打着旁边的大树。不远处,一个二品顶戴的清军武官举着望远镜观察着韩家堡,嘴里不停地咒骂着。 乘着日落前的余晖,清军对韩家堡的再一次猛攻依旧遭到了惨败,英成用增援到的蒙古骑兵突然出击解决对手的希望落空了!眼前这里虽然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小村庄,但被教匪盘踞数日,防御力已经今非昔比。 元顿教这支祸乱甘肃、陕西的教匪,火力太强了,他们至少有十几门土炮。虽然射程方面比之清军正规大炮差的远了,可一炮数百颗上千颗石子飞出,再勇敢的士兵也顶不住啊。 现在,教匪的大炮已经停歇了,这说明部队已经全部撤了下来。 就算这些蒙古骑兵穿着外面冻的硬邦邦的蒙古长袍,那也挡不住石子的轰击,而且他们胯下还有一匹毫无防护的马匹。所以这支蒙古马队的冲击除了给对方送了百十匹或死或伤的马匹外,就是纯粹的送人头了。 “必须调集更多的大炮才行。”巴尔诺对着走来的英成说道,“这些教匪的火力太强了,土炮对于骑兵的杀伤力比铁弹还要厉害。” “这个下官知道!台吉立即整理部队,统计伤亡吧!”英成狠狠地一脚揣在树干上。 而巴尔诺虽然贵为台吉,无论是爵位还是品级,都远远高于英成,但现在的局面是,巴尔诺只能听从英成的命令。谁让英成手下有足足两三千人呢,其中还有二三百人的马队。而巴尔诺本身虽然有七八百人的马队,但这支马队并不属于他一个人,他只是带领着这支马队过来增援。 “汉人什么时候变的这么能打了?”巴尔诺想看着战场上一具具人马尸首,内心里疼的是直在流血啊。 心情大坏的巴尔诺回到帐篷里就咕嘟嘟的喝下了半袋马奶酒,等到半夜里他被外头的厮杀声惊醒的时候,再想整理队伍已经晚了。南北东三面同时传来激烈的喊杀声,其间夹杂着轰鸣的马蹄声。作为马背上长大的人,巴尔诺清楚,那是有大队马队袭来。 无论是蒙古马队,还是汉人马队,亦或是绿营民勇,都来不及组织起有效的抵抗,就被‘教匪’的马队冲得一塌糊涂。营地内外到处是一副混乱的场景。 “杀,用马刀将汉人赶回去!蒙古人……”巴尔诺翻身坐上马背,抽出了马刀,就要高呼着鼓舞身边亲卫的士气,但他直接被卫兵拽住了马缰,“台吉快撤,不然来不及了。” 从酒醉中醒来的巴尔诺还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可他的亲卫却知道,大势已经不可挽回。 元顿教的人从南北两面杀来,然后主要防备韩家堡的清兵就懵逼了。被韩家堡里的元顿教教匪趁机打杀了出来,然后,然后他们就变成了三面受敌。 忠心的卫兵帮着巴尔若拨转马头就向西逃去。 从关子镇突然倾巢而出杀到韩家堡的元顿教马队,直接击溃了巩昌府的清军。暗夜下的步骑交战简直就是一场混战,旗帜,号音都失效了,双方的指挥官们也都无法有效地控制部队,不过元顿教‘教匪’已经先期占据了先手,散乱的步兵面对上规模的骑兵的冲杀的时候,或是抱头投降,或是慌不择路的脚板抹油,根本没有反击的能力。 巴尔诺的逃跑引带起了整支蒙古马队的溃散,而对清军骑兵恨之入骨的董威看见蒙古马队的溃散后,只把手一挥,“弟兄们,都着我来!”他要杀的清军骑兵一个不剩!(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八章 北伐的号角! 【感谢‘天马流星炮’1000币打赏,感谢‘kevin93’500币打赏】 当渤海的积冰消融,一船船的复汉军战士和军火从山东迅速被运抵到曹妃甸。士兵和物质都是之前就汇聚到山东的,船只也是后勤部早早就集中在山东的。而同样的,满清也在京津聚拢了自己手中全部的旗兵、练军、精锐绿营,以及宝贵的八旗新军和蒙古马队。 从中原到南国,从长江到黄河,辗转万里的战线上,满清已经陷入了全面败北的困境,尤其是即将到来的京津决战,整个满清被抛入了前所未有的危境之中,现在的他们只能拼尽全力的在北京城下拼死一搏。而同样的,局势的迅速发展也使诸多‘首鼠两端’的‘骑墙、派’们陷入了无比尴尬里。 就在京津决战一触即发的时候,就在‘二月二,龙抬头’的俗语传的举国上下皆知的时候,闽中南的天地会们,西南和西北的地方实力派,就不得不面对着现下一个残酷的现实,每一个人都发现他们继续的‘坚持’,很可能马上就给他们带来死亡的危机! 京津之战,满清能不能获胜?哪怕这样的胜利只是推迟了满清覆灭的一点点时间,这也是无数‘骑墙、派’所渴望看到的。因为这样的失败会挫伤复汉军的士气和声威,他们能借此机会获取更多地一点好处。 然而去岁冬天满汉交兵的结果,又让很多人对满清信心大失,很多人都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希望’只是‘奢望’,满清若真的能赢下复汉军杀到北京城下的决战,他们还会短短三四年里就丢掉偌大的江山吗? 相同的道理,复汉军如果一举夺取了京津,陈汉一统天下指日可待。闽中南的天地会们会做如何反应,连陈鸣自己都无法料想,但好歹他们与复汉军还有一丝香火之缘。西南两省和西北等地方的实力派们,才是真正的坐蜡。他们之前在满清的麾下,因为就在一年之前,西南、西北的大部分地区,满清还能控制着局面,这些人只能讨好满清,他们与复汉军可真的没有太深刻的‘交流’。局势发展到现在,这些人中还有几个人愿意为满清陪葬的呢? 反正就在年前年后的时间里,西南和西北两处的暗营一封密报接着一封密报的送到南京城。那些地方实力派说起来真的是地方实力派,上不得太大的场面。很多人手中的力量都是民团练勇为主,他们的职位也不是正职的武官,而是地方州府的文官。 可是这样的人你又不能真的小看了去,他们成事不足,败事也不足,可却能给复汉军在当地的统治秩序的建立造成很大的麻烦,谁让西南的山多呢。这是复汉军夺下贵州之后的经验教训。 就陈鸣已经拿在手中的这份名表统计看,手下兵力最多的董天弼,也只剩下六七千人丁。 董天弼是北京人,大兴的。武进士出身,授四川提标前营守备。满清一征金川的时候,董天弼在军有功,累迁维州协副将,后迁松潘镇总兵,转四川提督。 但是清军在贵州的落败,让西南三省的清军精锐尽丧,董天弼堂堂一省提督手下竟也只剩了六七千人。 复汉军跟这些名单中的少数几个人是有联系的,官声好,能力强,这样的官僚哪怕是旧式的,复汉军也很乐意接收来么。包括董天弼!但这些人先前对复汉军密使都是客客气气,优待之极。可一涉及到实际问题就千推百脱,不落下一句实话。现在他们也觉得很尴尬。 北京如果被复汉军拿下了,大青果也就完蛋了。他们还有什么理由继续给爱新觉罗氏效死的呢?可他们之前又都普遍的拒绝了复汉军的拉拢。这种左右都不得罪的做法,可是很作死的。因为复汉军现在的实力强啊。 陈鸣前辈子网上有一句话流传的很广:不作死就不会死。可以说指的就是这些人了。 这些人与闽中南那些始终保持‘独立’的天地会义军们,沦落到眼下的尴尬局面,怎么看都是自己作的,一点也不值得同情。陈鸣很愿意接收这一小撮旧官僚中的精华,还有福建的天地会义军,可他们自己就是不情愿不愿意。时间拖到现在,这些人所拥有的本钱在时光的流逝中一点点变轻,变得没有了份量。 所以,东南也好,西南也罢,或者是西北,他们马上就要面临人生最艰难的选择了。 …… 时间往后倒退上半个月。大风呼啸,雪花飞舞,正月里的朝鲜依旧沉浸在寒冬的岁月中。一场大雪在年后猛烈的袭来,到处是白茫茫的一片。天寒地冻,滴水成冰,视线都无法看清百米外的情形。 这股冷空气越过北朝鲜重重的高山损失席卷了南朝鲜,让刚刚气温有点转暖的朝鲜南部地区再度被严寒所笼罩。今年朝鲜的气候一直就很冷,让被清军搜刮的很干的朝鲜民间再次遭受了一次重创。包括一半的义军的冬装,都是从中国运送过去的。 与此同时,中国大批量的民间商船也抵到了南朝鲜的釜山,他们用粮食、布匹、棉花、茶叶、盐糖等等朝鲜继续的物质从朝鲜换得了什么呢? 人!只有人! 现在的朝鲜与中国的经济贸易可不再是人参、皮毛、药材、朝鲜纸和中国的牛马牲畜、日用杂货、各种金属制品,金、银、铜制钱、纺织原料、各种棉布、各种染料等等了,面对中国商人送来的急需品他们能够付出的唯有人口。 再说了,现在的朝鲜什么最不值钱,最没有价值?人口。全罗道和庆尚道的‘二君’连自己手下的兵马都养活不了,那里还有余力顾及朝鲜平民?这些人要是去了上国之后,能活的一条命下来,反而是做了善事了。 尤其是陈汉颁布了‘国人不得为奴’条令之后,朝鲜外来人力就似乎变得更抢手了。 与上海港比,釜山港口是拥挤、肮脏、杂乱、狭小的…… 连一座像样的建筑物都没有,除了一大堆破烂的窝棚外,就只有低矮的朝鲜木屋了。 没办法,这个地方被战火焚烧了一遍又一遍,原先的所有建筑物都成了一片废墟。而很多中国商人在这里的落脚点也就跟朝鲜官方搭建的小木屋一样,矮小,憋屈。 可这至少也是一个人住的地方了。 而那些竹木混制的破烂窝棚,谈不上什么整洁,就是个住人的地方而已,冬天里四处透风。整个冬季里,这儿每天都有饿死和冻死的人。 立足在庆尚道和全罗道的朝鲜‘二君’,无力顾及这些百姓,他们手下的队伍都还要饿肚子呢,那里还有粮食来供给难民?所以面对中国商人的‘趁火打劫’,除了少数脑袋被门夹了的脑残会认为有伤国体外,朝鲜上上下下都是乐意看到中国商人一船船将人运走的。 说个不唯心的话,这都是善事,好歹让他们有口吃的,能活下来了。 很多朝鲜高层都清楚这些朝鲜人到了中国之后会变成奴人,年轻的,漂亮的女子,更会成为市场上的抢手货。但当奴婢又怎么样了呢?这些人在国内不也是一条贱命吗?千年前的盛唐时候,朝鲜半岛不也一样出产‘新罗婢’么。 与其肚子都吃不饱,成为饿殍,还不如去上国当奴人呢。 所以啊,天下兴亡百姓苦。战乱一起,刀兵相加,最倒霉的永远是力量最弱小的老百姓。 在中国,随着一年多来的工商也发展,陈汉境内的工厂越来越多,还有分裂之后的省军人合作社,他们都是朝鲜人的购买大户。尤其是后者!该田庄为农场已经成为了一个趋势! 而朝鲜的本地权贵,从一开始的‘视而不见’,到现在的踊跃掺入。粮食等各种急需的物质让他们就像奴隶贩子一样积极的向靠岸的每一艘中国商船推销自己的货物。 现在釜山港码头外就有一处“劳力市场”,成百上千个衣衫破烂的男女露着期颐神情的看着在市场内逡巡的中国商人。这些穿着零落绸缎的中国商人在他们眼中可不是可恶的奴隶主,而是最值得尊敬的‘善人’老爷。 他们身边只有很少几个拿着刀枪的看护,而他们没有谁会真的逃走。在这里,‘奴隶主’好歹不会把他们真的饿死,而到了外面,他们又靠什么生存呢? 即使那些在市场内逡巡的中国商人眼中全都放着金色的光芒。 “这里的国人那么多,能……,卖得出去吗?”金氏远远地眺望着劳力市场,却没有半分自己踏进去看一看的勇气。 “娘娘,天朝地广物博,整个朝鲜迁移去也杯水入池而已。尤其新朝初立,于各地的矿场大力开发,又要辅修道路,劳改营已然不足为用,各处都急需劳动力。” “我朝鲜国人乃外国少民,不管是待遇还是伤亡抚恤都要远低于上国民人。不少商贾大户,都很乐意用我国之人。”金基大把话说的再漂亮也改变不了——朝鲜人命贱便宜的事实。 金氏刚擦干的泪水再一次禁不住流出。 “清虏毁我国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朝鲜才能重定江山社稷,重安天下黎民。”在满清入侵之前,朝鲜有一千来万人口,那么现在朝鲜人还能有一千万吗?他们还能有八百万吗?就算把东北境内的那些朝鲜奴隶算上。 金基大早已经认清现实了,他不围恩彦君李裀,不拥延龄君李禛,而是死死的把自己绑在了济州岛的大船上。金基大甚至觉得有朝一日朝鲜复国了之后,他也不用再在朝鲜待了,迁去上国安然度日不是更好更轻松吗?反正清风金氏也有其他的子弟在。就像他这次要把金氏送去中国一样。恩彦君、延龄君的争斗日渐激烈,因为满清在中国的势头日薄西山,所以感觉着满清的尾巴是兔子牌的长不了的二人,各方面的竞争就日益白热化了。这种情况下,身份特殊的金氏还是最好往中国避一避。 同时这也是宣告清风金氏的立场,他们不参与这场王位的角逐了。 在离开朝鲜去中国之前,金氏想回陆地看一看,准确的说她想回晋州看一看。那里是她丈夫登基称王的地方,但是现在,只眼下的釜山怕也就是够了。 还有什么比看到治下的子民满怀希望与憧憬的登上背国离乡的船只的时候,更让这一国的主人伤心与绝望的呢?金氏可没吃过什么苦头,也没有饿过肚子。而眼前釜山的一切,让她震撼。 …… 南京城外一片欢喜雀跃,不,是整个江南都一片欢喜。因为南京就在江南,当南京城中小儿的种痘结束之后,那向外扩大的第一步必然是在江南了。 可是没有多少人知道,正月二十八日,陈惠在外出走了一趟成均公学,看望那些第一批种痘的学生们后,回到宫中的陈惠就一下子病倒了。 发烧,打冷颤,咳嗽加剧,伴随着咳嗽还有剧烈的胸痛,再有全身酸痛,血痰。 反正看起来都不是什么大病,但连着两天始终不见好转,还双腿浮肿了起来。陈惠的意识倒是清楚,所以当时间走到二月初一的时候,陈惠虽然很无奈,却还是下达了‘称帝仪式’延迟的旨意。 以他现在的体力,他怕是走不过三分之一的议程,人就趴下了。而且历史上有哪一个皇帝,称帝大典是在一声咳嗽接着一声咳嗽中进行的?如此帝王威仪何在? “殿下,金氏已经随朝鲜使团到了上海,但她并没下船,而是接着乘船去了杭州。” 陈惠突然间的病倒给整个陈汉泼了一盆冷水,那些满心欢喜等着侯爵的亲贵重臣在二月初的几天里全怏怏不乐的。陈鸣跟陈惠商议了后,决定立刻就启程北上,打响京津决战。这个时候又一波朝鲜使臣到来,随行的还有朝鲜的先王后金氏人等,又让陈鸣不得不分散了一点精力。 陈鸣让国安跟金氏接触,然后周密保护金氏一行。她这个时候不来南京凑热闹,倒也正好。 甭管金氏要去杭州,还是哪个地方,只要保证她的人身安全,那就足够了。 金基种早就跑去上海恭候金氏的到来了。对于她要去杭州,金基种持高兴态度。现在‘二君’的使臣都到了南京,金氏要是再过去掺和一脚,半点好处也没有。来杭州也好,散散心。 “久闻上国苏杭大名,深慕地上天堂无限风情,本宫也就趁着机会走一走看一看。”与金基种一同在上海恭候的还有外交部的人,金氏这样对外交部官员说道。 …… “咣……” “咣……” “咣……” 二月初五,大清早一声声铜锣的声音就响彻在南京城大街小巷中。 轰鸣的礼炮声,长长的号角声,响亮的锣鼓声,复汉军在这一天吹响了北伐最后一程的号角。 整个南京城没有谁会因为清晨的美梦被吵醒而生气,无数人从大街小巷涌出,从南京城延伸到下关码头,数十万双眼睛的瞩目下,一身戎装的陈鸣率领‘二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开出了南京城。 位在中原的第二师、第四师、第五师、第六师也好,位在山东的第三师也好,各省的守备部队,还有守备一师、守备二师和近卫旅、亲卫旅、骑兵旅,一支支部队的旗帜都出现在陈鸣背后那‘二十万’大军之中。 陈惠没有称帝,陈鸣也没有立刻接位的意思,朝野上下很默契的把这个事情‘淡化’了。但是陈汉的北伐依旧要进行,而且立刻就要进行。陈惠已经说了,打进北京城就大封群臣。坐在马背上的陈鸣,眼睛里闪烁着无尽的信心。 “诏曰:昔五胡乱夏,仅一再传而灭。今东虏应谶,适一二秋之期。衣冠变为犬羊,江山沦于戎狄。凡有血气,未有不痛心切齿于奴酋者也。诚哉天道好还,况也人心思汉。………… 予奉天倡义,代罪吊民……” 伴随着陈鸣带兵浩浩荡荡的开出南京城,一道出自秦大成这位前满清状元之手的《北伐檄文》传遍了天下。(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九章 阵前转进卖队友 当北伐的檄文传到河南的时候,复汉军对洛阳的攻坚战已经打响多日了。同时间已完全吃掉了安徽清军的第二师、第五师也越过黄河,向豫北的泽州、彰德,还有河北最南的大名府推进。 山东的守备部队一分为二,一路配合着第三师的第七旅向保定方向进攻,现在温福和英廉、舒赫德军的主力已经汇聚到了北京和保定,留守河北南部地区的清军总数只有万把人。而另一路山东守备部队汇合沧州的复汉军,直线往北,明显是要打通山东到天津的陆路交通线。 而天津此刻的复汉军,两个月的‘修整期’让他们一个个生龙活虎。 去岁年末,清军在得知陈鸣离开天津的消息后,不是没有鼓起勇气向天津城发起狂攻猛打,可是徒劳无功。然后清军的士气就再度泄掉了。从腊月到正月里,清军对于天津的攻势一直是小打小闹,低烈度的交锋和对峙,让复汉军享受了两个月‘假期’一样的生活。 正月末,随着渤海浮冰的消融,第一批小规模的水师战船驶入了曹妃甸,给这里带来了大量军需补给的同时,也送来了四个营的援军。时间进入到二月,渤海中部的大面积浮冰会很快就全部消融,水师船队往来曹妃甸和山东也不再需要绕远路,海路交通会更加方便。 等到陈鸣带兵抵到的时候,曹妃甸和岸上的大泊一带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水陆军营盘。 “殿下。这里可真汇聚了天南地北的人了。江北的、江南的,山东的、岭南的,江西的。除了此次随您一块抵到的近卫旅、亲卫旅、第三师、骑兵旅、炮兵各团等部外,军队数量已经达到了三万二千人。各部分分别是山东陆军一师、二师各一部,江苏陆军一师一部,福建陆军一师一部,广东陆军一师一部……” 汇聚在这里的队伍还不到原计划的一半,储备的军需弹药更不足原计划的十分之一。而他当面的敌人,满清的京旗加八旗新军,加满蒙骑兵,加直隶少部分绿营和一部分练军,总数有没有二十万人不知道,十五万人是绝对过的。满清已经汇聚了自己能汇聚的全部力量了。 就天津和大泊之间的芦台镇到七里海一带,满清就布置了不下三万人的步骑军,再往后还有北塘和大沽口的清兵,天津城和通州之间也有着阿桂统带的十万军队。 除了西北、西南和关外的大兵外,这些队伍已经是满清现今所能拉扯起来的全部兵丁了,连保定他们都只留下了那么点人驻守。所以也不用去辨别他们当中的精锐和平庸,同样也不用去辨别他们当中是旗人、蒙古人和汉人,满清已经走到生死存亡的一刻了。 “传令后勤部,加快运输,加快。本督要他们在一个月内,把所有的部队和军需全部送到曹妃甸。”陈鸣脸上涌现着一层血红色。他的宏图大业即将要完成最重要的一步了,陈鸣现在都有点激动地不能自已。 虽然这一战他带领的部队多是非主力守备军,火枪兵大多数拿的还是老式的鸟枪。但那又如何?满清的队伍不也是精锐垃圾掺和在一块的吗?现在的这支复汉军照样有着绝对的炮火优势,还有数量充裕又犀利之极的火箭弹。 这一战陈鸣就没想过会输,顶多是付出的伤亡更加惨重一些。 只要后勤部能在三月上旬时候把后续部队和军需全部运到,陈鸣都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擂鼓升帐。”他要先把鲁台镇、七里海给扫荡了!沟通曹妃甸与天津的直接联系。 “大都督万胜,大都督万胜……” “太子殿下千岁,太子殿下千岁……” 数万人的呐喊声,芦台镇的清兵都能够听到了。陈鸣的到来让本就士气鼎沸的复汉军百步竿头更进一步,赤红色岩浆一样滚沸的‘士气’就丰富是炙热的太阳散发着无尽的光芒。 如果陈鸣立刻带兵进到芦台镇,他就能发现,随着复汉军士气的大增,汇聚在芦台镇到七里海一带的三万清兵的士气则就像受到了一次重击一样,猛烈的震荡了一阵,哗的跌落了一截。 陈鸣的‘威风’太大了。这就跟拿战中拿破仑对于法国军队的作用一样,当他出现在军队面前的时候,法军的士气就能凭空增长一截,而他们对面的敌人就会感觉到恐惧。这是一个优秀的统帅对于军队的信心鼓舞!而清军方面,就算是素来有威望的阿桂,也远远做不到这一点。 陈鸣不会放过军心沸腾的大好机会,召集了各部军将简单的做了商议,然后战争会在他抵到的第二天就打响。那个时候陈鸣抵到天津的消息估计才传到北京。 一骑快马疾驰而入芦台镇,在永琅面前翻身下马。大声禀报道:“贝子爷,陈逆的马队杀出来了!” “是陈逆的骑兵旅,还是山东的逆匪?”永琅是爱新觉罗氏的宗室,他祖上是雍正朝赫赫有名的总理王大臣怡亲王胤祥。他爹是胤祥第七子,袭怡亲王爵,他自己也在永珹正式登基之后,被封了固山贝子爵位。 “贝子爷,不是陈逆的骑兵旅,是山东的马贼。” 永琅心里大舒了一口气,复汉军的骑兵旅虽然人马不多,战绩也寥寥的,可战斗绝对厉害。倒是山东的那个骑兵团,主力本来在沧州,后来乘船到了曹妃甸来,之前跟清军马队几次交手,并不怎么出色。“命令僧格,让他部马队迅速出击!” 永琅在马上掏出自己的西洋怀表,时间正是下午三点三十分。他也就是在三点的时候接到的陈鸣抵达的消息,这才隔了半个小时,陈逆的马队就杀出来了。永琅内心里非常黯然! “让僧格小心一点。陈鸣逆首已至,陈逆士气必然大增。别吃了亏!” 僧格接到命令迅速就领着马队杀出了芦台镇。他部的兵力要比山东马队多一些,除了五百多京旗马甲兵外,还有一千六七百人的直隶马队。而抵到曹妃甸的山东骑兵总数才来了三个营,千里海路上又折损了一些马匹,还有不少马匹生病和未恢复的,至今能够出战的只有千把骑。 两边对战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僧格不能说赢了对手,可依仗着优势兵力,却始终将山东骑兵压制在曹妃甸一带。 清军出战之前得了一顿犒赏,每人一两银子,而白面馒头夹巴掌大的肥肉片子,还有香喷喷的肉汤,管饱管够。 这伙食绝对是够可以的! 不过僧格部下全军上下都没有几个露出小脸的,就连那些京旗的马甲兵们也全都愁眉苦脸,还有人一边哭一边把肉夹馍往嘴里塞。因为很有一些人以为,这顿就是他们的最后一餐了。 王平又一个很牛的名字,跟历史上率领蜀汉无当飞军的王大将军重名。他是王进泰的族侄,现在已经给套上了满军镶黄旗的光环了。王家本来是汉军正白旗的,王进泰贵为直隶提督,汉军旗大扩招,王家当然少不了了。但是王进泰死的‘壮烈’么,被手下人擒下献降,自己自尽身亡,满清为了奖励王家,大笔一挥王家就成了满军旗的了。 这要是放到十年前,那真的能让整个王家感激涕零。可是现在,这玩意儿就是一道催命符。 一票绿营的武官也都是哭丧着脸来到王平这里,探马的报告说对手只是山东马贼,但谁敢保证呢?复汉军的骑兵旅——马可能不行了,人也全都不行吗?人就算也全不行了,他们的装备呢?这一仗不好打滴。 可是这个时候还能被满清留在队伍中的绿营兵,那全是绿营精锐,那些领军的兵头们也多数被扩大进了汉军旗了。而复汉军是对任何一个旗人都手下不留情的存在,汉军旗跟满军旗、蒙军旗有啥子不一样啊?他们就是想投降,也怕那传说中的‘劳动改造’啊。 “王大人,陈家的太子殿下都已经到了天津了,这最后一仗就要开打了。您给大伙儿指条路,咱们要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那是咱们说了算的吗?好好吃顿饭,跟着僧格打一场呗。为皇上尽忠!” “真的给北京的皇帝尽忠?” “王大人,对面可是陈家的太子爷啊。”清军都给陈鸣打怕了。 王平看着身边这三个脸上焦急又不敢言的绿营军将,沉沉一笑:“要不咱们多吃点饭,等过会儿碰到复汉军了,咱们往东北跑?” “那……那可是临阵脱逃啊!”一个顶着三品参将衔的军官满脸都是为难的表情。往曹妃甸打肯定有大危险,虽然他们不知道马匹长途海运后需要多久才能投入战斗,但军官认为复汉军骑兵旅的骑兵至少不会全部变软脚虾吧。 满清骑兵跟骑兵旅的几次碰撞,可都是吃亏不小的。复汉军骑兵那种墙式冲撞战术,正面杀伤力极大。所以跟着僧格去曹妃甸那危险是极大的。真遇上了复汉军骑兵,可就没丁点生路了。但如此的临阵脱逃,一时间这军官又抹不下脸来。最主要的是,今日临阵脱逃,明日还能临阵脱逃么?他已经不是汉人,而是旗人了。就算投降,很有可能也会被送去劳动改造,一二十年的时间啊,那还不如一死了之呢。 “临阵脱逃就脱逃呗,天塌下来我给你们顶着。”王平无所谓地耸耸肩,笑着对军将们道,“让弟兄们快点吃,吃完了就走,今晚上谁也别想休息,一定得奔出五十里!” 人都走完后,王平身后的帐子里转出一个亲兵大半的小青年来。青年对着王平笑的十分甜! 暗营一直在行动,虽然他们没能撬动多少清军的根脚。满清至少把直隶一带的汉人军权收割了差不多了。如王平这种队伍,之前都是在河南的。他是被阿桂从河南带到大名府,然后转到天津芦台镇的。至于为什么王平能够获得满清‘信任’的殊荣,自然是因为王进泰了。 可惜,满清的高层们就是变成鬼也不知道王进泰究竟是怎么死的,不知道当初济南城沦陷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于复汉军方面,王进泰的‘功劳’陈鸣是始终记在心里的。王平这种人简直就是他夹带里的‘自己人’。 双方马队的碰撞在四点二十分钟左右开始的。大泊到芦台镇本来就没多少距离,双边摸索了一会儿,很快就在大泊北的丰南镇碰头了。这里已经看不到一个当地百姓,整个镇子仿佛被废弃的鬼镇一样,残破凄凉。 清军对于大泊的进攻也是有的,双边在过去的两个月里已经多次围绕着这个镇子交手。 两边都是很传统的东方骑兵。 不过满清这边的八旗马甲兵们早就没有了老祖宗骑射的本事了,很多人手里带的是火枪而不是弓箭。而复汉军这边呢,山东骑兵团的战士们也没有配胸甲,但他们每个人的马鞍边都多了一个枪套,里头是两把装好了弹药的双管手铳。 两下马队一遭遇,立时就展开厮杀。清军有两千多骑,复汉军方面只有一千二三百骑,可后者人手两把双管手铳,信心已经爆表了! “杀啊……”僧格毫不犹豫的挥刀大吼着。这边的杨磊也一挺手里的马枪,高叫着冲锋。 两边的战马都没有奔驰多久,马力充沛着,那就只有开杀。 僧格手下的这支京旗马队来源复杂,有满清危机之下征召的京旗子弟,也有骁骑营、护军营等处的马甲兵,什么正红旗、镶红旗、正蓝旗、镶白旗的都有,除了不见上三旗的人外,余下的五旗是全包了。这可都是满军旗的人! 里头很有二三十个精锐,必须马上功夫了得的,能骑在马上一边奔跑一边射箭——这个本事在一百二十年前稀疏平常,不过在当下,那可是了不得的真功夫。必须给出一个‘善骑射’的评语来。 这二三十个精锐都在僧格的戈什哈里,此刻散布在旗兵马队中,一个个掏出弓箭,有的人手里已经抓住了箭矢。然而一个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僧格的算盘完全落空了。 他本是让王平军一部打头阵,然后王平率余下人马跟进,旗兵大爷们就是压阵的,或是到了关键时刻发力的。可是现在王平干了什么?他带着手下上千骑兵在两军阵前转了个九十度大弯,向北跑了。 他带人向北跑了。 不仅如此,王平军剩下的那数百骑也一窝蜂的打马往北逃了,将僧格本部的满军旗马甲兵们一下子亮在了已经小跑起来的山东骑兵的面前。 “王平……” 僧格呲目欲裂。如此这个时候王平还在他跟前,他能一把拗断王平的脖子,剥开王平的肚子,看看他的心肝是不是比黑炭还要黑!!!可他已经没有时间了,他连愤恨王平的时间都没有了,“冲,快冲……”旗兵们必须动起来。 王平带着队伍临阵脱逃了,这‘阵前转进’的水准不知道比起当年的关宁军们要差几分火候?反正僧格是狠狠地给坑了一下。 当年的祖氏绝学——阵前转进卖队友,让满清一次次轻松的赢得一场场大胜。而现在这项绝学在王平身上‘重出江湖’,掉进坑里的人却是当年的胜利者——满清八旗军。 是一报还一报吗?反正这消息后来传到陈鸣耳朵中的时候,陈汉的太子殿下是很乐的。 被‘生死存亡’逼到悬崖边的八旗兵们还是有股子血勇的。原时空一鸦、二鸦,八旗兵杀伤敌人的数量多少且不去提,效果如果也别去说,只说抗争的勇气还是很高的。至少他们打出了好几场高伤亡率的战斗来,那伤亡率比绿营等汉人军队要高很多。 现下的这场战斗也是一样。 “蓬”的一声,僧格胯下的战马就同一匹奔跑的山东骑兵马匹撞到了一块,双方同时人仰马翻摔倒在地上。只是灵活的山东骑兵先一步跳了开,滚落马下后虽也伤的不轻但总算没丢小命。而僧格呢?整个人被歪倒的战马砸下了下面,他就知道自己死定了。他的胳膊抬不起来了,被战马压在身下的右腿又一阵阵钻心的疼,肯定也断了,这么着还要能在战场上活下来,他就是福星在世了。 可是要这么就死了,他真是不甘心啊……(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章 首战,拉开序幕 【感谢‘kevin93’500币打赏,感谢】 “贝子爷,贝子爷,……王平跑了!” 永琅猛地从一幅硕大的天津地图前转过身子,看着气喘吁吁跑来禀报的中军。“你说什么?” “贝子爷,王平临阵脱逃,僧格大人当场战死。四五百旗兵马甲只逃回了不足百人!”戈什哈卫队长脸上带着股咬牙切齿的恨。 而永琅双目远征,两手一用力,手中的竹鞭就断成了两截,接着被他狠狠地砸在了地上。一股熊熊的烈火在他心房里燃烧,他都恨不得把手下所有的汉员都叫道一处,破口大骂,狠狠的鞭打抽打,才能消除心中的火焰。可是…… “把败兵圈在一个地方去。告诉他们不得声张……”永琅不是热血一冲就什么都不管不顾的莽夫,冷静重新占据了他的大脑。 “贝子爷……”卫队长声音中蕴含着太大的震惊和不敢相信。 “滚!”永琅两眼里的杀气几乎凝实,卫队长浑身一凛,忙退了下去。 “忍住,忍住。自己一定要忍住!”看着卫队长离开的背影,永琅浑身肌肉紧绷,如是束缚一头狂暴的猛兽,他告诉自己,一定要忍住! 从芦台镇到七里海,三万清军里的汉人可远不止仅仅王平那一千多马队,这消息如果爆开了,旗兵、蒙古兵肯定一百个对绿营练军不满意,那不是要乱套了么?永琅一定要忍住! 办完事回来的卫队长看到正被士兵们收拾的房间,桌子、椅子、茶具、摆设,除了墙上挂着的地图外,全部换成了新的,也默不做声。 晚风从门口冷冷地吹来。 夜晚来临,芦台镇低矮的城头上面,一个个清兵直杠杠的肃立着。面对很快就要杀到的复汉军,这道低矮的城墙可起不到什么作用。真正有效果的是镇子内外纵横交织的沟壕,和用石头垒砌的几座碉堡。 芦台镇是一个典型的小镇子,因为就挨着盐厂,市井倒是很不错,两横两竖四条大街,将整个镇子分割成九个差不多大小的方块,原先的盐厂衙门还有驻军衙门就落到最中间的位置,周边有商户数百,整个芦台镇居民多达一万多人。但是现在这里已经无有一个百姓,成为了一座纯粹的军营。一座座半封闭的炮垒耸立着,一道道深入地下过丈深的沟壕穿插交错着,地表上每个大街交错的节点上还都耸立着一座完全用石头和五十斤重的大青砖垒砌成的碉堡。在满清的军事布局图上,这里被叫做东大营。 夜色已经深了,却没有几个人能安心的睡得下。因为每一个人都知道陈鸣到了,因为他们都晓得战争就要来临了。 下午僧格带着两千多马队杀出芦台,结果就回来了一个零头。连僧格本人都挂在了阵上。永琅让败兵们管住了自己的嘴巴,没有激发起满汉兵之间的矛盾,可也让他自己对于这场大败变得无法推脱。两千马队那么快就完蛋,只有寥寥百骑逃跑了回来,这给芦台清军的压力要多大啊。 一夜无事到天明。 第二天,隆隆的脚步声从曹妃甸响起。过四万复汉军列着整齐的队伍,大步向着芦台行来。 复汉军队伍的士气高涨的仿佛一个放射着光芒的太阳,万里征战,万里长途,胜利就在眼前。现在的复汉军的心气可谓是建军以来的最巅峰了。不管这些人是复汉军的主力部队,还是投降投靠陈汉的天地会义军、清水教、混元教义军,乃至是原先的清兵,一个或两个、三个年节过去了,他们被分田、被续积分,或早或晚的都已经拿到实实在在的‘红利’的士兵们,面对着眼下这种大功即将告成的形势,有几个不摇身一变化为陈汉一统江山大业最最忠贞的勇士的呢? 眼前的清军完了,北京城就是‘自己’的了! 陈鸣很清楚队伍的士气为什么如此高涨,所以他认为清军根本抵挡不住!阿桂也不应该带着主力大军坐在通州,清军在过去两个月时间里的攻势太弱了,让他们自个都提不起心气来。 特别是进入到正月下旬后,这个时候的清军就不应该继续避战,而是应该一早就摆出决战天津的架势。否则复汉军每有一支军队抵到曹妃甸,他们的气势和士兵的勇气就越发的高涨,现在陈鸣的抵到更是触发了所有人的***,陈鸣带着这样的一支军队进攻芦台,根本不去思考失败了会怎么怎么样? 扫荡芦台,扫荡北塘,扫荡大沽口,那个时候阿桂要还是死憋着不过来,满清就真的完了。复汉军大举西向,直捣北京,他们的越是接近北京,就越是接近胜利。那个时候任何人想要阻挡他们进入北京,都会被活活碾碎。 四万复汉军气势汹汹的从曹妃甸直接压来,永琅一片派人速报北塘,另外就是,“召集诸将到中军议事。” 芦台是清军军事布置的重地,这一代三万清军,有一半人就部署在了芦台。毕竟芦台是这一代的中心地区,尤其是蓟运河,在这一代七扭八拐,光是‘几’字河湾就有好几处,而东边靠着就是杨家洼,从杨家洼再向东就是渤海了。那杨家洼与渤海之间的地方,盐泽遍布,地形复杂,弯多岔多,现在化冻之后,根本无法大规模过人。 永琅下令展开军议。手下的各部满汉蒙军将纷纷汇聚。 “咱们大清的国运,是存是亡,就在此一战!”永琅没玩虚的,开门见山,大声地宣布。 一张制作的精细的军用地图上,大泊来芦台镇间的空地上已经出现了三个代表着复汉军的红色方块。所有的清军军官都注视着那三个不大不小的红色方块。现场的气氛立刻凝重起来了。 “在座中人就没有不在旗的,陈逆对旗人有多恨,你们自个心里都清楚。所以忘了那些不该有的烦思杂念,让他们瞧瞧咱们八旗爷们的厉害!”永琅这一刻真心觉得大行皇帝扩招汉军旗是一个绝对的妙招,而更让人欣喜地是陈逆对此竟然始终没有半分表态,这就逼的汉人们不得不忠心大青果了。当然,王平那样的败类也是在所难免的。但此刻的永琅只能寄期望于手下的军将里就只有一个王平了。 所有的人都满脸血气的气昂昂出门,永琅也换上了一身结实的棉甲战袍。 复汉军已经士气高涨的行到了芦台镇前广袤的空地上。复汉军分出两支部队一左一右分别向杨家洼和苗庄镇压去,主力则至少有三万步骑,排列在芦台镇外头。 一门门大炮还拖在队伍的后面,队伍里犍牛不多,全用来拉拽大炮,还有马驴骡子。十二斤炮太重了,炮车加弹药车总重量超过三千八百斤。需要用两头犍牛加四匹骡马,才能让大炮的移动速度赶得上步兵的行进速度。 复汉军赶到芦台镇的时候,陈鸣看了一下怀表,八点二十二分。 重炮炮兵部队迅速架设大炮,另外一群护兵选择了前方合适的地方后开始着手修筑炮兵阵地。人多力量大这句话绝对没有错。就在复汉军拉来的三十二门十二斤炮对准芦台镇狂轰猛炸的时候,另外距离更靠近芦台的一个个炮兵阵地已经修筑完毕,八斤炮、五斤炮迅速推进到炮兵阵地中。 清军承受的压力更大了,大炮产量始终不足的清军在芦台镇布置的火力只有少少的二十门。其中属于新炮的数量更是一半也没有。怎么能跟复汉军打炮战? 整整一个小时的炮击,那些修筑的挺坚固的半封闭炮垒在一颗颗铁弹的不停撞击下,或是轰然倒塌,或是已经摇摇欲坠。 “骑兵准备!” “火箭部队上前!” 都不需要陈鸣亲自命令了,把手一挥,底下人就知道接着该如何做了。 “嗖嗖嗖……” 拽着长长尾焰的火箭弹一颗颗落在芦台,连连的爆炸声就像天空的响雷,大股大股的硝烟和尘雾升腾起来,整个芦台镇都被之湮没了。 复汉军的进攻模式都有点程序化了。火箭弹发射后,大股的步兵出击。“风从龙,风从虎,功名利禄尘与土……” 首先展开进攻的是年后最早抵到曹妃甸的山东陆军一师,杨明昭当然不会站到军队中,他已经转职了。交出了手中全部的队伍,就像那王伦一样,呆在南京城里享受着荣华富贵。 眼下山东陆军第一师的师帅不是别人,正是唐文灿。在去了安徽战场之后,唐文灿没有立下什么令人瞩目的功劳,可位置够高,忠心到了,在各省的守备部队建立的同时,这些人就纷纷进入守备军中当师帅、旅帅了。 第一师的副师帅则是王经隆,王伦的义子。清水教起兵之后,他本人的功劳是大大的,而王伦本身又放掉了所有的权利,王经隆就被提拔到了第一师的副师帅的位置上了。 山东陆军一师第一旅五千多人高唱着军歌,雄赳赳气昂昂的向着芦台镇冲去。但炮声熄灭,废墟一片的芦台镇中,城墙都被打垮轰垮的芦台镇中,“保大清,为皇上效死的时候到了!弟兄们,都跟我杀贼啊!” 歇斯底里的叫喊声回荡在废墟里,一个又一个清军残兵从废墟之中站起来。而被永琅之前就调出芦台镇的大股清军也开始进入废墟,同时间杨家洼方向和苗庄镇方向的清军也向着复汉军发起了牵制性的进攻。 复汉军携带的热气球到现在还没有升起来,而这芦台眼看着似乎就要被他们拿下了。 “哔哔哔……”急促的哨声响起,这是停止的信号。 “立正,向右看齐……” “前排蹲!中排立!举枪——” 山东军中各级军官的的呼喝声此起彼伏,整个旅的部队已经分散成了一个个一队为基础单位的小团体,面对着芦台废墟中一点点聚集起来的清兵,已经冲到芦台边沿的山东陆军各队,就开始有部队在军官们的指导下站定放枪了,尤其是左手最前列的一个队就已经排出了两列横队。 “瞄准……放!” 一声‘放’好像打开了霹雳之门,一百杆鸟枪的枪口同时迸发出火光,然后就是两道整齐的白烟从山东军列队前喷出,弥漫在两军之间。对面刚集结起来的一团清军齐刷刷的倒下了一层。 废墟一样芦台镇中响起了双边士兵激烈的拼杀声。 陈鸣清晰地看到两股‘士气’从芦台镇背后(南面)进入废墟当中,但他没有下令给炮兵或是火箭部队。这山东守备部队也不是刚见血的菜鸟了,在眼下的‘开胃小菜’当中,受一受磨砺挺好的。 你看现在,这些山东好汉们一点都没有被清军的援兵给吓到,士气依旧旺盛,废墟之中的战线始终在前一点点的推进。 “将士们,报效朝廷的时候到了,跟我冲啊!”天明时分从七里海紧急调来的一千来马队,汇合了永琅的亲卫马甲兵后,总兵力还不到一千五百人,统领这支部队的参领石琅高声叫喝着。在他的带领下,这个时候如同一张掀开的大幕,从杨家洼与芦台镇之间,踏过结冰的水面,向着孟灿带领的山东陆军二师第四旅冲来。后者是陈鸣派往芦台废墟的后续部队。 山东陆军一师的战线还在向着南面延伸着,可速度已经慢了下来。 这个时候他们需要援军的支援,这不仅能给他们带来兵力的支援,也能让他们开始降低的士气重新沸腾鼓舞起来。 至于从杨家洼和芦台镇之间的空挡里冲出来的那队满清骑兵,陈鸣已经安排了应对。 “哔哔哔哔……” 一个团的亲卫旅士兵排成两列纵队迅速朝东南方插进,如同一根细线一样拦在清军马队与山东陆军二师第四旅部队的之间。 “举枪……”在这个期间,复汉军左翼的两处炮兵阵地都分出一部分火力将炮口对准了杀出来的清军马队。 “轰轰轰……”包括火箭部队,一颗颗火箭弹落在了清军马队冲锋的道路上。 火光闪烁着,一匹匹战马哀鸣着倒在地上,一个个马兵变成了尸体。剧烈的爆炸能将一匹马都撕碎,人的生命在连连响起的爆炸声中变得仿佛蝼蚁一样微小。 “冲啊,冲啊……”石琅大声的叫吼着,不管有多少炮弹打过来,他都必须冲向复汉军。 永琅发来了指令,芦台镇已经承受不住了,如果复汉军的这支部队杀入了芦台废墟,等待清军的必然是彻底崩溃。七里海的步兵还没有赶过来,北塘的人马也没有赶过来。芦台废墟中的清兵如果就此崩溃,那后果将是一场灾难。 连一个接应都没有的清兵很可能会彻底的被复汉军消灭干净。 “告诉尼雅达,增援,我要正增援。芦台的兵,一个上午都守不住!”复汉军的炮击也就罢了,那火箭弹的打击实在太丧士气了。躲在深深的沟壕里的士兵都能被震死,这样的武器简直是作弊! 永琅紧紧握着手中的刀把。这是陈鸣抵到曹妃甸后的第一仗,也可以说是拉开满汉对决的这场大战的第一仗,他不想败得这么毫无还手之力。而这一切就看石琅的了。 “八旗的爷们们,保皇上保大清的时候到了!” “大家伙儿可不能给祖宗丢人!” “冲啊,把劲儿都憋足了!马上就轮到咱们挥刀子啦。” “握紧刀把子,让爷们们用刀子好好教训教训这些逆贼……” 剧烈的爆炸声中清军马队里响起了一声声的叫喊,军官们都大声给自己的属下鼓劲儿。因为他们的前方只有一条细细的红线了。 亲卫旅的士兵们毫无畏惧之色,面对着从炮火封锁中冲出来的清军马队,为首的军官更注意的似乎是这支马队里旗兵的数量。 不错,很不错。 眼前的这支只剩下了千把人的马队,绝大部分都是穿着棉甲,那就都是旗兵了。“弟兄们把枪都端平了,告诉前面的鞑子兵,骑兵牛逼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还了。” “全部都有,瞄准……放!” 凭空一道霹雳响下,这是两千杆燧发枪齐射的响动,一道整齐的白烟从复汉军兵线前喷出。百十步外,一个个八旗马甲兵刷刷的扑倒在地上。 石琅知道今日队伍的士气高昂,每一个旗人都知道他们的‘大青果’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了。很多人的家人还留在北京城,他们不仅为自己的国家而战,还在为自己的家人而战。 可是马队竟然能顶着如此激烈的炮火继续冲锋下去,这是石琅万万没有想到的,也是让他万分高兴亢奋的事情。他们八旗铁骑果然是厉害的。当他们以莫大的勇气冲出了复汉军的火力封锁,挡在他们面前的就只剩下一条单薄到极点的步兵线了。这不是空心阵,而是一条单单的列兵线。 石琅不把前面的敌人当做一回事儿。如此单薄的线条,那还不是一冲就破?自己今天不仅能冲击复汉军增援部队的侧翼,在此之前还能狠狠地捞上一笔。 然而石琅前一刻还在做着杀场建功,用复汉军的血成就自己无尽殊荣的白日梦的时候,下一刻人就完全懵掉了。 “轰……” 两千杆燧发枪同时打响发出来的声音,那真的比最重型号的火箭弹的爆炸声还要剧烈。 一枚铅弹钻进了他胯下战马的脖颈中,疾驰的战马一下扑倒在地,石琅整个人都被甩飞了出去,重重摔在黄土地上,巨大的疼痛感让他整个人眼前一黑,再也没有醒过来。石琅不知道在那一刻钟里有着数以百计的旗兵马甲兵跟他一样被甩出了马背。他们有的死了,有的还活着,保持着意识的清醒,就听得见人仰马翻的惨呼声不断,战马的哀鸣声不断。 清军马队散的很开,所以面对亲卫旅一个团的齐射,他们受创的横面就很大,伤亡很沉重,沉重到剩余的马甲兵都再没有勇气面对复汉军士兵的刺刀了。 先是炮火、火箭弹的狂轰滥炸,然后是整整一个团的齐射打击,这支清军马队就像他们的指挥官石琅一样,死了! “冲啊……” 山东军第四旅高喊着口号冲进了废墟一样的芦台镇。永琅两眼闭了上,两股热泪从他眼中淌下来。(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一章 京师大乱 “奴才恭请皇上移驾东狩!”紫禁城养心殿满堂的王公贵胄文武大臣都跪着齐声高呼。 他们的‘心’此刻终于落下了,因为陈鸣终于来到了,而且他一到天津立刻就起兵进攻芦台镇,也就是说,京津之战的序幕拉开了。这是决定生死的一战,满清王朝走到了命运的转折点! 而这种情况下,在大战胜负未定的时候,怎么北京城里突然的掀起这波‘东狩’的热议呢?匪夷所思的事情。 难道满清的满朝文武都是猪脑子,都不知道他们这么做会大大的影响前线清军的士气和斗志吗?那就要说一说永珹这位嘉庆皇帝的胆量了。 ——他怕了!很害怕,很害怕,很害怕。 永珹恐惧砍刀落到自己的头上,他也没有勇气学崇祯帝自我了断。满清虽然留下了一个朱家的延恩侯,但那只是朱家的远支,那延恩侯的祖上朱彝为洪承畴监军于松山,洪承畴军败,朱彝与其侄朱文元被俘,降清,隶镶白旗下。这种大明的不孝不贤子孙,朱洪武如果能活过来,他能一把掐死了俩猪狗不如的兔崽子! 而逃了一辈子躲了一辈子的朱三太子可是被满清满门诛灭的。七十有五啊,须发皆白的朱慈焕,被押上刑场,眼看着两个儿子被斩首,自己又被一刀刀凌迟。崇祯的嫡系子孙被满清杀的干干净净。 以复汉军对旗人的凶狠,他这个大清的皇帝要是被复汉军抓到了,是不是也要被千刀万剐了呢?亦或是如靖康之后的徽钦二帝,被千般****,万般糟蹋,最后还不得好死? 只要一想起这个,永珹整个人都是彷徨的,都是心跳如雷的。他竭力的不去想这个,可大脑根本就控制不住。唯恐大军此战落败的永珹真承受不起这泰山一样的压力,当陈鸣轻克芦台镇的消息传来,永珹的心防就彻底的崩溃了。他的眼前晃动的全是尸山血海,那尸体每一具上都穿着八旗的棉甲。他觉得自己不至于如徽钦二帝那般无能,因为自己能逃跑,复汉军现在还在二百里外的津门! 可是他又深怕自己落得元顺帝的下场。不,当复汉军大胜阿桂军之后,永珹会连元顺帝都不如。后者好歹出自于蒙古,而满清是来自白山黑水啊。别跟他这个时候扯什么满蒙一家亲! 阿桂军大败后,永璇逃回东北的直线道路也断了,他那时想去东北都难,他就只能逃亡热河,从蒙古转回东北。但那是还来得及吗?如果复汉军攻克了北京后,立刻就发兵东北,人心惶惶的东北能抵挡的住吗?他根本就来不及回去。而一个来自白山黑水的皇帝能在草原上长久的流浪和东山再起吗? 答案是不言而喻的。 永珹当然也期颐着满清能够赢得胜利,但这点烛光一样期望与失败漫天的阴影相比,太过于渺小,太过于微弱了。重压之下的永珹选择了很多人都会选择的一条路——逃避。先离开北京! 事实上满清的王公大臣中,很多人在看到复汉军真真砍杀过来的刀子后,也胆颤心寒。这可跟去年冬天不一样,那个时候复汉军兵少力孤,明显只是趁着先帝驾崩的机会来占便宜的,而不是真真的要直捣北京城,所以自认为局势安稳的他们还有着一份雍容气度。 现在可完全不一样了。 从山东往曹妃甸去的船只络绎不绝,一船船的军兵和物质被他们送到津门。虽然情报显示陈鸣带领的复汉军大部分是其军中的杂牌,但看满清经营两月的芦台镇如此的不堪一击,谁还会在乎这一点呢? 这种情况下北京城里的王公勋贵和文武大员们也全都意识到形势的严峻,京津之战清军如果落败,他们一直呆在北京城的话,那就意味着他们会输掉自己的一切!家人、家族、家产,乃至自己的性命。 所以当永珹向几个亲信近臣透漏出要‘东狩’的意思之后,这一‘热议’就迅速的在北京城里蔓延开,然后第二天满朝文武都齐刷刷的趴在地上请命了。 “皇上,奴才愿意要留在北京,与城共存亡……” 傅恒消瘦的脸庞上显出了少有的坚毅,在内心里他已经给永珹打上了一个大大的叉,这真是一头笨猪一样的混蛋,前线战事渐烈,他作为大军军心所在,却要脚板抹油,溜跑。永珹他还能再坑一些吗? 前明的崇祯皇帝都知道君王死社稷的道理,他这个爱新觉罗的子孙,就这么的怂? 傅恒脸上冷的像一块岩石,昨晚上深夜进宫苦劝无果的他心里就凉了。大清的江山要完了,虽然他也会让自己的老婆孩子趁机会全都走。 “额……”永珹脸上闪过一抹尴尬,他脑子又不是真的痴傻,怎么会不知道自己这一举动对前线大军可能带来的影响?但是他真的是害怕啊。 “咳咳。东狩事宜重大,非一时片刻就能成事。以朕之见,就先着各位臣工前行,朕稍后再至不迟。”永珹这当了****还想立牌坊的作风真的很有爱新觉罗氏的风格。明明他想出的东狩的法子的,却又要自己留后北京赚点名声军心。 傅恒内心里碎掉的心脏有了一丝儿温热,还好,还好,永珹还没有笨到家,还知道自己‘晚走一步’。这样一来虽有甩锅给臣工们的意思,但是做臣子的本不就应该给皇帝背锅的么。只要不震荡前线的军心即可。 “既然傅恒愿意留在北京,那就再加上伍泰、保来、哈思托……”永珹口中连续蹦出了还几个旗人大员的名字,满堂文武大臣的脸色全都一边,这些人里除了傅恒以外,剩下的这几个都是年前竭力劝阻永珹不可迁都的守旧派。 现在永珹将这些人跟傅恒一块留守北京,那意思中真的是充满了无尽的恶意。 “北京城里的八旗老弱都要走,马上走!分出一半守军沿途护送他们,还有紫禁城、圆明园里的珍宝珍玩,户部里面的存银全都运走……还有外城的汉人也要跟着走,全都要走!”这个问题之前就有人给永珹提了,要汉人跟着去关外一是可为奴做工做兵,二是在必要时候可拿他们当肉盾挡箭牌,甚至可做人质! 没人在这个时候再叫嚣大清祖制,汉人不得出关。大清的祖制肯定没想过大青果药丸! 甚至于要是没这个‘祖宗之法’,满清可能都还走不到眼下这么的一步,让全天下吃不饱饭的汉人去东北关外开垦求食,复汉军就不可能发展的那么快了。郧阳,郧阳的几十万难民、棚户给早期的复汉军太大的帮助了。 永珹狠狠的一拍御案,他没有再看满堂的勋贵大臣们一眼,一边往里走一边道:“都下去准备吧!” 傅恒等人抬起头,看见永珹一个人孤单单的往里走去,年轻的身体是那么的寂寥,又已经有些微微弯曲。 这孤寂落寞的身影就是现在危在旦夕的大青果吧,一大群人的眼眶就是忍不住湿润起来! 在满清即将‘房倒屋塌’的时候,八旗们一直期望看到的一幕已经出现在朝堂上了,满目文武重臣,都是旗人啊。 北京城里的六部尚书、侍郎、都御史、翰林学士等等位置,都是一满一汉的。而现在两个尚书、四个侍郎、两个都御史等等全都是旗人了,只是一个是老旗人,另一个是刚刚被抬进来的新旗人。这可笑的一幕给满清即将落下的帷幕增添了一分喜剧的色彩! 随着‘东狩’的旨意下达,这表示着满清的中央权力中心正式放弃了京师,也就代表着他们放弃占据了一百多年的中原江山,嚎啕大哭的不止是傅恒、索林、庆桂等一群满人,还有于敏中这些个先前的汉人,崭新的旗人,那悲痛的哭声令人闻之落泪! 余则成放飞了手中的信鸽,眼睛留恋的看着身后的茶楼,这是自己艰苦奋斗多年的地方啊。而当下一回自己再来到这里的时候,身份就不再是一个叫‘余则成’的商人了,而是陈汉一名叫做‘高竟成’的堂堂正正的官员了。 “鞑子放着之前两个月的大好时间不干正事,现在急着要搬家了。不觉得太晚了吗?”余则成放声大笑,满清这干的叫什么事啊?即使余则成一直都待在北京城里,对年前的那一阵激烈交锋多有耳闻,他也不得不给满清一个‘脑残’的评价。这俩字配上鞑子的所作所为,还真他娘的合适。 一个摇摆不定的皇帝,一群扯后腿的猪队友,他们让两个月的宝贵时间白白的流逝。当初余则成接到上级指示的时候还急的头发都要白了呢。就北京暗营的这幅小身板,怎么可能担起这么大的重担来?要把满清迁都的事情搅黄。 可结果整个北京站的人都没有想到,他们只是把这个消息扩散到整个北京,满清内部的倾轧和斗争就让永珹被迫放弃了‘迁都’的打算。 之前扔掉的东西现在又捡回来,还是被垃圾堆好好地熏陶了一番后,这满清可真‘聪明’啊。 “走吧。”钻地窖去,躲上个一段时间,这北京城就是汉家的江山了。而在眼下整个京津一派兵荒马乱的情况下,钻地窖里躲猫猫也是最安全的法子了。他们的任务完成了,不需要再跟着人流往东北去了。 这一天里,整个京城一片大乱,无数满清的王公权贵们,不管是老旗人还是新旗人,一个个都拖家带口提老携幼的往通州跑去。到了通州往蓟州,然后是遵化,那接着就可以出长城了。 事实上复汉军只要不走海路把锦州拿下来,旗人们还是能从热河轻松的跑去盛京的。 只是复汉军的水师优势太大,没有了寒冬和积冰,很难叫人放心离海极近的锦州的安危。 先是王公大臣,然后是一连串的旗人,北京城里的留守部队分出一半人沿途护卫,那兵力也只有少少的万把人。而满清的王公勋贵和大臣们自己府上的家奴和护院才不会贡献出来给普通的旗人们呢。 这支队伍是那么的漫长,前头已经走到通州了,后尾还搭在北京城里。很多刚刚从北京城里冲出来的普通旗人们,发疯一样往通州奔,可最初的一个时辰过后,体力和劲头用完后的他们就很快的被身后一群群旗人所组成的长龙所超越。 福长安站在一支三百多辆马车组成的长龙中,这是他们富察氏一门的主子和家产,内心里半点也没有高兴劲,长龙的周遭全是密密麻麻的车马和人流,如果阿桂仗打败了,带着这么多累赘能够跑掉才见鬼了。 无数汉人当然不会看不到旗人们的动作,他们也慌忙的收拾细软,然后拖家带口的往四门而去。但是他们往往还没出胡同口就被刀枪逼了回去,这几日先紧着八旗走,然后才是外城的汉人百姓。 永珹不知道这样的消息传到前方后会给前线的军队造成怎样的打击,但他已经选择了这样,迁移已经开始了,他就只能一步步的走下去。如果前往是万丈悬崖,摔个粉身碎骨,那也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 北京城各部衙门的中低层官吏也是满清迁移的对象,这些人大部分出身汉人文人阶层。文人们甭管嘴皮子上说的要如何如何忠诚大青果,在王朝更替的时期里,这些人的节操完全是没有的。当年大明灭亡,面临李闯大军的他们集体投降了一次,而等八旗入关的时候,他们又干净利索的集体投降了第二次,如果这些人满清不去管他们,复汉军这一次赢得了京津决战后杀入北京城,他们继续投降又有什么稀奇的吗? 数千年历史里,文人士子这个群体里尽管总会有几个脊梁挺的笔直的人,如文天祥、于谦等,但是绝大部分的人都是一群人尽可‘忠’的没骨头虫。 都说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他们可不在乎这个帝王是谁。只要那帝王可以给他们‘荣华富贵’就行。如果那帝王还能尊敬一下孔老夫子,推崇一下儒教,那就更棒了。 荣华富贵面前是没有满汉之分,没有旗人不旗人的,他们只有一个功同的身份——官员。 发展到满清时代的儒家跟孔孟之道还有多少的相似且不去提,反正‘它’就是一个工具,谁统治了天下就可以拿起来用,用‘它’来管理天下。不管是明末,还是原时空的清末,每当到国家生死关头的时候,叫嚷着战争的是‘它’的子弟,最后屈膝投降的也是‘它’的子弟,并且在投降后了还总要说一些良禽择木而栖、识时务者为俊杰之类的话,生怕天底下的人都知道了他们的嘴脸一样。给自己擦了一次又一次的粉! 满清可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奴才和狗’,如此轻易地换了主人,还反过头来打自己,咬自己。当一道旨意下到,数以百千的中低级官员不得不含泪打包起自己的家当,他们其实不想走,他们其实还想留,可是他们的主人手里握着刀子,不走就要放血杀人,让他们不得不走! 京城内乱作一团的时候,圆明园里也是乱成一团,那些消息灵通的太监们已经开始偷窃宫内的各种珠宝珍玩,有些还偷偷逃出宫去,或者干脆在偏僻的宫室房间里躲藏起来。 他们跟宫女可不一样,后者都是有人家的主儿。满清的宫女都是包衣旗名下的,而太监可是什么人都有。如今宫内已经乱成一团,留守北京的八旗新军第一镇抽出一个标来充当了运输队的角色,把大量宫内库藏的金银字画细软搬上车。 还有圆明园。 永珹一直都待在养心殿里,换上了一身便服,看着一个个泪眼婆娑的嫔妃。永珹妻妾不多,他有过四个儿子,可是除了长子绵惠立住了脚了,其余的三个儿子全都夭折。这是个孩子全都是侧福晋完颜氏,内务府大臣公义之女。 一次次丧子之痛也将完颜氏的健康完全摧毁。 当永珹接替乾隆的大位成为皇帝的时候,完颜氏还期望着有朝一日自己的儿子能登基称帝,继承大统。可现在看,这就是一个笑话了。 皇室中八岁的的孩子已经不小了,已经很懂事了,绵惠知道父亲召自己来见面是为了什么,他哭着对永珹说:“皇阿玛,儿子愿意跟您一起留下……”(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二章 清军要跑 陈鸣接到了北京暗营传递来的最后一个消息。他笑了,笑的非常畅快。 “果然,永珹果然如此。” 这个历史上默默无闻的乾隆第四子果然扛不住压力了,他选择了‘东狩’。在这个时候玩这种大迁移,怎么可能成功呢?陈鸣很想问候一下他的脑壳坏掉了没有。而且永珹还选择了‘留后再走’,这样的招怎么不在年前就用呢?现在使出来不觉得晚吗? 陈鸣率军夺取了芦台镇,清军在芦台的守军没撑过一个上午就大败而亏,全线一万三千步兵只逃回去了四千多人,从七里海拉来的上千马队,还有永琅自己手下的亲卫骑兵,一千四五百人也逃回了不足一半数。 尤其是防线的最正面——芦台镇的清军,更几乎是全军覆没。没有马队压阵,当无法支撑的清军一步步被压出了芦台镇废墟,等待他们的就是被复汉军吃干抹净。除了永琅的亲兵提前带着他往七里海逃去,芦台镇的七八千清军只有聊聊三四百人在七里海清军先头队伍的接应下逃脱了这一劫。 跑回七里海的四千多人多数是苗庄镇和杨家泊的。 陈鸣接着就再接再厉解决了七里海,那里的清军被逃到那里的永琅打包带回了北塘。所以复汉军不费吹灰之力的就站住了这块后世天津小站稻的生产基地。虽然这个时候还没有什么小站稻,此时的七里海还是一片芦苇沼泽,宽广的湖面沧波浩渺,极目无涯,汪洋如海。 然这也并没有让陈鸣与天津直接打通畅快的联系,天津东有军粮城,西有北仓。尤其是眼下已到春季,大地回暖,七里海一带沼泽遍布,可供天津城与芦台镇往来的道路就那一条官道。在左右两边清军的耽耽虎视之下,陈鸣只派人向天津转运了一次弹药和粮食,用了整整一万人护送。 从军粮城外返回七里海的陈鸣‘啪’的将马鞭丢在了案子上,扯开领子上的俩纽扣,他心口有些气闷,又有些无奈的吐出一口气。 “殿下,军粮城……”刘武望着陈鸣的做派,犹豫的问道。据他对陈鸣的了解,陈鸣现在的心情是有些郁闷气馁的。 “不管了。等下批人来了,直接派兵把军粮城看死。” 那里果然是近几年新筑的城防,中心城防外围布置的有独立的碉堡和炮楼,彼此之间有深深的交通壕沟通,这招是学习了陈汉,又在陈汉的基础上给出了新发展。因为军粮城新城的城防不再是中国传统的正方形或长方形了,而是一个多出了一个脑袋的乌龟状,中间还是四方形,四个角却伸出四个‘爪子’一样的箭头,那是一个个顶尖往前伸的五边形。 然后是城体的东面和北面各有一个‘头’伸出来,细长的‘脖子’连着一个更大一点的五边形,‘脖子’完全被伸出去的两‘爪’给夹持在中间,看着很细,防护力不需多言。 这东西非常非常像是外国的棱堡。 暗营的人见识不足,几次关于这方面的报告都是以‘新城’概之。陈鸣除了知道军粮城被重新修筑了,就是知道这里有了一个新的绰号叫‘二头城’。 可现在一看,他就明白了,这东西应该是满清从外国学来的棱堡,也怪不得这座军粮城被清军前后断断续续的修筑了两年时间。估计修筑了这么一座棱堡中,满清就吃足苦头了,以他们被搞得元气大伤的实力根本无力去修筑第二座棱堡!这东西的‘造价’比普通的中式城池要超出太多了。 对于这样的一座‘军粮城’,除了围困起来,短期内要与之攻克,付出的代价会很大很大。满清还把这里守备的十分严格,自从建成后,普通百姓就根本进入不去。暗营也探不出里头的具体兵力,还有钱粮军需储备! 这是一个完全出乎陈鸣预料的变故,但除了进一步证实了暗营人员专业素质普遍堪忧外,也没有给陈鸣的下一步计划造成多大的影响。 “打不下我还看不住吗?”就像那大沽口,打不下大沽口,我还拿不下北塘吗? 拿下了北塘再打新河,从侧后踢塘沽的屁股,记得原时空二鸦时的英法联军就是这么干的。陈鸣现在有足够的力量来实施这样的作战计划,他也有足够厚的脸皮来这么做。 天津城收到了陈鸣的指令,城中复汉军要时刻紧盯着周边清军,陈鸣可不愿意他在料理大沽清军的时候,阿桂带着部队从后面冲上来了。 京津决战,满清手中不管是low逼的京旗马队,还是从东三省乃至蒙古调来的骑兵,亦或是他们手中握着的绿营马队,总数量那是一个十分巨大的数字。据暗营统计,保守估计都在三万人马朝上,四万骑不是不可能,甚至‘更多’也有可能。 那里头纵然大批的京旗马队根本不堪一战,但谁又知道现下这个局面下,这些八旗纨绔们会不会爆发小宇宙呢? 此刻的大泊一片人嘶马鸣,因为又一支船队来到了这里。可惜海上的一艘艘大船根本无法靠近海岸,木质的简易码头靠着那简单的工具更没法子修到船只的停泊处。 海船与岸上的联系还是靠着一艘艘的小船,蚂蚁搬家一样将大海船上的人员、货物一点点运到岸上。 在大泊与渤海之间海有一条不怎么宽的水道,复汉军整个腊月和正月在防备清军之余,都在全力以赴的加宽加深这条水道,为的不是别的,而是好让海船直接驶入大泊。但这个目标太难太巨大了,眼下能够直接驶入大泊的只有那些小船,后者进入大泊后直接在两岸的简易码头上卸载货物,除了一队又一队的士兵外,就是大批的军需弹药。 集结在南京的各路复汉军在年前就开拔去了山东,大批的军需弹药也一船船的运抵山东。 现在后勤部绞尽脑汁的筹措船队,将所有准备好的兵源和弹药源源不断地补充到曹妃甸,从陈鸣抵到那天起,就已经有五小二大七支船队抵达曹妃甸。如眼前的这支船队就属于大编队,一次性给曹妃甸送来了五千人部队的同时,还送到了六千桶火药,各类实心弹三千发,各类开花弹六千发,各类火炮六十门。然后是整整两万石的粮食、三千箱的干菜、罐头,以及过两千方的草料。 跟已经到岸上的数万大军和无数牛马的吃食嚼用相比,军火弹药只是很小很小的份量,粮草才是大头。 战时复汉军的伙食,一个队一百出头的士兵一天就要两石粮米和相应的干菜、罐头,这还是因为复汉军的伙食油水充足,士兵吃粮米的份量才大大降低。而复汉军抵到曹妃甸的全部兵力已经达到小八万人,加上新旧的俘虏,九万人只多不少。一天算下来那就要吃掉两千石左右的粮食啊。还有骑兵部队的马匹和运输来的牛骡驴等大型牲畜。那可半点也不是开玩笑的。 而不把山东那里集结的人马全都汇聚了,陈鸣才不会立刻跟阿桂开战呢。情况跟年前比有了点盘外的变化,对于眼前的清军还有北京的旗人,陈鸣的主意有了点改变。何况从河南杀出来的大部队也不是摆设,那里才是复汉军主力集结的真真的精锐。即使大部分主力做着拿下洛阳城的准备,余下的部队用不了多久也能杀到保定城下。 到时候阿桂面临的就不是陈鸣带领的这一路人马了,他还要顾及南面的保定,那可是北京城的南大门。 陈鸣亲自转悠了一趟军粮城,那么从芦台镇狼狈逃回被他的永琅呢? 此刻汇聚在塘沽这么一块弹丸之地的满清大员还有一个富尔勒,之前的富僧额表现的太窝囊了,过年的时候永珹把富僧额召回北京了。这当然是皇帝不满意的一个表现,可也是一层保护,谁让当今的皇后是富僧额的闺女呢? “冀州已失,陈逆南路军很快就会攻入保定。而贼酋陈鸣于大泊一带屯兵,人数愈多,其军又已经拿下了芦台和七里海,与天津城可谓是沟通一气,将塘沽一带与北京一刀切开。”富尔勒虽然之前也载了,可跟复汉军打,有几个清军名将不栽的?富尔勒手下的马队至少牺牲的还有价值。所以别看他被永珹骂了又骂,实际上在塘沽清军中的威望还是不错的,“既然陈逆已对北京形成威胁,那我军也不必拘于塘沽之战,陈逆的目标既然是北京,我军不如也撤向北京,联合阿桂大人所部,拱护京师!” 永琅、傅方、觉亮、马国良等清军军将互相交换着眼神,无人不感到震惊,可每个人都依旧沉默不语。看看今天到会的人等,没有军粮城守将奎安,也没有大沽口守将鄂科恩,在座众人都是‘自由身’。 富尔勒说这话的时候一脸凝重的模样,就好像他根本就没有同阿桂进行过沟通一样,后者与富尔勒就是干柴烈火,一拍即合。阿桂亲自带领一支骑兵进到北仓,接应富尔勒的行动: 皇帝都已经要走人了,傅恒心如死灰,阿桂也哀叹不已。他能清楚的感觉到近几日军队士气的下挫。就在双边大战日渐激烈的时候,总指挥突然要跑了…… 心中存了不祥预感的阿桂觉得,如此继续下去,与其让富尔勒部空置塘沽,还不如让他带着所有的机动兵力放弃北塘,跑来跟自己汇合呢。集中最大兵力打好关乎大清存亡的一战。而塘沽一带有着军粮城和大沽炮台两处守军做牵制用就足够了。 富尔勒还要看一下手下的人中有几个赞同,几个不赞同的。大部队突然的跑路打的就是一个‘快’字,可不能走漏了风声。要是让奎安和鄂科恩知道了,俩人非嘣了不可。 “很好。既然大家都赞同,那本将军也不藏着掖着了。大伙儿都知道,皇帝要东狩了。阿桂老大人直言手下大军军心浮动,认为以此军心迎战陈逆凶多吉少。所以让本将军带领尽可能多的人马赶去支援。此事已来不及通禀圣上,也来不及细细与大家分说。 昨日中堂大人就会亲自带领两万铁骑运动到天津城西北一块。” 富尔勒转身拿起一根木棍敲着北仓和塌河淀,今天下午,两万铁骑就会运动到这一代。我军日落前也要派出马队,全力清剿陈逆的侦察兵。在夜间,各部队先于北塘集结,咱们沿着金钟河,从塌河淀南。也就是塌河淀与天津城之间的空档里,插到北仓去!”大部队沿着金钟河行动还能绕开军粮城。 “这里有两万铁骑为我军接应。不管是天津城里的复汉军,还是七里海的复汉军,只要他们敢在夜间出来,中堂大人就一定能让他们有来无回。” 富尔勒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嘴里说的话,夜间固然极大地消弱了复汉军的战斗力,可对马队的影响同样巨大。但听到皇帝要’东狩’的消息后,不想在塘沽等死的富尔勒,这个时候也只能全身心的信任阿桂和他带领的骑兵了。 “传令下去,今天中午、晚上全都加餐,那些猪羊,有多少就杀多少,让弟兄们都敞开了肚皮来吃!”富尔勒手里面也就是没太多的银子,不然肯定还要发赏银。“回去都告诉底下军将,但谁也不准走漏消息。对士兵就说要打仗了!” 不然底下的大头兵才不会认为上头会无缘无故的给他们吃好吃的呢。 中午的时候,北塘清军大营中就满满的都是肉香。大块的煮羊肉和肉汤、白馒头,吃多少有多少,连吃带拿也可以。 作为一名浙江人,父亲董邦达还做到了工部尚书的高官,董诰大小就没吃过任何苦头。但是打两年前他往阿桂军前效力,六百个日夜的磨砺,书画风流的董诰面对着大块的猪肉、羊肉这等粗鲁的食物,竟也能吃的很香甜。 一边啃着羊排,董诰一边忍不住叹气,他在吃到这羊排的同时也接到了军令,要打仗了。 打满清入关之后陕西唯一的文状元王杰听到这一声轻轻的叹息,苦涩的笑道:“西京啊,美味当前,何故叹息?”王杰的家境并不好,八岁丧父,但自幼聪明好学,青年时期曾在江苏巡抚陈宏谋门下当幕僚,被陈器重,最后以陕西会考第一的成绩入京科考,又以探花第三名进呈乾隆殿试。当时正逢乾隆帝欲在北方选拨人才,又见王杰字迹工整清秀,便把他拨为第一,成为清朝开国第一名陕西状元。 王杰与董诰一样,先是翰林院,后是南书房,人一直在中央当值。后来有一起在军前效力,做文书、钱粮事宜,年岁虽然相差十五年,但交情甚笃。 “天下离乱,骨肉分离,百姓凄苦,董诰如何不叹呢?”他更叹息大清终于到了药丸的时候了,都已经被复汉军打到天子脚下了,这大清哪里还有一丝复兴之机? 嘉庆皇帝这个时候知道‘东狩’了,可北京城的百万旗民能有多少人真正的抵达到关外呢? 两成?三成?还是更少的一成? 甚至连一成都没有? 这不是什么稀罕的事! 董家因为董邦达的官职,早就被复汉军纳入了汉奸行列,在富阳老家的产业全被抄没,可现在董诰只看到了前途的毁灭,而看不到一丝复兴的期望。 嘉庆皇帝到了东北,如果复汉军不立刻对东北展开进攻,而将矛头指向山西、陕西,指向大西北,关外还有那么一丝存活的机会。但这一根比头发都要细的‘丝’实在太细了。 “天下虽乱,然大治之世不远;国虽两分,但一统之期不遥。百姓们虽苦,安居乐业可期。可怜的是我辈中人啊,抬旗入笼,枷锁在身,入十死无生绝地也。” 王杰当官十几年,多次晋升,不久前刚从内阁学士转为户部左侍郎,忠清劲直,老成端谨,不结党营私,不趋炎附势,如此官员如果没有汉军镶黄旗的帽子,他自认为自己是不会有事的。最多清亡之后他也不做官了,回家去,百亩之田足够过活。可是现在被套了一顶汉军旗的帽子,而复汉军明知道很多汉员都是被‘强制’抬旗的,却无有半点应对减免宽恕之政,他的人生还有什么前途呢? 儒家的身段软得很,从来不缺官迷和投降派。现在地方上的州府县衙官员一个比一个投降的利索,也不求什么继续做官了,只求能保住性命就万事大吉。可是那些三品以上的大员,还有四品以上的京官,可就被乾隆皇帝搞出的那一招‘抬旗’给牢牢的栓死了。 “覆巢之下无完卵。你我就是那毫无有还手之力的鸟卵啊。”王杰昂头将碗中剩下的肉汤喝掉。军中出糙汉,塘沽清军跟复汉军对峙数月,西面有天津隔断海河,谁还以为他们的补给会多么充沛么?王杰现在袖口衣襟沾染着点点油光,那里还有半分状元的风采啊。(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三章 和珅啊,老夫对不住你 陈鸣当然知道塘沽清军派出了大规模的骑兵绞杀己方的侦察兵,但他只以为这是清军进行反击的开始。陈鸣真心没有想到富尔勒会带着塘沽清军主力跑向西去! 当他把这个消息跟天黑前送到的一直满清骑兵大部队杀到了天津城边的消息结合起来,那就什么都明白了。 “追杀?” 摇头,陈鸣不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而且,“已经来不及了。” “命令福建陆军一师的部队进入新河,叫江西陆军一师的部队进入北塘。”看住军粮城和大沽口的部队即可。“其他部队跟我去天津!” 富尔勒军的这一撤,大泊与天津的交通联系就一下子顺畅多了,清军没有了东面的策应,只剩下一个北仓还有一支军队,可起不了什么祸的。 时间就在双方富尔勒的这一逃之后,悄悄的流逝着。京津局势恢复了平静! 军粮城和大沽口的清军像两个被丢掉的弃子,可他们始终在发挥着自己的作用。陈鸣平静的看着富尔勒逃到北仓之后,然后连同北仓的清军一起在阿桂两万骑兵的掩护下西撤。 陈鸣没有出动任何兵力追击,除了重新拿下杨柳青以外。 他就坐镇天津,静静的等待着后续兵力的一点点汇集到,也坐看百万旗人从北京城一路艰辛又狼狈的逃到蓟州,逃到遵化。甚至满清还接着‘掠’走了人数差不多的汉人。 “担心什么?你们还真以为这些汉人,鞑子能带回东北?” “连在一块就二百万人了,一路上的吃喝就要多少粮食?这些人只是满清的肉盾。”必要的时候满清会跟断尾的壁虎一样抛弃他们,用以阻碍复汉军的追击。 而至于那百万旗人,陈鸣就已经改变主意了。他还真的很希望看到这些人尽可能多的逃到东北。所以他特意派人给阿桂送了一封信,不,是一封通告。 复汉军放任旗人回关外东北,期间不加任何扰袭,但满清亦不能有意毁坏京津各地的建筑、城区,点出紫禁城和圆明园,不得放纵烧杀汉民,否则复汉军再有俘获旗兵旗人者,无分贵贱,一律杀无赦! 陈鸣这是顺水推舟,把自己已经准备在做的主意,卖了一个大好的价钱。紫禁城、圆明园,北京城内外大小府邸和园子,全都包括在内,还有京郊百姓的人心,同时旗人的离开也能一定程度上消弱清军的勇气。而此做法的后果、后患同样很不小。 谁让他被新到的那支朝鲜使团一系列后续的作为给刺激到了呢,后者虽然内部自己争的不可开交,在陈汉面前却谁也没露出一丝要内附的意思。就连上了陈汉这条船的清风金氏等辈,也只想着做一个抱着上国大粗腿的外臣,没一个人流露出不如‘内附上国’的感情倾向。 恩彦君李裀和延龄君李禛,后者虽然被过继了出去,在礼法上远没有同胞兄长恩彦君李裀来的正统。可是恩彦君李裀也不是啥好鸟,早年曾因向商人借债被英祖知道,而流放去了济州岛。在满清再次进攻朝鲜前夕才被赦还汉城。而且其夫人家世一般般,不比延龄君李禛,正妻出身安东金氏。 这安东金氏现在是没落了,可那也是朝鲜的名门望族,祖上名臣辈出。现任领袖金洪昌的六世祖是‘丙子胡乱’时的斥和派领袖金尚宪,在朝鲜享有很高的声誉。高祖金寿恒和祖父金昌集先后出任领议政,并都死于党争,后又平反并获得忠臣的美名。这三位名臣分别配享朝鲜孝宗、朝鲜显宗和朝鲜英祖的宗庙,可见金氏家门之煊赫。如今门第稍衰,但威望仍在。最最重要的是,安东在朝鲜最南面的庆尚道,那里是离东北最远的地方,也是被满清糟蹋的最轻的地方,安东金氏的准备时间最为充足,他们见势不妙早将家产粮食搬空,还控制着大批的人力,以他们本来不怎么样的实力,在朝鲜现今残存的一帮势力之中却是数一数二的大佬。 延龄君李禛在金家为首的一干人的支持下,声势不仅不比恩彦君李裀来的寂落,反而更压过自己的同胞兄长一头。现在两边是一场撕逼大战,所有的朝鲜人的眼睛都盯着王位的角逐。这固然在陈鸣的计划当中,可也让陈鸣直接改变了对旗人痛下辣手的决定。 他觉得朝鲜现存的残余力量过于强大了一些了,而且环境也太优越了一点,竟然自我争斗了起来,对北面的满清都要表示‘不担心’了! 陈鸣可不愿意看到他们好过了。现在他就很愿意放这些旗人逃回东北,满清多了这百万旗人的负担,定然会加大加重对朝鲜的压榨剥削,极可能还会重新扫荡全罗道和庆尚道,最大限度的消耗朝鲜残存势力的力量和打击他们的民心。这对陈鸣‘吞并朝鲜’的计划是有帮助的。 至于未来如何‘清剿’这些旗人,陈鸣觉得只要自己动作够快,也应该酿不成大祸的。 这些京旗们就是一头头被圈养的肥猪,从被圈养的肥猪再度进化成横行山林的野猪,总不会一两天就能完成的吧? 北京城里出来的这百万旗民的威胁性,论起真格的,可能还不如东北那几十万土著的一半大呢。后者若是说还保留着当年野猪皮们一两分的野性,前者就完全是另一物种。 空荡荡的紫禁城里,永珹跟留守的傅恒脸上全都露出了轻松的喜色,坐镇遵化的怡亲王弘晓与简恪亲王丰讷亨快马送来奏折,昨日下午为止,最后一批八旗老幼子民也已经抵达了遵化。 “陈鸣果真守信!”说不进行任何的阻扰就不做任何的阻挠。虽然这段日子里清军也没有敢做任何的烧杀,就算是那批被聚集起来的汉民,也是以驱逐驱赶为主,而不是一把火烧光屋子,逼的他们不得不跟着走。永珹还是感慨甚多。 “陈逆守信,朕也不是无信的小人。阿桂若真的败了,大好的北京城留给他又如何?” 永珹说道阿桂的时候,声音泛着一丝儿冰冷。阿桂和富尔勒好大的胆子,胆敢无有皇帝旨意的时候就擅自撤军,私下里勾搭联系,合兵一处。阿桂本来在永珹心中挺好的形象是一下子轰然倒塌。 时间已经走入了三月。 傅恒看着永珹越来越发青发黑的眼眶知道,这位万岁爷近来时候也没有一夜好入睡。三月了,陈逆的兵丁军需囤积的差不多了,决定生死的一战也就要来临了。 从宫里出来,在回府的路上,傅恒一脸的冰块。时到今日他没什么好说的,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听天由命吧。 如今空荡荡的北京城夜晚静的听不到一丝儿人声。 “额……”一声带着长长的‘咏叹调’的嗯声在黑暗的一角响起,那声音中透着满满的舒坦,随风飘荡起来的还有一股浓浓的臭味。 留下一坨新鲜的地雷,一道黑影仿佛狸猫一样穿上了墙壁,在寥寥的星光下显出一道不怎么高大的身影,然后一闪躲进了浓浓的漆黑里。 地道口大开着,不需去顾及什么危险了。 如今整个北京城都变成了一座空城,要是这个时候的清军还能发现这处城西普通民居中的地道入口,暗营北京站的这波人死也心服口服了。 “老猫你可终于回来了,都还以为你掉进茅坑了呢?” “出去透透气。天天钻在这地道里,哪有外头空气新鲜。” “那你当初怎么不去跟肖特派员啊。那可是要去圆明园。里头的空气比北京城可新鲜多了。说不定还有没来得及走的小娘们呢……” 地道里响起一阵嘿嘿的笑声。在最初的一段紧张之后,随着北京城的人口越来越少,他们肩膀上的压力就越来越轻。到现在已经可以说没有半点危险了。 白天他们出去透风,跑远一点,就是被巡城的清兵撞见了,依靠他们对道路的熟悉,也断不会有危险的。 这些人的日子无聊死了。每天就只有搓麻将、打扑克打发时间,脑子里也就越来越羡慕进肖长春带领的那个特别小组的成员了。 后者的目标是圆明园。虽然里头的珍玩古董被清军已经扫荡一空,但更重要的是建筑群的安全。如果有哪个太监想不开了,不听永珹的命令又如何?或者是永珹根本就没打算与陈鸣玩君子协定,最后时候放把火烧了圆明园……,陈鸣那还不亏大了啊。 肖长春带领的这个小组,危险性是极大地。北京站的暗营人员只有聊聊不多的几个参加了其中,其余的都分散躲了起来。 高竟成,嗯,也就是先前的余则成余大老板,有点后悔把信鸽都放出去了。要是这个时候他手中还有两只鸽子,那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闲着没事干啊。 北京城里还剩下几个人啊? 守城的旗兵满打满算有一万人吗?偌大的北京城,这么点人撒胡椒面啊?要让暗营来说,现在的北京城那就是一座不设防的城市,他们就是要悄悄的摸进紫禁城里,也不是不可能的。 黄捷带着第三师为主力的北上部队已经攻下了保定,留守那里的直隶总督英廉和手下部队作战斗志低靡,抵抗力松软的跟一块豆腐一样,稀里哗啦的就退到了易州。 “玛法……”冯雯雯端着一碗莲子羹送到了英廉面前。 年近七十的英廉默默地坐着,一双眼睛禁闭,身前的桌案上铺着一副直隶的地图,黄色的纸面上留下了一点点未干的泪痕。 就快七十岁的老人了,苍老的皮肤,饱经风霜的脸上,一条条的皱纹,眼睛深深向里凹进,脸上高高的颧骨,整个人骨瘦如柴,手上已经皮包骨头了。只有一双眼神还有着三分明亮,看到自己的宝贝孙女走进来,英廉身子微微颤抖,嘴巴一开一张,想说些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 这是自己仅有的血脉至亲啊。 “雯雯,去把致斋(和珅)唤来。” 英廉看着自己孙女的眼神无比的慈爱,冯雯雯诺诺的应下一声,出门的时候没有忘把房门带上。她没有看到自己的祖父大人的眼神在她出去的那一刻突然间全变了,一双黑色的眸子中再也寻不到一丝儿的慈爱,有的只是凌厉之极的杀气。 和珅迅速的赶了过来,然后毫无防备的他被英廉两个贴身随从一把拿下。二人利索的用毛巾堵住了和珅的嘴巴,整个人被缚起来的和珅只剩下一双眼睛能动,满是震惊,满是不可思议的看着突然间泪流满面的英廉。 “致斋啊,老夫对不住你。如果真的有来生,老头子下辈子给你做牛做马,还你这笔欠债。可是这一辈子,我不能让雯雯死。”英廉说着话,眼睛里掉落了两颗鳄鱼的眼泪。而和珅这个时候也明白了过来,老头子这是要反啊。他使劲的挣扎,一双眼睛圆睁着怒视英廉,昏聩,昏聩的老东西。你以为自己杀了八旗的孙女婿就能让复汉军绕过你吗?昏聩,昏聩! 英廉则对和珅的怒视视而不见,“老头子就只剩下她这一个血脉至亲,我不能看着她走向绝路。她不能是满人的媳妇,她要做一个汉人。”英廉是有汉姓的,他的名字更该叫冯英廉,所以和珅就只能去死! 这个英廉四年前亲手挑选的孙女婿啊,他一百个瞧好的人才,如果大清还是原来的大清,他会倾尽自己的全力送和珅最后一程,可是一切都变了。一手将和珅推上了督标中军副将位置的英廉现在又要亲手来要了他的命。很可能此举还会让他的亲孙女恨死了自己,可英廉只能如此。 他年纪是大了,可脑子没有坏。 局势到了现下这一幕,大青果已经完蛋了。即使新皇能逃去东北,那也是苟延残喘。不管是复汉军立刻会是东北,还是先解决西北、山西,再回过头来对付关外,满清都是不堪一击。 “没可能东山再起的。”英廉像是读懂了和珅眼睛里的‘愤怒’。“大清就要完了。这一仗阿桂就算赢了,也只是推迟了一时半刻覆亡的时间,大清终究是要亡了。” “老头子等不到京津决战结束的那一刻了。那时候再下水就太晚了,没分量了。那时候我手中的这点本钱也可能早就被南面的复汉军给打的飞灰湮灭了。 致斋啊,别怪雯雯,她什么都不知道。你心里面所有的气,你所有的怨恨都冲着我来吧。 还有老天爷,这等大罪孽全都归于到我一个人的身上吧。雯雯什么都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冯英廉挥了挥手,两个身手高超的随从拗小鸡一样拗断了和珅的脖子。 “陈顺、云和,你们俩带着这封信去保定,教给黄捷。” 和珅如果天上有灵,这一刻一定更加的愤恨之极,英廉这个狗东西,竟然还没有与陈汉军搭上信,就要了他的小命,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英廉他就不怕复汉军已经要对他下辣手吗?从起兵到现在,复汉军什么时候对旗人手软过了?就是那些新旗人都给重惩或者咔嚓了,英廉祖上可是从满清入关的老牌汉奸。 可是这个时空并不是玄幻世界,没有鬼混这么一说,和珅的性命悄无声息的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冯英廉对自己的孙女说他派了一个秘密任务给和珅,后者办事去了。而军中的几个旗人武官,他们的性命也正式进入了倒计时。 消息从易州转到百里外的保定用去了足足一天时间,而从保定传到三百里外的天津则用了半天都不到,因为有信鸽。 “冯英廉无条件投降,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杀了孙女婿和珅???!!!” 再多的感叹号也不足以表达陈鸣此刻内心的‘感叹’。和珅啊,这么一个人就这么的悄无声息的死了。陈鸣心里一阵难以诉说的复杂感情,还真的为和珅的死可惜了一下。 上辈子他是从《宰相刘罗锅》这部电视剧里第一次接触到和大人的,然后那好感就再没有退下去。虽然这‘和大人’是个绝冠古今的大贪官,是旗人,可是王老师塑造的那个圆胖胖的,笑呵呵的‘和大人’形象太有爱了。 现在的和珅才多大呢?二十三还是二十四? “殿下,殿下?”熊炳章叫唤道。“你说。”陈鸣回过神来,定神回答道。 “是否要立刻收编了英廉所部?” “不。不必。”回神后的陈鸣脑子恢复了正常,立刻否决道:“让英廉把手下军队里的旗人清理干净。着第三师派出一部人马与之汇合,严谨走漏消息。” “两边做一做假,让英廉所部继续往北京败退。” “你告诉英廉,保下北京城内外建筑不受损就是他们的一大功劳,要是能抓着永珹了,我给他们请功。” “不管是英廉自个,还是他手下的那些新旗人,都不用担心后事。” “让他们都把心放回肚子里。本督是不会亏待功臣的。”(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四章 人心 【感谢’我喜欢缘分’1000币打赏,谢谢】 崇祯一百四十五年三月初八是一个被历史铭记的日子,因为紧张了一个月的京津战场上真正的满汉决战在这一天打响了。 整合了山东陆军一师、二师,江苏陆军一师,广东陆军一师,守备一师、二师,亲卫旅、近卫旅、骑兵旅、山东骑兵团,外带三个炮团,总共十万大军,陈鸣浩浩荡荡的开出了天津城。 同时,福建陆军一师、江西陆军一师,分别牵制大沽口和军粮城方向清军,水师陆战队部队负责守备大泊和天津城。 陈鸣也不知道双边的决战会在哪个地方展开,大军就顺着北运河,直往北京而去。 反正阿桂再缩也只能缩到通州,如果阿桂的十几万大军一直缩回北京去,哪清军的士气还能剩下一丁点么? 陈鸣之前坐视百万旗人逃亡,让清军没有了后顾之忧,却也把清军的心劲泄了大半,他们的背后没有与他们血肉相连的家人,那么清军拼死一战的决心还能剩下几分呢? 这还熊炳章吹捧他的时候,陈鸣后知后觉才意识到的一点,然后厚着脸皮默认了!当然,如此的后果还有一个是清军逃跑起来再无负担了,他们见势不妙逃窜的比例也高破了天际。未来在东北辽阔的山野平原,复汉军与清军的较量会发发展到哪一步,也都是不可预测的未知。 “告诉将士们,此战功成,这天下就是我们的了。从今往后,谁也不能把他们现在拥有的田产再夺走,谁也不能再坏了他们现在的好日子。再也没有异族骑在咱们汉人的头上作威作福,再也没有谁的奴才比咱们汉人更尊贵……” “殿下万胜!殿下万胜……” “汉军威武!” “汉军威武……” 鼓舞士气,陈鸣根本不需要做太多。大军的士气已经比滚水都沸腾,十万大军浩荡的行进在平坦的华北平原上,嘹亮的军歌声把天上的云彩都给震碎了。 温暖的春风格外温柔,暖阳相随,照撒在所有人的脸上,厚重的棉衣早已经脱下,一身身大红色的混纺毛料军装笔挺威武,里面只需要穿一件衬衫,这就是此刻复汉军将士标准的配备了。 大步向前的十万大军前后绵延超过二十里,整个军队的横面也宽达七八里,骑兵部队撒出去三十里远。一批批快马带着一道道消息如是归巢的倦鸟,将各种信息汇总到参谋部。 陈鸣从天津行到武清,一个比较明确的信息来到了,河西务,复汉军的侦查骑兵在河西务发现了大批量清军的马队。 这个名字对于地理不是多么了解的人来说是一个很陌生的名字。事实上自从大运河开凿后,那里就是出入北京的水路咽喉,历代朝廷都在这里设置的钞关、驿站、武备等各种衙门,最高官阶为正三品,可见地位之显要。二百年前,明朝在河西务开始建造砖城。此后的二百年间,繁华的河西务一直都有着“京东第一镇”和“津门首驿”之称。 “殿下,河西务的清军马队至少有上万。我们的队伍根本就进不去河西务十里范围中。”密密麻麻的清军马队比蜘蛛网都要密集,复汉军的侦查骑兵一次次渗透都是无功而返。 陈鸣立刻就让人取出了河西务的地图来,事实上他脑子里对这个地方有一定的了解,自我感觉着这里并不是一个合适会战的地方,水流太多了。 而当地图整个拿出来以后,陈鸣更是坚定了自己刚才的观点——这里根本不适合做大规模的会战。 “真是怪了啊,清军明明有绝对的骑兵优势,阿桂怎么就选在了河西务呢?” “清军骑兵是出现在河西务,可也未必就是要把决战地点定在河西务。” 身边参谋们的声音传过来,陈鸣沉沉的看着地图。水道沟渠众多的河西务,清军既然先到,那自然是握住了往来河流间的那几座石桥了,他们自然也就很方便的调整兵力。 可是哪有如何呢?就算因为这里复杂的地理环境,先天上就让复汉军的大部队‘被分割’了。清军马队就能发起冲击吗?别往了,河流也一样阻隔了清军马队! “往左右翼散开侦查。”或许阿桂真的就把战场摆在河西务一带了,但主战场并不是河西务镇本身,而是把河西务当成一个大步兵集群无法通过的障碍,留一批骑兵在里面,那可是能给侧面通过的复汉军造成不小的威胁的。 大部队在武清县城停了下来。没等到派出去侦查的骑兵返回来,武清县乡野间就有人向复汉军禀告,清军大部队在武清正北方的香河。 因为清军在前些日子疯狂的迁移百姓之后,就对余下的汉民不闻不问了,大批的清军反倒是从武清县拉走了不少石料。那本是清军要在武清修筑碉堡用的,但时间来不及了,而且清军也没有余力围绕着碉堡构造武清县这个层次的防御阵地了,因为这半点作用都没有。现在清军要考虑的是大军团决战,一决生死! 香河距离武清有六十里,如果只是进入香河境内,那这个间距还能缩短一半。两者间夹着凤河、凉水河、北运河、王家武引水河,以及窝头河,五条河流。 “报……” 复汉军这边快马来报陈鸣的时候,清军的探骑也将报告送到了阿桂的手中。后者可没有把主力布置在香河县城,而是城南快二十里地方的杜集。这个地方与平安镇齐平,而平安镇在河西务镇的西北风,三个点差不多组成了一个正三角形。 十五万大军啊,与富尔勒部汇合之后,再加上被阿桂调回的舒赫德部,整个清军已经达到了十五万这个惊人的数字。 每天光是人吃的粮食就高达4000石,还有总数超过八万头(匹)的战马、黄牛、驴子、骡,每天使用的豆料和草料也是一个天文数字。 打仗就是打钱就是打后勤的。 满清是就地组织作战,他们的后勤压力都大到没边了,复汉军可是跨海作战。整个陆面部队不下十二万大军,还有前后过万人的战俘,每天的人吃马嚼全要从后方运输过来,如果不是山东的孔、孟、颜、曾等家族把自己的家底儿都贡献出来了,复汉军从正月开始到三月份的军费开支将增大到一千二百万到一千五百万银元一个月。 从山东到广东,整个军兵军需运输过程中,外人根本无法预料到后勤部共筹集了多少船只,又动用了多少人力。 “你们的薪酬可以拿来增益25%的堆消日后的税务!”为了尽可能的减少货币开销,陈汉政府甚至都没有把‘债务转让’这个明显的漏洞给堵上。 以至于各省的工商大户纷纷用增益5%到10%的价格从运船东主手中套取他们的‘薪酬’。 只此一项措施就让陈汉少开支了五百万真金白银的运输费用。 所以,在兵力和各类军需储备大致完成之后,陈鸣不管之前表现的再怎么悠闲,现在都一刻钟也不想再空耗下去,立刻就出兵了。 只是复汉军内部气氛搞得非常好,大家也知道汇聚来的各建制单位,每一支部队被送上岸来就意味着决战的时间又进了一步。就这样几乎全军公开的形式,很像陈鸣上辈子的‘高考倒计时’,让全军上下亢奋起来的情绪始终保持在一个很高的高度上。 最后总指挥部只是稍加引导,陈鸣适时的喊出两声口号,鼓舞一下全军将士的神经,整个军队的昂扬斗志就冲到最巅峰了。 要不是必胜的信念支持着陈鸣,这段等待的时间里他也一定痛苦的煎熬着。 能一直表现的沉稳淡定,在内心里更是真正的一点也不紧张,陈鸣能有这种不知道是心宽还是真正的‘无知’的表现,也是不简单的。 反正决战的日子已经来临了。 复汉军在武清县城逗留了两个时辰,在北运河北岸发现大批清军的侦查骑兵让陈鸣确定了武清消息来源的正确,在离天黑还有三个小时左右的时候,大军离开武清县城北上,在天黑之前先头部队于河西务镇东十五里处渡过了北运河。 阿桂始终在默默地注视着复汉军的东向。当他听到渡过北运河的复汉军只有少少一个团的时候,无奈的摇了摇头。 “大帅不打一打?”左右有八旗军将请命。 阿桂断然否决。打什么打?区区一条运河的长度,人家有足够的火力掩护到,哪像清军。十五万大军说起来何等的浩大,可大炮满打满算只有二百门,其中一半还是原先的老炮。 底下的小兵们根本就不知道,就在百万八旗全部都到了遵化城以后,阿桂就收到了永珹发来的一道密旨,要他在必要的时候尽可能的保全八旗新军。 就如陈鸣想的那样,八旗老弱妇孺全都奔到了遵化,八旗兵在斗志大减的同时,没有了后顾之忧的他们也可以迅速逃跑。只是永珹还担忧到——清廷直接掌控的这支大军如果不大大折损,即便他能及时的赶到盛京去,复汉军也不会去打西北,而是继续的将主要矛头对准东北关外。到时候永珹依旧要坐蜡! 这可是十几万大军啊,其中更有四万来八旗新军,陈汉脑子瘸了,才会认为他们的威胁不大,才会调转矛头去进攻大西北。永珹要阿桂竭尽全力的来打这一仗,打得赢当然要赢,打不赢就带走精锐,让其他的人作为复汉军辉煌胜利的战果功勋。 这一切的意思都隐藏在一道模棱两可的密旨中,这道密旨还是随同永珹留下的富僧额亲自去向阿桂传达的。 阿桂心理面很凉很冷,就像当初劝说永珹不成无奈出宫的傅恒一样。可是阿桂的大脑又告诉他,这还真的是一个解决‘问题’的法子。 就是拿数以万计清军,其中一大半还是旗兵和蒙古马队的生命,来给东北关外赢得时间,来给陈鸣一个掉头西向的理由和台阶。说不定到时候永珹还会派出人来哭着来向陈逆求和! 而最最可悲的是,下达这个旨意的人还是阿桂军数以万计的八旗将士一起效忠效死的皇帝! 寂静的夜里,风悄悄的吹拂着营旗。 复汉军宿营地里很多的军帐都还亮着灯火,远远地看去都想一片铺天盖地的萤火虫。 包括各部的师帅在内,所有人都在写着临战前的家书。别以为当了大官就不会死了。这些年复汉军战死军官的级别日渐提高,师帅是还没有阵亡的先例,可旅帅死伤残废的例子可是很有那么几个来。 你先甭管这些部队是主力还是地方守备军。 江伟就在拿着铅笔伏在案上写着家书,他到现在也写不好毛笔字,在铅笔被生产出来后就迅速喜欢上了这种新的书写工具。比起字迹大大的毛笔字,长长的家书用铅笔写用不了两三张信纸,而毛笔字却要用厚厚的一捏。 他现在的职务早就不是原先的小营官了,他是江苏陆军一师的副师帅,兼第一旅旅帅。军衔虽然跟主力部队比,只相当于自身团正,但这对于一个农民出身的平民子弟来说,已经是无法想象的前途了。 江伟也早就不把军功田的多寡放在眼中了,当一个东西的数字突破人们的心理红线之后,那也就变成一个单单的数字来,他的家人早从013军属村搬出来,搬进了鲁山城。 江伟现在就在为一颗将星而努力,对比军功田什么的,他更想让自己的儿子迈进成均公学的大门! “…………,明日我部将作为先锋与亲卫旅并肩向清军发起试探进攻,此系京津决战是序幕也,意义重大。故不敢不奋力一战,殊死一拼,兵凶战危,前途莫测。然成功成仁之外,并无他途,吾辈军人,能于今日满汉决死之际,喋血沙场,亦是快事。 北京在望,胜利在握,大好河山,汉家天下,来日必然光复。 江氏系平家小民,在此风雨聚会之际,跟随殿下从军厮杀,吾家才有今日之富贵。不敢因富贵而忘源本,懈怠殿下之大计。明日初战,无论作好作坏,定求良心不愧……” 江伟不去想明天打先锋得个大大的头彩,然后自己升官得将,迈向人生新的高峰。他最大的期望只是不要因为自己坏了陈鸣的大计。 作为陈汉的绝对嫡系,江伟很清楚明日大战的意义是什么。所有升官发财的念想都从脑子里去掉了,他握紧拳头,为的是明日的全力拼杀。不辜负陈汉大业! 是陈汉让他从一介草民走向今日的高位的,虽然比起唐文灿的好运气,江伟似乎差一点。但是江伟所在的部队是江苏陆军一师,这是复汉军中成立很早的一支老牌守备部队,全师一半的兵力是燧发枪兵,比之山东的守备部队可是要隐隐强出一个档次的。 两千多亩的军功田,几个公司的股份,江家就是没有了他,他就此战亡了,也不会再度败落。这些都是陈汉给他的,他这条命拿也就是陈汉的。 得了荣华富贵之后的军将锐气会不会被消磨掉,那肯定是会的,只是其中没有包括江伟!(未完待续。) 番外 清穿女(一) 【我擦,写的真难受,写的还不好。】 “妹妹小心。”隐约间丁梦耳边一道尖锐的女声响了起来,然后浑身一凉,整个人仿佛坠入了冰窖一样,她迷迷糊糊要睁开眼睛,但是睁不开。接着就感觉双腿轻飘飘的踩在地上,她要站起来,可是腿一动都不动。丁梦觉得心中越来越慌,一口气没提得上来,意识就昏死了过去。 一觉睡了几百年几千年一样,浑身骨头都是酸疼的,沉的要死。黑夜之中,当她从昏迷里醒来时,浑身都是冷汗,长长地头发都湿漉漉的,就是头昏沉得厉害。 外头天色这会儿有些暗,并没有全亮,屋中也没有掌灯,丁梦意识清醒的时候,就感觉到一只轻柔的手正拿着干帕子在替她擦汗,耳边还不时传来拧帕子时水流哗啦声,鼻子里闻着熏香,气味像兰花一样清新,非常好闻。比她顶头上司身上喷洒的迪奥梦幻香水可好闻多了。丁梦这会儿哪怕是清醒了过来,眼睛也并没有睁开,那双手的主人替她擦了脸之后,两道细微的脚步声相继远去,屋中还能感觉得到有人在,四周安静得厉害,丁梦假装还在昏睡中,脑海中大量的记忆却潮涌一样一波波的冲击出来。 乾隆三十三年八月,阴雨霏霏,水幕连天,然这并不能让丁梦的好心情受半点的影响。 作为一名刚刚鉴证‘奇迹’的清穿女,还有着这‘重生’的bug,丁梦高兴的建制要发疯了。她穿越了,她重生了,她漂亮了,她更富贵了。 昏迷前的丁梦,作为一个二流大学毕业的小会计,每日里辛辛苦苦的上班,也只能拿一个月不足五千块的工资,内陆省份,她这样的学历,这已经是可以的了。 但女人的心怎么会有满足的那一日呢? 虽然丁梦长的并不迷人,可这并不妨碍她渴望拥有美好的一切,渴望金钱带来的魅力光环。平凡的人最喜欢做梦,男人爱美女,女人爱帅哥,如果这帅哥有钱还有势,冷漠霸道又独独对她一个人体贴温柔,那就再美好不过了。 宠文么,女人最喜欢看了。 然而家庭一般,相貌一般,学历一般,能力也一般的丁梦,未来的生活几乎也已经给预定了‘一般’。她的智商和能力不足以让她付出努力了就能得到自己想要拥有的一切。 可是现在呢? 她是生来高人一等的旗人了,满军旗中的正白旗,二等侯府他他拉氏的嫡女,虽然这爵位将来不太可能落到她阿玛的头上,但她的阿玛也是侯府的嫡子啊,她也就是这二等侯府的嫡女。而且她阿玛年纪也才三十多一点,已经在山东做到了知府的位置,可以说前途一派光明。 年纪已经十四岁的丁梦,哦,她现在是谨柔了,他他拉·谨柔。 作为侯府的三姑娘,谨柔去年中秋时候就被父亲送来了北京城,明年就是大选的日子,谨柔必须要好好地学一学规矩了。 如果一切没有变化,明年,乾隆三十四年的大选,谨柔会被赐给乾隆皇帝的第六子,十年前已经过继给了乾隆皇帝的二十一叔、慎郡王允禧,被封为了多罗贝勒的永瑢为侧福晋。 然后在永瑢被册封为质郡王的两年前,也就是乾隆三十九年,凄然的死在质郡王府里。只因为那个尤氏,那个该死的尤氏。丁梦不自觉的竟然双手紧紧地抓住了身下的丝被,纤细的十指,骨头节都泛白了,内心中涌起的巨大的恨意让她这一刻要把丝被都抓破。 是尤氏害了她,害了她腹中的孩子,给她的养身汤中增添了坏身子的恶药。让她在进入的第二年流产之后就再也没能怀上,在永瑢晋封为质郡王后的两年里更流连病榻,连侍寝都做不到。只因为这个包衣出身的尤氏在自己的孩子出生之后,把目光盯上了谨柔头上的侧福晋分位。 尤氏下手的时候永瑢还是贝勒,贝勒只能有两个侧福晋,而等到永瑢晋升郡王,可以有三个侧福晋的时候,尤氏已经不能停手了。何况谨柔相貌是那么的出众,这本身就是一个大威胁。 谨柔为什么知道这些?这是因为她病入膏肓的时候,那尤氏为了让谨柔更加痛苦痛恨,特意跑来讲这个真相说出来的。 那一幕死死的刻在丁梦的脑海里,就像那一幕是她自己经历过的一样。尤氏高傲的站在如同秋日里的一颗枯槁杂草一般的谨柔面前,是那么的光彩照人,那个时候他已经是侧福晋了。永瑢子嗣不丰,当他晋封为郡王之后,立刻就给孕育子嗣有功的尤氏请了封。虽然尤氏的孩子在乾隆三十八年的时候就死了。 可尤氏还是以胜利者的身份说出了一切。事情最初的起源就是因为她头上的那顶‘侧福晋’的帽子。永瑢的嫡福晋富察氏,这是孝贤纯皇后侄女(傅谦女),同时永瑢的同母妹妹又嫁给了孝贤皇后的侄子(傅恒子)。 永瑢的长子绵聪是乾隆三十一年二月出生,有他在,其他的任何小阿哥都甭想那质郡王的爵位,可是生母是不是侧福晋,直接关系到孩子将来的封爵,是入或不入八分镇国公,还是镇国将军。尤氏当然要争夺了! 出身内务府的尤氏别看只比谨柔早入府了三年,但内务府本身就是一个大集团,所以谨柔空有高出一等的分位,却连什么时候中招,怎么中招的都不知道。谨柔那是本就病入膏肓了,一直只是苦苦支撑,这会儿知道真相之后气急攻心,痛苦之下伤心欲绝的不甘死去。 质郡王府中死了一个侧福晋,很快就有人盯中了这个侧福晋的位置,除了他他拉家的家人,没有人会真心为她哭,反倒人人都认为她死得其所。 谨柔恨啊,谨柔怨啊。她不甘心,她要向尤氏报复。而她临死时的恨意与怨气似乎真的触动了什么,竟然让丁梦这个二十一世纪的女叼丝穿越时空而来。 谨柔举着玻璃镜子再次陶醉的看着镜子中的人,一张还透着稚气的脸蛋,眉眼还没有完全的张开,有着婴儿肥,可是柔滑细腻的皮肤犹如刚剥壳的鸡蛋,一双杏眼一闪一闪似会说话,小小的红唇与皮肤的白色分外相称,脸颊上一对小小酒窝,浅浅一笑,真的很美,很清纯。 这是与成熟美女完全不一样的味道,是一种让人看了眼就会放下心房的清纯、干净。 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头上,身材纤瘦颀长,丁梦爱死现在的这幅容貌了。也怪不得谨柔自从入了永瑢府上,就立刻得到了永瑢的宠爱。如果前辈子的她也长的如此漂亮清纯,就算她家庭一般,学历一般又如何?大队大队的男人依旧会像狗一样围在她身边摇头摆尾吧? 不过这个他他拉氏似乎专门就出美女一样,她的大堂姐,侯府的大姑娘,比丁梦要大上一岁两个月的大堂姐谨绣,长的也跟一朵鲜花一样。而且她才是侯府真正嫡出的姑娘,谨绣的阿玛就是侯府世子,谨柔的大伯,现在户部任职郎中【五品】。明年她将会跟谨柔一起被指给了乾隆的四皇子,出继和硕履懿亲王胤裪的永珹做侧福晋。 他他拉氏的门第在北京只能算是一般靠上一点,谨柔的阿玛已经是山东东昌府的知府,正四品官,而谨柔的玛法,她的爷爷是理藩院的左侍郎。不然她家就直接泯然于中等门庭行列了。因为满清的爵位对于旗人实在是过于泛滥。 而这样的门庭竟然能出两个王府侧福晋,他他拉氏喜大普奔。 过去的谨柔现在对此还没有什么印象,她可一点不觉得二等侯门庭一般了,要是让丁梦自己来评价,谨柔,还有那位谨绣,完全的就是白富美,绝对的白富美。可是现在多出了谨柔未来六年记忆的她知道,他他拉氏的门第在北京城里真的挺一般的。 谨柔对此可没有半点不满意,她现在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梳头擦粉都有专门的丫鬟伺候,更不要说吃穿了。他父亲文保是山东东昌知府,大运河从东昌府中经过,文保在东昌府任职了已经四年,每年不知道能落下多少银子呢。 吃穿用度上从来不亏待于子女。谨柔长的出众,文保还指望着闺女能联上一门好亲事呢。 侯府的老太爷老夫人每年收着儿子的大笔孝敬,再则三孙女长的确实是出众,半分不逊于掌上明珠谨绣,才不会无脑到去亏待了她。别说平日的用度了,就说谨柔房间里的摆设,那一件件精巧华丽的器物,还有八宝盒里满满的首饰,瞧的谨柔(丁梦)心都炸了。 对上辈子父母的怀念就在这不停的惊喜之中,烟消云散去。 唯一让谨柔苦恼的就是自己穿越的时间点太靠后了,都乾隆三十几年了,离她最最爱的数字军团都有六七十年了。 已经忘记了丁梦是从什么时候看的第一本清穿女主书的了,上辈子的丁梦就彻底爱上了康熙的数字军团。从最初的暖男八爷党到后来的冷面四爷党,声名:陈建斌大叔演绎的雍正皇帝绝对不是四爷,一脸的淫笑,天天揣个手坐在炕头,活像个乡下老财主,哪里还有四爷的冷酷狷狂邪魅帅!!!最最无法容忍的是,竟然还被戴上了一顶绿帽子! 编剧改编的太丧心病狂了。那原著历史背景明明为唐朝大周被导演改到了满清,太毁四爷冷面王的形象了。 然后桃花九也不错,侠义十三郎好有爱啊,大将军王也帅帅的……,转化为博爱党的丁梦虽然明知道老天爷让自己穿越了就已经是天大的惊喜了,可还是很懊恼自己穿到了这个时间点。 乾隆三十年代,这有个什么阿哥皇子啊。 脑子里那点可怜的历史知识,还有谨柔的记忆都不能让丁梦知道乾隆是多大登基的,但是这个风流皇帝已经当了三十几年的皇帝了,怎么着也是五六十岁的糟老头子了,虽然在谨柔的记忆中乾隆的外貌如同一个中年大叔,而丁梦更知道乾隆还能再活上三十年,可她也绝不愿意进宫去做嫔妃,只要一想到自己如花似玉的身子要被一个五六十岁的糟老头子给那啥,她心里头就一阵阵反胃。倒是永瑢,博学多才,能书善画,更能满足丁梦心中的‘阿哥痴病’。 而乾隆下面的皇帝是嘉庆,是十五皇子,那是个才几岁大的小豆丁好伐! 有那么一瞬间里谨柔都觉得这个世界好无爱啊。最后一颗‘心’还是飞到永瑢身边吧!而且她是要狠狠地报复尤氏的,不,不仅是尤氏,还有整个尤家。她要将他门彻底毁灭毁灭! 咳咳,忘交代来,谨柔是自己不小心掉进后院的池子里的。真的是她自己不小心的,那份大谨柔的记忆中也有这一幕,那份记忆里完全没有病的谨柔都因此卧床将养了半个月才好起。而现在,因为……,时局有些不同,她有病了,然后就被丁梦穿越了。但是这辈子丁梦的身子比大谨柔的记忆中还要早五天,人就彻底好了。 “姑娘,大姑娘从园子里回来了。”大丫鬟芳晴悄声对着翻滚在床上,姿态毫无形象的自家姑娘报道。心里面再一次嘀咕着自家姑娘在病好了之后,性格大变的事儿。 今年夏粮后,山东的急报连续传来,去年在陈州、颍州造反的混元教跑到鲁西南后,安稳的渡过了‘潜伏期’后,现在跟猛虎下山一样,频频对走在府县出击抢掠。兵锋一度逼近谨柔的阿玛文保任职的东昌府,谨柔从去年中秋被送回北京来后,就再没有见过爹娘,听到消息后是又惊又怕,一下子就病过去了。 而等她的病彻底好了后,人的肉体没什么变化,或者说这一场大病还给谨柔增添了一种让人爱怜的柔弱美,身材消瘦了一些,更显的修长纤瘦。可没人知道内中的灵魂已经从一个土生土长的土著变成了一个21世纪穿越时空而来的平凡女了!只不过她幸运的继承了前主大部分的记忆。 现在丁梦还有些混乱的就是,她脑海中有两份谨柔的记忆,可这记忆却似乎有点不同。多出了一个混元教,更多出了一个复汉军!而且还有什么八旗新军! 这让丁梦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越来平行空间,但即使穿越了平行空间也是正常的吧。 谨柔的‘心’是非常宽的,因为她‘知道’大清的江山还长远着呢,平行空间再平行也不会把大清崩溃来吧。所以对眼下什么混元教、复汉军毫无概念,她也半分不担忧。她坚信‘大清江山’一定会固若金汤的,再猖獗一时的义军也会被剿灭。虽然那个复汉军让她心里跳了几跳,后者闹腾的规模和范畴太浩大了。 但谨柔最终还是选择相信‘历史’! 侯府的大姑娘谨绣五天前被皇太后突然的招进圆明园,在大谨柔的那份记忆中,可也是没有出现的,而这个时空却是真真实实的。自家孙女被皇太后宣进了圆明园,这对于他他拉氏可是了不得一个殊荣。这表明他他拉氏的大姑娘已经进了皇太后她老人家的眼,将来如果皇恩浩荡,给指婚了,那少不了要配宗室做福晋的。 谨柔对此是万分的羡慕嫉妒恨,那可是圆明园啊。她就是有了大谨柔的记忆,对于圆明园也是寥寥的很,而内核里是一个二十一世人的谨柔对此就更觉得红眼了。要是皇太后在紫禁城里,谨柔对此事也没这么大的反应了,故宫有逛过的好不好,问题皇太后这个时候正在圆明园里呢,那是圆明园,是万园之园圆明园! 谨柔十分好奇她大堂姐在园子里的经历,而这几天她每逢去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就不停的说谨绣多得皇太后看重,圆明园如何的漂亮、奢华,送谨绣进园子的那天是老太太亲自送去的,因为啊,府里大奶奶的身份太低了,自己男人只是五品官,就算还多一个二等侯世子又能咋样?他他拉氏跟内务府还是有点关系的,老太太天天派人去打听,然后就炫耀式的说给底下的媳妇、孙女听,因为她是最疼自己的大孙女的。打小时候就开始说,长得好,有福气。在知道乾隆皇帝命皇子后妃宗室后背去侍疾皇太后,谨柔明确的感到老太太身上爆发出来的喜悦和得意,腰杆都挺直了三分。 谨柔不太理会外面的事儿,可也知道前几年生的事情耽搁了不少宗室子弟的婚事。甚至还包括两个皇子阿哥。 十一阿哥永瑆和十二阿哥永璂。 因为继皇后乌喇那拉氏的死刚满三年,那十二阿哥可是继皇后亲生的。而且乌喇那拉氏失宠被乾隆收缴册宝凤印,裁减她手下的太监宫女,最后继皇后手下只剩了两名宫女,按清宫制度,只有常在才有两名宫女。死后还被以皇贵妃礼葬,可是因朝中大臣上书阻拦,乾隆最终还是没能够废后。他再贬低继皇后的丧事规格,该守的礼还是要守的。 十一阿哥永瑆和十二阿哥永璂还都没有大婚呢,另外这三年里还耽搁了些宗室的适龄子弟。 打扮好了的谨柔带着丫鬟出门了,她手边的另一个大丫鬟舒晴在她耳边好笑的说着刚刚打听到的消息:“大姑娘刚一回府,人就病倒了。老太太本来还等着大姑娘去呢,结果听到这一消息自己吓了一跳,就亲自去大姑娘的院子了。 还有大奶奶、二奶奶和五奶奶。” 父母在,不分家。他他拉氏嫡庶一共五个男丁,除了老三文保和老四文寿在外,其他三支都住在侯府里。这谨绣一‘病倒’,可真的是惊动了上上下下了。 “姑娘,我老觉得大姑娘这一回府来就病倒,不是那么简单……” “我也是这么觉得。该不会是大姑娘在太后面前失了礼数,被送回来了吧?” 谨柔本来轻快的脚步一下子沉了来,双手搅着手中的帕子,眉宇中透着一股与面相一百个不符的成熟感,“你们可听说了其他府上的姑娘有没有被一起送出来的?” 芳晴、舒晴对视了一眼,脸上全是无奈。这种事情要在外头打听,她们连二门都出不去,那里能知道呢? “回去了给常嬷嬷说一声,让她去打听打听。”谨柔心中又一个感觉,她的大堂姐搞不好还真的闯祸了。小说里不就是这么写的么,谁档女主的道儿,谁要倒霉。这座侯府中,二堂姐相貌只是一个清秀,她还是庶女,放到一边,只有长的鲜花样儿艳丽的谨绣才牢牢地压过谨柔一头。 谨柔心里突然像炸开了一团蜂蜜一样,整个人都要甜腻了。 一行人继续走着,眼看就要到地方了,一个小丫头突然从路边探出头来,谨柔身后的一个二等丫鬟快步干了去,两个人低头附耳的嚼了几句舌头,也不知道那二等丫鬟给了小丫头什么,高兴的小丫头连连道谢。 “姑娘这次去怕是从大姑娘口中问不出什么话来。小鸽子说,大姑娘只会说最好听的,无外乎皇太后对她有多么的看重,无外乎宫里的贵人多喜欢她,无外乎皇子阿哥……” 谨柔脸色沉了沉,两个大丫鬟也对视着彼此,眼睛里全是不解。大姑娘这是要瞒到底吗?可也不看看她瞒得过瞒不过,人都给送出来了,若是真出了差错,还能打听不出来吗?“大姑娘挺聪明的人,怎么在这个时候犯糊涂了?” 再大的侯府也不可能真的像海一样,后院的面积实际上并不大。谨柔很快就到了地,可是刚进小门就听到了老太太的声音。“都少说两句。谨绣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话,看我能饶过谁。” “额娘,话可不能这么说。孔孟之道,圣人教化,可不是光用在男人身上的,后院女子也一样要守着礼。不敬君父,不敬长辈,跟畜生有什么区别?礼乐乃人之根本,可不能轻飘飘的就揭过去。这要传到外头,咱们府上的姑娘还能有好名声吗? 大侄女,你去园子里走一遭还不懂得规矩礼仪吗?难怪被皇太后送回来,额娘,不是做儿媳的劝您,这苗头可容不得。” 是五婶的声音,谨柔一听就听了出来。五叔是老太太的小儿子,疼得很,结果娶了个媳妇却是被拿捏得死死地。而这个媳妇还不是顺从着老夫人,尽可能的给自己这一支争取点好处,而是混人一个,性子上来了什么话都敢往外说,那是时不时的就给老太太扎上两针。 谨柔的脚步一下子僵住了,怎么了这是?谨绣在园子里真的闯祸啦?还已经给长辈知道了? 谨绣,不,该称呼她叫李瑾秀,蹭的下就站起身来,把手边的茶盏都哗啦到地上了。“五婶,你别仗着自己是长辈就指桑骂槐的,少欺人太甚。” 五婶的声音更尖了,“你还知道我是你五婶?进了一回园子可真长本事了。当长辈的教训你几句,你吼个什么?难不成我还说不得你了。” “你是嫉妒我进了圆明园,得了太后的眼,你自己女儿资质平平,你是嫉妒我。”李瑾秀气的只想打人,她从记事起,二十年里就没给人欺负过。一觉醒来到了清朝了,虽然接受了原主的记忆,也惊喜于突然间的穿越,可以见到帅帅的月亮头了,可内心的慌张是止都止不住的。 在圆明园里这几天她连圆明园的风景都没心思去赏了,无时无刻不担惊受怕着,见了大宫女都要让着,被宫里贵主儿瞧不起,她也要忍着,几次遇见贵人却被忽略过去,她也要忍着。 怎么着,这都回家了,她还要忍啊? 她是这做侯府正正经经的主子,五婶儿又怎么着,冷嘲热讽的,嘴上长针,她21世纪的亲爹妈都没这么训过她。真当她李瑾秀好欺负啊,当她李瑾秀是忍者神龟啊? 番外 清穿女(二) 【太难受了,写不来,真的写不来】 “这是一个被穿成了筛子一样的世界吗?”晚上,躺在床上的谨柔神经错乱了。 谨绣突然间的性情大变,在她眼中怎么看怎么就是同样的一幕。要知道在谨柔记忆里,这位大堂姐虽然脾气也有些骄横,可绝对是不敢跟长辈这么‘泼辣’的呛声的。因为谨绣很爱名声,她跟五婶儿的那一幕如果传出去…… 谨柔不能不意识到这个‘危险’,小小一个侯府啊,对比外头的天地,这小小一个侯府是多么的渺小,却极可能前后脚有上两个穿越女,这个世界太危险了。谁敢保证外面就没有了第三个、第四个穿越女? 芳晴、舒晴这几日的心情好别扭啊。刚刚觉得姑娘的性格变了,行为作风也变了,之前天天将阿玛额娘挂在嘴边,现在一个字不说了;之前的矜持尊贵,现在变得有些大大咧咧了;两个忠心耿耿的大丫鬟都头疼死了,过几日姑娘病愈,那就要跟着嬷嬷学规矩的,这现在…… 可是姑娘性情变的快转的也快,这眼睛一眨,之前的姑娘又回来了。虽然细心感觉还是有变化的,可至少在嬷嬷面前姑娘能轻松的应付过去了。真正挨训的反而是也‘病愈’后的大姑娘,这个老夫人眼中的心肝儿,进了几天圆明园,真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不仅外表的谦逊柔和没有了,连规矩似乎也忘掉了。之前处处拔尖的大姑娘,现在反而连最不起眼的二姑娘都不如。 谨柔经过一个月的留神细察,眼前的这个口味、性格、言谈举止都有着大大改变的谨绣,彻底的可以确定这位大堂姐真真的是一个‘同胞’了。最明显的一个证据是,她从谨绣口中听到了‘东来顺’这三个字。 那是在九月初七吃锅子的时候。 谨绣明明说了句:没有东来顺的好吃。谨柔自然能确认了。 东来顺在她工作的城市也有分店的好吧?那介绍的说,明明是20世纪初才开业的,这个时候距离20世纪还有一百多年呢。能清晰的说出东来顺这个三个字的谨绣,那绝对就是‘同胞’啊。 只不过这个同胞,谨柔是绝对不敢相认的。 早有心理准备的她对这个结果也不至于要神经错乱。她只能感慨的对老天爷,对佛祖玉帝,菩萨三清们说,小小一个侯府里就有两个穿越女存在,这个世界是不是到处都是穿越女啊? 然后他他拉侯府的主子奴才突然的发现,三姑娘的性情也变了,变得好打听闲话了,就跟性情大变的大姑娘一样,虽然到现在为止谁也不知道圆明园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之前一个和熏温柔的大姑娘变成了现在这样。而且三姑娘也变得跟大姑娘一样好看大部头一样的史书了。时间一直走到乾隆三十三年的年底,文保从sd回来了,三十四年正月里升任到了顺天府尹,因为他有战功,所以从正四品直接蹦到了正三品,但很快因为复汉军暗营在bj城里搞事,文保顺天府尹的椅子还没有暖热,就被贬去了盛京奉天府做五品通判了。 谨柔这个期间一直都乖乖的待在侯府里,或者是跟着长辈到别家的府邸串门。除了身边的谨绣,她并没有再发现第三个穿越者。就翻过的史书看她也没有任何的发现,跟自己记忆里的那点‘历史’完全一样。 明朝还是在崇祯时候灭亡的,崇祯还是在煤山上吊的。满清入关的第一个皇帝还是顺治,顺治还是早早就死了,传位给了年纪一样小小的康熙,然后康熙还是清除了鳌拜才真正的掌权。 郑成功啊,平三藩啊,还有康熙的‘永不加赋’啊,以及六十一年啊,全都一样。 谨柔觉得自己之前可能是想多了。他他拉家就是一块风水宝地啊风水宝地,或者就是祖上积德了,两个穿越者先后来到这里。亦或者几十年前的孝贤纯皇后和慧贤皇贵妃会是穿越女,而且不是自己这样一个金手指都没有的穿越女,那两位一定带着有大bug,否则怎么能把乾隆迷得神魂颠倒? 一个从一介婢女步步高升,侧福晋,初封贵妃,再则皇贵妃,家族从包衣旗抬入xhq父高斌、弟高恒、侄儿高杞、族兄高晋,全部是封疆大吏,一品高官,叔侄父子大学士,巡抚、总兵等文武大员数十,可以说是风光到极限了。就像大谨柔的那份记忆一样,到她死时,高氏一门也依旧风光无限。 而另一个呢?前期应该是给那高氏压过一头的,但那位托生的好,满洲高门富察氏。而且高氏再得宠她也没能生下孩子,而富察氏的儿女虽然没有一个能立住脚的,但至少她生下了。而且高氏再显赫,能比富察氏还显赫了?自傅恒一下,富察氏在乾隆朝的份量就不需要多说了。 而且因为富察氏的丧葬,乾隆的皇长子和皇三子被他直接骂废了。永璜的师傅俺达相继受到处分,其中和亲王弘昼、大学士来保、侍郎鄂容安各罚俸三年,其他师傅谙达各罚俸一年。各省八旗的督抚、将军、提督、都统、总兵,凡是没有奏请赴京的,各降二级、或销去军功记录。这样受到处分的有两江总督尹继善,闽浙总督喀尔吉善、湖广总督塞楞额、漕运总督蕴著、zj巡抚顾琮、jx巡抚开泰、hn巡抚硕色、ah巡抚纳敏等五十多名八旗文武大员。 一个女人能得皇帝如此宠爱,死后都能荡起这般大的风波,谨柔整颗心都是暖暖的,对乾隆皇帝的好感都瞬间高爆。如果乾隆能再年轻二十岁,她真的会高高兴兴的扎进宫里的。太有爱了好不好!!! “不过,这乾隆朝不是康乾盛世吗?怎么这乱子是越来越大?” …… 他他拉氏的老爷子生月很小,元宵节的第二天,正月十六。 在大谨柔的记忆里,每年他他拉氏的‘春节’都能过到二月里去,从过了大年初三,各地的亲朋同族,陆陆续续的贺礼就会不断地送到侯府中来。 绫罗绸缎,珍玩乡土,应有尽有。 而到了十六那一日,他他拉氏侯府外头的大街都能给堵塞了。京城里的姻亲同僚,不管礼轻礼重,都会分分送到。完全就像第二个过年。 “袁术败逃寿春,时盛暑,欲得蜜浆,又无蜜。坐棂床上,叹息良久,乃大咤曰:“袁术至于此乎!”因顿伏床下,呕血斗馀而死。未曾想今日我他他拉·彭寿竟也欲得一官燕而无,可悲,可笑!” 官燕,盏形完整,杂质很少的头期燕窝通常被称为“官燕”、“贡燕”。这种燕窝营养最为丰富,杂质少,口感佳。传统也有种称法,既将头期优质白燕称为官燕。比之毛燕、草燕价值高出很多。 虽然中国大陆很少产燕窝,那东西每年都大批量的从南洋运送来,但是燕窝这东西于富贵人家眼中并不稀奇。他他拉氏可是二等侯爵,老爷子又是理藩院的左侍郎,固然站不到整个大青果的第一层,那也是第二层中的佼佼者,现在数遍亲故同族门上的贺礼,竟然欲寻一官燕难有…… 谨柔的脸色猛地一变,今年无论是年节还是玛法的大寿,寿礼和场面都远没有大谨柔记忆中那般兴旺,而他他拉氏几个男人身上的官职,除了自己阿玛受了罚,可自己阿玛能在顺天府尹的位置上挨一下屁股,这本身就是资历了。而记忆中只是一普通的五品守备的四叔却已经成为了三品游击,他他拉氏并没有衰败,那么年节和大寿时候场面贺礼的冷清,只能是因为大谨柔记忆中没有的混元教和复汉军了。 谨柔的心猛地颤了一下,复汉军,复汉军,听了这个名字她怎么就…… “妹妹,你说这复汉军……”谨柔的房间里,过来坐坐的谨绣一扫往日的‘宣扬’作风,她最近时间挨了不少苦头,规矩是真真的也学到了。可能是人长的真漂亮吧,谨柔竟然觉得两种气质,两种感觉,在这段时间里于谨绣身上碰撞出了绚烂的结果。谨绣虽然没有了‘和熏温柔’,却有了满洲姑奶奶的大气。 至于什么叫‘满洲姑奶奶的大气’,在谨柔的理解中就是‘雷厉风行干练厉害’,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代名词,就像现代说的‘这小姑奶奶厉害,咱们别惹他’,谨绣的这种转变也让老太太更加爱她了。 现在的大清可不是圣祖爷时候的大清了,王子皇孙们都自小学习四书五经,熟读诗书,通晓历史,女人也开始讲究一个‘大家闺秀’,而不是能骑会射了。三从四德的约束对满洲妇女也有影响,并且越是身份高的人家越是如此。教养嬷嬷就背地里说过:当今主子爷更爱温柔细条的江南女子,如果再会一些琴棋书画,就更能搏眼了。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上之所好,下必从之,这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 对于谨绣放着琴不弹,非要去骑马,很是有意见。只不过这事儿上老太太给谨绣做主了。 “这复汉军,闹得好生厉害,湖广都给他们拿下了,你说他们会不会打到bj来啦……”谨绣不喜欢叫谨柔、谨荟三妹妹、二妹妹的,都是叫妹妹。这点到跟记忆里没有变化。 谨柔一下子从罗汉床上做起来了。紧张的看着谨绣,这是这几天来她最大的担心,最大的惊惧,因为她的记忆和大谨柔的记忆中都没有的复汉军的声势太大了。“姐姐慎言。我大清江山永固,八旗天兵骁勇无敌,逆贼也只是呈一时之强,怎么会有杀到京畿的道理。这话你可别在外人面前胡说,被人听了去,可是给家里遭灾……” 老天爷给了她想要的一切,难道还要再拿回去? “屁的天兵……”谨绣脸上却半点没有惧怕的神色,眼睛还翻了谨柔一个白眼珠。“八旗新军还凑合。”李瑾秀现在心里都好奇死了,复汉军,八旗新军,这天底下还有第二个穿越者吗?搅闹天下风云?这跟她记忆中的满清完全不一样。 历史上的乾隆年可真的是满清的‘盛世’,可现在却国势日渐不稳了。那个突然冒出的复汉军竟然占了大半个湖广! “姐姐……”谨柔都要抑制不住自己心里的惊恐尖叫起来了。 作为一个清穿‘数字党’,老天爷让她穿到了清朝,作为她好不容易才盼来的荣华富贵,盼来的高贵身份,从麻雀一跃变凤凰,大清怎么能亡呢。这比什么都不‘给’她更残酷,更残忍啊。谨柔冲动之下都想将‘大清还有一二百年寿命’这句话喷出去。“大清不会亡的,大清不会亡的。” 不理‘发疯’的谨柔,谨绣撇了撇嘴,没趣的‘打道回府’了。果然是‘土鳖’,大青果吃枣药丸。而且她也不想让大清亡的好不好?虽然上辈子家庭也不差,但哪能跟现在比呢?进了圆明园,她能攀上了皇家的好不好。 电视剧里的那些阿哥贵族们都极帅的。 这要是历史上的满清多好。 天上掉个大馅饼,毫无征兆的砸到了李瑾秀的头上,才穿越就穿到了圆明园,际遇之神奇让她咋舌。可这是一个被穿越者玩坏的时代,她敢对穿越大神打包票,那个复汉军里肯定有穿越者。 小小一个ls县的豪强家族,一遭发难,短短数年中就席卷了半个中国。那个不到双十的贼酋,百战百胜,简直跟战神在世一样,很可能就是个穿越男。现在看江南绝大部分还在满清的手中,可那是人家打下了后又扔掉的。现在复汉军夺了湖广,根基比当初稳定的太多了,要是再顺着长江东下,满清就真的有难了。 “啊……”半夜里,谨柔发出一声惊叫,她感觉着漫天的黑云突然重重包裹了她,黑暗中一只血红色的眼睛突然出现在上空,就那样冰冷的看着她,静静的看着她。霎那间她就感觉浑身坠入冰窟里一样冰冷,然后谨柔看到她的阿玛额娘,府里的老太太老爷子,大伯大伯母……,整个侯府所有的人全被绳索吊在了天上,鲜红的舌头从嘴巴里伸出一尺长,都能垂到每个人的胸口了。然后这些个鲜红的舌头突然的飘起来,变成一道道触手怪一样的长蛇向她卷来。恐惧到极点的强烈情绪让她终于忍不住大叫了一身,从床上坐了起来,茫然的看着绣花帐顶,滴滴冷汗混着剧烈的喘息生荡漾在屋子里,外面的天还没有一丝儿亮白。 “姑娘,姑娘……”睡在外间的芳晴披起衣服急赶来。(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五章 毁灭 战争开始了,真正的开始了。就在香河县以杜集为中心的位置。 复汉军的前锋部队在第二天中午时候开到杜集东南的五百户镇,亲卫旅和江苏陆军一师第一旅到了地方后没急急忙忙的安营扎寨,而是立刻摆出了一副要对不远处的十百户村,也就是清军的前伸阵地狠狠敲打的架势。 十百户村一个百姓都没有了,那里里里外外一共驻扎着四千清军。指挥者是满洲正红旗的副都统德朗。 作为一个大半辈子都在北京城里混沌度日的主儿,德朗理所当然的不是一个出色的将军,早年清军伐准噶尔,还有平定大小和卓之战,他虽然都出现在了战场上,却从没有过什么让人眼前一亮的表现。他是此时此刻满清绝大部分中高层军官的一个形象化,身份够了,位置也就来了。事实上却远没有与自己的身份位置相匹配的能力。 一枚枚炮弹落到了十百户村,德朗却不认为‘自己’会失败,虽然他很清楚复汉军的战斗力,但他就是信心十足。因为他背后站着的是整个清军,而复汉军抵到的只是一个先头部队。 还因为他有大批的骑兵,在十百户村东不远的八百户村,整整三千人的骑兵队伍正在悄悄打量着复汉军的表现。 复汉军的先头部队有一万多人,看他们的旗帜,除了一个杂牌的江苏陆军一师部队外,另一个旅赫然就是陈逆魁首的亲卫部队,这绝对是复汉军第一流的精兵。 可是这支部队需要面对的除了十百户村外,他们还要盯防从正面贾家庄开出来的部队,后者是纯粹的八旗新军,人数更会多达整整一个镇。 贾家庄的身后就是杜集,两处已经完全连为一体,成为了此战清军的大营地。 三千骑兵席地而坐,他们静静等待着出击的命令,在阳光的照射下棉甲也显得威武起来了。复汉军的先头部队可是连一支像样的马队都没有。 蒙古正白旗都统庆春爬倒屋子顶上看着不远处的战场,战争就要开始了。 这一战里,清军会再次用出正面迎击的法子,十百户村的清军极可能败得很惨,但舍不得孩子怎么能套得住狼呢。 随着尖锐的口哨声响起,江苏陆军一师的火枪兵齐齐向前迈进。 战斗开始了! 处于弱势的清军没有‘骑士式’的也跟着向战场中央开进。他们虽然整体上兵力占优,但在十百户村这一块阵地上是处于弱势守势的。 “轰轰轰——”清军的大炮首先开火。 炮弹没有打到复汉军队伍中,因为双方的步兵都是在对方的火炮射击范围之外列阵的。但是清军火炮出人意料的打出的是开花弹,这些质量低劣的开花弹爆炸威力很小,可是每一颗炮弹都能爆出一股浓浓的黑烟,硝烟慢慢遮挡住了清军。 江伟瞬间就明白了清军的用意。他们现在发炮不是为了杀伤,而是为了掩护,用爆炸的硝烟来做自身的掩护。 “开炮——” 复汉军的炮兵阵地,五十六门大炮在等待了二十分钟后也发出了咆哮的怒吼! 复汉军步兵在继续大步的向前,清军的火炮落点在陆续的向前逼近,江苏陆军一师一旅的列兵线也渐渐湮没在了黑烟中。远远地浓烟里不时的传出来士兵的惨叫声。 但是细细听脚步落地音,震动依旧,丝毫并没有混乱。 两边的距离逐渐缩短,清军也开始动了。 “鞑子新兵练的不错啊!”江伟的两眼中精光直冒。他没有想到十百户村的清军里竟然有那么多的八旗新军,跟随在部队中的臼炮部队打出了一发发的开花弹,后者光顶着炮弹向前前进不稀奇,但前进中还能保持战线的大致整齐,这就不是一般军队可以保持的了。 就是他们江苏陆军一师一旅,大致上也就是这么个水准。 江伟并不知道,十百户村作为清军的前伸阵地,为了保证那里清军的战斗力,阿桂拨调去了整整四个营的八旗新军,剩下的两千人也是四个营的练军。要说含金量,在杜集前方的这几个村落驻军中,绝对是拔尖的高。 在两个营八旗新军的带领下,另外两个营的练军才能在开花弹的洗礼下大致保持了列兵锋线的整齐。 直到,轰隆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阵地上炸开一朵熊熊燃烧的红云,黑色的硝烟卷着火云迅速升上了天空,刚才炮来炮往的战场似乎一下子变成了小儿科。 重型火箭弹爆裂的瞬间,时空都仿佛被撕裂开来了。强劲的气流狂暴地席卷了周遭的十丈方圆,就像有一只大手在‘拧’着爆炸点附近的空间一样,根深蒂固的大树都被干净利索的扭转、搅碎。一座座房屋仿佛沙子堆砌的城堡一般,被整个摧平、摧毁。柴火、大门、房梁,房子当中的家具,就是那被人一脚踢中的皮球,蹦飞出去了老远老远……附近的清军无不是四散奔逃。 即使是作战意志最为坚定的八旗新军,看到无数同胞的在烈焰中变得粉身碎骨,看到抛飞的残肢断臂,以及那些铺天盖地打过来的各种杂物,后者在超强的爆炸力的推动下可也是具有着极大地杀伤力的。内心中也免不了生出一股股发自心底的惊恐、混乱、疯狂,让他们每一个人头皮发麻发炸,从脊椎骨里生出股恐惧来。 而战斗意志薄弱的练军,在一枚枚轻重不等的火箭弹纷纷落下后,一个个半刻钟前还满面坚毅的士兵就变成了只顾逃命,丧失了理智的疯子了。 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在烈焰中覆灭,还有不少伤兵在同类无情的的践踏下惨叫着消失在这个残酷的世间..... 受到火箭弹洗礼后的战场宛如炼狱。 德朗狠狠咬着自己的嘴唇,战场上一颗颗爆起的火箭弹把硝烟都给照透了。他的位置离战场都有百十丈远了,炽热的波浪扑面而来,依旧能让德朗他们感受到它激烈的‘热情’。伴随着连连的巨响,滚滚浓烟和着无穷的土砂如同铺天盖地的沙尘暴一般,腾空而起,继而向着四面八方扫荡。 那黑色的浓烟中,猩红色的爆炎鲜花一样绽放。可那份美丽到妖艳的‘魅力’,只会是象征着死亡的彼岸花,可半点也惹不来清军们的爱。仓皇逃窜的士兵,殷红飞溅的鲜血,在大地上泼洒着死亡,才是它最真实的写照。 当巨响消停,“啪啪——”火枪夹杂在轰隆的炮声中终于响成了一片。 此刻的八旗新军与联军已经没有任何的区别,每一个人都在仓皇逃跑,复汉军的火箭弹延伸到了整个十百户村。 庆春眉头紧锁的看着战场,爆炸声持续的传来,硝烟都已经遮掩了天上的太阳,十百户村都似乎已经失守了,但他还是没有看到信号的升起。 在十百户村斜后的李辛家村,从十百户村前线撤下的败兵和伤兵越来越多,阿桂亲眼看到两名练军士兵从两边搀扶着一个头部鲜血淋漓未戴头盔的八旗新军伤病员。那伤兵口中还不断地吐着血水。而另一个练军伤员,没有带枪,也没有佩刀,一人独自步行着,沿途不住的哼哼裂嘴,伤口使他疼痛难忍,左手捂着腹部的伤口不住的有鲜血溢出,流淌到到他的军裤上。 前线的伤亡很大,复汉军没有放着他们的杀手锏不用,八旗新军也好,练军也好,在火箭弹这种完全超越时代的武器面前表现的一般脆弱。 “按计划,投入预备队。”阿桂吼叫着。他本以为德朗部能够在十百户村里多坚持点时间,可没想到比预计时间还要断的多。 打不开局面的时候自然就要投入更多的部队,当然他不会让宝贵的八旗新军就突击复汉军阵列齐整的亲卫旅,而是让握着刀枪的绿营、旗兵,还有一部分练兵,全部扔进十百户村去。 复汉军的炮火太厉害了,一个点崩盘了,要搬回局面可不是打别的点,更不是把手中的底牌一下子全抛出来,那是最愚蠢的指挥官才会干的事情。 江伟一脸的肃穆。当他追赶着火箭弹‘耕耘’的脚步冲向十百户村的时候,清军就已经溃不成军了,八旗新军也好,练军也好,根本看不到成规模的存在。但很快的他就发现,在江苏陆军一师前进的脚步出现的呆滞,他们遇到的抵抗越来越大。 越来越多的冷兵器清军出现在废墟一样的十百户村,他们有旗兵,有绿营,有练勇,还有一部分练军。 现在复汉军可以依靠的火力更多是臼炮的力量。杀伤力上面可远不能与火箭弹相提并论。 “通知炮队,向十百户村与李辛家庄之间的区域进行覆盖射击。告诉三团,退回原来位置,不得命令不准擅动。告诉火箭部队,把火龙弹打到十百户村的西北……”直觉告诉江伟,自己必须立刻遏制住清军的援军增援路线。可惜热气球队根本就没有配到先头部队中来。 清军的援军赶到了,江苏陆军一师的攻势也变得更强了,虽然第三团退出了十百户村。可一团与二团的拼杀更加凶猛了。亲卫旅虽然面临着斜面出现的一个镇八旗新军的压力,但还是毫不犹豫的分出一个团的兵力向十百户村的右侧移动,也就是十百户村战场的东侧位置。 一阵风吹过战场,却只能把战场上空浓浓的硝烟吹开一角。烟幕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死死的按着一样。十百户村废墟中不停响起的枪声和拉长的呐喊声让双方的情绪始终保持着亢奋。即使一批批的伤员源源不断的走着,或是给抬着的,从里头撤下来。 复汉军的炮兵阵地上,炮兵们前所未有的忙碌中。指挥官始终沉着脸,迈着急促的大步,从一门大炮走到另一门大炮,他一刻不停的来回走动在阵地间。大声的呵斥着、鼓舞着,指挥士兵更加起劲的打炮。 传递炮弹,推回炮身,填装炮弹,每一名炮兵都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自己份内的事情做好,而且要做的干净利落。每一个炮兵的两腿都像是装了弹簧一样在地面上跳跃着。 “轰隆……”的炮声响亮着。一颗颗炮弹越过厮杀激烈的十百户村战场,落到了村子的西面和北面。一枚又一枚的开花弹炸起一堆堆的浮土,还有一股股的黑烟。 所有人的眼神中都燃烧着熊熊的火焰,他们清楚自己手中家伙的威力,明白大炮的重要性!可是随着火龙弹的出世,不需要别人来说,复汉军炮兵部队自我就感觉到了地位的下降。想当年他们多牛啊,整个复汉军都是围绕着炮兵火力来打仗,可是现在呢?横空出世的火箭部队抢走了他们太多的光辉了。 现在他们要迅速的运动起来,将一颗颗炮弹送到十百户村与李辛家庄的中间,尽最大努力的来切断清军的增援通道。 江苏陆军一师的攻势真的慢下来了,即使他们拼的更凶更狠,即使江伟集中身后全部的臼炮猛烈的向着对面清军轰击,然后一次次不顾伤亡的下令士兵向前冲锋!可前进的速度还是慢了下来。江伟根本不知道这短短的时间里,有多少清军已经从四里外的李辛家庄冲到了十百户村。 不过他们依旧在前进! 再缓慢,他们也是在前进中的。 带领援军的桂涵还清楚地记得阿桂的指示,不能与对方搅浑做一团。复汉军的勇武不是清军能够抵挡的,复汉军的纪律也不是清军可以媲美的。人家乱了后可以短时间中再重新聚集起来,清军乱了后还能一样的聚拢起来吗? 别忘了他们对付的只是复汉军先头部队的一部分,在十百户村外头,还有一个近卫旅。子弹在耳边飞过,嗖嗖的声音直传进人心底。 “冲,都跟我冲啊——”贝塔挥舞着手中的大刀吼叫着。 身后一群头戴避雷针的镶蓝旗旗兵,一个个举着刀枪跟挺着刺刀直撞来的江苏陆军一师‘轰’的一声搅合在了一起,两边的士兵都还务必让的迎头冲上。就像是两道相向而行的大潮,一瞬间的碰撞就疾溅出无尽的血花。 “啊呃——”闷吭了一声,江伟高举着大刀的右臂无力垂下,刚才他右臂上猛然一痛就再也持不上半点力气了。入眼处鲜血淋淋,胳膊上被一颗子弹开了个窟窿,把护臂都给打穿了,鲜血不住的往外流。 “停着干嘛?冲,继续往前冲——” 身边的一队士兵看到后脚步不由得停顿了下来,警卫们更紧张的把江伟拱护在了中央。江伟左手抓住掉落的大刀,双目怒视着脚步停顿的士兵,严厉的吼叫着。 残酷的白刃战。 雪亮的刀光在阳光下是那么的耀眼,犀利的刺刀也同样闪烁着令人胆寒的白芒。 一刀砍下敌人头颅,来不及把战刀重新扬起,胸口就已经被敌人刺出的刺刀给捅入; 一记突刺扎进敌人的胸膛,刺刀还没有重新拔出,自己就已经被侧面来的敌人砍掉了头颅; 在亲卫旅一个团的兵力向着十百户村背后绕去的时候,在八百户村的庆春招呼手下骑兵蓄势待发的时候。(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六章 陪你去看流星雨 【感谢‘康康你’1000币打赏】 十百户村战场,清军后续投入的士兵的具体数字,阿桂自个估计都不清楚,反正清军靠着绝对优势的兵力,在肉搏战力一点点泄放掉了江苏陆军一师的能量。这就像是一个高攻高防低血的战士与一个攻低防低却血多的战士的vs。 两边兵力的实际投入相当悬殊,人数少的一方反而更气势逼人,两军的士兵就像是陷入了泥潭的两个巨人,纠缠厮打着抱在一团,无法分开。 清军、复汉军的伤亡也都越来越大,每时每刻都有伤兵从前方运下。尤其是亲卫旅的二团,从十百户村的东侧运动到十百户村的后面,清军对十百户村的增援通道边上有了一个整团的复汉军部队阻截,立刻就跟断电的小水塔一样,只能凭着之前的存货支撑了。 “弟兄们!这一战是我大清生死存亡之战。胜利的希望寄托在我们骑兵的身上,我们一定要取得胜利,也必须取得胜利。 否则,离开京城的百万国族依旧要被逆匪骑在头上,你们的妻儿,你们的姐妹,还会被陈逆当做最下等的奴隶任意糟践,在暗无天日的劳改营中受苦受累受尽煎熬。 此战,我军必须获胜!”八百户村的三千满清骑兵出击之前,庆春对自己手下的士兵发表了一段简短有力的演讲!这样的演讲很能提高清军士兵的士气,但这股‘士气’真正能这战场上起到多少作用,那鬼也谁不清楚。 三千骑兵就要如同洪流一样从八百里村中杀出,直接对着三里地外的亲卫旅二团冲去时。而就在这个时候,天空突然响起了声声空气被撕裂的尖利锐啸,一场莫大的灾难已经无可避免的降临在清军三千骑兵头上了。 “……咻……咻……咻……” “咦……,这是什么声音?” “怎么从来没听过……” 庆春手下的这三千八旗马队绝大部分都是京旗,应该说都是‘土包子’吧。没上过战场的他们前一刻还是血脉膨胀,下一刻就为耳朵里突然出现的期颐声响而议论声纷纷。 只有庆春等不多的一部分人知道这声音代表的是什么。庆春都来不及想自己是怎么暴露的,就匆匆把马头一带,大吼到:“逃,快逃啊……” “快走!快走!是陈逆的火龙弹!快跑!” “呀,天上,天上的流星掉下来啦!!!” 旗兵军官的叫吼声中,一排又一排的火箭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划破长空,拖着长长的尾焰俯冲下来。 惊慌失措的庆春部三千八旗马甲兵瞬间里承受了一场狂风暴雨式的饱和轰炸,剧烈的爆炸和疾剧的冲击波霎时间席卷过整个八百户村…… 清军把复汉军的侦察部队想的太垃圾了。而且不大的八百户村,要装下三千八旗马甲兵也太小了一点。 于是,这支已经满怀期望,即将为大青果效力效忠的八旗马队就在轰轰的爆炸声中整个崩溃了。八百户村中房倒屋塌,犹如世界毁灭。橘红色的火焰连连升起,黑色的硝烟喷薄而出,震耳欲聋的巨大爆炸声响成了一片,直冲苍穹! 毫无防备的庆春部清军马甲兵,瞬间里损失惨重,不知道多少人被炸得魂飞魄散,被炸的四分五裂,被吓得七荤八素。当他们好不容易鬼哭狼嚎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往来逃的时候,天空中已经又响起了第二轮火箭弹飞来的尖啸声…… 而且清军的战马也惊了。 “冲啊——!”庆春不顾身后的一幕幕,振臂一声高呼,战马四蹄飞扬中,人已经冲在了戈什哈的最前面。硝烟弥漫的八百户村,马蹄声奔雷一样响起。 还在向十百户村背后移动的亲卫旅二团士兵已经全部顿住了。两千支黑黝黝的枪口指向八百户村方向,然后亲卫旅二团的所有士兵就都看到,一骑骑狼狈的从八百户村中逃出的清军马甲兵,却接着又疯狂的向着北方逃去了。 李辛家庄的侧翼完全没有了掩护,十百户村的侧翼也完全没有了策应。庆春他们逃了! 还有一部分坐骑惊了的旗兵,丢枪弃刀,手足并用地往村落外头怕,嚎叫着,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他们还以为这样一来就能逃出生天。哪知道复汉军还留着一记后手,之前退出了十百户村战斗的江苏陆军一师一旅三团的士兵,已经饿虎扑食一样冲了过来。 五轮火箭弹轰炸后的八百户村完全是一片烟尘和火海组成的炼狱——遍地都是熊熊的火焰和焦黑的尸体,火箭弹爆炸的焰火将村落里的柴火给点燃了,然后整个村子都陷入了炙热的火海之中。残存的旗兵如同蚂蚁一般惊恐地四处乱蹿,很多人看到三团士兵气势汹汹的从来,反射性的就往后逃,可他们后面那里还有路啊。 “主子,主子……”一个八旗兵拉着一个军官的腿急的高叫,因为他的主子似要往火海里扑。然后被哈哈大笑着的军官一脚踢倒在了地上,“没有主子了。大清要亡了,还有什么主子?没有主子啦……”然后竟然就疯疯癫癫的走进了火海一样的八百户村中。 不得不说,精神崩溃时产生的那种‘自我毁灭’的力量是十分强大的。 这个平日间怕挨了一鞭子都能记恨一辈子的主子爷,竟然无疼痛一样埋身在火海当中。他忠诚的奴才擦干了眼泪,在挺着闪亮的刺刀的三团战士面前,乖乖的跪在地上,双手高高的举起。 侥幸逃脱一名的庆春,在面临阿桂的时候会是什么下场,暂时无人知道。只说此刻的阿桂,看到一颗颗火箭弹落到八百户村的时候,他无力的闭上了眼睛。 从十百户村东侧‘绕行’的亲卫旅二团,距离十百户村保持着一里的间距,如此可以完全杜绝村子中的威胁,比如清军此刻还控制着的火炮——假设,那也只能打实心弹才能够得到一里地外,而杀伤力巨大的霰弹,这根本打不到一里。 十百户村跟位置在它东侧的八百户村之间隔着大概有四里的道路,这边撇出来了一里地,那边也就将距离缩短到了三里地,这就在火箭弹的射程范围之内了。所以庆春接着就悲剧了!更悲剧的是他那个时候还正在召集骑兵,准备出击。 部队不仅密度最大,全还都集结到了离亲卫旅二团最近的位置。所以自作孽,他不可活啊。 “陪你去看流星雨落在这地球上,让你的泪落在我肩膀……” 火箭弹部队已经转移到了十百户村后了,躲在一个团的亲卫旅士兵的保护下,他们上上下下安全的很。 而这句无意识中被陈鸣哼出来的歌儿,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成为了火箭部队官兵人人都能哼唱的曲儿了。可惜,火箭部队的boss再向陈鸣求全曲的时候,后者是打死也不认多说半个字。 火箭兵们人人都爱这两句话,“陪你去看流星雨落在这地球上,让你的泪落在我肩膀……”,多么亲切,多么合适用来形容他们火箭兵? 那一枚枚从天而降的火箭弹,可不就是一场绚丽又威力巨大的流星雨么。 就在十百户村打的响亮的时候,复汉军的大部队,陈鸣已经带领着主力部队六万余人行到了距离与五百户镇一村之隔的张家庄,这个地方在五百户镇的西面三四里地的位置,比之五百户镇距离北运河更近。 陈鸣并没有将北运河视为畏途,满清如果真的有信心用马队能威胁得到复汉军,他们就是不把队伍放到河西务,复汉军一样要为之束手束脚。将大群的马队放到河西务,这恰恰是满清信心不足的表现。 当然他们这么一来,陈鸣把留在后头的后勤保障部队从一开始的广东陆军一师,又加了一个山东陆军一师。 主力部队贴着北运河,直接向着钳屯杀来。 这里距离北运河近,有着这一带唯一一座高质量的跨河石拱桥。并且这里是杜集与北运河对岸安平镇的最主要通道。而夺取了这个位置后,复汉军与阿桂部清军的作战方向也就从一开始的东南——西北,转为从西到东。 三百户村、二百户村、四百户村、坨子村,清军在这一块也不是没有布置步骑兵守卫,但是每个卵用。六万多主力部队完全是碾压的模式,一路疾行到钳屯,然后前头的守备一师又毫不犹豫的吃下了钳屯的守军。 两刻钟不到的战斗,炮击的硝烟还没有从钳屯上空散去,零星的枪声和呼杀声还在钳屯中零星的响起。一面残破的黄龙旗在烈火中化为了灰烬,钳屯南口,大批的练军和绿营战俘举着双手自觉的排成了长龙,而西口则是一个个面如死灰的旗兵,在收容他们当俘虏之前,复汉军还要好好地捋上一遍。 对于刚才复汉军铺天盖地的火箭弹打击,然后是臼炮群的轰炸,那还不到两刻钟的时间完全是一场灾难。 钳屯作为一个重地,被阿桂布置了两千。虽然来源纷杂,有绿营,有练军,有少量练勇,还有一部分八旗兵。 “咔嚓——”一名挂着一颗银星的军官一刀砍断了一个八旗兵的脖子。接着迅速的一转身,挡住了左手一个八旗军官刺过来的一剑,把手腕一转一压摁下那利剑,身子上前迈进一步,手中的大刀顺势划着往前一抹,直接给那八旗军官的脖子上割开了三分之一。 那人连叫都叫不出来,摔倒在了地上,两手捂着自己脖子,那汩汩冒出的鲜血可不是捂就能捂得住的。“丫呸的,白糟蹋了这把好剑!” 军官根本不为刚才的拼杀有半点感慨,喜滋滋的提起最后死在他手上的那个八旗军官的配件,寒光逼人,看着雪亮的剑刃,隐隐的都能感到一股凉意。“好剑,好剑!” 这军官棉甲的护肩和袖口都绣着金线,身份应该不一般。“头儿,要不我提个俘虏来,认一认这家伙的身份?”身边的警卫员已经为军官擦拭好了佩刀的血迹。 “问什么问?有什么好问的?” 营官大步的走了出去,“他就是鞑子的皇子王爷又如何?”半点意义都没有。满清都要亡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七章 替死鬼 下午两点,与钳屯、李辛家庄组成一个正三角的杜集终于出现在了陈鸣的面前。 复汉军六万余兵力,“对面有十万人吗?”陈鸣最终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清军浩浩荡荡的铺满了整个视线,阵线横幅怕是有十几里长。 一门门大炮被他们摆在步兵阵列前方,黝黑的炮口在阳光下闪烁着森冷的光泽,还别说,步骑炮相加,阿桂搞出来的这套还挺有模有样的。 “殿下你看那边。那里就是西延寺,寺里头有一座七层高塔,可以俯瞰周遭数十里动静。” “七层高的塔再高也高不过热气球,告诉气球队,一个小时之内我要他们升起来。” “现在炮兵布置阵地。其余所有士兵除了警备部队外,所有人原地休息。” 准备充分的复汉军可并不是单纯的休息,士兵们在坐下的同时已经拿出了挎包里的干粮。 干粮块这东西是部队里配的,人人都不稀罕。现在属于战争期间,伙食比平常也要好,顿顿都不离肉。可是上战场之前打打牙祭,那还是要有肉。 或是腊肠,或是整块的腊肉,甚至是整鸡、整鸭。 对于复汉军战士来讲,再绝对优势的战争也有要死人的,说不准就落到自己头上了。所以平日里再抠的人,在临战前的时候也不会亏待了自己。那些光棍一个,特别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人,花起钱来就更大手大脚了。 “守备一师,出击!” 炮声响起了起来,复汉军的炮声,就像十百户村清军大炮打出炮弹所起的作用一样,复汉军也倾尽全力的为自己的步兵创造更好的条件。 没有半点留手的意思,陈鸣大兵一动就是守备一师在场的所有部队。 整整两个旅,六个团,组成了六个团一级方阵,3x2排列,从战线的最右侧,也就是战场的东头,以单阵列五列横队的队列,向着对面的清军直压了过去。 满清一共多少门大炮?二百门而已。在十百户村,还有李辛家庄、钳屯等地分散布置了些以后,还留在阿桂手中的一百五十门都不到。而复汉军呢? 三个炮兵团,整整三个炮兵团,这一战陈鸣一共带来了三个炮兵团,只这些就有四百门大炮了。 把臼炮都去了,以三个炮兵团为主力,配以各部下属的炮兵部队,陈鸣就算是留了整整二百多门大炮在天津、大泊、新河、塘沽等地,随军的大炮也快有四百门了。更不要说除了这些水平线高出清军大炮平均值一截的大炮外,复汉军还有大批量的火箭弹。 阿桂脸色平静,整个人更像是一座石雕,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永珹的那道密旨至今也还是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这场战争之前的十百户村一战,让阿桂万分失望。他做了那么多的准备,竟然还是不能让兵力远远少于自己的复汉军吃上一个亏。庆春那三千马队的甭灭,把他的心气都也跟着一块要灭掉了。 他看了眼身旁的海兰察、温福、富僧额等。 十几二十万人的大会战,满汉两个民族正面的对决,枯守阵地什么的已经不能解决问题了。正面一战才是分出胜负的根本,才是决定一个王朝兴亡的根基。 “进攻,进攻!进攻!” “你们的使命只有进攻。赢下这场战争,不惜伤亡,不惜代价的赢下这场战争!” 伴随着阿桂的怒吼,清军的大炮开火了。能够将炮弹射到复汉军头上的大炮陈鸣估算了下,大概在五六十门上下。 同时,满清的直隶练军打头,八旗新军殿后,大批的部队也向着守备一师迎来。 被火箭弹射了一次又一次,清军虽然还找不到应对火箭弹的法子,但他们总算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千万别放任火箭弹靠近你方阵地三里距离以内。 眼下清军唯一的法子,就是也一样的派出火枪兵来,将复汉军的火箭弹隔绝在主阵地三里之外。而至于他们的火枪兵能不能顶着复汉军的火箭弹将复汉军的进攻部队堵住,那就是另一个无解的难题了。 “是不是很有意思?” “咱们先动先进攻,清军后动后出击,然后后动后出击的清军却要主动向我们的部队来靠近。”复汉军先一步进入了清军火炮的射程,然后顶着清军的火炮向前。待到清军的步兵出击之后,他们的火枪兵反倒更要顶着复汉军的火箭弹轰击,逼近复汉军阵前二百米范围内。 “阿桂也是有气魄。”一挥手也是上万兵。 和琳此刻就在这支首先出击的清军部队中,他的官位已经升到了参将,带领一个营的直隶练军。和琳不知道他会不会死,他在今天上战场之前也没能接到他哥和珅的信。明明英廉的队伍已经退到了卢沟桥了。他派去找和珅的人都三天了也没有回来。 当然,和琳是不担忧和珅的安全的。英廉是和珅的老太岳,谁死了,他哥也不会死的。 晃了晃脑袋,和琳把和珅的音容相貌从他的脑海里晃去,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而很快,他的耳朵里,他的脑子里,回荡的就全是战争开始前富尔勒大人的吼叫。没有任何怜惜和和缓,只有强硬、生冷和无情的要求——进攻!不顾一切的进攻,就是用所有人的生命为代价,也要去赢得这场战争的胜利的进攻。 在此之前,十百户村的战斗,和琳没有看到连片的死尸,因为他一直在杜集。但他看到了连片的伤兵,一车车向后方运送来的伤员。而现在,就要轮到了他了。 “嗵!嗵!……” “轰!轰!……” 和琳不知道对面有多少门大炮在怒吼,他的耳朵都听不到任何别的声音了。而且复汉军打出的炮弹全都是大威力的开花弹。炮弹一颗颗落在清军队列内,不住的爆炸冲击波,一阵接一阵的卷起土石瓦砾还有鲜血和残肢断臂送上天空,那被炮弹命中后瞬间的血肉横飞根本不需要提。 和琳的运气很好,似乎复汉军的大炮全都是对准大方阵打的,为了防止落空,很多炮兵的目标都对准了中央,和琳作为最前列的队伍,他手下的营竟然好运的至今没被一颗炮弹炸到。 和琳抬头望着对面逆军的头上,那半空中挂着一张大大的笑脸,是蚩尤,兵祖蚩尤。 双边的步兵队伍进军都可以用壮烈威严来形容,一红一杂,清军绿营和练军还都穿着号褂,八旗新军又全部是棉甲,颜色还不一样,但走起来,在漫天炮火中走起来,也有一股风采,这可以用满天星辰来形容他们的密集了。 特别是复汉军,大红色的军装在遍地青绿的战场上,十分显眼。 前后左右,每名复汉军士兵与战友之间都隔着严整的一米,即使一个大方阵足足有两千人,队列也依旧整齐。一个个复汉军军官举着军刀,挺直了上半身,大步引领着士兵前进。他们盎然无畏,他们不惧怕死亡。复汉军士兵也一杆杆步枪上好了刺刀,士兵们埋头向前。 虽然是敌人,和琳也不得不对眼前的敌人说一声佩服。他很清楚士兵的心理的。说不怕死都是在逞强!真打起来就没有不怕死的。对死亡的害怕会让他们一心把敌人挡在尽可能远的地方。所以,上头若是没有命令,他们就会在尽可能远的地方开火,比如说三十丈外。而这样的射击自然会造成精确度的大下滑。当初的绿营、京旗,还有朝鲜的棒子,就都是这样的德性。 这种思想若是在军中泛滥了,发酵了,而又没得到军官的清除和管理。和琳觉得那就会演变成惧怕与敌人近距离接战,最后变成惧怕与敌人的白刃肉搏。 八旗新军一定程度上已经改掉了这个毛病,而他现在对面的敌人,那更是走在道路前面的领跑者。 和琳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他只知道对面敌人是越来越清晰了。然后,似是心有所感似的,原本被炮声塞的满满的耳朵里仿佛突然的听到了一声划破空气的尖啸声: “……咻……” 很像是小时候过年放的钻天猴。 他抬起头来看着天空,就看到一串橘红色的黑影从头顶划过,那黑影太快,快的他都看不清楚,唯一能看明白的就是那黑影尾巴哪儿带出的尾焰,长长的余焰很像是流星划过天空的白痕。狠狠地撞向了他的身后! 什么是山崩地裂? 和琳已经以为之前的炮击就很猛烈了。但是当一枚枚火箭弹落下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眼中威力巨大的开花弹跟火箭弹来比太小儿科太小儿科了。 和琳整个营都给镇住了,所有的士兵,一个个都大张着嘴,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这一瞬间里,他们的大脑全部一片空白。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场‘烟花盛宴’,永生难以忘怀的绚烂绚丽。 当和琳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知道后面的练军还有绿营有崩溃的了。毕竟他们是汉人,他们不是旗人,他们没必要也不可能全部都把性命效忠给大青果。 “诸位……”海兰察突然叫出声来。 “此一战关乎大清安危,我等臣奴岂可有惧怕贪生之心?陈逆火力凶猛,众位大人早该知晓……现在,可容不得半点退缩——” 海兰察的话令一众有点白脸的满清大员羞臊了起来,大清已经到了生死存亡关头,自己这些人‘畏惧’了就能得好吗?? 前一刻还生龙活虎的部队,下一刻就已经变成了一滩滩碎肉血污。 巨大的爆炸声让满汉两军都暂停住了脚步,振奋的喜悦的欢呼声就从复汉军战士口中发出。 清军阵列中的营头在崩溃…… “洪明,拦住你的兵,哪个敢退一步,格杀勿论——” “吉喇库布,带着你的人上去——”蒙古骑兵估计也没用处吧?海兰察知道蒙古骑兵的战斗力是哪般,但这个时候他必须用骑兵来遏一遏复汉军的士气。或者说蒙古骑兵冲上去了,至少能给复汉军制造一点麻烦,哪怕只做一个吸引火箭弹的替死鬼呢。(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八章 丧师误国 崇祯一百四十五年,三月十二日,下午五点。 “噗!噗!”站在炮兵阵地土墙前的正黄旗旗兵们用手中的长枪,把数十名逃回来的溃兵刺了个透心凉。当然他们中没有一个是旗人,这些都是练军或是绿营,一个个惨叫着倒在了地上,剃了大半个光头的脑袋上满是血污。 大群逃回来的溃兵倏然一惊,然后被乖乖的重新编组部队。就连崩溃的旗兵也毫无怨言的重新组成队列。 “砰!砰!” 火枪终于派上了用场。但这不是清军顶着复汉军的火箭弹冲到了守备一师面前,而是守备一师向着清军阵地推进。 整齐的排枪,整齐的齐射,猛烈的火力打得惊慌失措的清军火枪兵人仰马翻,就算是斜处里杀来的蒙古骑兵,在火箭弹、火箭炮还有排枪的夹击下,潮水一样用来的蒙古骑兵也是碰撞到海岸边礁石的海水一样变成了粉末。 战争在这一刻进入到了最残酷的阶段。清军一波波的涌上来,又向云彩一样散去;退下去,重新聚集,然后再度涌上来。 阿桂调派大炮往东头集结,他知道自己这么做不对,但他还是把越来越多的大炮,尤其是质量优秀的新炮集中在右路阵地。没有办法,不这样的话其他地方的大炮可能都等不到派上用场,整个清军就完蛋了。 一颗颗炮弹交错落下,还有火箭弹,战场上升起一团团的烟柱来,直冲天空。不过复汉军的火箭弹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也需要前后转运。那些蘑菇一样的大烟柱起先还是几乎同时的升起来二三十股来,到了后来就全不分点儿了,看似一丛丛一簇簇的四下乱冒,貌似很多,实际上发射数量却是在减少中。 尘土飞扬,隐约还能看到人体给掀上天空。土石被震落,哗啦啦的掉下来。两边的炮兵阵地都被笼罩在白色的烟雾当中。而且双边炮兵阵地也越来越往前移动,复汉军升起的热气球都要看不透白色的烟云了。火药地味道充斥在战场上,呛得人喘不过气儿来。 清军冲锋的时候相当带感,军官们直起身子,举军刀向前,身后步兵顿时涌出来! 步兵方阵前的烟气儿浓重,什么也看不清。唯一能够听到的是对面传来的长一阵短一阵的人浪呼啸声。 守备一师承受了比较大的压力。清军黑压压的一大片,人群都不是在涌的,而是淌泻的!很明显的一幕就是当清军的八旗新军出动的时候,双方的排枪对射持续了将近一刻钟,那部分八旗新军才崩溃逃下。 守备一师压力巨大,战斗力在下降。只是清军呢?他们的压力可也打的很呐。 穿着大红军装的复汉军士兵,排成了一波波的密集阵列线,军官站在队首,举着军刀引领士兵前进,一排排的步枪上,刺刀明亮的耀眼。整个战场,几乎都被他们塞满!而他们枪口下的清军则是各种各样的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各种各样的狼狈不堪。红色的军潮虽然缓慢,却一直都在向着清军靠近。 清军炮兵都统的脸都激动的扭曲了,“开火!开火!”复读机一样的大吼着,大喊着。 一颗颗铁弹在复汉军密集的队列中杀伤着复汉军战士,就像一张红色的毛毯铺满整个战场,铁弹落下,红毯上就多了一个个小小的缺口,但转瞬缺口就被后续的士兵补满。这张红色的大毯继续以一种缓慢却坚挺的速度向前涌动。 清军的炮弹从队伍前面犁到中间,一颗颗铁球四下呼啸飞舞,每一颗实心弹落地都要飞腾起一团团血肉。复汉军军官的指挥刀始终笔直的向前,不管是军官还是士兵倒下了,都快就有人站出来补上缺位。 旗兵在这一战中表现出了一股子狠劲,但他们潮水一样的突击,面对火箭弹和排枪,就象专门爬倒避雷针上招雷劈的傻逼一样,每每都在抖m中倒下了一大片。惨叫声不可遏制的响起,一个个士兵横七竖八,到处都有一头栽到的人。人堆当中不断溅起血花,惨叫声连天接地。 好运的和琳终于没有撑过这一合,只觉得胸前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猛击了一下,然后全身的力气迅速流走,整个人噗通一下就跌倒在地,不过他摔倒的时候意识还保持着清醒。和琳艰难地转过头,他手下的兵早就不是原先的练军了,而是旗兵,正儿八经的旗兵,都是皇城根下的京旗,这是大青果的根本啊。 七八百人的队伍,这才放了几轮枪?已经没有几个人还站着了! “驱除鞑虏,恢复中华;洗荡胡尘,重整山河……” “驱除鞑虏,恢复中华;洗荡胡尘,重整山河……” 复汉军的呐喊声响起来了,陈鸣派出了山东陆军二师增援守备一师,而守备二师对准战线的左翼,也就是这块战场的西头,展开猛攻。那进度可比东头这里要快得多了。 “清军嘣了,他们嘣啦!兄弟们冲啊!冲啊!” 左翼战场顺利的进展和高亢的呐喊声飞快的就被报到陈鸣的手中。陈鸣打量着对面清军的士兵,但就现有的步兵来说,清军的士兵已经没有了。但是清军战线的背后还有好几处士气云团,从那密集度来看,阿桂手中还握着底牌呢。 只是这些人似乎被阿桂藏在了杜集的后头,硝烟遮挡,就算是热气球也只能瞧个大概。所以陈鸣始终握着近卫旅、骑兵旅、山东骑兵团,还有江苏陆军一师的第二旅。 六点半了。天已经微黑。 海兰察出现在了清军的骑兵群中。这是一支三万人的骑兵。除了十百户村战场的骑兵和河西务的骑兵外,这里就是满清手下可控制的全部马队了。 “为了大清,为了皇上,也为了我们自己!” “冲啊——” 海兰察高喊一声,手中马刀向着复汉军侧翼狠狠一劈,这支三万人的骑兵水涌一样从杜集的东头缓缓的奔跑。他们的声响并不大,可陈鸣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这点。 “传令,骑兵准备!” 一直坐在地上休息的七千复汉军骑兵神色猛地闪过惊喜。一支团结的军队,战争中最郁闷的事情是什么?是战友热血拼杀,自己却置身事外! “昂昂昂……”声声马鸣在陈鸣的身后传来,就连陈鸣自己坐下的骏马也被马鸣声引逗的禁不住刨了下土。 “杀贼!杀贼!”战场东头,响起了山呼海啸一般的巨大呼喊声音,伴随着的还有震得地面都颤抖起来的马蹄声!三万骑兵啊,三万骑兵! 陈鸣的脸色紧绷了起来,因为听过复汉军骑兵部队行进时响动的他明显感觉出两边的强弱。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就感觉着对面的马蹄声至少超过己军这七千骑兵动起来的时候的响动十倍。 海兰察带领着三万京旗马甲,蒙古骑兵,直隶绿营骑兵的大混杂部队,向着复汉军猛冲来。 “兄弟们,咱们冲一阵,把逆贼的队伍都冲垮了!建功立业,就在今日啊。”德楞泰振臂高呼着。 “要用贼人的血,祭国族死去的数十万英灵!报仇,报仇!”额勒登保持着一根长矛大呼。 两个清军中的后起之秀,一双被海兰察死死的摁在阵中的猛虎,憋了几个小时的二人,这一刻伸开了自己犀利的爪牙。 “杀——!”骑兵们用山呼海啸的吼叫做出回应。 德楞泰双腿一夹马腹,就第一个冲出了阵列,接着是额勒登保,两人带着三万骑兵中的精锐敢战之士,很快就将一马当先的海兰察给湮没了。 当海兰察的身影再度出现的时候,他和他的戈什哈已经落在了两支先头精锐的后面。 复汉军的炮响起来了,开花弹声声炸响,从德楞泰身后,不断传来人的惨叫和马的悲鸣。再向前快走了一里地,马速提升到了小跑,德楞泰能清楚的看到复汉军在侧翼横列的步兵,还有那些逆贼手中举起的火枪。 “轰轰轰……”巨大的轰鸣声传来,德楞泰都感觉着脖子后面一阵阵热浪吹过,他知道那是复汉军的火龙弹。大青果本来还是能熬的住的,就用坑道蹲守,配合着骑兵破袭战,缺乏战马的复汉军根本就打不到北京城来。可是火龙弹的出现让先前的战术迅速的退出了战场,你修得再好的战壕也挡不住复汉军的一弹轰炸,当清军正面再也抵挡不住复汉军攻势的时候,所有的打算就全是虚妄了。 可以说,大青果败就败在那颗火龙弹上。 德楞泰内心中更加的激愤,好好的大青果,好好的乾隆盛世,现在全部都毁了。一枚开花弹落到了德楞泰的身侧,他身边的几骑齐刷刷的摔倒地上。 战场是个很奇怪的地方,有的人冲锋陷阵,每每抢先争胜,不怕死的人偏偏不会死;而有的人呢?贪生怕死,躲在人群当中,不抢先,不排第一,却偏偏死的不能再死。 德楞泰现在就一股莫名狂暴的情绪所激励,右手持着弓箭,左手拿着箭矢,俯身向前飞驰,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冲进去,冲进去,射死对面的王八蛋,砍死对面的狗东西! 然后一颗炮弹在他的身侧炸响,德楞泰连人带马被爆炸的气浪掀翻在在地,但他身手矫健的从地上一滚,两大步靠近了一个跑来的空马,一把抓住缰绳,翻身上了马背,继续打马往前冲! 旗兵的棉甲对于开花弹的弹片多少有些抵抗力,但是蒙古骑兵和绿营呢?那横飞四射的弹片就像死神的请贴,钻入他们毫无防范能力的身体,直进到肺腑深处,狂乱的撕裂内脏中的一切。 “不要畏惧,不要退缩,继续冲锋!” 额勒登保大吼着。在血腥飞溅中依旧冷静的鼓舞着部下。 骑兵很威风,杀伤力很强大,但在高速前进的运动中无论是遭遇任种一种打击,也惟有继续向前冲锋不止,因为在战场上掉头把后背露给敌人,会让他们的伤亡更大。骑兵群突击的时候,速度的快感和集群的力量可以让骑兵暂时忘记死亡的恐惧,凭借的就是绝对的一往无前和一冲到底的高昂士气。 本能驱使着清军骑兵继续前行,如此大部队的行进,前头的骑兵就是连防缓速度都不敢有,更不敢往斜处打马,逃离战场。恐怕他还来不及逃脱骑兵洪流,人就已经被身后的骑兵撞翻在地上了。密密麻麻的部队都在拼命地打马狂奔着,只要是裹在了骑兵群中间,就很难再出来。 只不过在清军骑兵眼中,他们脚下的道路已经不再是平坦的阔野了,而是一条充满了荆棘的地狱死亡之路,每上前一步,就要留下满地的尸身。这里面有马匹的尸体也有人类的尸体。 “放!” 一面高举起来的小红旗在火箭炮阵地前落下,信号兵能明显感觉到自己手中的小旗落下时旗面划开风的触感,那感觉似乎变得更强烈了些了。 三十门六管火箭炮,二十门四管火箭炮。 整整二百六十枚火箭炮弹。 连陈鸣自己都没有见过那么多火箭弹瞬间爆炸的场面。 那壮观的场面远远超过这个时代炮群的威力,磅礴的高温热风让整个战场的温度都似乎瞬间高了一截,陈鸣都感觉到一阵阵热浪直扑他脸上。凭着超人一等的肉眼目力,他隐约的能看到爆炸的烈焰中被摧枯拉朽的横扫的一个个清军骑兵。 避雷针上高高飘扬的红缨在一瞬间化作灰烬,棉甲、衣服、战马的鬃毛,都似乎瞬间被燃烧一空。一朵又一朵蘑菇云在清军骑兵序列中相继出现,这些看似彪悍的清军骑兵在这一刻,就是那屠宰场里等着被宰割屠戮的猪羊,毫无半点抵抗的能力。 “滴嘀嗒滴滴哒滴滴哒滴……” 骑兵冲锋号的声音响起。 五千骑兵旅士兵随着一面面红旗,组成了十个100x5的矩阵,最前列两排的骑兵全都人手一杆长长的骑枪,竖起的矛头在阳光下银光闪耀。 左右翼有山东骑兵团的士兵护卫,陈鸣手中的七千骑兵,这次一下子都派上了。 马蹄践踏着大地,发出巨大的轰鸣,慢跑中的马群声响就仿佛是夏日里的闷雷。 但是五千骑兵,五千仿佛铁墙一样的骑兵,对比对面清军那乱成一团的马队,有想逃跑的,有失魂落魄的,有毫无斗志的,有呆傻的,有斗志依旧高昂,大声呵骂着让身边的骑兵鼓舞起精神的,一团乱毛线一样的队伍,谁胜谁负似乎已经不存在疑问了。 双方接近到三百步,复汉军骑兵开始加速。 他们当然做不到进攻中的马头都一样的齐整,但是冲锋到现在阵列没有出现混乱,骑兵旅的艰苦训练的成果,今日就会让他们品尝到最美味的芬香。 密集的蹄声慢慢汇成隆隆的声音,在陈开山的耳朵中就仿佛仙乐,让人飘飘欲仙。 阿桂已经闭上了眼睛,兵部尚书衔,大军参赞,大清皇帝的岳丈大人富僧额,颓然趴在了地上,两眼中满是绝望,深入骨髓的绝望。“完了!完了!大青果真的要完了。” 阿桂用一直发抖的双手捂住了眼睛,他不愿意看到接下去满清大军兵败如山倒的模样,十几里宽的战场,到处都会是清军的尸体吧?一具具穿着八旗棉甲的旗兵遗体将横七竖八的躺满整个战场。 八旗兵,大清天兵,往日象征着高贵的旗人,象征着国族的旗兵棉甲,如今跟一颗卑贱的野草一样不被人晒一眼的倒在地上…… 阿桂过了好半天才缓缓地慢慢地把手拿开,现在没过一秒钟就如度过了整个春夏秋冬一样漫长。他想到了自己内心里对皇帝的愤恨,觉得永珹都不配做大清的皇帝。可现实却是如此的残酷,残酷的让阿桂无法承受了都。 十几万大军啊,败了,不稀奇,可败得怎么毫无还手之力,败得被复汉军完完全全的碾压与横扫,阿桂就不能原谅自己了。他现在很为自己先前的心理可笑。可不就是可笑么…… 一串泪水从他的老脸上无声地流下来,阿桂没有一点儿的哭声,只任凭眼泪不停地往下流。 内心中,一股强烈到极致的感情在他胸膛爆发,阿桂眼前一片血,但他也没有半点的恐惧。他的视线中,人、马、旗帜,全都染上了一层血光,他的手脚开始变的麻木,心口敲鼓一样砰砰的巨响。 “祖宗的江山没了,但旗人还要活下去……” 两行血泪从阿桂的眼眶中落下,富僧额惊的都不敢再嚎了。周边的满清高层们一个个惊恐的看着阿桂,想大呼来人给大帅‘治病’,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如果海兰察还活着,你们都听海兰察的号令。” “大帅……”一帮清军大员们惊叫着。 阿桂仿佛塑像一样,没有半点反应,继续着自己要说的话:“而我,丧师误国,崩坏江山,如不死何以警天下,何以告慰战死沙场的将士呢?尔等回去转告皇上,阿桂愧对大清,愧对……大行皇帝……” 就像一记重锤突然敲破了鼓面,阿桂心口一阵剧烈的疼,整个人身子一僵,眼前从红转黑,人已经咽下了这辈子最后的一口气了。 乱军败军之中,被德楞泰拱护着狼狈而逃的海兰察流下泪来,痛哭失声,撕心裂肺的长嚎,像一匹受伤的狼,对着旷野的夜色,惨伤里夹杂着无法用言语来诉说的愤怒和悲伤。(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九章 恐惧的嘉庆 【感谢‘书友150915184703834’1000币打赏】 老天爷落泪了,几阵隐隐的春雷过后,十二日的晚上下起了宝贵的一场春雨。漆黑的夜空中看不到丝毫的亮光,一条条雨丝从天而降。 这让复汉军的追击不得不增添了两分小心,尤其是五百户镇传来消息,河西务的清军马队突然从北运河对岸杀过来,让已经进入反攻的亲卫旅和江苏陆军一师一旅不得不重新转为防御。那里的清军也在突然杀到的清军马队接应下往西北退走了。 陈鸣在雨滴落下的两刻钟,下达了步兵回缩的命令。即使缩回步兵,光复汉军马队的追击,也够清军受得了。你看,陈鸣的命令刚发出去不到两个小时,追击部队就有回报,他们在香河县城发现了一个大收获——阿桂的尸体。 已经被装入了一口上号棺材中了,听俘虏的阿桂次子阿必达交代,这棺材本已经安排了马车来装运,可是复汉军来的太快了,城中人荒马乱的,那些人逃命都还来不及呢,哪里还顾得了阿桂的一具遗体啊。于是堂堂的大军统帅的遗体就这般不为人多看一眼的躺在那具棺材中。等到冲进香河县城的复汉军在县衙大堂上发现这具棺材的时候,就只有阿必达和两个阿桂的亲随守在那大堂。 其中一个亲随反抗激烈,被冲进来的复汉军一枪打死了。 细雨之中,全军崩溃的清军就这样仓皇的往北京逃过去。大队大队的清军步兵,神色慌张的在香河通往北京的阔野上逃窜着,而很多的练军和直隶绿营就干净利索的把号褂一脱,把枪子、腰刀随处一扔,摇身一变成了‘无辜’的老百姓。 在细雨之中死命往北京奔逃的清军绝大多数都是旗兵和蒙古马队,很多步甲兵或是没有了坐骑的马甲兵。这些人一步一跌,心如死灰,面如枯槁,他们所有的期望和未来的美好生活随着这一战毫无悬念的败阵而变得一片灰暗。有的人摔倒了就再也爬不起来了,也有的走着走着就放声嚎哭起来,跪倒在地上死活不愿再抬起头来。就算是那些还有着坐骑的马队败兵,人骑在马上,也是全部的垂头丧气,无精打采。 和琳再度恢复意识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辆马车上。鼻子里是浓重的血腥气和臭气,他的旁边是四五个受伤的军官。 和琳真的不知道自己的伤有多么的重,他浑身都疼得要死,不能动弹,骨头一定是断了的。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去,因为他感着自己正在死去,现在至少已经死了一半了。他的呼吸都有困难,恍惚中的和琳有过一种‘魂魄’离体的错觉,他认为这是死亡的征兆! 和琳害怕死亡,至少他不甘心现在就死。恍惚中和琳做了一个梦,梦到他从没亲眼看到过的母亲,是那样的慈祥慈爱,她带着他还有大哥和珅来到了一处遍地是鲜花的地方,哪里天空上有仙女在飞舞,大地上有着数都数不过来的果树,每一颗果树上挂满了色彩不同的果实,还有一道道的清泉甘冽…… 通州城内一片凄惶景象。 这座对于北京城至关重要的城市,已经能看得到城外小股出没的复汉军骑兵了。通州城内的满清骑兵数量远远比复汉军多,可所有人都没胆迈出城池一步。 通州的东大门被两支复汉军的骑兵小部队耀武扬威的好久,他们拖着两斤炮和三斤炮对准通州足足打了三五十炮,城门楼和东城门被打跟狗龇牙似的露出一个个黑洞洞的缺口。、 复汉军远没有轰碎通州的城墙,可他们轰碎了城内所有清军八旗的‘心’。海兰察还留在通州收容败兵,可是清军却根本没有多城门进行修补,他们已经失去了修补的动力了! 修什么修?修有什么用? 天上下起了小雨,似在为数万清军八旗在哭泣。站在通州城头高处,海兰察似可以看见东面天际的深处,那雨幕的尽头,那块被血色覆盖的战场现在已经被雨水沁成一片更惊心动魄的赤红! 淋淋小雨当中,通州城内的八旗兵丁呆呆而立,个个脸色青白。 又是一天,雨水慢慢变大,这对清军有那么一点幸运,因为复汉军的追击被老天爷叫停了。可大雨劈头盖脸的浇下,城里的每一个人还是那样的心神不宁。 每一个人都给淋得落汤鸡,可让他们的身体从里到外都不由自主的在一直颤抖的并不是雨水带来的寒意,而是复汉军的恐怖。 天边乌云似铅块一样的凝重。道路更加泥泞,即便是夯实的官道。有一批清军八旗败兵出现在了通州城外。虽然通州的清兵们自己也很落魄,在看到现在这些清军八旗士兵的惨状后,还是忍不住要掉滴眼泪。 身上的军服破烂不堪,棉甲已经都被丢弃,浑身上下都是泥泞,走一步都要挣扎半天。好点儿的手里还有杆步枪,却也成了一拐棍。更多的是赤手空拳,只麻木挣扎前行。从香河到通州,七十里的道路,又碰上了雨天,道路泥泞,肚子里估计也没吃的了。这挣扎着撤回来,一路上都不知道倒下了多少人。 通州城这两天前后收容了一万多人,那就没一个是带重伤的,伤势真的厉害的,不是被复汉军杀死了,就是死在了路上了。 温福是在入夜时分进抵通州的,年近五旬的他也吃了不少苦头。他在脱离战场的时候被流弹打中后背,虽然棉甲挡住了大半的力道,但还是被弹头扎进了肉里,连马都不能骑乘,由亲兵用担架抬着抬回通州的。看到眼前惨状温福铁青着脸,却也一言不发。 而就在满清上下悲哀痛哭的时候,复汉军则正精神轻松愉快的清点着自己的战利品。 练军、绿营陈鸣不在乎,他在乎的是八旗兵,是满蒙马队,是八旗新军。 而杜集一战的结果据清点,主战场和分战场【十百户村】战场上清军的遗尸不下三万人,扣除了毫无价值的练军和绿营兵,其中八旗和蒙古马步兵的数量再保守估计也能有两万人。尤其是杜集战场上,横尸战场的光八旗新军就有六七千人之众。 而两天两夜的追杀,从香河到通州这七十里路上,被俘的清军,无分满汉蒙,总数也超过了四万人。这还没算上追杀时被骑兵部队干掉的几千人。 光从现在掌握的情况来看,清军的十五万大军就被生生解决了一半。而那剩下的一半人里,逃跑的练军、绿营就不去说了,便是连蒙古马队都有落荒而逃的,而谁又敢说八旗兵就没有半道溜之大吉的呢? 逃回通州、北京的清军具体还能剩下多少人呢?陈鸣觉得不会比60000这个数字多了。 …… 让时间回到昨日。 在温福艰难的爬到通州的时候,武清县城也迎来了大批的清军,只是他们的身份不再是持刀舞枪的战士,而是战俘了。 大雨滂沱,平坦的原野上,满是滚得象泥猴一样的清军士兵,再也看不到他们之前对武清百姓不可一世的面容了。现在的他们就是一堆堆没骨头虫,一群群地瘫倒在泥泞中。大雨将每个人都浇得透湿,一个个都恨不得缩成一团,却还要艰苦的向武清爬去。 复汉军在战后各处战场上,光收集到的鸟枪、燧发枪就有五万多杆,腰刀更是跟破烂似的战场到处都是。大败之后的清军已经不是士兵了,很多人都浑浑噩噩的往北京方向跑,被复汉军的骑兵追上后,就噗通一下跪倒地上。 押解和运送伤病员的复汉军士兵,一样冒着大雨,一队队的在这铺满大地的败兵当中穿过。这些胜利者同样很疲惫,但他们眉宇间却都憋着一股劲儿,因为他们就是被陈鸣放在后头护卫军需辎重的山东陆军一师和广东陆军一师。好不容易碰上了这场大战,被留在后头护卫军需物资,虽然不能跟前方冲锋陷阵相比但也真的十分重要。可是他们的假想敌——河西务的清军马队就大摇大摆的从他们眼前划了过去,奔到了十百户村,接应着余部清军退走,整整两个守备师的兵力是半点像样的功劳都没有立下。现在他们又给安排了一个押送俘虏和护送伤兵的任务,真的很让人心里憋火啊。这些人眼睛中闪烁的精光,跟神情呆滞的清军战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从香河到武清,然后到杨村务、到北仓,到杨柳青,到天津,俘虏的队伍越滚越大,从眼前一直绵延到雨幕尽头,无穷无尽似的。 从香河到通州的沿途上,一面面清军八旗营旗肮脏不堪,抛弃在泥水中,被一双双脚沉重的踩过去。 这副画面,就见证了一个异族帝国的彻底崩塌! …… 紫禁城里。 夜晚寂静,永珹猛地从睡梦中惊醒,他今晚上是独眠,即使留下陪嫁的宠妃他他拉氏也没有召幸,身边没有嫔妃,也没有太监宫女,满头汗水淋淋的从他额头滴下,那撮乌黑的长发也湿漉漉的。他惊慌的喘息着,手扶胸口,眼睛惶恐的张望着,没有呼喊叫人,直到能确定自己确实是做了一场噩梦,自己现在还在养心殿的寝宫当中。好不容易平复下内心,永珹内心中却又忍不住升起一阵恐惧。他告诉自己那是个噩梦,并不是现实,可是阿桂大败的消息已经传来,梦中的那一切完全有可能变成现实啊。永珹都没有发觉自己浑身的中衣已经被汗水尽透。 永珹重重的躺回床上,窝卷着身子,目光一会儿平静,一会儿狰狞,一会儿又充满了恐惧。现在的他可不是什么至高无上的大清帝国大皇帝,而是跟平常受惊受恐吓了的草民一样,窝卷的身子是那样的无助。 是的,永珹很无助。他只要一想起刚才梦里的‘一切’,颤栗就会巡检袭满他的全身。永珹深深的把头埋在被子里,浑身上下颤抖了好长时间才停。只因为那个梦境太逼真,太真实,因为在那个梦里,旗人的下场太惨了。 复汉军轻而易举的夺得了通州城,京城被他们兵不血刃的拿下,海兰察拥着永珹还有数万步骑兵逃亡承德。可是夺取了北京的复汉军一点都不感觉到满意,因为整个北京城都被旗人给搬光了,紫禁城也好,圆明园也好,珍贵的古玩珍宝全都被拿走了,陈鸣大大的不满意。然后他就挥师猛攻东北,盛京飞快的陷落,刚刚在盛京落脚的百万旗人只有少少的二三十万逃到了更北方,余下的旗人全部被复汉军捉拿,然后男人打入了劳改营,没日没夜的做苦力,尸骨铺遍了中国的每一个地方。 那一条条宽达的道路下,那一座座威严的城垒里,躺着的是无数旗人的森森白骨。 而旗人的女人,不管是皇妃格格,还是普通旗民,但凡有姿色的,她们被蹂躏被玩弄,被肆意的侮辱,成为了陈汉达官贵人手中的玩物,手下最低贱的奴隶……,这其中包括自己样貌并不出众身份却很高贵的蒙古皇后,她是博尔济吉特氏巴林亲王品级郡王巴图之女,永珹能击败永瑢成为乾隆的继承人,有一个哪怕不得宠的蒙古闺女做福晋,也是一大原因。也包括十分得他宠爱的柔顺妍丽的他他拉·谨绣,还有高佳氏、夏氏。 永珹是个学问挺不错的人,他知道自己梦里的那些是对照了什么,那分明就是历史上的靖康之变。当年金军就是那样侮辱的赵宋,而满清恰恰自号是女真。可永珹知道啊,他们满清哪里是什么女真呢,女真人早就被当年的蒙古人杀光了。 那昔年的欠债就要落到今日的八旗头上吗? 在永珹那个无比真实的梦境中,爱新觉罗氏更会全族被陈汉给斩草除根!所有的男丁,无论老幼,无一幸免。 复汉军继续往北打,东北待不下去的满清残余狼狈逃亡大草原,全族只剩下了五万人不到。而蒙古的王爷们大势所趋之下也靠不住的,就连永珹的老丈人科尔沁巴林郡王巴图,也对八旗不理不问。那些蒙古白眼狼不仅不供奉八旗,反而刀枪相对,满清在草原上日子过得很苦。然后无耻的蒙古人引领着复汉军的骑兵追杀过来,让八旗彻底成为了历史。 颤栗和惊恐袭满了永珹全身。因为他做的这个梦是那样的真实,就好像自己真的亲身经历过一样。他被复汉军活捉后,用麻袋装起来,复汉军骑兵纵马践踏,整个尸骨烂如泥浆,那粉身碎骨的痛似乎跟着‘梦乡’都能传到他的心里,永珹剧烈的颤抖起来。 一想到梦里爱新觉罗家还有八旗上下要遭受到的屈辱、践踏,还有自己要遭受的厄运,永珹就不寒而栗,浑身的发抖止都止不住。 “来人,传傅恒、明亮进宫!快,快!”(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章 要么还宝贝,要么本督就给东西皇陵松松土! 十二日杜集战斗结束,老天爷连着下了三天的雨,永珹拔腿跑的很快,冯英廉的部队在永珹跑出北京后才从长辛店抵进北京,没有能抓到永珹的一根毫毛,还混了一个北京留守大营参赞的位置。到了十七日大队的复汉军抵到了一个清兵也没有通州,次**近北京边上。 而在此之前,长辛店的英廉军赶着永珹皇帝出逃的前后脚进入了北京城,在通州败兵也一窝蜂的北逃后,就控制了整个京师周边。这是一百二十八年前大明崇祯皇帝自尽的前一日。 据说那年的三月十九日,李闯的军队开进北京城,北京城的王公勋贵,文武大臣,除了极少数的几人外,全部顺服的跪地请降,正阳门都被人主动打开了。李闯军队攻入紫禁城唯一遇到的抵抗就是为数不多的内操武太监。 陈鸣明天就准备进入北京城。只剩下一座空城的北京城自然不可能玩出百官跪服,万民焚香迎接的把戏,但是被永珹皇帝任命为北京留守大营参赞的英廉,却绑了自傅恒以下的数百满军旗大员和旗兵旗丁,自己跪在陈鸣的面前,将傅恒等几百旗人拱手奉上。 “未能活捉永珹,臣罪该万死。”永珹的一时胆怯竟然让他出乎英廉预料的提早奔往了承德,英廉这两日已经不止一次在心里痛骂自己,痛扇自己耳光。他就晚了那么点,就那么点! 一个天大的功劳就被他白白的放掉了。 虽然永珹身边还有不少护兵,护兵中更有一部分是八旗新军,但英廉军队里也有复汉军啊,还是复汉军第一等主力第三师的部队。而且最最主要的是,冯英廉他是出其不意! 战斗打响,即使真的没能抓到永珹,也能留下一部分清军。还能与复汉军主力隐隐夹击通州,在通州重新汇聚起来的清军那可都是满清的根本啊。就如陈鸣先前预料的一样,通州的八旗步骑兵拢共就五万多人,只不过在加上了北京城里的留守护军后,兵力才增长到了六万多。 “殿下要见一见傅恒吗?” “他没有骂你?”陈鸣饶有兴趣的问道。和珅是被英廉亲自干掉的,眼前这个脸上全是呵呵笑容的老头子,内心里可半点都没有他脸上表现的那么祥和无害。 冯英廉嘿嘿一笑,傅恒怎么会没有骂他呢。冯英廉祖上是沈阳人,隶属内务府汉军镶黄旗,多少代人了都是满清的一条好狗,他怎么也料想不到今日这条老狗竟然会猛地噬主。 “见他作何干。”对比傅恒这个五十多岁的老头,陈鸣倒是对冯英廉的孙女更好奇,那可是和珅的大老婆啊。 “永珹把北京城都给搬空了。那翰林院的存书呢?”《四库全书》鞑子还没有来得及编撰,可是北京城的《永乐大典》可是在翰林院中储藏着的。虽然其中也有不少册遗失了,但还一样是宝贝。而且除了《永乐大典》外,那里还储藏着不知道多少从前明就流传下来的珍贵文书文本。对于中国的文化来说,那里卷帙浩繁的各类古版善本是比亿万两白银都要更珍贵的东西。 原时空里,八国联军进北京那一年,翰林院被一场大火烧了个精光。谁也说不清楚这把火是谁放得。 兔子编撰的教科书里自然将矛头指向了八国联军,但是当网络时代来临的时候,翻案潮席卷整个网络,当黑是一种潮流,,翻案是一种逼格的时候,无数砖家学者还有公知们都叫嚣——那火是中国人自己放的。 有什么理由来证明这把火是中国人自己放的呢?——有说是甘军,有说是义和拳。 那‘证据’就是著名美国来华传教士、记者雷德和当时法国驻华公使皮雄在内的诸多在华传教士、西方学者、驻华外交官的记述,翰林院大火‘的的确确’就是中国官兵拳匪自己点燃的。 因为翰林院就挨着英国的使馆么。中国人想要焚烧翰林院来攻击英使馆。 陈鸣已经记不得自己那次看的那几个让他恶心的帖子的详尽内容了,但他很印象深刻的是一个据说对翰林院被焚事件最为详细可靠的记载,出自英国一个叫普什么·威尔的记者,据说他是一个绝对正直的人,以‘见证’当时的真实情况为己任,每天各处观察情况,将亲历目击记成日志,编辑成书,名为《庚子使馆被围记》。那书中就似乎在写武侠小说一样的写道:“昨日有一放火者,伏行如猫,用其灵巧之手术,将火种抛如翰林院,只一点钟间,众公使居住之地英使馆,顿陷於危险之域。中国放火人逃走之时籍树及房屋之掩蔽,一面逃走,一边抛弃烧油之火具,亦有且逃且放枪者。”是啊,一边隐蔽,抛弃作案工具,另一边且逃且放枪!脑残啊。 而另一个英国作家则又是另一个描述:许多世纪以来,翰林院……它的大厅和庭院是中华学者精华的聚集地……那里各处有华美的木雕屋檐。外交官们觉察到了这种危险(指被焚毁的危险)。但是他们觉得,中国人对学养、传统和建筑美的崇尚,会阻止他们以任何手段毁灭一个拥有世界上最古老悠久、收藏最丰富的图书馆! 多棒的描述,陈鸣到现在对这一段都记忆犹新。然后笔锋一转,这个似乎叫弗莱什么的英国作家就看到了让他吃惊的一幕:外交官们的判断再次被证明是错的。中国人在翰林院点燃大火,他们有条不紊地一个庭院一个庭院地烧。当董福祥率领的h教徒们(指清廷“甘军”)从上方的窗户里透越浓烟,猛烈开火的时候,怒吼声淹没了持续的枪声。这座古老的建筑在这怒吼中燃烧起火,就象一个易燃物…… 两个英国人,陈鸣就是站在公正的立场上都不知道该信谁了。何况他本身立场就不公正,他又不是学历史的,他不知道当时的真实情况,只知道有反驳的帖子说当时翰林院已在英军的警哨之下了,在翰林院被彻底焚烧之前,有一次着火只半个小时不到就被扑灭,这似乎又对应了第一个描述,但是洋人对于火烧翰林院的描述似都是一次搞定的。然后英国公使派人进驻翰林院防御,英军全面控制了翰林院,并开始动手推倒北边防线的众多房屋。 是真是假,陈鸣实在说不清。他就是潜意思的不愿意相信那些翻案潮下,狠狠贬低着国人的素质,抬高着洋人的‘公平正直正义’的家伙们说的话。不管是不是史实,他都觉得那是一群垃圾! 中国自践神圣,西洋学者‘激愤难忍’。放在八国联军侵华的历史大背景下,是不是感觉着可笑?中国人的素质真低啊,洋人们的正义感真足啊。甚至还有人说洋人冒险救火翰林院,尤其是高贵的英国绅士们,因为他们的最高首领英国公使窦纳乐下达严令,逼当时公馆里的士兵作事的。而且翰林院大火之后,英国公使还先是急电清廷,要求中国政府出面抢救翰林院及书稿。真的是高贵正直到极点的欧罗巴绅士了。 这样的‘翻案帖’直接给陈鸣了一吨重的精神打击,给陈鸣留下太深的伤害了。所以面对空城一样的北京,他并不感觉着有什么可气恼的,那些珍玩宝贝,该是他的还是他的。反而对翰林院极为的重视。 陈鸣一不问紫禁城,二不问圆明园,第一个询问的反而是翰林院,冯英廉这一刻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的心情。很复杂,很感慨!“翰林院藏书一切完好。臣已派人日夜守护。” “永珹走的甚急,北京城里还留有大量的火药、铁料、铜料、硝石、硫磺、柳木碳等多种军工原材料,另外还有十几万石粮食,二十万束草料……” 永珹人是走了,没有想过英廉竟然是叛徒的他当然不会把粮草物质尽数焚坏,现在这些就全成了复汉军的缴获了。 十四万石不到的粮食,不多,可也不少了。 陈鸣进了北京城,这不算就完成大业了。满清撤走了七八万兵力【还有之前北京分出去的一半护军】,这个数字有点太多了。虽然一部分蒙古骑兵到了承德之后会不会继续给满清卖命,是谁也说不准的事情。可就算把蒙古骑兵去掉,只八旗的兵力也能有六七万吧?加上满清在东北和朝鲜的兵马,只要把朝鲜的伪军给算上去,那就那就能过二十万了。 雨停下了之后,陈鸣把收回的骑兵部队用在了遵化方向,那里还有数以十万计的汉人等着复汉军把他们救回来呢。而且从遵化进攻承德,也比打北京去承德要进的多。 把满清的根本力量限制在三四万人左右,这个数字才比较靠谱。 “北京城的太监还有那么多人?” 看着另一个需要关注的数字,陈鸣有些头疼了。竟然有三千二百人,他么的,他怎么记得前世有本书上说乾隆朝的太监还不到三千人呐?永珹脚板抹油,就一个太监都不带走吗? “殿下,这太监不是说你阉割了就能进宫做事的。现下这三千二百人里有多少是白净身的还说不准。这些没了根的人除了少部分逃散出城的,绝大多数都趁着前阵子混乱,纷纷翻入宫中,冒充厮混。”冯英廉这么一说陈鸣就明白了。 “这个要仔细的捋一捋。”最好把满清时候就得势的太监全都去掉,新阉割的人也要去掉,谁敢保证这不是满清留下的死士?而之前自行阉割而没能入宫的人到更可以相信一些。虽然宣称接受了前明九万多太监的满清也没有出现皇帝阿哥被太监报仇的事情,可总要小心点不是。 陈惠迁都后就向陈鸣提议过用宦官太监,那个时候陈鸣心里还有些绕不过去,而陈惠自己也考虑着刚刚迁都,根基还没打牢实,事情搞大了影响确实不怎么好。这事儿就压下去了。但陈鸣知道这件事一直存在陈惠心里呢。 对于这个时代的中国人,当皇帝了,那当然要有太监宫女伺候着。这无关道德不道德,而是顺理成章,天经地义的事情。陈鸣一直都为这事情感到头疼,现在好了,现成的太监来了。 英廉本身就是包衣旗出身,对于这事情有一些了解,现在北京内外的这三千二百个太监里,至少有一千人是先前白净身的。清朝可没有惩罚私自净身的规矩,明朝时候还但凡捉住了都要“枷号一个月、打一百,押回原籍”,清朝这里很多净身而又不能入宫的人都在北京城里打混。当然,这种现象清朝是远没有明朝时候猖獗的,毕竟朱明的太监是一等一的了得。二十四监,内相,多大的威风啊。清朝搞出了一个包衣旗和内务府,可以说是真做了改善了。 “各处的宫女二百余人。全提出来,暂时看押起来。” 满清的宫女全都是包衣旗的,她们表现的再无害,陈鸣也不会用她们。只不过这些宫女的年龄也普遍大了,基本都在三十五岁四十岁朝上,是那种有家也回不去,或是不愿回去的人。 对于这些女人,陈鸣也不至于再把她们扔到劳改营去。可具体的去处又一时间没想好,就先看押起来吧。 “冯英廉,这名字不好,带股子鞑子味。以我看,你今后就叫冯廉吧。”老头子也快要七十岁了,在眼下这个时代,这个年龄已经是黄土埋到他的脖子处了,没几年好活了。 陈鸣给他改了一个名字,自从觐见陈鸣以来始终提着一颗心的冯英廉,终于把心放进肚子里了。“老臣谢殿下赐名。”打今天以后他就是冯廉,而不是冯英廉了。这是陈汉的太子殿下亲自赐的名字,今后谁他么还敢说他是个包衣奴? 就像一阵盛夏里饮了一杯澈亮的冰水,瞬间的爽感让英廉整个都飞起来了一样。丢掉了烦恼,丢掉了烦躁,一颗苍老的心都变轻了。 陈鸣拿起了冯廉送上的一本花名册,这是他手下所有都司以上军官的名册和简历。陈鸣看了一眼就放到了一边,“你回去对手下的军官们说,抬旗之事,事出有因,乃鞑虏之毒计。新朝自非暴戾,是非清晰不辨之徒。过不久南京就会发出来告示的,宣告天下,新入旗之人以非八旗之身视之。” “不过啊,这北京城实在太空荡了一些。永珹是把紫禁城和圆明园的好宝贝都卷走了啊。” “你去到抓的那些俘虏中选出一个人来,让他去承德告诉永珹,让永珹乖乖的把宝贝都还回来。他们拿那些东西去了东北有个毛用,能买到吃的,还是买到喝的啊?” “本督不要他们的真金白银,就是那些珍玩古董,字画古帖,统统都送回来。否则这宫里头太素净了,我就要去东陵西陵找顺治、康熙、雍正来取些东西当摆设了。” 乾隆没有埋入他给自己准备的裕陵,永珹明显有不好的预感,早早的派人把乾隆的棺椁送到了承德热河行宫,也就是避暑山庄。 但是裕陵地宫内还有孝贤纯皇后和慧贤皇贵妃、哲悯皇贵妃、淑嘉皇贵妃三位皇贵妃的棺椁。 不要说陈鸣把顺治、康麻子和雍正、孝庄等人的陵寝扒拉开了,透透风,就说陈鸣把裕陵地宫里的一皇后三皇贵妃的棺椁打开给她们补充一下阳光的热量,满清的脸面就能丢的比作者的钱包都要干净了。 冯廉再深的城府,这一瞬间脸色也变得不自然起来。 陈鸣对此只呵呵一笑,“昨日因,今日果。鞑子做事太嚣张,他们就活该有这一劫。你看看蒙元的皇帝陵,消失的多干净啊?鞑子自己不学前辈,非要搞东西皇陵,就跟中原这花花江山他们能永远的做下去一样。现在不活该吗?” 陈鸣记得很清楚,乾隆和此前的顺治、康熙、雍正三朝的帝王陵寝,其中所用的相当一部分木料和石料,是拆毁明代建筑物和明十三陵而得来的。 鞑子入关后,就曾下令捣毁、劫掠过明十三陵,并焚烧过明定陵、德陵等陵寝。那顺治的孝陵木材多用旧料,而旧料来源就是大肆拆毁明代建筑。其隆恩殿及神道碑亭天花板,被后人证实是来自北京西苑明世宗嘉靖年间所建的清馥殿、锦芳亭和翠芳亭。这一殿二亭所在位置,正是明世宗做道场的地方,大殿前原建有丹馨门和锦芳、翠芳二亭。清初在兴建顺治孝陵时,将清馥殿及二亭拆除,不但将其楠木材料用来兴建孝陵,就连天花板也拿到孝陵使用了。此后,康熙、雍正、乾隆三朝的陵寝,都相继拆毁了大量明代建筑,乾隆还以修复明十三陵的名义,将定陵等大殿改大为小,偷梁换柱,把上等的木料和石料拿来建造了裕陵。 现在他们活该被陈鸣威胁!何况紫禁城、圆明园的那些宝贝也不是他们鞑子的。 “告诉永珹,东西要用最快的速度给本督送回来,别给我耍心眼。我没心思跟他们在这点上耗时间。要么还宝贝,要么本督就给东西皇陵松松土!”(未完待续。) 番外 清穿女(了结) 【脑袋糊涂了,上一章把永珹妻室搞错了,已经更改】 李瑾秀的胆量超出了谨柔的想象,就在那日‘不欢而散’之后,只是第三天,谨柔还在房间里对着一只荷包努力着,外头舒晴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姑娘,姑娘,大姑娘她,大姑娘她不知怎么的惹了老太太生气,被罚跪祠堂了。” 谨柔手里面捏着的绣花针一哆嗦,直接扎入了手指肚。 她神色有些呆滞,眼前回荡的全是李瑾秀临走前对自己留下的那一抹蔑视。 咽口吐沫道:“大姐姐历来得老太太的欢心,是什么原因,竟然惹得老太太如此生气?”被罚跪祠堂,外人不需要问何原因,只需要听到这四个字,就会认定谨绣犯了绝对的大错。 “这个奴婢哪里知道。上房的嘴巴可都严得很。”最主要的是,她也不敢直接打听啊。老太太都下封嘴令了。 谨柔去了老太太那里一趟,结果没见到人,被老太太身边的老嬷嬷给挡驾了。说老太太有些不舒服,人已经躺下了。 之前人就已经赶到的大伯母,乖乖的跪在地上,现在还没出正月。不时的抬头望着内房,见到谨柔来的时候,还猛地爆出一团亮光,结果见谨柔连人都没有见到,又无奈的垂了下去。 老太太不见人,谨柔就可以回去的。可是大伯母人跪在屋子里,她也就只能陪着跪了。结果不到两刻钟,就感觉着膝盖都不是自己的了。 “老太太不想见人,大奶奶和三姑娘就先回去吧。”要有半个小时了,谨柔跪的人都要摇摇欲坠了,老太太终于传出话来了。 谨柔心里大松一口气,人都险些瘫在地上。耳边传来大伯母如释重负的呼气声,看着大伯母脸上闪过一丝轻松的神情,谨柔却有些懵懂。 “老太太既然让大奶奶起了,显然盛怒已经消下去了。”回去的路上俩大丫鬟这么一解释,谨柔才有些明白来。她刚回到住处,芳晴打热水还没有回来,大伯母已经差人送来了一波东西。有驱寒缺青活血化瘀的药材,也有几匹颜色鲜亮的绸缎,自从复汉军祸乱了一趟江南后,江宁、苏州、杭州三织造被扫荡一空,去年三织造虽然重新开始恢复,凡上用和官用各项丝经、炼染、织挽工料价银,由户部重新厘定,并陆续添设织机,可规模不及先前的五分之一,三局工匠更是只剩下寥寥七八百人,产量锐减。丝绸,尤其是名贵的料子,北京城中价格陡增。再加上一套金头面,大奶奶出手可真的不小气。 谨柔觉得她应该是把老太太消气的功劳一部分按在了自己的头上。对于药草丝绸没什么感觉的谨柔,看着纯金嵌珠的一套头面,觉得自己配跪了半个时辰真不亏。 傍晚,大伯父回府,知道这事儿后迅速向老太太请罪,等到老爷子也回来的时候,被自己阿玛痛斥一顿的谨绣,已经被送回自己小院了。而且禁足一个月,以观后效。 据悉今年的大选时间要提早,一个月后也差不多到时候了。谨柔想的很透彻,谨绣一个月后如果还不改,怕是他他拉氏连让她去大选的机会都不给的。直接让她‘被重病’,也不稀奇。 半夜中,谨柔被一阵喧闹给吵醒,然后芳晴进来禀报:“大姑娘似受了寒,夜里忽发起了高烧来。府上去请了李大夫……” 第二天用过午饭,谨柔带人带着礼物前往看望谨绣,门口碰到了面色古怪的谨荟,“二姐姐……”谨荟是一个性格绵柔的有点怯懦的人,此刻神情似乎有些懵,只对着谨柔到了一声三妹妹然后木木的从她跟前走过去了。 谨柔神色也懵了。“这是怎么回事?”回应她的是两个丫鬟无知的目光。然后谨柔去见到了谨绣,第一眼,她心里就咯噔一跳。这还是谨绣吗? “这是四个月前的谨绣吧?” “妹妹来啦。”人还不能下床的谨绣看到谨柔十分欢喜,两边交谈了几句话,谨绣就急切的说道:“我这昨夜的高烧实在厉害,竟然把之前的一些事情忘了七七八八。好妹妹就说给我听,从我被太后招入圆明园说起……” 谨柔懵逼了!“这不是谨绣。” “不,这不是那个‘东来顺’的谨绣,这是一个原装货。”问候老天爷的老母,这穿越来还能再穿回去啊? “妹妹,妹妹……”谨绣脸上闪过一抹慌乱不定。可是没有办法,她的际遇太神奇了。就跟长长的睡了一觉,一醒来时间都过去四个月了。 “昨日”她还在圆明园,今天眼睛一睁开,就是乾隆三十四年了。 谨柔脸上突然闪过一抹温柔之极的笑,“大姐姐这次病的的确是厉害了点,你可还记得你昨日惹的老太太大怒……”既然对面的人是原装货,谨柔觉得她这位大姐姐被病死的可能就极小,那不如卖给好啊。 …… 开春了,整个北京城褪去了秋冬时候那灰扑扑的色彩,换上了嫩嫩的绿色。就像所有的人都褪去了厚重的冬装,换上了轻便的春装。 不管时局如何,满北京城的八旗贵女们这一刻挂心的全是那过不了多久就要开始的大选。此一刻还没有人会以为大清的江山马上就要败完了,这些女子更加挂心的是自己的后半辈子,是自己的如意郎君。 乾隆三十四年的大选不出意料的提前了,这消息早有传出,只不过是提前的幅度大过了很多人的预料,竟然一提就是小半年,在三月就开始了。 突然间的变化让很多人家手忙脚乱的。二月上旬户部正式批文,要求各旗都统衙门汇集秀女名单上报户部,再由户部上报皇帝。名单交上去后就是紧张的等待了,等着选秀女的日期。 初选那一天,谨绣、谨荟、谨柔,他他拉氏三个姑娘乘坐着三辆骡车,赶去神武门。三个姑娘全是清一色的蓝色旗装,胸前挂着身份牌子,素面朝天。 谨柔穿越也大半年的时间了,可是这个时代的骡车她还是坐不惯,没有一点弹性。 旁边骑马的是谨绣的大哥常欣,还有常茗,此时俩人都是一言不发。八旗贵女选秀,多稀罕的事情吗?三年一回,三年一回,满清入关一百二十年前,开头那几十年去掉,这也有二三十回了的。 谨柔在车里也正经危坐着。说实话,她对选秀还是很好奇的。现代时还没少看‘选秀’来着,那些帅哥美女‘秀’的嗨,电视机面前的观众也看的嗨,但是当自己要成为被选的秀女的时候,这可是绝对的第一次。 谨柔曾经问过老太太,也曾经问过特意从盛京赶回来的额娘,结果和她想的有很大的不同,这些个秀女除了真正长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会不看身份外,当然,也很可能被握着大权的皇帝嫔妃们给灰灰了,其他像选皇子福晋或是宗室福晋看的还是女方的家势。 跟前世的‘选秀’相比,这里更是赤果果! 以谨柔这样的家势,落选的可能性是极小的。不说她长的就很出众,有一个二等侯的玛法,还有一个刚被贬为五品的前三品阿玛,怎么着也不会被撂牌子的。而选中后指给那两位皇子做嫡福晋的可能不大,但不是还有一群宗室的么,完全可以想象的出她美好的将来。 当然,也有不美好的。那就是现在清朝的发型好丑! 之前秋冬多带着帽子,也不显眼,或者说是他阿玛、玛法,那头发看着虽然比电视上的‘面积’要小一些,可还在承受范围之内。而谨柔之前也不见外男,就是大谨柔的记忆中也极少有外男的样子,丁梦为了不露馅更不主动出去,对发型感觉还不大。可是过年开春以后,她就多了一些走动,再加上府里的下人也多有不再带帽的,结果可把她恶心这了下。 那根本不是她所熟悉的月亮头,头上有发的地方顶多跟碗口大小差不多,而且是小碗。“还好不全是这样的。”大谨柔记忆中的永瑢那就是阴阳头么,不然你就是帅过刘德华,也照样……,反正她想一想就觉得不舒服。“还好,还好。” 对于选秀谨柔是很憧憬的,她可还没忘了尤氏。至于与别的女人共侍一夫,这个时代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么?只要男人真心爱的是自己,宠的是自己就行了。像他玛法和阿玛,还有大伯、二伯、五叔,都是小老婆一堆。他五叔还那样的服帖五婶呢,可不还一样纳妾?只要她嫁人了这些事就不可避免,数字军团的希望已经破灭了,什么永瑆、永璂啊,对她一丁点的吸引力都没有,反倒是永瑢更好! 能书善画,大才子啊。 验身是很羞耻的。即使谨柔这个来自21世纪的灵魂也羞的满脸通红,跟她一样的还有谨绣跟谨荟。随后姐妹三个就被分割开来了,在体元殿被几个衣着华贵的嫔妃阅看后,三个他他拉府上的姑娘全都进了储秀宫了。 晚上,谨柔怀着美滋滋的心情入睡了。明天一早还要学规矩呢,内务府的嬷嬷们那般严厉,不休息好怎么行?况且接下的一个月内还有专门的人负责观察她们这些秀女的性格,作风等等情况。在这里只有严格按照宫里的规矩行事才是最妥当的。 没看就是原装谨绣那般有些傲气的性子,都表现的妥妥帖帖的么? 谨柔已经在宫中待了半个月了,这个期间她一直小心谨慎的不多走一步路,不多说一句话。不过身边的秀女可不是全都如她这样,八卦起来甚至都能扯到乾隆的身上。什么皇上虽然年已六旬,但依旧龙精虎猛,例子是刚刚三岁大的十七皇子。什么皇上须发乌黑,喜骑射,望之如中年者,毫无老态…… 还有皇贵妃娘娘年纪四旬还诞下了十七皇子,虽然出身那啥,可二十余年里宠爱不衰,现在更以皇贵妃之尊统摄六宫之事,代行皇后之责啦。 再有啊,皇贵妃虽然大权在握,但毕竟是老了啊,年老色衰,顺贵人钮祜禄氏近来也很是得宠…… 谨柔虽然不屑,大谨柔的记忆里她也是‘见’过乾隆的,的确跟跟一个中年大叔差不多。可八卦这个东西总会在她耳朵边响个不停,所以该知道的谨柔也都知道了。比如隔壁房间里那个样貌丝毫不差于她的少女就是一等侍卫登克尔克的五女,而她自己在进储秀宫的第一天就知道‘历史’真的改变了,自己这个房间里那个相貌只能算是清秀的秀女,赫然是一等忠勇公傅恒的爱女,未来十一爷永瑆的嫡福晋。而在她的身世还没张扬的人尽皆知的时候,这个叫做楠慧的秀女就频频出入皇贵妃、贵妃等诸位主子娘娘的宫殿。而这小姑娘也并没因此就骄傲的翘起尾巴,始终带人谦和有礼,随和宽容。等到她的身份谁都知道之后,不少秀女围着她巴结,每天出入都跟一屁股的尾巴。 谨柔现在唯一还好奇的就是没有亲眼见过面的乾隆了。穿都穿越一回了,要是看不到乾隆,那真是太亏了。如果她真的能继续进入永瑢府上,即使她是侧福晋,也很难见到乾隆一面的。 这一天谨柔正在屋内绣着手帕,宫女把她叫了出去,“小主,皇贵妃娘娘请您到钟粹宫赏花。请您收拾一下跟奴婢来吧。”皇贵妃?魏佳氏啊这是。谨柔还记得家里给她看的介绍,这位可是现今内宫的第一人啊,虽然出身内务府包衣,据说上位的手段也不怎么样,但是人家有宠啊。而话说乾隆皇帝是不是对于包衣旗的女子尤其的钟爱呢? 谨柔看了看自己的装束,一身嫩黄色旗装,并没有什么问题,也就不用收拾了,直接就去。到了钟粹宫才发现,原来这会叫来的并不只她一个,而且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都是那么的漂亮,其中就有谨绣。谨柔的眼睛与谨绣对照了一下,四只眼睛里透着的全都是无知与隐隐的兴奋。 在来钟粹宫的路上,谨柔的心里还是有点激动的,现在看到这样的情况,她心情就更激动了。随后陆续又有三个秀女赶到,那就一共是八个人了。每一个都相貌出众,是此届秀女之中的佼佼者! “奴婢给皇贵妃娘娘请安,皇贵妃娘娘吉祥。” 清脆的少女声音中,那上首端坐的女子过了半响才温和的说道:“都起吧。赐座。”谨柔闻言起身后小心的坐在绣墩上,不过屁股也只坐了四分之一,以便随时起身答话,眼睛一直微微向下,都不敢直视殿内的情况。 谨绣却比较大胆,悄悄抬头看着皇贵妃的模样,然后低下头眼睛里闪过一抹不屑。 然后时间在两边的问话中一点点渡过,皇贵妃的语气是居高临下的,但渐渐的殿内的气氛就变了。一刻钟,两刻钟,三刻钟……,皇贵妃还没有进入正题,明显的她在没话找话。谨柔感觉着事情有不对,如此情况皇贵妃要么是相看的,拿主意的另有他人;那么就是等人的,但人迟到了。连上首皇贵妃的脸色都有点僵硬了。 声音越来越低,皇贵妃眉头都皱了起来了,谨柔低头看着脚下。 直到一个太监急匆匆的跑进来,气氛才有了松动。拂尘依在太监的胳膊肘上,在皇贵妃耳边小声的说着什么。 整个大殿里静悄悄的,但是离得太远了,谨绣根本就听不清楚。可是皇贵妃的反应她看到了,那完全可以用花容失色,天塌了来形容。“常州十万大军全灭?丰升额被陈逆全歼?江南又丢啦……”皇贵妃的声音尖厉的能划破玻璃。 谨绣等八人没有再在钟粹宫里待下去,被皇贵妃直接派人送回了。一行人的气氛没有一丝儿欢乐,每一个人脑子里都回荡着适才的那句话。 “天呐!”谨绣懵了,谨柔也懵了。她们再无知也知道江南的意义,谨柔更是以为丢弃了江南的复汉军已经由盛转衰了呢,就像北伐失败后的太平天国,即使他们又拿下了湖广,那也只是回光返照,可现在看明显不是。 “乾隆朝的农民起义那么厉害吗?”把江南都打下来了?那乾隆还六下江南干嘛?看一片废墟吗?自己穿越的真的是历史上的乾隆朝吗?谨柔心中万分慌张,她想到了那个‘离去’的谨绣…… 满清的形式陡然间恶化,从宫里被送回家的谨绣、谨柔姐妹却等到了彼此的大好消息,她们一个被赐给履亲王【永珹】做侧福晋,一个被赐给了质郡王【永瑢】做侧福晋,后者的嫡福晋乃是傅谦(孝贤皇后弟、傅恒兄)之女,富察氏。 以他他拉氏的门第,两个嫡出的姑娘竟然成为了两个王爷的侧福晋,如果大清还是原先的大清,这真的是喜大普奔,是他他拉氏天大的喜事。 可是现在,全天下的目光就聚集在南国。全歼了满清在江南的机动主力的复汉军接下会如何呢?就连谨柔这个穿越女本身,也没有对自己与永瑢要‘谈恋爱了’而露出一丝儿的笑容。 她完全懵逼了,这个中国变得她都不认识了。 江南都又丢了! 穿越女的历史显然不是很好,但她再贫瘠的历史知识和她充满了浆糊的大脑也能告诉她们,这个时空真的不对!这样子下来,大青果吃枣药丸啊。自从复汉军起兵开始,国势就一泄如注,止都止不住。 “难道还有穿越者?”谨柔不得不想到‘陈逆’,想到记忆里根本没有的‘复汉军’,想到了不满双十就名满天下的贼酋,想到这支从河南腹地发展起来,搅的大清举国震荡的队伍。“那穿越者还是一个男人吗?” 穿清不造反,菊花套电钻!男频的群**丝们,天天不都在yy这个。而且那个‘贼酋’帅吗? 谨柔眼睛里突然闪过一道迷离,穿越女,穿越男,朝廷重臣贵女,反逆乱军贼酋,如果,如果……,那真的女人这辈子价值最大最高的体现了。 谨柔浑身上下仿佛被一股电流突然穿过,一时间情迷意乱,下体都有点湿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一章 京津贯通 大沽口,鄂科恩如同一支枯竹,呆呆的立在城墙上,看着北面那点点火光,耳朵听着北塘、新河的复汉军传来的震天欢呼声,内心里所有的希望都崩塌了。 这欢呼是复汉军胜利的号角和大清败亡的序曲…… 大清完了! 完了! 彻底完了! 夜过去了大半,已经三点多钟了,鄂科恩还一个人站在炮台顶上,望着西面默默不语。如一尊没有生命的石雕! 精神兴奋的复汉军闹腾到夜里12点了,才纷纷入睡。飞鸽送来了杜集大捷的喜讯,留守的复汉军都要高兴的爆炸了。可是他们的欢呼和庆祝却像最最冰寒的冷空气,席卷了整个大沽口。 “二伯,咱们撤吧。趁着陈逆欢庆后精力不济。天亮了,想走都走不了了啊!”侄子劝着鄂科恩。鄂科恩置若罔闻。整个大沽口都气氛紧张,鄂科恩觉得这都要炸营了。 不过老天爷很快就下起了雨,第二天北塘的复汉军也没有流露出对大沽口的进攻意图。让大沽口清军绷紧的神经有了一丝缓和。 蓟州的一间房屋里,金济时作为一个被满清蛮横的带出京城来却又弃之不管的传教士,在经历了‘震撼’的一天之后,在自己的日记本中写道,“一支人数不多的鞑靼人败兵逃到了蓟州,他们带来了阿桂将军率领的鞑靼中央主力军大败的消息。城市里的鞑靼军队受了很大的刺激,目前整个蓟州城区都已经陷入了歇斯底里的大混乱…… 这里的情况相当恶劣,鞑靼人抛弃了他们与陈汉****殿下的协定。他们的军队开始抢掠还留在蓟州城的一部分中国人的财产,那期间免不了会有杀戮和更残忍的暴行发生。他们还抢劫了我们,将鞑靼人皇帝赏赐于我们的财富洗劫一空,包裹了那银质的十字架。他们还殴打阻止他们这样做的西波拉,打断了西波拉的右手,上帝保佑西波拉的右手能够完全恢复如初,否则西波拉就再也无法拿起画笔了。 这里就与一切陷入战争的城市一样,所有的一切,都开始向着糟糕的方向发展。 最先动手的是那些逃入蓟州的败兵,而那些军官们对自己手下的士兵的暴行不闻不问。鞑靼士兵们蛮横的掠夺着中国人的一切财富,强女干这种可耻的事情时有发生…… 军官们对暴行的无动于衷和放纵,让抢劫和杀害在整个城市里迅速蔓延着。这里没有治安可言……”人性的崩塌,道德的沦丧,惊惧之极时候的情绪释放,蓟州的清军这个时候不会知道他们给自己的主子惹了多大的麻烦。 雨继续下着,军粮城里,奎安再次尝到了心如冰窖是什么滋味了。 那彻骨的寒冷,无尽的绝望,奎安今日再次是体验到了。他本以为在富尔勒带着主力之后,他就已经彻底不在乎一切了呢。可现在跪在脚下的人的一句话让他的心再度碎成了粉齑,奎安两眼无神的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如同呆傻了似的,整整两刻钟头不动一动!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心底一次次疯狂的自问着。 自己苦苦的在军粮城支撑着,外头却传来了主力大败的消息,现在的军粮城彻彻底底变成一座绝地孤城! “阿桂,阿桂,你把大清毁了啊……”奎安仰天哽咽。他本来还奢望着阿桂能跟复汉军拼个两败俱伤,那样军粮城就可以守的更稳了。可现在这一切打算全落了空! 奎安本身是有为大清朝尽忠的气节的。但他清楚自己手下的士兵不会全根自己一样的忠心,如果手下兵勇,尤其是八旗兵没有了斗志,想要投降,他也只能一死了之了。 此刻奎安心头那个叫恨啊。深深的绝望湮没了他整个身心。 厅堂里被奎安派人招来的的八旗军诸将此时也是寂寞无声,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无尽的惊怒、恼恨、焦虑和忧愁。前路没有了,后路也断绝了,自己这五千人都不到的大清骨血真的要与国同殉了吗?他们可都还不想死,但前途真的没有一丝生路了。 奎安沉默着,再也不说话了。 诸将默默地退去,每个人脸色都变了几变,最终叹了口气。 接下的大雨中,军粮城派来的代表终于来到了大沽口,带来了杜集之战清军大败的确切消息,见到鄂科恩久久不语,来人急了,“军门,军门,军粮城和大沽口过万将士魂归何处,就全指望军门了。现今大势已去,军门作何打算?” 是投降,还是留在原地牵制住复汉军呢?还是趁着雨天突围?军粮城的主将奎安迫切需要从鄂科恩这里寻找到答案。 “大清是完了,可烂船还有三斤钉,又岂能无忠良?” “老夫已决意北向,将士们就算是死,也不会让陈逆好过。至于军粮城,是战是降,就让奎安他自己决断吧!” …… 没有这场雨,鄂科恩是不会突围北上的。可有了这一场雨,那就一切不同了。 大沽口炮台所有大炮都给钉死了火门,无数桶火药用火绳连起来,几个自愿留下来的八旗伤兵接收了完结这一切的任务。 鄂科恩放弃了全部的辎重,所有的士兵身上除了刀枪、弹药和一定的吃食外,再也不带别的东西。可是当复汉军派来的阻击部队,在阵地上搭起一顶顶油布顶篷,然后一门门六管火箭炮的炮口对准吆喝着冲杀来的清军之后,一切就都结束了。 火箭炮开炮的声响并不大,从炮口后面喷射出的一道道尾焰把帐篷里的气温瞬间升剧了十几度,浓浓的白烟笼罩着整个帐篷,一枚枚火箭炮弹疾射出而。 鄂科恩很清楚地感觉到脚下的地面震动了起来,一声声巨大到极点的炮弹爆炸的声音告诉他这不是通常意义上的开花弹,而是火龙弹。 地面连续的颤抖起来,浑身僵硬的鄂科恩在心里估算着爆炸数量,可他做不到。如此密度的轰鸣声,超出了他耳朵的辨别极限,他只知道战场上硝烟升腾,火龙弹爆炸后的黑烟笼罩着了整个战场。 地面在猛烈的震动,空中巨大的声浪潮水般涌进人的耳朵,江西陆军一师的副师帅郑文直血脉贲张!被谢瑚的亲笔信轻易劝降的郑文直,现在也是副师帅了。但郑文直知道自己这个位置底下的根基很虚很虚,所以他这次亲自带兵来堵截大沽口清军的北蹿。 四周爆射的弹片像利刃插过纸张一般,穿透人的身躯,毫不留情地撕裂和切割着自己遇到的一切,头颅、手臂、腿脚,甚至将清军士兵的躯体一分为二,在阵地上装点出来一处处血肉模糊的鲜艳色彩。 在震动耳膜的炮声中,无数呻吟和惨叫听得清清楚楚。 “弟兄们,跟我冲——” 郑文直身边占着江西陆军一师一旅一团的团正,郑文直振臂高呼,团正则在雨水中挥舞着军旗,一团的士兵大声吼叫着,没一个人犹豫,挺着手中刀枪向着混乱的清军冲锋了去。 雨水让火枪变成了烧火棍都不如的玩意儿,但火枪上还有刺刀。 “顶住!给我顶住——”鄂科恩的侄子大声的叫喊着,清军前线的军官也在连声的大吼着。鄂科恩派出后续部队冲上,但这就能让他们顶住吗? 第二批火箭炮弹再次发射了出去,就在复汉军战线前四五百米的距离,无数个炸点汇聚成一片闪光,无数个声音凝聚成一声轰然巨响! 火光、硝烟和一大片腾起的灰黑色土柱,再次淹没了战场。 烟雾还没有完全散去,复汉军已经挺着刀枪冲了过来。 战场上没有了爆炸声,有的是激烈的喊杀声。 雨水在哗哗的下着,泥泞一片的田野当中被一颗颗火箭炮弹炸出了大大小小的弹坑。白刃映着寒光,点点耀动。抛弃了一切热兵器,肉搏战成为了决定胜负的关键。 郑文直冲在最前面,头上的帽子不知道被他甩到哪里去了。两轮火箭炮弹将黄色的淤泥染成了绝对的漆黑色,攻击与反攻击,黑色中再填入了新鲜的血色。双方倒下的士兵军官也不知道有多少,跌倒下来随手一扒拉,也许就能抓到一只苍白的手! 一个只穿着中衣的清军抓着腰刀操郑文直劈来,红色的军装完全变成了泥水色,武进士出身的郑文直一身武艺很不错,轻轻一格就架住了劈来的腰刀,再顺势进步一拳砸在了那清兵的喉咙上。清兵丢掉腰刀,眼睛瞪得很大很大,仰天倒下的时候,郑文直的那一拳把他的喉咙,乃至颈骨都给砸断了。 郑文直眼角余光就看见更多地八旗兵握着刀枪从烂泥塘一般的阵地上杀来。其中不少人都受了伤的,也一样就在泥水当中滚爬。还有一个矮胖地军官,挥舞着腰刀疯子一般的喊叫着。 “他娘的——”狠狠咒骂一句,郑文直左手从腰间摸出一把双管手铳,“砰砰……”对准那军官方向就是两枪。身后追随的复汉军士兵发出坚定喊叫,一把把刀枪越过了他,迎了上去。 双方碰撞在一起,扭打成一团。枪声不绝,惨叫声不绝。 绝境里清军爆发出了自己全部的力量,利刃戳入血肉地擦擦擦擦的声音,瘆的让人直起鸡皮疙瘩,却连绵不绝的响起。双方士兵都源源不绝的涌上来,仿佛人命不要钱一样的互相消耗着。 郑文直来不及给手枪填上子弹,就拎着大刀就冲了上去。他是军官! 一个八旗兵腿上中了一枪,半跪在那里,还在大吼着乱舞着腰刀。郑文直从他侧面接近,一记直砍,刀刃从他左边脖子和肩交界的地方划了进去。 颈侧大动脉瞬间被割断,仿佛停滞了瞬间似的,血柱顿时冲起老高,喷得郑文直满脸都是血沫。再被雨水一淋,一下又冲掉了大半。只有在军衣上面的血迹,更深的陷入了布纹里面。 八旗兵喉咙里面格格的叫着,捂着脖子半转身仿佛还想站起来,最后轰然栽倒。 拼杀持续了两刻钟不到,随着江西陆军一师的后续部队源源赶到,清军终于崩溃了,丢枪弃刀的转身就逃。这些家伙再也不成建制,仿佛游魂一般的朝阵地后崩溃去。 一面面四色龙旗被踩进淤泥中,一面血虎旗迎风飘扬在易手的阵地上。 “轰轰轰——” 连连的爆炸声映红了东天的半边夜空,爆炸声从大沽口方向传来,奎安心痛如绞。 军粮城的清军正在北逃的泥泞的道路上缓慢的行进着,奎安携带了十二门最高的大炮,他为每一门火炮准备了十二匹马来拉。每一门炮都是马拉人拽,在大雨哗哗的情况下,在一片泥泞当中,艰苦的向着北方前进。 军粮城的清军全部都是八旗兵,‘忠心’远比大沽口清军要纯粹的多。大雨之下,道路泥泞,不管步骑,行进速度都不快,至少不会把十二匹马拉拽的大炮们给甩下。马匹长声嘶鸣,奋力的支着后腿在用力拉曳,赶马的人挥舞着马鞭,大声的吆喝,滚得和泥猴子一样的清军炮兵挤在马车两侧,也在拼命的推着轮子。 鄂科恩燃烧了自己照亮了军粮城。 当奎安听到回信,说鄂科恩马上就要北上突围时,他知道这对于自己乃是一个最好的机会。 所以他果断的抛弃了军粮城,向着芦台镇逼去,过了芦台镇就是遵化了,那里还是满清的天下,他部还有一线生机。 一阵隆隆的炮声过后,一枚枚开花弹疾快的穿出白色的火药烟雾,也穿过漆黑的夜幕,在天空中化过一道道优美的弧线,伴随着一声声尖锐呼啸,降落在仓惶的清军队列当中。 天上的雨刚刚停下,复汉军就出现在了奎安这支部队面前,他此时刚望到芦台镇。 长长的尾啸音似乎还在耳边回响,“轰轰——”的爆炸声就在清军队列中传出。超过五十门轻重臼炮的急射,那炮弹落得真跟下雨的一样密集。 轰轰的响个不停! 每一团浓烟腾空升起,都会有几个或是更多不幸的清兵死伤流血。这一刻,整个天地仿佛都在爆炸声中颤抖…… 奎安胸腔里的空气好似凝固了一样。望到芦台镇的喜悦消散一空,眨眼中他就从九天之上坠入了十八层阿鼻地狱。 空气中飘扬着淡淡的腥味,这是血的味道。 清军有火炮,但是他们的十二门火炮这个时候连拆卸都还没来得及完成,士兵们疲惫之极,从昨天夜晚到今天下午,这支清军没有吃上一口热饭,只在一处废弃的村落里歇了俩个时辰。还不敢点火,怕被复汉军发现。 复汉军的火枪兵出现了,以奎安的眼光来看,这些军队明显不是主力部队,不论是阵列还是排枪射速连八旗新军都比不上,怎么回事复汉军的精锐呢。 但是本就被隆隆炮声吓得魂飞魄散的清军依旧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清军已经是尸横遍野了。 “上刺刀,全体上刺刀。”一个个子不大的军官大声吼叫道,同时手中高举起了军刀。 “弟兄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啦,随我杀啊……”又一个军官高声叫道。 “虎虎虎……”不知道多少人齐声呐喊着。 在三月十五日夜和三月十六日的清晨,双双选择向北突围的大沽口清军和军粮城清军,在不同的地方相同的全军覆没。主将鄂科恩和奎安,死! 大沽口炮台遭受了全面的破坏,但大沽口到北京沿线水路,是彻底贯通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二章 进北京城,血祭崇祯【求订阅】 【均订天天都在掉,求订阅,求支持/(ㄒoㄒ)/~~】 三月十九日清晨,一杆杆赤色的战旗飘扬在北京城上。冯廉手下的一万五千士兵【不算第三师所属】全部聚集在永定门城外,天刚刚亮,大批的复汉军就从各城门涌入,占据着京城内外城的各座城门和要地,双方更替了城防。而更有一支骑兵在昨天就已打马向圆明园奔去。 “呜呜呜……” 十点钟,号角声吹响,已经被冯廉挂上了红绸,路面铺撒了黄土,打扫的干干净净的永定门上,一个个挺身竖立了复汉军将士,严肃的脸容上也绷不住的浮现着喜悦的笑。长号手们的长号上都缠着大红的绸缎,呜呜长鸣声告诉所有的人,正主到了。 首先奔过来的近卫旅将冯廉那一万五千军士兵和中低级军官全部领到城外那本是复汉军自个的宿营地里安置,北京城被复汉军全面接受,冯廉的手下虽然对复汉军完整接收北京城有大功,可还是要细细的辨别后才能放心的来使用。陈鸣没李存勖那么大的胆子,魏博牙兵这样的货色刚刚投降,就敢从中选拔五百人,让他们骑白马使用银枪,号称‘银枪校节督’,充当自己的卫兵。他胆小! 现在陈鸣连亲自冲阵的兴趣都没有了,他的胆子真的在变小。 “跪!” 远远的,在亲卫旅和近卫旅余下兵力拱护下的复汉军大都督,太子殿下陈鸣,出现在了冯廉的眼中。冯廉知道陈汉的规矩是基本上废除了跪礼的,但在陈鸣距离永定门还有三五百米远时,他还是高呼一声,自己和背后军中剩余的中上级军官数十人,哗啦啦的跪倒了一地。 以最虔诚、恭顺的姿态,来表达自己最大的臣服。 “驾……”微微踢了下马肚,陈鸣看着眼前一撮人头顶冒起来的一根根气柱,全都无一例外的向着自己倾斜来,内心里给冯廉的办事能力点了个赞。真的很赞,竟然把中高层清理的如此干净整洁。 “诸君起身。” 陈鸣骑马抵到冯廉等人跟前,静了片刻,朗声说道。眼睛在一干人头顶上俯视着,冯廉手下一万五千人的队伍,现在军中的中高层武官总数竟然只剩了不到三十人,清理的真心够干净。 要知道,这二十多人里有一些可是直隶的文官。纯粹是武官的估计能有二十人就不错了。 “诸位,过去种种无须追思,明日将来才更加重要。人,是要向前看的。” “向前看,就有了努力的方向,就有了奋斗的目标,人生才不会迷失。我曾经听过一句话:生,容易;活,容易。生活不容易!这句话非常精练,也很有味道。 人这一辈子,当官也好,为民也罢,未来的成就都是自己给的,追加的只不过是别人对你的看法。” “别以为弃离满清了就抬不起头来,这个世上能给你们盖棺定论的只有时间。”时间才是人生的答案。“人生是很简单的,做了决定就不要后悔!” 虽然这些人表面都想当镇定,但在陈鸣来到他们跟前的时候,一定心涌澎湃吧。看看他们头顶的气柱,几个不知道是不是胆子特别小的人,简直就要消失了。 陈鸣招呼冯廉到身边来。“你们占领北京这两日表现的不错,我军能半点无损的接受北京城内外,你们是立了大功的。”清军的胆子很大,蓟州的惨案陈鸣已经拿到了确报,守备一师汇同广东陆军一师和山东陆军一师已经向着蓟州和遵化攻杀去。陈鸣的答案是:此战清军——蓟州的清军上下,遵化的清军上下,一个都不用留。 “过几天,我会亲自为立功官兵授勋颁奖!” 陈鸣完全没有想到蓟州惨案会发生,清军之前都很乖乖的,哪里想到人性是这么的善变?早知道如此,天上就是下刀子,他也派部队攻夺了蓟州、遵化,扫荡关内了。 现在后悔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只能是血债血偿。 而有了这一对比,现在虽然空荡荡可却完好无损的北京城,才更有意义。冯廉的功劳才更被看重! 空荡荡的北京城,空荡荡的紫禁城。前呼后拥下,陈鸣一路安然的走进了皇宫——紫禁城。 此刻北京外城,靠近永定门的一处院子里,两个留着细辫子穿着便装的人无呼吸的扑倒在地上,一个人肚子上被捅了七八刀,断裂的肠子都滑了下来,鲜血流淌了一地,口鼻上留着一个清晰的五指印。这是被人出其不意的捂住了嘴,然后迅速吃刀子的。另一个脖子耷拉在头上,是打背后直接给拧断了脖子。 一个二十来岁的汉子正从井里打水清洗着血迹,然后他还要把这两具尸体扔进井里。 “真是两个二货。大清都要完蛋了,还他娘的要去打黑枪。找死啊!”那人一边忙活着,一边骂骂咧咧。口音带着一股关外味道。 “你们想死,老子可不想死。”出身东北打牲丁的德海现在不愿意去冒一丝儿的风险,他就想老老实实的活着。满清在北京城留下了十个线膛枪射手,每一个都是八旗新军中精中选精的神枪手。 德海的枪法占不到这十个人的前筹,可他肉搏身手却绝对是第一。打牲丁的日子不好过。德海家的人丁又多,就尤其如此。常年在山林里猎食寻物,锻炼出了德海一等一的好身手。 他是这队神枪手的联络员,十个人分成五组,散步在永定门到内城各处,德海从昨天下手,先就搞定了领队,然后余下四组八个人被他陆续的解决掉。这个期间德海光从各人手里收出来的金银细软就有几千两。 “二货。”随着两声噗通,德海冲着井口再狠狠吐了一口吐沫。什么东西啊,脑子被驴踢了是,放着好日子不会过。这手边有了银子,把辫子一剪掉,往地方上一去,那就是新朝的良民了。 先过两三年的苦日子,等风头过去,手中有了那身份证,再把金银细软挖出来,那就是财主了,吃香的喝辣的,娶个媳妇生一堆娃,舒舒服服的过下去不是很好么? 偏偏一个个都死心眼。大清朝有什么好?没到让人玩命的时候,德海怎么没见上头平白无故的给自己几百两银子啊? 不过这样也好,其他的人都死了,他更安全了,宝贝也更多了。以后的日子也会过得更舒坦了。最多有八旗女奴被发卖的时候,发发善心赎出来几个,也算给大清朝尽心了。 德海突然的想到如果自己赎人的时候寻上两个身份高贵的…… 这个想法他之前是从来没有的,可是在永定门里悄悄看了街道上过的复汉军大兵,他觉得满清真心没希望了。昔日的主子成了奴才,昔日的奴才成了主子爷……,德海脑子里想到了自己在八旗新军时候的营官安隆的夫人。 那天他去给自己的营官安隆祝寿,他枪法好么,给安隆挣了不少面子,安隆过寿的时候特意给他下了帖子。德海第一次见到了那女人,听说也有三十二三了,但望之比石头胡同的王家媳妇还要年轻。王氏那小娘皮,可还没二十五呢。 德海脸上泛红,身子里突然鼓起了一股燥热,眼睛迷离,对于自己将来的日子也更加的有盼头了。 陈鸣并不知道在他所看不到的角落里,三月十九这一天还发生了这般的故事。 从永定门一路开到了紫禁城。 站在天安门前,陈鸣打量着这个满目朱红的皇城正门。除了缺了一个太祖的画像,以及左右的‘中华人民共和国万岁’,‘世界人民大团结万岁’,其他的似乎没什么改变。这里可是上辈子全中国知名度最高的几座建筑之一啊! “传说李自成攻进京城后,在承天门前弯弓搭箭射向承天门匾额上的“天”字,可惜没有射中。其下属以宽慰他的口气说:“有天命者任自为。”意思是李闯王是有天命的,不必在乎这一箭准不准。李自成却误解了他的意思,以为是在说他没有天命,勃然大怒,要杀了这个下属,之后被人劝解开。鞑子入京后可能听说了这则逸闻,故而将“承天”改为“天安”。”陈鸣笑着对冯廉说。 后者神色一愣,显然是没想到陈鸣这个时候会说这样的话:“回殿下,此皆是谣传也。满清入主中原,虽然轻松之极,席卷万里江山如是水到渠成,但当年李定国、郑成功、张煌言、闯军余部犹存,各地反清之义士亦层出不穷,承天门被李闯焚毁,先是重建,然后顺治八年时大规模改建,乃更名“天安门”,取“受命于天,安邦治国”之意。” “杀我生灵数千万,老天爷如真的有眼,岂会将天命授予彼辈兽类。”清廷重不重生民陈鸣不需要去说,反正是频频在城门宫名上大做文章,该新的名字,也是叫人醉了。 踏过金水桥,陈鸣长驱直入太和殿。 近卫旅和亲卫旅,几千士兵散布在紫禁城的每一个角落,太和殿周遭更是簇拥着有数百人众,再加上陈大伟带领的侍卫队,将陈鸣周边围得密不透风。可是从太和殿的汉白玉台阶上俯视看下去,空荡荡的很。 闭目在大殿前,陈鸣的脑子里似乎凌乱的记忆不住的泛起,有上辈子21世纪的,也有初到清朝时候的。 自己的父母怕是万万不会想到自己的儿子会有君临天下的一天,陈家祖坟真的要冒青烟了。浩荡的历史长河就此扭了个弯,然后还会在岔道上越行越远。 中国近代历史上那屈辱的一幕幕在他眼前是如此的清晰,而陈鸣现在能够保证,未来的中国绝不会再受任何列强的欺辱,而只会是中国来欺辱别国。 那些相对于这个时空的国人根本没有发生的事情,他自己的心底却永远不会遗忘。 不遗忘,就意味着背负。而太重的负担也是能把人压垮的,但是陈鸣不能倒下。近代史上那无尽的屈辱他要好好的来清算一遍,先易后难,先近后远。 比如朝鲜,比如日本。朝鲜他都不会留,日本又怎么会轻饶呢? 把小鬼子的天皇变成日本王,更或是倭王,这就是很有成就感,而且也不难的事。这个时候的日本还是德川幕府当家,日本人对于天皇可没有必死的效忠之心。复汉军折辱天皇,德川幕府或许表面上会坚决反对,甚至不惜与复汉军大打出手,但内心里未尝没有幸灾乐祸的心思。日本肯定会蹦跶,狠狠地蹦跶,也正好让陈鸣抬起巴掌来狠狠地抽几下小鬼子。不如此怎么能解恨呢?还有日本的那个九州岛,也要改名。 对比吞吃掉整个朝鲜,蹂躏日本的尊严似乎更让陈鸣心里快慰。是日本对中国造成的伤害太沉痛太深刻了,蹂躏日本的自尊,调教日本的奴性,反而比吞吃了日本更让陈鸣觉得爽。否则他还要跟日本人一个国么,一这样想他都觉得恶心。 重开天朝上国,再造盛世华夏。陈鸣相信自己能真正的把中国带到世界的最巅峰,然后捏老美,扇英法,收拾南洋的猴子,把那百年的屈辱还有现代的憋屈,十倍的偿还给每一个敌人—— 他这份思想很不成熟,但这就是陈鸣最大的愿望。除非老天爷再把他灰灰到21世纪去。 任性,陈鸣也是有足够的实力来任性。以中国三四亿的人口,以中国现在创造世界三成生产总值的基本盘,加以催动工商和爆发后的力量,如何不能吊打全世界? 复汉军的将士簇拥着陈鸣站立在太和殿前,他们心中不解自己的领袖为何突然间不动,但是陈鸣身上突然发出的那种肃杀肃穆的气氛,令所有的将士神色更加庄重。 “冯廉。” “臣在。” “我教给你一个任务。” “秦大成、袁枚要过来了,你们先把这北京城里里外外给鞑子改掉名字城门、宫名全都改回来。”陈鸣指着太和殿的牌子,还有更里头的那块‘建极绥猷’匾,这是乾隆手书的。“这些东西全给了换掉,待来日本督祭奠明十三陵的时候,把这些东西,还有傅恒他们的人头,一块供给大明列位皇帝。” 现在把傅恒他们杀了有什么意义啊,在明十三陵前杀人才叫畅快。他还要最大限度的复原明十三陵,以明世宗嘉靖皇帝所建的清馥殿、锦芳亭和翠芳亭为例,顺治帝当年怎么拆的,现在就怎么还回去。 冯廉算是真正摸到陈鸣的脉了。这位将来的真龙天子,是真的对满清一百个不顺眼,而不是单纯的出于政治作秀。 “臣遵旨。”冯廉浑身上下都是劲。第一天,第一天里他竟然就领到了差事,冯廉觉得自己那个孙女婿砍得实在是太高光了。 “高元厚。” “卑职在。”亲卫旅即将扩编为亲卫师,加上一样会给扩编为师的近卫旅和骑兵旅,再加上一部炮兵,将会组成复汉军第一个军级建制——禁卫军! 高元厚到时候会成为禁卫军的副帅。 “派出一个团来,严密把守这座紫禁城。不得有半点闪失。” “卑职领命。” 从太和殿经过中和殿和保和殿,再顺着乾清宫一路趟到了神武门,走马观花的把紫禁城瞧了一遍,这座后世历史上中国仅存的一座皇宫,就此要给封禁了。 陈鸣才不会住紫禁城,传出去就好像他要赶陈惠下台一样。对比紫禁城,他现在对圆明园更感兴趣。而且除了圆明园,北京城还有许多的皇家园林建筑。这风潮星于康麻子,完结于乾隆。八旗入关后定都北京,完全沿用朱明的宫殿,这样皇家建设的重点就自然的转向于园林方面。从康麻子时候开始,从海淀镇到香山,共分布着静宜园、静明园、清漪园(颐和园)、圆明园、畅春园、西花园、熙春园、镜春园、淑春园、鸣鹤园、朗润园、自得园等90多座皇家园林,连绵20余里,蔚为壮观。 对比紫禁城,陈鸣对这些更感兴趣。 “走,咱们去煤山,祭一祭大明的思忠烈皇帝。”神武门外陈鸣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蒙上了一层杀气。 “刘武,你去那些俘虏里,挑出一批汉奸来。”祭奠崇祯,陈鸣觉得比用鞑子的血,更适合用汉奸的血!(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三章 敬告大明思宗烈皇帝! 顺天府大牢。 当太阳从东方转向南面后,大牢中最靠内的几座牢房就再度被无边的黑暗吞没,污浊的泥墙散发着隐隐恶臭,傅恒仿佛一座沉淀了厚厚灰尘的棺材,静静地坐在偏僻一角,静静地坐着。 权倾乾隆朝的傅中堂,现在已经成了闭目待死的阶下囚。他对此早有心理准备,在决心留在北京与之共存亡的时候,就明白自己命将不久矣。现在的他对于陈鸣自然是痛恨,但他更痛恨冯英廉。叛徒永远比敌人更吸引仇恨。 这处监牢中一共关押了四五百人,里头大部分的满军旗和蒙军旗的,汉军旗的只占两三成。 他们走东直门,天都没有白,大老早的就被送到牢房里。说真的,来到这个让他们往日里看一眼就觉得恶心的地方,绝大部分的人心中还大大的舒了一口气。 关押起来怕啥,只要不立刻砍头那就行。很多人进了牢房后都松了一口气。 如傅恒这般心如死灰,将生死早就置之度外的人,监牢里的这四五百人,可没有几个。虽然紧接着他们就开始叫骂叫嚷着顺天府的牢房不干净。 而其中的汉人,那些新旗人,一个个面带嫌弃的看着牢房里的一切,然后又都恨不得对看门的狱卒子都磕头苦求。 伍泰、保来、哈思托……,这些给被永珹留在北京的八旗大臣们一个都没跑了,全被冯廉抓住了。前两者此刻已经半点看不出去年义正言痛陈利弊,斥永珹迁都盛京奉天府,乃是放弃祖宗家业,扰乱军心民心的‘不孝子’时的伟岸光了。倒是哈思托,还有两份烈性,眼睛里放着凶光,同屋的哪个人要是敢面露悲恐,他不是扑上去猛踹对方,就是指着对方鼻子痛骂不已。 “哗啦……”牢门打开的声音传来,然后是一队脚步声临近。大牢里晒得所有的人都安静了下来了,一群复汉军士兵进入了来。为首的刘武目光扫视着所有人,冷冷一笑,“果然挺挤得。不过没事,爷现在就给你们松纤松纤。” 刘武脸上挂着笑意,但他说出来的话却让大牢里的绝大部分犯人腿脚发软。因为谁都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刚才他们还觉得自己脑袋保住了呢! “今天是三月十九日,你们当中应该没几个人知道今儿是什么日子。我告诉你们,今天是大明烈皇帝殉国一百二十八年的忌日。我家太子有言,要用你们的血来祭一祭烈宗皇帝。不多不少,就要一百二十八颗脑袋。” 刘武看着静鸦鸦的牢房,看着里头的那些人一张张恐惧的面容,心里头充满了爽感。真的很爽很爽!接下来这些人估计就要哭爹喊娘了,那就更爽了。 “其中,建虏要二十六颗脑袋。自从野猪皮搞出所谓的‘七大恨’,到烈宗皇帝殉国,中间二十六年时间,就要你们二十六颗脑袋。”陈鸣本是准备全汉奸的,但被熊炳章进言,大明亡国其无鞑虏之祸,就话头转了转。 傅恒猛地站起来了,哈思托更呲目欲裂,“狗奴才,你个狗奴才,竟然辱我先祖……”这一瞬间里还真不止一个哈思托站起来了。虽然努尔哈赤在满语中就是野猪皮的意思,可现在就是傻子也知道野猪皮是贬义的,是不好听的。 “哈哈哈……”刘武大笑起来,用手指着那些怒气冲天,向他喝骂的人,“抓起来,全都给我抓起来!”二十六个人就这还不够呢。 “不,不,不。这个不用。傅恒,傅中堂是吧。你现在还不用死,还不到时候死。” 复汉军进入北京的第一件事,封禁紫禁城,护住翰林院、六部,还有搬空宫里的所有存折。除这些必须要做的东西外,还有的首要之重就是祭奠崇祯皇帝,然后把崇祯等大明的十三位皇帝陵墓全都修容一次,一些该办的东西,直接拆清皇陵的。不立刻把满清的皇帝的地宫给刨开了,陈鸣就已经很有节操了。 傅恒再心如死灰,现在也眼睛喷火的怒视着刘武,如果不是两个复汉军士兵已经拿住了傅恒,看傅恒这架势,非扑上来跟刘武拼命不可。 哈思托是其中的一员,张口就对刘武大骂,刘武只是轻蔑了看了他一眼,“把他那满嘴的牙都给我敲碎了。”立刻的,曲柳木做成的枪托就重重的砸在哈思托的嘴巴上。一口血喷了出来,伴随着一颗颗碎牙,哈思托的嘴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刘武对这里头的一些人的身份不是多么清楚,他招来管监狱的人,这位不是别人,而正是那王杰。在随着富尔勒逃出塘沽后,王杰,还有那个董诰,就接着看了一场叫做‘杜集之战’的盛大烟花表演。 然后一路奔回了北京城。 永珹弃城而逃的时候,他们两人都没有走,躲藏起来的二人在接下来冯英廉‘反正’的时候选择了主动投降,然后两个人也就在最后的时刻登上了‘冯廉号’。这二人一个状元,一个二甲头名的传胪,冯廉还是很欣喜的收拢二人的。 只是收拢了人才的感觉虽然很爽,冯廉却也暂时也没好的去处来安排二人,董诰就被他留在了军中后勤,王杰被他用来整理这些犯人的身份、官衔等个人材料,现在又随着傅恒他们的转移,王杰是也进了来。 “这里头都有些什么人?那黄带子、红带子的有几个?除了已经押出来的,还剩几个?”刘武要把这些人提溜出来几个,把人数给凑够了。 一百二十八颗人头,二十六颗是满人的,余下的一百零二颗,汉奸八成,蒙军旗两成。 当然,一百二十八人的血根本不能与一百二十八年里中国承受的屈辱相比兵论,这只是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偿还。 刘武料理了二十六个满军旗人后,不理会这二十六人中大部分人的满面狰狞,被抓的这些满军旗人里,真正有种的,二十六人中占了七七八八了吧。把目光转向了汉军旗和蒙军旗,“背祖弃宗之人猪狗都不如,最是可恨可恶。余者百零二人,汉军旗占八,蒙军旗占二。” 总数也就一百二三十人的汉军旗人,人人面如死灰,这是三杀其二的比例啊。 千古艰难唯一死! 古往今来,多少人在屠刀面前无耻的跪了。比如洪承畴,比如一百二十八年前北京城的那些明朝勋贵大臣,在李闯和满清面前,他们跪的是那么的顺溜。或许啊,对于他们来说满清比李闯更似人主圣君,至少后者干不出公然拷掠投降的文武勋贵大臣银子的事情。对比银子,头发、皇帝又算什么呢。 同样的道理,到血淋淋的屠刀就在这些人眼前的时候,如果投降就可以免死,你看看眼前这个监牢里的几百人会有多少没骨头一样的跪在地上,没廉耻一样的跪舔? 可惜啊,他们碰到的是复汉军,是软硬不吃的复汉军。对于满清的高层,复汉军早就定下了规矩,就是杀的。 不然还留着干嘛?还准备要在二百年后跑出些像他上辈子在电视网络上不停秀下限的那些以’爱新觉罗‘姓氏为荣的sb吗? “钱嵘、赵丁义、李叔玉、张春、朱海、刘盛俊、向丛、钱喜轩、金大亮、周宣、徐厚昌、王作荣、黎新远……” 刘武用极快的速度念出了三十多个名字,牢房中一片片惊呼声,左右的复汉军士兵上已经把之前的二十六个满军旗人提溜了出去,现在这些士兵又在王杰的配合下,如狼似虎的扑入关押着汉军旗人的牢房里。 里头的犯人这就像是遇到了天敌的老鼠一样慌张的躲闪,随着复汉军士兵的扑入,一个个哭喊着惊叫着躲到缩到墙边,墙角,这一刻没有一个人还会嫌弃监狱墙壁的泥墙肮脏了,他们都恨不得自己就是淤泥能融入泥墙里去。 “左边那个,对,就是那个!” 随着看押人员的指认,一个个被叫着了名字的人被提了出来。这些人里有的惊慌失措的竭力挣扎,有的面如死灰的如同一堆烂泥,还有的就跟被杀的猪一样嘶声力竭的叫嚎着,可是有什么用呢! 这批人是战俘中对满清更显最大,或本来就是老牌汉军旗人。比如那个李叔玉,他是李侍尧的堂侄,是李永芳这个明朝第一位投降后金的边将大汉奸的五世孙。这种人留在世上就是纯粹浪费空气。 但是去了三十几人,剩下的人群中还是有四十多个缺额要补上,而汉军旗上下的人也就是不足百人,生存原先的三分之一上升到现在的一半了。 “还差四十五个。”刘武没心思跟眼前这些旗人多吵吵,用手一指左侧的六个房间,“去查查里面是多少人。” “大人,四十三个。” “那就在这里再提出两个来。”刘武说话的语气很轻松,行为动态更加轻松,似乎他说的这两句话代表的不是四十五条人命,而是四十五文钱一样。 随着哗啦啦牢门打开的声音,六个房间里的四十三人被毫不留情的拽了出来,“还抓着栏杆不放手的,那就别要手了。反正马上就该死了!”刘武看着士兵用结实枪托恨砸着这些人,无趣的翻了一个白眼珠,只会用枪托么?腰里的刺刀是干什么用的? “放开我,放开我……” 而右侧第一个房间里也一样响起了惊慌之极的叫喊声,一个年纪似有半百的老头和一个二三十岁到身子薄弱的年轻人,给其他人踢了出来。而进去的复汉军战士也乐得轻松,八字大手将这一老一少背剪着手,摁的牢牢的,迅速提出了牢房。 刘武看都不看一眼的,就要带着王杰去提蒙军旗人,结果看到王杰脸上闪过了一抹极大地愤怒。“怎么了?”刘武直接向王杰问道。 王杰脸颊抽了抽,但眼神一定,还是向刘武说道:“大人,那个年轻人是张麟,是张麒,也就是现在缩在西北角的那个鼠辈的弟弟,亲弟弟。” 王杰虽然知道这监狱里的所有人都免不了要被砍头,但是张麒这样的畜生,那真是应该千刀万剐。王杰刚才亲眼看到张麒在张麟与人拉扯的时候狠狠地推了自己弟弟一把。 “切!”刘武摇了摇头,这王杰真是一个书生,这就算是惨事了?这就是畜生了?天底下比这残酷的多的事情比比皆是,尤其是乱世当中。 “早死早托生。留在牢里还以为能熬多久?能真的活命啊?” “巴音桑,庆格尔泰、赛罕、巴根、阿古达木、满都拉图、阿尔斯楞、特木尔、宝力德、哈尔巴拉……” 对于蒙军旗人,刘武的表现更随便,他只是拿着王杰整理好的名单,隔着名字念一个,二十二个人飞快的给拖出了牢笼。看着这些烂泥一样痛苦求饶蒙军旗人,刘武连说话的心都没有了。 “太丢分了!老子要是落到鞑子的手里,任杀任剐,说上半个求饶的字,我就没脸姓刘。” 刘武真的看不上眼前这对烂泥一样的鞑子汉奸。一百二十八人被四个人一组,四个人一组,关进了三十二个大笼车里。 车子一路拉到了景山。清朝顺治十二年,将煤山改称景山。为了招揽前明的软骨头虫,在舆论上形成好的影响,将崇祯自尽的那颗槐树定名为罪槐,用铁链加锁,并规定清室皇族成员路过此地都要下马步行。原树向南倾斜,已枯死,后补栽。树边有一石碑,刻“明思宗殉国处”。为了招揽人心,满清也是无廉耻的。 此时的景山内外,无数的复汉军已经占据了各处要害和搞出,德海在外头瞧了又瞧,愣是不敢潜进园子里去。他跟着囚车跑了那么远,又不是为了救人,而纯粹出于好奇,若是因为好奇而暴露了痕迹,那就太白痴了。 “怎么有股子臭味?” 陈鸣没有换上太子袍服,还是一身的军装。如果崇祯皇帝真的天上有灵的他,他也会更高兴看到一支军队的统帅在自己忌辰的这一天,以汉家军人的身份打进北京城,以汉家军人的身份来祭奠他这位汉家的亡国之君。而不是以一个新的汉家王朝的太子的身份来祭奠他! “一群没胆的鼠辈,吓的给屎尿齐流了。”刘武脸上挂着满满的讽刺。 “崇祯皇帝殉国的那一天,跪在地上迎接李闯大军的勋贵文武们,相必看着李自成的时候也就吓得这般模样。”陈鸣看着手边的立碑,还有眼前的槐树。 “崇祯帝是一个勤政的皇帝,史书记载,他二十多岁头发已白,眼长鱼尾纹,宵衣旰食,夕惕朝乾。史志称其“鸡鸣而起,夜分不寐,往往焦劳成疾,宫中从无宴乐之事”。” “登基十七年都未来得及给自己修筑皇陵,倒是给田贵妃修筑了一处妃园寝,结果一个贵妃的妃园寝成了帝后遗体的最后安葬之处。”很可悲,很可叹,但是内外诸多原因,还有他自身的缺陷,最终无能回天,以至神州陆沉,汉脉断绝。陈鸣向来认为崇祯帝可悲,但从不认为他是一个好皇帝。 17年间他竟然换了17个尚书和50个内阁大学士,不能不说他的政治手腕和治国才能上有着很大的不足。陈鸣很同情他,现在站在这颗槐树下面,他就更同情他了。 “身当亡国之运,又乏救亡之术,宗社颠覆,徒以身殉,悲也;蒙难而不辱其身,为亡国之义烈矣。”伴随着鼓号奏响,三牲敬上,陈鸣拈香礼拜。 而不远处的地方,一百二十八人,按照满蒙汉三队排列,所有人都给塞住了口,省的在这个时候出幺蛾子。 刘武眼睛从所有人脸面上扫过,心底里一股痛快之极的畅然油然而生。“斩敌首级百二十八颗,敬告大明思宗烈皇帝!”(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四章 筑京观,耍手腕 【感谢‘eva隔壁王大爷’500币打赏】 在陈鸣进驻北京城的时候,复汉军对于蓟州、遵化等地的扫荡也已经开始了。 驻蓟州的清军在得到通州清军北蹿的消息后,立刻往遵化跑。复汉军兵不血刃的拿下蓟州,但不把祸害百姓的那些清军斩尽杀绝,不说陈鸣会大不满意,就是骑兵部队和守备一师、广东陆军一师、山东陆军一师自己也不会满意。 永珹之前分出的一半护军,大部分兵力布置在遵化,也就是遵化城和其北面的鲇鱼口、大安口和罗文峪三关。复汉军的骑兵部队扑到遵化城的时候,遵化的清军还没有完全撤离,被清军汇集起来的小百万汉民,还有二十几万人就在遵化城内外。 骑兵部队绕过遵化城,直接扑往北部三关,拿下了位于中部位置的大安口。然后整个遵化之战就是复汉军追亡逐北的猎场了。 岳松伏在马背上,死命的抽打身下的坐骑,他俩腿都给磨得火辣辣疼,但是他和他手下的马甲兵们谁也不敢停留下歇息上一刻。因为他们背后正缀着一支复汉军。 蓟州城的快活似乎还在昨日,可现在他就被追的跟一只兔子一样。从蓟州到遵化,从遵化到三关,从三关到长城外的半壁山,现在白马川也快到了,身后的复汉军还在穷追不舍。 岳松他们一开始时还有七八百人,可从三关出来的这支清军全部是惊弓之鸟,中途被一支人数只有二百骑的复汉军马队一击而散,岳松带着其中的一百来马队亡命而逃时,就只听得后方是惨叫连连,听的他心惊肉跳。而复汉军竟然还一分为二,分出百十骑来继续对着岳松他们穷追不舍。 岳松破口大骂复汉军的马队胆大包天,这么点人手就敢追来,就敢如此的放肆,但他和他身边的马甲兵却没有一个敢回头一战的。即使这支马队挑的军旗是山东骑兵团,而不是复汉军主力当中的骑兵旅。 两边一逃一追,从三关外到白马川也有五六十里路了,即使中间几次缓缓马速和停歇下让马匹休息,连续的奔波马力也都要承受不住了。这个时候岳松真切的意识到,一场厮杀不可避免了。 不把身后的追兵打败了,自己就逃不脱追兵的追击!而自己能不能在被追上之前早一步逃到承德,岳松是一点信心都没有的。因为他现在手中已经没有一点的吃食了。 从三关出来时带的那点粮食物资全都在复汉军的进攻中遗失干净,半天的奔行,他们随身携带的那点豆料也全部消耗光了,连水都不剩多少了。接下来到承德还有小百里路呢,没有了精料坐骑光吃草能行吗?而且别以为人骑马连续的奔驰就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 岳松望着对面的土坡,一个复汉军骑兵高高举起军旗,猛的向地面刺去——山东骑兵团一营。当骑兵松开手的时候,红旗已经深深扎住土地中,一阵风吹来,赤旗猎猎招展。 “兄弟们,不杀了这些叛贼,咱们就没一点的活路。都跟我杀啊……”岳松高叫着,他身边的这些人哪一个不是从蓟州出来的?复汉军根本不会饶了他们。想活,就只有把敌人砍了。 双边兵力都很少,复汉军兵力确切的说比之岳松他们还要少个三四十人,这就是少了三分之一兵力了。满蒙铁骑打不过复汉军的主力骑兵,岳松承认复汉军的骑兵旅很厉害。难道现在人数都超过对面三分之一了,他们还打不过不是复汉军主力的山东骑兵吗? 清军这里早就没什么旗帜了,但是人少,岳松高叫着,声音传入了所有人的耳朵。一百多正蓝旗马甲兵清楚岳松说的是事实,他们一点吃的都没有了,现在不趁着还有力气把身后的复汉军马队搞定,他们很快就会被反过来的复汉军搞定。一百多清军骑兵催动坐骑向着南面跑去。 只稍微晚了一瞬,复汉军的骑兵们也驱动战马从土坡上,从那面军旗两边纵马冲下来。两边都是很传统的骑兵,最前面的骑兵端着骑枪或是弓箭纷纷开始对射,双方最前面冲锋的队伍都有人中弹落马。但是后面的骑兵根本没有丝毫停止的迹象,落马与惨呼的声音顷刻就淹没在二百多匹战马,上千只马蹄敲击地面的隆隆轰鸣中去。 杨磊高声吼叫着,一挺手里的白杆枪。身后军旗在风中烈烈作响,长枪马刀无一例外的直指敌人方向。 两股洪流顷刻就撞到一起。 清军骑兵中冲在最前面的是一名佐领,避雷针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手臂后展,然后用力前掠,刀锋划出的轨迹直奔敌人的左前胸,只要砍上,雪亮的锋利刀刃就将在敌人胸口划开一道绝对致命的豁口。 而对面的复汉军骑兵几乎是同样的姿势,这是骑兵作战的标准战法。大家都是刀口上混饭吃的,眼光都锐利的很。佐领惊讶的看到自己的刀刃率先砍到了对方的胸口,可刀刃根本就没有砍进去,有一层极硬的东西挡住了刀锋。 就那么一瞬之后,佐领觉得自己的视线开始升高并且异样的翻转起来,天旋地转中,佐领看到了下面一具熟悉的无头的身体坐在马背上奔驰而去。再接下来,他的双眼合拢了,世界变成了黑色。一颗掉落到了地面上,下一刻就被一只马蹄塌中。 两支骑兵的冲杀,溃败的毫无疑问的是兵力更多的清军,他们顶多就是一股潮水,而复汉军的冲锋却如同冲出河道冲出峡谷的山洪一般势不可挡。 当岳松死不瞑目的脑袋被割下后,杨磊笑的很畅快。“弟兄们,把鞑子的脑袋全都割下来,带回去做京观祭蓟州死难的百姓!” 杨磊还不知道此刻的遵化城变成了什么样子,但他就是用脚趾头来想,也会觉得京畿一带的百姓会对复汉军无尽的感恩戴德。满清丧心病狂的行为让他们丢尽了京畿百姓的人心。 陈鸣对他们下过令,要在蓟州城外筑起一座‘京观’,作为对满清蓟州之事的报复。而这座意在祭奠蓟州死难百姓所筑的京观会是多么的高大,就完全取决于他们在这一战中的成果能有多少。 如此‘激励’,复汉军进攻遵化的步骑兵,打起仗来简直要疯了。这可是复汉军成军以来的第一座‘京观’,而且很可能也是最后一座。 现在这个时代,京观这种东西已经被很多人认为‘不仁’了。最主要的是,老百姓受这种思想的影响,也觉得京观不再是‘威武雄壮’的浩荡武风,而是‘残暴不仁’的确切体现。 可是在军队中,自己的战果能够被立‘京观’,这简直是彰武功于万世! …… 南京城里最近气氛不要太快活。胜利的捷报一次又一次的传来,锣鼓喧天,披红挂彩,人声鼎沸。简直比过年的时候都要欢快雀跃! 老百姓们议论着复汉军北伐队伍的‘风卷残云’,一次次的将复汉军与当年的大明朝相提并论。富商大贾们则一边谈论着陈汉的江山稳定,另一头又议论着银行下个月就将正式发行的土地债券。 这种不记名的债券,根本是东北关外的土地,面额分金圆券十元、五十元、一百元、五百元、一千元、五千元六种;银圆卷,一十百千万,五种!土地债券按债券面额十足发行。 利息十分的低,年息只有极少的一厘,也就是百分之一。而它主要的作用是可凭借此债券在将来从东北套取相应的土地,东北的田价只有三块银元一亩,《中原日报》这两年没少报到满清在东北的大规模垦殖,而满清为了鼓舞自己人的信心,也在邸报上大肆宣传垦殖的效果。很明显东北这块往日在汉地百姓眼中的荒凉苦寒之地,是一块不错的土地。纵然每年只能种一季粮食,那价值也不是三块银元就可以买到的。 银行十足发行的土地债券,朝廷让利就让在了这方面了。如果将来你不想要东北的地了,五年之后还可以从银行足额取出自己的本钱。 复汉军这次出台的土地债券,彰显了自己一统天下的决心,陈汉不是赵宋! 而江南经过两年时间的恢复和发展,经济大幅度繁荣,一个个新出现的富商富豪,一个新出现的工商阶层,刚刚积蓄了一点力量,正要对外探出自己的爪牙扑食猎物,土地债券的出现瞬间就吸引了他们的目光。 对于中国人来说,土地是一个绕不开的情结。而且朝廷发行土地债券,甭管说的多么天花乱坠,也不能掩盖一个朝廷缺钱的事实。 这实际上是朝廷拿未来的东西来做抵押,向普天之下的所有百姓‘借钱’! 普通的平头百姓不需要多少,可对于新兴的工商阶级,还有传统的商团商帮,这就是一个他们向陈汉表忠心的平台啊。你买了十万银圆卷,我就买了五万金圆券,这朝廷肯定会看在眼中的啊。 而且甭管怎么说,自己不吃亏啊。这种债券没有失效期,每年还有一厘的利息,好歹人家拿出了东北的土地,比之满清时候的‘劝捐’可好的太多了。 而除了这个震动了整个南国的土地债券的问题外,朝廷还第一次放出了两个私营银行名额,这消息一经爆出来,比土地债券给南国商界带来的震动都半分不少。 国字号的几所银行现在的发展态势如何,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小额贷款一开始虽然压得陈汉都要喘不过起来,可他们最终支持了下来。当越来越多的人把钱存到国立银行吃利息的时候,这已经形成一个比较好的良性循环了。各地的高利贷行业都遭受了重大的打击。而当支票这个东西越来越多的通行于中国商界后,银号钱庄也受到了绝大的冲击,越来越多的商人把钱存入银行而拿取那一张张支票,后者在中国大额的交易当中越来越普遍的被用到。 尤其是银行部门办起的那个《财经日报》,越来越多的对西方银行的发展历程进行介绍和剥析之后,银行的作用就越来越清晰的呈现在所有人的面前。虽然中国的商人从不敢奢望自己办了一家银行后获取货币发行权,尤其是纸币发行权,可一个银行对于一个区域性商团商帮的重要意义也是显而易见的。 陈汉现下的控制区内还存在的商帮就依旧有五个:徽商、苏商、浙商、粤商,以及京商。 现在没有洞庭山帮了,遭受到剧烈打击和摧残后的洞庭山帮整个融汇进了苏州商团,而徽商则实力依旧鼎盛,即使复汉军摧毁了扬州的盐商,徽商还有很大的资本投入进了工商浪潮中来;而浙商就是原先的宁波商团为主体,粤商则是以广州商团为中心,最后的京商,却是来源最最复杂的一团人。这些人主要来源于豫西南,背后有着陈汉军政方面的一个个大佬支撑,尤其是陈家亲自下场,那背景之深厚可以横扫所有的对手。 但是也因为背后的靠山多,而陈氏也只保持一个大致的安稳,京商是所有商帮中涉及行业最多最广的一位,那简直是三百六十行,行行都不少。 而且他们还有军人合作社这个天然的盟友为援。 “朝廷说是发了两个银行执照,实际上那就只有一个。”这已经是人所公认的了。 对比普通百姓在高兴欢喜之余担忧的陈汉会不会二度迁都北京,而忧心忡忡不同,现在各地的商贾富豪,眼睛全盯着那两块银行执照。虽然后者的门槛是整整一千万储备金,对于个人来说完全是天文数字,但是谁要能拿到了银行执照,闭门家中坐,银子就能从天上来! 陈惠玩的手腕很白,可也很有效果。一边把银行执照抛出来,紧接着就是土地债券。凡是对银行执照有图谋的团体,必然会在土地债券上大大的讨好一下朝廷,至少不能让自己比竞争对手弱了去。而且这些金额多半还会集中在个别人身上,那几个人就是各地的商帮商团推出来的台面人物了。陈汉正好可以提前的查一查这些人,对这些人有个比较系统全面的认知。 陈鸣十二日打完杜集之战后,就立刻用飞鸽向南京报捷,同时派出快马向南京传递向西的信息,并沿途露布。 在陈鸣进北京城的时候,陈惠已经受到了快马传来的确切捷报,还有陈鸣对今后几个月时间里的一番盘算。 满清保留的基本盘有些过高,他准备继续压着满清打一打。 而陈鸣自信永珹不敢不把宝贝珍玩古董等等的还回来,虽然永珹不会全部送还,但也当送回来大部分,至少是一半。这些珍宝字画,还是悉数运回南京的好。陈家父子都不打算迁都北京! 陈鸣是知道后世北京的重重隐患的,沙尘暴这玩意儿不去说,将来的蒙古是不可能有那么大面积的沙漠的,就像对将来的山陕一样,封山育林,迁移百姓,保持水土,等等这些都记在陈鸣的本本上的。 可是北京城用水困难,地下水采取过度,地表下陷,这可是让人懵逼的。 陈鸣就觉得南京挺好,将来的北京可以成为陪都么。就像明朝时候一样,北正南副,现在可以南正北副,毕竟未来的世界中国不能只盯着北方,还要放眼海洋,放眼全球。 按照陈鸣的最终理想,从北冰洋到大洋洲,从北美到中亚,这南京正好是中点! 但这个消息没必要现在就透漏出去,就像陈汉对于乾隆‘抬旗’这一招早就有定义,新旗人不算旗人。可陈汉就是不公布出去,因为他们占优啊。 有信心用枪炮趟平中国的陈鸣,更乐意看到那些汉员们在生死面前做出最痛苦的抉择,选择对路了,就算是冯廉这种人,只要立下了大功劳,陈鸣也可以放他们一马。可是如刘统勋这样执迷不悟之辈,即便乾隆不将刘家抬入满军旗,陈鸣也会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复汉军占据着绝对的优势,满清就是釜底游鱼,当无数被逼着北迁的汉员在大军血淋淋的砍刀面前,闭目等死的时候——就好比现在。谁还以为满清能东山再起?他们跟西北的永瑢一样,都是早死晚死的区别而已。等到承德之战结束,满清如果是一直逃跑,复汉军就再接再厉,追着永珹扫荡整个热河,扫荡整个察哈尔,也不是难事。 下个月陈惠就会正式宣布对新旗人们的‘宽宏大量’了,相必到时永珹等满清高层的脸色会很有吃翔的感觉的。 而对于很快就会运回南京的大批珍玩古董书画,陈鸣向陈惠提议搞出一个拍卖行,把一些东西变现,补贴国用。还有博物馆,现在也可以建造了! 趁着细雨,黄定友撑着一把油纸伞悠哉悠哉的往家中回去。他现在南京日报社上班,辛辛苦苦的干了好几个月,正月里才从后勤回信——报纸上一些评论通常会引起社会舆论,尤其是《南京日报》这样非比寻常的地位,报纸上都特意留下的有一个版块,专门登载一些来信的言论和相关的回复。而更多的回信这是出自黄定友这样的小工手中! 黄定友从正月里转入审稿组了,虽然只是初审小组,但也是一个极大的进步。报纸这两年发展势头迅猛,在报社有一份正职的工作,还是很体面的。 吃过晚饭,回到屋子里的黄定友伏在案上给远在武汉分校上学的沈源写信,后者还在培训,三个月的学习期已经将满。 “……北伐大军节节胜利,但是报纸上的实事报道每每都要经过很长的拖延,而且有些报到失真,这已经引起了读者们很大不满。上个月由《中原日报》和《军报》起头,倡议报社可组建一个外派的记者站,跟随军队行动……… 昨日大都督府已经给出了确切的答复,同意各报社记者随军行动,但必须遵从一些军队的纪律。我已经报名……”(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五章 八旗要振作 【感谢‘莫之静语’两次万赏,鸡冻o(n_n)o~~】 松筠被永珹一脚踹个‘五体投地’,脑袋‘咣’一下磕在了地面,鲜血立刻就流了下来。钻心的疼,可松筠不敢有半声的叫喊。整个人迅速爬起来,继续跪在永珹的跟前,然后再被永珹踹了个大仰八叉。 永珹这次表现自己愤怒的行为十分的外向化,十分的有行动力,听了松筠传回来的话,他心里窝着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 “陈鸣,陈鸣,狗贼!无耻,卑鄙无耻!狗贼!狗贼!”永珹气的浑身都打颤,血气上涌,面颈都一片血红,额头上青筋毕露。破口大骂着陈鸣,破口大骂着! 澹泊敬诚殿里一丝儿别的声音都没有,几个在场的文武勋贵趴伏在地上,没办法,都被陈鸣威胁着要扒顺治、康熙、雍正的坟了,都要给人刨了祖宗坟了,他们这些不肖的无能子孙怎能不趴在地上呢。 松筠尽可能的缩小自己的身子,虽然他被人选了出来,能死里逃生,活着从顺天府的大牢里走出来,这感觉真心是佛祖保佑。但要是现在被皇帝拖出去砍了,那就太亏了。 今年刚刚二十有二的松筠并不知道自己在原时空的历史上能留下多么辉煌的一笔,他现在仅仅是一个前理藩院笔帖式。错非此刻‘身份’特殊,他见都见不到永珹。此刻的他唯一的想法就是活着! 被复汉军放回承德的松筠没有半路而逃之夭夭,而是真的带着盖有陈鸣大印的书信来见嘉庆皇帝。他也不知道那信里面写的是什么,结果矜持的嘉庆皇帝就挥手让松筠自行拆开了火漆,大声的读出来。然后永珹就一点都不再矜持了! 傅恒落入复汉军手中,阿桂死了,海兰察一直在忙军伍,刘纶在杜集大败的消息传到北京后,也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他本来就病得很重。 现在的军机大臣就只剩下于敏中、福隆安、索林,以及新提拔的庆桂、台布和袁守侗。 三满一蒙两汉,不容易啊,自从乾隆二十三年梦麟死了后,十年来台布还是第一个跨入军机处这道门槛的蒙军旗人。 而手握兵权的海兰察、明亮等人都没有入军机,永珹这是摆明了让他们相互牵制。 从康麻子四十三年始建,至今七十年了,热河行宫的气氛从来没有一天能比得上今天这样凄凉凄苦,毫无一丝欢乐。庞大的皇家建筑群仿佛是一个巨大的坟场,往来太监宫女都没有一丝儿人样了。低头顺眉,屏气息声。 往日在走廊、门庭、路边值守巡逻的护军侍卫们人数也少了很多,杜集大败一场,通州收拢来的清军败兵士气普遍很低靡,同时海兰察也是为了向永珹表现忠心,将永珹最信得过的大内侍卫要走了一大批,填补进军队,并且大多担任军官职务。 几个满身都是颓废味道的大臣直接骑着马奔到。 随着永珹的口谕传出,很快的,满清最高层次的一批王公重臣还有文武大臣,纷纷汇聚到了澹泊敬诚殿。松筠这个时候已经轻快的走出宫门了,如释重负的他感觉着自己现在是一身轻松,被皇帝踹上两脚就揣上两脚了,他要去寻蒙古正蓝旗,去找自己的家人! 澹泊敬诚殿里,所有的人都跪倒了一地,陈鸣拿顺治、康熙、雍正、孝庄等人的陵墓做威胁,让永珹乖乖的把紫禁城和圆明园搜罗的宝贝送回去,很多大臣们虽然都心理面愿意,却没谁敢真的说出这般‘怯懦’的话,小心给人扣了一定‘惧敌’的大帽子,更怕被永珹记在心底。 那伍泰、保来、哈思托等人让永珹记恨在心,留在了北京,现在哈思托已经掉了脑袋了。 陈鸣特意选了三月十九的日子进北京城,然后在景山祭奠崇祯皇帝,一口气砍了一百二十八颗脑袋。余下的人也全都关了起来,北京留守的八旗大员和兵丁,复汉军真心一个没绕过,现在场上的多少人听了之后裤裆都湿了! 现在陈汉的大军已经抵到了白马川,眼看着就要向承德进攻,承德剩余的旗人都在抓紧每一秒钟的时间往东北去。从他们抵到承德的那天起,戴上足够的粮食,大批的旗人就在往东北去。只要能平安的经过平泉、建昌和朝阳三地,他们就能进入到盛京了。自从打遵化州出关后,旗人们就再没有一日停歇的,每天都在往东北赶。 但是之前被满清强迁的汉民就没那么井然有序了。他们没那么多兵力来管理约束汉民,也没有那么多粮食来供给这些人吃,甚至不少汉民本身携带的粮食都被抢光。 别看复汉军队伍杀到了白马川,可有这么一张牌在手,永珹到现在都敢留在承德不走。 但是松筠送来的信却是永珹不得不面对的一个大难题,他该怎么回答? 对东西皇陵的安危不闻不问?怕是立刻基本盘都要乱。 对复汉军的威胁顺服的答应?那会不会又太伤士气了呢? “朕答应了,答应了。”永珹面无表情的看着趴在地上的群臣,有一刻钟了吧?所有人都不吭一声,除了那“唯皇上圣裁”五个字。“祖宗亡灵安歇之地不容得打扰。珍宝亿万也不可比之丝毫。” “只是朕很痛心,神圣之地沦入贼手,且不知何日才能光复故都,重新祭拜先人灵位。日不能安,夜不能寐,思之念之,每心如刀割。”永珹目光含泪的望着所有人,在场的勋贵重臣绷紧的身子都已经放松了许多,大家想说的话皇帝已经说了么。 “你们都抬起头来,抬起头来看着朕,看着朕,” 永珹泪水哗哗的流淌着,但是脸色极为的坚韧,就像21世纪面对党旗宣那啥时一样,“大清中落,国势崩塌,但你们要记住,这一切还都没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我们还有东北,还有朝鲜,西北亦土地广袤。我们还有数十万兵丁! 当年太祖爷七副盔甲起兵,从小小建州到一统女真,然后纵横辽东,历经太宗二世,中原有生巨变,世祖皇帝时候八旗举兵入关,短短时日中扫荡天下,奠定我大清百年之基业。 而今陈逆崛起中原,大清不得不退入关外,但我大清实力依旧尚存。八旗虽然遭受重创,可人丁数额比之当年尤胜出甚多。 今后只需在关外细心潜伏,重操当年旧路,怎知我大清就无光复山河的一日?”永珹额头上再次暴起青筋,但不是之前愤怒的涌动了,而是澎湃无限的激动。 只可惜他的这番激动并没有让殿上的满清重臣们一起燃起来,只不过一些满军旗大臣脸上闪过一抹抹的血色,那内心也是有所触动的。 “列位臣工,你们都是大清的肱骨之臣,重任在肩,断不可整日萎靡不振。” “朕可不愿束手就死。朕要重新打回北京去,要跟陈逆好好的斗一斗。”入关后的八旗堕落的很快,那么回到关外的八旗,永珹还有好大的勾画呢。“所以,迄今以后旦有被朕发现尸位素餐,无所用心,无所作为者,一律严惩不贷!朕决不食言!” “八旗要振作起来,振作!” 永珹攥起拳头高呼大叫着,底下的一杆重臣们似乎也都鼓舞起了斗志,一个个高声大吼着。 “振作,振作。八旗要振作!” 弘晓、福隆安、索林、庆桂、台布、富僧额等等满军旗王公贵胄脸上都涌起了血光,年近六十的于敏中也表现的丝毫不弱于他们,而五十岁的袁守侗、梁国治等就显的有点作假了,也不知道永珹看进眼里了没有。 自从刘统勋、刘纶等病逝以后,于敏中就成了清廷里的头一号汉员了,袁守侗、梁国治则紧随其后。虽然他们现在都是旗人了,可又有几个满军旗人将他们看成旗人?而且袁守侗是山东济南人,梁国治是浙江绍兴人,哪会愿意跑到东北来吃苦?这两地都在复汉军控制之下,如果有可能他们怎的就不愿意‘弃暗投明’? 那比他们还要大十几岁的嵇璜,不就是很巧妙在山东任上不见了吗? 他比于敏中还要大三岁,河道总督嵇曾筠之子,父子俩皆长于治河闻名于世。也一样出身满清的高门贵第,早期的时候嵇家也是多番辗转,要死要活的逃出了复汉军的魔掌,但现在嵇璜一样是跪了。而且跪了后的嵇璜没多久就被陈汉任命为水利厅的副厅长之一。让袁守侗和梁国治心底里不知道有多么羡慕! 然而他两人这几年都在北京为官,想走也走不掉啊。 高类思、杨德望,两个当年风光一时的清廷宠儿,此时脖子上套着枷锁,脚下拴着绳索,艰苦的跋涉在蓟州往北京来的路上。这一阵要管的犯人实在太多,连脚镣都不够用了。如高杨二人和一干耶稣会的传教士们,个人危险程度不高之辈,用麻绳当脚镣,十个人一串,十个人一串,前后串起来,也就足够了。 长长的队伍前后绵延二三百米,这是复汉军从蓟州和遵化一带抓到的一些被满清放弃了的中基层官员,还有工匠——高杨耶稣会传教士就属于后一类。 这些人现在非常的乖乖,包裹那些连银十字架都没有,无奈下用刀子刻了个木十字架的洋人传教士,也万分驯服的遵守着看管们的命令。 因为这些人在被送到北京前,现在蓟州当了一阵劳工,帮手将一颗颗脑袋在蓟州城北组成了一个硕大的京观。 蓟州城北京观多数是脑袋,而不是完整的尸体,但是整个蓟州、遵化之战,复汉军前后杀俘清军五六千人,至白马川为止。其中俘虏的三千多人不加甄别,尽数斩杀。 要警厉天下人么,就不能掺杂仁心。后者的尸体就也扔到了这座京观当中了。 于是一座方二十丈高五丈三尺的巨大山丘就耸立在了蓟州城北,全程参与了这一建筑修筑过程,更眼前目的了四千多人被尽数处决的过程的高杨、耶稣会传教士们,大小便都吓的失禁了。 从亲眼看到三千多人被二百人一波,二百人一波的尽数斩杀那日起,他们这伙给满清的枪炮铸造做出了不小的贡献,但手艺法子被满清尽数学会了后,在蓟州给一脚蹬开的耶稣会成员们,每日里但凡有一丁点的空闲时间,就会攥着胸前的木十字架,虔诚之极的向上帝祈祷,让他们信仰的天父宽恕他们的罪孽。 三千多人就这么砍了。这个数字能比得上他们耶稣会在中国上百年来坚持不懈的传教的成果都不差了。包括高杨在内,所有的人都给吓懵逼了有木有? 陈鸣还清楚的记得高类思和杨德望的,这两个我大清的留学生在陈鸣的记忆中曾经留下了深刻的一笔,而且两人的‘学历’也被陈鸣从佩里埃那里得到了证实。只是万万没想到这俩人现在竟然混的那么惨。还有那群耶稣会的传教士们,给满清的枪炮工业改进和生产立下了汗马功劳的他们,竟然最后时候被踢下了救生船! 也是活该! 陈鸣对那些耶稣会的传教士们没半点好感,这些人路上死了也就死了。但是高类思和杨德望两人是他亲自点名要确保生命安全,乃至不能残疾的‘宝贝’! 但在这个最基本条件得到保障的时候,那就不用再给他们一丁点的优待了。 从蓟州到北京的这一百六七十里路上,他们整整走了五天,脚底板子都磨出了一个个血泡。 到了北京一群人就都给关了起来。陈鸣现在没空见他们俩,这俩人也需要在牢房里深刻的反省反省。现在把他们‘招待’的越好,将来才会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好。耶稣会的传教士下场也是一样的,全部关起来! 因为他们对满清的‘贡献’,众人皆知,所以连甄别都不用了,直接撂进了刑部大牢。 “永珹答应交还珍宝古董了吧?” “我就说么。谁敢把宝贝看的比老祖宗的坟头还珍贵的呢?不怕自己位置坐不稳啊。” “这事儿传冯廉去办。他是包衣旗出身,多多少少对里头的东西有认识。” “虽说的白马川的队伍不继续往北打啦?鞑子还东西是还东西,我也不刨康麻子的坟头了,一报还一报么。”刨坟毕竟有点伤阴德,有点没下限了。现在这个时代对于这东西还是很看重,很有影响力的。就算是报复,也不适合现在做。 “注意收拢汉民。后勤部门务必要保障充足的粮食供给……”还要引领汉民原路返回故园。 这玩意儿太麻烦了。被鞑子强行迁出长城的小百万汉民,到了草原上,几乎没人管了。相比鞑子也看清楚了不容易。 汉人跟八旗不一样,后者作为一个军事组织,即使再腐朽,建制还在。就像和珅,满洲正红旗二甲喇人。他们是有最基本的建制的,三百人编为一牛录,由牛录额真(佐领),管理其内部的一切事务。每五牛录为一甲喇,设一甲喇额真(参领),每五甲喇设一固山额真,即旗主(后称都统)。 八旗撤退的时候,除了那些真正的达官显贵,余下的人全都是按着‘建制’来的。这好歹是一套程序。而汉民呢? 清军自己搞‘强迁’的时候就没想到这一块,人走到长城外的时候,已经完全混乱了。 四九城的人,武清的人,香河的人,蓟州的人,遵化的人,再想整理也不可能了。 而现在这一难题就落到了复汉军的头上。 “唉!”郑宏宇眉头皱的都能夹死一只蚊子。“殿下,这事儿真的不好办啊。”抬头疼了。 “不好办也要办,还要办得好。我是相信后勤的。”陈鸣很有领导做风的道。 郑宏宇还能说什么呢?何况复汉军的后勤部队又不是真的无能为力?他们从无到有,从弱到强,历经了多少次大军团作战的军需补给供应?历经了一次又一次的江海远程跨省的千里调度,真金都是经过火连的。 这队伍就是一次次‘练’出来的。(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六章 弹幕鼻祖是乾隆 上海市区中,一处占地面积不小的宅院里。里里外外数十名挎刀配枪的精壮汉子靠着墙边、屋角,还有院门,一个个挺身竖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将整个宅院守备的密不透风。 内院小花厅里,已经在这里住了有一个月的朝鲜先王后金氏面色沉凝,她身前坐着的二人则是浑身上下每一根毛孔中都透着沮丧和低落的金基种和丁载远。而周边伺候的朝鲜宫女太监们,一个个双目红肿,如同无家可归的落水狗。 沉默了良久,眼睛不自觉间已经泛红的金氏哽咽的道:“难道朝鲜对天朝汉家正朔还不够恭敬吗?肃宗大王在昌德宫的后苑修筑大报坛,祭祀每年进行一次,年年朝鲜君王逢祭必亲自,以不忘大明对朝鲜的再造之恩,是朝鲜最隆重的祭祀典礼之一。 我们对天朝还不够恭敬吗?” 《中原日报》上大幅度渲染了京津决战以来的几件事,杜集之战是一出;冯廉反正,轻取北京城是一出;复汉军在蓟州大开杀戒,修筑京观,非为炫耀武功,而是为祭奠蓟州遇难的百姓是一出;最后就是陈鸣进入北京后的一系列表现! 封闭紫禁城,保护翰林院,这跟朝鲜沾不上边,然后以一百二十八颗鞑虏汉奸的脑袋祭拜崇祯皇帝,就是让眼前的三人兴奋的消息了。三月十九日本来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日子,却因为崇祯皇帝殉国之期,给这一天增加了一层非一般的光环。《中原日报》的受众是多么广泛啊,一经刊登,一时间不知道有多少人才恍然,原来这一日就是崇祯皇帝的忌日。 朝鲜人看到这些报道后兴奋异常,复汉军对于大明是十分尊崇的。而他们朝鲜对于大明也是十分尊崇的,这可是一个大好的机会。 可是,然并卵!金基种在外交部碰了一鼻子灰,几次请见,连陈惠的面都没能见到。 “中殿娘娘,上国大王身体欠安,将来继承大位者,自是太子殿下。而上国太子操掌兵权,征伐天下。军武之事,说句不敬的话,上国大王还要避让太子殿下一头。”丁载远对陈惠和南京已经灰心丧气了。但真正让他感到绝望的是,是大都督府给他透漏出的那点口风,先西北后东北是太子陈鸣定下的策略,复汉军现在对于清军的进攻,只是为了尽可能的消弱清军的力量,之余还要夺回被强迁的汉民。 “丁副使是说,在太子殿下那里下功夫?” 丁载远把身子一躬,道:“中殿娘娘,我等必须在上国太子殿下那里下功夫。先西北后东北乃是太子殿下亲自确定的战略,上国上下无敢不从。如果上国太子殿下欲助朝鲜,行先东北后西北之策略,则南京也必无人敢有质疑声。” “上国并不欲立刻于朝鲜动兵。”金氏不是看不出西北清军要比东北清军对陈汉的威胁更大,后者有一个陕西呢,而且听闻清军还勾连了俄国人。“上国太子殿下操掌军权,此策略为他亲自所定,岂有三军统帅出尔反尔的道理?”金氏未到南京的时候她都知道陈汉政权中是陈鸣掌控着军队大权的,金基种和丁载远在鲁山、南京这么些日子了,又怎么是今天才明白陈鸣的重要性?他们不是没跟陈鸣套过近乎,只是巴结不上而已。这种情况下要让陈鸣忽的转变态度,谈何容易? “大汉光复北京,我朝鲜当年受皇明再造之恩,自然要亲往祭拜大明的神宗皇帝。” “上国现在有一词叫做‘广告’,取广而告之之意。我辈奉中殿娘娘亲往北京祭拜明皇就是一则‘广告’。会引得上国举国之瞩目,让上国天下万民知晓我朝鲜之名。待到那时,再撒钱勾当报社,明我朝鲜之苦难,必可掀起一番热论。”丁载远的拳头都握了起来。 金基种则两眼放光芒的接着说:“朝鲜乃天朝第一近藩。到那时候,我们挟民意之论,上书汉王,即使不能让上国立刻发兵朝鲜,也能给朝鲜争取到更多的钱粮救济!” 打今年开始,复汉军给朝鲜的物资军需等等就有一定的归额了。 粮食,二十万石。从安南和暹罗购买的大米,沿着漫长的海岸线直接送到朝鲜去。棉麻布匹等五万匹,外加火枪火炮等一部分军需,还有五十万块银元。 这些东西放在朝鲜,除了养活n多汇聚在南朝鲜的原朝鲜国两班权贵外,再养活依附于全罗道和庆尚道的朝鲜义军都堪堪不够用,对于下面的数都数不过来的难民就更完全招呼不到了。可能朝鲜的两班权贵们也乐意看到这一局面,他们从两边的‘人口贸易’中上下其手,可是搂到不少的好处。 而现在的朝鲜,有了粮食就不愁没人当兵,这些两班权贵们也就有了更多的兵力。这一现象也更加速了朝鲜的军阀、门阀化。错非朝鲜一直就有门阀士族党派,以及势道政治的传统,如果放到中国,‘两君’的位置怕都坐不稳当了。 哪个中国君主会对手下人的实力比自己强出许多而感到放心?朝鲜有这个习惯,中国可没。 现在这些物质当然是掌控在复汉军的手中,可是金基种跟丁载远等朝鲜正副使却可以主动打报告打申请,他们正慢慢的被融入进来。金基种对于恩彦君李裀、延龄君李禛,态度中立,没什么偏袒的。他们现在的目标更直白的是将金额钱粮不断的扩大!那样才能对朝鲜更加有利! 从院子里退出来,金基种脸上严肃的表情一点点变成了阴沉,丁载远也收起了之前愁苦的样子,可气质却变得更加颓靡。 站到路口,两人居住的小院位置不同,这里该是他们的‘分手’的地方。 一路上一声儿都没有吭的丁载远,终于开口了,“正使大人,此事成与不成………,丁载远皆愿一死赎罪。” 金基种脸上流露出一抹似哭又笑的神态,“我为正,你为副,要死之时又岂能无我?” 很是有点让外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一番对话,但可以肯定的是里头必有原由,而那内院里的金氏对此是半点也不知道。 …… 圆明园里,陈鸣没有住正大光明殿,就跟封禁紫禁城的意义一样,作为圆明园的正殿,这是一个象征。 九洲清晏他也只是住了一晚,圆明园四十景,景景都让他流连。那前世被炒的沸沸扬扬的十二生肖人身兽头铜像,任何一个对于中国都是绝对的国宝,可是陈鸣在海晏堂却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十二尊完好无损的铜像。 这是圆明园最大的一处欧式园林景观。海晏堂正楼朝西,上下各十一间,楼门左右有叠落式喷水槽,阶下为一大型喷水池,池左右呈“八”字形排列的就是那十二生肖人身兽头铜像。每昼夜十二个时辰,由十二生肖依次轮流喷水,正午时,十二铜像口中同时喷射泉水,这些铜像是西方人设计,在中国制造的,融东西方文化于一身俗称“水力钟”。 后世宝贵万分的十二兽首,在满清眼中却是连收集价值都没有的寻常之物。在永珹收拢了圆明园里无数宝贝,运出北京时,不管是受理此事的满清大员,还是永珹他自己,对于十二生肖人身兽头铜像都完全是‘看不见’的态度。 而这种没被满清看在眼中的东西,放到他上辈子的中国却是举国震动的绝品国宝。百年屈辱,中国到底遗失了多少宝贝? 陈鸣住进圆明园之后,他内心中就时不时的升起一股暴揍英法,把这两个国家摁倒地上一阵乱拳直接打死的冲动。 他没有住西洋楼,此时的他一点也不觉得那里有什么‘谐奇趣’,陈鸣在圆明园里真正最喜欢的地方是蓬岛瑶台。 环海四周,疏密有致地分布着一处处宫殿或院落,被一条条河渠或一座座假山彼此分隔开。 而位于福海中央的小岛,或者说是一处陡峭的巨岩,高出水面约一丈许。岛上建有一座小巧别致的宫殿。站在水边眺望那宫殿,会觉得宫殿挺小的。可事实上宫殿虽小,却依旧有一百余间大小厅室。四个立面,精美之程度,陈鸣贫乏的国文功底根本无法形容。 他最喜欢的就是在岛上放眼四望,可见到岸边疏密错落的重重宫阙,延伸至水岸边的座座假山,流入海中或从海中流出的条条河渠,以及河渠入海口或出海口的座座桥梁。再加上装点桥梁的处处小亭或拱门。福海的景色真心美不胜收。 岸边的美景变化万千,无一处与另一处相雷同的。这里是方石砌就的整齐堤岸,与长廊、小径和道路相连;那里就是岩石堆叠的嶙峋高崖,极尽人之想象之能事。 一座漂亮的高台,台上建有宫室,可由两侧拾级而上;而在高台的另一侧,更有楼台亭榭,层层叠叠,渐次展开。又有一片花林竟艳,映入眼帘;稍远处,则有一荒僻树丛,像是只有人迹罕至的深山里方能见到的景致。有高大挺拔、堪作栋梁的乔木,有来自异国的树木;有的以灼灼繁花见长,有的以累累果实取胜。 这完全就是陈鸣个人审美观需求的极致表现。他是爱死这个地方了。 福海岸边还可见到无数的竹笼或亭子,一半在岸上,一半在水里,养着各色品种的水禽。陆地上,也不时能见到放养观展的动物,以及供射猎的小小园苑。 自从圆明园没有了约束后,这些走兽和水禽是遭了大殃了。如果不是肖长春带人冒险进入圆明园中,大致掌控了局面,等到复汉军控制此处盛景的时候,院子里的走兽和水禽都要被太监们给打牙祭吃光了。 没有了约束,理智都要崩塌的人,那破坏力和无下限是无可想象的。 你能想象的到正大光明殿内雍正帝手书的楹联“心天之心而宵衣旰食;乐民之乐以和性怡情”给砍的霍霍牙牙么,皇帝的龙椅给泼上尿么? 肖长春带人冲进圆明园的时候,在后殿看到了一堆还没彻底熄灭的火,上面架着两只被烤的半熟的水鸭子,旁边破碎的‘柴火’里赫然就有乾隆的手书“遹求宁观成,无远弗届;以时对育物,有那其居”匾额。 偌大的圆明园一个护兵侍卫都没有了,技勇太监们也全部被满清调回了紫禁城,肖长春是带着有死无生的信念进来的,却发现群龙无首一片散沙的圆明园真的没有半点危险。 当着所有太监们的面,肖长春砍了十几个指着他们大喊“逆贼”的太监的脑袋,又把三十多个隐藏和逃跑的太监陆陆续续的吊死。他们在园子里待了那么多天,清军似乎真的忘掉了圆明园一样,对那里不闻不问。 永珹不出意外的送回了大批的珍玩古董还有宝贵的字画,比如《女史箴图》【唐代摹本】,比如《富春山居图》,比如珍贵的《五牛图》,比如《行书梅竹诗谱》,比如《照夜白图》、《鱼乐图》,还有《康熙南巡图》、《雍正皇帝祭先农坛图》、《雍正皇帝临雍图》、《塞宴四事图》、《木兰图》、《哨鹿图》、《百骏图》、《紫光阁赐宴图》、《马术图》、《万树园赐宴图》、《阿玉锡持矛荡寇图》、《乾隆平定准部回部战图》等等。以及王羲之的《快雪时晴帖》、王献之的《中秋帖》和王珣的《伯远帖》等等。 这些东西有的很好,比如天下皆知的“三希堂”三大珍宝,以及《女史箴图》、《富春山居图》等等,都是绝对的国宝一级。但还有很大以部分都是滥竽充数的垃圾,比如那《康熙南巡图》、《木兰图》、《哨鹿图》、《百骏图》等等,至少在陈鸣看来那就是垃圾。 东西送过来,陈鸣没怎么看。他对《女史箴图》不感兴趣,倒是对《富春山居图》、《五牛图》、《快雪时晴帖》、《中秋帖》和《伯远帖》这些上辈子就知道被乾隆给‘毁’了的字画十分好奇。 三希堂的[一希],王献之《中秋帖》,引首为乾隆所题“至宝”二字。以陈鸣的书法水准来看乾隆这俩字写的还是不错的,至少比他要强。、 [二希]王羲之《快雪时晴帖》。乾隆对《快雪时晴帖》极为珍爱,他在帖前写了“天下无双,古今鲜对”八个小字,“神乎其技”四个大字。嗯,那一个‘神’字写的很好,陈鸣觉得自己这辈子绝逼都达不到那个水准了。 《快雪时晴帖》被乾隆皇帝视为“三希”之首,此帖只有短短二十余字,但乾隆题字的篇幅却远比书迹长得多。 最后是《伯远帖》,据说这是仅存的东晋书家真迹。那么到底被乾隆毁成啥样了呢?陈鸣看了后就觉得眼睛都要辣瞎了,也不想多说了。满桌盛宴中放了一堆粪的赶脚! 还有那《富春山居图》,乾隆竟然把留白全都写上字了,其题字和盖章犹如乌云一般遮盖在名画之上,让人看了也真是要醉了。亮瞎双眼啊。 熊炳章是个文人,冯廉也是个文人,两人平日里可没机会近距离出没这些传世字画。可现在看了这些后,两个人的身子都禁不住颤栗了起来。 赵孟坚的《行书梅竹诗谱》,这个人大家可能知道的不多,南宋宗室,他有个从弟叫赵孟頫。这下知道了吧? 《行书梅竹诗谱》就是他的梅竹诗,接近八尺长。 被乾隆默默地签了八个到,分别是“御书房鉴藏宝”、“乾隆御览之宝”、“石渠宝笈”、“石渠定鉴”、“宝笈重编”、“乾隆鉴赏”、“三希堂精鉴玺”、“宜子孙”。 冯廉是满清重臣,对于‘弹幕’狂魔乾隆的作为还是有所耳闻的。见陈鸣指着那八个印章一脸的唏嘘,冯廉咳咳了一声说道:“殿下,老臣对此事曾经有所耳闻。乾隆的印章据说常用的不下四百枚【据考证常用的是五百多枚,现在乾隆挂的早,就给他减少一些】,鉴赏字画是有套路的。”祸害名画祸害得很有讲究,不是瞎胡来的。 “首先,这些书画贮藏在乾清宫、养心殿、重华宫、御书房四处,所以每个地方的藏品都会盖上“地名+鉴藏宝”的章,例如“御书房鉴藏宝”。 其次,凡是乾隆看过的作品都会盖上“乾隆御览之宝”。 再次,《石渠宝笈》是为乾隆朝前期编撰的大型文献,成书于乾隆四年,著录了清廷收藏的历代书画名品,所以凡是被收藏的作品都会盖上“石渠宝笈”。 最后,上等的书画作品会被盖上“乾隆鉴赏”“三希堂精鉴玺”和“宜子孙”;而且,“三希堂精鉴玺”和“宜子孙”两枚印章必须成对出现,还要固定出现在作品的右下方——“三希堂”在上,“宜子孙”在下。” “那这《五牛图》呢?” 陈鸣真像让部队把乾隆的棺椁夺下来,拉出来鞭尸了再鞭尸,就他这种文化水准看了都觉得心情不爽到极点,这个乾隆,太让人恶心! 这可是后世中国的十大国宝名画之一啊。出自唐代画家韩滉之手,也是目前所见最早作于纸上的中国画,之前的都是绢本。整幅画都散发着一股浓郁的农村生活气息,五头神态各异的牛,或行,或立,或俯首,或昂头,通过五头牛各自不同的姿态以及丰富的色彩变化,使每头牛都颇具立体感。而画中的牛的目光都炯炯有神,可以体现出牛的温顺却又倔强的性格。可是乾隆乱七八糟盖了不少的印章,夹在两牛中间的缝隙里,把一张不大的作品填得满登登的,让韩滉笔下浓郁的农村生活气息消散了七七八八,严重破坏了整幅画最初的观感。 赵孟頫在图后的题跋中认为韩滉此图意在效梁朝陶弘景画牛寓意的故事。而乾隆在图上提诗中写道:“一牛络首四牛间,弘景高情想象间;舐龁讵唯夸曲肖,要因问喘识民艰。”可以看出乾隆认为《五牛图》并不是说陶弘景之事,而是意在表现汉代贤臣丙吉关心民间疾苦,路见牛喘而致问的典故。 乾隆的这个有点源于他自己所处的地位和立场且不去提,只说题跋和印章,人家赵孟顺字写的那么好,都只不过在图后题跋。乾隆呢?正面题跋不说,啪啪啪,盖了至少八方印,还有其他的一些小印。 “这叫什么?这就叫不怕流氓有文化,就怕流氓有套路!”一番吐槽加喷水,陈鸣觉得自己心情是大畅快。甚至于他心理面也琢磨起了这个主意,自己是不是也要多弄几块印章呢? 我也不多盖,就盖一俩,俩仨…… 话说把后世价值过亿的国宝那在手中那啥,真的很带感。(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七章 晋商 陈鸣虽然爱煞了蓬岛瑶台,但他并没有在里头多住几日,因为那里四处环水,往来消息通报甚是不便,在里头就多住了一天,陈鸣就回九洲清晏了。 复汉军夺取了北京,但北京的易手并不意味着战争就此了结,数万部队杀出长城,正在承德奋战,几十万百姓也将陆陆续续的回迁原籍,再有清查京津的一些府邸店面等等。后者能变卖的就变卖! 虽然陈汉不准备迁都北京,必然会让北京的经济发展受到一定的影响,但北京本身优越的地理位置,和渤海湾的便利,以及跟北方草原的接壤,这片土地在未来时候必然会重新站立起来。 而且北京作为陪都,政治地位再低又能低到那里? 再说了,除了承德方面的战事,陈鸣还派出了山东陆军二师,外加冯廉手下的人马迅速整合起来的北京守备一师,向宣化府和察哈尔一带展开攻势。后者复汉军现在还确实难以掌握,但至少要让那里的蒙古人知复汉军的厉害,千万别自己来找死! 而且拿下了宣化就控制了张家口,对于山西的晋商和内蒙六盟都是一个沉重到极点的打击和制约。这并不是说山西与内蒙的联系通道就只有一个张家口,而是张家口的商业规模和‘贸易值’是大草原上最高的。 同时,夺取了宣化,也就对晋北的大同构成了直接威胁。 就在京津决战的时候,河南的复汉军主力已经夺取了洛阳城,清军败退潼关。复汉军随后从陕州、垣曲渡过黄河,已经扫荡大半晋南,打到了临汾和潞安了。 等到北京这里的局势料理妥当,晋南晋北群集进攻,扫荡山西那是易如反掌。 陈鸣内心里对晋商的痛恨远比扬州盐商更甚,后者被满清当肥猪养,时不时的被收割一茬,在复汉军起兵的过程中,为满清出钱出物,不知道帮了满清多少忙。但猪这东西你对它还有什么指望呢?再说了扬州盐商的这点罪过跟当初投机外族的晋商比起来,就太不值得一提了。 范永斗、王登库、靳良玉、王大宇、梁嘉宾、田生兰、翟堂、黄云发。 明末清初的晋商八大家,一个个都是腰缠百万的豪商巨富,但他们的所作所为按照的普世观点来看就是名副其实的汉奸,早在满清入关前,他们便常往返于关内关外。 在明朝日益动荡的关头,就是他们在正常贸易之外,暗中为满清输送粮食布匹棉花等军需物资,提供关内的各种军政情报,搞起政治买卖。清军入关后,没有忘为己入主中原建立过赫赫功业的八大家,顺治在紫禁城便殿设宴,亲自召见了他们,并赐给服饰,封为“皇商”(籍隶内务府)。 为首的范永斗被命主持贸易事务,并“赐产张家口为世业”。其余七家,亦各有封赏。 陈鸣现在最最可惜的就是,当年的卖国汉奸八大家现在早已经辉煌不再了。除了一个范家还乾隆朝中前期依旧拥有着不俗的政治实力和财富外,其余七家早已经给湮没在了历史的尘埃中。至少主家是早就消失了,只剩下少量的分支。现在商场上若是一提起来山西晋商大家,那是榆次常氏、太谷曹家、介休侯氏、祁县渠家、平阳亢家这些后起之秀。 这五家才是集粮食、布匹、食盐、丝绸、药材、茶叶、当铺、钱庄等多类别于一身,垮行业的真巨头。而且一个个发家的痕迹虽然免不了要与官府扯上瓜葛,但跟之前的范永斗、王登库等人,那是绝逼的不同。他们更多的是靠自己的辛勤奋斗和高瞻远瞩的开拓进取而成功的,跟政治投机是完全两码事。 平阳亢家现在就在复汉军的控制下,当家主事人一个都没跑。作为山西首富,亢家在清初发迹时就有“约计千万”的资产,不比鼎盛时候的八大皇商逊色,只是后者头上有顶官帽子。从清初到乾隆中期,百多年里亢家气运鼎盛,家道从未中落。且亢家人会来事,在灾荒之年,总会捐献出一点钱粮,来赈灾施舍难民,装潢门面。于是百多年下来,亢家尽管在作为大盐商、大粮商、大典当商和钱庄大老板之外,还成为整个太平府最大的地主,可在当地的老百姓心目中竟然名声很不错,乃是众所公认的大善之家。 要知道亢家的土地虽有很多是购置于当地的地主之手,但更多地还是来自太平府的自耕农,每逢灾年或是收成不好的时候,没到收租收贷的时候,亢家杀起穷鬼可是半点不见手软。但是亢家会装点门面,在当地的名声相当的好。 而富贵了百年的亢家与满清官府的交情之深,也可想而知。范家给康麻子往西北筹运军粮的时候,亢家就出了大力。历任山西巡抚、布政使、按察使等,逢年过节从没有短过孝敬。这几年里亢家陆陆续续给满清捐纳和借款钱粮一二百万两银子。这样的人家竟然敢一个不跑,亢家人的胆量很强大。 从太平府往北就是介休,除了侯氏外,还有一个范氏。现在复汉军刚进入临汾【太平府城】,范氏的老老少少就已经往着陕西跑去了,而侯家人也一样没有逃。不仅仅是侯家,常家、曹家、渠家都在看着复汉军对亢家的处置的。 这些人在这几年里可都没少给满清捐钱纳粮,如果复汉军真的半点也不容忍,他们虽然不愿意放弃自己广大的家业,可小命要紧,也只能收拾钱财细软早早的往陕西跑去了。 亢家从康熙年前的约莫千万,到雍乾时候的千万家私,是整个山西晋商里唯一一个家产突破了千万级别的巨无霸,亢家后头才是资产在七八百万银两到三四百万银两的侯、曹、渠、常等诸姓人家。再有祁县何家、闻喜李家、灵石王家、太谷白家、孟家等等,家私也各在百万朝上。 而陈鸣上辈子记忆里的乔家、平遥李家,现在才刚刚发迹,乔家与人合开的客货栈广盛公,现在只是山西不起眼的一个小弟弟。乔家的家业不要说百万两,怕是十万两都没有。 至于常凯申的大姐夫——山西孔家,那更是连胚胎都没有呢。 整个山西晋商都在盯着复汉军对亢家的处置,从太平到介休,再向北依次就是平遥、祁县、太谷、榆次,这条从临汾到太原的大道上,分布着一个又一个晋商大豪。甭管他们往日多么的牛逼哄哄,现在复汉军杀过来了,他们这些在之前几年中一次次‘慷慨解囊’为满清捐银借钱的富商巨贾们,就要两腿颤颤了。 傍晚时候,五骑快马飞奔到了介休大槐树镇侯家堡村。 与五年前车马不觉得侯家堡村相比,现在的村子明显冷清了很多,而更重要的是这个不大的村落修起了一道一丈多高的城墙,骑手透过城墙都能看到更里面的侯家城堡。侯家祖宅南北向,北靠高高的土丘,由前后二进院组成。占地约四亩有余。远看高墙绕环,宛如城堡。这也是它名字的由来。在冷兵器时代,这样的建筑对于一般的流寇土匪是有很强的抵抗力的。大门为楼阁式建筑,上出雷公柱,柱头雕成石榴形,耍头刻成龙首,刻工精细入微,一丝不苟。 “小人亢毅,有事儿求见侯老爷。”当先一骑奔到城下大声叫着。 介休侯氏不能跟亢家比,亢家都崛起一百多年了,而介休侯氏则是打现在这位侯兴域才算真正崛起,他在平遥设的协泰蔚、厚长来、新泰永、新泰义、蔚盛长;在介休张兰镇设的义顺恒、中义永;在晋南运城设的六来信等。这些商号大多是杂货绸布茶庄和钱铺。 侯兴域年纪不大,掌权时的年龄更小,这十几年来他将侯氏多年来积攒下的力量系统的整合起来,踏足山西晋商竞争越来越激烈的钱庄行当,并且牢牢站稳了脚跟。让家族的资产从一开始的小富一方,迅速的压过了同处介休的范氏。 或者说,范氏的没落见证了侯家的崛起。虽然他们两家的产业根本没什么根本性的冲突。 现在范家人已经逃之夭夭了,他们不敢不逃。解州田家是田生兰的三子开出的分支,结果百年过去了,田氏的本家都已经烟消云散了,解州田家却小日子还过的有滋有味。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他们手中握的有河东的一批盐引,日子过的比寻常小地主可富裕的太多了。 结果这解州的田氏,满门八十七口全被复汉军给抓了,所有的男丁一律处斩,连婴孩都不绕过。所有的女人则都打入了劳改营,等待她们的命运不需要去提。 此举一下子就把范氏给吓尿了,范清济听到消息的当天,就传话所有的范家人——逃! 连个田家的分支都被复汉军这般对待,那范家人要是落到他们的手中了,怕是连女人的小命都保不住。复汉军杀田家人的时候公布了一道公告,给范家等八家扣上了汉奸的罪名。解州当地一个不识时务的举人还痛斥复汉军行为暴戾,结果当天就给撂进了大狱,判了劳动改造三年。幸运的是他的家人没什么事。 此举一下子把整个山西士林打的勾头不敢吭声。 侯兴域这个时候正在用晚饭,听到下人禀报,连嘴都顾不得差就急忙忙的奔到前厅。 “亢毅?”侯兴域认出了来人,这个相貌不扬的中年汉子可是亢家的二总管。 “侯老爷,我家老爷舍出了二百万两银子,两年当中购买如此数额的不记名的土地债券。复汉军高抬贵手,亢家是过关了。” 亢毅喝了口水,润了润喉咙,脸上全是轻松的笑容。好,好。侯家没有逃,那想必后头的曹家、渠家、常家、李家、王家等等也不会逃的。 只要肯舍得出钱,家业性命就都可以保下。而钱财,权当破财消灾了。 天知道这些山西晋商对于复汉军有多么的恐惧,复汉军初“扬名立万”的时候就对各地大手笔捐款纳粮给满清的商家富户痛下杀手,依照那个时候复汉军的标准,亢家不要说去买二百万两银子的土地债券就可以消罪了,他们早就给千刀万剐了。 “呼……”侯兴域脸上泛起了久违的轻松,“破财消灾,破财消灾。”哈哈笑着拍着亢毅的肩膀,“走,喝酒去!今天咱们不醉不休。” “来人啊,叫大少爷、二少爷过来。”侯兴域一共六个儿子,最小的才两岁,老大则已经娶妻了,老二也订婚了,如今看的话,秋天里还能再喝一顿侯家的喜酒。 “爹,你说这二百万两的数,会不会是亢家这几年捐给大清的银子?要是那样算的话,咱们家也要花出去五六十万两。”长子候泰来酒后亲自送亢毅去房间休息,回来后就看到二弟侯恩来跟父亲一块喝着茶在谈天。走到椅子上坐下,就这几步路,他就知道说的是什么了。 侯兴域准备变卖家产,筹一筹银子。 再大的家业,如亢家,要拿出二百万两银子也要有两年的时间。他们侯家可不能与亢家比。 “我准备废上一百万两银子。”侯兴域说出了一个出乎候泰来意料的数字。 亢家家大业大,这几年里陆陆续续给清廷捐筹了五六十万两现银,还有所谓的借款,再加上粮食、骡马等物资,外界顾及说都有一百五十万两银子以上的数了。所以候泰来觉得二百万两银子这个数字对比亢家真心不多。而以此类推,他们侯家纳个五六十万两就足够了。 “亢家没拿那么多。一些数是虚报的。拢共也就废了一百一二十万两。”侯兴域浑身暖洋洋的,他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随着的。这一夜整个侯家人,无分男女,无分主仆,睡的都分外的深沉。而外头看家护院的家丁吃着特意做出来的犒赏,脸上也全部荡漾着笑容。 他们吃侯家的饭,穿侯家的衣,甚至一部分人的家人就在侯家堡村,那自然的就要为侯家人卖命。而能不迈命,不,是能不去死,谁又想去愿意死呢? 就他们这点身子骨还能扛得住复汉军的打击么?根本就是送死么。所以今晚上他们也精神亢奋的整夜都丁点不困。 “侯老爷可听说过银行么?” 第二天,休息好的亢毅与侯兴域说起了自己此来的第二道正事。银行!目光敏锐的亢家一眼就看重了银行,钱庄对比银行根本没有优势。当四家国立银行插足北方的时候,各地的钱庄就都可以收拾收拾关门歇业了。 “自然知道。”侯家产业中钱庄生意可是一个大头。“亢老板还想打那两张银行执照的主意吗?太……玩笑了吧!” “哈哈,侯老板说笑了。我家老爷哪有这么糊涂。我家老爷的意思是,朝廷既然能现在放出两张私人银行的营业执照,那么明年、后年、大后年,谁又敢说没有新的两张银行执照出世呢?到时候要再错过良机,晋商就落后的太多了!” 黄昏时分,刮了一日的风小了些,天上微微泛着些血晕的彩霞裹着一赤红的太阳下山了。 夜幕在天空中撑起,广阔的天幕上闪出了几点星光。 冯雯雯坐着一乘小软轿,由几个婆子抬着出了九洲清晏,一路到了杏花春馆。 是的,冯雯雯进了圆明园了。冯廉作为复汉军完整接收北京的第一功臣,又近来忙碌,陈鸣特意允许冯雯雯入圆明园将养身心,这是莫大的恩赐啊。 事实上陈鸣把话说出口的时候,内心里的龌龊打算就是红果果的了。而冯廉一点反对的意见都没有,就仿佛突然间中了大乐透一样,那一刻脸上笑的都全剩下褶子了。 陈鸣点了杏花春馆给她住,这个地方在雍正时候还叫杏花村,取唐朝杜牧的诗歌《清明》中的意境建造,表达的是一种淳朴的田园情趣。 整个景群的建筑布局具随意性,矮屋疏篱,纸窗木榻。馆前的菜圃里根据不同的季节,种植有各类瓜果、蔬菜类,有着浓郁的田园风味。一到春季,杏花烂漫,这时雍正皇帝总要来到这里一边品尝美酒,一面欣赏杏花。 该景建筑在雍正年间还有些农家味道,到乾隆年已是面貌全非。这家伙的审美观点比之雍老四差的太多了。有大殿五间前后抱厦的春雨轩,有重檐四方亭的杏花春馆,有斋,有土地祠,甚至还有城关。其造园意境完全按他想象中的山庄景色成造。 莺儿打起轿帘子,冯雯雯进了房中,神色有些懵懵的坐在榻上,莺儿在一旁张嘴想说什么,结果被一旁一个紫烟一拉,两个人无声无息的退下了。 “别多嘴。这事儿是咱们能掺和的吗?你不想活啦!”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太子殿下至少没用强。” 紫烟大步的走到外堂,招呼来一个一同进园子的丫头,“去跟厨房的说,今儿姑娘不痒吃腻味的,口味放清淡一点,姑娘晚点再用膳。” “快打水来。姑娘要用水。”莺儿也跟着走了出来,脸色有点发红,高声的叫着。 九洲清晏这里,陈鸣也让人传水。肌肤上似乎还带着一丝香气,笑着走进浴池里,满满一池冒着热气的水,躺在浴池里陈鸣放空大脑,什么也不想。 遵化、察哈尔和承德东西两场战役打的都很顺利,追想不到的是,王平那老小子从塘沽战场上跑路后,竟然从界岭口出关,打包带回了一支八旗的移民,为复汉军即将设立的冀字号劳改营增添了不少劳动力。 王平部被陈鸣任命为北京守备骑兵一旅二团,他的冒险为自己挣得了一顶副旅帅兼二团团正的帽子。旅帅是前山东骑兵团团正孟灿,山东骑兵团则交由杨磊带领。 一道轻微的脚步声传到陈鸣耳边,一双小手轻柔的摁在陈鸣肩上。陈鸣抓着那手轻轻往怀里一拉,水花嘭溅,美人就落进了陈鸣的怀中。乌三娘小嘴撇着,神色带着点不高兴。 “吃醋啦。小模样挺不高兴的,让本太子好好地爱爱你……”浴池里响起了陈鸣的笑声。(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八章 江户幕府 日本安永二年,也就是华夏施行的崇祯皇帝纪元一百四十五年,西历的1773年。 此时的日本正处在一个相对繁荣的安定期,幕府第八代将军德川吉宗推行的享保改革,一定程度上挽救了德川幕府的生命力,第九代将军德川家重继续推行此改革,但后者能力欠缺,与自己的父亲相比,德川幕府在日本的统治并没有继续的好转,反而有所恶化,可是享保改革的余萌尚存。德川家重天生体质虚弱,五十岁的时候就一命呜呼了。 现任的幕府将军德川家治已经是第十位了。从宝历10年(1760年)继位,至今十三年,但德川家气运已落,那就是出不了什么好鸟。德川家治对比亲自处理政务,更喜欢于下棋。初继承大位的时候还能致力与老中松平武元他们一起打理政治,不过在田沼意次成为老中后,德川家治就组建将政务托付给意次,而自己埋首于喜好的将棋等事物中。 “大人,田沼意次现在正逐渐被幕府重臣所孤立。”唐飞鹏在自己位于江户的豪华住宅里热情招待着眼前的萧剑,这个刚刚从广东卸任的大人物,此次来日本,绝对担负着有重任。 “这日本虽有西学【兰学】流传,显学却依旧是朱子儒学。儒者,重农抑商也。何况这江户幕府的开创者德川家康是庄屋(村代表,地方三役之一)出身,江户幕府的施政理念中有着很浓郁的农业色。在日本,武士经商是被看不起的。但田沼意次却恰恰轻农重伤,把商业作为改善幕府财政的首要去抓,就只能被说成和商人同流合污,中饱私囊了。” 萧剑听了隐隐点头,唐飞鹏这几年在日本做的很好,虽然这里有陈汉来自中国的大力支持,对日本权贵们所需的各种高档奢侈品,全力供给,但田沼意次也是一个不能绕过去的人物。 此人在六年前当政,为促进长崎的贸易做了不小的改变,同时输出铜和海产(干鲍鱼、海参、鱼翅)替代大量外流的金银,促进金银的输入。另外他承认商会,增收运上金(类似法人税),同时扩充专卖制度,推行幕府自主经商。 同时由计划的开发虾夷地和对俄罗斯开战贸易。这个时候的俄国探察船只已经开始出现在日本海域,日本世经学家工藤平助因此还写了倡导国防的《赤虾夷风说考》。“田沼意次一直期望通过和俄国展开的官方缔交及贸易,保护日本免受俄国的威胁。就像满清在恰克图与俄国的交易一样,以双边利益为制约。” “田沼意次的施政主张与日本现在的政治思想背道而驰,所以田沼意次的名声很臭。”而唐飞鹏在日本这么快就立稳了脚跟,跟田沼意次的一系列改革是分不开联系的。 “我就是一介商贾。天朝历朝历代,几曾闻之,一介商贾能成为当朝宰相的座上宾?”就连唐飞鹏本人对于田沼意次也有点小鄙视,觉得他太跌份儿了。外人攻击田沼意次贪污受贿,这是一点都不假的,生活奢靡上田沼意次是很有张居正的风采的。 日本愿意输出铜,唐飞鹏就大肆的购入铜料,中国永远不会嫌铜多。尤其是小额辅币的铸造,要把天下铺满,就要用去多少铜料? 在云南铜料几乎停产的现在,江西的铜矿开采刚刚开始的而今,中国需要海量的铜料。 同时他还一次次大手笔从日本收购高品质的天然硫磺,这里的硫磺比台湾的更便宜,还量大从优,至于那些海货,陈汉高层也从来来者不拒。如此一来唐飞鹏的真面目几乎就坦荡荡的暴漏出来了,但当所有人都能确定唐飞鹏背后的来历的时候,复汉军已经夺取了整个南国。德川幕府脑子瘸了才会驱逐唐飞鹏呢。 而早几年还一个个拿着牛羊肉当宝贝的陈汉高官显贵们,现在也开始吃起山珍海味,燕窝鱼翅海参鲍鱼了。每年输入都城的高档山珍海货,相当一部分就来自日本。不是说中国沿海就不产这些,而是因为战乱的缘故,中国的从海产品干货制取还没有得到彻底的恢复,无法形成一个货源充裕、集中的‘交易市场’。 内务处用一分的力气就能从日本收购来一分质量有保障的海货,在中国却要用两三分的力气才能收购来一分同等的海货。虽然近来随着国内产业的恢复,日本的海货在内务处的供需比例上日渐减小,可中国的市场太大了。唐飞鹏做着生意一点都不会亏。 对于田沼意次来说,唐飞鹏甭管身后站着是谁,他所存在的意义,所代表的意义,那就是一条活着的金银河。而且唐飞鹏显露真行之前就已经是他的座上宾,那么他就更没理由不对现在的唐飞鹏大大的友好了。 更不要说满清在囊中羞涩的时候,悍然杀入了朝鲜,拿朝鲜的财富补了自己的贫血。此举满清祸祸的虽只是朝鲜,却让日本也感受到了一股逼人的寒意。 日本距离朝鲜就只一水之隔啊。 紧张的气氛从本州北部的陆奥、羽前、羽后等藩一直席卷到九州和四国。 德川家治那些日子都无心再下自己喜爱的围棋了,跟着幕府重臣还有各地的大名一场场的开大会,纵然日本西侧沿海的藩国大名全都是外样大名,德川幕府也要在威胁之下放弃前嫌。结果他们做了忧天的杞人。 可不管怎么样,整个日本对于中国政局的变化都万分的关注。 复汉军从起兵到壮大,从割据豫西南那块四战之地,到席卷江南,日本人对之的态度先是看满清的热闹,再后是目怔口呆,只觉眼前出现了幻觉。 实在太惊人,太可怕了。就像一只蚂蚁把大象娶回了家,没过几日还把大象给搞怀孕了。太惊悸了有木有?才短短几年啊?复汉军就从起兵完成了到帝王基业的转变。而复汉军与清军的对战,几乎是战战必胜。攻无不克,守若金汤! 自从一百多年前丰臣秀吉搞了朝鲜一把,可是被走到末期的大明奋起余勇两棍子敲回去了,日本就再没有生幺蛾子,老老实实的缩在三个小岛上,闭关锁国,过着自己的安稳小日子。他们鄙视满清,但是对中国发生的大事绝不陌生。 乾隆皇帝登基以来,两平准部,灭准噶尔;平回部,定鼎新疆。大清武功兴盛! 就算是在日本,也都知道乾隆盛世的名号,可就这样的王朝鼎盛王朝巅峰时期,短短几年里愣是被一支义军打的奄奄一息。萧剑根本就不知道日本对于复汉军是多么的好奇与尊敬! 推崇着朱子儒学的日本还不像原时空的百二十年后,对中国的所有一切嗤之以鼻。他们的权贵对于满清或许会面带鄙视,但对于中国文化开始绝对尊崇的。而中国文化的具体表现再怎么着都越不过一个‘汉’字。 只是复汉军三个字,就能赢得日本一定的尊敬。而且陈汉还完成了一场不可思议的奇迹! 当然,这不是说日本人会把中国捧到自己头上,认为自家什么都比不上中国。日本不是朝鲜,它现在已经不是中国的藩属国,在被万历狠狠的敲了两棍后,日本就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了。 如今中国对日本的影响,除了一点经济上的因素外,那就全剩下历史遗留和文化的因素了。如果萧剑这个时候光明正大的乘坐使船抵到江户,他必将受到日本上下最高的礼遇。 “我此来日本只为了两点,第一、本官及一众随从,还有你部,全面系统的了解日本社会。从民意民生到商业手工外贸,从财政到武士阶层的数量和生活,再到地方大名与德川幕府间的矛盾,德川幕府与日本天皇间的矛盾。地方大名的军事实力,德川幕府的军事实力……”可以说这是一个对日本社会的全面大调查。工作量很大!也必须要有唐飞鹏的配合。 “第二、就是你要去见田沼意次。把俄国骑兵出现在大西北,俄国已经站到我大汉之对面的消息告诉幕府。然后再对田沼意次说,大王对于日本区区一国之王竟敢号称天皇十分的不满。还有日本区区一小岛,竟然以‘九州’命名,实荒诞可笑。且日本萨摩藩,一区区藩主,竟就敢欺压上国属国琉球,可恨之极!”没有说要日本天皇和九州岛改名字,就是把这消息透漏出去。然后再点出德川幕府的眼中钉肉中刺萨摩藩,胆敢欺压上国属国,他们要倒霉了。就看幕府是怎么选择了! 九州岛是日本外样大名的聚集地,日本所谓的‘外样大名’就是关原之战被迫臣服的大名,他们有的拥有雄厚实力,如加贺藩的前田利家领地、萨摩藩的岛津忠恒领地、仙台藩的伊达政宗领地,三者皆外样大名而又是全国领地最多的诸侯,却没有亲藩或谱代大名的权力,又常被幕府监控。 在原先的时空中,因为外样大名的领土多在靠海的外边,在日本锁国时期反而是最容易跟外国势力交流、联系的地方,如长州和萨摩,文化政治军事都最受西方影响,军事实力强大,都成为了倒幕的主力军。但现在还不是一百年后! 陈鸣就很有恶趣味的想着日本人,德川幕府面对他的这种‘不满’会做出什么反应呢? 南洋的战事已经渐渐消停了,南洋舰队如果再把主力留在新加坡和苏禄,那就是对荷兰与西班牙的反压制了。陈鸣还不像现在就挑起战争! 他已经让军情局对南洋布局了。在跟西班牙、荷兰彻底翻脸前,复汉军需要先把橡胶树种子搞到手,还是大批量的。而且复汉军的水师部队现在正处在更新换代期。 大量的旧式船只被拆毁和当成了靶船。 首批的小型飞剪艏帆船正在紧张的制造当中,中型的西式帆船制造已经有了流程,并且造船技术扩散开,复汉军几所大型的造船厂都在制造着五百吨以上一千吨以下的中型帆船,大型帆船与水密隔舱的技术结合,还有飞剪艏的应用等等,还在‘实验’当中。当然复汉军西式帆船的操纵人员培训也在紧张进行中。 这个时候陈鸣可以无压力的对付日本,但不想跟西荷两国搞起来。 今后双边的争斗还是控制着大规模冲突之下,各种代理人和收买战争,复汉军在不大打的基础上一点点扩充着自己在南洋的控制区和影响力。 至于荷兰和西班牙,已经吃到了苦果的他们还敢对复汉军的扩张正面来‘干’嘛? 唐飞鹏已经明白自己的使命了,从今天以后他就不再是一个单纯的商人了,还是沟通幕府与陈汉的纽带,在商人的身份之外套上了一层‘官’的光辉。 唐飞鹏对此没什么过于高兴的,对比当官,这几年舒服日子过的美美的他更乐意如此的生活继续的持续下去。 “主人。”坂藤一郎迈着小碎步恭敬的走到唐飞鹏身边跪下小声的对他说道。 唐飞鹏脸上浮现出了笑容,“没事。事情要一点点的来么。辛苦你了!”一些人没有享用怎么啦?另一些人不就收用了么?今天他们享用了女体盛,明天歌姬,后天还有男女混浴…… 日本这个地方真真是唐飞鹏的天堂啊。 在日本做正当生意之余,唐飞鹏在大阪、长崎、京都和江户各开了一家伎院,里头多的是收集来的美人,女人,唐飞鹏最是不缺。 第二天唐飞鹏就登门求见了田沼意次,不出所料,两人密谈到了午后。然后唐飞鹏前脚走出田沼意次的家门,后脚田沼意次就急匆匆的赶到了将军府。 当松平康福、阿部正右、板仓胜清三位老中急匆匆赶到将军府的时候,就看到一脸凝重的德川家治还有下手坐着的田沼意次。 德川家治还沉浸在自己内心的烦恼中,田沼意次汇报的内容太刺激了,刺激的他都不要不要了。让天皇放弃皇位,改称‘王’;该九州岛名字;惩罚萨摩藩…… 德川家治头都要炸了。 虽然他很希望看到萨摩藩倒血霉,但作为日本的幕府将军他怎么能够坐视这一切发生呢?天皇改王,九州改名,德川幕府的颜面要要不要了?日本的尊严还要不要了? 德川家治自己下台不要紧,幕府的统治力会受到极大的动摇的。 “将军大人!” 松平康福、阿部正右、板仓胜清三位老中向德川家治恭敬的行礼。德川家治对着田沼意次挥了挥手,“此事系唐飞鹏告知的田沼意次,就让他对你们细说吧。” 松平康福、阿部正右、板仓胜清三位老中脸上全都闪过一抹不满意。德川家治对于田沼意次太过于宠信了。怕是他们三人绑到一块都比不上一个下级武士出身的田沼意次。 但是在田沼意次用不紧不慢的声音把事情叙述了一边之后,松平康福、阿部正右、板仓胜清三位老中已经顾不上其他了,他们的脸上全都凝结着不可置信与深深的郁闷! 中国的朝廷对于日本的认知想来是不靠谱,缺乏的都令人可笑。明朝的时候他们多次封幕府将军为日本国王,也不知道是真不知道日本有个‘天皇’,还是睁只眼闭只眼。 中国对日本爵位的册封想来是前后一致的——日本国王,郡王。与朝鲜国王一样。当然,明朝的时候朝鲜表现的太会跪舔了,被赐予位同亲王,也就是郡王的衔享受亲王的待遇。 可日本在唐朝的时候就称呼自家‘天皇’,明显是受了李治、武则天天皇天后的称呼影响,可不管怎么说,这个天皇要是真给改成了‘日本国王’,德川幕府的威望也就可以说再见了。 “将军大人,此事关系重大,以臣之见,当召集天下藩主,共商!” 要掉威望灭声誉,那就所有人一起来,然后德川幕府还能坐稳自己的位置。松平康福道!(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九章 ‘换\’船的章嘉图呼克 海兰察脸色一阵青一阵红,他憋得心里难受,就跟压力过大的高压锅,马上就要炸了一样。 但是他前面站着的是永珹,看到海兰察脖子脑门上青筋毕露,硬着脖子就是不回话,永珹眼睛严厉地瞪着海兰察,那目光就像射出的火花一般! “奴才……,遵旨!” 海兰察最终屈服了,因为他知道永珹说的未必是荒诞的猜想。而十有*就是陈逆的打算。可也更是因为此,他才更感觉着憋屈。 这愤怒有一份就是对着永珹的,可现实逼的他不得不低头。 大步的走出宫门,海兰察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整个人好似一头被激怒的狮子。 他怒不可遏地吼叫着,发泄着。 想嚎啕大哭一场,因为心里憋屈。 想不顾一切的疯癫一回,因为他要疯了。 这咆哮声音像沉雷一样滚动着,传得很远很远。整个人都像在燃烧一样,周边的空气都都引燃了,他积压的怒气如火山一样爆发出来,怒吼中蕴含的愤怒和痛苦听着就感觉像要撕扯你的心脏一样。 永珹在临走的前夕,向清军的指挥官海兰察下达了跟当初对阿桂近乎一样的命令,必要时候抛弃杂兵,只需要保住八旗新军和一部分骑兵即可。因为他从复汉军的进攻态势上感觉得出那种‘再次对决’的*,复汉军可不像是专门为了解救汉民来的,而更像是要首先来战斗。 再卑鄙恶劣的事儿,做了一次之后再做第二次就变得毫无负担了。即使现在承德的数万清军近乎全部是八旗,可该抛下的时候还是可以抛下的。永珹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现在的他要保障东北短时间里的安宁,就必须再次割肉,割到复汉军认为他已经不再是威胁的时候,永珹才能过几天的舒心日子。不然的话就是他来做永瑢的替死鬼了! 可别以为永珹这些日子里就只在陈鸣手下受过屈辱,承德有几个人不知道,锡林郭勒盟、乌兰察布盟、伊克昭盟的骑兵跑了。虽然这三块的蒙古马队数量并不是多多,但这意味着什么啊?满蒙要分家散伙吗? 还有那察哈尔盟和土默特的人。复汉军的另一路人马攻夺了宣化,消息传来察哈尔盟和土默特的人在承德是再也待不下去了。但是他们还是好的,给了永珹一个下旨的机会,不跟其他三盟一样,自己跑路。这两部蒙古人都是给满清彻底剥夺了旗权的,可以说是草原版的‘改土归流’的成功品。 这些蒙古骑兵的离开并没有让承德的兵力有多么明显的减弱,但却让清军本就low逼的士气跌落到了一干二净的地步。也让永珹的性格大大的受了一次刺激! 承德对于清军来说并不是什么作战的好地方,可偏偏清军又不得不打这一战,因为迁移去东北的八旗移民还远没有走到目的地。清军不管用什么法子,都必须把复汉军牵制在承德,为八旗的转移继续赢得时间。 不过这个时候的陈鸣不需要为承德和宣化的战局担心,他要处理的事物也不是陆续回迁原籍的那些百姓们的繁杂琐事,而是南京传来的一场官司。 陈惠的手腕非常的有效果,土地债券一经开售,复汉军日益干涸的国库就直接落下了一座座金山银海。不仅是那些商帮商团富商大贾挥舞着支票套购一捆捆的土地债券,就连普通的老百姓也纷纷慷慨解囊。 东北的地价给定的太便宜是一个方面,老百姓对土地的渴求也是一个方面,最后就是治下黎民对于陈汉的支持。谁都知道复汉军为什么这么做,打仗呢,国库里的钱不够用了。 老百姓是知道好坏的人,复汉军治下他们的日子过的比满清时候强多了。那银元来购买土地债券就是他们对复汉军的支持。 大把的金银流入了国库里,数额之高要超出当初的预算不少,而且这还没算山西的收获。据陈二宝的汇报,山西晋商里的大财主们,已经认购了一千万两白银,头一年能筹集出四百万两银子以上,而那些中小晋商、地主们还没有统计,但想必也不会叫银行失望的。 复汉军账面上比之原计划直接多出了上千万银元。这块油汪汪的肥肉立刻就引来了军政两边的你撕我咬。 文官方面,文教部希望能有一笔额外资金来开办更多的小学堂;水利方面需要银子巩固黄河河堤,预防洪涝灾害;交通部门自然是铺路修桥了…… 而军队里呢?造船需要钱,打仗更需要钱。有了银子他们在今年扫荡四川、山陕之余,还能扫荡云南。而且军工部门已经搞出一种还算可以的水力钻床,让复汉军的火枪制造迈上了一个崭新的台阶。包括那已经被复汉军反反复复制造了n多次的线膛枪和米尼弹! 这种钻床研制的成功让复汉军制造线膛枪的成本和耗用时间直线下降,在军方不少高层的眼中,这就是老天爷要助陈汉一臂之力。在这么个时候让钻床出现了。有了米尼枪这种跨时代的武器,扫荡蒙疆,完全是易如反掌。 再多的骑兵又如何?隔着好几百米就能把人打掉。 这种枪械完全就是一种神器。所以解决了‘神器’制造难问题的钻床研究小组成员,里里外外一共七个人,在获得了军工系统有史以来的第一枚金质忠勤勋章的同时,也分享了一共十五万银元的大奖赏。红利之丰厚让所有人都目光热热的! 还有****,就是水银加硝酸。前者不需要多说,后者用硝石干馏就能得到【干馏石胆(胆矾)获得硫酸,再跟硝石那啥,书中小白化】。陈鸣作为一个看过n本历史穿越小说的男人,要是还不知道****是怎么造的,那就太sb了。 所以****不算什么大发现,陈鸣又不给自己颁发勋章。 而有了****之后,击发枪也不再是难事了。 会不会感觉着超级‘刺激’?复汉军几十万部队燧发枪都还没有彻底装备齐全,武器库里就已经点亮了击发枪和米尼步枪。而有了****之后,陈鸣甚至还能点亮后膛针击枪! 在与西方世界大打出手之前,米尼步枪是绝对不能暴露的。但击发枪的保密级别就没有这么高了,它是复汉军下一批即将装备的主力作战步枪。虽然****的制造速度相当缓慢,而且时不时的就会受伤致残,出人命,沾着化学边的东东真心太那啥了。少量生产还可,大量生产,危险性太高,储存都是高风险。陈鸣也根本做不到硝酸的工业化生产。可万幸的是,每一个火帽所需的****份量也十分的微小,虽然火帽本身需要是铜质的。 ****是一个十分敏感的东西!与铜作用生成碱性****铜,使其具有更大的敏感度。还可以加入油、脂肪或石蜡使****有钝化。 反正这些东西都在不紧不慢的储备当中。但毫无置疑的是,军方都十分看重这些,现在他们看到了多出来的银子,当然想拿回来做军费,更多的生产线膛枪和米尼弹(这个古怪的名字)和****了。 这官司直接打到了陈鸣跟前,他们背后站着的各有一位陈汉的重要人物,陈鸣的老牌支持者二叔陈聪,和后勤部的巨头五堂叔陈权。 陈鸣也一时间做不出决定,派人飞鸽传信陈惠,这事儿他要先听一听老爹是怎么说的。 其次就是山西的来报,巡抚鄂宝并无战意,复汉军还没有逼近太远,鄂宝就带人逃之夭夭。而且介休的范氏没能抓到,范家人也逃去陕西了。 同时间还有宣化方面的来信,章嘉三世派出了弟子,前来张家口对陈汉求和。 礼物是羊五百只,犍牛百头,战马百匹。 手笔不小。 而更让宣化方面吃惊的是章嘉三世这个与满清关系如此紧密的密宗四大呼图克图之一,在满清岌岌可危的时候不仅没跟满清共患难,反而还狠踹了满清一脚。 宣化方面的部队不敢怠慢,立刻就把消息报道陈鸣这里来了。 乍然听到章嘉三世随着锡林郭勒、乌兰察、伊克昭三盟的骑兵跑到察哈尔了,陈鸣都忍不住一下子站起来了。 可千万别小瞧了这个章嘉呼图克图。纵然在21世纪,这个名字根本就不被人所知,他既不是达濑喇嘛、班缠额尔德尼这样人尽皆知的角色,也不是清末民初穿越小说里频频被主角手下吊打的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可是在密宗里,章嘉呼图克图与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平齐,地位稍逊色藏地那两位。 可是眼前的这位章嘉三世,八岁就进了北京,至今五十七岁,始终没离开过。 雍正帝即位。此年,青海罗卜藏丹津反叛,据说佑宁寺是主要反清据点之一,时局紊乱。雍正元年,雍正帝遣年羹尧、岳钟琪率军平息罗卜藏丹津之乱,年羹尧在甘青蒙藏地区采取烧寺屠僧等高压威慑政策,当时甘青地区的佛教密宗寺院大多数被烧毁。除天堂寺外,华藏寺、石门寺、夏玛寺等华锐十三座寺院都被烧毁,章嘉呼图克图的本寺佑宁寺和塔尔寺等均以“同匪”的罪名被烧毁,僧俗被杀数千馀人。在战起之前,章嘉三世被本寺僧人带到浩门河上游密林中的一岩洞中避难,雍正帝亦下旨寻找三世章嘉呼图克图,不久年、岳迎请三世章嘉灵童进京。 雍正帝让章嘉三世学习显密佛法和教义,并且命他与皇四子弘历(即乾隆帝)等皇子一同读书。因此章嘉三世不仅在佛学方面很有造诣,更与比他大六岁的乾隆帝结下了同窗之谊。 乾隆10年(29岁)章嘉三世晋封为帝师,宫中举行盛*会,章嘉呼图克图给乾隆皇帝和后宫后妃、诸皇子进行胜乐灌顶。所以说,章嘉和乾隆关系十分之密切。乾隆给章嘉破格赐龙撵黄轿、龙袍、黄龙伞,上朝免跪拜礼,可以和皇帝同坐一床,太和殿觐见,六世班缠可以坐轿坐到太和殿第三台阶,章嘉呼图克图的轿子可以到达第二台阶。可以说,章嘉呼图克图是乾隆朝中地位最高的呼图克图,连达濑、班缠和外蒙政教领袖至尊丹巴在政治上也靠章嘉在乾隆面前的周旋。内蒙古六盟的王公贵族大部分都是章嘉三世的归依弟子,因此,章嘉三世在内蒙地区的影响是谁也不能小觑。 “这就是密宗的呼图克图!”集团利益至高。而不再是个人感情操纵行为。 章嘉三世与满清快五十年的交情了,陈鸣都从没有把章嘉三世从敌对的位置上转移过,万万没想到他自己竟就主动从满清那艘破船上跳了下来。 陈鸣当然知道此举对于陈汉现下稳定内蒙大有利益,但内心里对于章嘉三世还是很鄙夷,不管是‘个人’,还是‘集体,他觉得这家伙的人品有问题。 “章嘉三世的条件很简单,一切如满清时候的规矩。内蒙六盟对于我朝表示臣服,每年少不了贡品,但草原还是属于他们。我朝对之形同羁縻。”短时间里这个条件陈汉还是可以接受的。 复汉军需要做的就是保证大草原上的铁器、茶盐的供需,开放张家口。这点很简单。内蒙古六盟章嘉三世也没把握让所有蒙古人对陈汉表示臣服,东面的哲理木和索卓图就不太可能,里头的科尔沁可是满清的铁杆。但是西面的这几个盟他就是很有把握的。他希望复汉军能立刻停下对察哈尔蒙古的进攻。甚至复汉军攻打西北清军的时候,他还可以让青海蒙古对清军反戈一击。 甚至章嘉三世还愿意为陈汉与外蒙的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与藏地的达濑、班缠牵线搭桥,只要陈汉履行诺言,他还愿意再到北京,前往南京去走一趟。 乾隆二十二年(1757年),清军再定准噶尔,但很快大霍加波罗尼都和小霍加霍集占叛乱,而藏地这个时候也送走了七世达濑。讣闻传至北京,章嘉三世遵圣旨,为认定****转世,偕同一名驻藏大臣、两名御医及若干官员经康定等地入藏,十二月抵拉萨。翌年四月,至后藏札什伦布寺,拜会六世班缠·罗桑华丹益希,并去纳塘朝礼后回前藏。 现在十几年过去了,八世达濑已经成人,虽然还没有亲政,但在藏地的影响力和权利绝对不是满清一个驻藏大臣和几百个随员兵丁可比的。而六世班缠在藏地的影响力更大。章嘉三世如果真的牵线搭桥,对于复汉军对藏地、青海、整个蒙古的渗透和安定,都有着非一般的效用。 “殿下,此天助我也。”熊炳章激动的都忍不住站起来了。 陈鸣心里即使对章嘉三世还有点鄙夷,但大事上面,个人感觉还是放到一边吧。“确实是天助我也。”老天爷都帮了陈鸣一把。“不过事情也不能这么的轻易说开,别忘了灵童转世。”‘金瓶掣签’制度还没有确立下来,那规矩要到乾隆晚年才立下。但是原谅陈鸣的无知,他除了知道这四个字外,对于《钦定二十九条章程》可一点都不知道。 这事儿有需要磨叽! “可以暂时随着满清的规矩办,具体的条件,转告南京。”章嘉三世要是真的来北京了,陈鸣立刻就送他去南京。(未完待续。) 第五百章 沙俄——哪里来的滚回哪里去! 【起点又改版了,个人感觉很不好】 陈鸣的整个四月,就在察哈尔与北京的联系,承德战场与京津的联系,北京与南京的联系中飞快的渡过了。 复汉军对于察哈尔的攻势已经停止,当然察哈尔蒙古也没有对满清落井下石,那些在察哈尔两翼八旗里的满清官员全部被他们礼送出境了。不管这些人打算去东北,还是打算往西北,反正是跟察哈尔没关系了。 说起来他们察哈尔蒙古已经很对得起大清了。追溯历史,察哈尔蒙古可是林丹汗的部众。林丹汗的孙子布尔民举众叛清,给康熙发兵讨灭,随后“移其部众游牧于宣化、大同边(长城)外”,分八旗为东西两翼,规定“此八旗在蒙古四十九旗外。官不得世袭,事不得自专”。比土默特都还不如,后者也是才被剥夺世袭旗权十年。所以察哈尔虽然也有‘八旗’的名号,陈鸣却从来不把察哈尔蒙古当旗人看。 章嘉三世现在就停留在察哈尔,归绥六厅的绥远将军手下只剩了两三千兵,那就是一个摆设。就像乌里雅苏台的将军府一样,没有了满清朝廷在背后的支持,如何还号令周边蒙古人。伴随着双边商谈的一次次加深,五月初一,张家口再次开市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大半个草原。 而察哈尔的合作也让山西的复汉军不用担忧长城以北东部察哈尔西翼四旗的威胁了,手中的兵力一边扫荡山西长城以南各地,另一边就是对着长城外西侧的归绥六厅秣马厉兵。 山西复汉军当然不是要彻底的拿下归绥六厅,而是需要将归化城和绥远城给拿下来,后者可是绥远将军的驻地,常驻八旗兵有四五千人呢。现任的绥远将军弘晌乃是直郡王允禔第十二子。也是一个太平将军,因为归绥六厅这里往日根本就没战事,弘晌这几年做的最多的就是整理八旗驻军轮批增援前线,或是在周边地方征召蒙古马队。 现在绥远城和归化城中的满清驻军【不只是八旗兵】估计有没有三千人都说不定,谈不上对山西复汉军的威胁,可也是复汉军必须要摘掉的一颗肿瘤。 时间真的来用的时候就会发现,它们过的非常的很快。 一眨眼,整个四月份都要过去。 北京城里陆陆续续有了生气,那些有着地契的汉民只要拿出地契,就可以拿回自己的家。而没有地契的人,只要周边有邻居作保,也一样可以回家。当然这场大难中死去的人不在少数,所以整个四月份,京津一带就白事不断。 不知道多少个乡村城镇唢呐声响,哭声连天。 但是就在这哭声连天里,也不知道有多少百姓昨日刚伤心欲绝的办完丧事,今天就擦干眼泪投入进新的生活打拼中。那些被战争和之前的混乱毁掉的麦田纷纷给种上了花生、春大豆。 为了防止地方上残存的大户趁机放高利贷,或是借此机会低价收购田地,各国立银行已经纷纷在京津保定等地方设立分行,虽不可能完全杜绝上述事情发生,但还是能起到一些作用。 工作队也开始下乡! 对比几年前的第一批下乡工作队时的危险和困难,现在的工作队已经是无数低层公员往上攀爬的青云路了。 复汉军坐天下的趋势越来越明显,地方上的大户脑子进水了,才能对工作队下毒手? 虽然工作队的工作依旧困难辛苦,可级别的提升和履历上的记录,这都为他们今后的时间里往上爬打下了坚实的基础。谁让陈汉就一百个重视基层工作经验呢。 “殿下,察哈尔传来的急报,是关于俄国人的。”章嘉三世联系了外蒙的喀尔喀蒙古王公,没办法,外蒙的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三世就在今年三月里圆寂,现在转世灵童都还没有找到。 章嘉三世也是刚刚知道,迅速就向陈鸣通报了这一消息!这算是一个不好也不坏的消息。没有了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外蒙就是一片散沙,而章嘉三世在外蒙的影响力也会随之暴增,这都是好的方面;坏的方面是,喀尔喀四部八十六旗,领头的实在太多了。林子大了啥鸟都有,保不准其中有野心勃勃之辈! 现在章嘉三世传来的是外蒙王公送来的急报! “俄国人到达了库伦?”这就更不妙了。 章嘉三世传来的情报让陈鸣不得不万分重视,俄国人穿过哈萨克大草原抵到了唐努乌梁海,然后经过外蒙进入到了库伦,他们从去年就开始出动了,万里之遥连带征召士兵,和携带大炮火枪军火,一直到不久前汇集了贝加尔哥萨克和鞑靼骑兵,这支军队才彻底完整。 伴随着情报一块传到的还有这支俄*队的成分构成,他们在一万人上下,包括了三千土尔扈特骑兵,两千西伯利亚的鞑靼骑兵【布里亚特人】,一千名贝尔加湖哥萨克,后者不同于西伯利亚上的鞑靼骑兵,乃是整个哥萨克中最精锐,也是对于俄罗斯帝国最忠诚的一批人。广袤、富饶的贝加尔湖草原,让那里的哥萨克过着富裕自由的生活。再有四千名左右的俄国的所谓正规骑兵,就是由俄罗斯人、波兰人、农奴,以及乌拉尔河、顿河一带召集起来的少量哥萨克所组成。 这消息是土尔扈特首领策伯克多尔济透漏给喀尔喀蒙古王公的,然后由喀尔喀蒙古王公迅速的转告给了章嘉三世。 “这是一支大杂烩!”陈鸣看了信报后对这一万俄罗斯骑兵的第一印象就是如此。 而第二个印象就是土尔扈特部,那可是历史上率部东归的渥巴锡手下的部族,而土尔扈特骑兵的首领策伯克多尔济又如此的把消息透漏给喀尔喀蒙古,直觉告诉陈鸣这其中有着奥妙。 然后就是这支俄罗斯军队带来的军火,整整两万支燧发枪和五十门火炮。这可是一个不小的数字,不管是永珹还是永瑢,亦或是外蒙得到了这批军火,都能给他们的军事实力带来显著的提高。 而且这支俄罗斯人的首领不是别人,正是格里戈里·亚历山德罗维奇·波将金。一个在陈鸣的认知中是叶卡捷琳娜二世‘情夫’更甚于‘俄罗斯军政重臣’的俄罗斯大人物。 他现在已经是中将了。 叶卡捷琳娜二世政变的时候才升任俄罗斯禁卫军少尉的一个人,现年三十四岁的一个人,短短十一二年里,如今已经是俄罗斯的陆军中将了。 策伯克多尔济并没有过多的介绍波将金,只是隐隐的透漏出,波将金现在有些犹豫,他现在很怀疑满清是否还有执行条约的能力,对比形式岌岌可危的盛京,将这批军火交给西安似乎更可以给复汉军制造麻烦,亦或是就留在库伦。 这道消息递到北京刚刚两日,四月的最后一天,宣化再度飞报了一道章嘉三世传来的信息,波将金决定派出人选前来北京,听喀尔喀蒙古王公透漏的信息,如果是陈汉愿意承认满清与俄国的那份割让土地条约继续有效,俄罗斯不仅不会帮助满清,这一万俄军还能成为陈汉军扫荡关外的最给力帮手。 “呵呵,真是痴心妄想。区区西夷蛮国,竟然要天朝割让土地!”熊炳章听了消息后一脸的鄙夷。他心里没有愤怒,以天朝上国自居的中国人现在看不起任何外国人,即使蒸汽机、纺织机等等机械上西方已经证实了自己的‘文明’,潜意识里熊炳章等还是一百个瞧不起他们。 没涉及到什么利益的时候,他这副瞧不起人的嘴脸还能深深地收起来。可一旦涉及到利益,那就会立刻红果果的暴露出来。俄罗斯在西方虽然是一个大国,可万里迢迢的跑来东方,向陈汉狮子大开口,熊炳章脑子里就有‘夜郎自大’这四个字。 而且熊炳章在陈鸣身边这么长时间了,很清楚陈鸣对于土地的看重,不要说外东北了,自己的这位主子还一门心思的筹划着吞并北越,吞并朝鲜,吞并缅甸呢。外东北固然是不毛之地,那也不可能割出去一分一毫。 而且看看俄国人这语气,哦,陈汉承认了那份割让土地约定,俄国人就帮陈汉打满清;那么陈汉要是不承认呢?俄国人就要帮满清打陈汉吗?这是威胁吗? 区区一万人马,就算是十万人又如何?这种潜在威胁论调,任何一个陈汉高层都不能容忍。 “殿下,何必等俄国人派人来,我们主动派人去。让他们哪里来的滚回哪里去。什么约定不约定的,全是狗屁。听都没听说过,就让他们打道回府,没有什么可商榷的。”黄松脸上挂着与熊炳章一样的表情,而且更加的嚣张。 “殿下,臣以为派人走一趟外蒙甚有必要。不管与俄国人如何,只说当今天下,乾坤替换,汉室重兴,外蒙何去何从,也该有个说法的。”冯廉捋着自己的山羊胡子,从另一个角度说道。 手指头在桌面上敲了敲,陈鸣定下了主意,这事儿该这么办。甭管俄国人派来的人马会什么时候抵到,复汉军都应该派出使臣往大草原上走一走。 明天是五月的第一天,张家口重新开市,陈鸣已经决定在五月中旬向章嘉三世发出邀请,然后送他去南京见陈惠。 蒙古人交易牛羊战马皮货,还有牛角和蒙古地区的特产药物,说真的他们能拿得出手的东西真心不多。而汉人在草原上销售的货物铁器、茶盐种类也不是很多,更奢华的东西普通蒙古人,或者说低层贵族,也根本买不起。但是铁器茶盐这些可是蒙古人日常生活离不开的东西。 没有了铁器、盐、茶砖,蒙古人真的连生活都难。 复汉军打与章嘉三世产生联系的那一日起,陈鸣就火速传信山西和南京,急需大批量的砖茶以备与蒙古人贸易,现在张家口已经储备了两千多箱砖茶,还有大批量的铁器、食盐。后续更在源源不断地运到。 复汉军夺取京津以后,长芦盐场的盐工还有灶户纷纷从各处回归,如今的长芦盐场已经恢复了生产,当然想要将长芦盐场彻底改造,那还需要相当长的时间。这里和山西的盐池足够供应整个北方。 晚上,高彦明来求见,见到陈鸣后的第一句话就直截了当的说自己要出使外蒙。 因为什么呢? “光在参谋部打转功劳来的太慢。我可想留个爵位给我儿子。”他是高鹏起的四儿子,高鹏起的爵位再怎么着也落不到他的头上。 而眼看着陈汉就要大肆的分封功臣了,高彦明当然要急了。 “去外蒙可是危险不小的。”鬼知道现在的外蒙的诸旗王公们对于满清是一个什么概念。万一碰到脑子进水的,一刀把高彦明给宰了…… 高彦明把手一挥,“这世上哪有一点危险都没有的功劳啊?继功当初入暗营,在江阴,在上海,在舟山,每一日不都是铡刀悬在头顶吗?”可现在陈继功熬出来了,将来封爵少不了他的一个爵位。 没有对比就不知道差距,与陈继功一比,高彦明、黄松、陈继卿他们的功劳都太逊了。 高彦明离开后,陈鸣在位置上坐了好长一段时间,最后一声长叹。 每一个人都在长大,小时候没有考虑或是想到的事情,当他成家,当他有了孩子后,就不得不想到,不得不考虑了。 高彦明现在是在为他的未来奋斗,也是在为他的儿子的未来奋斗。 …… 在四月下旬,张家口外陆陆续续就汇聚了成百上千的蒙古人,他们来自四面八方,来自一个个不同的部族。 一顶顶蒙古包在城外开阔的地方立起来,一眼看去,草原风光扑面而来。 大群的牛羊战马,还有一匹匹驼驮着一捆捆皮毛和药材。大草原上牲畜是最宝贵的财富,而蒙古人与汉人双边贸易最直接的方式,除了用银子购买彼此,就是很原始的以物易物。 与城外的蒙古人一样热闹的是城内的张家口集市,虽然超过一半的店面没有了主人,或是更换了主人,但现在的张家口比起之前的张家口还是要热闹到天上去了。 复汉军现下已经近乎全占了长城以南的山西州府,各地与满清官府缠搅深重的不可开交的晋商不是早早的溜之大吉,就是被复汉军毫不留情的清算。 亢家、渠家、常家、曹家等等,这些现今晋商集团里的首面人物固然靠着精打细算和开拓进取纷纷顶替了原先以‘八大皇商’为代表的那些‘投机型’民族败类,可这并不是说山西晋商就真的干净了。里头很多人还是跟满清官府有着深深的纠缠。 如何辨别这些商人,是依附于满清官府赚钱,还是赚了钱后为更便于的赚钱而不得不打点官府,这是一个主要标准! 对于这样的人家,除非是家族名声真好的,不然多是躲不掉被清算的下场的。陈汉对于晋商的清洗,在去除掉范家等少数人外,就都是用这一标准来判定了。 那些死掉或是被劳改的晋商,要怪就只能怪自己。 “呜呜呜……” 长号声吹响,复汉军直接打开了张家口的城门。这交易没有放到口外设立榷场,而是自己打开了张家口大门。城墙上和城内的复汉军各部严阵以待!(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一章 天命所归 安南,谅山。枪炮声激烈。 郑主的讨伐军与山里头的残清军正在激烈的交火中。 自从去年开始,把下龙湾和鸿基煤矿卖出一个好价钱的郑主就对谅山里的残清旧部态度越发的强硬。北郑的新军也正式的成军了,而且人数不少,火枪兵加炮兵,足足一万人。为了向中国购买更多地火枪,郑森把王府的家当都恨不得全当掉,最后更是以割让鸿基城北方的一块土地为代价换来了火枪火炮,并且由手下的头号名将黄五福来担任大将。 这位在北郑地位比之北宋的童贯都要尊贵的北越晔郡公,在郑森的老子郑楹时代就是北越最为重要的大将之一。随着名将范廷重的病逝,宦官出身的黄五福已经成为郑主最为倚重的大将了。其养子黄廷宝受封晖郡公、黄廷体受封体郡公,门下还有硕郡公黄冯基、琏郡公丁锡壤、鹏郡公阮有整等人,操纵军政,权倾一时。 作为一名传统型将领,黄五福对于近代军队的列兵线和火炮的使用自然不怎么在行,但不是有复汉军派出去的教官在么。随着新军的作训完成,这些人就转职成了黄五福的参谋了,北郑对谅山当中的‘儒门三杰’的围剿也进入了倒计时。 郑森最初到不想真的跟陈杰、吴熊光、杨正杰带领的清军残部作战,现在南面的广南国一蹶不振,被起义的西山军打的节节败退,在郑森看来,这就是他一统‘天下’的大好机会。他绝对不想把精锐的新军放在谅山这个位置。 就像当初明乡人一样,山里头的那些人也可以迁移到平原沃土做‘清乡人’么。然后军队调入前线,三杰们也可以都安享富贵,甚至在北郑为官。但是陈杰他们严词拒绝了这一点,这么一来郑森就只能打起精神对他们下手了。 从广西狼狈逃到谅山当中的‘三杰’残军,这两年的休养生息下已经恢复了不少元气,更不要说北郑与复汉军水陆贸易大开,三杰的残军从中受了很大好处。他们手中的银子可以卖到粮食布匹食盐和药材等等所需要的生活物资,也可以从莫名的渠道卖到各种军火。实力有所恢复的三杰残军不能也不敢调头北上,他们的目标就只能是向南,至少要从郑主手中夺取一块可供他们生存发展的区域。 郑森也不愿意自己大军正在南面攻城掠地的时候,背后被他人捅了匕首。所以两边的战争就再度拉开了序幕了。 北郑新军的一个队利用山野上的植被作掩护,悄悄地逼近残清军的前凸阵地,但是被残清军的炮兵一阵狂轰猛打,一个队一百来号人连放一枪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迫向后撤去,带队的正副队官一死一伤。 接着营官亲自率领军队发起第二次冲锋,在身后优势炮火的掩护下,二次进攻的郑军顺利突进了前沿阵地。残清军调集兵力来反扑,小小阵地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血肉屠场。 山地当中,阵地幅面太小,两边都无法投入更多的军队。军队太过密集的话,容易遭到敌人炮火的集中杀伤的。所以两边就是添油战一样,你一个队、我一个队的将部队不断的投入进去。 但总的来说,处于进攻态势的郑军伤亡要远大过残清军的。 北郑新军的前线指挥官可不想因为一个小小的前沿阵就死伤掉一两个营,那样的话他就是天下第一号的大白痴了。回过头来黄五福非剥了他的皮不可。果断的再度投入两个营兵力,分两部左右包抄向前沿阵地。 整整三个营头的军力,费了两个小时才拿下了残清军的前沿阵地,让黄五福一下子就感受到了残清军上下那顽强的斗志。这支残军一点都没有因为北京的易手而军心涣散。黄五福对此也不感觉意外,后者在谅山落脚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北郑再无能也跟三杰残军多有接触,这支队伍虽还留着辫子,奉清帝为正朔,但他们的精神领袖和主心骨却不是北京的大清国皇帝,而是陈杰、吴熊光、杨正杰三个年纪不大的年轻人。 只要这三人的意念一日不动摇,这支打广西南下的满清残军,就不会分崩离析。 黄五福冷冷的看着面前的谅山地图。 西山军近两年来的发展极为神速,打的广南国狼狈不堪,那简直就是一块油汪汪的肥肉摆在郑森的面前,可郑森被谅山的残残清军给牵制着了一只手,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肥肉而吃不到口,世界上还有比这更残酷的事情吗? 伴着郑军对残清军主阵地的进攻,两边三四十门火炮展开了一场对于安南来说堪称狂风暴雨似的炮击战。残清军火炮的数量算是处于劣势,但是借着有利地形,还有炮手高出郑军炮手一头的素质,火炮数量虽然只有郑军的六七成,却在郑军‘狂猛’的炮击中始终不见半分的减弱。反倒是数量占据优势的郑军一处前伸的炮兵阵地被残清军炮兵抓个正着,四门火炮被敲掉了一半! 硝烟几乎完全笼罩了这个无名山头。白刃战,每一次两边的拼杀到最后都是以白刃战收场。 残残清军的鲜血,郑军的鲜血,染红了一片片大地。 从白天到夜晚,从夜晚到天明,战斗一次次的结束,又一次次的开启。大批的士兵在战场上蠕动,时而能看到整齐的纵队,不久又变成零碎的散兵;时而能看到一群群阵脚大乱的士兵狼狈的往回退避,死伤者一个个扑倒在地上,受伤的士兵无助的躺倒在地上哀哀呜鸣。 每过一段时间,就有新的纵队、队伍进入战场,他们不是真正的生力军,而大多是从战场上退下后重新集结起来的。 人流如潮,一涨一落,往复不已。被击溃的团队在向后退却,新的团队又补充上来,齐射、炮击、白刃战,然后又被击溃或是损失重大不得不后退,接着又是一场激烈猛烈的炮战。 与广南国百多年里战事不决的郑主手下还是有支精锐力量的,而跟随着三杰跑了半个中国的残残清军也一样不容小觑。两边军队的作战意志相当坚定。 大炮的轰鸣声传到方圆十数里开外,空气都在微微颤动。巨大的回声在山谷此起彼伏。 被郑军征集来做苦力的岱依族【壮族】,侬族【壮族】、傣族、赫蒙族【苗族】等等,都在坐立不安地倾听着远方隐隐传来的炮声,他们知道,这场战斗的胜负将决定着他们民族的命运。 如果郑军赢了,北郑的力量自然会再度统治谅山,而且这统治力度很可能会因为这场战争变得更加牢固,他们最为北郑境内的少数民族日子并不见得会好过啊。 可要是残清军赢了,北郑除非愿意放掉广南,来集中全力的与残清军再战一场,否则的话他们两边就只能相互妥协,这种情况是这些生活在谅山的少数民族们所乐意看到的。双方斗而不破,那就必须双双妥协,力量也就彼此牵制,对于他们这些少民们的压制就会和缓许多。 他们不是安南的华族人,也不是明乡人,不管是在北边,还是在南面,生活在山区的他们都是被打压的少民。 黄五福正坐在大帐里神色平静、默默无言,其实他的内心是很不高兴的。很难相信战争会打成眼下这样的焦灼。这跟他的想象比起,残清军的韧劲强大的实在是太多了。要清楚,他们对付的残清军只是整个残清军中的一部分啊,只是一支阻挡的偏师,残清军的主力可是在攻略亭立的。 在之前,他已经把残清军想象的足够强的了。但现在的事实证明,残清军的韧性和勇猛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现在他只能祈祷这种勇猛的状态残清军并不能长久的持续下去。虽然在激烈的战斗中败退的往往是攻势状态下郑军。 在战场的另一侧,陈杰沉稳地坐在山洞中的大椅上,目光看着桌案上的地图,神情静淡,镇定自若。虽然战场上的两军正在进行着一场激烈的较量,虽然他身边的人都明白,陈杰只是表面上的平静、镇定,但还是让很多人的人镇定了下来。 出现在战场上的残清军只有两千多人,陈杰手中还握着差不多相同数目的后备军,这些数量差不多是残清军总兵力的三分之一了。他们从广西逃入谅山,这两年里有的人无法忍受这里的贫瘠和艰难,走了。不管是去了鸿基城,还是回了北边;有的人是了,水土不服,药材短缺,死人是不可避免的。面对着北郑牛气哄哄的新军,陈杰内心里本是有点小忐忑的,可战场上的较量充分证明了北郑新军的成色。 对比复汉军,北郑的新军差得远了。 他们至少投入了两倍于残清军的兵力,双方的战斗却处在势均力敌的境地,虽然靠着现在的兵力残清军打不败北郑新军,但不要忘了他握在手中的那支预备队。 出其不意,陈杰在寻找一个机会,一个一举重创北郑新军的机会! 崇祯一百四十五年的五月,普天之下的亿万芸芸众生刚刚还慷慨激昂的议论着复汉军进北京的一百二十八颗人头,蓟州城北那高大的京观,转而蒙古人的‘臣服’,承德的攻克,山西、直隶的彻底清荡就又来到了众人的嘴边。 从北到南,每天不知道多少个茶馆饭庄的客人在高谈阔论,人头、京观、服气的蒙古人,直隶山西的横扫,真的让人热血喷涌啊。而复汉军表现得越强横,土地债券的买家就越多,就连洋人都掺和了进来。 当然,他们是没资格直接买的。但他们可以借钱给中国籍雇员,然后由雇员出面购买,虽然两边签订的都有合约。但这事儿叫陈鸣觉得,‘买办’这个玩意儿真心是没办法杜绝的。 事实上就是陈鸣的前世,买办又何尝真的消失了呢?只不过换了一个新包装而已。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一南一北两道新的消息再度像狂风一般扫荡着众人的耳朵。首先,南面沉寂了很长一段日子的‘三杰’,非常漂亮的击败了北郑的讨伐军,不仅占据了半个层峦起伏、丛林密布的越北山地,还一只脚跨入了安南富饶的的北部平原。 另一个消息就是密宗四大呼图克图之一的章嘉三世,已经进了张家口!不日就将抵达北京,然后在与太子殿下一阵儿座谈之后,启程南下南京。 有消息传出,汉王殿下已经准备在南京修一座密宗佛寺了。 南面传到的消息让天底下的汉人都非常得意,一支被驱除出国的残军,都能打的安南堂堂郑主愁眉不展,丢城失地,中国很强大! 北面传到的消息这让无数人为之欢呼,章嘉三世的抵到几乎代表着蒙古部族的臣服,至少是内蒙地区的大部分蒙古部落的臣服,这有着很强大的代表意义。 对于复汉军的‘天命所归’虽然只是锦上添花,但这朵花也是一朵非常非常娇艳的牡丹花。 很多人都知道,就在五月初十的《中原日报》上,二版有一个不大的方框,里头写了一道消息,复汉军骑兵旅将扩充为骑兵师。由原旅帅陈开山担任第一任师帅! 这是一个篇幅不大的消息,可是同一日的《军报》上却用了半个版面的宏篇大论讲述了骑兵师和马源,以及马场的建立和马种的培育工作。里头很清楚的表明一个道理,复汉军扩充骑兵部队的战马那就是来自蒙古,来自张家口。 随着这一消息,整个南京的牲畜价格跌落了一成,其中马匹的价格跌落了一成还多两厘。 谁都知道随着时间的推移,骡马牛等大型牲畜的价格会越来越低,这就是影响力。 …… 太原城一处侯家别院里。 带着一脸疲惫回到家中的侯兴域将丫头端上来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就瘫坐在了椅子上。 侯兴域整个人真的很疲惫,但他的精神很振奋,因为今天那第一批二十万两数额的银子他终于送交了太原城里刚刚成立的中华银行山西省分行。 二十万两银子,整整一百个箱子,二十五辆大马车,他换回了什么呢?三十张‘一万元’面额的银圆卷。 “爹。”候泰来走了进来,脸上还带着汗珠子,刮光的脑袋上隐隐起了一层黑发茬。 “老大。去把火盆取过来。” “爹,爹……”二儿子侯恩来领着下面四个弟弟也过来了。 侯兴域振作起精神,把三十张债券掏了出来。火光在火盆中燃了起来,映照着侯家父子七张三分不舍七分如释重负的脸。 “烧吧,烧吧。过去的一切全都烧了,干净了,真的干净了!” 这只是侯家的第一批银子,今年他还要再搞出三十万两银子,到了明年,把一百万两银子彻底清理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二章 蒙古人‘入关\’ 皇朝变革中得意人比比皆是,失意人同样不在少数。正如看似平静的江面下总有汹涌的暗潮在涌动。 毫无疑问,丁鑫的老子丁琯就是一个失意人,作为京城顺天府的一个捕头,参与了多次针对暗营围捕行动的他,虽然手上没有沾过复汉军的血,可他也在北京呆不下去了。 满清大搞‘强迁’的时候,丁家人知觉的早,躲过了一劫。可是面对复汉军的‘清算’,丁琯是再也无力逃脱了。因为他的儿子丁鑫是复汉军暗营北京站的成员之一。 丁琯被发配了,发配到了台湾。本来可以留在北京任职的丁鑫现在也成了台湾诸罗县刚刚建立的一个叫做‘布袋盐场’的治安队长。 二十四岁的丁鑫对于这个任命没什么不满意的,至少级别没落不是。他是一个很乐观的人,就是面对再坎坷的前途也会勇敢前进。父亲的罪过已经完全清了,自己现在到了台湾,并不意味着自己一辈子都会在台湾。 再说了盐场啊,盐场的治安队长,是哪个人随随便便就能坐上的吗?这必须是信得过的自己人啊。 如果没有丁琯这个坑儿子的爹,丁鑫作为北京站的成员骨干,留在北京警局做个分局长也不在话下,但丁鑫不愿意放着老爹老娘俩人孤零零的迁去台湾,主动申请调去台湾。丁琯本来还有两年的盐场劳动改造,就自自然然的没有了。到了台湾后的丁琯,今后的一年时间中除了不能离开诸罗县,每十天要向治安队打个报告,就没别的事儿了。 作为一个孝顺儿子,丁鑫认为是很值得的。 二十四岁生日过后不到一个月,丁鑫便与他父母妻儿,一同踏上了去往台湾的旅程。因为行程不紧张,一家人没去天津坐海船,而是在通州走运河一路南下。 到了扬州,看了南京城,乘船抵到上海,然后一家人坐上海船抵到了台湾打狗港。 丁琯是大开眼界,山东、苏北的复苏,扬州、镇江的繁华,南京、上海别开生面的市容市貌,让这个一辈子都没出过京津的土鳖真正的长了见识。内心里对于陈汉的敬畏不自觉地提高了一大截,包括丁鑫本人,对于现在的南京、上海,也充满了不可思议。 从北京到南京,那就像是生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里一样。 前者是一个古老的世界,走路、坐轿子、骑马,路面脏乱差,即使北京城是帝都,除了少数几条大道【外城】,其他的小道和胡同也是很够味的。随地大小便,污水垃圾到处是,这跟此时的巴黎伦敦那是属于一个世界,只不过丁家人没有见过巴黎伦敦。他们自幼生活在北京城里,早就习以为常了。 可是南京呢?这里有公交马车,有有轨马车,有私人马车,有畜力起重机,从港口到城市,主要街道都是清一色的水泥路面,干净整洁,两旁种植着绿树鲜花,各一段距离还有供斜角的凉亭、长椅。那时不时就会出现的红袖套们,两眼放光一样盯着每一个人,他们代表着陈汉朝廷强大的统治力,道路旁有着一个接一个的垃圾桶,还有高高竖起‘严谨随地大小便’、‘保存卫生,文明整洁’的大牌子,以及人来人往的公共厕所,这真的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把北京比的就像一个超级大乡下一样。 可越是看到陈汉的‘非同一般’,丁琯这心里头就越堵得慌。 北京比起南京来是差了不少,可再差也比台湾那偏僻野地强啊? 丁琯可是知道的,自己儿子身份证上的户籍所在地已经从北京改成了诸罗! 皇城根脚下的人本就有着一股傲气,结果眼睛一眨,自己儿子的籍贯就从皇城变成了乡下,那诸罗县在丁琯眼中就是个乡下,整个台湾比起北京来也是个大乡村。 丁母知道丁琯心里也很不好受,但她就是一句宽慰的话都不说。父母对孩子的爱是无私是伟大的,她宁愿自己老两口跑来台湾受苦受累,也不愿意连累了儿子的前途。这一路上不知道抹了多少眼泪。从一个北京的警局分局长转眼间沦为海岛盐场的治安队长,这样的打击对一个丁母来说无疑是沉重的。 “娘,可别再哭了。我们当小辈的还能看着您二老独自来台湾受苦呢。”一旁丁鑫的妻子见状熟练的柔声抚慰道。当然,在她的眼中,丁鑫从北京的分局长沦落为狗屁布袋盐场的治安队长,那也绝对是发配了! 摇晃的马车箱挤进了四个大人俩小孩,是狭小而又拥挤,除了一个不大的箱子外,其他的一些衣物日用品,都给放在后头的马车上了。丁鑫在打狗港租了两辆马车。 丁琯始终在装死一样闭目养神。但是那花白的胡须,憔悴的面容,一种难以掩盖的苍老在证明他这内心的痛苦。 顺天府里的捕头那么多,自己怎么就不知道躲一躲呢?丁琯手上没沾过复汉军的血,他的罪名就是那一次次‘出勤’给累积起来的。一想起来他这心里头就钻心一样的痛。 “爹,这就快到盐场了。你可要打起精神来!”既然来了就要良好的融入进来,如果丁琯天天把北京挂在嘴边,盐场的人会怎么看丁鑫?他可不是盐场的一把手! “爹知道,知道……”公门里混了半辈子的丁琯如何不知道呢,说话中长叹一口气。自己真的是把儿子给坑坏了。 台湾的布袋盐场,海南的莺歌盐场,再加上长芦盐场,这就是后世中国的三大盐场。这个时期布袋盐场刚刚开辟,莺歌盐场则完全不为人知。可陈鸣知道莺歌盐场在哪里,建在海山之间的莺歌盐场,尖峰岭的连绵群山挡住了来自北方的台风云雨,使这里长年烈日当空,有充分的光热进行盐业生产。海水含盐度高,堪称得天独厚。 一座盐场那就是一片银海,随着复汉军的北伐,各种俘虏和发配的人家,其中的一部分就给送到了台湾和海南。在眼下的时代里,盐场是绝对的劳动密集型产业,丁琯丁鑫可能都不知道,在那布袋盐场里头,他们俩说不定都还能碰到过去的熟人呢。 而与此同时,为章嘉三世南下开道的乌兰察布盟四子王旗扎萨克多罗达尔汗卓哩克图王哈拉柱,也在他自己的百人卫队以及整整一个营的复汉军护送下进抵了南京。 哈拉柱当然不会走海路,陆路也不可能,他走的是水路,跟丁家父子的行程一样,从张家口到北京,再到通州,乘船沿运河抵到扬州,然后到南京。 乌兰察布盟虽然是内蒙六盟之一,哈拉柱的四子王旗又是乌兰察布盟里的带头大哥,但他从没有这般深入的到过中原腹地。往日满蒙的会盟,要不是满清皇帝到热河,巡幸草原,要不就是蒙古人到北京。至少哈拉柱是从没有见过京津再往南的中国风情的。 陈鸣让他走水路,除了是因为水路快捷便利之余,也因为运河的左右两边区域乃是现在中国的精华地带。随着北京的被拿下,大批的百姓回归家园,运河两岸的田地多已经被开辟了出来。而即使海运已经开放,在铁路火车这一变革式的交通工具没有出现的情况下,内河运输的重要性也是不可能被完全取代的。 先前一日比一日萎缩的运河两岸经济已经有了复苏,而且复苏的势头很快。这里或许再难达到往日在中国经济上那举足轻重的重要地位了,可看看这里,也总比让蒙古人去放马逛荡的强。这运河两岸的城市和繁多的人口更能向蒙古人展示中原强大的实力。 临清的市井比去年热闹的太多了,废墟一片的济宁也在迅速的重建中。在贡献了自家大部分钱粮后,悄无声息的被剥夺了实权的孔家、孟家等等,正瞧瞧的向济宁伸出手去。过往的经历告诉他们,想要继续保障家族的存在,就别把目光寄托在土地上。土地只是基础,经商理财才是维持家族的更有效的手段!而众所皆知的胶州湾和烟台,这两处即将开港的城市,孔孟曾颜四大家没有一个不眼红的,但生存智慧告诉他们,还是趁早别想望了。 现在的胶州、烟台那是山东区域里的新朝新贵的地盘,自己这种不尴不尬的身份,根本就没有插手的余地的。至少在前者还没有吃饱喝足的时候,是没有插手的份儿的。 沈世英不知道临清比之张家口如何,但是临清绝对不如北京繁华。 哈拉柱在山东境内的神色只有好奇式的兴奋,而并没有震惊感,直到船队抵到了清江浦。 在战火后复苏的清江浦焕发着旺盛的生命力,一船船的粮食、布绸和江南产物,从这里向北,从这里西向。向北进入山东,向西沿着黄河运送到中国的腹心。 虽然这里还没有恢复到最鼎盛时候的过五十万人口,“舟车鳞集,冠盖喧阗,两河市肆,栉比数十里不绝”,但千万别小瞧了这个时代商人的眼光。 提前投资是任何一个时代的商人都会点亮的技能。 淮安这个地方明显大有前途,又有几个商人会等人把盘子做大做熟了,自己再掺和进来呢? 而到了扬州,这跟北京完全不同的另一种风情,让哈拉柱是大开了一回眼界。等船队从扬州转到入江口瓜洲镇,看到往来长江之上络绎不绝的运船之后,哈拉柱把眼睛都睁大了。 “中原的富庶令我大开眼界。长江上往来的船只比四子王旗的牧民都要多。” 哈拉柱在瓜洲镇停了五天,因为他要学习觐见陈惠时候的礼节,陈汉跟满清的礼节可是有很大不同的。而他是真的感觉着五天里往来瓜洲镇的船只,比他四子王旗的人都要多,太多太密集了。 前后历时二十二天,哈拉柱安全抵达南京,沿途陈汉的繁荣已经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至于陈汉武力的强大,那是不需要用这些证明的。复汉军的战斗力已经用满蒙的鲜血在每一个蒙古人心中刻上了‘无敌’二字! 四子王旗分二十个苏木,也就是佐领,全旗上下人口接近一万七千三百人。而扣除了在战争中死难和被俘的人口,现在的四子王旗人口不足一万六千八百人。 对比中原的富庶,江南的繁华,哈拉柱印象最深的是中原的人多。沿途一路上,随随便便一个城镇里都能看到堪比整个四子王旗的人口,那些大的城市,更是比整个内蒙六盟的人口还多。虽然战争证明中原的城池真的不堪用了,但这里的即使一座县城都是那么的庞大。 哈拉柱曾经以为张家口已经算得上繁华,京师更是无与伦比的壮观,可是那北京比南京似乎也就那么回事。 南京城的人口现在已经超过了四十万,这是有户籍的,没户籍的外来人员也不下二十万人。不管是规模还是繁华都一点不逊于鼎盛时候的北京城,而且市井市容比当初的北京更强出的太多了。再脏的人也喜欢干净,哈拉柱记忆里的北京跟现在的那就一比,一个是大通铺,一个是上房雅间,下意识的就觉得后者超出太多了。 何况在南下之前,他还见到了北京城破败无比的一面。哪儿比得上眼前的人间天堂。 “如果这些都是自己的该多好!” 任何一个塞外游牧民族都对中原保佑着深深地‘期望’,蒙古人作为彻底断绝汉室江山的先烈,更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只是这种冲动来得快,去得更快。因为复汉军那强大的战斗力毫不留情地警告着他不要心存半点非分之想。 “沈大人,这南京城头上架设了多少门大炮?”原谅哈拉柱问出这么个没水平的问题。 抵到南京的哈拉柱一刻也不停的就在南京城里转了起来,穿着绫罗绸缎,他也不像是汉人。圆胖大饼脸,红脸蛋,罗圈腿,与汉人站到一块对比,咋看咋不一样。 而哈拉柱震惊的发现,南京城并非只对着码头这一片城墙上布置了如此密集的大炮,整个南京城,他所看到的城墙上,一个个露天或是封闭、半封闭的炮位,根本不论重要不重要的位置,炮位都完全是一样的密集。哈拉柱可是清楚南京城墙的长度的,换算一下,他的心头不自觉地打起了寒颤来。如果这是真的! 沈世英谦逊的笑了笑,“南京城内城墙三十五里,布置轻重火炮一百零八门。外郭号称180里固然是有点虚数,各段用砖砌的部分加起来约四十里,加土山也有一百二三十里。布置有各类火炮一百五十二门,外加大小炮台五座。” “此乃我朝都城所在,岂能疏忽大意。”沈世英说话的语气真的很谦逊,看着哈拉柱都忍不住变换了颜色的脸,笑的很无杀伤力。 不管哈拉柱此刻内心里确切是怎么想的,沈世英第一次觉得在都城布置上三百多门大炮还是挺不错的。至少对蒙古人的震慑,很有力量。而在此之前,他一直很赞同陈鸣的那句话的: 南京不需要城防炮! 当敌人打到都城的时候,这个国家也就可以灭亡了! 但是当时陈鸣这很有‘气势’的提议被朝野上下一致给否决了。南京不仅需要城防,还要有整个世界最厉害的城防,所以五个炮台,超过三百门大炮,尤其是里头超过一半的重炮,就陆陆续续的到来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三章 天无二日民无二主 北京白塔寺。 坐在熟悉的禅床上,章嘉三世内心里的涌动久久不能平息。作为京师最古老也最大的密宗寺庙,章嘉三世对这里绝对不陌生。 当初离开北京的时候,章嘉三世都以为自己再也回不来了。因为清军败得太惨了! 永珹还以为自己忍耐一二,学一学勾践,大清就还有将来,章嘉三世却一点信心也没有了。但是柳暗花明,他只不过灵机一闪换个角度来考虑,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靠着背后的蒙古四盟,哈萨克,还有归绥六厅【土默特】,他章嘉三世现在不仅回来了,还是在陈汉太子的‘恭请’下,回到的北京。哈哈,回到了他所熟悉的白塔寺! 一切都是那般的顺利,内蒙六盟中的四盟跳下了满清的大船,虽然这一切才都只刚刚开始,谁也不敢保证以后双边的关系会发展成什么样儿,但至少现在蒙古没有伤及根本的损失,复汉军也认可了这种存在。 局势发展到现在,草原上的蒙古人已经在陕西、中原、直隶等战场前后损失不下三万骑兵,对于人口越来越少的蒙古人来说,三万成年丁壮的损失已经很受伤了。虽然蒙古人臣服于陈汉后,蒙古王公们的地位没有先前时候的尊贵,也没有了赏赐。甚至他们头上的爵位陈汉还承不承认都是两码事。陈汉的皇帝更不可能从南京一年来一次大草原。但整个蒙古至少保住了自己的元气! 对于章嘉三世来说,这就足够了! 毕竟形势比人强。 将来的一切都要交给将来的人吧,他所能做的就是维持着蒙古人眼下的利益,如此就是万幸了。纵观历史,每当中原由汉人来主宰的时候,塞北的草原民族就没有几天与中原王朝是平安相处的,然而时代已经变了。金戈铁马再不能像往日那般纵横中原,大炮火枪才是真正的武力。 复汉军北伐以来的几次战斗,章嘉三世都了解甚深,不得不说,草原骑兵的辉煌暗淡了。 今后不要说是攻城,就是平原野战,草原骑兵也啃不动复汉军的步兵。 章嘉三世现在每天都给雍正皇帝还有乾隆皇帝诵经,但他嘴巴上从来不对外人说起过。 “呼图克图,汉人的太子对于密宗,可愿意皈依我佛?”有身边的大和尚这么问。 章嘉三世答道:“汉人太子敬佛不信佛。”见过陈鸣的密宗和尚不在少数,但真正跟陈鸣谈过心的密宗和尚只有章嘉三世一个。对于这些和尚来说,什么是最大的支持?不是金银,而是君王的‘虔诚’! 可惜陈鸣前世是一个标准的无神论者,今生因为对于‘穿越’的敬畏,对于满天神佛也是敬而远之。可这就谈不上啥子信奉了。否则他怎敢对一神教那样呢! 英法等国请在上海、南京、广州等地设立领事馆,陈惠已经答应了,但是对于耶稣会请求的传教自由,陈家父子俩全部是一个意见——拒绝。陈惠是本着t朝上国的骄傲,陈鸣就是本着‘歧视’了。 章嘉三世现在已经不期望与把陈鸣给忽悠了,想想陈鸣年轻气盛,大权在握,领军纵横天下,风光无边,这样的人又没‘传统’的熏陶,比如乾隆雍正啊,满清从顺治开始就信佛,虽然他还信奉了一神教,所以下面的康麻子,雍老四,乾隆,在佛教教义上都有着一定的造诣,尤其是雍老四。 而汉人的历史上呢,又几个风华正茂的英雄豪杰会信格老子的阿弥陀佛?不经历时光的磨搓和打击,没有感受到死亡的阴影,天下豪杰谁会拜一团虚妄,一尊泥胎木雕呢?就算是和尚出身的朱洪武的子孙们,也更多地是信奉道家。对比意气风发的陈鸣,章嘉三世的目光已经看向了英雄暮迟的陈惠。 就他所知,陈惠的身体不好,世上多有传言——此人好色。想想看,数年里生下子嗣十人,自身又是年近半百的人了,如此‘业绩’确实有够惊人。如此可不就要把自己的身子掏空了吗?今后如果能够在女色上克制的一二,那还有些年岁活,否则怕是命将不久矣。而这种人,正是章嘉三世最好的猎物。 同时间的圆明园里,陈鸣脑子里根本没去想白天里章嘉三世那些神神叨叨的话。那些话他权当放屁了。陈鸣脑子里盘算的是自己未来对蒙古的打算! 未来,复汉军跟俄军一定是要有大战的。蒙古人排的上大用处,甚至靠着他们陈鸣能招降来西伯利亚的鞑靼人,也就是布里亚特人。 内外蒙古广袤的大草原上是他们的家园,如果蒙古人不是人数少得可怜,全部加到一块才百来万人,纵然骑兵的时代已经要过去了,蒙古也是一支不可小觑的力量。 现在蒙古人最大的问题就是人少,就像当初的黄氏一样,就像现在的黄松一样,千亩地一棵独苗,小命精贵着呢,自然不堪死拼烂打。蒙古人已经为满清流了不少血,一场场战争下来,三万正当年的男丁的死,已经让这个总人口才百来万人的民族痛入心扉了。 现在一部分蒙古人选择了臣服,未来还会有蒙古人臣服。可是要怎么的把这些蒙古人给消化掉,陈鸣可不准备学满清那一套和亲。他闺女宝贝着呢,才不会嫁到大草原上去吃苦。满清入关前后,一百多年里固然把蒙古人调教的很驯服,大力推行佛教密宗,另外就是只牺牲了一堆公主格格和一些钱财,但一个问题也不能忽视掉。那就是不论是那些低头的蒙古王公,还是地下的蒙古p民,蒙古人还是蒙古人。 他们并没有满化,也不像满人迅速的汉化。即便是彻底罢黜了旗权的察哈尔蒙古和土默特蒙古,那些蒙古人的言谈举止和生活习俗上也都继续保持着深重的蒙古味道。 陈鸣想要转变蒙古人,未来他是要进军中亚和北美的,那个时候他用得到蒙古人。在北美,蒙古人作为骑兵,跑马圈地的速度不要太快。 俄罗斯、中亚、北美,看看这几个地方,蒙古人的作用都不能小觑,即使把北美扣除了,只说俄罗斯和中亚的问题,蒙古人陈鸣也要扣在手中。 科尔沁他们既然死活要跟满清一块,那就直接灭了吧。现在已经到了陈鸣碗里的这些蒙古人他可要好好地照顾。至于蒙汉之间的仇恨,要说陈鸣心里一点不介意,那是不可能的。但要说像对付八旗一样对付蒙古,也不太可能。走一步看一步吧,保不准今后中国就只有蒙古裔,而没有蒙古人了呢。 那么如何改变蒙古人呢? 首先就是要在现今条件下,给蒙古人找一个可以赚钱的门路。养马养羊养牛是一方面,羊毛就是他给蒙古人找的第二个赚钱的门路。中国现在的毛纺面料绝大部分是进口英国人的。这种情况下要是还放着便利畜牧的蒙古大草原不加以利用,他就是傻子了。 “殿下。”外头传来了刘武的声音。 “查的怎么样了?” “殿下,绵羊在蒙古各旗都有着很多。塞外的游牧民族早在汉唐时候就开始剪羊毛了。他们平常生活都离不开毛毯、毛毡。” “有没有织成布的?”陈鸣说的意思是英国进口的毛料那样的布。 刘武没有说话,而是掏出了好几块布,等陈鸣接过去细看,才说道:“殿下,这经纬太大,线也太粗了。”跟洋人哪儿的毛纺布料完全是两码事。 陈鸣眼睛里眯了眯,心中道了一个果然。他就记得哪本小说里,在作者要搞掂蒙古的时候,有读者给作者出主意搞毛纺。用蒙古人的羊毛,在蒙汉之间构成一个相对平衡的经济循环,以此作为一个存在基础,一点点的把蒙古人拉进沟里去。结果书评区里被喷了又喷,一个又一个科普党高叫着:蒙古羊毛太短,不能毛纺。【别对位啊】 陈鸣当时就一看便过去了,也没去问度娘。想在看,那些科普党说的倒是真的。 “这他么还要从西方引进能防纺布的羊种啊。”陈鸣隐约记得这东西有个专有名词的,可他忘掉了,只能用这个能防纺布的羊来称谓它。 “麻蛋。除了引入马种,现在连羊种都要引入了。”刘武退下去后,陈鸣很不爽的骂了句。他是真的不信那么大的中国就真的找不出可以织布的羊毛来,但这无疑要非很大力气和很长的时间,而他现在很显然没必要去废那么大的经历来在国内找这玩意儿。因为他完全可以从欧洲来引进!瑞典东印度公司的罗宾·卢斯蒂格和法国东印度公司的弗朗索瓦·菲利·佩里埃会给他带来他想要的一切,只要陈鸣愿意拿出真金白银。 现下这两个国家对于现下的中国要比英国人好用。因为他们对于东方没有政治利益诉求,完全是金钱利益,而陈汉就是再缺钱,他还会少了这么点银子吗?几十万上百万银元已经能够席卷整个欧洲的近代的科技化学著作,以及各种各类的机械。可这点银子对比整个陈汉一年的开销,太小儿科了。大都督府就是手指缝里随便露点,也够瑞典和法国人高兴地屁颠屁颠了。至于这漏出来的银子是落到他们两人手中了,还是落到他们背后的公司手中了,陈鸣管那干嘛! “殿下,高竟成求见。” 后者是现在北京的警局局长,光明正大的走在阳光下的余老板让不知道多少重新回到北京的朝阳门爷们们目瞪口呆。 “殿下。”高竟成跟着侍卫很快就来到了陈鸣眼前,恭恭敬敬的行了礼。然后就听陈鸣简单单的一个‘说’字,高竟成将今天一天时间里朝鲜一行人的举动汇报的万分详尽。 现在的北京城不止一个章嘉三世需要注意,连改回了原先名字的煤山,也被复汉军给前后左右的团团围住,万分戒备。因为朝鲜的先王后突然到来了,打着祭奠大明皇帝的名义,让陈鸣拦都没法拦。 “殿下,金基种、丁载远他们……”高竟成现在很不耐烦这两个家伙,“要不让他们歇息几天?” 这俩家伙跑到北京城来招摇过市,那就是给朝鲜造势的。而太子陈鸣现在明显向先解决西北的问题,高竟成有把握让金基种、丁载远骨头断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用。让他们继续。” 朝鲜的事情已经停在那里很长时间了,‘二君’的势力相差不大,他们的身边更近乎聚集了大部分的李氏朝鲜残余势力,是该推行下一步的时候了。这两个集团竞争激烈,可争斗还只停留在口头上,这不行,他们要动手。 高竟成退下去后,陈鸣拿起笔给南京写了一份信。 “天无二日民无二主,朝鲜王位空悬,现在当择一而定……” 这就是抛出去一根肉骨头,让那俩狗去争去抢去。复汉军虽然要转移兵力对陕西下手,再要清肃地方,对于满清参与的压力骤减。但满清也元气大伤,这个时候朝鲜义军不该表现一二么? 不过这事儿也不急于一时片刻的,等到朝鲜人把声势挑起来了,再抛出去不迟。 陈鸣信上还大致的描述了一下自己跟章嘉三世接触的感受,这个章嘉三世确确实实是要上陈汉的大船,今天的交谈中除了那些阿弥陀佛外,挺详细的为陈鸣描述了青海、外蒙和藏地的各股势力。 尤其是藏地。在满清的大力扶持下,密宗两大首领之一的达濑的政治作用日益加大,而班缠自觉的脱离开俗务,只专注于宗教精神上面。现在的藏地,统治已经系统化,格鲁派和其它教派的寺院都是有数额的,还规定了寺僧人数,确立了寺院的组织制度经济制度,对寺院属民进行了清查,让每个寺属庄园向格鲁派寺院集团交纳一定数量的实物地租。同时把藏地的土地和农奴分为三大部分。一、分给寺院和高级僧侣的称为“却溪”,二、分给世俗贵族占有的称为“格溪”,三、分给藏地地方政府的称为“雄溪”。这就是藏地的三大‘领主’。 但是藏地取消世俗政府才二十多年,密宗的统治可还没有发展到彻底压倒世俗的地步。藏地有三大领主的说法,而三大领主的下面是四大德本。也就是四个超级大家族,分别是格喜家族、夺卡家族、吞巴家族和桑珠颇章家族。四大得本虽然服从密宗的统治,却也不意味着复汉军如果要取代满清成为藏地新的宗主,就只需要把眼睛盯向密宗就可以了。四大德本,乃至夏札家族和帕拉家族这些大贵族,也都需要复汉军的拉拢。 这些事情很多陈鸣还是第一次听说。 …… 正如看似平静的江面下总有汹涌的暗潮在涌动。一潭死水一样的藏地也不可轻视。 同时在复汉军统治下的河北也是如此,在百万、千万普通百姓根本毫无察觉的时候,河北盐业公司已经成立了,县府乡镇纷纷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的盐店,河北的盐价直落一半。所以老百姓们为此高兴欢喜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发现以长芦盐场为中心的整个河北的盐商集团,许多大大小小的盐商已经被复汉军给清理了一遍。 依照着这些人过去的行为,或者平安无事,或者杀、罚,再或是抄没家产,复汉军手中又多了几十万亩土地,多了几百万两银子。这长芦盐商与满清官府的纠缠一点都不比扬州盐商要少,甚至更多。因为这块地盘距离北京更近,近到很多人都忍不住伸出了手来。现在暴风雨扫过来,残花满地。 这还是因为很多盐商在危险来临之前,先一步逃了。幸运的渡过了这场风波的盐商们所持的盐引,还不到总数目的三成。(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四章 落子北海道 西安将军府里。 一团来自‘永瑢’的强冷空气已经徘徊在整个将军府好长一段时间了。从复汉军攻入山西,到山西巡抚鄂宝弃太原而逃,永瑢的脸上就没有露出过笑容。整个将军府的宫女太监【打北京带来的】和丫鬟仆人都不喘气都不敢有一个,唯恐惊动了头上那不时闪电划过的浓重黑云。 这一日,章嘉三世入关的消息传到了西安,永瑢人没有气炸,而是整个黑化了。 富察氏的身子不怎么好,在北京时候她就这样,到了西北也不知道是不是气候不适应,就更不好了。但现在她身子再不好也要亲自出马了,永瑢从午后就坐在书房,现在都八点了,还在里头枯坐,一声不吭,一声不响,蜡烛都不点亮。富察氏首先厨房送来几样简单又清淡的吃食,提起食盒到书房门口柔声说道:“爷,妾身带来了几样膳食,您用些吧。” 她说完话就在房门口等着,可是半晌屋内也没一点声音传出来。富察氏还是有正妻的胆量的,虽然她最大的靠山傅恒已经完蛋了。“妾身进来了。”推开门,随着‘吱’一声,移步走了进去。 书房内黑黑的样子,还要她手中提的有一盏灯。脚下花盆底踩着地板发出‘当当’的声音,显得屋内特别安静。 永瑢整个人仰靠在椅子上,整个身躯隐埋在黑暗中,浑身散发着一种孤冷、孤寂、死灭的气息。不知道怎么了,富察氏眼睛里的泪哗一下流下来了。 永瑢没什么野心的,他们一家人本来日子过的舒舒服服的。永瑢的同胞妹妹加入了富察家,自己娶得又是富察氏的嫡福晋,就算他给过继出去了,没有了继承皇位的可能,但日子过的不要太舒服了。 而现在,永瑢被陈汉的报纸上称作‘西北王’,富察氏却宁愿他还是北京城里一闲散贝勒。 富察氏当然不是一个人来书房的,那些婢女太监都离得远远地,看到书房里并没有发出永瑢的咆哮,而是安安静静的亮起了灯来,一群人全都大松了一口气。这种事情真的很危险的,谁不知道这阵子前线败仗一个接着一个,满清一副大夏将倾的样子,永瑢心里头憋着无尽的火气。 富察氏决定来点炮的时候,她身边的婢女太监就全都劝她,别这个时候去触霉头。府里面也不是没有其他人,虽然原先得宠的他他拉氏被山穷水尽的尤氏临死一击给一块over了,整个人被打入了‘冷宫’,名分上还是侧福晋,实际上过的连体面的宫女都不如。但府里还有侧福晋赵氏和钮钴禄氏啊。更主要的是,富察氏之前就撞过炮仗的,现在还要去主动挨炸么?富察氏没听。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佛祖保佑,佛祖保佑,福晋没事,没事了……”一群人高兴的都忍不住落泪了。这结果实在太好不过了。 “主子没发火,主子没发火。福晋这一次真是走对了,往日里主子发火发怒,都是侧福晋……” 十数道犀利的目光让快嘴的太监猛地闭上了嘴。永瑢府里,能不被冠名而称呼侧福晋的人,就只有他他拉氏那一位。在出事之前,那位可是被六爷千般娇纵万般宠,错非一直没能怀上身孕,生下来一儿半女,否则质郡王府都要是她他他拉氏当家做主了。 而对于他他拉氏一直没有身孕,入府都已经好几年了一次好消息都没有传出来,大家从一开始的幸灾乐祸,到后来的平静接受,都以为他他拉氏再受宠爱也就是一只不下蛋的母鸡。哪里想到她那里是不下蛋啊,人家是有意避孕。 尤氏也没有太大的把握吧?否则她早就该捅出来了。 他他拉氏看她尤其的不顺眼,在他他拉氏入府之前,尤氏还是很得宠的。结果他他拉氏一入府,尤氏的境遇就每况愈下。她从一开始的挣,到后来的避,最后都求饶了,可他他拉氏还是逼她上了绝路。 最后的希望都没有了,尤氏临时之前放出了一颗大炸弹。永瑢命太医去查,从他他拉氏的房内果然搜出了浣花草。这却是丁梦的无奈之举,永瑢宠爱她,那就不可能只有在安全期里同房,而她对中医也没什么了解,前世一个套套就解决的事情,她才没有注意呢,就只能用民间和宫廷里的老法子——浣花草来避孕。 她可以先跟着永瑢,这也是她逃避不开的事情,但她觉得自己不应该生孩子。一是她这具身体年龄还小,二是要满清真的垮台了,那有个孩子就是累赘,大累赘。某种很‘浪漫’的想法在她心里一直都没有消去的。 谨柔当然知道这种事情必须保密,可是世上没有不通风的墙,再保密,时间一长也露出了马脚来。只是尤氏还不敢确定是真是假,也觉得不可置信。所以直到她临时的时候才将这个消息爆了出来。 是不是真的都与她无关了。反正她是要死的人了。 于是,永瑢府里风光无限的他他拉氏侧福晋就这么栽了,在一片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在永瑢怒不可遏的火焰中,栽的彻彻底底。 谨柔无理由辩解,她解释不清自己的这种作为有什么正当得理由。而永瑢的感觉是自己活像戴了一顶绿帽子。眼下这个时代,如哪个女人不愿意给她男人生孩子,那这个女人的心还能有几分是真的对待她的男人的呢?这样的女人身体上即使是干净的,心理面永瑢也觉得是脏的。而他偏偏还那般恩宠了她好几年,只要一想起来这事儿,永瑢就怒不可遏。 …… “这是羊毛制成的?” 章嘉三世放着眼前一堆的毛料眼睛都要掉到地上了。别以为他人常年在北京对羊毛就一点也不了解,乾隆北巡,他是年年伴驾的。大草原上的蒙古王公也每年都给他送来精美的毛毯毛毡,皮褥等物品。 但章嘉三世从来没有想过羊毛还能向‘棉花’一样织布! 陈鸣拍了拍自己胸膛,他身上穿的是复汉军大将军军装,纯毛料质地。“呼图克图,一点都不差,绝对的羊毛。”复汉军校级以上军官的军装是完全的纯毛料,而校级以下军官和士兵的军装是棉毛混纺的。 “想要让蒙古人的生活富裕、充足起来,光靠放牧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这个时代对于天灾的抵抗力太差,说不准哪年一场白灾刷过来,生出牛羊就全完蛋了。 这年月里可没有冷冻技术。 复汉军已经着手在张家口和宣化等地开办多家肉类罐头厂,但这解决不了大问题。 “养绵羊,剪羊毛,这就是我给蒙古找的第二条财路。广袤的大草原上,能够养多少只羊?我可不想军队里做军装的料子都一直从洋人那里进口。同时我朝还会把青储技术传给蒙古。”除了不多的一部分棉毛混纺面料,余下所用面料都是从英法进口的。 陈鸣说的很郑重。章嘉三世把话从脑子里过上一遍,也觉得靠谱。养羊么,这是蒙古人的拿手好戏。“只是草原上的羊毛似乎……”做不出怎么精细的面料吧?而且……,“何为青储?” “蒙古的羊毛确实不成,太粗,也太短。所以蒙古的绵羊要改良。我朝已经着手同洋人签订合同,从西洋引入他们那里的细毛羊,以这些蒙古羊为母本进行绵羊品种改良工作。就跟蒙古马一样,一点点来。”陈鸣对‘改良品种’真的不是太了解,他觉得也用不了太长的时间吧。 “至于青储技术,那对蒙古人就更加有用了。”陈鸣向章嘉三世解释着什么叫做青储,内心里他也在哈哈大笑。青储这项技术对于畜牧业的效用毋庸置疑,但同样的,这也会让很多的蒙古人从游牧转为定点生活。 “另外啊,后勤部已经决定把奶粉和奶豆腐【奶酪】列入军需品了,还有就是风肉干。这对于蒙古人来说,也算是小有补益吧。”陈汉部队的伙食供应现在是越来越多样化和高热量化了。粮食的耗用在未来的几年里还会日渐走低。 章嘉三世恭敬的向陈鸣行礼,陈汉日后会有什么样的动作,章嘉三世不去想了,就看现在,陈汉比满清对蒙古的平民更好。后者对蒙古的恩赏赐给的都是部族首领,那些蒙古王公又能把得来的赏赐分润给手下的牧民多少呢? 倒是复汉军的这种法子,牧民们即使再受上头王公们的剥削,他们也能落得好处的。 大草原上,奶粉、奶豆腐和肉干都是普通牧民家常必备的东西,如果这些家家户户都有的东西能够换到钱,就如陈鸣说的那样,小有补益。对于草原上穷困的牧民们来说,也已经很好很好了。 …… 七月里的虾夷地一片春光明媚,各式各样的花朵点缀着这片宁静的土地。自从室町时代中期日本开始北进,开拓虾夷地以来,他们的足迹几百年里却还始终徘徊在虾夷地的南部。在日本,说起虾夷地,人们脑子里的反应只有一个函馆,只有松前藩这个小藩的主城。 他们在日本政治、军事版图中的力量微不足道。即使是来江户参勤交代,也是安安静静。 什么叫参勤交代? ——就是各地大名轮流来江户‘伺候’德川幕府。而大名作为一地诸侯,出行每每都要带很多人随从吧,那就要话很多的钱,日本多山,交通又不方便,幕府还有限定日期,超过了就要受到重惩。所以这项措施十分的有效,既限制了大名的财力,又浪费了大名的时间,还得到了大名的人质(大名的妻子要留在江户),三管齐下,极大地压制了地方大名,尤其是外样大名的反心,迫使大名对幕府效忠。这成为了德川幕府至今能够维持小二百年稳定统治的一个重要原因。 以至于德川家治现在要召开‘天下’大名的大集会,都没有通知刚刚回到函馆的松前藩主松前道广。但是此刻北海道日本松前藩主城函馆一片阴云压顶。 江户的将军还在发愁怎么应对陈汉将来的那啥时候,松前藩就已经接到了中国的通知。 就在五天前,一支船队在石狩湾靠了岸。一艘艘高大的船只飘扬着赤色的红旗,他们根本不顾松前藩‘石狩场所’奉行的阻挠,选在了円山东立足,已经圈起了好大一片地方。 石狩湾这里是日本和人与阿伊努族的交易中心,因为它位于石狩川下游出海口,内陆的阿伊努人也能顺着河流方便的赶到这里。松前藩就是靠着与阿伊努人的战争和贸易发家的,现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突然冒出了中国人来,还十分蛮横的直接在石狩湾跑马圈地,松前藩却连生气的资格都没有。 不要说对比整个中国,只是这前来的船队,都能轻松的将松前藩的函馆拆光。 与中国来人乘坐着中国的海船经海路抵到函馆的旗本,用一种惊惧的语气来形容石狩湾里的那支中国船队。足足二十艘甲板上布满了大炮的战船,超过四十艘的运输船,他们一次性就像石狩湾迁移了三千人朝上。 那其中不少的人还是朝鲜人。 松前藩是知道朝鲜现在的局面的,中国人依靠着朝鲜陆地外的岛屿,大力的支持朝鲜义军。竟然让腐朽的李氏王朝的残余在南朝鲜站稳了脚。 “中国人说他们在石狩湾建立据点是针对的俄国人。俄国人的军队已经进入了外蒙古,他们在这里设立据点,将来还会囤积军队,然后以石狩湾为基地向库页岛,也就是我们口中的太桦岛挺进。沿途布置据点,彻底切断俄国人从陆地向海洋的通道,同时在必要的时候,也将从海上对陆地上的俄国人和清国人展开进攻。” “石狩湾不是我们的土地,也不是日本的土地。他们此次派人前来只是本着友好的态度,前来告知我们一声。同时也是为了在必要的时候能够与我们展开贸易,互通有无。” 松前道广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这个年纪刚刚二十岁的年轻人,十二岁就继承了家督大位。同一桥治济,岛津家,伊达家等反对幕府的势力很有往来。荒废藩政沉迷于各类娱乐活动,经常去吉原游玩,还将地位卑贱的游女【女支女】纳为小妾,花费了大量金钱,为此向商人大量借钱,导致了财政紧张。 松前藩现在债台高筑,而中国人明显透漏出了要‘互通有无’的意思,箱馆奉行邱野一郎看着松前道广的脸色,心理面也有些估摸不定他的意思。但是,松前藩现在欠的钱太多了。 “大人,与中国通商可以使松前藩获得巨额财富,大大缓解藩内紧张的财政。”作为无业游民出身的邱野一郎,眼睛里没有什么荣誉不荣誉的,金钱才是一切,如今松前藩债台高筑,不如孤注一掷。 那个被松前道广纳为小妾的游女,就是邱野一郎的表妹。而邱野一郎本身也不是松前藩人,他是江户的无业游民,为了还债把表妹卖到吉原做游女,被当时的松前藩主松前道广看上,邱野一郎也沾了表妹的光,成为了松前庆广的近侍。邱野一郎到达松前福山城之后,迅速和松前道广的其他女房【小妾】打好关系,不论年龄大小一律认她们做姐姐。凭着钻营术,邱野一郎在十年前被松前庆广任命为箱馆奉行。 新井田正寿、松井广次等对邱野一郎怒目而视,这个品行不堪的卑贱小人只会把藩主向着昏庸的道路引诱的越来越远。 “大人,《武家诸法度》有明确的规定,万不能明知故犯啊。此事必须迅速向江户通禀,至于中国人所说的互通有无,这种事情又怎么能放在明面上做呢?”新井田正寿并不是顽固不化的保守派。对于松前藩现今的财政紧张,他又哪里不愿意解决呢?但一定不能给江户横加干涉的借口和把柄。(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五章 尽收川藏之地 时间进入到七月里,复汉军与东北清军的战事,暂时告一了段落。 夺取了承德、建昌后的复汉军没有继续向东北进攻,山海关处复汉军的攻势也停留在了秦皇岛。永珹和八旗残部终于可以松下一口气,盛京安置下来了。但复汉军的威胁始终选在永珹的头上,他一边下令在锦州、牛庄一带修筑工事,另一边则将大凌河马场的战马大批的转移到更北方去。 后者是满清的三大马场之一,跨地二三百里,这几年的战争里满清年年从大凌河调马,可至今这里依旧养马一万匹以上。这是一个很惊人的数字! 大凌河马场采取半年牧放、半年圈养的方式,即每年四月至九月出圈放青,十月至来年三月在官庄圈养。七月的时候正是马群放养的时间,要将这上马匹马调到更北边的吉林区,可不是个随随便便就能完成的事情。 而且永珹还下令向更北的吉林、黑龙江乃至外东北开辟农庄,八旗向北迁移,联合这马场也在往北前,显然他是在为下一步继续北蹿做准备。 复汉军的进攻清军真的抵挡不住,他们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可能的北上,如果复汉军再打过来的话。就拉长他们的运输补给线,拉到他们难以维持,这才是清军唯一的生机。除了接着逃,永珹别处第二条路可走。 比较好的就在于东北不比直隶,也不比中原,这里地广人稀,山多林密,是骑兵出没的好地方。 永珹在打承德往东北‘东狩’的时候,都不知道多少次在夜间惊醒,满头湿汗。因为他梦见复汉军夺取了承德之后继续往东北打来。科尔沁等蒙古各旗王公皆俯首称臣,复汉军还打破了山海关,又发大军从旅顺北上,三路夹击,清军溃不成军。上百万旗人来不及逃跑就纷纷做了俘虏,只剩下少数人逃入山林隐身。 永珹他又怎么能不做噩梦呢?整个满清上下,那一阵儿都提心吊胆,上上下下都怕的要死!就这两个月的时间,满清都有多少王公重臣突然间大肚子都没了,瘦身效果极佳。 还好,复汉军没有继续往东北大。承德一场大败后,复汉军真就跟永珹认为的一样,慢慢的调整矛头,指向西北了。 但这一切对于九岁大的绵惠来说,无论满清的时局如何的突变,如何的紧张,他本身的生活似乎都没有任何的变化。生活路线依旧是三点一线寝宫——书房——练武场。只不过是地方不停的换就是了。 “贤者狎而敬之,畏而爱之。爱而知其恶,憎而知其善。积而能散,安安而能迁。临财毋苟得,临难毋苟免。很毋求胜,分毋求多。疑事毋质,直而勿有。……”书房中,绵惠正在咏读着《礼记》。 满清已经给打出北京城了,但是在皇子阿哥的学习要求上还是十分严格的。从康麻子时候开始,他就给自己的儿子孙子们制定了一套极严格的学习作息表。 从6岁(虚岁)开始入上书房读书,读书的时间为“卯入申出”,也就是打早晨5点至下午3点,共计10个小时。上书房的规矩极严,皇子读书要正襟危坐;夏天不许摇扇子;午饭时候,侍卫送上饭来,老师先吃,皇子们在另一旁吃,吃完不休息,继续功课。上书房只有元旦、端阳、中秋、万寿(皇上的生日)、自寿(自己的生日)这几天放假,一共5天,除夕也不放假。其学习的内容包括满、蒙、汉等语言文字以及《四书》、《五经》等儒家经典。 学习儒家经典的方法是:师傅读一句,皇子读一句,如此反复诵读百遍后,与前几天所学内容合起来再读百遍,周而复始不间断。直至把《大学》、《中庸》、《论语》、《孟子》完全背下来。 由于清朝是“马上得天下”,因此对皇子皇孙的骑射武功的训练也十分重视。每天下午3点半左右皇子们放学后,吃过晚饭,还得上一节“体育课”——骑马射箭,这部分教习师傅从满、蒙贵族中挑选,名为“谙达”。 所以满清是异族,与前明比在皇室权威上有着各种各样的不同原因,但只说是个人素质上对比前明的皇族教育真的是强出许多的。 上书房总师傅也就是翰林院的掌院学士,此人名叫奉宽,觉罗氏,对大清是一百个忠诚的。虽然大清已经岌岌可危,连上书房的师傅都凑不齐了,奉宽就每日亲自教导绵惠,对于这个聪明好学的小阿哥,他是发自内心里喜爱。 甭管满清是不会最终沦丧,奉宽现在都抱着教导出一代明君的念头来教育着绵惠。万一佛祖保佑,大清真的能在东北残存延续呢?这就是未来的希望啊。 虽然每每看着现在的情况,奉宽再看着绵惠都只觉得心如刀割。一个九岁,心志尚未健全的冲龄孩童,却要给加以那么重的压力,如果大清真的亡了,她该是何等的悲哀啊。 不过,绵惠本人似乎没有感受到奉宽目光中蕴含的悲哀一样,只见他停顿了一会儿后,突然开口说道:“奉师傅,我要是能像您一样做个饱学鸿儒就好了。”谁说九岁大的孩子还是小孩子,还不懂事呢。 “大阿哥您是九五之尊,注定要执掌天下的,可不能开这样的玩笑。”绵惠是永珹现在仅有的一个儿子,宁妃他他拉氏倒还诞下了一个公主,但阿哥是就绵惠一个。奉宽忙道。 “什么九五之尊。大清国势危危,转眼就有覆亡之难。届时皇阿玛和我性命都保不住,还不如像奉师傅这样遨游学海,通晓圣人大道,天下至理,也不枉来世上走一遭。”绵惠似是向往地感叹道。 “大阿哥慎言。大清不会亡的。您现在还年幼,等您长大了力挽狂澜……”奉宽着急的道。但绵惠哪怕是傻儿也不会把这种冠冕堂皇的敷衍放在心上。“我虽然不知道外面局势究竟如何,可就算皇阿玛额娘他们不说,我也知道大清快完了。或许连流亡草原比之元顺帝且不如。如此国破家亡,即使苟延残喘,长大了又能怎样?我还能挽回什么吗?” 说到这儿绵惠的脸上露出了一种沮丧又略带些嘲弄的表情。 皇室里九岁大的孩子已经不小了,这种表情让书房里的奉宽唏嘘不已,更让门外倾听的永珹心如刀绞。原本打算看绵惠读书的永珹,没想到自己会在门外听到如此的一席话。一直以来永珹都在绵惠面前都极力保持着矜持与自信,也就是维持着原先的架子,就是不愿意让绵惠受伤害。然而,在听到了绵惠现在的一番话后,永珹忍不住湿润了眼角。 …… 圆明园完全被连天的雨幕所覆盖。 黑沉沉的天就像要崩塌下来,暴雨哗哗,黄豆大的雨珠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断地往下落。电闪雷鸣中,大风也卷着水边的垂柳疯狂的摇摆。视线里白白花的全是水,简直成了一条流淌的河,上面争先恐后地开放着无数的水花;远看的宫殿和树木都变的模模糊糊看不清了。 这是今年入夏以来最大的一场雨了。 但陈鸣的脸色没有半点担忧,今年这都七月份了,才来了这么一场大雨,出不了什么事儿。而且这样的狂风暴雨,猛烈是很猛烈,持续也就是个问题了。反正陈鸣前世今生两辈子加一块的经历,也没有见过如此狂猛的大雨下的超过两小时的。 上辈子因为工作原因,他对于没什么爱,除了增加上下班的困难度就还是添麻烦。这辈子也是如此,大军作战,他最烦的就是下雨。 北京大营的留守衙门已经完成了筹建,统辖区域包括了更名河北的直隶省以及山西,陈鸣当然做上了北京的第一任留守,大批官员的到任让他从繁琐的地方事务中直接解脱了出来。 别看山西、河北两地百废待兴,事情多的不可开交,可是陈鸣本身是相当清闲的。他负责的是大方针,而且重新组建起来的秘书处也不是吃素的。 北京大营的副留守有两个,一文一武,武的是黄捷,文的柳德昭。在湖北熬了多年,不管是政绩还是资历、身份都有了保障的柳德昭向上迈出了这艰难的一步。 九洲清晏一间房间里挂着一幅大大的地图。 听着外面哗哗的雨声、风声,与手下文武重臣指点江山,谈论千万人的命运,这感觉很好。 “现在阿尔泰【四川总督】已经北逃青藏,四川,除了这西边与藏地接壤的这一块外已经全入我朝之手。现在的问题就是如何解决这一块区域内的土司。” 大小金川这四个字让陈鸣看了有些扎眼。 “大金川土司索诺木与小金川土司僧格桑都不是安分之辈,早几年前他们就反清,现在我陈汉当政,触动了他们的利益,他们一样会反汉。想要他们老老实实的交出权利,不太可能。” 陈鸣话音一落,高平山站了起来,“那就打啊。还怕他几个土鳖不成?” 陈鸣嘴角笑了笑吗,没有说话,熊炳章开口道:“索诺木与僧格桑都是藏人。四川西边的土司十个里头八个藏。我们打掉他们应该不难,但现在我们正指望着章嘉三世联系西藏达濑班缠,直接动手影响可不太好啊。”如果因为大小金川土司的事情而影响到了藏地,那就有点因小失大了。 “可是要放任彼辈,岂不是灭了我们自己的威风?”军方的人果然持强硬态度的众多,高元厚、陈开山都站出来支持高平山。 陈鸣一时间拿不定。他已经不是三年前的他了,要是那个时候的陈鸣处在现在的位置,他根本考虑都不考虑,就会给攻略西南的第一师传令命,不听号令者死!牛气哄哄的。 可现在的陈鸣不是那个时候的陈鸣了。一些事情没必要全都用刚强无比的态度去解决,就现在看,通过章嘉三世的路径搞清楚藏地对于大小金川们的态度后,再视情况而定,更具利益化。这会显得复汉军挺尊重藏地的么。 “殿下,老臣以为此事不如暂缓一缓。就如殿下所言,先探一探藏地的看法。而老臣以为,殿下只需要缓上一缓,届时索诺木与僧格桑皆会自寻死路。” “殿下,此二土司之所以被满清兴兵围剿,可不是大小金川明火执仗的起兵反清,而是他们私下攻打别的土司,兼并土地和奴隶。”当然满清要搞‘改土归流’也是一个原因,但那个时候这改土归流还没到他们头上呢。 冯廉捋着山羊胡笑的很轻松,“索诺木与僧格桑皆是野心勃勃之辈,一如其父祖。殿下只需让第一师收回大兵调转矛头,再放出风来要通过章嘉三世来试探藏地的意思,然后好再做决断。老臣敢言,索诺木与僧格桑必会趁此机会攻灭周边其他土司。” “索诺木与僧格桑虽是土著,但并非不识天数之人,所求者也非割地称王,而是想要扩大家族领地,谋夺更多的奴隶、财富。 与彼辈看来,新朝初兴,要安定蒙藏,能不动刀兵,怀柔安抚,自然为上策。 他们只要赶在我朝与藏地商定主意前,选择归降。我朝为了藏地安稳考虑会容忍一二,藏地从自己本身的利益出发也会对他辈表示支持……”冯廉轻声的笑了笑,“那自然会如他们所愿,名利皆双收。” “当年乾隆平大小金川之役,莎罗奔势穷而降,乾隆为了拉拢人心,即使再恨莎罗奔也饶了他一命。那土司之位还是他的子孙继承。索诺木、僧格桑未尝不想着故伎重演。”从隋唐开始,这中央王朝对于偏远偏僻之地的土司就都行之以宽,不少人都把这个‘宽’字当成万世不易的真理了。 陈鸣手指头在桌面上敲了有敲,脑子里翻转着旧日的记忆,好像满清跟大小金川打起来真的是因为大小金川私下攻略周边的土司,而不是大小金川直接叫嚣着要‘反清独立’。 他记忆里的大小金川最深刻的印象是与满清的前后两战,搞得大青果和乾隆狼狈不堪。脑子里一想起大小金川那就是反清的,反倒是将真正的原因给忘了。 “欲擒故纵,钓鱼上钩?倒是不错。索诺木与僧格桑要是真的为了夺地盘,现在是他们最后的机会。”大、小金川地处四川省西北部,山高水险,约3万户藏民聚居其间。在整个四川土著中都是数一数二的巨头。“可是如何让其自寻死路?” “殿下,索诺木与僧格桑是藏人,其周边的土司也是藏人啊。” 冯廉不知道大小金川的土兵有多么的厉害,也不知道大小金川的地形有多么复杂,可他知道复汉军的厉害,见识过复汉军的火龙弹的威力。他还知道复汉军在西南有一支专门用于山地作战的部队。 “只要那些土司对藏地哭诉,达濑断无全力支持大小金川的道理。”达濑是主政的。 “而我朝天兵要荡平大小金川还不是易如反掌?” “届时借此之威,即可尽收川藏之地。”(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六章 哪那么巧? 秋天是个收获的季节,今年江南湖广大丰,各地粮价比之去年又降低了小一成,尤其是北方各处的新占区——河北、河南北部、山西这些地方,粮价比起今年春天时的价格那是拦腰砍啊拦腰砍。 时值中秋,高彦明还没有消息传来,陈鸣都不知道他具体的位置,北京城的气候已经凉了下来,陈鸣送走了‘受到’汉王邀请的章嘉三世,一个团的兵力护送着章嘉三世和内蒙王公集群南下;然后在迎来了自己的老婆孩子。 李小妹带着陈鼎还有女儿来北京探望了,估计能待上俩月,然后在运河河面封冻前启程回南京。 已经有大半年没见妻子儿女,女儿看着他都有些认生了,陈鸣放下自己并不繁忙的公事,先带着老婆孩子好好地转了转圆明园,这座万园之园的风光让李小妹和已经懂事的陈鼎震惊不已。南京的皇宫修葺完后对比故宫并不寒颤,可苏杭和扬州的行宫对比这座圆明园根本就是孙子、重孙子辈的。然后陈鸣又带着她们跑来了南海子。 南海子就是南苑,是北京一带最大的湿地,是辽、金、元、明、清五朝的皇家猎场和明、清两朝皇家苑囿,“南囿秋风”早在明朝时就与西山晴雪等列为“燕京十景”之一。 金秋时节,景色宜人。 蔚蓝色的天空一尘不染,晶莹透明。朵朵白云照映在清澈的水面上,鱼鳞样的微波闪烁,碧绿的垂柳轻拂,增添了几分金秋的彩色,增添了几分天地的魅力,分外绚烂。 这是李小妹和陈鼎从没看过的景观,与江南风物完全不同的风情,就连一岁多的女儿看着水泊上一片片的飞鸟都高兴地直拍手。连陈鸣自己都是第一次来到这儿。对于北京,他脑子里只有北京城和城外的圆明园,南海子这个词都是听了汇报才知道北京城外还有这么一处猎场。 明永乐年间,这里修筑土墙,开四门,满清将土墙改为砖墙,又逐步在这里修建了行宫、官署、庙宇。 满清撤退的时候,南海子这儿的人一哄而散,苑内大量的珍禽猎物被杀。不过这破坏力虽然巨大,却还远称不上毁灭性的。复汉军接收南海子的时候,清点里面的各类动物,光是麋鹿就还有三四百头。 秋天阳光明亮,暖和却不炙热。李小妹悠哉悠哉地坐在一张竹椅上,看着不远处的陈鼎迈着两条胖胖的小短腿朝小矮马上胯。 这是最正宗不过的果下马,广西矮马的‘极品’。不是军中的广西马偶然产下的,而是复汉军抄直隶盐商家的时候被发现的,然后给迅速当做珍品献到了陈鸣面前。 据照顾这匹小马的人说它已经三岁了,算是成年马了。身高就两尺多一点,陈鸣看着这低矮的小马,脑子里立刻就想到了上辈子网上看的果下马萌照。这矮矮的小马,眼睛湿漉漉的,也确实很萌。 这匹马连着它娘都给放到了南海子。而来到南海子的陈鼎收到的第一件礼物,就是这匹萌萌的小马。 “驾……驾……”陈鼎小脸上荡漾着无比的兴奋,一边儿看着自己母亲,一边双腿夹着小马的腹部,驱使着小马往李小妹这边走来。 孩子咧着嘴叫着,发红的脸蛋,闪着精光的小眼睛,看得李小妹心里软软的,当下坐起身,张开手,笑着道:“来,快些到娘这里。”眼看着离李小妹越来越近了,陈鼎脸上笑得越发灿烂,胆子也大了,缰绳都不拉了,双手张开着,这是要让李小妹抱起他。 只见小马还在走着的啊,离李小妹还有六七米远的时候,小小的身子突然向前倾倒去。 “呀!”李小妹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身后的婢女们也全都吓了一跳。 还是身边安排的侍卫眼疾手快,从后头伸手捞住了陈鼎,李小妹这才拍了拍心口,轻轻地吁了口气。 陈鼎自己也吓了一跳,倒是被乳娘抱在手里的小丫头觉得好玩得紧,竟‘咯咯咯’地笑得很开心。然后又指着果下马叫着“要,要”。乳娘有些无奈地看着李小妹,李小妹把手一挥。一岁多的小丫头还非要自己走着去,她没先要去骑,而是拿手去摸小马的头,结果被小马伸出舌头水淋淋的一舔:“哇哇……” “嘿嘿……”一边的陈鼎很不厚道的笑了。 金秋澄清的天空像一望无际的平静的碧海,没有了条条框框的约束,母子仨吹着清风,晒着暖日,看着魅力的风景,心理面好不畅快。 没过多久,处理外了一件紧急事务的陈鸣走了过来,看着在铺开的毛毯上乱爬的小丫头,还有悠哉悠哉晒着太阳喝着果子的李小妹母子,内心里还残余的怒气彻底的烟消云散了。小孩子忘得快,刚才被小马舔了一脸口水而哭的哇哇叫的丫头很快又跟着哥哥一块凑到了小马跟前,李小妹则没有忘掉陈鸣适才听到秘书的汇报后,脸色那一算的阴沉。 “出什么大事了吗?” “几个不长眼的狗才乱伸手。” 而陈鸣抵到不久,乌三娘和冯雯雯也相继到场,一同被送来的还有多匹性情温顺的马儿。 既然来到南海子了,怎么能不痛痛快快的猎一场呢?虽说满清时候,每逢皇室王公打猎都需要事先前准备许久,但陈鸣这儿又不是满清,也不需要学兔子杀手康麻子。到日子时,顶多是邀请一下北京的驻军将领。 而且说一句不嫌丢人的话,就复汉军高层将领骑射的水准,兔子就算离他们只有二三十米,能射中都是得天之幸。这中间包裹陈鸣自己,他马术算是可以,也拉得开弓,如果站在陆地上,那准头还是很有保障的,他眼睛很亮么。可是骑在马上,呵呵,那就只能呵呵了。 陈鼎很气愤的看着自己爹娘和两个姨娘一块打马远远地跑出去了。李小妹会骑马,虽然不怎么熟练,水准跟冯雯雯差不多。陈汉高层很多高层的妻室都会骑马的,而且都是最近几年学的,就是为了失败时好逃命。只不过现在随着陈汉定鼎天下已经无可阻挡,贵妇中学骑马的风潮就过去了。 而乌三娘,她的骑术比陈鸣都棒。 纵马驰骋在平坦的草地上,风从自己的耳旁吹过,这感觉有一种身心放宽,心胸随之一扩的清爽,什么郁闷、烦恼、心思、冗杂都消失的轻松。 金色的阳光,和煦的秋风,辽阔的田地,……心胸豁然开朗,烦恼顿失! 沿着缓缓流淌的溪流是这片湿地的生命之源!一片一片的水鸟,一片一片的动物在这里安详的享受着自然,哒哒的马蹄声让它们飞翔、奔动,麋鹿群趟过水面的哗啦声,悦耳动听,这是生命在汩汩流动。 日头还未落下,只是已经没有了当午时耀眼夺目的光芒,似一轮红盘似的挂在西天。随着日头不断西下,周围的天色越发地清亮碧蓝。落霞当空,红云如锦,布满了人眼帘。 “这地方真心不错。殿下什么时候劳累了,乏了,就来这里逛一逛,玩一玩么。”乌三娘的眼睛都在闪着光亮。她喜欢这个地方! 晚上陈鸣吃的是浑羊殁忽,这是陈鸣为了款待章嘉三世而让人‘恢复’的一道唐朝名菜。 就是把收拾干净、塞填饱满的整鹅塞进羊肚子,鹅肚中又填的是调味好的糯米与肉块,一起在火上炙熟,之后只将烧鹅取出来吃,烤羊就作为容器不食【主人】,一般会扔给仆人用。 陈鸣他们就一夫一妻两妾四个大人,外加小陈鼎,鹅肉与内里的米肉就够吃的了。 这道菜里陈鸣觉得味道最好的不是鹅肉,也不是里面的肉,而是里头的米饭。可以说是饱含羊鹅之精华,让第一次尝到这道菜的李小妹和陈鼎吃的频频点头。晚膳用了时间都到了八点,乌三娘、冯雯雯直觉的退下,陈鼎也被带了下去,只剩下丫头扒拉着陈鸣的衣服坐在陈鸣身上不肯下去。 只是两天的时间,闺女就不认生了,陈鸣抱着抱回了住处,直到九点多人睡熟了,才被乳娘抱下去。云消雨散,李小妹披散着头发,整个人缩在陈鸣怀里。手指划着陈鸣的胸膛:“你什么时候能回南京啊?” 作为一国太子,陈鸣现在的地位已经不可动摇,不管是朝堂还是军中,他的威望都能镇压一切的声音。李小妹觉得陈鸣真没必要在亲力亲为了,接下来的西北和东北攻略,完全可以交给手下的重将去完成。 “母后说,父王会在新年时候册封群臣,还要给……,父亲兄长他们封爵?”作女儿的,李小妹无疑很关心这一点。 “当然要封。这是规矩。”国丈亦或是国舅,都是侯爵。只不过这爵位不是可世袭罔替的贵爵,而是流爵。 李家父子现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但该怎么封爵,还是要封爵的。就像高鹏起一样!最多在日后改成追封,然后建个祠堂了事。当然,高鹏起与陈家父子不一样,他是有功劳打底儿的,更希望能把侯爵的牌子夯实,夯成世袭罔替。 煤山,金氏接到了李小妹命人送来的一封帖子,是邀请她们一行转往南海子的。 七七四十九日的大祭后,金氏染病在身,病的很重,缠绵病榻一个月,直到南京传来了确切消息——汉王允诺先封朝鲜国王,金氏的身子骨才渐渐有了好转。如果不是陈鸣派去的人手汇报说金氏的的确确是病了,陈鸣都还以为棒子是在玩手段呢。 哪那么巧?南京才传来消息,她的病就有好转了。 而之前时候金基种和丁载远上蹿下跳,蹦跶的可很是欢实。 …… 库伦。 格里戈里·亚历山德罗维奇·波将金用自己仅剩下的右眼,冷冷的看着高彦明,他要永远的将这个可恶的中国人的脸记在心里。“作为军人,希望你能够像一名真正的军人那样,勇敢的出现在战场上,到时我会亲手杀死你的。 我对女皇发誓!” 波将金满怀着希望来到库伦,中国人向这里派出了使者。这让他非常高兴,在波将金眼中,这是俄罗斯与下一个中国皇帝沟通的开始。可结果在这里他和他的祖国,伟大的俄罗斯帝国,却都遭受了深深的耻辱,受到了每一个俄罗斯人都不能容忍的侮辱。“你们会为今天的话付出代价的。我保证!” 如果有可能波将金会现在就想杀了眼前的中国人,只有用他的血才能洗刷他刚才遭受的耻辱。可是他不能,不说这个中国身后那个彪悍的骑兵队,就是这里的鞑靼人,也不会允许他杀人。 那就一切在战场上了解吧! “中国不承认任何满清与外国签订的条约,你们从哪里来,就回到哪里去。”中国人高傲的让波将金发疯。 “当然,如果你们愿意出售火枪和火炮,我朝会用合适的价格买下所有的……”高彦明就说了这两句话,最后的几个字还没有说话,就被波将金蛮横的打断了,他有一位堪称口译级的优秀翻译——卡普什金神父。 在高彦明屁股都还没有把椅子暖热,波将金也刚刚坐下,前一刻还满脸笑容的波将金就怒气冲冲的站了起来。眉头挑了挑,对于波将金的话语里的威胁,高彦明表现的满不在乎。“你跟他说,要战就战,不战滚蛋。”区区一万人还想从什么大尾巴狼?复汉军对于俄国人的态度在高彦明到来之前就已经被陈鸣敲定了。 竟然连商榷的余地都没有,刚开口就崩,高彦明立刻就知道,他也没必要谈下去了。 土谢图汗延丕勒多尔济十分郑重的在库伦搭建起了一座高规格的蒙古包,结果两边进入才一刻钟,波将金就怒气冲冲的走了。 库伦是土谢图汗部的土地,土谢图汗部同时也是外蒙喀尔喀部四盟之首。一个土谢图汗部就有超亲王级的汗王一人,札萨克和硕亲王二人,札萨克多罗郡王二人,札萨克固山贝子二人,札萨克辅国公六人,附公品级一等台吉一人,札萨克一等台吉八人。另外还有常驻于此的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只是哲布尊丹巴三世刚归天,现在灵童还没找到呢。因为外蒙头上的‘紧箍咒’没有了,握着大权的各部王公表示对转世灵童的人选都有意见要表达。 而且满清设立的驻库伦办事大臣,现在也依旧在库伦。福鼐就在离这座蒙古包不远的地方,只是他处于‘闭关’状态。土谢图汗才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让福鼐出来捣乱呢。 但是一些消息也没有对福鼐封闭。 高彦明刚刚与波将金闹翻,这消息就被报给了福鼐。 “哈哈哈,哈哈哈,天不亡我大清,天不亡我大清。” 福鼐发疯一样大笑着,疯狂的大笑着。陈逆真是昏了头了,在这等大事上任人唯亲,搞得几句话就与俄国人彻底闹崩。这是老天爷保佑啊,是老天爷不愿我大清覆灭! “来人,快报盛京,速报盛京。”(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七章 驱逐舰 重新修复的大沽口炮台上,李小妹、冯雯雯像两尊望夫石一样立在炮台上。两双眼睛充满担忧的望着大海,似乎能透过肉眼根本看不到的距离,看到那一艘正在海上航行的战船。 陈鸣本人就在那艘什么飞剪艏的战船上,他还把陈鼎带上了去,一行一小两大三艘战船今天早上驶出了大沽口,预计要在明天中午前后才能返回。但李小妹根本就不愿意下这个炮台,她都要担心死了。冯雯雯也不愿意下,一则她也担心,大海对于她来说太危险了;二则没看到正房老婆都站着的吗? 此时距离大沽口大约五六十里的黄海海面上,风平浪静,浪高不过五尺,一艘白色的小型飞剪战舰正以十节的航速度朝着西南方航行。 随着前后船只旗语的交换,小型飞剪艏战船尾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水痕,整艘船犹如一道灵活的飞鱼,调转方向,在极短的时间里已经出现在了‘后方’的更后方。在战船的斜对面,一艘大渔船样的小船孤零零的漂浮在水面上,之前拖拉着渔船的西式帆船已经远远地跑开了。 “各炮准备完毕!” 位于面对着小船一面的四个炮位的炮长都举起了红旗,除了船艏和船尾,这艘飞剪艏船就只在中间架设了四门炮,左右两舷各二门,全船六门火炮,还没有同等排水量下的鸟船、梭船多。这艘被命名为剑鱼三号的小型飞剪艏帆船的枪炮官回头对着身边的陈鸣汇报。 “开火!” 陈鸣合上了手中的怀表,“用了一分二十秒!” “轰轰轰……”四股白色的硝烟升腾,然后迅速被海风吹散。 四发****而出的炮弹两颗远远的飞过了渔船的头顶,另外两颗落在渔船的左右,后者毛也没伤到一根。 “上火龙弹!”陈鸣对这个结果不置可否。飞剪艏船只海上的颠簸大,炮弹填装过程就相对要更困难一些,这个他很理解。但一分二十秒钟也是一个很不好的成绩。这样的速度放到实战中,能两分钟填装一枚炮弹都是阿弥陀佛了。 一颗火龙弹命中了三百来米外的渔船,剧烈的爆炸让整个渔船瞬间里分崩离析。硝烟升腾的时候,无数木片横飞。 站在陈鸣身边的叶廷洋是一脸的冷色。虽然小型飞剪艏帆船的武器是火龙弹,但是战船上配置的火炮也不能一点用都不管啊。 这可是他们驱逐舰队成立以来第一次被太子殿下检验,小型飞剪艏战船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驱逐舰,叶廷洋是舰队的对他觉得丢人了。 “慢慢来。你们都是新手。”一艘这种小型的飞剪艏战船上要装五六十人,复汉军下水的这一批小型飞剪艏战船就足足有二十艘,陈鸣上哪一下子搞来一千多号受过训练的西式帆船水手?只能说现在这艘船上的五六十号水手,大部分还只是半生不熟的学徒,四五十人在十来个老兵的带领下摸爬滚打,一点点学习着本领,熟练着技巧。 就在这次炮组射击训练的同时,另一组水军官兵正在水兵长的带领下进行着解帆上帆训练。 “爹,他们好危险啊。”陈鼎看着一群士兵辛苦费力地攀爬在高高的桅杆、横杆上,那高高的桅杆和水面、船板间毫无防护措施,真的太吓人了。这要掉下来了怎么办啊,完全超乎了他的想象! 陈鸣顺着目光看去,大手摩挲着儿子的后脑勺,“他们的危险是为了这个国家,我们陈家又是这个国家的君王,所以他们的危险也就是为了我们。” “以后,你要把他们的这份危险永远的记在心里,不能忘了。”陈鸣对陈鼎说的话,让边上的叶廷洋眼睛一下子湿润了。但陈鸣可不是专门的在邀买人心,他是真怕自己养出一个‘朱高炽第二’这样不类父的儿子。这并不是说朱高炽就不怎么怎么好,而是他跟他老子朱棣太不一样了。对比杀伐决断强势的一逼的永乐大帝,朱高炽这种中国传统意义上的‘仁君’,显然差别太大。在未来的天下陈鼎如果真的能够接位,他也不能学朱高炽。时代已经决定,中国传统式的仁君是不适合19世纪的世界的。 “东面十余里,发现船队,至少五艘!航速四节!”突然,桅盘里的瞭望员敲响了警钟,然后挥舞着手中的旗帜,一边挥舞一边大喊着。 海风呼呼,陈鸣听不太亲切。但还有旗语! 一支超过五艘船的船队? 陈鸣听了叶廷洋的汇报后,想都没想就下令迎上去。在这片海域上根本不可能有清军的战船出现,后者还依旧躲在鸭绿江里呢。这些船只不是天津奔朝鲜的商船,就是后勤部去往朝鲜的运输船。但还是要上去瞧一瞧。 自持飞剪艏战船绝高的速度的陈鸣就是对于五艘敌船也毫不在乎。 叶廷洋还是保持着绝对的警惕性,赶紧转过身,“全体一级战斗准备!航向东北。” “发旗语,告诉两外两艘船,立刻跟上。”陈汉的太子爷和未来的太子爷都在他船上的啊,真出了问题,叶廷洋死也解决不了问题。 全舰所有的水兵都紧张的忙碌起来,四门刚刚开火了的大炮也紧张的进入炮弹复装。一双双眼睛盯着东北方向,很多水兵的手心里都已经渗出了汗。虽然之前做了无数的训练,也打了无数发训练弹,可士兵们个个都很紧张。这不全是第一次作战带来的紧张,还有他们肩负的重任——陈鸣父子。 剑鱼三号在海面划出一道小弧线,朝着东北方向加速而去。 八艘大福船保持着直线队形,彼此间隔一里地,迎风破浪的向着天津港挺进。船上装载着满满的朝鲜人。这些人就是‘货物’,现在朝鲜于中国最抢手的货物。 南面的军人合作社已经开始引入朝鲜奴工,来取代往日的佃户。各公私矿场也开始大规模的引入朝鲜奴工,这实在是因为后者太‘便宜’了。 一个朝鲜壮劳力的价钱对比汉人的工资,用不到一年就回本了。而他们的耗费,除了吃饭穿衣,那就没有别的了。即使这些朝鲜奴工有着家眷,那也划算的很啊。 南京方面正在准备出台一部新的法律——奴工法,传闻中里头有一定的保护规定,可再保护也比汉人好吧?再怎么着他们也是奴隶,而汉人是不可能还有奴隶的。否则你就是违法了! 连陈鸣自己都没有想到,中国第一波奴隶贸易,竟然开始在朝鲜身上。真的是很那啥啊。 而至于那些‘失业’的无地农民怎么生活,陈鸣也不用太担心,地方乡官现在一个很重要的任务就是‘动员’百姓去打工。这些没有了地的农民就是最好的对象了。而且以后还要开发大东北和新疆呢! 至于说这些无地贫民中有那种死脑子的人,宁肯饿死也不愿外出务工,或是背井离乡。可能有吧,只是陈鸣没有收到过这方面的消息。可见这种人即便有也一定是稀有品种,掀不起风浪。 朱志伟待在房间里正在摆弄一个外表漂亮的花瓶,这花瓶挺沉的,因为它跟景泰蓝一样都有一个金属器做底子,这是他收到的朝鲜延龄君李禛奉送的礼物,一个来自日本的七宝烧精品。 朱志伟并不怎么郑重,也不珍惜的把七宝烧拿在手里把玩。这东西他看起来很像是景泰蓝,找人问了问,原来这小日本的七宝烧真的是根据景泰蓝仿制的,结果景泰蓝没有搞出来,搞出了一个七宝烧,算是景泰蓝的一个延伸物品。 突然,急促的敲门声传来,“朱总,前方发现了西洋帆船。”朱志伟是江南贸易公司的常务副总经理,因而被称作‘朱总’,他自己则总觉得这俩字不对味。 “几艘船?”朱志伟可不记得陈汉有允许洋人上朝鲜来贸易。 “就一艘。但船速飞快,至少有10节。”随着水师种子的回归,‘节’这个计量名词算是进入水师队伍了,陈鸣也默认了这一事实,于是很快这个计量单位就从军队延伸到了民间。 船长的表情有点紧张,“虽然我们有八艘,但……,对方速度太快。” 朱志伟不是不懂船的人,乍然听到速度至少十节,也给吓了一跳。但他很快就想到了一个事儿,“呵呵,应该不是敌人。”朱志伟当然依旧下令所有船只做好准备,但脸上挂着笑,人并不担忧更不害怕。 半个小时后,船上众人的肉眼都能看到那艘白色的、有着修长线形的飞剪艏战船,侧风而来,速度也降到了不到八节。 双边的战斗警报全都解除了。两边都悬挂着红色的旗帜,表明了彼此的身份。 “这船真快啊……”朱志伟如同看到一位衣衫半解的美貌女子,瞪大了双眼,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稍微靠近,又转而掉头离开的战舰。 作为一名海上的老手,一艘高速度帆船的吸引力是毋庸置疑的。 第二天中午,当剑鱼三号为首的三艘船只缓缓靠近码头的时候,码头区顿时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所有人都提心吊胆的,唯恐陈家爷俩真出了什么事,现在看到人平平安安的回来,是无论上下全都放松了心。 下船后陈鸣赏了天津港所有的海军,一顿畅饮,等他醒来时间已经到了五点。落霞当空,红云如锦,布满了西天大半个天际。 陈鸣自房间里出来,便看到了李小妹正半搂半抱的扶着小丫头骑在那匹果下马上,小手抓着缰绳,嘴里面还“家家……”的做声。 “见过殿下。” 听到婢女声音的李小妹回过头来,却见房檐底下陈鸣负手而立。看向自己的目光带着暖暖的笑意。 现在的李小妹可甚是狼狈,头上的簪子都掉了,还有斜的,头发都散开一些了。脸上带汗,几丝头发贴在额头。 “我来抱着她。”一岁多的小丫头吃的胖乎乎的,白里透红的小脸蛋球一样圆,体重都超过二十斤了。 “那你抱着她玩。”李小妹是真的累了。这几年的富贵养下来,她早就没有带自己侄子时候的劲儿了。“我胳膊都酸了。” 陈鸣笑而不语。 晚上八点多的时候小丫头沉沉的睡了过去。两道眉毛像两只弯弯的新月,小嘴巴经常的一动一动,好像是在吃奶。 “你知道么?父王给我通信,说是不准备登基了。” “什么意思?”李小妹惊得眼睛大大的。 “就是让我当皇帝,他做太上皇,养老。” 这事儿陈鸣丝毫都没向外面透漏,刘武、熊炳章、柳德昭等等,都不知道。 李小妹整个人都木了。当太子妃和当皇后可是两码事。她可不认为陈惠有能耐把陈鸣当傀儡来摆弄,陈鸣继位,那必然是大权全操在手中。 “我一点风声都没听到。”李小妹眨了眨眼睛,一股兴奋的神光从杏眼中喷薄而出,“你准备怎么答啊?” “不管怎么说,这首先要推了啊。也别丧气,皇位早晚是咱们的,何必急这一时。” …… 崇祯一百四十五年十月初十。十天前,在九月的第一天,上海江南造船厂成立了,以陈继功‘经营’的那个舟山造船厂为主体,吸纳了二百万银元的官方资金,这家江南造船厂就变成公私合营的了。如此的‘融资’只要再经过几次,陈继功就可以拍拍屁股离开这家已经走上正轨的造船厂了。 今天是休息日,造船厂逢十休息,陈汉现在可没引入洋人的‘一周’这个概念,而在日本和朝鲜盛行的七曜日,在它的发源地中国反而籍籍无名。虽然陈鸣硬要七天一休也能扯出无数个理由来,比如《易经》就有“七日一来复”的说法,《黄帝内经》更是提出“七曜周旋”的说法。 而且陈鸣还知道,他所熟悉的“礼拜”、“星期”这两个词是在中国产生,也只是在中国使用,前世在日韩都没有这个说法。 陈鸣没在这一项上点新技能,但今天的江南造船厂依然一副火热朝天,一群中外混杂的技工都在围绕着五号船台紧张忙碌着,已经处理好的龙骨正缓缓地被吊起,悬挂在半空。 之前在二号船台建造的二百五十吨级小型飞剪艏帆船已经在一周前下水了,这标志着第一批二十艘小型飞剪艏帆船的制造已经完全结束。现在这五号船台上进行的是五百吨中小型飞剪艏帆船的制造,目前正进行到铺龙骨。而远处的一号船台上,一艘复汉军最大规模的运输船正在紧张制造着,这是一艘中式帆船,设计最大载重可达三万石,也就是一千五百公吨左右。这个数字对于同时代的西方帆船并不稀罕,但对于宝船绝迹之后就再无巨舰出现的中国,那绝对是历史性的一刻。 这艘被命名为“东方号”的大型福船已经完成了绝大部分的主体建造工作,下水时间表也安排在了十一月下旬。 上海港口外。 一艘满载货物的英国船只张满了风帆,正在季风的推动下向着南方驰去。在广州它还有一批货需要装上,那样的话整艘船就再也没有空余的船舱了。 此刻一群英国水手正指着不远处一艘迅速在海面上滑过的小型帆船惊呼高叫着。 “上帝,它的速度真的很快。” “我对我天上的父亲发誓,这艘船绝对是我见到的最快的船了。” “它的速度绝对超过十节!” “我打赌,应该超过十二节!” 人群中有最普通的水手、炮手,也有具有一定地位的水手长。这些人就像发现了新玩具一样,指着不远处的小帆船大叫高呼着。 而这艘船的船长和大班此刻待在自己舒适的房间内,用痴迷的目光欣赏着面前的瓷器。船长欣赏的是一套精美的高白瓷,最美丽的女人的肌肤也比不上瓷器的经营。而大班欣赏的更是一套往日他见都见不到的玲珑瓷。 这种艺术品一样精美至极的瓷器,往日里他们是很难从中国人手中买到的。可是今年的瓷器市场,不仅玲珑瓷这种宝贝出现了,连中国人自己都视为珍宝的薄胎瓷都亮相了。可惜他知道的时间太晚了,等他上海办好手续赶到南京的时候,那套薄胎瓷已经被法国驻南京的商务代表皮埃尔‘倾家荡产’的给拿下了。他只在得意洋洋的皮埃尔举办晚宴的时候,在法国商馆看到了那尊美轮美奂的珍宝。 还好,他也抢到了一队玲珑瓷瓶。可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 叶廷洋站在船首,举着望远镜也在打量着对面的英国人。飞剪艏船在波浪中穿行,犹如一条灵活的飞鱼。船只颠簸,而叶廷洋双腿就像两根钉子,牢牢的固定在船艏。 “嘭……” 刀刃一样的船艏劈开了一道波浪,无数水花瞬间四射哧溅,打湿了叶廷洋的上衣,密密的水雾在阳光下留下了一道绚烂的彩虹。(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八章 中文四六级 西历1773年的圣诞节平安夜在一场鹅毛大雪中悄然而来。 早在四天前整个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就被浓浓的风雪所包裹。今年的冬天特别寒冷,波罗的海沿岸,就像北欧神话中的冰霜巨人掀的起漫天烟雾一般的狂风暴雪,连续咆哮了四个昼夜,许多港口的积雪深达过米,一些小房屋甚至都要被大雪掩没了。 恶劣的天气打消了任何人在露天进行任何活动的念头。连同平安夜的庆典在内,大街小巷好几天前就由居民们自发布置好的庆祝装饰,都在这场大雪下彻底完蛋,而且看样子,即便是明天的圣诞节,风雪依然不会消停。 斯德哥尔摩位于瑞典的东海岸,濒波罗的海,梅拉伦湖入海处,是一处风景秀丽的美妙之地。但现在这座城市无论是港口码头、街道、广场,还是一座座被树木围绕的居民建筑,亦或者政府机关,都被洋洋洒洒的白色覆盖。 中央广场耸立的那棵巨大的圣诞树,圣诞树高达二十七八米,采自乌普兰森林,上面装饰了数百个玻璃彩灯和绚丽的装饰,每到夜晚来临就会放射出璀璨之极的七彩光霞,自从树立起来的那一日就是斯德哥尔摩夜间的美妙一景。圣诞节是西方世界最大的节日,尤其是在瑞典,这里可是圣诞老人的家乡。【芬兰此刻被瑞典统治】 如今整个高大的圣诞树也被积雪整个覆盖,那些上一周前每到晚上都绽放着绚烂光明的彩灯和饰品也全被取了下来。 远处的教堂和桥梁在暮色中一派宁静祥和,静静地守候平安夜的到来。 某条积雪覆盖的小道上,一名裹着厚厚的冬装的瘦高中年汉子,抱着一个大大的包裹,艰难地踩着积雪,朝远处的自己家走去。临街的窗户上贴着一颗接着一颗的星星,大小不同,颜色不一,这是瑞典的传统圣诞装饰。屋里温暖明亮的灯光透过窗户,洋溢着节日中家庭独有的一股温馨。 埃克达尔,曾经的拉尔森中学的一名数学老师,现在一个是瑞典东印度公司的东方报名册上的东去者,他昨天才通过了一项艰难的考试,将自己在名册上的签名从最低等往上进步了一个层次。埃克达尔抱着一个大大的包裹,带着一身风雪敲开了自家的房门。一进屋,一股温热的风浪就扑面而来,他副一上、胡须、脸上的雪渣以极快的速度消融。 烧着壁炉的家是温暖的,就像燃烧的木炭一样炙红。埃克达尔家里却又是平困的,只铺着一层廉价的松木板,还有算不上地毯的毛毡,墙面除了用来圣诞装饰的风信子以外,再没有任何东西。任谁都看得出埃克达尔的生活过的并不富裕。 但这并不矛盾不是吗? “哦亲爱的,你终于回来了。我真担心你!从这里到商店可要走上一段路了!” 埃克达尔的妻子丽贝卡赶紧从一侧关上房门,将迎面呼啸着吹来的风雪挡在了门外,尖利呼啸的风雪声戛然而止。 “爸爸!” 一直趴在一个大大的沙盘上画画的四个孩子欢腾的跑了出来,他们知道,父亲出去是为他们买礼物去了。自己的父亲在两个月前报名参加了东印度公司的招募,那是一个包括了学者、技工、教师、大夫等等行业的大群体,可这个大群体的目的地是遥远的东方。 过万里的间距令人畏惧,可埃克达尔还是报名了,因为在拉尔森那微薄的薪水实在不够埃克达尔养家。 而昨天,接到了成绩单的埃克达尔成功的在今年最后一次中文考试中通过了初级的中文测试,因为在拉尔森教学期间的埃克达尔对于中国就有着一定的好奇和钻研,所以只用了两个月,他就成功了。 今天埃克达尔凭借自己的成绩条在东印度公司于斯德哥尔摩的办事处一次性领取了全部的安家费,价值100块银元的五百五十块瑞典克朗。这对于断绝经济来源两个月了的埃克达尔家是一笔绝大的收入! 埃克达尔与妻子丽贝卡一共生育了六个孩子,有四个孩子幸运的成活了下来,两个女儿,两个儿子。现在他们纷纷围在了埃克达尔的身边,更准确地说是围在那个大包裹的身边,埃克达尔最大的女儿今年不过十岁,而最小的儿子才只有刚满四岁。 “哈哈,亲爱的孩子们,圣诞节要到了,爸爸要给你们每个人一份礼物!” 把沉重的包裹放到了客厅的长桌上,解开封口,露出了里面诸多的生活用品之余,还有四个包裹严实的盒子。 “艾丽西卡,快去把礼物分给弟弟妹妹,每人都有一个!” 长女艾丽西卡是四个孩子中的老大,还有是二女儿,接着是大儿子和小儿子。四个孩子眼睛里都放着闪闪的光芒,艾丽西卡上前把四个盒子紧紧地抱着,“谢谢爸爸。”带着弟弟妹妹一窝蜂的跑去了卧室。 “丽贝卡,来看看这是什么?”埃克达尔从包裹里掏出了一个不大的小盒子,打开,一抹耀眼的金光在灯光的映射下绚烂夺目。 是一个做工精细的金质发卡! 是女人就没有人能拒绝这种美丽。但是……,价格。“亲爱的,我们应该节俭。你已经辞去了老师的工作,我们家接下几个月的日子就只能靠余下的钱生活,而且我们要去遥远的东方,那里具体是什么样的情况,上帝都不知道。我们需要留下来一部分资金,以防万一。”瑞典东印度公司东去的船只要在四月份才开启。埃克达尔笑着摇头,“不要说这些,今天可是平安夜。” 一只鸡、猪肉、熏制的香肠、雪白的面包、可口的葡萄酒,这些东西是东印度公司发现的福利,已经足够埃克达尔家过上一个欢快的圣诞节了。但是埃克达尔还是花钱又买了一只鸡,还有大块的腊肉、牛肉和鲜嫩的羊肉。 在贝丽卡看来,这实在太丰盛了。包裹里掏出的东西铺满了半张桌面,这就像平民百姓家中的年夜饭里突然多出了人参鲍鱼,猴头燕窝。她的心脏都要蹦出来了。 “不要担心。明年我会继续学习,一定会在四月前通过中级的中文考试。到时候我们会得到更多地安家费。”埃克达尔从心底里相信东方是美好的,因为东印度公司下的本钱太丰厚了。任何报名被录取的人,只要能通过中文的初级考试,就可以得到价值在550瑞典克朗的安家费;而如果能通过中级中文考试,还会再有五十枚中国的银元,这种价值与西班牙鹰洋仿佛的银元是很有购买力的。虽然这项政策并不针对报名者的身份,不管你是大学教授还是地位的工匠。 东印度公司花费如此多的金钱,这本身就证明他们的‘那些话’是可以相信的,因为他们投入的成本实在太大了。如果不是中国人在背后为他们兜底,就算东印度公司把所有要商船的学者、技工、教师、医生和他们的家人全部卖到中东去当奴隶,也不值得的。 东印度公司会有利润,可这利润比例太小了。还不如把那笔资金投入到正常的生意中来。所以埃克达尔很相信东印度公司的承诺,他更坚信自己如果能够通过中级中文考试,瑞典东印度公司会因此赚到比五十个银元更多的利益。 一个小时后,晚饭的时刻终于到了,一家人围在餐桌前大快朵颐。 除了年龄大点的两个女儿以外,贝丽卡要同时照顾两个小儿子的吃相。最小的儿子的围巾上洒满汤汁,一张嘴糊满了混合了油脂。今天的肉跟往日的腌肉可不同,新鲜的肉食做出来的饭菜味道远比之前要好,不止是孩子,连埃克达尔和贝丽卡都吃的有点发撑了。 柔软加了蜂蜜的白面包比起麸皮面包的口味要好得多,往日里这是埃克达尔家只在节日或是生日的时候才会做的,而且里头也不加蜂蜜。糖这个东西在欧洲已经远没有几百年前珍贵了,但蜂蜜的价值依旧不菲。 两个月提心吊胆的日子后的一遭脱去穷困,这一夜对于埃克达尔一家来说,那就是最美妙的时光,是他们一家人永远记着的日子。 与埃克达尔一家有着相同遭遇的人还有很多,这个时代男人的一份薪水或许能让一家人饿不着肚子,但要让一家人全都过上好日子,一百个男人中又能占到多少呢? 埃克达尔只是中学的老师,而不是大学的教授。但他的薪水中也能占到平均值水准吧? 所以整个欧洲,还有数以万计的埃克达尔在惨兮兮的过着这个圣诞节。他们或是还不知道有这么回事,或是知道了却下不定决心。而即便是那些下定决心的人,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在圣诞节之前的那次考试中通过初级中文考试,甚至这个比例连一成都不到。 而这些表现得很没有‘语言天赋’的人,他们能够拿到手的安家费就只有埃克达尔的一半。 “初级、中级、高级、特级、专精。洋人的中文测试就暂时分这五个等级吧。”北京城里也是大雪纷飞,李小妹带着儿女已经离开多日了。陈鸣的生活又单调了起来,没有了孩子在身边,可不就单调了。 南京的一些事情陆陆续续的都传到了他这里,这些事儿有需要陈鸣断绝的,也有不需要陈鸣断绝的。比如陈汉给朝鲜的册封,李禛就落空了,虽然他的实力不仅不弱于恩彦君李裀,但名分这个问题就是一头拦路虎。 中国在这个事情上向来是站到‘正统’这一边的。只要李裀还活着,又没有犯什么不可饶恕的大过,李禛就不可能接位。即使他接下来把李裀给架空了,那也没法当朝鲜王。 陈鸣对朝鲜那里的事儿不多关心,这消息传到朝鲜后,李禛就是不动手,陈鸣也会替他动手,而且动手的人还都是李禛的人,都以为是李禛的命令。 事实上,朝鲜二君之间都这么的做了,相互派人、拉拢人、策反人,两方就究竟有多少人是对方的暗线,连渗入进朝鲜的暗营都搞不清楚。 所以做这事儿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陈鸣现在就很有兴趣的是中文的分级考试,“关于洋人的日后归化问题,你们要做出一个系统的审核标准,比如这汉语级别,任何一个要取得中国国籍的外国人都必须通过中等以上的中文考试。”陈鸣一边说着,一边阅览着各级中文考试的试卷。他么的,陈鸣心里很兴奋,上辈子他被约翰牛的鸟语搞得好惨啊,现在轮到他来折磨洋人了。 这让他有种学生长大了罚老师‘抄作业’的赶脚,而不单纯的是为了中国现今的强大。“还要额外制定一个特殊条例。”就像英足坛的特殊天才条款。特殊特办! 皇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陈鸣内心里此刻的爽感外人虽然不会知道,可陈鸣内心里自个可嗨到不行。唯一的问题就是:“差劲。这种水平哪能体会的出我华夏国文的博大精深。”陈鸣摇着头,这份特级考试的试卷搞得太差劲了,远没有上辈子他在网上看到的那些就是中国人自己看了也挠头的题来的够味。中文可是这个地球上最复杂最难学的语言。 “改,要大改。”陈鸣抛下卷子,对身边的熊炳章叫道。一捏试卷迅速的被收了下去。 陈鸣叫来转入秘书处的赵翼,“你来起草一个公函,发去文教部。”考卷出的必须有水平,不要搞些子二三四五六,在初中级的时候就要让他们清晰的认识到“中国队大胜美国队”与“中国队大败美国队”的意义! “外国人的中文考试乃是上国之门面,不容轻视。”任何文化向外界的输入,本质上说是现对外界的一种精神上的征服与侵略。 上辈子虚构出来的西方文化的优越论,从清末开始就已经严重地腐蚀了一些所谓的精英人物思想。其最极端的表现是连汉字都要抛弃,这该自卑到什么程度啊?对本民族文化的妄自菲薄与批判成为当中国那啥界的一种时髦风尚了,以至于改开后,这股潮流再度涌起,堪称后患无穷。那些脑子全是米田共的人,似乎唯有对本民族的传统文化采取彻底的批判态度,才能表明自己是一个改放的先锋,似乎只有最大程度地对本民族的文化采取鄙视的态度,才能证明自己具有了世界性。在有些人的眼里,本民族文化已经成了一件破烂的衣服,是必须抛弃东西,是阻挡他们迈向‘新社会’的绊脚石。 陈鸣对此最大的一个愤慨,就是强制性的英语考试,他觉得那就是一个最典型的例子。 国家对英语的重视某种程度,某种程度上已经超过了对国文汉语教育的重视程度。前世的中国学生有多少人会在课外时间去参加国文辅导班?去学习中国的古典诗词的?反倒是一个个英语辅导班琳琅满目。 强制性的英语教育,以及四六级考试,在事实上就起到了一定的‘去中国化’作用,削弱了本民族文化在青少年成长期间所应该起到的作用,这是不能否定的事实。 最可笑的是流行歌曲,一艘艘歌曲里嵌上几个半生不熟的英语单词,不知道这是代表中国人的先进性?还是说明中国那啥人的自卑心理? 当西方世界的武力征服政策行不通的时候,文化的征服与侵略,这种看不见硝烟的文明侵略形式,就成了最行之有效的武器。 上辈子的时空,拼命流血的战场上中国人没有彻底的输掉国运,后来却很有可能在‘文化’这个软刀子上断掉了自己的根儿。 而且很多自以为自己很爱国的国人在这个过程中都不知不觉的成为了某种帮凶,对比红果果的武力,文化的侵略与征服更容易达到目的。因为文化侵略与征服不会直接引起感情上直接的对抗。这是一种类似精神阿片的侵略与征服,其潜移默化的功效,就是让越来越多的国人自觉和不自觉中成为了西方的帮凶和走狗。而且这些帮凶与走狗是不会意识到他们被西方奴化的事实的。反而往往还会认为自己是国人当中的先进分子,是众人独醉我独醒! 当然,上辈子中国这方面的差劲是有着无可争辩的现实原因的,大半个世界都是人白人的,实力弱小期的兔子要想融入进去,就只能接受白人的游戏规则。而等到兔子的实力窜到最前一列的时候,现实已经是那样了。 陈鸣不允许这个世界还重蹈上辈子的覆辙,这个时空的中国是会比鼎盛时候的约翰牛更牛的存在,与西方接轨才不会要弱化与贬低自己的民族文化呢。 “必须要有水准。要让通过了考试的洋人们感受到一种幸福。”(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九章 斩人头,祭明十三陵 南京,刘府。 作为文教部的一号人物,刘文现在的能量和影响力可绝对不能小视的。不提他老子老娘在陈惠高氏跟前的面子,也不提他弟刘武在陈鸣跟前的面子,就说他自己的位置也是很重要的。陈汉早年攻取的土地已经渐渐安定了下来,国家逐渐稳定,政府逐渐稳定,民生在迅速的恢复,这文教部的份量就也在迅速的抬高。乱世之中靠‘武’,当乱世结束后,那就要‘文’来粉墨登场了。 而且几个月前爆出的一件贪腐案,随着时间的发酵,牵扯面越来越广,从中低层官吏——因为爆发在南京府,影响力巨大,慢慢的牵连到了税务部门,然后伴随着涉及官员的增大,更多地商人也被抓了进去。这其中就包括刘文的亲戚。 腊月的头几天刘府不是一般的热闹,舅老爷被抓进大牢了,正怀着身孕的家中二把手一下子就不好了,早产不说,还险些一尸两命。但是上天保佑,最后是母子均安。 却说这刘夫人生下了孩子后,便觉得浑身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只来得及看了一眼被包好了的孩子,人便沉沉地睡去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身上一层的被子盖得厚厚的,热出了满头满身的汗。试着动了动,睁开了眼睛。 “呀,夫人醒了!”一直守在边上的大丫鬟的声音响起来。 刘文夫人扭过头去看时,丫鬟正从水盆里挫干了温热的毛巾,要为她拭汗,现在见她醒了,满脸惊喜的叫道。 “热!”刘文夫人皱眉,屋子里头太热了些。不过她更急切的是孩子,“我的孩子呢?” “小公子在隔壁屋子里头呢,有两个乳娘带着,还有嬷嬷也在。夫人放心。” “快把他抱过来我看看。还有,请嬷嬷过来。” 便有一旁的小丫头赶紧跑过那边儿屋子传话,叫乳娘抱着孩子过来。跟着的还有一个老太。 刘文夫人抱着孩子,宝贝了好了一阵子,才让乳娘把孩子抱下去。然后神色一凛,当家主母的范儿就出来了。 “七婶,我爹来信儿了没?建生放出来了没有?”这个嬷嬷却是她的亲戚。 刘文夫人这回难产,极可能跟她弟陶建生的被抓大有关系,操心都要操碎了,短短两三天时间人就瘦了一圈,孩子早一个月落了地,自己也差点一名呜呼了去。而那陶建生为什么被抓呢?俩字,逃税。 此时的刘文刚刚回府。他今日到衙门点了个卯,便立刻回府了。虽然这阵子老婆一见他的面,就念叨起小舅子来,要他千万千万把陶家的独苗保出来,可是陶建生涉入的逃税案不是单个的例案,而是一个打中基层一直牵扯到高层的税务贪腐窝案,还发生在万众瞩目的南京。别说刘文了,就是他家老二也在南京,也没办法保出人来。 但对比夫人的念叨,刘文更放心不下刚生产的夫人了。他们是贫贱夫妻。 刘文一夜没睡,出门的时候孩子才搁下不久,母子均安,也算了了一个心事。回到了自己府上,刘文知道自家夫人对自己的那个小舅子真的是关心有加,问着门房道:“舅爷府上可送到信儿了?” 长随赶紧回道:“没有。” 刘文脸色有些阴暗的点点头,抬脚往后院走去。刚到了游廊上头,便听见嬷嬷的声音,正劝着自己老婆:“夫人,这月子里头可千万不能受凉,更不能沾水。只拿着热帕子擦擦脸就是了,就是擦身子也要等两天!真要落下了月子病,那可是一辈子都养不好的!左右就这一个月,熬过去就好了。”老婆娘家的一个姑表婶,亲戚是很远了,丈夫儿子皆死了,就到了刘家做个嬷嬷。规矩不规矩的先放到一边,忠心是绝对的。 刘文夫人正要说话,冷不防见刘文掀帘子走进来。刘文看着自己第四个儿子是一片欢喜。而更可庆的是今儿夫人竟也没追着问他陶建生的事。 刘文却主动开口安慰起了夫人。虽然这大老婆姿色身段远没有小老婆好,可是掌管家务上做的还是很不错的。娘家的亲戚除了让刘文帮忙拿下两个私人报纸刊号外,也再没有其他的事情。就算这次牵扯进了逃税窝案这个大案,老老实实的受罚后,除了金钱上的损失外,人身上也不会有大碍。 现在可没人知道那道‘严惩不贷’的命令是由陈鸣亲笔勾画的。只以为是陈鸣漏了个意思,监察部门自己干的。 刘家老二刘武是陈鸣身边最得信的人,虽然战功没搂上几件,但绝对是‘简在帝心’的人。不看生面看佛面,监察部门即使不给他刘文的面子,总不至于连刘武也一点都不在乎吧? 这事儿才牵扯上陶建生的身上,刘文就这般想着,认为陶建生被判罚的时候绝对是从轻发落。 但是他派人往那边递信的时候,直接给挡外面也就算了,不知道怎么的短短一天时间里这事儿就传的满城风雨。在没人看见的时候,刘文鼻子都气歪了。刘文的嫡子出生,洗三的时候,南京城里自然是有点儿关系的都过来送一份礼了,说得上是宾客如云。 刘文这些年结交的一众兄弟、朋友,虽然绝大部分人都脱不开身,但还是有亲自赶到的。 只是这几个人亲自赶到刘文府上,也不是真为了看洗三的,而是为了劝刘文暂时忍耐的。 “刘大,税务上出了窝案,监察院气焰正盛,现在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案情发展,你可千万别胡乱伸手。” “刘兄,兄弟几个今来,就是为了劝你忍得一时之气。你可别乱打主意。太子殿下最恨的就是贪官污吏,最厌恶的就是因私废公,你可别自己主动往枪口上撞。” “你这事儿不简单啊。你想想看,才多长时间就传的沸沸扬扬了?这是有人背后捣鬼。” 刘文绝对不是傻子,当然自己自己被拒的事儿传的满城风雨是中了算计。虽然咬牙切齿的,但还是保证的说:“放心,哥几个。我刘文没那么傻!” “我会慢慢等着,盯着,看着!”这件事上刘文恨的不是监察院,而是那暗中放消息的人。 皆腊月中的时候,文教部的右侍郎袁枚,突然的被调去担当《清史》编纂的总裁了,虽然袁枚还依旧挂着文教部侍郎的衔,但那已经是虚职了。然后刘文眼睁睁的看着右侍郎的位置从自己眼前划过。 南京城里的那一幕幕没有瞒过陈鸣的眼睛。大致看了看陈鸣就抛在脑后了。很正常么。人的社会就是由各色各样的群体组成的。人类从来不是单独的独生动物。谁没个朋友、兄弟? 只要不过线了,陈鸣才不去管。 红朝太祖的那句话说的十分精辟入理:党外无党,帝王思想;党内无派,千奇百怪!一语道破其中奥妙。 当年的红朝都逃脱不了党内有派的结果,陈汉又怎么能逃的过呢?而且看看陈汉高层的人员成分,先天上就能分成新老两排,新派中又能分作主动和被动,所以啊,对此现象陈鸣早就有所准备。只要不把军队当做自家的私军,不把衙门当做自家的后院,还是那一句话:只要不超过陈鸣的心理底线就成。 刘文这次受了算计,那是他没本事。 ‘结党营私’,部门相同不相同不是绝对的关键,人之常情。 农历腊月十六的早晨,昨天傍晚才风尘仆仆的赶到北京的纪晓岚,大老早起来去了茶馆。 这可不是他生就养成的习惯,而是离开北京许久,他都对这里的一切陌生了,他要重新熟悉熟悉北京。而各类消息最方便打听的地方,非茶馆莫属。纪晓岚就近寻了家看起来还行的茶楼,也没有去二楼雅间,就在大厅里,靠着窗户的地方坐了下,一壶香片,四盘茶点。 重新坐在这北京的茶楼里,纪晓岚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来,内心是很感慨的。 复汉军崛起的时候他正好倒霉,因为两淮盐案,纪晓岚给自己儿女亲家——两淮盐运使卢见曾透风报信,漏言获谴,被戍乌鲁木齐。然后满清就像是彻底把他忘掉了一样,纪晓岚也没有再屎粑粑的巴着满清不放手。 他是趁乱从乌鲁木齐逃脱的,两年前满清在新疆的统治就不稳了,那里的hh和蒙古人都知道中原大乱,满清的江山不稳,那刚刚被满清统辖才二十年的新疆自然也摇摇欲坠。纪晓岚看准了机会,从乌鲁木齐逃脱,跟着往甘肃的商队算是进入了汉地。然后从甘肃西面赶到甘肃的东面,再找到已经攻入甘肃东部的复汉军,‘流亡’了一年多的纪晓岚才算找到了组织。 这消息被分别送到南京和陈鸣的手中,陈鸣看到‘纪昀’这两个字后嘴角很是咧了咧。但甭管历史上这个家伙坏了多少本古书,纪晓岚的才学是真的有,陈鸣叫纪晓岚进北京,就是要让他加入北京的翰林院工作组,后者都大半年了,整理工作进行的还不足一半。 纪晓岚没有拿原先那标志性的大烟袋锅,他早就改抽卷烟了。周边的桌子很快就上了客人,也没谁认得出他。 现在北京城里最热闹的一件事是年二十七砍头。 冯廉反正的时候抓到的那几百旗人,终于要走到生命的终点了。复汉军贴出了大字报,腊月二十七那天,陈鸣正式更换北京城内内外外所有被满清改掉的城门名和宫名,那些带着满文的牌匾在那一天也要给统一烧毁,同时砍掉的还有傅恒这些人的脑壳。 北京城里现在的百姓也就三四十万,也就是原先人口的三成,外城的人口密度还是可以的,但是内城是空荡荡的,晚上行走如是在鬼蜮一般。 这现在的北京百姓大部分都是被清军强迁过的,北京城安定后涌过来的百姓人口不少,但在总人口比例中依旧是个小数。老百姓上上下下没几个还怀念大青果的。 纪晓岚心理面这一刻的感觉太复杂了。傅恒马上就要死了,那是傅恒啊? 乾隆皇帝最最信任的人,元后的兄弟,军机处领班大臣,一等公。纪晓岚就是没被贬的时候,在这种真正的大人物面前也只有拱手跪拜的份儿,而现在这位声名赫赫的大人物就要死了。 “二十七,二十七……”今天是十三,还有十四天! 纪晓岚傻了一样呆呆的坐着,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直到被一声尖锐的哨声惊醒。才赫然发现自己竟然出了一身的汗,鬓角都湿了。 纪晓岚眼睛朝外面投去,这种哨声他一点也不陌生,不管是清军,还是复汉军,口哨的普及率都越来越高了。纪晓岚看到了几个穿着打扮非常显眼的人,他们身穿黑色的军装式制服,人人一件红色的马甲,腰间系着皮带,手里拎着两尺短棒,个个精神彪悍。在街道上鹤立鸡群,显眼之极。纪晓岚仔细的打量着,这些人马甲正面背面都写着“城市管理”四个粗码大字,上面左胸口上还有一溜数字。那种从外头传进来的数字符号,他纪晓岚认得的。在甘肃复汉军中的时候,他还短时间里当过一阵文书和后勤部的文员呢。 “这城市管理是做什么的?”纪晓岚招呼过小二问道。在西北他只看到过套着红袖巾的一队队复汉军士兵在巡逻城去,这“城市管理”又是什么? “这些黑皮狗子是城管,就跟过去的衙役一样,但是不破案,只管市井摊位,还负责维持市井治安。”小二解释道的同时嘴角翘的老高,红果果的便显出一种敌视的态度。 纪晓岚手指头一弹递过去了一个银角子,继续文化。 “作用?作用那可大了去了。您老仔细看看这街道两边,有什么跟往日有什么不同的没?”小二听到纪晓岚一口流利的京片子,就知道这位即使不是北京本地人,也是在这里住久了的。 “就比如斜边的那家面馆来说,往日门口也摆着三两张桌子的,您看现在——” “道两边哪家的东西白色都都不准出屋檐三尺远,一下就把街道扩宽了一丈。违者罚款,没收器具。俺着茶馆都让那群土匪抄走了两张桌子。另外还不准往街面上泼馊水,倒垃圾,随地大小便,随地丢东西,看到那垃圾箱了么,扔也要扔到那里面。并且人来车往靠右行走。” 自在惯了的人总是不愿意受规矩的约束,但是复汉军的城管执法大队实在过于彪悍了些,战斗力超群,到六月份的时候整个北京城就大变了样一样。只是现在越来越临近年节了么,这占道经营的问题又出现了,城管们是天不亮就要上班。 “看着都像是精壮汉子,新朝兵锋犀利果然半点不假。这等彪锐都空置城中。”纪晓岚感慨着。他之前在北京,在乌鲁木齐,在甘肃都见过不少清兵,但要说精神饱满,体格健壮的,最强也就是眼前这些城管的模样了。前者可每每都是清军中的精锐,而后者则连衙役都算不上。在纪晓岚的认知中,复汉军的衙役是警察。这城管连个武器都没有配置,只人手一根棍棒,那里比的上警察呢。 小二又笑了,“这位爷,这些人那里是朝廷的大兵哦。除了中队长和大队长外,下面的小队长和城管几个月前全都是平头百姓。当初要是我去报名,现在小的也披上那层惹人厌的黑皮了。这些城管每月拿的可都是纸钱,能在供销社里买到不少便宜的好东西呢。” 纪晓岚当然知道纸币,当初他给复汉军做公的那段日子,他也能拿到纸币。这些纸币在平常市井里已经还是有点花不出去,可是新朝设立的供销社的铺子可是能买到自己想买的一切的。 粮食、布匹、盐糖等等各种各样的生活用品,大到车马、钟表,小到针线碗筷,供销社里头各式各样,应有尽有。价格还便宜。 一场腊月里的雪足足下了两天。 腊月二十七的早晨,雪停了,倒是又刮起了北风。细细碎碎的雪沫子被吹了起来,打在人脸上生疼。 陈鸣今天起了个大早,圆明园各处挂起的灯笼还在放着亮光。 走到外间撩起来帘子,一股子凉气儿扑面而来。 原顺天府大牢里,哗啦啦的饭勺敲木桶的声音,“起来啦,起来啦。安安生生的吃了这最后一顿饭,做个饱死鬼,好上黄泉路哦。” 今天难得给这些待宰猪羊熬了白米粥,每人还有一个白蛋,一份咸肉炒白菜,两白面馒头。 断头饭虽然会比平常的饭食丰盛许多,但哪里会有大碗的肉给犯人吃啊。 “呜呜呜……”大牢里面立刻响起了一片哭声。 “我投降,我投降,我不想死啊……” 傅恒平静的端起粥碗,平静的吃下白蛋,吃下这份断头饭。一套满清官服送进牢中。外面一片雪白,穿着一套崭新的满清一等公袍服的傅恒镇定的走上囚车。 能穿着一身一等公的袍服去死,对于傅恒来说是一个很完美的结局了。 “陈逆啊陈逆,老夫就是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寒光迎着眼睛落下,傅恒喊出了他人生的最后一句话。在他永乐大帝长陵的明楼下。刑场的前方是一块块正在熊熊燃烧的匾额。 如果后世这明长陵依旧成为了一处游客们游览的名胜古迹的话,如果长陵明楼那块刻着‘成祖文皇帝之陵’的大石头已经变成了红色的话,估计导游们对此的介绍除了红小将涂抹和朱棣下令涂抹外,还能再多出一个被鞑子的血给染红的‘相传’来…… 同样的一幕还同时在献陵、景陵、裕陵、茂陵、泰陵、康陵、永陵、昭陵、定陵、庆陵、德陵、思陵等处争相上演……(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章 孤王老了 “烧吧,烧吧。一切都烧光烧净!…………,哈哈哈,哈哈哈,烧他个干干净净……” 在新年的钟声响起的五日后,经过一天两夜的激战,潼关被洛阳方面的复汉军给夺下了。第二师师帅高平山亲自督战,而负责守卫潼关的中国人在复汉军狂暴的轰炸下,显得十分悲剧。 潼关作为关中和中原的军事重地,满清早早的就在这里设立了满城,平日里有副都统镇守,现在大军崩坏,已经给永瑢提拔为都统的托哈奇一把火烧光了潼关全部的粮秣物质继续,又一把火点亮了整个副都统衙门。 潼关满城的旗民早就跑到西安去了。就像之前太原满城的旗民一样。满清的满城最被人熟知的虽是几处省城满城,但是在很多军事重地也是有满城设立的,比如潼关和太原,还有银川。只是这些地方的八旗兵镇守够不到驻防将军级,多是副都统。 伴随着教导师在甘肃东南部占领区的逐渐扩大,而教导师于陕西境内也夺占了宝鸡、凤翔等地,永瑢深深地感受到了来自【西安】后背的威胁,如果教导师和洛阳的第二师主力合兵夹击西安城,他这小身板可是坚持不住。所以永珹在年前就已经策划着兵民物质往西北转移了。跟高彦明在库伦谈崩的波将金也真的穿过来了。 永瑢倒是很想把兵和旗民都撤到东北去,但哪里有路走啊。永瑢现在只能往西边去,还好算上潼关和太原撤回来的旗民,还有西安满城的旗民,人数已然有了三万人。再加上银川和新疆的驻防八旗,不算旗兵,只旗民也有四万人了。如此还能征调出一万左右的男丁,配合着西北的旗兵,那永瑢手下握着两万多旗兵。有这个基本盘,他就至少能掌控着一支五六万人的军队,这差不多已经囊括了甘陕大半的正规清军了。只要不跟复汉军主力硬来,就一路杀到新疆,那里的hh和蒙古人也不敢唧唧一声。 高平山也是收到了暗营的密报,在十月里就向陈鸣打了进攻陕西的报告。永瑢要跑,即使对陕西的全面攻占不在原先的策略中,高平山觉得也有必要立刻攻打了。 但给陈鸣摁了下来。 ——永瑢要跑他就跑,从陕西往甘肃,从甘肃去新疆,最好把当地不安分的绿绿们都挑动起来,好让复汉军一次性扫个干净。 陈鸣都能放永珹去摆弄朝鲜,就也能放纵永瑢去挑逗西北不敢分的人群。 要知道,现在的甘肃可是相当凌乱的,各地的hh都聚集了起来,汉人也纷纷组建起了民勇,满清在甘肃的控制力直线下降,很多地方只能掌控一座城池,出了城就是另外一幅天下。 也亏的是hh中的新绿和老绿十分不对付,当地的汉人因为复汉军和之前的元顿教又老早就组织起了民勇,甘肃也有团练大臣存在,在武力值上不仅不比hh们弱,甚至还要更压过一头。否则都有可能演变成一场提前爆发的同治h乱了。 而分裂的汉人民勇团练武装,分裂的hh教团武装,彼此间又相互的敌对、不信任乃至仇视,给了甘肃的满清官府统筹全局的最大依仗。在教导旅一部分兵力给陷在了陕西、汉中的时候,甘肃清军才保住了自己在甘肃大部分地区的统治,让复汉军始终困于兵力的短缺,只能活跃在甘肃的东南部分,而无法直接威胁到兰州。 高平山直到年前才收到了陈鸣的指令,然后在大年初四对潼关中国人开始炮击和火龙弹轰炸,在初五的晚上彻底击溃了占据着绝对地利的守关中国人。 山西的复汉军也开始对着陕西发起了进攻。 这直接标志着复汉军对西北的进攻战拉开了总序幕。南京城里一片欢呼,以复汉军现在的实力,还有西北中国人的战斗力,谁胜谁负简直没有任何的质疑。 随军的战地记者将一篇篇文稿源源不断的送到各省各地方,整个正月,朝野上下亿万双眼睛都在盯着战争的进展。正月二十六日,复汉军夺下了西安城。 这一消息只隔了一天时间就出现在了《中原日报》的头版上了,但是那一天整个南京城突然沉寂了下来。 “南来北往走西东,看得浮生总是空。 天也空,地也空,人生沓沓在其中。 日也空,月也空,来来往往有何功? 田也空,地也空,换了多少主人翁。 金也空,银也空,死后何曾在手中? 妻也空,子也空,黄泉路上不相逢。 《大藏经》中空是色,《般若经》中色是空。 朝走西来暮走东,人生恰是采花蜂。 采得百花成蜜后,到头辛苦一场空。 夜深听得三更鼓,翻身不觉五更中。 从头仔细思量看,便是南柯一梦中。” 寝宫里,陈汉的高层重臣还有七公、九公、老舅爷这些宿老,全部汇聚在一堂。 高高坐在上首的陈惠脸色看不到一丝儿的红晕,但总算不再透着青色了,而且皮肤也有了一抹光泽,不像原先那般的灰白。然一干亲贵重臣没半点轻松的表情都没有漏下来,陈惠在念《空空诗》,这是南朝志公禅师的劝世歌,陈惠这是要干啥?如果今天那个章嘉三世也出现在了这个场合,章嘉三世立刻就能赢来陈汉大部分亲贵重臣的仇视。即使陈惠念得不是密宗的佛偈。太惊悸了有木有! 陈惠眼中透着一股留恋,要从高位上退下来,主动放弃手中的权利和尊贵的身份,这真的是很困难的。不见兔子国的一些领导,频频出现在电视上的时候,六七十岁了看着都如四五十岁的中年人,而一当退位,立刻老态尽露。 但陈惠更不想死。这宝座虽然代表着权利,可对陈惠本人来说也代表着死亡。 “今日召集诸位臣工,乃是有大事要商。孤王身体日衰,精力大不济,已经难以再担当君王之责任了。孤欲传位于太子,退位深宫,安享晚年。 诸位臣工以为如何啊?” 一言出,满堂寂静。任何人都想不到口念着‘空空诗’的陈惠真的就看空了一切。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想到了来南京已经有几个月的章嘉三世。 “这老和尚不简单!”很多人脑子里的第一反应就是如此。而一些心理阴暗面积过大的人,更是会联想道,“太子殿下高招啊。”给身体不好的老爹送来一个大和尚,只要说动了老爹,老爹就退位了,这一招用的太漂亮了。 而事实上这一情况陈鸣真真是无辜的。他一点别样的心思都没起,但谁让陈惠念了佛家佛偈而不是道家警言呢。偏偏陈鸣之前亲手将章嘉三世送来南京。 陈惠要退位的消息很快就在南京城里传开了,接着就是整个江南,然后大江南北,合着那‘谣言’就都扩散开了。 “啪!”高氏把自己喜欢的翡翠麻将都摔了。 明明是老头子知道自己身子骨是真的不行了,却偏偏事情牵扯到了她宝贝儿子头上,真是岂有此理。“查,告诉国安和公安,彻查。” 老娘们一发怒,才不管事情有没有危害性呢。何况这种编排君主阴私的谣言,但凡造谣者内心中有对君王还有敬畏之心,他就不敢枉自开口。而既然说出口了,那说是大逆不道之辈也不为过,抓到了砍头也是不为过。 这消息火速被报给了陈鸣耳中,陈鸣听了默不出声,只是抽出信纸来写了一行字:去年好,今年好,明年会更好;你健康,我健康,大家都健康。 很直白的话,封好信后给刘武,“抵到南京去。”但对于高氏于国安和公安施加的压力,陈鸣不去理会。 这个世间,饭可以乱吃,话绝对不可以乱说。上辈子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栽在一张嘴上,比如那个毕姥爷还有黄大神。何况是现在这个年月? 这种勾连君主阴私的谣言既然说出口来,那就要付得起责任。 “给国安、公安都捎个口信。”刘武拿着信快步退出了陈鸣办公室。 …… 甘肃东部,固原。 枪声渐渐稀落,喊杀声消停在落日的余晖中。没用多久,一支一千多骑的鞑靼骑兵灰头土脸的从府城外转回来。 “又是一场失败。中国人的战场嗅觉太灵敏了。”伊万诺维奇摇着头,看着回来的鞑靼骑兵叹息的说道。 自从波将金与高彦明谈判‘瞬崩’之后,波将金将手中七成的火枪和全部的大炮送到了尼布楚,在那里交给了清军,而自己带领主力和余下的三成的火枪径直从内外蒙古,穿到了甘肃。因为西北清军的存在对于野心勃勃的俄罗斯而言有着丝毫不次于东北清军的重要性。 波将金把队伍里的土尔扈特骑兵留在了东北,那里比大西北距离土尔扈特的家园更遥远了大几千俄里。 蒙古人虽然‘臣服’给了陈汉,但是想要他们去跟俄国人拼命,这就不可能的了。不论是外蒙古还是内蒙古,大批的蒙古骑兵部分部落和旗的联合起来,蒙古王公们至少集结了三万骑兵,却一人不死的目送着俄罗斯骑兵穿过数千里的距离,进抵甘肃。 清军愉快的接收了这支意想之外的援军,永瑢将波将金奉为上宾,波将金队伍里携带的火枪正是永瑢现在所急缺的。然后俄罗斯人和复汉军的西北骑兵部队,在甘肃大地上就展开了一场猫与鼠的游戏。 有了七千俄国援军的支援的西北清军,在骑兵数量上彻底压倒了复汉军。但是高傲的伊万诺维奇带领两千俄罗斯骑兵要突入复汉军控制区,好好痛快一下的时候,他们碰到了一张密集的大网,如果不是伊万诺维奇嗅到危险,并没有过深的深入,而是早早的带部转回,他们非要吃上大亏不可。而不是用一成都不到的伤亡就逃脱了生天! 复汉军的这种防御模式是俄罗斯军队从没有遇到过的一种。一条条纵横交织的防御线,编织成了一张莫大的‘法网’。只要成群的骑兵杀进去,几乎都没有不被发现的可能。 或许那网的结点很脆弱,伊万诺维奇如果肯豁出去的硬怼,他们不是不能撕裂一个个结点。但俄军届时所要付出的伤亡绝对是远远超过他们的战果,而且这会浪费很长的时间。 复汉军除了驻守在‘结点’的小股兵马外,还有成建制的火枪兵在巡哨。一个队的火枪兵对比两千人的俄军骑兵当然是不可怕,可一个队一个队集合在一起,一个营的火枪兵排出空心阵后就不是老毛子的骑兵能张口吃掉的了。 伊万诺维奇就运气非常不好的撞倒了一个营级建制的火枪兵方阵,两次短短的试探后,俄国人利索的走了。回到固原的伊万诺维奇对波将金说:“我以为看到的是一队西方列兵。” 现在波将金带着人马进入了陕西,而留下了伊万诺维奇带着几百俄国骑兵和一支千人的鞑靼骑兵在固原。 赫巴托尔带领的鞑靼骑兵建制就是蒙古八旗马队的翻版,除了没有那颜色不一的棉甲之外,根本就找不出来差异。一个个骑着蒙古马穿着蒙古袍子的鞑靼骑兵,配着弯刀弓箭和火枪, 赫巴托尔是西伯利亚的鞑靼大贵族,这是一个很桀骜不驯的人,但现在他垂头丧气的。赫巴托尔身边是一个俄罗斯少校军官,米哈伊尔·叶菲莫维奇·卡图科夫。出身圣彼得堡名门,身为俄罗斯帝国的禁卫军少校军官的他看不起东方。无论是中亚各国还是清帝国。在他眼里,这些国家都是落后的野蛮人。就像此刻的中国人眼中的外国蛮夷一个样。 但现在他虽然还挺着胸脯,伊万诺维奇却感觉不到卡图科夫原有的那剑一样锋锐的骄傲了。 中国人只是一支三四百人的骑兵,他们穿着五花八门的衣服,骑着驴子一样的马匹,比之鞑靼骑兵的蒙古马还要小一号。这样的队伍却与鞑靼骑兵周旋了五六日而毛都没有掉一根。 不管赫巴托尔和卡图科夫设计了再怎么隐蔽的埋伏,对付都是没上当一次。他每一次的进攻都是挑在鞑靼骑兵松懈或是有气无力的时。撕下一块肉后掉头就走,绝不贪吃,绝不恋战。 伊万诺维奇是一个专业的骑兵军官,了解了鞑靼骑兵这次出击的详细经过后,他对中国人的骑兵军官作战嗅觉非常佩服。“这是一位优秀的骑兵军官!”(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一章 对俄 “驾驾……”策马奔跑在辽阔的大草原上,春天的气息已经吹来,无数嫩绿的小草从大地上钻出,为枯黄的草原披上了一层绿装。 陈鸣目送着陈开山带着第一骑兵师骑兵一旅六千余人从张家口奔驰进辽阔的草原上。 他们的目的不是陕西、甘肃的清俄联军骑兵,后者的骑兵队伍虽然多,但是有第二师和教导师的人马在,那里根本就翻不起任何的风浪。陈开山他们的目的地是贝加尔湖,波将金胆大包天,仗着自己手里的那点小虾米真的就敢掺和进中国战场,陈鸣要给俄国人一个厉害! 他要派兵捣毁了贝加尔湖的俄国据点。 贝加尔湖是俄罗斯在西伯利亚很重要的一个地方,那里的哥萨克也是哥萨克这个大群体中对圣彼得堡最忠诚,也最彪悍的一股,但是很可惜,就是人少。人口稀少是贝加尔湖哥萨克这个群体最大的缺陷。 西历1643年,哥萨克的五十人长库尔巴特·伊万诺夫来到勒拿河边的verkholensky木制要塞,带着74个人,以一名通古斯人部落首领的儿子作为向导,沿着勒拿河向南方探险,最后他们来到贝加尔湖边。库尔巴特·伊万诺夫带着手下人制作了船,在贝加尔湖里航行,发现了奥利洪岛(世界第三大的湖中岛,面积730平方公里,海拔1276米)。 库尔巴特·伊万诺夫留下三十六个人在原地,带着其余的人,沿着贝加尔湖的西岸,开始向北航行,来到上安加拉河的河口。在这里,他遇到另外一个通古斯人部落,并得到通古斯人的帮助,最后抵达贝加尔湖的最北端:库尔巴特·伊万诺夫在这里建立了一个居住点,开始与当地人展开最原始的贸易。当然没过多久,后续用到的哥萨克们就骑着骏马,拿着弯刀火枪开始向当地的部族收取进贡品了,那就不再是你来我往的交易了。 从西历1648年起,贝加尔湖一带和安加拉河沿岸的布里亚特人开始向东迁移到外贝加尔和蒙古。到西历1655年时,更大规模的迁移出现了。那一年愤怒的布里亚特人全体行动,他们干掉自己可以干掉的所有俄国人后,撤到了贝加尔湖以东的地区。但随后他们就遭到了俄罗斯人的残酷报复。而贝加尔湖的北部和西部也就此全部落入哥萨克的掌握。 等到满清与沙皇政府签订了《尼布楚条约》后,北海这颗明珠,苏武的牧羊之地,就完全的落入俄国人的手中了。 此次俄罗斯对于中国战争的插手,他们征调了整整一千名来自贝加尔湖的哥萨克,很难想象那里还能剩下多少人。根据外蒙古透过来的消息,整个贝加尔湖的俄罗斯人都不到一万人。 同时也是为了试探一下外蒙,逼一逼外蒙。时间越来越短暂,外蒙什么时候下定决心呢? 再一就是布里亚特蒙古人,这些活跃在西伯利亚的蒙古部落,看能不能把他们重新圈回来!这些人虽然生活的地方距离俄罗斯人的腹地间隔千万里,但是沙皇俄国对于布里亚特蒙古人的剥削和压榨可从没有放缓。不然怎么能让布里亚特人始终保持一个较小的规模呢?这就跟土尔扈特部的遭遇一样。 陈鸣派出了一个标准的骑兵旅,六千多主力军,人手两马,有二十门轻便的骑兵炮,一水儿的青铜铸造!这样会让火炮的重量进一步减小。还有一批一样给装上了马拉炮车的臼炮,还有他们的弹药车。 陈鸣目送着骑兵队伍越来越远,直到没入北方的地平线下。他神色很肃重,因为这次骑兵旅的出击说担负的责任太重大了。教训一下俄国人,联系西伯利亚鞑靼人,也就是布里亚特蒙古,再一个就是让外蒙感受到‘压力’。 陈鸣不知道陈开山能不能完成任务,他放给了陈开山所有的权利。 “殿下,日本方面传来消息。德川幕府的将军对我军即将展开的,针对虾夷地的行动表示不满。他们认为库页岛的北方是属于中国的,南方则是属于日本的。对于我方勒令其松前藩撤回的大泊町【库页岛上】和库页岛南部所有的日本人的通知不以认同。”熊炳章传来了新的消息。 陈鸣听了不一致否,“德川家治以为本督会跟他们谈条件吗?” 虽然三百年前,库页岛本地的阿伊努族的首领就向武田信广献了铜雀台。明神宗万历二十一年【西历1593年】,丰臣秀吉就派遣松前庆广大败了所有虾夷族(即是阿伊努族),理论上占据了阿伊努族所有的土地,其中包括阿伊努族控制的库页岛部分。 崇祯八年【西历1635年】,松前公广又派村上扫部左卫门巡视库页岛。但这有个鸟用?陈鸣是听日本人讲这个的吗? 崇祯十八年【西历1645年】,俄国人波雅尔科夫带领下的阿穆尔进军活动的参与者第一次见到了库页岛的西北海岸。随后沙俄派哥萨克兵在黑龙江流域骚扰,包括库页岛。 三十多年后,松前藩穴阵屋的久春古丹在库页岛设立城镇大泊町,日本人正式开始在库页岛开拓渔场。 那是不是说俄国人对于库页岛也有一部分’正当’的主权啊?扯淡么。 虽然准确的说日本人在库页岛的开拓已经有快一百年了。对比中国徒有主权,却从没向那边派出国一兵一卒的情况,日本人也的确脑子傻了才会在陈鸣的一令之下放弃百年的努力。但他们现在就必须咽下这个亏!库页岛,包括千岛群岛,那全是中国的。 “日本人倒是比较详细的告知了俄国人的消息。自从《尼布楚条约》签订后,沙皇俄国由于满清在库页岛上没有正式驻军,派遣远征军(由士兵和囚犯组成)袭击库页岛北端,杀散赫哲族居民,修起营舍并开采煤矿。此后俄国人不断在库页岛增兵,与当地土著,还有南部的日本势力斗争激烈。” “这个地方很靠北,夏季短暂,冬季极寒,时长能达六个月,若干港口长期冰封。北部的部分地区封冻能达八个月之久。”还有库页岛一带海面经常起大雾,有‘雾海’之称。土著居民除了阿伊努人外,还有赫哲族、蒙古族【鞑靼人】、鄂伦春族等等。日本人说的还挺详细的,刘武一一念给陈鸣听。 “这正好。让船队从库页岛南面下手。另外派人正式的出使江户,告诉德川家治一声,让他乖乖的把伸出去的爪子缩回去。” 陈鸣不管日本人在库页岛上活动多久了,因为那根本不是理由。‘自古以来’这四个字,只有日本强大了才是他们最好的借口与理由,而现在的日本就是一个小虾皮,陈鸣需要听日本人的开拓史吗? 库页岛,那就是中国的。 惹恼了陈鸣,连北海道都能分出去,“就对德川家治说,阿伊努人也是可以建国的。” …… 通州,原先的清军军营,现在的北京新兵大营。 新兵训练场地里,上个月新到的一千三百名新兵穿着厚实的冬季军装,带着暖和的火车头帽子,那帽子的正中间也挂着一颗硕大的红五角星,分成十三个新兵队,在教官的指挥下先扫去操场上的积雪,然后进行着枯燥的队列训练。 露在外面的脸蛋和手都已经冻得通红,清扫积雪的时候他们热的甚至想把棉衣脱掉,而现在冰冷的寒意直接渗透到他们的骨子里。很多人都觉得自己的脸、手已经没有了知觉。 这个新兵营几乎七成的人都是由来自河北组成,然后少量的人来自河南、山东,余下的就全出自京畿了。他们愿意参军的原因有很多,有为军功田,有为报仇雪恨,有为活下去,但在未来的时候能不能成为一名战场上的战兵,还都要看这三个月里他们的训练情况。 站军姿一站就是半个时辰,齐步走会选在水坑冰面上,那冰面有薄有厚,先是薄的,一列士兵一起脚,一落地,估计下一刻就能踩碎冰层,陷进水坑之中。回宿舍换了衣服后还拉到冰面上来走正步,多少人听到哨声却不敢抬起腿来,然后被教官们揪出来,狠狠地惩罚。因为这叫不听号令,围着操场跑个一二十圈是小菜一碟。 “新兵雷万兴。” 一声如牛叫的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雷万兴一个激灵,从昏沉的状态下回过神来。 “到!”雷万兴赶紧挺胸立正。 “看看你的位置,都斜到哪里了!”教官气的都要吹胡子瞪眼了。雷万兴站军姿也不知道是晕了,还是怎么着,身子先是摇晃,然后脚下也不自觉地开始往倾斜方向移动,都快跟他斜前方的人撞到一块了。 而看着现在雷万兴满脸精神,一点也不发昏发迷的样子,教官更倾向于雷万兴站着睡着了。 “作为一名新兵教官,我最恨的就是手下的新兵偷懒耍滑,不认真的训练,不努力的训练。因为你们放弃了一个大好的机会。”新兵营的教官很多都是战场上退下的伤残老兵,就像眼前的这个下士教官,右手就少了两个指头,包括一根大拇指。 “新兵雷万兴,出列。绕操场跑二十圈!快点,迅速,二十圈!” 教官右手背在身后,左手拽着一个鞭子。满脸愤怒的表情让手下的新兵们纷纷打了个哆嗦。 “是,教官。”雷万兴脸上连苦色都不敢露,严肃标准的向教官打个敬礼,小跑着出阵列。也就是背对着教官了,面对着是同队的新兵战友了,脸上才露出一丝哭相。 二十圈啊。操场一圈一百五十丈左右,差不多就是一里路,那就是二十里路啊。 跑完,腿都要废了。但愿今晚上别来夜间紧急集合。 “如果不能在一个小时内跑完,你会在今天的作训结束后继续加跑20圈!”教官毫不客气的说。新兵营已经成立好几年了,它的存在时间那就是伴随着复汉军的成长啊。营中早就整理出了一整套完善的新兵训练科目和条例。 每个新兵队的教官都有着很大的权利,只要报告上面通过了,教官就有权在大半夜里只将自己手下的新兵蛋子拽起来,在半夜的冰天雪地里好好地玩耍玩耍,热热身。 雷万兴如兔子一样冲了出去。在操场边缘,还有几个从其他新兵队列里赶出来的倒霉鬼在跑着,操场接壤的操场跑道上,也有相同的倒霉蛋在奔跑着。雷万兴轻车熟路地加入了那奔跑的队伍。没有被罚跑的士兵不是好的士兵,没有被罚跑的新兵营生涯不是完整的新兵营生涯。 高蛋白高热量的丰沛食物配给和大负荷的系统锻炼、运动,已经不知不觉中让雷万兴这些新兵们的体质在几十天里发生了悄然的变化。即便雷万兴等人都觉得自己已经累得跟条狗一样了,他依然能保持着三分钟一圈的速度。 这种一小时二十圈的惩罚,一开始的新兵极少有人能按时完成下来,但是一个多月过去了,现在的新兵普遍都能达成。不过再能完成,一个小时后当累得大喘气的雷万兴如死狗般归队后,周边的战友一个个的脸都在抽。 上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十一点半,钟声敲响。听到教官‘解散’的口令,雷万兴一屁股蹲坐在地上,整个人都要虚脱了。 强烈的饥饿感折磨着雷万兴的胃,两个同寝室的士兵把他从地上拉起,饥肠辘辘地大兵们没有进餐厅,而是先回了宿舍。从十一点半到下午两点,这是新兵营的一天中他们除了睡觉外最快乐的时光。 洗了手洗了脸的士兵在十二点前在各座餐厅们前集合,对比这些人参军之前的生活,军队里的吃食是幸福的。大米、白面馒头、包子、面条,每天至少有一条咸鱼。 五天改善一次生活,大块的猪肉是士兵们的最爱,油腻的烧猪肠每一个人会嫌弃。 这个时代的人都缺油水缺的很。刚入营的头十天,一些人一顿能吃四五个大馒头,那三个馒头就有一斤重。只有把这些人养的油光起来了,看起来不可思议的饭量才会慢慢降低。 第一次改善生活,普遍做的都是红烧肉,每一回新兵入营,吃了头一顿后就会有一部分人拉稀拉肚子。吃的太油腻了,他们的肠胃受不了。 “等我攒够军功了,我就给家里置上一二百亩地,以后来天天吃肉面条肉包子……”雷万兴大口嚼着包子,他这人脑子里活络,好耍点小聪明,于是隔三差五的受罚,但脑子里那一丝的聪明劲又让他对很多人‘天天吃好面馍吃红烧肉’的愿望嗤之以鼻。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儿?天天那样吃,要多大的家业才能支撑啊。 全天下的复汉军几十万人,每一个都这样,那人人都来当兵了。他就不想望着天天吃好面馍吃红烧肉,而只是把天天喝粥的理想变成了天天吃肉面条和肉包子。(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二章 对日 【感谢‘随风读后感法’1000币打赏,感谢‘老虎已存在’500币打赏】 库页岛南端的久春古丹,松前藩大泊町。 三井龙一因为突然间开到码头的中国船队大吃了一惊,他很害怕,脸色刷白。因为复汉军这十艘战船上每一艘大船承载的大筒都比整个大泊町都要多。所以当中国人派来使者来到的时候,他非常的恭敬的接待了。可紧接着,他的恐惧就变为愤怒。三井龙一血气冲头,耳根都赤红,两眼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中国人,手更不自觉地握着了腰间的刀柄。 三井龙一的眼睛变得明亮的很,因为那里头燃烧着一股遏制的怒火。 “这里是日本的土地,谁要想要夺取这里,就只有从我的身上踏过。” “滚出大泊町,这里不欢迎你们!” 三井龙一十分有‘骨气’的发言大大激励了周边的日本人,众口一词,群情激愤,“滚出去,中国人……” “滚出去……” 谩骂声传入了中国使者的耳朵,说明再小的国家也是有尊严的,尤其是日本这种与中国‘绝交’一二百年的国家。来使脸上依旧挂着是高高在上的骄傲,丝毫没有被日本人的表现所激怒,继续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看着三井龙一。似乎三井龙一的表现只是小孩而玩闹,根本就没有让他生气。 来人也确实没有生气,大象看到向自己挑战的蚂蚁时,只会觉得好笑,才不会生气呢。 “轰轰轰……” ‘谈判’破裂,战争就立刻开始了。炮击开始了,来自日本人的炮声,这是激愤的日本人不可控制的怒火。且就在来使返回中国船队的时候,港口中的几艘日本船只也升起了帆,拉起了铁锚,准备出逃去。但这怎么可能? 大泊町几门小口径火炮虽然第一个开始了轰击,一些充满勇气的弓手和铁炮兵也站在码头上朝中国船只展开射击,但那注定是充满绝望的。距离实在太远,他们的射击全部落在了海里,除了给码头的日本人自个鼓鼓劲,让他们叫嚎的更兴奋外,再没有半丝半毫的作用。而且如此做的日本人还背负上了‘先开火’的过错。 水师部队根本不理会日本人朝他们打来的射击,十艘战船上的炮手们在各枪炮长的命令下,安心大胆的展开还击。对方的攻击根本打不到自己身上么。 在进入大泊町海域前,他们就扯开了覆盖在炮身上的炮衣,现在就是调整炮口角度、装药、装弹。 十艘梭船和霆船组成的船队,对于西方世界根本不值一提,可放在日本,放在弱小的松前藩上,放在更加弱小的大泊町上,那就是灭顶之灾。 几十声雷响,一颗颗炮弹打在了日本船和码头上。 木头在铁弹的轰击下像薄纸一样不堪一击,三枚五斤炮弹击中了同一艘日本船的侧舷,整个船舷都要烂了,惹得船上的日本人一片绝望的惊叫。 这样的战斗就是没有悬念的。罗大良早就嘱咐过左右,看看能不能把港口的这两艘日本商船给生俘了,而别打沉,这船里面装的肯定有不少库页岛的土货。 但事实却根本不用他来下令,两艘日本商船可没有三井龙一的硬气,一见势头不妙就立刻降下了风帆,摆出了投降的架势来。然后十艘战船六七十门火炮就全集中在了大泊町了,只用了两轮,码头上汇聚的日本人就给打的哭爹喊娘,剩余的全部抱头鼠窜。 一条条小艇从十艘战船上放了下来,一群拿着火枪的水兵登上了岸。码头区内还没有逃走的日本人全部被俘虏,然后被严加看管了起来。 “轰隆”的一声巨响。 税务所破旧的木门被瞬间炸的粉碎,一颗颗手榴弹被扔了进去。 三井龙一握着武士刀,带着自己还能控制的大泊町松前藩武装和武士都缩在最为坚固的税务所内,他们还有意识的把桌子、榻榻米等竖起来,挡在离大门四五米的地方,所以大门被炸了,里头的人倒是没有受伤。当大门被手榴弹炸开后,硝烟还遮掩着门口,三井龙一就狼一样儿大嚎一声,招呼所有的人举起武士刀就往门口疾冲去。结果迎接他的不是中国人战船上下来的士兵,而是又一波手榴弹。 加藤亲眼看到三井龙一的身体飞了起来,然后在硝烟不曾散去的时候,门口又响起了一排铁炮声,然后他身边的青木,脑袋就瞬间爆掉了。鲜血和脑浆溅了他一身一脸,幸存下来的足轻顿时一哄而散。 但整个税务所就这么大,两层高,后院还有一排库房,他们就是逃又能逃到哪里呢? 加藤二郎的武士刀也不知道丢在哪里了,脑子里也没有反抗的意思,只想要爬起来快逃走,一个高大的中国水兵抡起手中的枪托狠狠的砸在了他的脸上,然后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加藤二郎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关在一间库房里了,他的脸整个青肿了起来,张张嘴都一阵疼痛。小心的向四周打量,身边已经坐满了人,所有人都被收缴走了武器,不少人都跟自己一样是鼻青脸肿的。 还有些人身上溅着血迹,裹着伤口,加藤二郎看着那些人的神色多出了一股肃重,面对那么强大的敌人,这些人不管是杀伤了敌人,还是被敌人杀伤,那都是勇敢的。 他想站起来,但又不敢,因为所有人都坐在地上的。 加藤二郎心理面鄙视自己的胆怯,可他终究是没敢站起来。 “咣当”一声,厚重的仓库大门被推开了,几个高大的中国人走了进来,他们又带来了十几个人,都是城里的大泊町的商人和平民,看他们惊慌失措的样子,肯定是被吓坏了。 一个商人,他的名字叫田中冢,只是因为退后的动作慢了一点儿,就被旁边的一中国水兵一脚踹在了胸口。前者是一个巨人,在日本,很少有身材如此高大的人。身材矮小的田中冢整个人都飞起来了,撞倒了一步外的墙壁上,嘴角流出血,人昏了出去。这实在太野蛮太不讲道理了,加藤二郎认识田中冢,小小的大泊町就没有几家商人,虽然田中冢是个吝啬卑鄙的混蛋,可是此时此刻,加藤二郎还是为他难过,这太…… 仓库里鸦雀无声,几个中国士兵冷冷的扫视着所有的日本人,没有人敢跟他们对视。包括加藤二郎在内,所有人都低下了头。这几个中国士兵这才满意的哼了一声,然后转身走了出去。重重的关门声,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然后才有人开始小声的哭泣出来。 天色已经慢慢的暗了下来,夜晚来临了。占领了大泊町的中国水师部队在每一个关押男性日本人的仓库里放了一桶水,一粒粮食都不给。对于女性倒是很优待。所有的日本人都在惊悸中渡过了这一天。 大泊町就是日本人在南库页岛的心脏,这里被拿下了,日本人在库页岛上的根基也就断了。就像船队从日本一路北上,先后把国后岛、择捉岛、得扶岛等地的老毛子清理了一遍,前后抓了二百多个,这还不算打死的。 这些人也被带来了库页岛,只是对比起日本人的待遇,他们受到的对待更恶劣。不仅不给吃的,还每个人都给用脚镣考了起来。 这些老毛子个头和体魄比之国人要强出不少,对比这个时代的日本人,更是个个都巨人。 天亮了,当加藤二郎他们被拉出来后,一眼就看到了正埋头整理码头的俄国人。 “哦,是了。一定是千岛群岛上的露人。”加藤稍微一考虑,立刻明白了。中国人都透过海路杀到太桦来了,那么沿途的露人也肯定被他们所扫荡,毕竟中国人出现在虾夷地的最直接原因就是因为露西亚。 加藤看着一副纯苦力模样的俄国人,眼睛里露出了一丝笑。倒霉的人只有看到别人跟着一起倒霉心里才会有点爽快。 不过随后的遭遇就让加藤二郎等所有人都懵逼了。 所有的日本人集中在了码头上,然后听到一个中国军人打扮的人操着一口带着江户味道的日本话,对他们说:“现在你们立刻找到自己的亲人,同时官左民右,土著在中间。一刻钟内做好一切,越时者将要受到严惩。” 一片压低的欢呼声在码头响起。虽然不知道接下来要面临什么,但中国人允许他们家人在一起这就是个大好事。 “所有的日本人都会被送回松前藩的函馆。我方会给松前道广一万五千块银元,作为大泊町一事的补偿,还有死伤人员的抚恤。而你们自己损失的东西自己最好估一个数,回到函馆找松前藩要去吧。”那个声音继续说话,然后所有的日本人听了后就像听到了神音! 唐功亮骄傲的看着眼下的日本人,你说三井龙一脑残不脑残?十艘战船把函馆都能铲平了,江户湾里都敢闯荡一个来回,小小的大泊町算个鸟啊?竟然敢硬抗,真的是脑袋木头了。 而且朝廷竟然还准备了最高三万块银元的补偿费用,那里用的了这么高啊,要唐功亮来说,就是一万块就足够了。给松前藩一万五千块,对小鬼子绝对的仁至义尽了。 身份地位的唐功亮当然不知道高层的打算。罗大良是知道的,现在的复汉军是打着对付俄国人的牌子进入北海道和库页岛的,目前又还没有跟日本正式开战。而区区一万五千块银元算得了什么?这点钱若是能买来复汉军在日本一厘的好名声那都是绝对值得的。 现在他们付出了这一万五千块银元,那就是表明中国‘光明正大’的态度,加上这一仗是三井龙一首先开火的,事情传播开后这舆论就是在日本国内也不至于一面倒。如此就够了。 用杨世金的话来说,现在给一万五千块银元,是为了将来拿回百倍、千倍的利益。 四十一岁的拉夫罗夫是俄罗斯人中身材最瘦弱的一个了,他是个东教的神父,虽然会骑马会开枪,甚至还会拿着刀子劈人,但是他绝对不会干重体力活。 东教在沙皇俄国的地位十分崇高,至少比新教在英国的政治地位要高。作为一神教的分支,东教的神父与牧师伴随着俄罗斯人的东进,一百多年中频繁的活跃在西伯利亚。 拉夫罗夫就是得抚岛上的神父,后者有四十多个俄国人,在复汉军夺取得抚岛的时候,他们还进行了抵抗。结果当然是以卵击石。四十多个俄国人被打死了七个,剩下的全部做了俘虏,包括拉夫罗夫这个刚刚进岛不到一年的东教神父。 没几个人知道拉夫罗夫是会日语的。所以他听得懂唐功亮的话,眼睛里自然不可抑制的流露出了羡慕的神色。“这些小矮子可以回家了,中国人还给出了赔偿,他们真的太幸运了。仁慈的天父啊,请求您的保佑,让中国人也放我们回俄国吧。” 在俄罗斯人占据堪察加半岛的时候,哥萨克在伊齐亚河畔的一个土著部落里,发现了前年从日本大阪驶往江户途中遭遇暴风,顺着洋流漂到了这里,被土著居民营救的日本船老大传兵卫,并于西历的1701年把他送到莫斯科。很快当时的沙皇彼得一世就召见了传兵卫,从传兵卫口中得到一点有关日本的讯息。彼得一世令传兵卫学习俄语,又让传兵卫向俄人传授日语。到1710年,彼得一世命传兵卫接受东正教洗礼成为东正教徒,并改名为“加甫里尔”。彼得一世还用传兵卫开设了日语学校。并且随着老毛子与日本交流的日益增大,日语学校的规模和人员也日益增大。拉夫罗夫就在那里学习过日语,学习过一些似是而非的日本文化。 “啪!”一根鞭子抽在了拉夫罗夫的背上,并不怎么样疼痛。拉夫罗夫穿着厚厚的冬衣呢,三月中的库页岛海域已经化冻了,但气温依旧很低。 “快点干活。”拉夫罗夫激灵了一下,再也顾不得羡慕日本人了,低头干起了活来。他们要用最快的速度清理和修复码头,大批的陆战队和移民就快要到了。 此刻的函馆。松前道广正痛并快乐的享受着目前的一切。中国人用精美的丝绸、瓷器、高档的奢饰品,还有真金白银来大批量的从松前藩手中购买粮食。 这段时间松前道广无时无刻不再为‘北海’——就是石狩湾那里被中国人占据的地方,他们将那个聚集地命名为‘北海’——急速增长的人口数量感到担忧。 中国人不仅大量的迁移来了自己国家的人,还从朝鲜拉来了更多地人,那个北海的人口数量已经无限接近两万人了,或者哪里已经超过了两万人了。 每当想起这个问题,松前道广就禁不住头疼。可是松前藩私下里与中国的贸易,巨大的利润又让他欲割不舍。白花花的银子不断地流淌进债台高筑的松前藩来,现在松前道广要亲手关掉财富源泉阀门,这比杀了他都难。 “大人,大人,大事不好了……”房间外响起了邱野一郎惊慌的叫喊声。(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三章 或许,我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上白下红,金氏永远都是一身让陈鸣看着不爽的韩服。 稳步走进厅堂的金氏是来向陈鸣拜辞的,陈汉册封朝鲜新王的诏书在正月里发出了,六月的时候李裀就要举行正式的登基大典,金氏要回朝鲜了。 今日的这场拜辞是一场仪式化的作秀,连双方的问答都是事先对好的。看着神色端重的金氏一步步再走出大堂,陈鸣在他背后露出了一抹充满恶趣味的笑。不知道这金氏看到登基大典变成了治丧大典的时候,她这份端庄还能不能保持着。 这两年朝鲜输往中国的奴隶不下三十万人,而更可怕的是满清与李氏朝鲜残余势力的绞杀,和饥饿、压榨,满清自身的掳掠,所带来的人口损失。满清侵朝之前,朝鲜上千万的人口,陈鸣现在都不清楚朝鲜半岛上还有没有五百万人! 这是一块已经到了陈鸣碗里的肥肉,他岂能再丢出去? “告诉朝鲜那里,加快速度,在六月前,一定要把李裀给干掉。” 躺在九洲清晏后殿的大床上,陈鸣想到朝鲜现在的惨样嘴角翘起了一抹笑。 他不知道,他现在人躺在床上,翘着个二郎腿,搭在膝盖上的右腿还一个劲的不住的抖着,脸上挂着坏笑,活像成功偷吃了一只老母鸡后得意的老狐狸,可把一旁因为怀孕而吃什么吐什么的乌三娘给气坏了。 乌三娘是在没出二月的时候被诊出有孕的,人现在就住在九洲清晏的后殿里。孩子都快三个月大了,还没有显怀,可人却似比没怀孕前还要瘦。这个孩子真的把乌三娘折腾的不轻,万幸着孕期呕吐就快要过去了。 乌三娘现在瞧着陈鸣那得意劲很不舒服,越想越是着恼,拉了拉陈鸣的袖子。陈鸣以为她有什么话说,便俯过脸带笑的看着她。却见她扬了扬眉头,张开了红润的小口,一口便咬在了他的脸颊上…… 注意,不是亲,是咬。 陈鸣真的吃疼,“嘶”地一声半坐起身来,头向后微微仰起,复又惊讶的看着乌三娘。这是要发什么疯? 乌三娘含嗔带怒的看了陈鸣一眼,转而又露出满面的得意,颊边梨涡都显出来了,背过身去作势倒头睡下。乌三娘跟陈鸣时间长了,知道陈鸣在男女事上对‘权威’不怎么在意。果然她刚把眼睛闭上就感觉到陈鸣的身子从自己背后贴了过来,然后脖子上就感觉到了陈鸣的呼吸声。 唇齿纠缠间,乌三娘脸上全是红晕,清如秋水的眼睛也染上了几丝迷蒙。让陈鸣看了食欲动,但是偏偏能看不能吃。乌三娘感觉到小陈鸣的坚硬,幸灾乐祸的笑了。 外边下起了小雨,细细的雨丝打在窗檐上,打在窗前的花草树木上,送来几许凉意。 陈鸣不敢多歪缠着乌三娘,否则火大的消不下去了,最后受苦的还是他自己。总不能因此就跑到冯雯雯哪里去吧?或者拉过边上的婢女打一炮,那太禽兽了。拉过锦被将二人一并盖好了,搂着乌三娘柔软的腰肢,手掌在她身上一下一下地轻拍着。 乌三娘渐渐觉得眼皮发沉,索性将头倚在他的胸前,不多时便睡着了。 陈鸣也不知不觉的睡着了,直到被婢女叫醒,看下落地钟,都四点钟了,轻轻的下床,披上衣服走到外厅,看到刘武一脸喜色的站在那里。“殿下,西北送来的捷报。” “俄国人打死了多少?”陈鸣对歼灭这一战里多少清军都不在意了,他现在对西北更关注的是老毛子。 “击毙俄军骑兵不下五百人。俘获百余。” 陈鸣高兴都叫了一个好,自从复汉军攻略江南以来,估计这还是陈鸣第一次为这不满千人级的战果而叫好的。“告诉陈启、高平山,再接再厉。在把清军打出陕西之前,再狠搞俄国人一次。” 刘武一点也不为陈鸣的兴奋感到意外,他觉得自己侍奉的这位应该是天生的帝王,对于满清的战争,除了一开始的激动后,就有点习以为常的意思了。可是一提到对外,不管是南洋的西班牙、荷兰,还是接壤的越南、暹罗,亦或是朝鲜、日本,以及现在的俄国人,那都是兴致迥然,浑身的劲头都不一样了。 一边是慵懒的虎王,另一边却是下山的猛虎。 太阳落山,夜色开始统治大地。 肤施城里气氛诡异,以前那些可以在夜幕中影影绰绰看见的碉堡轮廓几乎消失的无影无踪,剩下的不过就是一片苍夷,一片焦黑,以及一片残垣断壁。 这里就是现在的肤施,红色宝塔府的府城。一座在过去的几个月中屡屡得到加固修缮的清军防御重地。当永瑢意识到西安不能久待的时候,他得目光就向北看了,因为那是的西安城要沟通甘肃,渭水一线已经无法再走,宝鸡落到了复汉军的手中,他只能率部越过陇山,从凤翔府北面的邠州进入甘肃。 渭水流域不能呆了,但是那就要把整个关中放弃吗?永瑢不甘心。没有了西安,还有陕北呢。 于是打洛川向北,多座城市就都成了清军拖延、延缓复汉军进攻脚步的阵地。而且永瑢他们也发现了复汉军的不同,随着补给线的拉长拉远,让清军上下闻风丧胆的火龙弹迅速减少,复汉军进攻部队的大炮都在缩减中。 西安驻防八旗的左副都统海印亲自驻守在延安,虽然海印的官职不高,但海印是永瑢手中有数的干将,真的官高爵崇的人未必能挑出几个比他更能战的。可肤施此刻还是完全笼罩在一片沮丧当中。在白天的复汉军进攻中,复汉军的火炮只起到了一个掩护作用,是一个个突击队,是一个个爆破队,将肤施外围一座座碉堡和工事变成了清军的一座座坟墓。 在高平山眼中,就延安这样的防御工事,根本用不着珍贵的火箭弹。他们在陕西战场不比在中原或是京津时候,运输不便,刚刚在西安满城挂牌的军工厂生产力可远不够部队的消耗。他们必须省着点用。 可即使如此,清军的城外阵地也都变成了一个巨大的修罗场。那看似坚不可捶的炮台碉堡,就像沙土堆砌的一样,不堪一击。清军之前已经注意到了复汉军攻击力的减弱,除了在洛川一战中复汉军动用了火箭炮弹,打的第一次正式掺入战斗的俄国人抱头鼠窜,其他的时候他们都没有动用这个武器。可是短短的几天时间,复汉军就拿出了另一种法子出来。海印没想到复汉军的战术会这么有力,这一击又狠又准,打得肤施守军都要魂飞魄散了。 而波将金呢?此刻的他内心中就全是震惊!震惊! 除了震惊,波将金找不到别的形容词来描述他此刻的心情。 他完全没有想到中国的战场上会出现如此恐怖的武器,嗖嗖嗖~~,恶魔的呼啸声,然后铺天盖地的爆炸就彻底覆盖了冲锋的俄军骑兵部队。 这简直就是集群部队的克星。不管是哥萨克式的传统骑兵,还是训练有素的正规骑兵,亦或是排成一个个大方块的阵列步兵,在这种狂暴的武器下全都不堪一击。 波将金手下的俄军损失巨大,冲锋在最前面的一个哥萨克营几乎全军覆没。因为除了连连的爆炸外,中国人还有反击力犀利的骑兵。 洛川之战是俄军骑兵部队大规模参与清军作战的第一次,结果他们得到了一个惨痛的结果。就在波将金和俄军军官们在为那种武器短暂的射程而庆幸的时候,清军告诉他们,对面的中国军队还有一种射程在两俄里以上的同类部队,而且准确度要高很多。只是在射速上比之前者落后了一截,却也远远超过所有的火炮。 如果不是接下的战斗力,对面的中国人再也没有拿出那样可怕的武器来,波将金都对这场战争的胜负失去拼搏的欲望了。 但是中国人虽然没有再拿出那种可怕的武器,可他们数量不少的大炮也让俄军在随后的战斗中灰头土脸。平心而论,鞑靼人修筑的工事还是挺坚固的,可是对面的中国人用坑道和爆破的方式,让鞑靼人的堡垒变成了埋葬自己的坟墓,变成了特大号的棺材。 “撑着,必须撑着。”花厅里,当着所有人的面海印破口大骂。今天这种噩梦一样的结果让清军的军官所有人都失魂了一样。 安泰就是这么想的。他宁愿这是一场噩梦,把他吓的屁滚尿流的噩梦,而不是残酷的现实。这现实太过残酷,让他接受不了。 延安城外的工事一天就完蛋了,那延安还当得住复汉军的攻势几天?真的败了,骑兵部队拍拍屁股就跑了,他们步兵呢? 从天色暗下,复汉军的攻势告一段落后,安泰的精神就有些恍惚。他可不是旗人,他只是姓安,标准的汉人。 午夜时分,喧闹了一天的战场彻底沉寂了下来,除了远方零星小起的几声枪响之外,几乎听不见其它的什么声音,就连两边的伤病员也压抑住了呻吟声,在黑暗中静静的等待天亮。 作为陕西延绥镇下属的延安营营官,安泰没有睡觉休息,而是出现在了其部防御的城墙上。这一天的战斗和打击,他也是非常疲惫,但是考虑到复汉军对于夜袭战的嗜好,他必须打起精神来,警惕着。 手中提着一支双管手铳,安泰在这漆黑的夜里摸黑走在城头上,没有人敢点火把,复汉军的神枪手不是吃素的。而今晚夜空中几乎看不见月光。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条件下,他只能摸索着前进,这使他的前进度非常缓慢。 城墙上也被炮火犁得面目全非,到处是坑坑洼洼的大小弹坑,还有城垛女墙都给打没了的。安泰都不敢太过于靠边。 在城头上辛苦的转悠了两圈,借着火折子的亮光看了一下怀表,这是洛川之战的时候他从死掉的副将身上摸到的宝贝。已经是三点多了,安泰实在是撑不住了,就闪进了城墙脚下的兵铺。这间铺子上头是支撑着木头的,增加了一点防御力。 里面此时已经躺着有几名延安营的军官,一个个裹着厚被呼声四起。安泰躺在自己的铺盖上很快也进入了梦乡。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反正外头传来的一声爆炸惊醒了他。看天,根本没亮。 不用军官发布命令,众多清兵就已经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一些士兵由于过于紧张,连刀枪都没拿就跑出来了。与此同时,值夜的清军士兵也立即向着天空发了几颗烟花‘照明弹’,煞亮的照明弹将整个阵地前沿照得雪亮,刚刚被值夜的清兵发现的夜袭复汉军士兵自然也就全暴露在清兵们的视线里了。 “他娘的!” 复汉军阵地上,潘满仓狠狠的骂了一句。他在年前从第一师调到了教导师,延安城外的复汉军部队可不全是第二师的,还有教导师的人。 枪炮声在战场上响起来,复汉军士兵的呐喊声依稀传到了后头。 “冲啊——” “前进,前进!” 虽然偷袭被发现了,但该打的进攻还是要打的,天黑前清军派出一部分人马恢复了城下的几块阵地,这夜里就要全部搞掂。数百名身穿复汉军士兵一被发现立刻散开了队形,他们端着上刺刀的步枪,散成零星的小队,如一张大网一样向着清军阵地冲去。 “打!打!” 福庆急忙抄起手铳大叫着,城外阵地上的几名军官也都跟着福庆声嘶办竭的叫喊着,清军那发红的眼睛在那片白茫茫的照明弹光亮下看上去格外的精神。 复汉军的大炮也开火了。如同一架生命的收割机,肆意的收割着阵地上清军的生命,炙热的弹片穿过血肉的躯体,暴烈的展示着工业时代现代化杀戮机器的高效率,在这种杀戮机器面前,任何血肉之躯都是脆弱的。 但守在城外的清军可以说是西北清军中的精锐部队,在复汉军队伍冲到他们阵前七八十米的时候,整齐的打出了一阵排枪。复汉军的炮击已经停止。 “啪!啪!……” 火枪的杀伤力远没有开花弹离开,但灼热的弹头同样致命。 在枪声中,不时还有爆炸声响起。那是双边士兵投掷的手榴弹,一朵朵爆炎中,纷飞的弹片同样致命,鲜血泼洒着双边士兵脚下的土地。 波将金被爆炸声惊醒。听着激烈的枪炮声和高昂的喊杀声,波将金的脸色一阵阵阴晴不定。他本以为中国人就像草原上的鞑靼人一样落后,至少是武器上的落后,只不过是人多势众,更有着比鞑靼部落有力许多的组织力,这才成为了俄罗斯在东方的绊脚石。 在进入外蒙和内蒙的时候,看到那些蒙古骑兵拿着弯刀带着柔软的弓箭,一如几百年前,波将金就更加坚信自己的判断。如此他手中的军队虽然少,但一多半的人配备了火枪,四千俄军和一千哥萨克不说,就是三千土尔扈特骑兵和两千鞑靼骑兵也有一部分配备了火枪。这样的实力在他的认知中会成为撬动中国内战走向的一根强力铁棒。就算蒙古人不止一次对他说中国的厉害,还有清军的火器配备,波将金也认为是吹嘘,是自尊心保护的一种表现。 直到他在甘肃正式遭遇了清军。 波将金发现清军的火器配置真的不低,只是这些火枪都是老式的火绳枪。波将金内心的认知兵不动摇,然后在陕西他见到了西北清军的主力。他见到了练军、八旗兵和八旗新军,然后在洛川之战里,他所有的野望都要给打没了。 今夜里城外枪炮猛烈,明日的此时他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继续待在这座城市中。 “或许,我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这会给俄罗斯帝国招来一个强大的敌人。灯被吹灭,黑暗中波将金低下了头,他不得不承认,一万俄军骑兵在中国战场上根本不值一提,中国人的战斗力,真的很强大。(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四章 情愿去死 而就在第二师、教导师联军杀到延安府城的时候,一队由山西的复汉军组成的部队也开到了陕西最北端的榆林府最东南的葭州剋狐寨外。 榆林府与延安府之间还夹着一个绥德,左有长城,右是黄河,地形呈一个三角状。 葭州在榆林府的东南,南面与绥德的米脂相接,西面隔着黄河与山西的临县对望。 这个地方看似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但境内事实上却是山丘连绵,州内主体山脉就有两条:一条由西北自榆林入境,沿佳芦河岸,向东南延伸二百余里于县城落脉;另一条始于榆阳、米脂,分趋于西北、西南境内。零碎的山岭更是多的不可胜数,与两条山脉沟、涧、坡、梁、峁纵横交错,地形极其复杂。 整个葭州的人口还不足七万人,那么大的面积,总耕地数量还不足二十五万亩。在复汉军没有起兵前,葭州的亩产均量不足四斗,那是整个陕西都有名的穷地方。干旱是这里农业发展和民生延续最大的敌人。 山西的复汉军打临县而来,后者位于黄河中游,晋西黄土高原吕梁山西侧,是吕梁地区人口最多的县。因为山西的道路实在过于艰难了些,出现在剋狐寨黄河对岸的复汉军的人数并不多,还不到四千人。 但这已经让整个葭州慌张一片,人心晃动。 对于山西的复汉军来说,连绵的大山和困难的补给,是比对面的清军更难应付的敌人,可是对于葭州的清军来说,复汉军突然的从这里杀到,而不是走草原叩榆林关,那就是震动人心的。 出现在剋狐寨外头的复汉军,是有一个骑兵营,一个辎重营,一个加强团和随行炮兵组成。大炮只有十二门,臼炮也是十二门们,可每一门炮的炮弹储量连百发都不到。 士兵手中的子弹、手榴弹等等,也都只在两个基数左右。 复汉军队伍里,最新的储量单位,纸弹是五十发一个基数的,手榴弹是五发一个基数。 对此他们唯一能够感到欣慰的就是,对面的清军必须面临‘两面夹攻’。他们出现在这里,本身对于清军就是一个极其头疼的问题。 而且新组建的骑兵第二旅已经绕过毛乌素沙漠,即将从塞外开到榆林府的左侧。当复汉军的大股骑兵出现在恩多尔拜山的时候,那就狠狠地拨动了清军的神经。后者那时候才会恍然大悟,原来不是复汉军没有走榆林关,而是人还没到。 陕西实际上是多面受敌。陈鸣都不需要真的打,只要大军动一动,做做样子,清军握紧的拳头就必须散开才行。那接下来他们也就要完了。 延安南二十里铺,复汉军南路主力大军的指挥部所在地。 充当指挥部的是一个不大的宅院,有十几间青砖瓦房,宽敞、干净,半点说不上豪华,但在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也算是难得的好地方了。这本是当地一个财主的宅子,现在被征用了。后者没被清算,被复汉军征用了房子,都感激涕零的。 二十里铺位于延安城南二十里处,一条官道直通延安府城肤施。 可别小看这二十里路,顺着官道直冲猛打还好,但高平山为了尽可能的歼灭延安里的清军,还派出部队从左右山地里穿插前进,那真心是望山跑死马了。虽然海印手下的清军在重点部守延安南面后,对左右一重接着一重的山岭山头也是想防御而兵力不足,连绵的山岭沟壑也让两翼包抄的复汉军累成了狗。 这块地方除了城池一带是平原,别的地方都是一个山头接一个山头,平地几近于无,是很典型的黄土高原丘陵沟壑地区。整个延安府城的人口跟辽阔的葭州差不多,城镇加村落,总共六七万人。对于这么大的一片地方而言,生存环境究竟是如何的恶劣就可见一番了。 站在指挥所,远处战场的枪炮声隐约可闻,这里的保卫力量是非常充分的。除了一个团的警备兵力外,指挥部里还有一个守备营,后者每一个士兵都配着手铳,还有炮兵和火箭部队,火力强悍,足以保证高平山和指挥部所有人的安全。 距离二十里铺十里外的三十里铺是复汉军的军需储备地,两者间间隔甚短,可相互照料。 每日拂晓时分,整个二十里铺就是一片沸腾,上千名官兵出操练兵。声音喊得震天响凉! 每到这时,高平山就会一身戎装,带领几个贴身卫兵,到一旁观操。 而就在复汉军抓紧时间进攻延安府城的时候,距离延安二百里之外的府境最西段,一支大部队正浩浩荡荡的沿着官道向西方宁夏府推进。 青色的号褂与那土色几乎融为了一体,队伍所过之处黄尘漫天,远远望去。犹如一股土龙,滚滚而下。 这就是永瑢带领的清军主力了,在留下海印坚守延安的同时,永瑢已经跟断尾求生的壁虎一样早早的带着队伍向着宁夏府奔去了。 由于复汉军的动作过于快速,这支部队西去的也很匆忙。步兵与骡马混杂一起,人喊马嘶,一片沸腾。 此刻,永瑢就骑在一匹白马之上,立在路边土坡上,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颓废,俯视着从面前开过去的那些部队,身边簇拥着他手下的诸将和亲随。一名八旗马甲兵策马飞驰而来,在土坡下将一封急报交给一名亲卫,然后又拨转马头,策马飞驰而去。 亲卫立刻将信件交给了永瑢。 “榆林府急报,山西陈逆大举出动,一路兵马与葭州隔黄河相对,另一路骑兵已经到达了鄂尔多斯。” 永瑢脸上似乎毫无反应,但眼睛中的颓色更浓了。 “轰轰……” 炮弹的爆响,碎石飞溅,土木崩齑。可这如同连环暴雷一样的炮声并没有压下战士们奋勇的呐喊。榆林城外的长城已经被复汉军不战而下了,满清和蒙古之间没有连绵的战争,长城丧失了最基本的作用,年久失修,很多地方沙土堆积,打塞外纵马就能直接进入。 榆林的清军也直接放弃了将骑兵第二旅挡在长城外的打算,双方的战斗就在榆林城西北的山地一带展开,从镇北台至红石峡一线。 “给我炸掉那个火力点!给我炸掉它——” 临县和延安的复汉军都军火紧张,骑兵第二旅的军火就更紧张,他们从山西绕过大沙漠来到陕西的西侧,间隔过千里远了,随身带着的又能有多少军火呢?而且这骑兵第二旅到了榆林后就从骑兵转化为步兵了。他们要攻城么。 现在一个山腰洼地里,十多个复汉军士兵趴伏这里,当头的一名军官看肩章赫然是个上士。这山地攻防战中,战场幅面狭小,双方兵力的投入有限,一个上士队官或营副,那就已经是战场兵力的最高指挥官了。 现在这名上士正对着落后自己两个身位的一个军士长叫吼着。这名军士长年纪在三十上下,看军衔是一名一级军士长,右臂弯里夹着一个粗粗的炸药包。这个炸药包本是背在他的身后的,但冲锋的时候必会被山顶上的火力给封锁,军士长就把炸药包从后背转到了右臂弯。省的因为高度的缘故,炸药包被子弹射中,那么他们趴在这个坑洼里的所有人就都要完蛋大吉了。 军士长听到上士的叫吼后,眼睛立刻一凝,能够坐上军士长,文化水准可能有问题,但他自身的军事技能是绝对一流的。当下一个猫腰就窜了出去,火药包的重量有二十斤,夹在他手下仿佛无物一样,只要能抵到那个碉堡下,就绝对能把整个碉堡炸飞。 更远处的狙击手们,一个个把手中的线膛枪瞄准了碉堡的左右,任何一个敢露头的清兵都会立刻遭到射杀。 军士长摸爬滚打之中时不时的向前甩出手榴弹,硝烟夹杂着尘土遮蔽了前方的视线。而他每每就会趁着空档,从一个地方窜到另一个地方。 轰鸣的巨响声中喊杀声骤起,上士一跃而起,端着手中上好了刺刀的火枪,第一个带头大叫着向着山顶冲去…… 这只是复汉军榆林进攻战中的一次不起眼的战斗。虽然变成了步兵的骑兵第二旅很多军事技巧做的很笨拙,但只要管用就行了。 从镇北台到红石峡,十几里山路清军是一败再败,很快就退到了榆林城。而冲过了关口的骑兵第二旅显然不会让这煮熟的鸭子跑掉。 延安府城当然破了,海印也死了。作为大青果的忠良,海印是宁愿自己死了,也不愿意延安被攻破的。延安一日不破,他就能更长的给主力部队以掩护。但天不随人愿,延安城两天都没有拖下去,就全盘沦陷。他自己没有看到大青果的命运究竟走向何方,在延安就战死了。 夺取了延安的复汉军首先做的就是将医护营转移到城内民区,妥善安置起来。当然还有收容战场上的己方伤员。 “兄弟,给哥一个痛快,帮帮忙……” 战斗结束了。复汉军的医护兵和士兵在打扫着战场。一个十四五岁的医护营学徒兵正慌张无措的看着眼前躺在血泊中的一个士官。 “大哥,你这伤……不见得会死的,你,你别想不开啊……”小兵人都要哭了。 “兄弟,哥俩腿都不行了,回家了也是个废人。用一条命二十亩田,值啊。哥家里还有俩崽,断不了后。你就帮哥一个忙……” 士官眼神很清醒,他没有被疼糊涂,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就是在一心求死!因为在他看来这回让自己家得到更大的利益。 自从去年复汉军夺取北京以后,南京虽然没有称帝,但一次大整编是少不了的。地方官府、守备军的待遇增加多少都不说了,只主力部队的待遇就有了新的更变。 首先烈属的家产受到了绝对的保护。遗属也不是不能改嫁,但改嫁的话,带不走一丁点的产业。除非如果烈属没有后嗣,遗属在守孝三年后改嫁,那可以带走一点产业。而不改嫁的话就可以继续享受之前的一切。如果烈属还有父母,被遗属养老送终,那家产全归遗属。 可以说是很大限度的保证了烈士直系家属的利益。 还有退伍士兵和伤残军人的待遇、安置等等,全部有了新规定。 所有的复汉军官兵,退役之后,在军功积分之余,按照自己的级别和贡献——部队入伍期间的表,可以分得最低五亩,到最高五百亩的土地【士兵到元帅】。重伤残废的官兵,以级别最低,人数最多的士兵来举例,按照伤残的程度不同,可以获得五亩到二十亩不等的土地。 士官最低的土地下限是十亩田地,两腿不行了,这属于绝对的重度残疾,退伍后他能得到二三十亩左右的土地。可他要是死在了战场上,那抚恤至少就翻倍了。这中间几亩地的差距让不知道多少复汉军基层官兵,宁愿死在战场上,也不远残废的回到家乡。 天地良心,陈鸣让大都督府制定这样的规定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想到好吧?他如果能早一步想到这种情况,那还把新变更扔出来,他内心的阴影面积就太大了。那是在‘逼’着基层的官兵为陈汉无畏生死的奋勇杀敌啊。 可现实就是这样,对于绝大多数的复汉军士兵来说,自己的一条命如果能够家里多换回几亩十几亩甚至几十亩地,那很多很多的人真的宁愿死掉,也不进医护营。 进医护营被治疗后再死,那就不算是阵地阵亡了,抚恤金是要重重打折扣的。 复汉军自从新的待遇变更公布以后,一场场战斗清楚的表明,军中阵亡士兵的比例和重度伤残士兵的比例正在迅速发生着逆转,前者在增加,后者在直线降低! 复汉军席卷天下,地方上抄没、收取的海量的田产一直是复汉军战斗力的最大依靠。而军人合作社的出现,也让基层官兵们对于自己的田产有了妥善放心的安置。甚至因为要看懂每年或是每季的财政收支通告,都逼的很多浑人不得不转动自己木头一样的脑壳来努力学习文字和数学,以至连民间都被这一风气所带动,数学和财经学院的推广明显顺畅了不少。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产生的。 前世有一句话,亚马逊热带雨林中的一只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都有可能在时候时间里引起美国德州的一场龙卷风。这叫做蝴蝶效应!换成中国话来说,有几分牵一发动全身的赶脚。 真假且不论,可放在陈鸣身上却很是贴切。只不过他不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蝴蝶,而是一头纵贯万里的神龙,他的一举一动真的会影响整个天下,对整个社会都有着巨大的推动力的。 就像那土地债券,就像那逐渐在公司股份化的军人合作社。他的一个举动,目的可能只在于一件事上,但真正爆发出的影响力却可以覆盖大上无数倍的范围。 就像那被钢芯子弹打穿的防弹玻璃,子弹的命中点只有一点,目的也是洞穿这一点,可其所引带起来的‘震动’,却能让整块防弹玻璃围绕着那个点裂成一张蜘蛛网!(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五章 二次改开 四月份天气已经有些热了。 陈鸣坐船从北京走运河一路南下,沿途路上,各地方政府、军队,还有名流富商,纷纷拜见送礼。就比如山东的孔孟曾颜四家,这四大家族现在头上都带着一顶祭祀官的帽子,又因为儒家地位在新朝的动摇,也从当初的山东乃至天下望族变成地方名流了。 这件事上孔家的损失最大,他们手中的田产被收走了很多,诸多特权也全部被废,衍圣公的爵位和曲阜知县的位置更是想都不要想。倒是孟曾颜的地位变化不大,他们在之前历朝历代,就都抱个小小的五经博士,八品的小芝麻官儿,有个屁用。儒门的遗萌中,孔家是一直能吃的肥肠满肚的,其他家族就只能捡一点残羹剩饭。也因为此这些家族才一直围在孔家的身边。 现在大家都是祭祀官了,后三家的官帽子还提升到了从七品。只从这虚势上来说,倒是更尊贵了。只是孔家也给削到了七品档儿,传承多少代的爵位泡汤了,孟曾颜三家,还有其他等家族,却只有悲伤而没有半点的幸灾乐祸。 因为他们都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儒家整体的势衰,也是他们这些家族的损失啊。只有儒门兴盛了,他们这些顶着两千多年前老祖宗牌位过活的家伙们才有好日子过,反之,实际利益的损失何其之大啊。就比如现在! 在回南京的途中,各地的土特产,还有一些宝贝,陈鸣收了好几船啊。虽然陈汉早有政令,冰炭夏敬这些东西一律不准再有了,但这规矩还能套到陈鸣自个的头上吗?上下级官员之间的往来,和向陈鸣送土产礼物这是两个概念好不好?而不是陈鸣严于待人,宽于律己。且这些地方军政和富商献上的礼物,还真的有些国宝。 比如那散氏盘,又称夨人盘,是西周时候的青铜器,因铭文中有“散氏”字样而得名。乾隆初年出土于陕西凤翔,后落入扬州盐商手中,在淮安被阮承信献给了陈鸣。阮家本是扬州富商,战乱中移居到了淮安,打满清号上下船的早,并没受到什么清算。现在战火平息了,也不打算再搬回老家故居了。 还有一对龙虎纹青铜尊,是孔昭焕献上的。据说在孔家已经珍藏了七百年!是商代的老件。 形体高大,口沿广阔,鼓腹,高圈足,高一尺半,口径一尺三寸,重三十五斤。整体形成三层花纹,肩部以圆雕和浮雕相结合,塑造3条生动的蟠龙形象。腹部以三道扉棱为界,分隔3组相同纹饰,皆双虎食人之状,圈足平雕饕餮纹饰,铸工精巧之极。陈鸣见了后眼睛都离不开了,叹为观止,真的难以想象几千年前的古人就能铸造出如此精美的器物来。 陈鸣虽然对青铜器没有丝毫的研究,但他相信这东西不会是假的,他们不敢忽悠他。所以,这些都是当之无愧的国之重宝。而如此的器物,从北京到淮安,陈鸣足足收了八件。 前清的漕运总督衙门里,陈鸣夹起一根蒲菜放入嘴中,鲜美爽口的感觉油然而生,清香嫩滑,沁人肺腑,真的不愧这道菜的另一个别名:红玉列兵。绝对的色香味俱全! 但是跟陈鸣熟悉的另一种蒲菜味道截然不同。 上辈子陈鸣的故乡也以出蒲菜而著称。他小的时候跟着家长去坐座吃席,就很喜欢吃烧蒲菜这道菜,最喜欢纯烧蒲菜。可是等到他长大了,小时候很常见很常见的蒲菜已经变成稀奇的了。因为万亩水域上的蒲苇都已经在某boss的一声令下给铲完了,也就是他穿越前几年才有所恢复。 行船走到了淮安,距离南京就没有多远了。 陈鸣接到了陕西的战报,延安、榆林都下了,永瑢跑了。估计跑啊跑的,清军也跑习惯了。可以说从大面上看,整个陕西都已经落到了复汉军的手中,但是要细细的梳理地方,就要花费更长的时间了。 所以陈鸣再在北京待下去就没必要了。对满清的战事已经进入到扫尾阶段了,还有必要让他亲自坐镇吗? 陈鸣要回到南京参与政事了,然后等到明年正式的登基称帝。 如今复汉军的军费还算够,今年内将甘肃东部,至少是兰州拿下来,把云南大体的扫一扫,是不成问题的。等到来年陈鸣登基称帝的时候,差不多整个汉地就都光复了,到时候藏地的消息也有个谱了。然后就是彻底的清扫甘肃、青海和船长地区土司的时候了。最后是新疆、东北和外蒙。 陈鸣在与陈惠彼此沟通了多次,已经定下了何时传位、登基,以及之后几年的任务单。 所以他真的没必要在北京呆了。反倒是陈惠,他是十分想到北京走一趟的,甚至在陈鸣登基之后,常年留恋北京也不是不可能,就在他成了太上皇之后。 在他这个身份来说,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是之前不去北京耍一耍,不到奉天殿上坐一坐,那是死不瞑目啊。再说圆明园的景色天下之绝,陈鸣在园子里还找到了圆明园的全景图,送到了南京陈惠的手上,也早就把他的心给勾着了。 随着时间的一点点临近六月,朝鲜方面的消息不断地传到陈鸣耳朵里。尤其是东北的清军开始蠢蠢欲动了,永珹发现复汉军的矛头真的指向了西北,虽然复汉军开始在东面的大海上布局下棋了,但怎么看复汉军也没有要立刻对东北下手的意思。 自从百万八旗大迁移到关外以来,满清对朝鲜的压榨是更大了。粮食、布匹这两大最最基本的物质不说,大批的朝鲜工匠也被掳掠到东北,是各行各业皆有,与被满清迁移来的北京工匠们一样,为满清提供着生活、战争所需要的一切物质。军情局报来的消息,整个朝鲜都凄苦不堪,就是最富饶的京畿道遍地盗匪,多少人都活不下去了。各地方上就像曹操的那首诗一样: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陈汉毫不遮掩的册封朝鲜新王,永珹当然是知道的。可是去年刚迁入关外的满清人心惶惶不安,他们缩紧身子,小心看着复汉军的举动还来不及呢,哪里会分出兵去扫荡南朝鲜? 但是现在永珹有这个胆子了。 时局也逼的他不得不放开胆量来在最短的时间内,尽可能的增强满清的力量。那么怎么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增强满清的力量呢?一方面消除内患,剪除关外的土匪,或者是逆军。现在还有几个人会以为那些土匪是真的土匪呢? 二是最大限度的压榨朝鲜,用朝鲜的血肉来补充满清的体力。 “或许,这就是陈逆不攻东北,先取西北最大的原因吧。”永珹又不是傻子,心理面虽然还不敢确切,可多少能有点端倪。虽然这消息被他放出去,连满清自己人都不相信。但他已经敢聚集兵力向汉城汇集了,估计到五月里就会南下扫荡全罗道和庆尚道。 李氏残余势力竟然敢大刺刺的放出六月份登基的消息,满清如果不加以表示,北朝鲜的反抗势力怕又要抬头了。而那个时候,也将是送李裀归西的最好时候。兵荒马乱当中,一切皆有可能么,然后就要被李裀的赤胆忠臣给查出痕迹了。 从淮安南下,一路上的风景较之河北、山东更好上许多,陈鸣看到不少百姓,不管是面色还是穿着打扮,都要比山东强出一筹。 黄河依旧从淮安入海,在这个被陈鸣撬动了轨迹的时空中,怎么看山东都不太可能有再碰触到黄河的机会了。 看惯了战争厮杀,地方上这种祥和平静的百姓民生也很有一番别样的味道。 陈鸣的座船抵到扬州的时候,整个扬州已经汇聚了大量的商人。尤其是南京的欧洲各国的商务代表,在欧洲各国的使臣还没有来到中国的时候,他们就是欧洲各国在中国的官方代表。陈鸣要在扬州搞一次大会,内中涉及到不少外贸的问题,他们这些人自然必须到场了。 夜幕沉沉,整座城市大部分地区被笼罩在黑暗之中。但往昔早早就会沉入黑夜中的扬州盐道衙门,今晚上却绽放出耀眼的光彩。这座被封闭了多日的衙门,今天得到了重新开启。 一盏盏风灯把整个衙门以及周边百米距离照耀的如白昼一样。 因为今晚上这里将会有一场正式的晚宴在这里举行。参加宴会的主要是欧洲各国驻南京的商贸代表,还有江南一带的豪商巨富、洋行大班,而主持晚宴的潘振承虽然在很多人眼中已经是很有档次的重量级人物了,但跟着陈鸣出席的身边群臣,乃至他本人,才是真正万人敬仰的大人物。 储君出席这种场合的宴会,在欧洲也不是一件平常的事。放到中国,那更是难能可贵了。 对于诸多华商来说,自己竟然能参加一场太子出席的宴会,那是三生有幸,与有荣哉。 “罗伯特先生,好久不见!一向可好?” 陈鸣跟罗伯特算是老朋友了,还有佩里埃、卢斯蒂格、皮埃尔等人。这其中佩里埃是专门从上海赶过来的。复汉军要进一步开放港口,北方的港口,还有长江一线的几个内陆城市,外加上放宽对欧洲人的人身限制,这种大事怎么能少了他法国东印度公司的身影呢。 双方相互问好,说了两句客套话,这算是必要的外交礼节了。谁让陈鸣的身份特殊,而他出席这次宴会,带着很大的官方色彩,也很大的原因就是为了前来的欧洲人。 陈鸣跟所有人握手寒暄,脸上的笑容是职业一级的,与此形成有趣的对比的是,罗伯特、皮埃尔等面部表情也一直很有职业感觉。不献媚,不露骨,不高傲,不自大。不像西班牙人和荷兰人的脸部表情就一直僵硬着,好象面部肌肉都己经瘫痪了一般。 而佩里埃和卢斯蒂格俩人的表情更充满了真挚的热情,佩里埃甚至还主动询问晚宴之后有无消遣节目,如果有舞会的话,他们并不介意做一下老师,教一教陈鸣身后的那些侍女跳上几支舞曲。 “哈哈,这个很遗憾。今晚没有舞会,只有茶话会。”晚宴进行中,觥筹交错,所有的人都说说笑笑的交谈或是交换着什么。等到晚宴进行到了尾声,陈鸣笑着说,“中国是个有着深远文明传统和自我规则的大国,现在的社会情况还很难接受西式舞会这种形式的交流。而且本人也认为,今天晚上的主话题亮相在所有人面前的时候,诸位,你们将都不会再什么心情去跳舞欢娱的。” “罗伯特、佩里埃、皮埃尔、卢斯蒂格……”陈鸣叫了在场西方国家的商务代表的名字,唯一的例外就是佩里埃。“还有你们,请看右手边。”陈鸣招呼着在场的中外所有要人。 站在陈鸣身后的刘武向一名秘书使了个眼色,那名秘书点了点头,走到右侧的那面墙壁前,伸手拉开一面布帘,随着帷布一点点给拉开,墙上挂着的一幅巨大的中国疆域图就呈现在众人眼前。 罗伯特睁大了眼睛,仔细研究起那幅地图。对于中国北方新开放的几个港口,他并不意外。无非就是烟台、青岛和天津,他真正要看到的是中国人开放的内陆。 “武汉,武汉……”不止一个洋人高声的欢呼起来。 罗伯特、佩里埃的身子都在颤抖,中国人竟然一开放就开到了武汉。脑子里虽然知道中原,可从没有中原这个概念的洋人们,更多地把武汉看重中国的中心地带,而不是河南的洛阳或是开封。武汉的重要性他们每一个人都十分的清楚! “南京、镇江、芜湖、安庆、九江、武汉……,上帝啊,太完美了……” 对比北方的三个新开贸易港口,长江这条纵贯中国东西的巨龙,一开那就是六个。 在这幅巨大的中国疆域地图上,沿着长江点开的一个个红点,就仿佛一支利箭,而沿着弯曲的东海岸沿途开放的一个个港口就好比一张弓,这一箭射出去,对于整个中国来说,那就是寄托着未来全部的希望。 当商埠开放到武汉这一步的时候,整个中国差不多就都已经开放了。即使接下来北方和西南各地也陆续开放,也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增长。 这里一开,整个中国的对外贸易十成的威力已经涌出了八、九成。 “诸位可以站到地图前,看的更清楚一些。”陈鸣首先迈步走去,走到那幅地图前。 “首先,我将告诉诸位一个重要消息。我朝已经决定,为了尽快催动我国的经济民生,也是为了加深东西方文化的交流,决定开放九个新对外贸易港埠。”这消息不仅对于洋人们重要之极,对于与会的华商巨富也万分重要。 “这是一个有着重大历史使命的决定。参与进来的人也不只是欧洲各国,也有我国的力量。今天召集大家于此,就是要开诚布公的谈一谈……”(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六章 朝会 广州港口区。 作为之前一二百年里中国名声最大最响亮的一座对外贸易城市,广州的繁盛至今依旧。十三行已经烟消云散了,可自由度更大的广州商人却不曾一蹶不振,而是焕发出了更蓬勃的活力。 至今这里仍然保持着中国第一大港的名头。 虽然上海港的贸易额度在直线上升,但想要超过底蕴深厚的广州,那还需要时间的积累。 广州的港口区常年活动人口都在十万人以上,居住人口也有两三万人,其中很大一部分就是当年澳门的葡萄牙人,那些在抉择的关口转向了西方的葡萄牙人,有一些人离开了中国,可大部分人还是留在了中国,并且从珠三角一地迅速散播在福州、厦门、宁波、上海等地。 因为这些澳门葡萄牙人,多多少少会说一些中国话,还是广东的官话,而且很多人也会说葡萄牙语,甚至是拉丁语等等,在各港口做翻译是最适合他们的职业。 而这些葡萄牙人最大的聚集地还是广州的港口区。 中国人有人离乡贱的说法,西方人又何尝没有这个概念呢?他们几百年的‘家’,澳门没有了。原先那澳门虽然在中国官府的管辖下,有着这这那那的条条框框,但实际上只要有银子来开道,日子过得还是很自在的。所以不知道多少在澳门的葡萄牙人把那里就当做了自己的家。 可现在一切都结束了。他们的家没有了,但他们对比去几百里、几千里外的上海、宁波,更多地留在中国的葡萄牙人还是乐意将自己的家安置在近近的广州的。他们可以在几百里几千里外的地方工作,可是家还是安置在广州的多。 所以广州港口的居民区也是同时期建造的诸多港口区里卖得最好的一个。 随着时间的流逝,来中国的西洋商船越来越多了,参与进来的国家也越来越多。比如被瑞典带动的东北欧地区,丹麦已经下水了。还有一个很明显的例子就是,英国商船的数量比值在整体来华商船当中始终保持着一个相对稳定的数值。 而要知道,背靠着印度的英国人,这两年来华商船的数量可是持续上升的。 而且在扬州的那个晚上,罗伯特还向陈鸣提出了一个建议,开放新加坡港。说,以那里独特、优越的地理位置,一旦开放,必会成为联系东西海路贸易的重要枢纽。这是那天与会的中外所有人中唯一的一个向陈鸣提意见的人。 这句话从罗伯特口中一说,立刻就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力。陈汉夺取苏禄和新加坡,乃至渗透进小半个婆罗洲,却一直润物无声,并没有在南洋‘秩序’里掀起大的变化。西班牙人和荷兰人丢的面子纯粹是自找麻烦。 对于中国的这样做法,西方各国普遍认为是,中国内战还未平息,国力还有待恢复。等到其国内战争结束,休养生息几年,那必然会对着南洋大块朵儿。英国人突然的跳出来,还把目标打向了新加坡,按的是什么心呢?但罗伯特的这话一出口,确确实实让很多人眼前一亮。 陈鸣不予置否。他永远也忘不了上辈子英国人强势的19世纪,虽然开头有法国人的挑战,中间有俄国人的挑战,末尾又有德国人的挑战,但不能否认,那一百年是属于约翰牛的一百年!而英国人进入东方的起点就在新加坡。 “他们想要把南洋的水搅的更浑,把更多的目光引到南洋,让更多的势力掺和进来吗?”或许别的人只会看到商机,称赞罗伯特出众的眼光。陈鸣却总觉得那是英国人的野心。 新加坡的地理位置的确优越,但短时间里陈鸣更愿意将它作为一个军港来使用,直到他吞吃了整个南洋。然后才是点亮新加坡的大好时候。 但不管南洋这两年的变化,自从陈汉全面开放与西方的商贸以来,越来越多的西方水手汇聚到中国的各大贸易港口却是不争的事实。港口区内的隔离区,从最初的一人一间都可能塞不满,到后来的一间房子三个人、四个人,隔离区的面积不住在扩大中。 每到夏季时候,这里都会塞满了人。 任何一个来到中国的外国商船水手、大班等等,都需要现在这里隔绝十五日,然后才能再自由活动。这个期间他们自然不能见外人,甚至很多时候他们都只能在房间里活动,每天还要用那种味道古怪的水洗澡,所以一切内外联络都只能用书信,每天里都有大包大包的信件往来内外。 有人就说,隔离区的邮局是整个中国业务最最繁忙的邮局,这话一点都不假。 “一对二。”胡子被剃了一根都不剩的约翰逊知道没人能要的住,因为已经有一张大王打出去了,而且他记得清楚没有四个的炸子了,在对对当中,两个二是最大的。 “三个五带一个七,一对q。这一局我又赢了,哈哈……” 房间里响起了一个懊恼的声音,“奥米尔你个大笨蛋,你为什么不出单个的?”塞西尔懊恼的丢下了手中的牌,然后向对面的约翰逊丢去了一个银角子。 这些被‘拘谨’隔离起来的水手们,出门的自由都没有,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在房间里赌博。 而除了筛子以外,扑克也是西方一种传统的赌具。这东西在西方世界已经流传了好几百年,据说是南宋时候的叶子牌西游而产生的。只不过发展到现在已经是完全两种模式了,比如英国的惠斯特。而且纸牌的数量也不一样,就算是数量最多的法国纸牌,对比中国现在的扑克也少了一对大小王。 陈鸣对于这个时代的中国纸牌,也就是叶子戏,根本不会玩。他搞出来的扑克只不过是纯粹的来自上辈子。而对于文化水准普遍不高的水手们,你让他们玩惠斯特或者桥牌,那也太让他们伤脑筋了。倒是中国这种简单易懂的玩法,而且纸牌这东西在中国何尝又不是一种赌具呢? 中午饭的时候到了。房间里四个人只出去了一个,很快的,这个人就提着一个大饭盒夹着一份报纸回到了房间。 土豆泥、面包片、浓肉汤、咸鱼,还有一人一个块菠萝。 水手们需要交纳一块银元的伙食费,然后每人就能领到一日三餐。如果还想吃别的,那就用银子来买。这种隔离制度自从被实施的那一日起,就被无数西方人诅咒过,不少人更认为这是对他们人格上的一种侮辱,但它该怎么实施还是怎么实施。 大饭盒里足以装下四个人的食物,格伦威尔看了一眼三个继续在奋斗的室友,自己先取出来一份吃了起来,同时摊开报纸。这份报纸是港口区仅有的一份外文报纸,现在在中国也只有一份西方报纸,出资人为三家,分别是英法和葡萄牙。 这是一张大杂烩一样的报纸,里面分别有拉丁文、英文、法文和葡萄牙文。格伦威尔可看不懂拉丁文、法文和葡萄牙文,他直接略过了第一版,然后格伦威尔的身子僵硬住了,“上帝啊,这下公司的股票又要大涨了。”格伦威尔激动地都蹦了起来,中国人开放了长江内陆港口,这一消息如果传到西方,全欧洲的东印度公司股票都会暴涨,而更幸运的是他手中也握着那么一点点的股票。 这两年随着中国贸易热潮的不断涌动,东印度公司的股票本来就是伦敦市场上表现出众,现在大好消息传到,必然会刺激着无数人内心中对公司更大的期望,到自己回到伦敦的时候,那股票的价格必然会更高。 格伦威尔的大叫声终于叫醒了沉迷的约翰逊、西塞尔和奥米尔三人。 看着高兴的在房间里乱蹦乱跳的格伦威尔,三个人面面相觑,但好奇心已经瞬间提了上来。等到他们从报纸上看到那则消息,跟格伦威尔一样赚了钱的西塞尔也控制不知内心的激动,兴奋的大叫起来。但是手中没有股票的约翰逊和奥米尔,尤其是在出海前刚刚卖掉了那点股票的奥米尔,脸上就全是一脸羡慕的样子了。 今天的广州港口区注定是热闹的。 隔离区内一片狼哭鬼嚎,但跟外头一个个西洋商人喜大普奔的模样相比可就小巫见大巫了。 尤其是港口区的西方居民区和西式餐厅,张灯结彩的,搞得很多中国人都晕头无脑,这是要过节日吗?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那边的洋人载歌载舞且不去说,就在陈鸣回到南京不久,一场人事变动就悄悄的开始了。首先税务部门空出了一些位置,建设局、工商厅、粮食局等等,很多位置都要动一动,而南京城的一把手也要挪一挪位。这次人事变动没有涉及到顶层的高位,但也是分量十足的实权部门了,尤其是南京顺天府尹,乃是重中之重,陈鸣有两个人选,一个是上海的岳文海,另一个是九江知府萧楼。 “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随着陈汉重臣们熟悉的喊声,新的一次朝会又开始了。 陈鸣已经不在底下站着了,陈惠的王位旁边另设了一个座位,而陈惠也不上朝了。这是陈鸣回南京后的第一个朝会,也是他亲自主持的第一个朝会。 “臣有奏。”现任的吏部一把手蔡新站了出来。这是一个年近七十岁的老朽,是在乾隆元年登进士第,并被选为翰林庶吉士。散馆后,授翰林院编修。然后官路坦途,一路通顺,到乾隆二十二年蔡新以母老乞请归养时候,他已经是吏部侍郎兼管国子监事务了。 蔡新这归家一归就是十年,直到乾隆三十二年,天地大变,他才被乾隆任命为兼理兵部尚书兼福建团练大臣,那陈杰按理说还是他的门生。但蔡新在任上的作为颇有点站着茅坑不拉屎的样子,以养病为由缩在福州,结果他团练大臣的帽子带了不到一年就给挪家了。在复汉军打进福州后,陈杰被逼南下,在莆田少林寺‘将养’身子的蔡新却摇身一变成了复汉军的一员。后来几年里步步高升,到现在已经做到了吏部尚书的位置。 陈汉这吏部尚书的职位有点假,因为府以上的人事大权多操于陈家父子手中,他们吏部能管的就是县以下的小官,更多时候是只能拿出个候选名单而已。现在蔡新要禀奏的就是南京顺天府尹的候选名单。 陈鸣早知道那俩名字是谁,因为这俩人都是他钦点的。岳文海和萧楼! “昨日顺天府尹吴喜增昨日递了辞呈,我心中虽然不舍,可又怜惜他年老体衰也只能准了。然顺天府为国朝首善之地,不能没有主事之人,不知道众卿有以为此二者何人为善?” 吴喜增是陈惠的老班底之一,跟任萌、张驰、郑宏宇、魏秀志都是一路人,当初陈鸣被册封为太子事宜,都是吴喜增操办的。但这个吴喜增犯了跟陈惠一样的毛病,在女色上贪好无度,身子亏大了都。他年纪比陈惠还要小两岁,身子骨比陈惠还要差的多。 之前陈鸣没回南京,陈惠坐在上头,吴喜增即使素餐尸位,也无人敢公开抨击。但现在新老接替,权力交接,吴喜增很自觉地走人,也不用伤到什么颜面。 听了陈鸣的话下面陷入了短暂的安静,很多大臣顿时意识到了这是一个机会。顺天府尹啊,这可不是满清那北京的顺天府尹,南京府衙中的那把交椅是很有权利的。而且陈汉官职与满清、朱明都有所不同,这顺天府尹的位置是能与一省巡抚平起平坐的。 本来底下的大臣亲贵们都还以为陈鸣会乾坤独断的。 两个人选,萧楼和岳文海,很多人甚至都认为岳文海的希望会更大,因为他有一个好女婿。但现在看,似乎并不是这样啊。大殿内不少重臣意识到,这件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可是对这些人来说,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谁接任。 各个群体的大员们都将目光投向了各自的领袖,彼此间的知交好友们也暗中相互交换着眼神。高坐在上首的陈鸣目光俯视着重臣,心理面想着什么无人知道。 陈聪悄悄的打量着自己这个侄子一眼,心理面也估摸不准是啥个意思。这吏部的名单新鲜出炉后他并没有在陈鸣面前给岳文海说一句的好话,而是觉得这位置岳文海坐起来几乎没改有任何的问题。这不是说这岳文海和萧楼能力、资历孰胜孰劣的问题,平心而论这俩人各有千秋,很难说谁高谁低,而是说在旗鼓相当的情况下论谁背景深厚,那位置必须是岳文海的啊。可现在事情的发展似乎并不是这样,自觉告诉他,自己这个大侄子正在打着自己说不知道的小算盘。对于有资格上朝的依附于自己的那几个大臣他打了个眼色,稍安勿躁,不要擅动。 相对于陈聪一派人的忐忑,与陈聪有着龌龊或是不对付的一些人则是暗暗兴奋。太子没有乾坤独断把位置给岳文海,而是拿到明面上议一议,这代表着什么呢?这是不是代表着太子殿下对于陈聪这个亲二叔有点意见了呢?亦或者岳文海早期在鲁山狠狠地得罪过太子呢? 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个意外之喜。这些大员兴奋不已。他们此时的目光都落在了陈岗身上,陈岗自从那一次谋求归宗不得,就跟陈聪有了不小的裂痕,等到陈聪几次出来跟新儒站台,那就从裂痕变成冲突了。 “臣有奏。”陈岗不负众望的果然站了出来,然后一口否定了岳文海。“上海虽位比知府,岳文海多年勤劳亦有功劳,但地狭民少……”他嘴巴里蹦出来的都是空洞无实的言辞,并且很顺溜的把上海逐渐繁荣的商贸按在了铜臭上头。(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七章 内斗倾轧 看着下面的大臣互相交换眼色,陈鸣的心里微微叹息,这些人的神色让?32??很难相信他们对这件事的第一反应是为国举贤,而不是将自身和所在的团体一丁半点的利益放在最前面。别忘了,陈鸣的眼睛不一般。 自从复汉军夺取北京之后,‘望气术’的功能就在加强。现在他看着满朝的衮衮诸公,这些人中当不是没有纯臣,但上至陈聪、陈敏、陈益,下到一般的朝臣,至少有一半把,第一件反应真的不是举贤,而是想着怎么为自己的群体争得最大的利益。 这是历朝历代都需要面对的一幕。刘邦时候的丰沛功臣,曹操手下的亲族大将和外姓重臣,刘备手下的荆州集团和益州集团,隋唐时代的关陇贵族系团和关东门阀,乃至于朱元璋时候的淮西和浙东集团,就是到了满清时候也有索额图和明珠集团,复汉军现在也是一样。而且在陈汉从无到有的过程中,除了陈鸣自身的功劳无可取代外,其他的人等是难分出一个高低上下,这也使得陈汉朝堂内部山头林立,如陈聪、陈权、陈敏、陈益等等,完全是一人一个小团体。虽然远没发展到肆无忌惮至党攻的地步,可于国家利益也是有害的。这是陈汉的悲哀,也是中国的悲哀。 内争,内斗,结党,这并是不人的品德问题,而是中国文明中蕴含的一种‘精神’! 或许可以用‘精神’这个词来形容吧。反正就陈鸣认为,‘内斗’这东西是扎根于华夏文明当中的。 华夏文明的一个载体就是华夏的王朝,王朝的发展也推动了华夏文明的进步。而中国历史从一开始的朝代建立,就伴随着改朝换代,而为什么会有改朝换代?那就是斗争。看看中国的传统神话,女娲补天,精卫填海,大禹治水,愚公移山,有两两妥协的一面吗?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方压倒东风。 这种坚决斗争的精神让华夏从几千年前黄土高原上的一个小部落,一点点发展到现在威压整个东方的上国。这种精神灌输在国人的骨髓里,抹都抹不掉的。民众面对压迫直接的心态就是诅咒他,让他们灭亡。《尚书·召诰》言“以哀吁天,徂,厥亡”。意思是哀告上天,诅咒他们灭亡。商周时期,汤武聚拢人心,重建新王朝,还敬畏天命,到后来就都是陈胜吴广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翻版了。这种你死我活的斗争意识伴随了中国几千年,可以说给中国人带来了巨大的成功,也带来了巨大的灾难。 因为这种精神不仅仅被中国人运用到对外,也被他们不由自主的应用到了对内。尤其是大局在握的时候,没有‘顾全大局’这四个字压着,那就在有限制的约束下斗的更欢了。当然,等到明末的时候,就算大夏将倾,那些‘正直士大夫’也该怎么斗继续怎么斗。 这不是说陈鸣就对华夏文明有意见了,或者直接否定了华夏文明。陈鸣一直坚信,华夏之所以能发展到先下这个地步,屹立在东方数千年,主宰着东方世界,就是这种传统文化的影响! 陈鸣只是因为眼下的这一幕起了感慨。他认为,这种相对于西方文明的‘妥协精神’完全不同的东方文明精髓,之所以长久以来的形成和牢固,与中国历朝历代没有‘对手’有着莫大的关系。 几千年过去了,当初强盛一时的匈奴、鲜卑、突厥、契丹,都到哪里去了?只有华夏依旧鼎立在中原沃土。 中国的国家环境就不像欧洲,后者从来没有一家独大的时候。这未尝就不是一个他们关于‘妥协’的原因,而t朝上国呢,难道只是皇帝自诩的吗?何尝不是一种民族情绪和文明文化强盛到极致的体现呢? 所以从中国自古以来就缺乏妥协与协商。二元化的结构导致任何纳谏和批评,很容易变为少数野心家对大位的窥窃。即使到了他上辈子,到了21世纪,也是如此。人们批评的背后,常常含着自身取而代之的渴望。长期的‘一家独大’文化下,人们不懂得通过协商来解决问题。陈鸣上辈子很反感那些叫嚣皿煮的‘工资’们,他觉得中国要有一天真的‘皿煮’了,那最终得到的会是国家的分裂和战争。因为绝大多数的中国人习惯于取代! 这一问题在明朝中后期发展到了一个巅峰,在原时空的清末也一样盛行,民国如此,红朝亦是如此。区别只在于这个斗争之中,‘理想’蕴含的高低而已。 “臣有本奏。”就在陈鸣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人忽然站了出来,看了一眼发现并不熟悉。陈鸣之前离开南京有一年多了,朝堂上也换了不少人,有的升职了,去了地方,有的受罚了,不是回家就也是去了地方。现在这满堂滚滚诸公,至少有三分之一他是不认识的。 陈聪眼皮子却跳了跳,陈鸣不认识这个人,他认识啊。这人叫刘文蔚,江阴人,不算什么大才大能,除了作诗上有点小才,在江南一带有点小名声,别的没什么出众的。刘文蔚与蒋士栓、彭元瑞很交好。这蒋士栓是与袁枚、赵翼并称的江右三大家,在江南名头极盛,在复汉军起事前就弃官归家讲学,大潮当中并没受到什么冲击。他与彭元瑞是同科进士,也都入了翰林院,只是彭元瑞其父廷训、弟元珫,一家两代三人皆为翰林,比蒋士栓可有根脚有背景的多了。蒋士栓的选择是弃官归乡,讲学于书院,刘文蔚得他青睐,由是才有了点声名,也跟彭元瑞搭上了关系。而着彭元瑞在满清官场上熬了十年,直到父亲病逝,这才归乡守孝,然后复汉军掀起的大潮就席卷了天下,彭元瑞伺机的跳上了新船。彭元瑞比蒋新要更晚一点才入的陈汉朝,之前在陈惠身边做侍从,推荐了刘文蔚,后来给放到了文教部。 刘文蔚受彭元瑞的举荐,得到了陈惠的亲自接见,一番谈话后陈惠就看透了这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人对府县俗物不甚精通,如果把他下到地方做官,他就是个背锅的傻子。可此人脾气不小,性格刚烈方正,陈惠取他进了监察院,可算是如鱼得水了。这几年有好几次立功受奖的时候,也有被搞得灰头土脸,受罚降级的时候,但往往来来中还是做到了四品巡查御史的位置,能够上大朝。 陈聪没得罪过刘文蔚,现在的监察院虽然不能‘闻风而奏’了,可手中的实权还是实打实的。但陈聪的手下官员挨过刘文蔚好几次刀子,谁让陈聪负责的是陈汉的钱袋子呢,里头有太多太多的油水了。那其中一回甚至牵扯到了陈聪一个得力助手的身上。 陈鸣手指头在扶手上敲了一下,身后站着的一个叫孙旭的太监,自然明白陈鸣的意思,在陈鸣的耳边小声的道:“太子殿下,这位是监察院的巡察御史刘文蔚,江阴人。”陈鸣对这些官员有不认识的,孙旭却一定是认识的。能从一干被送回南京的太监中脱颖而出,这孙旭不仅规矩学得好,脑瓜也充满,尤其是记忆力出众。 陈鸣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淡淡的开口道:“说吧!” “臣以为前上海市长岳文海可为顺天府尹。”刘文蔚见陈鸣让自己说话,不由大声的道。“南京开埠在即,岳文海历任上海,外洋夷事,尤胜九江也。” 陈聪瞬间睁大了眼睛,刘文蔚这是要干嘛?陈鸣看着刘文蔚头顶上一根直直的气柱,内心中也记下了这个名字。此人甭管见识如何,至少是‘凭公心说话’的。 大殿内一阵轰响,没人想到刘文蔚竟然拿出了这个理由,这可是岳文海最大的优势。而相比较萧楼的优势,那就是真正的打理过一府政务,九江府可比只一个上海县升格成的府一级上海市大得多了。这是萧楼的优势! 看着陈鸣面无表情的模样,下面的大臣都不知道这位太子打的是什么主意,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双方是各有各的支持者,在陈鸣没有表态的情况下,这事在朝会上得出的结果也只能是押后再议。 下了朝会,陈鸣转回又两江总督衙门改成的太子府里,对着熊炳章、汪辉祖等人苦笑着道:“人心不古啊。”这刚刚坐稳江山,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就不可避免的笼罩上来了。 陈鸣回太子府的路上就想着,现在朝廷上的这些人最该对穿越大神祈祷,祈祷穿越大神没在他二十岁的时候就把他穿过了来。那个时候还很理想化的陈鸣是绝对看不得眼前的这一切的。 那个时候他很受某种论调的影响,觉得一个新式的、近代的王朝就应该是完善完美的一个崭新王朝,对于贪腐、渎职、结党营私、内斗等等作为都应该是零容忍,全天下当官的都应该清洁自律,廉洁奉公,尽心尽职。 对所有的一切不法现象和以公谋私现象没有半点容忍。 如果是那个时候的陈鸣,今日朝会上的那些当官的,怕要有一半人滚回家吃老米了。虽然那样做后他很快就会发现自己提拔上来的第二批官员跟自己的前辈完全没什么两样。 可是现在陈鸣不是二十岁时的陈鸣了,上辈子穿越前他就在社会上走了好几年了。而且他更知道了,就是近代的资本主义国家,那些现在在他眼中就是廉洁廉政的代名词的老鹰老美等国,在近代的时候也是乱的一塌糊涂的。 真正的史实与他脑子里的脑补,有太大的差异。当时这个冲击力是很大很大的。一定程度上都扭变了他的三观! 不是所谓的‘近代化’国家就一定‘零容忍’的。谁要以为近代化国家的官员的思想道德上跟旧式的王朝的官员们的思想道德就应该完全不一样,是一个全新的国度,对任何的‘犯罪’都需要明察秋毫锱铢必较的,那就太可笑了。 就以贪污为例,以原时空‘自由的灯塔’老美来论,在南北战争结束,美国经济真正起飞的时候,在这个过程中美国各级政府的贪腐比之前世21世纪的大t朝超出的何止一点半点啊,官员与商贾打成一片,坏事干尽,那都是红果果的。 就像赫赫有名的政治组织坦慕尼协会,连纽约州和纽约市的议会选举都处于其控制下,它垄断的州市高低政职位多达四万个。他们通过州市立法,推动有利于自己的新城市宪章通过,接着控制了纽约市政工程项目的提案批复大权,借此大收回扣。承包纽约市政工程的商人,有时甚至需要送上65%的工程款才能拿下一个项目。而这个组织的大头目在主持建造纽约政府办公大楼的时候,40张椅子和3张桌子就折价17.9万美元,19世纪中后期时候的17.9万元美金啊,那什么概念了? 就算到了21世纪,老美也发生过多起过亿美刀的贪腐案,包括新泽西州的那件2.5亿美金的贪腐大案。所以老美的黄金时代就是官商联盟的典范。而法国也有赫赫有名的巴拿马丑闻,负债十几亿法郎,一经爆出,骇人听闻。高卢公鸡三名内阁总理,以及著名的激进党首领克雷孟梭,还有公共工程部长、陆军部长、议长等重要官员及200名议员,和一些著名报刊记者被牵扯了进来。而英国就更是如此了,这个时候的约翰牛,连滑铁卢战役彻底终结了拿破仑神话的威灵顿,这个所谓的英军名帅,最初的上位也是用通过捐官的方式,购得少尉军衔,加入的英国陆军。 在21世纪的中国不知道有几个被‘皿煮’洗脑的人会知道,在19世纪大英帝国霸气的坐上地球球长的宝座的时候,英国政府贪腐也是全球闻名的,买卖官职、贪污腐化依然成风。所以陈鸣就觉得,当初的自己的一些想法好幼稚。 谁也没规定近代国家就一定要比封建王朝廉政奉公不是?不准内斗,不准内斗,不准内斗…… “殿下,此乃人之常情。”汪辉祖、熊炳章等一点都不吃惊,“一个人开始觉得自己有能力和理想来实现自己的原望的时候,它首先想到的是找一个官当当。在中国,官民是两个不同层次的阶级。”陈鸣口里的很多新鲜词汇现在汪辉祖用的可是很溜,“在中国,不管什么人首先想的就是当官掌权。当阶级平等的时候,即会有包拯、海瑞这等清官,也会有数不胜数的奸邪好利之辈。前者历朝历代皆不乏其人,后者更层出不穷,无穷无尽。因为现下时局,现下天下,遵纪守法下只能给人提供困难而相对缓慢的生‘财’之道,这个‘财’带指的不仅仅是金钱,还有名,还有权。” 对于天下官员来说,谁也脱不开名利权三个字。 而官员们居于高位,好逸恶劳之思油然而生,不想依靠自身的力量、迷努力来改善处境,那就免不了要寻歪门邪道。 这自己直接贪污受贿是一个法,结党营私也是一个法,而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都是历朝历代说不允许的。特别是后者,为历朝历代之弊政,却又杀之不尽,无法斩草除根。说到底还是由私利私欲之心而起。虽然会触犯国家法纪,但在他们看来这即使不是惟一的办法,至少也是使他们摆脱很不称心的生活的最容易和最可靠的办法。 “而国朝当中利欲熏心之辈愈来愈多,党争也必然愈演愈烈,如前明末时,皇朝颠覆,江山易主,神州陆沉,未尝就没有各派党争伐异的因素在。然我国朝新建,皇权稳固,此皆无伤大雅。”在汪辉祖看来,这个时候陈汉朝堂上的倾轧还还远称不上‘党争’! 现在陈汉朝堂上的一些倾轧,比起明末东林、宦党、浙党、齐党、楚党、昆党、宣党等的纷争,不问对错,不问利弊,只言屁股在哪里,太不值一提了。 “殿下乃开国之主,天下敬服,朝臣蹦跳的再欢,反掌打倒。此国朝而今之争不同于前明末时者也。”明朝中后期,君权都被文官集团挤压的站不住脚了,所以正德帝祭出了立皇帝,天启帝祭出了九千岁这个大杀器来,结果正德帝与天启帝都是落水,都是无有子嗣,都是被文人的笔杆子污的一塌糊涂。而崇祯这个被四书五经教傻的傻瓜,上台后利索的砍掉了九千岁,却捧不出自己的九千岁来,结果众正盈朝的崇祯朝亡了。 陈汉与之却完全不同。 陈鸣现在的权威或许还比不上当初一手遮天的明太祖,但待到明年二月陈鸣正式登基后,他的权威会比朱元璋和朱棣更大,帝王威严会更重。因为陈汉由弱变强的每一仗都是陈鸣打下的。 大明朝的文官集团能够挤得中后期的皇帝站不住脚,那他们敢在朱元璋和朱棣跟前呲牙么? 想要亡国的党争,那必然是君主帝王的皇权先一步动摇了。陈汉现在的朝堂上的争斗远称不上党争,因为立国时日尚浅的陈汉,南京城里的这些大佬跟地方上的官员们还没有打通一气。他们只能说抱团取暖的‘群体’,甚至连‘集团’都算不上,距离‘党’,更差得远呢。 对于身边人的劝慰陈鸣微微一笑,朝堂上的东西他事实上并不在意。现在的陈汉再那啥有这个时候的约翰牛腐败吗?那21世纪的英国不就是很廉政的么,很少有倒官的消息传来。所有的局面那都是一步步走出来的。英国人可以做到,没道理陈汉不可以! 只不过他脑子里的一些规则适用于上辈子的21世纪,适用于20世纪,可还不适用于这个时代的中国!(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八章 ‘政协\’ 【感谢‘墨香风韵’500币打赏】 朝堂上的巨头跟地方上的官员早33晚会密切的联系起来,再加上资本的力量,他们的利益一致化,官商搅合,在陈鸣认知中跟政党就差不多了。 金钱与权力的结合可以推动那种思想的发展,当达到一个临界点的时候,中国的资本时代就彻底来临了。只是与西方世界不同,陈鸣不认为中国的资本时代是资本支配权力,而应该是反过来的权利支配资本。至少是就近的一百年里,是如此的。至于世界发展到地球村的时候,或是资本力量强大到反压权力的时候…… 赎陈鸣无能。他的政治眼光还看不到那么遥远! 东西方是完全不一样的社会,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中国,皇权至高无上,镇压一切。官员的权利就与皇权相辅相成,他们看待商人从来都是‘肥猪’。这与西方世界的权力结构完全不一样,在西方,金钱的威力可是巨大的让君权也要怯让三分的。 陈鸣内心里隐隐有一个打算,等到国内经济、政治发展到一定的时候,自己挺需要一个‘政协’的。要给大家一个对喷和彼此私下进行交流、交易的地方与空间么。 当头顶上镇压的大山动摇的时候,中国内部倾轧起来的耻度是无下限的。但是当头顶上稳稳的坐着一尊大神的时候,中国人也不是不能相互妥协一下。这个与党争的区别只在于上头有无一股绝对力量的压制。那样的话,这些人的‘党争’就不再是纯粹的为了自身的利益,而是很大程度上为头顶的神来服务。 当然,这还是陈鸣一个很不成熟的‘突发奇想’! …… 对于康麻子来说,与老毛子签订了《尼布楚条约》后,俄罗斯的麻烦就可以放到一边了。他就可以放眼国内,玩他的‘千古一帝’了。那个时候的满清对于库页岛的认知有没有一分是‘真实’的都不好说,两边的交流无限接近于零。沙皇俄国也根本就没有因那一纸条约就停止下自己进击的脚步,由于满清在库页岛上没有正式的驻军,其远征部队(由士兵和囚犯组成)很快就袭击了库页岛北端,杀散赫哲族居民,修起营舍并开采煤矿。 但是这个年代困难的交通让老毛子对于库页岛的控制始终局限于北部区域,他们的人数太少了,少到只能据守几个重要的地方,少到只能看着对比北方更加温暖和更加适宜生活的南方羡慕红了眼睛。 在原时空的历史上,俄国人还会继续忍耐上三四十年,然后在进入19世纪后的第一个十年里,对日本展开了持续八年的骚扰侵略,这段时期在日本历史上被称为“北寇八年”。但是老毛子的人数还是太少了,最后的结果只能是不了了之。 而现在随着复汉军在大泊町的登陆,随着后续移民和海军陆战队的抵到,登陆的复汉军陆战部队只用了一个月就彻底扫荡了整个库页岛。俄国人的几个据点全部都在海边,奥哈、波吉比、诺格利基…… 他们就被乘着船而来的复汉军水师和陆战队打个干干净净。在复汉军绝对优势的兵力和火力进攻下,他们就像一支臭虫一样被碾得粉碎。 从那几个据点中救出来的苦力,基本都是库页岛土著,成为了复汉军经营库页岛最好的基础。这些库页岛土著先天上就亲近救他们脱离苦海的中国,他们和他们背后的部落,就为复汉军在库页岛上的扎根发芽提供了最初的帮助。 然后复汉军的队伍分出一支人来,马不停蹄的开到了黑龙江的入海口,庙街! 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在库页岛上的统治,复汉军不敢说比俄罗斯人和日本人更深刻,但也不会比他们低。 这两个多月的时间里,他们尽可能的修筑起了港口炮台,加大扩宽的码头面积,另外就是修筑起了一座座坚固的房屋。 朝堂上对于这里没有半点的经济要求,所以别看复汉军毫不客气的扫荡了日本在库页岛上的一切,但随后的时间里,日本人甚至还能来库页岛贸易。只是这遵守的规则就不再是松前藩的规则了,而是中国的规矩! 复汉军更多是把这里当成一个军囤地,两个多月的时间,他们一边挥舞着粮食和物质招引当地的土著来平整土地和挖煤矿,对于刚刚涉足到这里的中国军队,库页岛严寒而漫长的冬季如果不囤积上足够的燃料,那将是一场悲剧。而且他们还要大批的把物质送往庙街,后者由水师第一陆战旅的旅帅邓云亲自带领,一个加强营的部队夺取了庙街之后,就开始四面出击,抓获的俘虏合着庙街的俘虏一起,紧张的修筑着一座城防式的防御工事。 轰鸣的炮声和火枪声,还有一声声的喊杀,已经在黑龙江畔消失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一个多月时间过去了…… 周边粗大的木头全部砍伐,顺着河道溜到下游木材加工码头,然后使用几辆简单打造的粗糙马车将整理好的木材拉到建筑工地上。一切都是靠人力打磨! 这些粗大原头的大规模使用极大地缓解了此地砖块不足的窘境,有力地支援了工地的建设。截止本月初,这座被命名为‘新江口’的地方,城墙修建长度已经超过了八百米,总体城防建筑极近完成,而这已经达到一个小镇的面积了。 而至于后方紧张运过来的砖瓦和水泥,那全部是用来修筑仓库、火药库和炮垒这些重要设施的。可没有富裕到能拿来修筑城墙和房屋,现在就连士兵住宿的屋舍还都是木头搭建的呢。 邓云在来这里之前,就受到过上面的知会,新江口这里冬季太冷了,陆战一旅的士兵淘减外调至现在,多以山东河北人为主,虽然较之南方部队更加耐寒一些,可不经过一段时间的煎熬也是不可能适应的。 华北的冬天才多冷?这里的冬天又有多冷?那是没有可比性的。 所以今年他们的任务只是封锁黑龙江入海口,在这个要害之地修筑起一座坚固的城堡来,并且牢牢地守住这里。而其余的事情,都是在完成这个基本任务为前提下,自由发挥。 从黑龙江突然的敲来一根钉子,这刺激的不仅仅是满清残兵,还会深深地刺激到对面的俄国人,虽然消息传递和兵力集结都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来完成,但这些人,尤其是后者,早就适应了这里冬季的严寒,他们很可能会在冬天里向这里发起进攻。 邓云虽然觉得凭自己手下一个营的部队不可能败给敌人,但就像上头知会的一样,邓云再想自由发挥,他也只能先紧着基本任务完成了才行。夺取庙街都一个多月了,满清和俄国人的大部队还遥遥无期,邓云对于周边区域的扫荡也只进行了两趟,收获也不多大。只能说把庙街周边的部落给驱散了。 而最多再有俩月,这里的气温就要冷下来了,就要下大雪了。邓云必须以修筑城垒为先。 城内的房屋建设并没有落下,这是一个很大的工程量,单凭邓云在庙街和周边抓到的俘虏,是不可能完成的。库页岛方面还运来了不少朝鲜人。 就是大批的朝鲜人还有总数三四百人的俘虏,才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不仅完成了住宿房的建造,还修建完毕了仓库、医署、军火库等等设施。 如今的新江口虽然还远没到彻底完成建设,几排整整齐齐的士兵宿舍,总部,医署、仓库等等各类设施,被一条十字相交的马陆分隔为四个片区,简单整洁。当然了,现在这些房屋每一处都住满了人,但随着寒冬的来临,这些朝鲜劳工和战俘们都会被送去库页岛,新江口这座据点就只有五百多复汉军士兵驻扎,那就会宽松多了。 这些朝鲜人的地位虽然在战俘之上,可他们每日的工作也是极为繁重的。他们这些日子以来要么在开挖沟渠、埋设地下排水管道,要么在木材加工码头处理木材,或者抬着重重的木柱来修筑城墙和房屋宿舍,或者在修筑仓库,总之是没一刻得以清闲。不知道多少个晚上,这些人眼睛一闭就能睡过去,土地上都还出现过猝死的现象,其工作之艰辛可见一斑。 但这些朝鲜人毫无怨言,一个说牢骚话的都没有。因为他们之前在朝鲜半岛过的日子更苦。 战乱中变得一无所有的他们,不仅常常饿肚子,脆弱的生命也朝不保夕。 而被陈汉接纳以后,他们的每日的劳作虽然辛苦的很,但他们吃得饱,穿得暖,睡得好,而且陈汉也不是一味的压榨他们,每十天还有一日休假,供劳工们放松身心。再说了,陈汉也许诺了,等他们从新江口回去后,上国会给他们安排老婆,或许还有便宜孩子,反正会让他们组成一个新家,有房子,有耕地。 库页岛上的气候再极端,也能种麦子、大豆、马铃薯等等,这里还有丰富的渔业资源,即使头五年需要交纳重税,要跟驻军五五分成,但五年之后一切都是他们的了。到时候他们只需要交纳小小的农税,都不到总收获的10%,他们甚至还能获得上国的国籍。 对于诸多在动乱前也没有半点属于自己的土地的朝鲜农民来说,这就是天堂的福音。 奥哈,库页岛最北端的一个城市,军人招待所里。 李泰早上起来打了一通拳,拳脚利索,虎虎生威,一套拳打下来,再拿井水冲了下澡,那叫一个神清气爽。 李泰穿着军装大步的走出了招待所的大门。他才不要在招待所吃早饭,这里的饭菜跟军队里的伙食味道一模一样,李泰要去招待所旁边的朝鲜餐馆去吃饭。库页岛上并不是所有的朝鲜人都是劳工的,也有少数几个人花大价钱从朝鲜‘逃’了出来。后者的身份就是自由人了。 只是这种人的数量比起劳工群的数量太少太少,而会跟着复汉军来到库页岛的人就更少之又少了。 这家朝鲜餐馆很小,事实上招待所也不大,不过就是几套连起来的农家小院罢了。餐馆正面就两间房,后头是柴房、卧室、厨房、储存室还有猪圈,但收拾的挺干净的。 李泰如果没来到奥哈,都不知道这个时候都已经有商人跑来开店了。眼下招呼这家店的三个人都是给人帮忙的,他们的主子才不会到奥哈这个小地方呢。而在开饭店之余,这个小店更兼收野货,只不过在奥哈这个地方开店真的有利润吗?不要说李泰觉得奇怪,就是掌柜和俩徒弟也懵懵懂懂,搞不明白他们主子究竟是什么意思。他们多多少少都会说中国话,掌柜说的最好,还能写一手像模像样的汉字,想来是个读书人。 李泰没兴趣来发现什么,这个小店既然能在招待所旁边开起来,那‘可靠性’绝对是没有问题的,既然如此,他管它呢。 李泰只是来吃饭的,而不是来办案的。 一碗朝鲜冷面,一份煎饺,饺子还是鱼肉的。一盘泡菜,一碗鱼肉酱汤。只要是肉食,都是鱼肉。用店掌柜的话说,后院养的三头猪,都不知道能不能撑过这个冬季呢。这地方真的很冷,大夏天里都要穿双衣了,就像朝鲜的秋天一样。 李泰吃饭期间,店里面冷冷清清的再没有第二个客人,也怪不得这家店的份量会这么的充足,估计一天也没几个人过来吃饭吧。 店里头的三个人看着李泰的眼神都透着一股敬仰和羡慕,他们羡慕李泰身上的这套军装,也羡慕这套军装所代表的强大战斗力。 就在上个月,驻守在忠清道的清军大举向全罗道展开进攻,连克全州、光州和罗州,把就将举行登基大典的朝鲜王赶到了珍岛。这本来就已经很可悲的了,可最可悲的还是随后发生在珍岛上的那一幕——刚受了中国册封没几个月的朝鲜王李裀死了,不明不白的死了。 店里头的三个人现在只知道这点消息,至于朝鲜王是怎么死的,凶手是谁,他们还一无所知。奥哈这个地方太偏僻了! 就在李泰即将把饭吃完的时候,掌柜的终于大着胆子问道李泰的来意了,他在这里开店也一个来月了,这招待所就像他这小店一样冷清,而李泰更是第一个从招待所里走出来到他这儿来吃饭的人。 “新江口的,过来看货的。”李泰也没隐瞒,这事儿没什么好隐瞒的,他最多后天就回新江口了,跟着第四批往新江口运送物资的船只一块回去,然后第五批再往新江口运送物资的船只就需要大半的仓位装满煤块了。奥哈这里是库页岛上现知的最大煤矿所在地,品质还很不错。而在外东北过冬,那是绝对不能少了煤的。 “新江口的?”李泰一报家门,三个人就都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那三个字对于任何一个朝鲜人来说都是如雷贯耳,因为新江口是复汉军攻入外东北陆地的桥头堡。陈鸣不能在外东北动用太多的兵力,一是气候、温差、地形等等的不方便,确确实实让军队的战斗力大受影响,二是为了更好地敷衍朝鲜人。 哦,你陈汉能动用上万兵力在外东北作战,那没道理不能动用更多地兵力在朝鲜啊? 所以整个库页岛和外东北的作战,复汉军只投入了一个陆战团的地面兵力。而新江口就集中了五百多人,陆战队团一级建制的兵力可没有一个陆军团的兵力说,尤其在水师陆战部队大整编的情况之下,不管是营、团,还是旅,兵力都有所缩水。 现在陆战部队一个营只有四百人,邓云带了五百多人的加强营,已经接近一个团的半数兵力了。对于一些朝鲜的‘爱国者’来说,那里更是有一种象征性的特殊意义,那是复汉军在满清背后开辟的新战场,只要复汉军在外东北一点点做大,总会吸引住满清的注意力的。 饭店的遭遇对于李泰只是微风吹起的一缕涟漪,风过水无痕,他半点也不会记挂在心上。 从饭店里走出来,李泰就径直去了奥哈的权力中心——军管局。在大陆上正逐渐绝迹的军管局在这些地方却是必须存在的。 没用多长时间,整个奥哈的面积不大,如果不算那片矿区。 到了军管局,李泰出示证件,然后很快就要到了货物清单:朝鲜劳工五队,475人;各型号铁条铁筋,6000根;水泥,1500袋;大米、小麦各三百袋,土豆、红薯、大豆等共二百袋。罐头、咸鱼、熏肉、纸弹、手榴弹、火药、五金器具…… 李泰看着这份清单满意的笑了。粮食、军火、劳动力、物质,新江口现在最缺的东西是全都有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九章 金质勋章 萧剑满脸通红,这个陈汉谍战场上的干城这个时候激动的都有点双手不?33??道该放在哪好了。 陈鸣亲自为他和他的小组组员授勋,金光闪闪的金质勋章让他之前所有的艰难全都化为了甘甜的汁水。如果不是情报系统分家,他进了国安部门,即使被陈鸣从一群人中提了出来,编制也依旧属于国安,他现在的军衔会变成一颗金光闪闪的将星,成为继陈亮、陈光之后情报部门的第三位将军。 “朝鲜行动完成的十分完美。”李裀死了,所有的矛头都指向李禛,因为李裀的贴身太监乃至侍卫当中,都有不少与李禛的人暗中接触的。只此一条,李禛就是说破了嘴,他也洗刷不了自己身上的污点。 何况李禛也确确实实存下了毒死李裀的想法,并且已经付之一行动。就像他发现自己身边也有李裀埋来的‘炸弹’。只是这些炸弹在爆炸之前就很幸运的被排除了一些,而剩下的一些侥幸爆炸了,也没对李禛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反而把李禛的正房大老婆,安东金氏的嫡出小姐,还有李禛仅有的两个儿子,给毒死了。安东金氏为首的一干人要爆种了! 虽然李禛立刻就决定续娶一位安东金氏的小姐。但后者的年龄尚小,就是朝鲜这种计龄也才十三岁,在朝鲜虚岁后还要看人的出生日,三月份前还要再加一岁,三月份后就是虚岁年龄。而现在的这位金氏小姐是二月的生日,所以别看是十三岁的年纪,实际上则才是十一岁多。再禽兽的人也知道,这样的女孩距离生儿子还为时尚远。如果这中间谁给李禛生下了儿子…… 金氏恨透了下毒的人了,也很多了那些叛徒背后的黑手! 清军这一次把首要目标放到了全罗道,对于庆尚道的攻势虽然也在展开,而且福康安靠着手中劣势的兵力,一次次赢得了对庆尚道朝鲜军的胜利,但偏师就是偏师。 丢了尚州的李禛还有星州、庆州、晋州和昌原府城四座大城市,实力远没有给彻底打碎。 那时候李禛抵抗清军的态度还比较积极,上国已经册封李裀为朝鲜国王了,李裀这个王,李禛是必须要捏着鼻子认下的。那么为了增强自己的影响力和威望,保证日后他在朝鲜政坛上特殊的地位,无论毒杀李裀的计划成功与否,李禛都是一定要在‘复国战争’中好好地表现的。 结果就在这个节骨眼上,金氏死了,两个少君死了,那一瞬间爆出的伤害,安东金氏要疯了,李禛也要疯了。但紧接着珍岛就传来了李裀的死讯,却又让晋州城内的李禛集团中不知道多少人欢呼振奋起来。一个安东金氏可代表不了李禛集团全部人的利益。 双边噩耗爆发的时间间隔很短暂,这在一定程度上抹掉了李禛受害后拼死报复的‘嫌疑’,他这分明是早有预谋。 而至于李禛的遭遇只能说说那李裀也不是什么好人。李裀、李禛,他们两兄弟都有着一样毒辣的打算,区别只在于一个得手了,一个失手了。 无数矛头都指向了李禛,但是偏偏没有可以盖棺定论的证据。现在损失惨重,但还有着一定实力的李裀残部对于李禛恨之入骨,就是李禛集团内部也有一些人对现下的局面非常不满,再有如丁载远这类的人,视李禛为****。很多朝鲜人都不由自主的联想到了恩全君李禶的死。 这样的人如何有资格担当国君? 但是除了李禛,现在也没有其他的英祖子嗣了啊。 李昑就两个儿子,孝章世子只活了十岁,庄献世子则是被李昑亲手关进米柜里饿死的。而李昑的兄弟呢?朝鲜的第二十代君王景宗李昀是无子的,否则也不会立王世弟了,也就是后来的英祖李昑。 除了景宗外,李昑的三个兄弟早夭,仅有的一个小兄弟也就是延龄君李昍,也无子孙,以侄庄献世子之子、从孙恩信君李禛,现在的李禛为后嗣。 而李昑的老子肃宗为朝鲜显宗李棩之独子,在位四十六年。所有说啊,从满清入关开始,整个朝鲜王室至今就再没有分支了。还有的几个王室旁支,那都出五服了。哪里还有王位继承权? 一时间朝鲜这个不大的地方,更加不强的李氏朝鲜残存势力,是闹翻了天! “这一切都是你们的功劳。”所有参与朝鲜行动的人都站在陈鸣的跟前,一枚金质勋章,三枚银质勋章,五枚铜质勋章。连带着萧剑在内,一共只有九个人。甭管这次为了朝鲜行动花掉了多少钱,他们整个行动的规模和所引起的动静是很小很小的。况且这中间萧剑还在日本露了一面。 即使是这次萧剑回到南京,公开的理由也是他在日本的调查行动结束,至于所有的内容报告直接交给了陈鸣,外人谁也看不到。因为那里面的很多东西,实际上都是江户的唐飞鹏报上来的基本数据。 唐飞鹏甚至是德川家治可能还会十分惊奇,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了,他们都没能察觉到一个中国‘情报员’的存在?至于会不会因此而把陈汉情报人员的能力无限拔高,那就说不准了。 日本现在的情况十分有趣,受损失最大的松前藩并不乱嚷嚷,虽然复汉军夺取了库页岛,扫荡了千岛群岛,在虾夷地【北海道】也狠狠的份了一杯羹。但实质上呢,松前藩这段日子里与复汉军的交易可始终没有停止。复汉军所需要的不少物质都通过松前藩买到了手,虽然价格要比天津贵上一些,可方便啊,而且安抚了松前藩。现在松前道广的默不做声就是一个很好地证明。 叫声最大的是日本的天皇和九州各藩,尤其是萨摩藩。 对于后桃园天皇而言,如果天皇的头衔由他手中告亡,那真是死了也无颜以见列祖列宗啊。 而萨摩藩,这些年里之所以始终保持着较为强盛的战斗力,琉球的价值毋庸置疑。当然了,萨摩藩现在正走着一条很奇特的路,因为十八年前他们迎来了一位奇特的藩主——岛津重豪。 岛津重豪,十一岁继承家督位,但二十岁的时候,祖父、外祖父全部挂掉,他才真正掌握了萨摩藩的大权。掌权后的岛津重豪对于教育十分重视,而且自己本人对西洋传来的兰学也有着浓厚的兴趣。在萨摩藩设立藩校、造士馆、演武馆、明时馆(天文馆)和医学馆,对历法学、天文学和医学作出了一定贡献。 然而在另一方面,岛津重豪在执掌藩政期间开销非常巨大。他本人生活奢侈无度,消费意识超前,花钱没有个谱,嫁女儿搞一大票嫁妆挣面子,买外国货流水样花钱,搞教育把钱当纸用。萨摩藩存款不够用,就大量借款按揭消费,搞得萨摩藩每年收的税只够还利息。萨摩藩出现大量财政赤字,手下藩士、武士的俸禄都发不下来,向其他大名借贷,遭到了拒绝,重豪只得向市井中放高利贷者借贷。这被许多藩主乃至家臣所不齿。 岛津重豪买的那一大堆价值不菲的舶来品,家里放不下,修了个仓库来放,还设了个官职来管仓库。修了个专种中药的中药园,做研究。搞了个动物园,养大量稀奇的动物,观赏观赏。 反正这样的一个人,如果去除掉双方间的利益冲突,陈鸣还是很欣赏的。 而且历史证明,岛津重豪花在教育上的银子没有打水漂,后来倒幕战争和明治时代大放异彩的西乡隆盛,大久保利通,东乡平八郎等等,可不都是出自萨摩藩吗? 不过一百多年后的福利不会照耀到一百多年前的人头上。日本还没有雄起,岛津重豪现在的大手花钱,只给自己迎来了一个愚君的绰号。 所以热闹沸腾了大半年的日本至今也没有拿出一个有力度的说法,包括陈汉要在日本招募武士等建议,也没有一个正式的结论,倒是把内容嚷嚷的全日本上下都知道了。 萧剑无法平息自己内心的激动,脚步在向外走着,当太阳照射在他胸前的金质奖章上的时候,那金色的光芒全化作了内心中一团团热热的气流,把他整颗心都塞满了。 萧剑心里头此刻只有一个想法,自己这辈子知足了!他获得了整个情报系统的第一枚金质勋章,当初魏长空拼死刺杀刘墉的那件大功劳,他们获得的也仅仅是银质勋章。 不在复汉军里混过,你就不会明白金质勋章的意义是什么,就不会知道在复汉军里获得金质勋章有多么的困难。 朝鲜行动组一行九个人,所有人心中都涌动着浓浓的自豪与骄傲。在获得勋章的同时,他们还获得了一块金质奖牌,这表示着他们获得了集体一等功。物质和金钱奖赏什么的,在巨大的荣誉面前都变得可有可无了。后者所代表的意义可是能给后代带来更便易的前途的。所有人心中都嗨的能飞起来了,虽然他们要始终隐藏在黑暗中! …… 贵州,周府大宅门口。复汉军贵州陆军一师的副师帅周智霖正一身军服笔挺站在门口,和自己地一大帮媳妇儿表演着十八相送。 这处宅子本是贵阳一户富商的宅院,被分给了在贵州任职的周智霖居住。后者的原湖南陆军第一旅旅帅的职衔也拔高了一级,成为了副师帅。虽然上头有人压着,不比原先自己做一把手时畅快,但耍个性也要看看分寸。 现在是什么时候?陈汉一统天下,汉家重兴,大局已经不可逆转。现在可没有兵头跟上头回旋玩耍的余地,小心要掉脑袋的。老老实实的给新朝效命,日后如果能得一个爵位,周智霖就心满意足了。 没什么大的野心的周智霖对于现在的日子很满足,他原先的日子虽然也不穷困,但跟现在权势在身的滋味可完全不一样。再有,其他的什么都不说,就说这住的地方。贵阳有数的富豪人家的宅院啊,那自然修得是尽善尽美,装饰雕琢的是美轮美奂了。比之周智霖原来在浏阳的宅院好出了不知道多少倍。 而且随着复汉军二下江南大举功成,陈汉的前景光明可鉴,高门大族出身的如花新娘也自己送上了门来。他的正房老婆是湘南名门曹氏的闺女。 桂阳曹氏,源自宋朝兵部尚书曹彦约,江西都昌人。次子肇祥随父至桂阳留居于此,子元谅后徙居永兴。然后又自永兴徙桂阳城西振文坊,再徙于桂阳州城内东南隅三瑞街。 自曹振始起,曹氏门生,无不以词赋称雅士,历代人才倍出。虽然官职上不见大的成就,但在湖南士林中影响力很不小。周智霖的岳父大人曹惟隆,满清的时候候选从九品,当然不值一提了,但却以厚德醇行享誉桂阳州城。 大舅子曹大受,为诸生,岁试第一。虽然儒家现在的地位受到了不小冲击,连孔家的衍圣公都没有了,曹大受被周智霖通过关系塞进了政治学院,现在还没毕业,还谈不上什么前途。可能有这样的岳家,周智霖也满意的很呐。 复汉军虽然严禁贪污,可也薪水也丰厚,算得上高薪、养廉了。再加上大军作战,当官的多多少少有些机会捞取的好东西,即便不贪污不自己作死,他们还有插手工商的机会呢,高层现在也几乎人人都是大款。 有钱有势有地位,周智霖还求什么呢?现在他最大的心愿就是积累功勋,给后人后儿子留下一个爵位来。 也因为此,周智霖后宅的七八个莺莺燕燕,花钱似流水,周智霖也从来不在意,绝不拘管她们的。他有这个能力来挥霍。只是军人合作社每年分给他的利润就够开销的了,而周家的田亩还在一天比一天增加。 所以现在的贵阳周府,小丫鬟们都是一色的清秀可人。内宅里头,一尘不染。每个下人都穿着软底地鞋子,起落无声。真真的有一个豪宅气象。当然,这些丫头还有仆人们现在签的都是劳工契,而不是卖身契。 现在的正房大夫人正站在门口,柔情似水地替周智霖整理着军服领子。“领兵打仗千万要小心,家里都指着你呢。”这眼看着新朝都立起来了,人要死了才亏呢。这句话周夫人咽在了肚子里,一个字都不会往外头吐。 另外一群莺莺燕燕在旁边打下手。可是谁也不敢抢到正房夫人前面去。眼前挤的一堆莺莺燕燕,姿色全都靓丽,包括周夫人,这让周智霖很得意。 复汉军高层中好色的主儿自然有不少,有陈惠给他们开一个好头么。但那些人家中的美色全都是小妾,哪像他周智霖,早年没有成婚,发迹了之后才娶了现在的娇妻,不仅出人身大户,长得还一等一的漂亮。 男人出门办事地时候,家中的女人殷勤送别,最是让男子汉踌躇满志。 周智霖豪爽的一笑,“我自是会小心的。你就放心在家里带孩子,你们也都听夫人的话。” “这贵阳啊,咱们可能住不长了。你主意一点,过段时间,咱家就该进昆明了。” 周智霖在畅快的大笑着离开了家。大军终于要兵发云南了!而云南的那一面,就是缅甸。太子殿下对缅甸的态度,周智霖是不会忘记的……(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章 带路党 【感谢‘wq007_007’1000币打赏】 江户,德川幕府的心脏。 ?33??田正一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家中,他手中攥着一个不大的米袋,里头装了两升的粮食,缀下袋子底儿,像是装了一个小瓜。这是他一天的劳酬,里面不是白米,甚至不是糙米,而是麦子、粟子、稗子和芋头混合的杂粮。 是他一天辛勤劳动所换来的全部! 时间走到西历18世纪的中后期,承平百年的日本人口在飞速增长,武士阶层的家口也一样在直线上升,但是武士的名额却没见丝毫的增长,俸禄更是被财政紧张的幕府、各藩纷纷打折扣。 以五十石的俸禄来论,一家五口人过活当然要比一家十口人过活要富裕一些。吉田正一就是一个家中人口暴增,贫穷的下级武士。 他和自己的弟弟吉田正平是家中仅有的劳动力,另外两个弟弟一个已经死了,另一个去了长崎,两年都没有音讯了。可是吉田家却还有足足十七口人。两兄弟加在一起生育了十二个孩子,这是已经成活的。他们还有一个年迈的母亲! 贫穷的生活都要把吉田正一的脊梁给压断了。 而吉田家六十石的家禄现在每年能拿到的大米连三十石都不到,这可是全家人最大的经济来源和一年内主要的开销源泉啊。对于一个有着十七口人的大家庭,又是在江户这样的大地方,怎么能够生活? 早在二十年前,吉田家的盔甲、武士刀就被吉田正一的老爹典当了。这在现在的日本是很平常的事情,早在几十年前,日本各藩乃至德川幕府本身就有诸多的家臣、武士迫于穷困,不得不典当自己的武器和马具等,以换取钱财,贴补家用。可即使这样,很多人仍然难以维持生活。等到眼下这个时代,整个武士阶级都江河日下,风气颓靡,陷入无法挽救的贫困状态。上自幕府和各藩,下至全体武士,普遍贫穷,也是日本人所共知的事情。 而且财政危机下的幕府和各藩诸侯还强制实行扣减俸禄,就有人了说,家臣“狠主如狠敌”,甚至有人估计:“欣然为主效忠之家臣几希矣”。 吉田正一现在对于德川幕府的忠诚就跟他手中的粮食一样少得可怜。从日本武士弃农以来,年轻武士和下级武士只服役一年,就不念主君者比比皆是,还有顶替服役之风盛行,各藩的中低级世袭家臣日渐稀少。唐飞鹏在给萧剑的汇报中就明确的写道,日本的官兵结构正从主仆关系过度为雇佣关系,是其从属于其下的军制趋于崩溃的最直接现象。 回到家中,吉田正一看到几个孩子正在家门口玩耍玩闹着,疲惫的脸上多出了一抹真挚的笑容。 “父亲回来了……” “伯父回来了……” 吉田家的孩子围了上来,拥着吉田正一回到了家中,房间里的大女儿忙倒了一杯水来,然后取走了吉田正一放在手边的米袋子。不多久,吉田正平也回来了,他的个子要比哥哥低一些,身体也没吉田正一结实,他每天的工钱能买到的粮食只有一升五合。 三升五合的粮食当然不够整个大家庭吃的,即使吉田家的孩子年龄都不大。那缺少的部分就有家中的禄米来补上,另外人吃饭不可能只吃干饭,就是再简单,也要有味噌和盐的。以至于酱油拌饭,对于这个时代的日本人来说都不失为一道美味,就好比当初董威吃的那一碗‘猪油拌饭’! 跟中国一样,日本穷鬼晚上也没有什么娱乐。穷困的中国人晚上都不舍得点灯一样,日本人也一样。只是今天吉田正平没有吃过饭就回房间里躺尸,或是搂着老婆做运动,而是悄悄的碰了下吉田正一。 俩兄弟起身走到房子外,吉田正平在吉田正一耳朵边小声的嘀咕了几句,吉田正一脸色微微一变,但立刻就化为了坚定。兄弟俩走出了家门,急匆匆的向着不远处一座门口挂着两盏气死风灯的宅院走去。这家人也是武士出身,可这家的条件比吉田家好出太多了,门口除了两盏气死风灯,还有两个仆人在守候,进门后光是院子就比整个吉田家大。 等到吉田正一和吉田正平被下人带到屋子里的时候,才发现,整个屋子里已经聚集了二三十人了。全都是如吉田家这样穷困的下层武士。 又是两刻钟的等待,该来的人都来了。青木中一犀利的目光扫视着到场的所有人,他的祖上是德川幕府的小姓,俸高四百石,而且早早的就掺和进了生意当中。虽然在最初的时候被无数武士家族看不起,视为可鄙夷的败类,但是时间是站在青木家这一边的。看看眼下这个町,还没有穷困潦倒的武士家族中,青木家是俸禄最低的,而过的最好,最富裕的。在这个町,很多俸高比青木家更高的家族都早已经沦落尘埃了。 青木家最近这几个月里的名声变得更坏了,因为青木中一与唐飞鹏手下的商号有着很深的联系,而最近日本国内对于中国的印象可是非常不美好的。 中国人仗着实力强大,强行夺取了松前藩百年开拓的成果,并且非常霸道的在石狩湾建立了一座被命名为‘北海’的城市。还有他们更侮辱了天皇和整个九州岛的武士,后者是侮辱了整个日本。 虽然眼下这个时代的日本武士对于天皇没有半点真正的敬意。可这种国格和尊严上受到的侮辱让很多人对中国的印象迅速的转坏。 青木家自然就是一条被殃及的池鱼了。 不过青木中一的胆量非常大,这半年的时间里丝毫没有表露出要与中国人划清界限的意思,现在青木中一得到了回报。这也是吉田正一听了吉田正平的话后显得有点犹豫的原因。但家庭沉重的负担和穷困的生活让他放弃了一切。 “我今天召集大家来,原因非常之简单。诸位当都听说过中国人要在日本招募武士的消息。幕府那群无能的米虫,这么长的时间里也没能拿出一切确切的结论,哪怕是坚决的反对。这让我非常之不齿。”青木中一话中的意思显然是把幕府的‘犹疑’归类到了对中国强大实力的惧怕上了。他说话中细细的关注着所有人的神情,看到底下所有的人对于他刚才抨击幕府的言论没有大的反应后,青木中一松了一口气。这就好啊。“德川幕府不能给大家安稳富足的生活。一个个本该有着武士尊严的上位者,为了不让家人饿肚子,不得不向低贱的商人甚至是农民奉献自己的尊严与体力。而当一个大好机会出现在所有武士眼前的时候,他们更是要把这扇大门关闭上。 没有了中国人的招募,德川幕府能够解决所有武士贫穷的问题吗?他们能让每一个武士的家人都不饿肚子,生病了有大夫来诊治吗?他们能吗?” 大厅里鸦雀无声,但青木中一清楚的看到每一个人都死死地攥紧了自己的拳头。再卑贱的人也是有尊严的,何况这些武士家族出身的人呢?就比如吉田正一,他今天在码头卸货的时候就受到了工头肆意的侮辱,就单凭武力来说,给他一把刀,他能劈死十个工头。不,就是没有刀,他也能打死五个工头。可今天的吉田正一却只能将自己所有的尊严放进兜裆布里,否则他今天的工钱都拿不到,明天还要再去找新的工作。 “你们只听说过中国人要在日本招募武士,那你们知道中国人给出的价钱吗?”青木中一用着既具有诱惑力的声音诉说着,然后他果不其然的从底下所有人的眼睛中看到了渴望。 “两石大米。每一个加入中国人治安队的武士每个月都能获得两石大米的最基本军饷。如果在讨伐南洋土著的时候你杀了敌人,立了功劳,你还能得到军功积分,这积分可以换来你想要的一切。精米、白面、咸鱼、肉干,金子、银子,甚至是中国的永久居住权!” 青木中一看着底下所有人诧异的脸,得意的笑了笑,“是的,是南洋。治安队的部署区域是在南洋,而不是中国本土。你们是日本人啊,难道谁会以为自己轻轻松松的就能踏上中国的土地去作战或执行任务吗?” “想要加入挺身队,你们必须在南洋积累到足够的军功。否则你们只能作为旅客,在中国见识见识四面,就在规定的期限内,厉害中国的土地。” 青木中一爆出了两个心名词,治安队和挺身队。前者会部署在南洋,作战对象只是连虾夷人都不如的土著人,只有入选了后者,他们才会被调到中国本土去作战或是执行任务。 虽然青木中一并没有说‘挺身队’的军饷是多少,但吉田正一他们用脚趾头来想也知道,那一定比治安队的军饷更高。而治安队的军饷就有一个月两石大米了。 “实话对你们说,我刚刚从唐先生那里取得了组建治安队的权利。”这就是唐飞鹏给他的‘回报’,一个改变青木家未来的命运的机会。青木中一如果能拉起二三十人的武士,他就能成为小队长;如果他能拉起八、九十人的武士,他会是队长;他如果能拉起三百人以上的武士,他就会成为治安队的大队长。 青木中一的眼睛才不会盯着去取的小队长呢,他要成为治安队第一批大队长中的一员,这个目标必须达成,他希望有朝一日自己能成为中国人,在德川幕府治下的青木家族是没有光明的未来的。而青木中一他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他还读过《三字经》,读过《四书五经》。而眼前的这些人就是他的班长、小队长。 “每一个加入治安队的武士可以先申请三个月到一年的军饷。如果你们在南洋受伤了、残废了、病死了、战死了,你们都将获得不菲的抚恤。只是治安队的抚恤标准,你们都看一看吧。” 青木中一挥了挥手,两个下人立刻拿着一捏印好的抚恤标准单发给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半个小时后,青木中一目送所有人离开。唐飞鹏给他这份权利,给他这一个机会,“自己一定要把握住。” 即使这样的招募并没有得到幕府的许可,但那又如何?为了把握住这个机会,青木中一可以舍弃自己家在日本的一切。 “主人,我们该离开了。” 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在把人送走之后,青木中一也会迅速离开这个地方。毕竟他也不敢保证自己找来的这二三十人中有没有脑子进水,还依旧对德川幕府忠心耿耿的家伙;也不敢来赌德川幕府的反应。 “走。” 青木中一登上的马车。他没有回首望一眼家族的祖宅。因为他早就下定了决心,即使放弃青木家在日本的一切荣誉和地位,他也不会看着机会从自己眼前溜走。 “如果事情真的照着最坏的情况发展……”马车里,靠在车壁上的青木中一紧紧握住了自己的拳头,现在失去的一切也不算什么,因为在不遥远的将来自己一定能全部夺回。只要他能拉起一支‘大队’,那么青木家拿到中国的国籍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到时候德川幕府还敢肆无忌惮的对付一个上国人吗? 他脑子里想到了自己在福州看到的一切,那般强大的军队,那般强大的水师,只凭那一地的军队,他们能直接打下江户,直接捣毁德川幕府统治日本的根基,中国人比无能的幕府强大的太多了。 青木中一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是日本的叛徒。从遣唐使开始,到明末清初,给中国人效死的日本人多了去了。是的,他的家族是幕府的旗本武士家族,而且武士的信条也要求武士要绝对的忠诚于君主,君可以不君,但臣不可以不臣。然而青木家族早早就开始从事商业了,这样的青木家还算武士吗?即使町里的诸多家族中,又还有几人将青木家视为武士,而不是低贱的商人的? 青木家即使还是武士,那也不是言行举止为当世武士之表率的‘武士’。青木中一对比一个武士,他更多地是一商人。对比在他眼中傻子一样的武士信条,他更信奉儒家的:为人臣之礼,不显谏,三谏而不听,则逃之;子之事亲也,三谏而不听,则号泣而随之。父不慈,则子不孝;兄不友,则弟不恭;夫不义,则妇不顺。 对比日本的武士信条,青木中一更认可儒家的这一套。君君臣臣,都是有着相应的义务的。 德川幕府统治太无能,连臣下的俸禄都不能按时按量发放,这本身就是君主的过错。这样的幕府哪里值得他青木中一来侍奉呢? 在青木中一看来。他现在只是在争取自己的正当利益。是无能腐朽的德川幕府,是那些该死的九州岛大名,还有胆怯的天皇,是这些人阻挡住了自己向前的道路。 要怪就怪无能的他们! 他们做了初一,自己为什么不能做十五? 如果真的全日本的武士都尊崇武士信条,全心全意的忠诚于自己的君主,那为什么还会有本能寺之变和关原合战?德川幕府又靠的什么才得到将军大位的? 日本战国时代的无情,血淋淋的杀戮史为佐证,可不是山本常朝的一套《叶隐》,一个所谓的武士信条就能掩盖一切的。 松永弹正叛逆弑君即将军义辉;斋藤义龙杀其父斋藤道三;今川义元为继承家主地位,在长兄死后,杀戮次兄以及其一切支持家臣; 如果所有人都秉着武士信条,绝对忠诚于自己的君主,那还会有这样的事情出现吗?连幕府都不会出现了吧?因为日本的国主是天皇,而不是什么征夷大将军。既然那么多的大人物都不能忠实于武士信条,青木中一自问自己这么一个小小的人物,还有什么放不开的呢? 自己的利益才是最高!(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一章 国将不国 云南昭通府,这是整个云南境内最早投降复汉军的地方了。没有办法,?34??在是昭通府的地势太过坑人了。它位于云南省的东北角,地处云、贵、川三省结合处,如一个伸入‘大海’的半岛,将自己完全置身于四川和贵州的左右包裹当中。它不早降,就没有天理了。 作为云南的要害之处,昭通是云南省通向四川、贵州两省的重要门户,是中原文化进入云南的重要通道,是被称作小昆明的宝地,素有“锁钥南滇,咽喉西蜀”之称! 六月上旬的某天,昭通府的财政部门口围了一大圈人,因为这天是占据昭通两个来月了的复汉军第一次给底下公员们发薪俸的日子。自打复汉军夺取昭通府以后,头一个月是没一天安稳的日子。那些投降的官员,隔三差五的就有人被抓起来,或是降职,或是罚款,还有罢官的,更有被直接撂进大牢的。随后一个月里又有大批的外来户涌入进来,而当地的官吏们一打听,哦,原来是政治学院成都、重庆和贵阳三处分校的学生啊,这是新朝的嫡系哦。接着再有从四川、贵州调来的各层次官员,如此闹嗡嗡的就又过了一个月。现在昭通的大局是稳定下来了,各机关的中高层位置也都稳定了下来,可以说混乱就离昭通远去了。这财政局突然的发工资了,就算是一个很直接的证明么。 从学校里毕业的菜鸟们或是打外头调来的官吏们,对于复汉军的‘薪俸’是都有一定的心理准备的,他们知道新朝许诺的什么工资,那就是什么工资。 但是那些留任的管理们就被结结实实震撼了一把。 ——真真的一点都没有克扣。发下的米面全都是一等一的货色,猪羊肉新鲜,禽类游鱼活蹦乱跳的,还有成色十足的银元。 虽然后者已经被很多官吏选择了兑换田亩。但发薪俸的时候,一个昭通府城的官员公员还是用去了七百多块银元。因为各地的迅游法庭和下乡工作组的薪俸也都是在昭通府城结算的。 当那些亮晶晶的小银饼子发到手里时,很多人的第一动作就是一五一十的数上几遍,再然后揣上钱袋赶紧离开了。也有零星的几个爱钻牛角尖的人,就到一旁的公告牌边,看着上面的规定介绍,对比自己手中领取薪俸的签单,那旁边还有铅笔和纸张、桌椅,甚至是算盘,有疑惑的完全可以自己亲自去算一算。 “下一个……”一个四十来岁的老吏掂量着手中的银元和银角子、铜圆,心理面觉得有不对的地方,但还没来得及问,人就拍着后背叫着,“……得罪得罪,冯老哥,你给让让啊……” 财政部的营业大厅里,本来是四个窗口,今天又新增了两个,全都挤满了人。钱财跟前,谁也不会让来让去,赶快领到手里了,才最保险。 有如这四十来岁老吏一样的人领了钱币,也有把所有的钱币或是一部分兑了田地的,他们领到的是一张盖下了印章的地契。而凭着这张地契,他可以选择自己去耕种,也可以等待土地所在区域的军人合作社来‘拿’地。协议书一签,就可以坐等拿钱了。 时局发展到现在,军人合作社的对象早就不限制于军人了,而是面向全社会所有的人,包括各地的地主在内。 现在这里所有的人,不分官职高低,不分年纪老少,这个时候领了俸禄,脸上全是由衷的喜悦。 是啊,终于拿到钱了。这表明昭通的大震荡停止了,这表明现在的他们真的是新朝的官了。对比拿到的钱财,或者后者所代表的意义对于这些人来说更有吸引力吧。 绍通府城知县,恩安县衙的郑大老爷站布告栏前,翻来覆去仔细阅读着财政部公告牌上的通知。两个多月时间,郑恩已经习惯了复汉军那种简体字,以及他们该竖列为横排的规矩,该从右到左为从左到右的书写方式。弄清楚规则以后,他们的文书读起来还是相当简便易懂的。 都是大白话,半点文采也无,一字不识的乡下老农也能听得明白。 不过这文书上的内容,却实让郑恩难以置信——他从来不关心银子,读书人怎么能为铜臭之物失了体统?而也正是他的这份坚守,整个绍通府城的七品以上官员就剩下了他独苗一根,安然的走到了现在。 可现在他手头的银子却让他不得不对这内容细细的看一遍了。真的有点多了! 如今陈汉的官员没有了师爷,没有了官面上的长随,也不用再给上头送冰炭银了,这每月拿到的银子看似比原先的养廉银子要少很多,实际上却是要多出不少的。 以郑恩原来的收入,他一年的正规俸银是四十五两,再加上四百两的养廉银子,以及其他的收入,清廉如水的郑恩郑大老爷一年能有小六百两银子。而他养了四个长随,五个师爷,再加上每年的冰炭孝敬,六百两银子看似比现在多得多,可实际上却困难的很。 而现在他每月能拿到手的银元是三十五块,再加上一系列的米面、肉类和油盐、布匹,大概是四十块银元左右。总收入比之满清时候锐减了四成【三百六十两银子】,但这一年四百八十块左右的银元却能全部用在他的家庭,而不像原先那样,一年收入的六七成要用在外人身上。 这小五百块银元,哪怕要拿出一部分回报族里,再用来养家和置买产业也是绰绰有余的啊。 “咦,不对。这十二月份发双俸!还有福利、奖金……” 不仅仅只有年节有福利,那是从元宵节到重阳节,一排节日名目,上面注明是各级别官吏过节应发放礼品,但因为不知道各人喜好,除了必要的部分外,比如元宵节的元宵,其余的统统折算成银钱发放。 “千古奇事。逢年过节上头不要孝敬不说,还给底下人放福利……”郑恩第一次发现,新朝在官俸上竟然是如此之大方,虽然他作为恩安的知县是五品官,他是在拿新朝的五品比之满清的七品,而且还是云南这穷地方的七品。满清朝同样的官职在不同的地方可是有着不同的养廉银子的,在那富庶的江南之地,七品知县一年的养廉银子也能有上千两银子。就是不知道这新朝是不是也这般样子呢?可如此之薪俸已经让他目瞪口呆了。这可是正常正规收入,半点问题都么有的。 之后还有一堆名目繁多的生活补助,衣食住行是无所不包! 郑恩扯过一个算盘,噼里啪啦的细细打了一遍,自己这一年下来的收入比之原先满清时候的六百两白银也不差多少! 郑恩很快就估算了一下恩安县的上下官吏的数量,一个从五品的知县,三个六品的副知县,一堆七品的局长和乡镇乡官,八品、九品在新朝就不算什么官了,刚入门的公员就是从九品,局里头还有科长、股长,那就是八品。而放在官职上,那新朝根本就不已承认,统统以公员来代指。倒是上头的省厅各局里有科长、股长,却又都是六七品甚至是五品的大头了。 郑恩大致的算了算整个恩安县的一年的薪俸支出,那巨大的数字让他的头突然的有点眩晕了。这现在新朝还有无数亩的田地来做支撑,可天下田亩总归是有数目的,总有一天会给朝廷败光的,要知道除了官员,还有军队这个庞然大物。到那个时候国朝一年的纯财政支出就是一个天文数字,比之满清一年的岁入都要来得高。 “国将不国,国将不国啊……”他自己都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额头上已经满满的冷汗了。 回到县衙门的郑恩立刻知会县里的财政局,把这个月县里的财政支出做一下系统整顿,结果这份报告下午时候就送到了郑恩的手上。因为到下个月,恩安县的工资发放就该在恩安县的财政局来负责了。 郑恩看了县财政局做的系统数据统计,一瞬间鲜血就冲到了头顶上。白净的脸皮浸血一样通红,双耳赤红。恩安县衙的所有人就都清晰无比的听到了自家大老爷那声霹雳一样的大吼。 然而对于绝大多数的官吏们来说,他们才不管薪俸的多寡对国财财政压力有多么的巨大,每个人再给翻增三五倍的薪水才叫更好。很多当天领到工资的公务员们,绝大多数下班后的头一件事情就是直奔市场而去。 于是,昭通府城这一天里,七八成的肉铺全部脱销,至少一半的酒楼饭店客满! 大爷们手里有了钱,不去割点肉,再给老婆孩子扯几尺布,好好的犒劳犒劳全家,那真是白瞎了。 也就是在这一天,银元、银角子、铜圆、铜角,正式的大规模涌入昭通府。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银元就好比银子的两,一块银元就是一两的银裸子,但是银角子和铜圆、铜角这三级辅币的出现,比之只有银子铜子的原先货币体系可方便的太多太多了。当然,满清在镇压太平天国的时候,也玩过当十、当百的大钱。但这玩意本身只有一钱,你硬要它当一百钱来用,这完全就是压榨掠夺百姓么。 新货币体系可是都分量十足,也都是十进制,十分的好换算。陈鸣未来还准备发行纸币呢,这金属币上当然要打好基础了。 一块银元等于十个银角子,等于一百铜圆,等于一千个铜角子,小小的铜角子就好比过去的铜子。复汉军拿不出那么多的铜来铸造铜圆和铜角子,但陈汉手中的铁多啊,现在的铜圆和铜角子都是铜铁合金。 这种货币流通起来,至少一个很明显的好处是减少火耗了。虽然在整个流通期间也不时的会冒出过一些‘小’问题,但很快就解决了。 中国自古以来就有在货币【铜钱】上造假的行为,不管是官方的劣钱,还是民间自己造的劣钱,那是千年不变的‘顽疾’。 因为中国的铜少银少,最后又少黄金么。而且作为整个东方的霸主,中国的铜币通行四面八方,整个大中华文化圈的国家都在用着中国的铜币。古时候‘钱荒’,可不是老百姓倾家荡产一个字也没有了,而是市面上没有货币了。这个货币也不仅仅是铜钱,有时候还有白银。 复汉军铸造银币,利润很大,地方上的一些不法之徒立刻就瞅到了其中丰厚的利润,但是他们没有大型的水力压币机。很快的一些人就把目光投到了铜币上,一开始陈汉的铜币也是按照老式的铜铅锡合金,但很快地方上就查出了好几起伪币大案。就是感觉到了压力,铸币局才想到了铜铁合金,而且造出来的货币质感颇佳。 复汉军依靠着自己铁料上的便易和相对先进的技术,是遏制住了铜币范畴里的假币行为。让诸多的不法之徒,假铜币造的越多,赔得越多。因为他们要造币,用的都是母钱翻砂法。作伪者一般又仅雕刻一枚母钱,而不是整箱的翻砂模,翻铸出来的钱币厚薄因变形而不同。且翻砂法造出的铸钱从砂模中取出的钱币毛坯往往成树形,需要加工打磨。翻铸出来的钱币毛坯被串在同一根方棒上,同时旋转打光,钱币边上留下的锉痕并不成直线状,而成弧线形,与钱边平行,作伪者锉毛坯时只知道反复锉磨,使钱边光滑就行了,形成钱边的锉痕杂乱无章,或者呈直线状,明眼人一眼就能看的出来。 但这种法子全都不能用在复汉军的铜币上,因为复汉军的铜币是铜板,而不是孔方兄。 而且机器压的跟人工打磨的,有着太明显的区别了。 现在陈汉需要面对的假币案,全集中在金银币上了。那就是新的斗争了。 七月里,刚刚成立的《昭通日报》上发表了郑恩署名的一篇文章,文中就以官员军队的薪俸支出为重点,议论着此事影响之恶劣。可惜昭通日报的影响力太小了,这篇文章在社会上并没引起什么大的轰动!郑恩倒是因此而进入了一个人的眼帘。 而在昭通府内部,一时间不知道有多少人大骂郑恩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不在其位偏谋其政’。 …… 一样是七月,上海、南京、福州、宁波、厦门、广州等等,无数人的目光更多是集中在东方的琉球国,东南水师东进琉球,毫不费力的将萨摩藩驻守在琉球的各岛的一二百士兵给送入了战俘营,然后一度兵临大隅海峡。虽然最终还是退去了,并没有真正的兵临鹿儿岛,更没有杀进鹿儿岛湾,而且退兵时还把之前在琉球俘虏的一百出头的萨摩藩士兵留在了种子岛上。至于还差的数目,那就是都已经死掉的人了。但是无数艘战船浮海而来,把大海都给遮蔽的一幕被所有看到东南舰队的日本人宣讲的沸沸扬扬! 得到消息的岛津重豪如踩到了尾巴的老鼠,直接坐船,就从江户湾跑回了鹿儿岛。 那个时候复汉军的东南水师早就退了。只是东南水师虽然将种子岛和屋久岛都归还给了萨摩藩了,可至关重要的奄美大岛,却被东南水师牢牢地控制着自己的手中。 岛津重豪立刻派出家臣前往交通,还没有等那家臣说出索要奄美大岛的话,就被东南水师告知——奄美大岛乃是属于琉球王国的土地,今后控制这里的将是琉球王国。 岛津重豪恨不得吐出一口血来。他在自己的庭院里竖起一张画着中国地图的靶子,每天都拿弓箭来射。因为奄美大岛盛产黑糖,也就是红糖,那是萨摩藩最重要的财源之一。 岛津重豪另一边还派出人跑到江户去哭喊,一百多年来从未有过这般温顺的向德川幕府表明自己是日本的一员,是幕府将军治下的大名啊,将军大人要给萨摩做主啊……(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二章 更上一层楼 日本人现在也没有做出一个利索的决断,陈鸣觉得德川家治可能被他吓住了。 ——虾夷人也是能立国的。 要是虾夷人真的在陈汉的支持下立国了,日本的麻烦就大了。那都不是天皇改号,九州改名这样的‘小事’了,而是让日本真正的承受了实质上的巨大损失,而不再是尊严上的折辱。 但是能给日本增添这么多的麻烦,陈鸣内心里觉得好开心啊。他随即就下令唐飞鹏在日本准备人手,着手招募大批的日本穷困武士,些日本武士将在台湾进行一段热带气候和雨林作战的适应训练,然后给派去南洋,对付马来、婆罗洲上那些不知死活的土著。 陈鸣会给他们配置很好的武备,燧发枪、武士刀、手榴弹,给他们相比较日本国内优渥很多的物质待遇,就要把日本人养做一打手。而且还会用更好的待遇如胡萝卜一样吊在他们的嘴巴前,最终让这些日本人变成一头忠诚的狼犬! 因为以陈汉现今在日本的实力,完全可以在这些治安兵获得一点利益之后,就大范围的在日本散播谣言,这会引得更多地贫穷的下级武士来投奔治安队,心甘情愿的当打手;也会让很多的自诩是真正的武士的日本人,对他们视为另类,深恶痛绝,加强双边的矛盾冲突。当这个矛盾一点点积累而最终被引爆的时候,日本最后会变成什么样,连陈鸣都说不准。 反正他是挺高兴的。 今年五月的时候,陆陆续续从欧洲抵到的商船中给陈汉带来了不少好东西。陈鸣最看重的是英国人约翰·威尔金森发明的炮筒镗床,这东西被英国东印度公司购买的时候,威尔金森都还没有获得专利。 这个镗床的出现,真真是解决了炮膛加工的麻烦,也同时解决了蒸汽机加工汽缸体的问题!对于复汉军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如果这项发明就握在陈鸣一个人的手里,外人就是用再多的金钱也不会让他松开一条手指缝。 但英国人不一样,他们虽然清楚这种发明的重要意义,但他们更追求利益。罗伯特和他勾连的大班义无返顾的将这机器送到了遥远的东方,他们为两台炮筒镗床标出了三千块银元的高价。却让陈鸣高兴的当天晚上睡觉都乐出了声来。 有了这炮筒镗床,首先在大炮铸造上,复汉军就可以就此离开铁模铸造法这条主干道了。镗床的出现意味着一条新的更光辉的大道的出现。 同等规格的大炮,用镗床削出的炮身要比铁模铸造出来的炮身轻六分之一到五分之一,炮筒的膛壁更有韧性,相比较来铁模炮就有些脆硬了。加上铁箍后,同等规格的火炮,镗床炮至少能承受1000次以上的全药量开火试射。而铁模炮只有七八百次。【查不到具体资料,编的】 可以说这个炮筒镗床自从加工出来的大炮性能被军方所有人看在眼睛里之后,立刻就成为了军方的宠儿。大都督府已经批复了军工系统尽快赶造百台炮筒镗床的申请! 这东西是今年西方科技类最大最重要的发现! 这就像去年冬季,法国人从马尼拉运来的一台二手的钻床,与复汉军自身一直来的研究相结合,立刻的就让才提速不久的燧发枪枪管的生产制造再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陈汉这两年燧发枪的制造速度本来就走上了高速路,自己研究出来的水力钻床当年就让复汉军的燧发枪制造从开始的一年不到五万杆迈过了八万这道门槛,而今年这才过去一半多点,燧发枪、手铳、线膛枪的制造成品就超过了十万杆! 实实在在的效果碾压了内部最初的反对声,那些自持骄傲,看不起外来一切技术的人在实实在在的成果面前,不得不低下高傲的头。而些许几个顽固不化之辈,等待他们的就只有回家吃老米了。 虽然如今的水力钻床有很大一部分的成果也是要归属于中国身上,但来自欧洲的这太钻床也在新机械的问世过程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这是谁也不能否认的。 “广南国的军火可以尽快的卖给他们。郑主的也是一样。西山军就拖后一些!” 随着大批新式枪炮的登台亮相,就有的火器那就能处理多少就处理多少吧。一批缴获自清军手中的葡式大炮和燧发枪已经被陈鸣赠送给了琉球,然后琉球王就要亲自来南京叩恩进贡,被陈鸣允许,时间就定在年末,正好在南京列席陈鸣的登基大典,同时琉球的那霸港也全面的对陈汉水师开放。 另一批缴获自清军手里的枪炮被他半卖半送的给了谅山当中的‘三杰’,他们现在的任务就是尽可能的消弱北郑。而广南国,也就是南越那片地盘,陈鸣虽然也有野心,但南越没有北越对他的吸引力那么大,没有那么急迫和必须。因为北越从秦汉开始就是中国的土地,也就是明朝中前期才放弃。所以,郑主倒霉了。纵然郑森对于陈汉一直很恭敬。 在陈鸣未来的‘版图’设计中,越南是要吞吃掉的,缅甸也是不存在的,本来就不大,实力更不强的老挝又处于分裂状态,根本没有抵抗能力,要拿下也轻松的很。而中南半岛三小霸当中仅剩余的暹罗,郑信这条船很可能依旧要翻! 复汉军至今只在下龙湾上挖了一块煤田,对于中南半岛其他的土地可半点也没放眼的迹象,虽然复汉军已经偷偷地跟马来吉打苏丹接触,跟后者商量着槟榔屿的归属问题,和附属的一系列条件。但对于中南半岛内陆,陈鸣还真的没露出一丝儿的兴致。暹罗的郑信很可能像历史上一样,一边跟缅甸继续开片,另一边则不住的吞食着老挝分裂后的南掌、琅勃拉邦、万象等国,以及金边王国,也就是柬埔寨。最终跟西山军起了冲突! 陈鸣都想不明白,这些中南半岛上的土人,脑子是怎么想的?自己国内还不安稳呢,眼睛就都看向外头了,亦或是觉得身边的国家太弱小,时机太美好了,不趁机啃上一口就亏得慌。缅甸人一边往曼尼普尔和孟加拉方向发展后,一边是一个劲的狠揍暹罗。而暹罗也是国势刚刚有点起色,就开始把矛头指向了老挝和柬埔寨,那南越猴子也是这样,历史上的西山军刚刚稳定住局势,就迫不及待的向西方发展,兵锋直指柬埔寨和老挝。也是让人醉了! 陈鸣现在的做法就是一边支援广南国和郑主,一边暗地里与西山军和谅山达成交易,尤其是后者,如果没有复汉军在背后的暗中支撑,他们的小日子可过不到现在这样滋润。 那陈杰等三人虽然明知道自己现在是在给陈汉卖命,而他们之前还是因为反对陈汉才不得不背井离乡的,但为了扩大自身的生存空间,为了生存生活下去,也不得不对着一个很正统的‘儒教’国家通下辣手。 与现在的陈汉相比,郑森统治下的北郑那是再纯粹不过的儒家天下了。 至于西山军的阮家三兄弟,那现在正处在开挂的时候,就算军火晚一点时间到,也顶多放缓他们攻取广南国的脚步,而不可能给广南阮氏逆转的机会。 “对暹罗的军火交易依旧用大米结算。”陈鸣稍微斟酌了一下,还是决定对暹罗的贸易维持不变。那个地方不算穷,可也不是多么的富裕。而且这个时候暹罗的矿业发展迟钝,陈鸣从暹罗境内也挑不出可下口的地方。 这就跟他知道吕宋的铜矿不少,储藏量属于世界前列,但他就是说不出一处铜矿的名字来。不像越南的鸿基煤矿,如雷贯耳,具体的位置、煤炭的种类什么的都能记得。 对于整个中南半岛,陈鸣有一个笼统的印象——矿产还是不少的。但就是说不出具体的来,就算是缅甸的翡翠老坑矿他也只是知道一个名字。 因为翡翠的世界距离上辈子的他太远了。 简单了作了批示,陈鸣又拿起了汪辉祖送到的一份报告,这是银行的。商贸银行! 这家银行自从建立起来后,就一直局限于东部沿海局域,并没有向内陆进行大规模的发展,而在几家国资银行当中,这家银行的资本和收益也是最好最健康的。 只是一个外来金银货币兑换的手续费就让它赚的合不拢嘴,而这家银行立足于外贸港口,面相中外商人提供短期和中长期的货代,只要对方拿得出东西来抵押,或是有足够资格的担保,就能从商贸银行带走自己所需要的货币。这中间的利息可不是一个小小的1%就可以的,而是打5%起步! 经过几年的高速发展,中国商贸银行的名头已经传到了整个欧洲,甚至连美洲都有它的名字在传播。但是在今年,中国商贸银行的发展速度却遭遇了严重下滑。 因为中华银行等其他三家国资银行,在有了喘息之气后纷纷开始涉足外贸开埠城市,更不要说两家私营银行的成立了。商贸银行之前吃独食的局面被彻底打破! 虽然几年的先手经营,让商贸银行于今年上半年里依旧稳定无比的占据着整个港口银行业务的70%以上份额,很多中外商人还是习惯性的将货币储存在商贸银行,然后一切的在华交易费用都通过商贸银行来结算,但是整个商贸银行的利润却在大跳水式的下滑。 商贸银行之前每年的利润来源除了手续费和地产、股份、金融投资外,比如两家私人银行中就都有商贸银行的股份,主要就是对外贷款,银行结算业务的服务费可没有几个钱,主要还是靠贷款。不管是短期贷款,还是中长期贷款,皆利润丰厚。虽然不时的会发现坏账、死账,但贷款者都有抵押或是担保人,商贸银行吃的是满嘴都流油。可现在各家银行纷纷涌入,那自然就侵占了商贸银行很大一部分利益。商贸银行在储蓄、支票、结算等业务上虽然还都占据着大头,但贷款方面就无可避免的被分走一大杯羹了。 商贸银行是国资银行,内中自然就沾惹了不少官场的规矩。突然间的利润大跳水,如果没有一个适当的借口,那商贸银行的总裁屁股就有点要疼了。现在坐在商贸银行总裁位置上的人叫鲍志道,徽商出身。 没有发迹前给同样来自于徽州歙县的大盐商吴尊德担当大掌柜的。复汉军打进扬州,吴尊德这个大人物跑了,鲍志道却没有跑。而也就是当初的一念之差,让他这个大掌柜完成了命运式的脱变。 在商贸银行成立初期,他先是担当总经理,然后在上头的‘泥胎木雕’被掉走后自己坐上了一把手的位置。并且从生到熟,干的一直不错。 这一次利润的突然大跌,按理说是不能动摇鲍志道的地位的。可他的运气未免太差了,正好赶到新老boss交替,商贸银行是绝对的重利之地,谁敢说南京城里现在代理朝政的那一位,就没想法给换一个熟悉的自己人呢? 鲍志道是提心吊胆的把这份上半年财政报告送交太子府的。进入到六月份以来,为了扭转颓势,他推出的大规模贷款广告宣传,上到各大报社,下到街边的广告位,他眼睛全盯上了。但效果却令人啼笑皆非,贷款业务还是十分的不景气,反倒是六月份的存款数量蹭蹭的拔高了一截。 鲍志道在这报告中也分析了这一现象的原因,并不全因为其他银行参与来的缘故,还有贷款金额的总数下降这一社会大趋势。 商贸银行的覆盖区域就那么大,各大开埠港口城市,连续几年的哗啦啦贷款,已经在一定程度上满足了现下的市场需求。如之前那般由开埠而蜂拥而入的大小数以千计的商家大潮已经一去不复返了,那贷款的需求自然就随之而降落了。 尤其是高利润的大额贷款,总体值从去年冬季开始就持续下跌,而中小贷款额度到有一定的增长。 这就是大势,凭借银行之力实在是难以逆转的。如非国家出台什么优惠政策,促进港口城市的第二次发展大潮。不然的话,商贸公司想保住利润额度,就也只能向内陆扩张了。 另外这鲍志道还提议统一下调利率,以刺激贷款,刺激消费,促进市场发展,等等。 陈鸣有点挠头了,他对这东西不熟悉啊,一点都不熟悉。上辈子他也是个小p民,对于这种国家金融大计完全抓瞎。虽然从理解上看,鲍志道的意见也说得通。银行下调利率,存款的利率降低了,那百姓中就总有一部分人不肯再把钱存在银行了,那自然就是拿出去消费买东西了。而这样一来商家的产品就卖得更多了,还能促进工商规模的再扩大化,增加就业岗位。再一个就是,贷款的利率低了,很多商人就能以较低的利息成本贷到钱,而有钱了,商人就能进一步的扩大产业…… 陈鸣当然也想看到这一幕的出现,但是这样的手段对于整体经济处于快速上升期的陈汉【税务在增长么】,有必要么?就因为银行的盈利降低了,就拿出这样的调整手段吗?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经济金融这东西都是牵一发动全身的,刺激经济发展,是不是也要考虑到生产力和居民的消费水准呢?陈鸣早就把学校里学到的那点金融知识还给体育老师了,但他总还记得一个‘通货膨胀’和一个‘通货紧缩’。 如果刺激消费,促进生产,市面上现在流动的金银币够吗?至少复汉军政府手中的金属货币是一直都不够用的。所以他现在脑子一片浆糊。 这样吧,“把这报告给内阁,让他们拿出一个确切的意见。” “商贸银行进入内陆允许了,告诉鲍志道,商贸银行也可以走出去的么。到印度,到欧洲。”现下的中国还有大批的真金白银隐匿在民间,必要时候,陈鸣可以下一道命令,禁止一切非货币形式的金银流通。 他脑子真的有点懵了。通货膨胀,通货紧缩,没搅乱天下,先把他大脑搅得一塌糊涂。(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三章 杀狗 这天晚上,陈鸣头晕了,脸上有掩不住的疲惫。他上午把鲍志道的报告转给内阁,下午时候内阁就给出了一个很确切的答案——认同。在现下的内阁大臣们心中,银行下调利率对于如今的发展那就是火上浇油,锦上添花,只有好处没坏处。 但陈鸣就是绝对没那么简单。最终心理面对经济、金融有着重重顾虑的陈鸣按下了这个提议,“维稳”么! 现在中国财政税收的增长速度并不比去年缓慢,可见发展形势还是很可观的。既然如此,就不要轻易的去触动去调整去影响,让这股发展潮流自然地,继续的向前带动全国的岁入。 陈汉内部的亲贵大员们不懂什么gpd,他们对于经济的唯一认知——很直接的认知,就是看收税的额度。如果税收在快速的增长了,那经济也一定在迅速增长;反之则亦然。 “通货膨胀?通货紧缩?” 内阁重臣们也一个个都晕脑胀的。作为这个时代的中国人,对于这两个名词完全是0认知。但他们倒从陈鸣口中掏到了一点干货,陈鸣在年前要宣布金银块为非法货币了,禁止市场上任何非金属币性质的金银的直接流通。 陈鸣想要发行纸币了,他觉得这个时候陈汉的信誉值已经可以推出纸币了,一点点的来影响社会,一点点的来改变社会么。届时他会废掉各银行的金银券发行权,同时也会组建一个中央银行。纸币的发行权由中央银行独享! 时间,纸币发行的时间,就在明年他登基之后! 那么这种情况下对于银行利率的调整‘确实’会不会引发起一系列的波澜呢? 整个内阁全部的人都对这个问题没有任何的概念,自然是太子说有可能会影响那就真的有可能会影响了。太子怕自己的‘大计’受影响,那么该做出怎样的决断呢?维稳! 毕竟谁也不敢冒着触动‘太子大计’的恶劣后果来推动银行利率下调啊。太子说的很多话他们都听不懂,可既然不懂,那谁又敢说那就真的没影响呢? 陈鸣脑子嗡嗡响的回到了寝宫,人直接就躺下了。 他决定了,今后对银行业他就尽可能的只看不说,因为对这东西他真的不懂。万幸的是,这个时代的欧洲人的金融秩序和实力也相当脆弱。就牛顿说的一些情况看,欧洲的很多银行虽然拥有着莫大的影响力和实力,但那都是在本国境内。除了少数几家银行外,他们连‘出国’都困难。而且信息交通的不方便很大程度上影响了银行的向外扩张积极性。 中国还至少有五十年来发展自己的金融秩序。 李小妹一双手给陈鸣摁压着头上的穴道,对于“通货膨胀”、“通货紧缩”什么的她也半点都不动,她现在能做的只是轻轻地给陈鸣摁压着穴道,让陈鸣感觉着更舒服些。 …… 就在陈鸣躺在床上享受着按摩和大脑死机的待遇的时候,一支复汉军南洋水师派出的船队抵到了槟榔屿。 这是复汉军南洋水师沉静了多日后的又一次行动,他们与吉打苏丹阿卜杜勒·哈利姆达成协议,保护吉打苏丹国不受暹罗的侵略,但吉打苏丹要把槟榔屿和隔着一道窄窄的海峡对面的威省交割给中国。 这里将会成为复汉军水师的一处海军基地。 七月的外东北已经冷若深秋,七月的槟榔屿还热浪滚滚。 张理、邱兆进及马福春三个华裔和他们的家人,满怀期望的看着飘扬着复汉军战旗的船队一点点靠近槟榔屿。他们的眼泪都止不住流了下来。 整个槟榔屿只有五十五个人,华人占了二分之一,实际上也就是他们三家人。从三十年前搬到这个小岛,三家人在槟榔屿上都已经繁衍两代人了。 平日里他们打渔为生,邱兆进是个铁匠,张理是教书先生,马福春会烧炭。但这些都是副业,为了生活,他们最长做的事情还是大鱼。 来到槟榔屿的三家人虽然也与岛上的土著通婚,可更多地还是彼此间的‘互通’。他们都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去了,万万没有想到临到老了,还能看到华人的大船队开到这里来。 张理泪流满面,自从离开家乡,他就再没奢望过能看到乡音。槟榔屿这个地方闭塞的很,要不是上回登岸的复汉军给他详细的说了说大陆的变化,他现在还留着辫子呢。 随着船队的驶到,至少五百人的第一批移民和差不多数目的五个劳改队陆续的被小船从海船上送到岸边,当地的土著都从没一下子看到过这么多人。 复汉军既然已经夺取了这里,那么他们最先要做的,就是修筑城市和炮台,将自己的根基深深地扎进这片土地里。 与槟榔屿只隔了小小一道海峡的威省也是复汉军的土地,这个地方面积不大,可有着比较好的港口建设条件,并且扼守马六甲海峡的北部。跟荷兰人手里的马六甲城相比自然是处在劣势,但时间是站在陈汉这一边的。 当槟榔屿被彻底的建设起来的时候,一定程度上它将是马六甲城最大的威胁。 当然,这也跟荷兰人的既定策略有很大的关系。西历1641年,鼎盛时期的海上马车夫战胜了葡萄牙后,对将马六甲发展成为贸易中心不感兴趣,因为他们重点经营的地方是巴达维亚。 但是随着复汉军突然的入驻槟榔屿,巴达维亚的荷兰人肯定也会迅速的开启重返马六甲的道路。可就像上辈子老美的‘重返亚太’再平衡一样,说起来容易,做来难啊。 马六甲被荷兰人荒废都一百多年了,法摩沙城堡破烂不堪,虽然几年前荷兰人修筑了圣约翰城堡,但炮台上的一些炮,一律对准的是内陆而非外海,因为这个时候荷兰人最主要的威胁并不是来自海洋,而是背后的内陆。 而且一个地方的城堡恢复起来很容易,但经济呢?荷兰人恢复了马六甲城的武备后,就纯粹为了看住槟榔屿的中国分舰队?它付出的代价就太大了吧,这么大的代价甚至是荷兰东印度公司都无法承担的。 可不管荷兰人的反应怎么样,复汉军突然的飞棋槟榔屿,就将是一个引动所有欧洲人眼球的事情,更别说槟榔屿根本就不是南洋水师的目的地,他们的目的地是安达曼群岛。 并不真正的在那里布置大军,部署水师力量。而是安几块界碑,表明这个地方属于中国了,就这么简单。不然的话,不仅荷兰人会火冒三丈,现在锡兰【斯里兰卡】还被荷兰人统治者呢,就连英国也会大有意见。 那里距离印度有点太近了。 而复汉军南洋水师现在所做的一切,那都是打着要对付缅甸的旗号。当年缅甸王莽白杀兄自立,不敢对抗吴三桂的大军,旋即发动咒水之难,可以说是永历帝死难的罪魁祸首之一。陈汉既然是汉家河山,那找缅甸报仇就是天经地义的事。纵使当年的东吁王朝已经被现在的贡榜王朝灭亡了,这也丝毫不耽搁陈汉来找缅甸的麻烦。 是不是有点蛮横无理了呢?但那又如何。把头顶的帽子往下拉一拉,一切不久得了么。 陈鸣上辈子的缅甸可是占了中国好大的便宜的,那掸邦根本就是中国的土地,缅甸继承了英国的遗产,就像被印度占领的藏南,都他么是约翰牛的祸。可又因为红朝开国初期的各种考虑,还有随后的国际局势变化,最终致使掸邦在法理上并入了缅甸。结果到了21世纪了,还嗡嗡嗡的。 七月二十日,黄昏。 一艘挂着赤红旗帜的中式商船悄然地滑入了巨港的港口码头。此时的巨港已经不如几年前那般繁华,几十艘当地的小船死气沉沉地缩在泊位上,岸边也没有了人头攒动的拥挤。曾经码头上颐使气指的荷兰殖民政府官吏和士兵也不见了踪影。只有一个个聊天打呵欠的殖民地兵来代替。仿佛这座被荷兰人经营了一百多年的重镇已经被他们遗忘了一样。 巨港位于苏门答腊岛的南部,当地九成以上的土著信仰着绿教。城市位于沼泽地带的内侧,跨穆西河下游两岸。水土肥沃,在一千年前是南洋强国室利佛逝王国的发祥地,自古以来都是苏门答腊岛的富庶之地。 但是随着这两年当地华人的不住流逝,这座城市就像一坛风都吹不动的死水,一日比一日散发着浓烈的臭味。 大批的华人不是迁移到了婆罗洲,就是迁移到了新加坡或是苏禄,出走的华人甚至不止这巨港一处,而是包括了巴达维亚、泗水、棉兰、北干巴鲁、三宝珑、万隆及邦加槟港等等,荷属东印度群岛的全部重要城市,包括吕宋的很多华人都纷纷跑去新加坡、坤甸,或是苏禄。 能够在坤甸、苏禄、新加坡昂首挺胸的当人,有多少人会愿意在吕宋和爪洼、苏门答腊当狗呢? 倒也不是他们真的把全部的家产都转移去了,而是至少很多的人走了。这些迁移的华人和大户们,对比洋人们的不高兴和记恨,更珍贵于他们将得到的中国国籍。 这可是中国的国籍啊,不是你想入就能入的,想要稳稳当当的取得国籍证书,至少外貌上要看不出‘杂种’的模样,提供父母亲都是华人的直接证据;而样貌上如果稍有些小瑕疵,那就还需要回去拿自己的族谱,或者是找来五个人以自己的名誉来为他担保,保证他的父系,都是华人。 这一套程序并不麻烦,只是稍微的设置了一些关卡,而当你通过那些关卡拿到了国籍后,回想起来甚至还能隐隐的升起一股自豪。 毕竟不管什么东西,要通过努力才能获得的物品总比免费发放的给人的感觉更棒。 那些人在南洋传承几百年的家族,也不知道从哪一家开始,大张旗鼓的从祠堂里请来族谱,然后一族少则男女老少百十人,多则上千人一起拿到国籍,一起面相北方俯身跪拜,高呼:‘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的时候,那一股子不可抑制的激动能冲的人热泪盈眶。 只是这种‘大场面’到底还是少有。甚至还有一些家族绑在西班牙人和葡萄牙身上都跳不下来了,那他们自然就不会知道南洋华人看到国际证上印着:无论你身处世界的哪个角落,强大的祖国都在你身后!这句话的时候的无限感慨! 满清的渣滓还能在西北、东北蹦跶几天?复汉军很快就能扫平天下,然后偌大之中国几乎不用休息,就能立刻对南洋展开攻略。西班牙和荷兰人在南洋的实力太弱太弱了。 未来的中国属于整个地球。这些或无可奈何,或者是自作聪明的人,现在想不到自己将来失去的是多么广泛的一片天地的。 目光转回巨港,作为整个荷属东印度群岛的第三大商埠,巨港本来是一座异常繁荣的城市。但是这个地方的本土经济除了贸易外,还有就是当地一座座的种植园。 在创造财富价值方面,一个华人比十个懒散的土人都要更给力,可现在很多在当地埋头土地的华人却有了更好更美妙的去处,坤甸。婆罗洲也是一片沃土,胡椒、椰干、甘蔗,巨港这里有的一切那里都有,而且绝对安全。 复汉军在明面上是还没有一兵一卒登陆到坤甸,但当地那些被整训的华人保安队,足足有两千人,每一个都配置最好的火枪和刺刀,足足二十四门大炮。这是一股可以扫荡整个婆罗洲的强大武力。而内中担任教官和军官的人,哪一个又不是复汉军出身呢? 当地本来不少的华人集团和矿产公司,在复汉军面前温顺的就像一只兔子。有了靠山之后的这些人,在保安队还没有训练有成的时候,对于荷兰人派往婆罗洲的办事员就一个个冷眼相看。半点也没有了先前的尊重! 苏禄一战后,荷兰人也好,西班牙人也好,一二百年里在华人心中积累起的那股‘威严’,是荡然无存了。 引水员同码头上的殖民军头子,一个纯血的西方人进行了简单的交涉后,很快的,一辆早就在码头外等候的马车就被开进了来。 太阳落入了水平线下,天色很快就暗淡过去,当马车行驶到一片中式建筑的某一街道深处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马车停在一处占地不小的宅院前,大门略有些破旧,两盏大红灯笼高高的挂起,照亮了门庭。 台阶也打扫的干干净净,蔡绍武很恭敬的将同车抵达的一个人请下了马车。这人年纪不是太大,光亮的脑袋反射着灯笼的红光。 赫然是一个和尚。 樊伟看着眼前的宏伟宅院,丝毫不比他在山东见过的那些深宅大院逊色。蔡绍武祖上是甲必丹,果然是巨港华人中的大户。 “大师,赶快进屋吧。” 巨港这个地方根本就没有佛教,自从绿绿传入以来,短短百年就将原先统治了爪洼和苏门答腊的一个个佛国变成了星月国。到现在荷属东印度群岛的土著们已经几百年不知有佛了。当地的土著全都信奉绿绿,知道何为佛的人,除了汉人还是汉人。但汉人人少势穷,荷兰人又拉偏架,让汉人除了在自己家里供奉佛像外,根本不敢光明正大的建设佛寺。 这蔡家所在的区域虽然是华人区,但各家族当中做奴做仆的土人也不少。尤其是大批的华人外迁,被抛弃的房屋很多都给当地的土人占去了。蔡绍武知道樊伟身份特殊,樊伟的最终目的并不是巨港,而是刚刚被复汉军占据的槟榔屿,那里靠近暹罗和缅甸,而暹罗和缅甸都是佛教国。 所以樊伟没必要立刻就在巨港引人耳目。 樊伟对着蔡绍武一合手,抬步走进了范家的大门。作为一个造反的和尚,樊伟心中对于佛祖的敬意和虔诚究竟有多少,外人很难知道。可是他很乐意的走上了现在的道路,之前在坤甸华人当中传播佛教,现在又要进入更危险的槟榔屿,外人已经很难把他纯粹的看做一个和尚了。 他自己心里也有着属于自己的觉悟。 蔡绍武时隔半年有余再次回到巨港的家园,内心里没有什么欣喜和熟悉感,反而生出了一股陌生和疏离。“蔡宏,去告诉底下的人,有多少人愿意去坤甸。” 蔡家既然已经决定了抛弃巨港的一切,这个家在巨港最后的一点残留,不要也罢。 “二老爷,林家差人下了帖子,请您明天务必给个面子?” 厨房准备了一套素席,那味道当然不能跟国内名刹古寺传承的素席相比美,但主客尽欢。而就在这时,留在巨港蔡府的管家蔡宏拿着一张帖子走了进来。 蔡绍武脸上浮现出了冷笑,“林春德么?让他滚。”麻痹的,当初蔡家要在巨港混,要在荷兰人的手底下混,就林家这样的老狗,蔡家再反感也要虚与委蛇。可是现在呢?蔡家的人已经都迁到坤甸了,虽然还有不少的种植园留在苏门答腊,但那又如何?荷兰人敢平白无故的摸摸试试?当蔡家的国籍证书是假的啊?当中国在南洋的威名是虚的吗? 樊伟也放下了筷子,“林春德?是林楚的后人?” “就是那贼子的第三子。真恨不得现在就将他们全家斩尽杀绝。” 樊伟脸上也浮现着冰冷的杀机,“等着瞧吧。时间就快到了……” 林楚家族,那是太子殿下亲口定下的杀无赦之辈。他们一个也活不了!不如此怎能赎身上那无穷的罪孽呢? “哼,现在知道怕了。当初苏禄之战未传定论的时候,林春德可是另一幅嘴脸啊。”蔡绍武永远也忘不了林春德举着十字架向上帝‘阿门阿门’的样子。数典忘祖之辈的崽子,那也一定是忘了祖宗的鼠辈。 林楚当狗,四个儿子俩女婿也全是狗。“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杀狗的时候没几天了!报仇的日子也没几天了。红溪的血不能白流。(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四章 宗教局 秋天的夜幕来得总是很快,还没等董威带领着队伍绕过前面的山头,太阳就落进了西山。 夜幕袭来,山谷中的秋风带上了浓重的凉意,远处的山头再也看不见痕迹了,只能隐约望到层峦叠嶂的庞大阴影越来越浓,渐渐和夜色混为一体,但不久,又被月亮烛成银灰色。 七八月里的甘肃还没有太冷,这里气候最大的问题是昼夜温差太大,中午热的时候能有20°,可晚上就5°以下了。特别是太阳落山后,迅速变冷。 这支骑兵绕过了山脚,停了下来,所有人都穿上了背袋中的薄棉衣。而董威本人则穿上了一件皮大衣,是鹿皮制作的,很柔很轻便,也很保暖。风吹在董威脸上并不能让他皱一皱眉头,刚刚结束的平凉之战,心无战意的清军在复汉军的攻击下再次落荒而逃,董威需要带着骑兵迅速由平凉北上,向着黄河岸边插进。 这样不仅可以把至今还滞留在宁夏的一部分旗人和刚刚向北逃入宁夏的清军给截留在那里,更能让北逃的一部分新绿武装锁死在宁夏。 夺取了陕西以后的复汉军立刻就对甘肃展开了攻势,战斗完全称得上‘追亡逐北’。大兵跟着清军的前后脚,进入甘肃的东北,在平凉才完成了陈鸣下达的‘再次痛击俄罗斯人’的军令。斩获俘虏近六百人,虽然里头大部分是战斗力低弱的鞑靼人。 正式展开甘肃攻略的复汉军并没有对新老绿教武装,还有甘肃各地的汉族武装,不论三七二十一的就展开碾压。而是很明智的招抚了汉族武装,招抚了老绿武装,只对新绿武装方痛下辣手。如果说之前复汉军的斗争矛头还直指清军的话,现在就彻底的抹下了面子,也不管那些新绿武装手上是否沾染了汉人鲜血,都被复汉军一路车翻。 后者被逼的只能向西向北逃难,甘肃东部区域的正东和东南两块区域里,新绿的星月寺或被捣毁,或是改作他用。而被俘的战俘和民人也被打入了劳改营。将来的大西北植树育林计划可需要太多太多的人力的,还有道路修通等等,劳动力缺乏缺大发了。 而再看八旗和清军的处境,大部分的人都已经跑到了兰州及更细的地方,但还有小部分留在宁夏。董威说要面对的敌人就是这小部分清军,还有逃入宁夏府的新绿武装。而宁夏这个‘黄河百害,唯富一套’的塞上江南,地理位置真的很得天独厚,如果是休养生息或者是屯兵,这里将是一个完美的地方,土地肥沃平坦,水力充沛,无论是耕种还是放牧,都是一块福地。 但是要从这里往西面去,那可就悲催了。银川的西面是贺兰山,贺兰山的更西面的腾格里沙漠,那就是一道十足的鬼门关啊,让人望而生畏。虽说腾格里沙漠中有一处处的草湖,但清军就算有熟悉地理的向导,清军加新绿,小两万军民要横穿浩瀚的腾格里沙漠,那也是九死一生的。而从银川向北面走,又是乌兰布和沙漠。 这乌兰布和沙漠和腾格里沙漠之间并不相连,也存在着草原通道,但那等于是绕着腾格里沙漠走上满满一周,才能抵到甘肃的西部,距离实在太遥远了。就算复汉军不派兵追击,沿途路上的艰难困苦也能夺走大部分人的生命。 所以啊,他们只有沿贺兰山向南,也就是顺着黄河,如此的走到兰州府。而中卫这个地方,就是清军和八旗,还有新绿们必须要保的地方。他们要从中卫走过,沿着黄河转兰州,然后从兰州继续向西,向着凉州、甘州、肃州去。 保不住中卫,那么这条生命线就给复汉军掐死了。 董威对这一战有着期望的。自从西北攻略发动以来,清军的表现堪称垃圾,一次次作战都表明了西北清军脆弱的战斗意志。即使是在延安,海印都死了也没个卵用。 复汉军可以说是赶在清军的屁股后面一路夺下了山西和陕西,现在又要夺下半个甘肃了。 但复汉军却从没有能将清军逼到不得不死战的境地,只有现在,在中卫,这还复汉军第一次将清军逼到了不得不拼死一战的绝境!虽然这支清军只是西北清军中的一支。 这个地方一失,宁夏清军和旗民残余就成了瓮中之鳖,而且跟他们一起当鳖的还有平凉之战后晕头转向的往北逃的一部分新绿武装,后者兵力并不多,只有一两千人,但都是骑兵。 董威现在还需要时刻提防的是,兰州的清军会不会也出兵来夹击,接应宁夏的人马。他这一回的任务是很较重的。 “副座,前面就是古水井堡。”而过了古水井堡,最多再有二十里,那就是中卫的治所所在宁安堡了。 “今晚上咱们就在古水井堡扎营。”董威不觉得二十里路是多么远的距离,不过派出去探骑是必须要做的。“让探马都小心一点。”队伍距离目的地越近,也就是距离敌人越近。 董威手下只有两千来人的马队,兵力上处在劣势,就要更加的小心谨慎了。 这一战的性质不一样。之前的清军,至少是永瑢带领的清军主力,那想来是能跑啊跑的,可现在这支清军却极可能要拼死一搏。再说了,董威在甘肃都这么长时间了,他怎么会不知道新绿教徒们的疯狂呢。 古水井堡是中卫一个很老的地名,相传在北宋的时候就有了。明朝的时候更是成为宁夏卫一支卫兵的驻地。但如今一切都被风吹雨打去,这个地方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村子,回汉杂居,都算不上是个镇集。 外头的栅栏、土墙还不到一丈高。不过夜间土墙、栅栏也是守的有人的。近来两年,整个甘肃都不安稳,古水井堡一样组织起了丁壮,值夜、巡哨。还集资外购了一些铁料打造刀枪。 今晚上值夜的人离得老远就听到了马蹄的轰鸣声响,吓得人连忙把土墙上的铁钟给敲响了,铜锣也给敲响了。整个古水井堡的人都给惊动了。 天刚黑不久,很多人已经躺下了,但还没睡去。古水井堡不是什么富裕的地方,一日三餐对于绝大多数的人家来说都是奢望,即使当地的富户,还有hh中的阿嗡,到了晚上也顶多喝碗奶茶吃点自家做的饼子。 当董威带领着人马抵到古水井堡的时候,星星点点的火把已经把整个古水井堡照亮,土墙大门外也燃亮着篝火,一汉一h,一个中年人,一个老年人,静静地站在下面。 “敢问,可是南面来的复汉军?”中年人秦吉,透过火光看得到马队打着的红旗,胸膛里这提着的心是放下去了一半了。但不听到对面的回话,他这颗心就落不到实处。 “我们正是复汉军。今晚上要在古水井堡留宿。你们就老老实实的待在寨子里,这一期间不准有任何人外出。否则也谍探论处。” 出面的是一个左校尉,骑着一匹泛着金黄色的顿河马上。这顿河马当然是缴获自俄国人手中,比蒙古马要高大一些,但也仅仅是如此了。还没有被混血改良的顿河马,比之蒙古马强大的相当有限。 左校尉领章上两颗银星精光闪闪,一身红色的薄棉大衣,而红色的军服与军旗那完全就是复汉军的标记。 虽然左校尉说的话很不客气,但门下的这一汉一h,脸上全都浮现出了由衷的笑容。复汉军好啊,复汉军守规矩,不祸祸人。比清军和乱兵土匪都强多了。 特别是那个中年汉人,笑的一百个开心。这可是汉人的武装,还马上就是自己的朝廷了,他心里彻底放下了。 复汉军在西北民族宗教矛盾上的表现可比原先的满清朝廷强硬多了,也光明正大的彻底倾向于汉人。后者在西北的统治期间虽然也扶持汉人,目的是为了压制绿教,可同时又何尝不是在利用绿教牵制汉人呢?西北这块地方,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方压倒东风。毕竟这里还牵扯到了信仰。 现在这个年月还不是原时空的同治时候,hh还没有完成新绿z教合一的思想改造,不管是势力还是武力,这西北大地都是汉人稳稳占据着上风。而在这个基础上再多了一支作风强硬,武力上完全是碾压模式的复汉军,这两年里西北虽然大大的混乱,h汉攻杀也不是没有出现,h军却绝不敢生出屠戮汉民的事情来,汉人面对hh的时候是更加的扬眉吐气了。 说到底,满清在西北的那啥政策是带着深重的政治目的的,就像他们在湘西、云贵等做的扶汉抑苗、土等等一样。 绿绿真在中国牛的根由候,也就是原时空的清末以来,同治h乱加马家军的军头军阀延续传承,算是打下了基础。但在红朝开国初期是被狠打了一次,裤子都给扒光了。可后来的改开后没多长时间,人家被扒掉的裤子又重新穿了回去。由于外界的种种压力,兔子们或许是从‘大局考虑’吧,一条条的政策扶持,让绿绿本已经灭掉的气焰飞快的死灰复燃…… “开门,快开门。” 秦吉对着身后大喊着,土墙和栅栏旁边已经响起了欢呼声。来的不是清兵,也不是土匪,而是复汉军。现在这西北大地还有几个人不知道?汉家重兴,这复汉军就是今后的官军啊。整个古水井堡的居民都在欢呼着! 原木钉成的厚重大门被缓缓地拉开,左校尉打马走到这一h一汉跟前,对他们再一次郑重的吩咐了一边,任何人不得允许,不许擅自外出。否则格杀勿论! 而不远处的复汉军大部队已经散出一支支小编制的探马,向四周布开眼线,大部队靠着水源地安营扎寨。 两头牛被牵了出来,然后是六头猪和六头羊。这是古水井堡犒劳军队的敬献,对于这个并不富裕的地方而言,这是一个很大的负担了。 尤其是两头牛! 董威依旧没时间出面,左校尉看了眼一左一右泾渭分明的h汉两组人,手指点着两头牛说:“这个拉回去。”牛,对于复汉军而言还是要尽可能的少杀的。在这个时代,耕牛是十分重要的生产资料。至于猪羊,左校尉就毫不客气的笑纳了。不过他也扔了一小袋银元给了那个零头的秦姓中年汉人。 里头有二十块银元,在这个地方足够买下六头猪和六头羊了。 “别废话。俺们复汉军就这规矩,还能占你们这个小村子的便宜不成。”左校尉没心思跟这些人闲扯淡,队伍修整修整,早点休息。明天还有硬仗等着他们呢。“还有你,你是这里hh的阿嗡是吧?这本书你拿着好好地看看。 今后老老实实的过活,什么门宦,什么新教,今后是统统不准的。” 粗俗的左校尉对待h人的态度似乎更加的粗俗。没办法,复汉军中现在正流传着一句话,国有难h必乱。也不知道出自哪个人的口,但这位左校尉显然是受影响者。而且复汉军对新教痛下杀手,就是因为新教要搞什么z教合一,遵古兰那啥经的治国理民,左校尉对hh印象要是能好了才叫怪了。这话一出,那阿嗡的脸色都变了,周边h人的脸色也都变了。 新朝对于新绿的态度是早早的就表现出来了,可是这门宦…… 秦吉和他身边的汉人们脸上露出了看笑话的不良心态来,特别是秦吉,那脸上红果果的就写着四个字——幸灾乐祸。 显得有点老迈的阿嗡回到土墙内立刻跟换了一个人似的,精神抖索,脸上一点也没有了刚才的老像。他手中握着八块银元,身边一个二十来岁的h人牵着一头牛。 左校尉刚才的态度很让他受伤,但h人这般的日子也过的不是一天两天了。相传大明早期的时候,对h人和绿教的压制更大。阿嗡对此是没有太大的抵触,至少新朝不是不分彼此的将所有的星月寺全给毁了不是?就是汉人自己的史书上也灭了好几次佛呢。 而且,“太平了,今后要太平了。这乱搅的日子算是到头了。” 阿嗡今年都六十有四了,西北大乱的时候他都以为自己再看不到天下太平的那一日了。哪里想到这西北才乱了两年,中原的新朝就大军杀到。 “新教也完了,门宦也完了。新朝对新教和门宦的态度你们也都有耳闻,现在这书上更白纸黑字的写得清清楚楚。” 新绿禁绝,门宦制度废除。今后绿绿的一切宗教事物都归属于最高的国家宗教局领辖,国家宗教局下属的还有地方宗教局,任何没有得到宗教局认可的宗教传播和集会都是非法的,任何没有得到宗教局认可的宗教从属关系都是非法的,都是要负相关的法律责任的。 “阿嗡,这宗教局管的也太宽了。”比明清时候的僧录司道录司对佛道的约束还要严的多,尤其是里头的一些规定,在h人看来那简直是专门针对他们绿教的。 任何没有宗教局认可的集会都是非法的,绿教可是经常有大礼拜的;任何没有得到宗教局认可的从属关系都是非法的,那门宦就一下子给掘根了。 虽然这些规定确切的说并不能伤害到说话人自身的利益,他在h人中也就是一个p民,但他心中还是感同身受的生起了一股气。 阿嗡摇了摇头,他放下手中的书本,那一页上正写着:宗教局的职责。 国家宗教局有责任指导任何宗教团体依法开展宗教活动,支持哥宗教团体和平发展,推动宗教团体在自身内部的爱国教育,拥护国家统一和民族团结…… 指导宗教团体独立自主的办好中国教会,防范境外敌对势力利用宗教进行的非法、违法活动,抵御境外敌对势力利用宗教进行的渗透活动。 “哈里发,哈里发……” 所有在中国的绿教徒从一定名义上讲,他们的最高忠诚都属于远在天方的哈里发,不是南京城里的皇帝。 虽然门宦中常将其教主培养和指定的接班人称为“哈里发”,意思为“高足弟子”或“替位人”。与天方的哈里发是两码事。但很显然,不管是天方的哈里发,还是这门宦的哈里发,在这个所谓的宗教局的眼中,那都是不一条路上的敌人,都是要给铲除的对象。 阿嗡对这些要求从心底里来讲也是不满意的。可是中国人是最现实的,也可以说是薄情寡义的。现在新朝势大,很快复汉军的大部队就能席卷整个甘肃,他们除非想跟新绿教徒一样,被杀被劳改,否则就只能适应现下的变化。 “都下去吧。这本书我要好好地看一看。你们回家后,一定要看死了任何人。谁要是想给中卫报信,你们就先把他腿给打断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五章 欧罗巴通史 兰州,甘肃的省会,黄河上游的一颗明珠。对于21世纪的国人来说,对比兰州城更多人熟悉的是兰州拉面,这实在是这座城市最为人熟知的一张名牌了,天南地北皆有的一道如雷贯耳的美食。 可惜,历史上的这一切就都要改变了。穿越大神让陈鸣穿越到了这个时代,皇朝更替,汉室再兴的影响力蝴蝶蝴蝶走几个小民的生涯,这不是轻而易举吗?兰州拉面的创始人,一个陈鸣已经记不起确切名字的河南同姓老乡,他还会有机会和时间把做面的手艺传给国子监里的hh同学吗? 而现在的这个兰州是满清重兵囤积的地方,同时大批的旗民还有无数的钱粮物质在向着西部源源不断地运送,永瑢却没有跟着一块西去,而是留在了兰州。 当然,永瑢他也不是要跟兰州城共存亡的。而是因为他知道,清军必须在这里狠狠地打一仗,否则队伍就算到了甘州、肃州,整个队伍也废掉了。 之前没有带过兵的永瑢从来没有真正的意识到连场的败仗对于军队的伤害是那么的巨大。 他手下的清军主力从西安退到延安,从延安退到宁夏,又从宁夏退到兰州,一次次的断尾求生,在永瑢根本不知道的时候,把士气军心也跟着全断掉了。 当永瑢听到进入兰州的队伍,连相对训练有素的八旗新军都不听号令的抢掠起来,才陡然意识到事情的危险。那么军心败落如此,该如何收拾呢? 很困难,也很简单。 困难是积极态度的手法,强力镇压一切骚乱,杀人、惩处,当军法的血刀把士兵感觉到发自内心的恐惧的时候,这就算是解决了。可惜永瑢没有这个实力来做这样的解决,他也不会那么做。所有的不理解在他身边的人把‘营啸’这两个字与现在的一幕结合起来后,永瑢立刻就明白了。 如今的清军一场败仗接着一场败仗,每一场败仗都跟断尾的壁虎一样,丢弃一小部分人保全大部分的人。永瑢当然不怕自己成为了那一小部分被牺牲的人,但基层的士兵军官,甚至是中高层的武将们怕啊。 那洛川会战,那延安之战,还有现在的宁夏,丢掉的何止是小兵啊。 当兵的都在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一日复一日积累下来的精神上的压抑有多么巨大可想而知。另外一方面满清军队中军纪不明,所谓的军纪在军官肆意欺压士兵的时候就是个狗屁。现在被丢掉的不只是士兵和基层军官,中高层军将也报不了要做替死鬼,这种情况下军官们对于手下官兵的态度就更粗暴了。再加上清军荡中拉帮结派明争暗斗,矛盾是日复一日的积压下来的,之前全靠大义和军纪来弹压着。现在大义p都没有了,永瑢本人一次次跑的比兔子还快,西北清军还能有屁的大义啊,而军纪更早就乱作一团了。 最主要的是复汉军明显打算再接再厉,在寒冷的冬季到来之前拿下兰州,夺取半壁甘肃。那么他们会面对这样的下场呢?尤其是对前途的无希望,人人生死未卜,希望渺茫,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一命归西了,这时候上下官兵的精神处于崩溃的边缘又有什么稀罕的呢? 所以永瑢呢,也选择了简单的,也就是消极态度的手法:放纵。 让士兵们去放纵,一天不够就两天,两天不够就三天。内心里的压力总会给释放开的。这就是永瑢短短五天里重新控制了军队的奥秘所在,甚至一块活动的还有马白二人带领的新绿武装。兰州城里的hh是绿教不错,但后者都是老教的信徒,他们才不管呢。异端比异教徒更可恶,这句话也适用在绿教。 伴随着‘爽了’的满清军队纷纷归营,兰州这座黄河岸边的西北最大最重要城市,已经遍地哭声、死尸,和依旧冒着轻烟的乌黑废墟了。 陈启手握着大军,不可能只派出一部骑兵去断宁夏清军的归路,在董威率军出动的同时,教导师在甘肃的一万多主力军也在向着兰州逼近,同时顺着渭水穿越渭水峡道进到甘肃秦州的陕西复汉军先头部队,第二师一个旅的兵力作为董威骑兵部分的后续接应部队,也正在全力的朝着中卫猛扑过去。 陈启根本就不担心宁夏的战事。只要董威能够将清军堵在中卫,甚至是呆滞清军行军的速度,等到第二师的第十旅赶到,就宁夏清军和新绿残余那点兵力,一战扫荡都不在话下。 陈启现在最担心的是弹药的补给问题,教导师即将面对的城市是西北第一重镇兰州,清军这两年在兰州可修了不少工事的,如果炮弹和火箭弹不能保持充裕,打兰州,教导师流的血可就要多了。 永瑢至今不走。 八旗旗民和一车车的粮秣物质是不停地往甘州、肃州转移,可永瑢和清军至今还留守兰州,这是波将金对永瑢的提议。 一支军心败坏的军队,只有鲜血才能激发起他们最后的勇气。“如果您不想看到自己的军队到了甘肃省的西部,或者是更遥远的新疆后,军心涣散,变成了比农奴都不如的乌合之众,那就在兰州让他们狠狠地流一次血吧。” “鲜血才能让他们记忆起自己的身份,记忆起他们跟中国人不可化解的仇恨。同时军队在被打疼了之后,他们自我产生的‘意志’,才会像流云一样消失不见。” 而在永瑢的理解中,波将金的这些话就是一个意思,狗不听话了,就让狗狠狠的挨一顿打,这顿打不需要自己亲自下手,而是用敌人的手,如此遭受了创伤的狗就会回到自己身边,乖乖的听话。 似乎有点道理。 而且这么做也能拼掉复汉军的一部分实力,让手下的主力见一见血,烈火炼真金么。 永瑢虽然当面对波将金的话不置可否,但观他随后的举动,很明显,永瑢就是打算这么做的。 从渭水峡道到甘肃的道路上,一支支军队在转进,一队队运输马车也在四蹄飞扬。包括从汉中到甘肃的道路上,一匹匹驮马,用驮的方式载着火药、各类弹药等等物质,真正是蚂蚁搬家一样,向着天水转运物质,然后这些物质再通过马车一点点向着巩昌运转。 巩昌是陈启这次对兰州进攻战的发起点,从这里可以南走狄道,动走安定,两路向兰州发起攻势。因为后勤补给的问题,两路齐攻是不可取的,陈启最终选择了安定。 车道岭、金县、金家崖,然后是兰州省城。 “火箭弹拢共才七百枚?这怎么够。让后勤部加快运输。在宁夏之战结束前,至少要运到两千枚火箭弹,其中重型火箭弹要不低于一千枚。”对于甘肃的地理地利调查,陈启根本不用担心,暗营不是吃素的。虽然最近一段日子,兰州城里的消息突然的断掉了。 但对于安定到兰州一路上的沟沟坎坎,陈启已经烂熟于心。现在部队也够了,就教导旅的战斗力,一万多人打兰州城里的三四万清军足够用了。可是军需供应跟不上,这让陈启只能继续按捺了。 “总指挥,总指挥,兰州急报。十日前,兰州清军突然大乱,杀人抢掠,放纵无度……” 晚上,陈启正在看着《诺夫哥罗德编年史》的汉译本,这是中世纪俄国最重要的一部文献资料。在诺夫哥罗德大公国的一个寺院里,从西历11世纪初叶起就有人开始撰写编年史,逐年把重大事件记载下来。此项工作一直继续到15世纪末期。所以,从犀利的11世纪初叶直到15世纪末期这近500年间俄国历史上的大事,其中包括金帐汗国统治时期的史事,在《诺夫哥罗德编年史》中都有反映。 陈启之前已经看完了一本涅斯托尔的《编年纪事》汉译本,这是俄国最早的一部历史著作,《编年纪事》始于西元9世纪中期,止于1110年,为基辅罗斯时代最重要的史籍。 这个时代的中国与西方隔绝的太远太远,陈鸣为了让朝中的亲贵重臣们更好的了解西方,老早就让人收集欧洲所有国家的所有历史书籍,然后组织人来翻译。就比如《编年纪事》和《诺夫哥罗德编年史》,后者还没有给翻译完,一共是三册,通译处这才出了第一册。翻译人员就是复汉军扫荡承德后,自大草原上得来的少数被俘的满清通译,还有就是通晓俄语的蒙古人。 而除了俄罗斯,还有英国人的《盎格鲁撒克逊编年史》。这是从西历的7、8世纪起,盎格鲁撒克逊各邦的宫廷和寺院中人开始撰写的编年史,及至英国统一后,阿尔弗烈德在位时,组织了一批学者,把从前各地所积累下来的编年史加以删改和增益,汇编在一起,命名为《盎格鲁撒克逊编年史》。 还有英国的第一位通史作家是亨廷顿的副主教亨利著有《英国史》,所叙史事始自g.j.凯撒时代,止于1154年。 然后就是,英国的编年史家m.帕里斯的一系列著作。这人的著作对于英国人西历1215年《自由大宪章》的制订和英国国会的起源均有记述。 然后是法国、德意志、波兰、意大利、西班牙,还有拜占庭、匈牙利等等…… 陈鸣在组织大量的翻译人员翻译这些欧洲列国史书的同时,还让一些中国学者与时共进的组织编撰了一本《欧罗巴通史》。牛顿、罗东尼,对《欧罗巴通史》的编撰都性质异常高亢,主动请命参与了进来。 陈鸣有一百个信心相信,当这本《欧罗巴通史》被编撰完成的时候,中国,至少是高层的亲贵重臣们,对于欧洲,对于西方文明,就都会有一个清晰地认知了。 英法之间的矛盾,英荷之间的关系,法国与俄罗斯的关系,俄罗斯与奥地利、普鲁士的关系,还有法荷、法普、法意和法奥,以及远远的已经退出了欧洲政治中心的西班牙和葡萄牙曾经的辉煌和战争…… 一个系统的认知,对于未来之中国与西方的交流交通,乃至战争,都有着莫大的作用。 而陈鸣还相信,《欧罗巴通史》对于这个时代的西方绝对是一个浩大的史学工程,当这本书面试的时候,当这本书从中文变成拉丁文、英文、法文、德文、俄文,出现在整个欧洲面前的时候,中国的逼格肯定也能被瞬间刷高。 对比中国自古以来的史家著作,欧洲人的历史太那啥了。 陈鸣纵然知道欧洲文明的未来是多么的强盛,知道即使现在的欧洲也已经脱胎换骨,整体实力已经半点不弱于中国,但就像主持这本《欧罗巴通史》编撰工作的纪昀一样,想着那零零碎碎的历史资料,也觉得过去的欧洲真的逊爆了。 陈启是未来复汉军西北战略的主导者之一。你甭管他的军事才能究竟有几分吧。中国历朝历代都是这么走过来的。跟着皇帝起家的人,只要过程中不犯大错,不打大败仗,那地位就会始终在上升。如樊哙、周勃、曹参、夏侯婴等于刘邦,如汤和于朱元璋。 这些人与陈启本质上没有区别,可是在表现形式上就又有很大的不同。 枪炮火器主宰的战争,与冷兵器时代完全不同了。谋略不是不管用了,却没有了之前的几千年战争中的神奇。这个时代的火器发展水准决定了这个时代的战争规则和秩序。如果论灵活度,不要说跟冷兵器部队相比,就是后膛枪后膛炮出现后的近现代战争年代相比,也僵硬的跟放了一千年的肉干一样。 复汉军更是如此。拼火力,拼后勤。只要能在战争中保持着火力的投送,同时有着一颗冷静的大脑,陈启、陈永生、高平山、黄捷他们如此的上位,让人意外吗? 感觉里再多的轻松轻易,也不能否认他们在火力投送上的天赋。陈启这段日子就专门研究俄罗斯的历史,同时看的还有很多从北京抄来的文稿存档,比如军机处、理藩院、兵部和户部的,满清与西北的地方势力交战百年,这些存档对于陈启来说那都是最急需的资料。 他总要知道新疆的地理地势吧?知道新疆一干势力中谁与满清最亲,谁又与满清有仇?知道新疆内部各地方势力的派系和历史渊源吧? “清军把兰州洗了?”陈启惊讶的嘴巴都长大了。兰州的星月寺可是西北老绿教的中心啊,很多老绿教的阿嗡们年前的时候都在兰州学习,这乱兵一起,星月寺…… “星月寺怎么样了?” “桥门星月寺不知道被谁放了一把火,烧得只剩下废墟残瓦了。“ 陈启兴奋都蹦了起来,桥门可是老绿教里数一数二的大寺啊。与西宁的东关寺,西安的化觉寺,和新疆喀什艾提尕尔寺并称的四大古寺。“这一把火烧得好啊,烧得好啊。”把老绿教的心都烧没了。满清是自作孽不可活!(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六章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兰州兵乱平息了,但是清兵和甘s敌对武装带给当地人的伤痛却牢牢地刻画在兰州城的历史上。昔日的街景市集变成了残垣断壁,往日的祥和安宁变成人间炼狱,车水马龙的街道上冷冷清清,再没有了过去的热闹。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变成阴阳永隔。 毫无防备下的兰州城被数万乱兵洗劫一空,财货的损失必然是惨痛无比,但在乱兵当中发生的惨剧又何止是区区财货啊。生命才是最宝贵的东西,可是在兵乱当中它也是最没有保障的事物。 门台上滴着血,大门敞开,如此的一幕在兰州城内比比皆是。 百姓的哭泣和泪水湮没了整个城市。 兵乱使原本繁华的街市变成了废墟,兵乱让人们原本幸福的家园变成了过去。 家庭变成了废虚,宏伟的佛道寺庙、星月寺全都遭受了浩劫,焦黑残缺的尸体被断裂的砖瓦压着,胡同里横七竖八躺满尸体,男的,女的,老人,孩子。兽性大发的清军和甘肃敌对武装毁灭了人间一些的善良。 大门破裂了,梁柱拗断了,残破的房屋,满地的砖瓦碎片,没有半分往西的气象。一些地方至今还大火熊熊,一切都被烧成了焦土。 太阳都被乌云遮的严严实实。不忍目睹身下的惨状。 一声声哭泣声,哭喊声,一阵阵崩塌声,片片废墟中不知埋了多少人,有多少人死在了兰州城里,到处都是死难的冤魂。 有不少难民聚集在道路两旁。他们一无所有,只能用仇恨的目光看待着一队队在大街小巷中巡逻的清军士兵。他们在心中默默地期盼着,期盼着复汉军早一日打过来。 永瑢现在的脸色很难看,他也是才被告知,桥门寺给被烧了。这让他如何处置? 对乱兵追究责任吗?鬼知道是谁干的啊?那是自乱军心。而且如此做了就能安抚那些h人吗? …… 而此刻的川西,后世的阿坝地区,就在复汉军对兰州的大战拉开序幕的时候,大金川土司索诺木与小金川土司僧格桑对着山外突然出现的大片复汉军,脸色也铁青铁青的难堪。 复汉军在这个时候突然的对大小金川动兵,两路大军从汶川和打箭炉攻小金川,大炮都拉到外头了,僧格桑才得报消息,急忙下令散在外头的兵马回缩,同时自己也亲率军队赶到这儿来支援。还有一样是刚刚得报的大金川土司索诺木,也是亲自带兵赶来前线支援。 索诺木与僧格桑在都赶到前线后,立刻派人向复汉军传书,要复汉军立刻退兵。虽然他们两个人心里都打颤,但自持大小金川天险地利,还是派人向陈彦学叫嚷着要大呼图克图的旨意,只要有藏地大呼图克图的旨意,他们宁愿束手就擒。 但是没卵用。 陈彦学只是让来人向山上递了一封书函,给索诺木与司僧格桑一天的时间考虑,要么无条件投降,要么就来一战。其他的话再没有一句。态度那不是一般的强硬! 现在是上午的九点钟,再过一个小时候,陈彦学给的那一天的时间就过去了。 索诺木与僧格桑都一夜没睡,他们手下的几个主要大将也是一日没睡,一个个都眼睛红的像充血的玻璃珠。 “奸诈的汉人,奸诈的汉人。他们拿我们当枪来使,用我们大小金川勇士的生命平荡了周边的土司领地。然后他们再让那些丢掉了土地的懦夫跑去拉萨哭喊,在声势上压制我们,最后再赶在大呼图克图旨意来到之前,抢先对我们动手……” 事情都发展到这一步了,索诺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可正是这种‘明白’,才让在座的所有人火冒三丈,怒气冲天的同时,心里也冰冷冰冷的。汉人这显然是做好了全部的准备,筹划很深,而他们却在刀口砍下来了才刚刚意识到。 僧格桑的儿子洛桑克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汉人不讲信用,我们不能投降。我们的勇士半点也不害怕汉人的枪炮。大小金川有的是猿猴也难以逾越的险阻,这里失守了,我们就退到大山的更深处去,就像当年的祖父那样。”洛桑克手里锋利的匕首整个都扎进了肉块里,乘着青稞酒的镶金银花饰的酒碗都掉落在了地上,但这碗并没有给摔碎了,因为它是人的头盖骨制成的。 是挨着小金川的马尔邦土司的首领沙卡的头盖骨制成的。在去年冬末的战斗中,沙卡被洛桑克亲手砍掉了脑袋。这个对密宗很是恭敬的土司,对于章嘉三世的调停给足了颜面,可惜他的对手却半点不讲规矩,他不仅丢掉了一切财富,还丢掉了自己的性命。 作为开战以来第一个被击毙的土司首领,得享了这一荣誉的洛桑克十分兴奋的取出了沙卡的头盖骨,然后让最好的工匠为自己制造了这个酒碗。 僧格桑闭着眼睛,过去的一年中,为了求得藏地的支持,他和索诺木向藏地的僧侣和贵族送了多少财宝和奴隶?现在是全白费了。 而他的心中更有一个直觉告诉僧格桑,他们不见得能支撑到明年,撑到大呼图克图的旨意传来。 可是他不能反对众人的决意,那样的话等待他的命运绝对是悲惨的。就像僧格桑不愿意把到手的土地和奴隶再吐出去,他手下的头人们又何尝愿意把碗里的肥肉再夹回去呢?一个小时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担任山地师师帅的陈彦学挥了挥手,山上并没有竖起白旗,这本该让他很不高兴的事情,实际上却让他大松了一口气。“老天爷保佑啊,这些蛮子没有投降。”要不然他们山地师到手的战功就又要飞了。 现在他手下有着一个完整的炮兵团,其中光十五斤弹的重炮就有二十四门,更有一支火箭部队。从去年决定忽悠大小金川开始,四川就囤积了大量的火箭弹,不分轻重大小,能吃就全都吃下。 “集中火力,地毯式轰炸。” 炮兵总指挥接到命令后绷紧的脸面变成了一朵花,带着笑的对旗号兵挥了下手,可以打红旗了。复汉军对大小金川的这一战,消耗的将不再是战争中最基础的人命,而是炮弹,而是陈汉强大的军工力量。他们要让整个四川的土司们都认清一个事实——工业的力量不是山峦叠嶂可以阻挡的!数不清的弹药,用之不尽的弹药,铺天盖地的打向山岭,一个个炮弹爆炸起来,满眼都是火光。 一个炮兵团加上第一师的一部分大炮,共一百三十门大炮,再有大口径臼炮四十门。 大自然的伟力赋予给小金川绝对有利的防御地形,但这能抵挡的住复汉军的连天炮火吗? 这是大自然伟力与现代人类终极破坏力的一场对决。是层峦叠嶂的大自然更胜一筹,还是人类的破坏力突破天际? 炮击在崇祯一百四十六年七月二十二日展开了。 气球队是炮队的眼睛,飘扬在五十米高空上的气球队早就为炮队寻找到了猎物。当红色的令旗落下,青山白雾的世界里突然多出了一片暴风似的闪光!几百个爆炎好像一个个小太阳,将飘荡在山间的薄雾彻底的驱散干净,接着就是大地的剧烈的颤抖,还有闷雷一样的轰响! 仿佛是神话传说中的山崩地裂,大堂上的索诺木、僧格桑和洛桑克等人都猛地给吓了一跳。他们什么时候听到过这样猛烈的炮击啊。 大山都在震动,他们的这座头人大堂都在晃动。 这是强大的复汉军炮兵集群发出的怒吼!一百多门大炮,还有无数的火箭弹,如此之轰击力量,整个亚洲复汉军独此一家! 巨大的轰鸣声响成了一片,飓风刮过一般的呼啸声音传进每一个列阵观看的土司们的耳朵。山川在燃烧,大地在颤抖。一颗颗火箭弹和开花弹爆炸卷起的尘土直上云霄。战争之神的怒火让这里的一切一切都在走向毁灭。 如此威力的轰炸力量,这离不开运输部队的努力。山川都在自己面前破裂,此刻掌握着如此巨大的一支军事力量的陈彦学,下巴都不自觉的抬高。 这就是战斗力的影响,手中握着如此伟力的‘人’,在川西土司们面前,那就是走在人间行走的一尊神灵。 山谷深处的藏人存在,寂静无声。索诺木和洛桑克满脸的激愤凝固了,大堂中所有人的愤怒停止了,而大堂外的山寨,所有人都在瑟瑟发抖,每个人的耳朵里都被闷雷一样的滚滚炮声充斥着,堵都堵不住! 不知道多少人跪在了地上向着另一个空间的佛祖祈祷,这些愚昧的人都以为是神灵在降下自己愤怒的雷霆。 通往小金川核心区域的这片山头,迎着复汉军炮兵阵地的正面,腾起了一片片爆炸的火光。炸点都是几十个上百个的同时出现,硝烟和燃烧的火焰彻底改变了这个山头。 大大小小的闪光完全没有时间的间隔,如暴雨冲刷着山地的正坡。 那些火箭弹,就算是白天也耀眼的很,犹如无数的流星从九天之上落下。将当地藏人设计、修筑的石砦鹿角全部淹没在火海当中! 工事被炸上了天,辛辛苦苦布置的石砦也被巨大的威力扫荡得所剩无几。最惨的还是那些本来躲在石砦的土兵们,伤亡不要太大。因为石砦是复汉军炮火轰炸的重点么,那里自然是残肢断臂四下飞舞,哀嚎哭喊不见停下。 一枚枚四射的弹片比死神的镰刀还要锋利,肆无忌惮的收割着生命! 土兵们完全被这样强大到极致的火力给打懵了。他们那被炸的血肉横飞的悲惨命运就跟外头川西土司们臣服的态度一样,早早的就被认定了。 一些翻过山头的小金川土兵像极了受了惊的鸭子,一边亡命的奔逃,武器什么的丢的一干二净,一边声嘶力竭地喊叫着,发泄着心中的无限惊恐。 大小金川之战没有半点的难度,复汉军就靠着一门门火炮和火箭弹,横扫着整个大小金川。川西土司们全都低下了自己的头颅,督理四c政务的吴学礼在大小金川之战还没有结束的时候,就开始着手川西的改土归流工作。已经从广x任上调回南京的好基友庞振坤给他写过私信,这川西的改土归流事宜,最好赶在年前完成。甭管实际统治力如何,先把名分定下来,这样吴学礼四c巡抚的位置才真正的坐得稳当。 与这场战斗同时间开打的还是宁x的中卫之战。 “嗖嗖——”尖锐的啸声中,一声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在甘s敌对骑兵和他们身后的少量清军骑兵群中接连响起。 “嗖——”地声音在耳边响起,一颗铁弹也擦着董威的脸颊划过,他立刻感到自己满脸胡子茬的左颊上立刻一热。 双边的骑兵对战,复汉军这里用不多的几门臼炮在全力速射,清军方面也纷纷打出了枪弹。 “不要停下来,不要停下来,汉狗就在我们的面前。让我们冲上去,把他们全部撕成碎片,让他们全都下进地狱——”这些甘s的敌对骑兵真的很勇敢,一批批战马倒在了爆炸中,可后来者毫无畏惧的叫吼着,始终冲锋再冲锋。 枪声像炒豆子一样响起,两边锋线上的骑兵都在枪声中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人马的鲜血尸体扑倒了一地。但双边的距离也在迅速的拉近着、 哒哒的马蹄声在双边骑兵的耳朵边大作。 疾驰的骏马,雪亮的马刀,双边都是很传统的东方骑兵。一支支火枪在打响后立刻被抛下。 枪炮声被嘹亮的冲锋声所覆盖。 “冲锋——” “冲锋——” 数千骑兵挥舞着马刀,催促着胯下的战马飞速的冲刺着。下一刹那,血肉横飞。 战马的哀鸣声不绝于耳,董威甚至不知道自己坐骑马蹄下传出的那清脆的骨骼破裂声,被战马踏中的人或尸体究竟是自己人,还是敌人。 冲,冲,冲! 杀出重围,杀透敌人。 最终当他冲出战做一团的战场的时候,董威看了一下身后的队伍,是三百人还是二百人呢?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杀出来了,他可以带着身后的小部队寻找敌人的薄弱点,狠狠地扎下去了。 “弟兄们,跟我杀啊……”带着身后的马队兜了小半圈,董威从斜处里再次插入了战场中。 而远处清军的步兵大队人马的旗帜似已经隐隐可见。他们的面前只有一个营的复汉军马队,人数在三四百骑。 苏图手中握着一支望远镜远远地打量着复汉军,脸上神色悠然。 对于现在的进军速度他很满意。 “大人,何不赶快一些去增援中卫?” 苏图看了一眼说话的人,心中给出了俩字:笨蛋。“去那么快干嘛?赶着送死啊?”等到中卫打个两败俱伤,才是最好的机会么。 现在急匆匆的赶上去,除了吓得复汉军骑兵远远逃开,就是给那些土匪们长颜面,他们打败了复汉军的骑兵啊。 “可是现在……”苏图以为人家是笨蛋,但真要是笨蛋早死在战场上了。 “现在又如何?就算是现在,这些土匪死了也才好。记住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这天下如果不是有复汉军这尊大神顶着,甘s的这些土匪乱的就该是大清的天下了。说了的土匪,才是真正的好土匪。 【额,之前的524章,重写了。内容跟章节名不搭边了。哭……。不知道今天能不能解除屏蔽,如果解除了,订阅过的书友可以再去看看。】(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七章 日常 崇祯纪元最后一年的秋天,在四川藏地交界兴风作浪有些年头的大小金川跪了。他们被山地师拖着大炮,带着火箭部队,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扫荡一空,而在这之前整个川西的改土归流工程就已经在火热进行中了。那些在复汉军扫荡大小金川的第一场战斗里就在观战的川西土司们,一个个唯唯诺诺,在复汉军超出他们大脑想象力的‘狂轰滥炸’下,所有的土司头人都明智的做出了抉择。 大批复汉军伴随着大量从各地方抽调的官员、公员,在随后的八月、九月俩月时间中全面进驻川西原土司区。而如此动作,却在中国没有引起半分的波浪。 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四川的土司制度完蛋了。 因为这段日子,所有人的眼球都在关注着一件关系重大的要事——各省的军人合作社要正式的改为股份制公司了。而且苏南和苏北的军人合作社闹分家,皖南和皖北的军人合作社也在闹分家。唉,一切都是利益使然啊。 短短几年的发展,军人合作社已经成为中国‘经济’中不可忽视的一股力量。虽然各省的大分家,让军人合作社‘勇往直前’的劲头受到了重挫,随后的市场上外人无有敢惹的军人合作社自己斗了起来,但各省的军人合作社再互斗,那也是‘斗而不破’的局面。 面对着这么一个后台硬朗的巨大经济体,所有商帮商团能够庆幸的就只有——这个经济体的脚步始终给局限在原始材料这一块上了。 当然了,这么一个巨大的经济团体,贪污啊,腐败啦,这些事情就有些不可避免了。很多在战场上没有被刀枪炮弹打到的退伍军人,在糖衣炮弹面前纷纷败下阵来。最终他们是倒在了自己人的手上,但损失已经铸成了。 且随着这两年复汉军的攻势如潮,坐稳江山的几率已经稳若磬石,这种现象也就越来越严重。即使陈鸣要求军人合作社要做到财政财务公开透明,对于公款费用要严格审查,但一些人还是走上了死路。 他们陷入了泥潭中,不管是挣扎,还是不挣扎,最终都被淤泥给吞没。 利益的驱使,时局的变动,社会的催化,让军人合作社最初成立的时候就荡漾的战友之情再一次迎来了大消减。从一个生产资料的集体合作经济体转化为商业性质的股份制公司,虽然这些的背后都有陈鸣的一只大手在暗中推动着,可事到临头了他也不禁黯然。 …… 军队里面一股潮流正在孕育着。 军人合作社要变成股份制公司了,然后就可以以利益为主导,肆意的进入一个又一个生产终端或者是销售终端领域了。就像一条带着枷锁的潜龙,终于挣脱了束缚。股份制,这个名词就用比风都要快的速度传遍了每一个士兵的心里。 这个词汇事实上还并不是刚刚出现在士兵们的眼前,自从军人合作社开始将各地的公务人员和地主陆陆续续的‘收入囊中’以后,军报上头就时不时的给士兵们打一针预防针。合作社的性质要变了,不再是纯属于军人的了。然后就拐入了股份的概念中。 以张有财为例,早在半年前,他就知道什么叫做股份制公司了,理解的也很透彻。 这个在参军之前大字不识几个的文盲,对于学习是很有资质的,尤其是在算术上。他侄子张大山能练就一身娴熟的军事技能,不怕死,打仗勇敢,现在已经是营副了。但张大山一直在战兵中打转,而张有财却靠着自己对数字的敏感早早的早早的进到了后勤部队。这就是老天爷给的了! 之前张有财没这个条件来学,现在他有条件了,学会了,自然也就出人头地了。 后勤部门比之一线的军兵,安全系数上可高出太多了。张有财两个月前被抽掉了出来,一同出来的还有好些同事,他们领受了任务。 各省的军人合作社要改组了么,清账就是一个重要无比的事情了。军人合作社这两年里大大加宽了自己的‘对象范畴’,但是军人这一团体占据的比重还是稳稳的占据着第一位的,所以这‘改组’就一定不能少了军人的监督和参与。这些被抽调出来的后勤部队的军人,即是监督员,也是清账的会计。 战士们得知这件事情后,最大的感觉是“茫然”。他们不是说支持或者反对,而是有着一种失落。一个光辉的存在,宛若一颗璀璨的流行,在天空中划过一道离虹,陨落了。纵然很多的士兵对于经济和经商都一窍不通,但直觉告诉他们,今后这中国是再难催生出‘军人合作社’这般庞大到的不可思议的‘怪物’了。 后勤部选出不少的‘账房’赶赴各地去监督查账,张有财就是其中的一员。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的么,这些外出的‘账房’本身也都带着任务的光环,在这件事被正式的披露之前,张有财已经在河南呆了足足两个月了。 而且就他们在开封的俩月工作来说,还真的让他们揪出了好几些个蛀虫。罪责有轻有重,身份也各有不同。 两个月的辛勤劳动后,最终的时刻到来了,股东代表大会要召开,张有财手里捏着三十亩的土地,就在河南,就在离开封不远的陈州。 “我,我去参加股东代表大会?”张有财吃惊的眼睛都睁大了。 领队脸色不变,说道:“部队有原则,尽可能的不要抽动正服役的士兵。咱们工作队都出来两个月了,再多一些事情也没影响。”主要是工作队的人多是后勤部队的会计员、财务员。不能说他们的缺编对于部队工作就一点没有影响,而是再大的影响两个月的时间也过去了。 “这次的改组基本准则你也知道,依照各地的地价进行总汇,然后依照资产规定份额。”这一次的股份制改革,不增发股票,股价做到一元一股,虽然计算数字巨大,但并不难以理解。 可是未来这样的股份制公司会发展成什么模样,什么地步,不要说领队和张有财了,就是陈鸣自个也说不准。中国现下还没有证券交易所这个东西,但是随着股份制公司的逐渐增多增强,证券交易所的出现也势在必行。 陈鸣自个对那东西是不了解,但照着西方的‘拿来’借鉴借鉴,也就搞定了。 陈鸣又不需要亲自去负责任,他就是拍板拿个主意,事儿是要底下人去办的。 金色的八九月份,秋收就伴随着军人合作社的改组,渡过了整个秋日。这个期间除了复汉军夺取兰州的消息让民众多瞅了一眼,报纸上关于改组的‘大戏’才是牵动所有人心的‘大事’。 因为伴随着军人合作社的改组,蛟龙脱困的军民股份公司开始了自己的跨行业进军,以浙江、广东和江苏三省的军民股份公司为例,他们立刻就挥舞着支票收购或是开办了一家家的大型纺织、缫丝、丝织工厂。很明显,这些本来处在生产资料范畴的巨鳄,现在也向着加工领域挺进了,而且他们更大张旗鼓的开办各自的对外贸易公司,这是要‘一条龙’啊。 中国商界对此本来只是冷眼旁观,可现在一看,立刻就从中感觉到了危机。危机,危机,是危险,也是机会。 虽然这很多的事情距离一般老百姓的间距都十分的遥远,就好比天上的月亮一样,可只要是人就喜欢八卦,尤其是看上头人的‘八卦’。 张有财终于从代表大会中脱得身来,会议上除了确立了新的管理层,还有今年到明年上半年的发展纲要,张有财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只会举手的橡皮印章’的感觉,作为代表的他显然没有立刻就掌控到自己本身所拥有的力量。然后他利用仅有的几天假期,跑了一趟罗田老家。 兄嫂张有利和张王氏依旧在桃花集住,但张家的房子已经不再是先前的土墙草房了,而是窗几明亮的青砖大瓦房。这几年不说张有财时不时的寄钱回家中,就是张大山挣下的产业也足够张有利和张王氏跑步进入小康社会了。 看到兄弟回家来,张有利高兴地很。晚上吃饭,请了周边几个相熟的邻居长辈,张王氏更张罗了一大桌子菜,整鸡整鱼,鸭子羊肉和猪头,对比张家原先的过活,这日子真真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底下。 喝的酒也不再是便宜的散酒,而是旧都出的名酒宝丰酒,放在他和大侄子参军之前,张家不要说喝这种好酒了,就是连装酒的瓷坛子都买不起。 这几年,桃花集这里的居民因为有着张家这个实打实的例子,对于参军的热情极度之高涨,而收获的结果虽然有好几家的大门上给打上了烈属的铁牌子,但整个桃花集的民生也因此得到了极大地好处。 张有财从军衔职务上都比不得他大侄子,但张有财也是中士了,而且他人在湖北陆军一师的师后勤部里,个人的生命保证比之张大山可强的太多了。 一些百姓人家,当自身的贫穷得到了缓解之后,他们就会盼着儿子、丈夫的安全。虽然这算是人之常情,但也算得上‘知恩不报’了。而相对来说,张有财是凭着自己的聪明脑瓜进入后勤部的,这就最可心了。 张有财现在就等着部队整编呢。太子殿下明年登基后,全军上下肯定会有一个大整编,到时候他落脚就算稳定了,就可以考虑成家立业的事儿了。 “时来运转,时来运转啊,老张家真的是祖坟冒青烟了。有财啊,你跟大山在队伍上都混的风生水起,你大哥也不差,马上也是邮局的副局长了。” 在中国这个国度里,不管是这个时候,还是21世纪,亲戚当官了,发达了,那对于自身来说都是与有荣焉的庆事儿。现在这个高兴地眼睛都眯起来的老人就是张家的长辈,看瞅着张家这几年日益兴旺发达,他自己的孙辈借着张大山的光,也往部队里送了去俩个,一家子人的生活立刻就好转了。之前六十多年都没穿过几件好衣服的老人现在连鞋面都是细布做的。现在怕是老人家立刻就咽气了,也是含笑而逝。 没有人不知道给孩子吃肉吃蛋吃好的身体好,没有人愿意晚上睡觉的时候肚子饿得咕咕叫,这个时代的农民一天吃两顿,那绝不是为了减肥,而是没有的吃。虽然早在明朝的时候江南富裕地区的农民就已经一天三顿了。但是在这个时候,在罗田这个原先的穷地方,在桃花集这个穷地方里的穷地方,一日三餐那只能是农忙的时候才有的待遇,而且就算是农忙时候,那第三餐也是稀的比干得多。 但是现在的桃花集呢,现在的整个罗田呢?就算是没人参军当兵,一日三餐也是顾得住的。因为这税收在大幅度降低,因为罗田的一些土特产一日比一日外销的更好。比如那栗子。 罗田的板栗很多,这里到处都是山,适于种植板栗树。过去罗田人用板栗来糊口,可现在复汉军是敞开了收罗田的板栗。板栗健脾胃、益气、补肾、壮腰、强筋、止血,还能消肿强心,是中医学上得的评价很高,所以这东西也成了复汉军军粮配给中的一员! 除了板栗,罗田的甜柿、茯苓等等,也多少都能被复汉军的后勤部门采购一些,如此这就给了罗田人带来很大的补益了。 那大山沟沟里,很多之前只有猎户才会踏足的地方,现在都被罗田人走了个遍。山上野生的板栗树和柿子树,还有茯苓,那都变成了看得到摸得着的利润。 而且罗田距离武汉不远,以武汉为中心的湖北工商界依旧遵循着原先的潜规则,招工紧着平困地区的百姓招。 如此多管齐下,罗田人现在的日子如果过的还能跟满清治下一个样,那他们也就没救了。 “你哥这个副局长的位置啊,仗的还不是你和大山的势?”外人都走了,张王氏说话就更敞亮了。可这话说的都是真的,张有利得到这个位置后,尽心尽职,全心全意。但邮局里干工作一样尽心尽职,全心全意的不是只他一个,张有利也不是最出彩的,为什么他马上就坐上了副局长的位子,别人就坐不上? 这还不是因为副营官的张大山和张有财这个中士军官么? 张有财不以为然,“嫂子,你这话不对。我哥既然有着条件,他凭啥不用?” “这世界上有的人一出生下来就含着金勺子,有的人生下来就没吃饱过肚子,这世上有公平吗?”现在的张有财可不是一直俩多月前窝在部队里算账的张有财了,在开封查账的那俩月里,张有财是见识了什么叫肮脏。 那一些人他甚至都有记忆,因为那些人在进入军人合作社之前,在退出部队之前,都是军队中的标兵,都是军人的榜样,他们胸前都挂着银色的、铜色的勋章。 但那又怎么样呢?有第一次犯错就有第二次,等他自己觉悟的时候,抽身已经乏力,或者是他自己舍不得抽身。这些在战场上没有倒下的英雄最终实在了复汉军自己的枪口下,很悲凉,很有教育意义。让张有财时刻谨记教训的同时,也打开了他脑子里固定的枷锁。 “有财说得对,我有着条件凭啥不用呢?”得到了自己亲兄弟大力支持的张有利兴奋了。他拉着张有财的手说起了自己上位后的计划,他首先要搬家,他准备在罗田买下一个院子。 “大海、大江都给送进了技校,但大河的年纪还小。这两年我让他跟着田秀才识了几个字,等到了县城,我就把他送到学堂去。” “三哥,大河都快十岁了,年纪有点大了吧?”学堂一年级的小娃娃好像才六岁。 “大就大点。学到学问是真的。现在田秀才那一套不中用了,连孔圣人家的爵位都给断了,朝廷还说什么君子恩泽五世斩断……” “那是君子之泽五世而斩。” “对,就是这句话。反正都一个意思。现在孔圣人家的国公爷都没有了,孔圣人也不圣了,不然我就请了那田秀才来做馆了。我给你写信说过,前年族里都想起一所族学了。现在孔圣人的学问不管用了,那就让大河学管用的学问。” “今后啊,你跟大山当兵,是从武的。大海大江呢,就随他们混,把朝廷那五年的工期结束了,看他们的造化了。要是能进朝廷的工坊,也不失为一条路。”现在技校里出来的学生要先给陈汉效力五年,当然工钱陈汉还是给的。 “大河就走文的。你知道,这小子从小就机灵,是块读书的料。当来考进士做官……”张有利完全陷入了自己对未来的遐想中,没有看到身旁自己兄弟那一张无语的脸。 做官,从文,考进士,自己大哥以为现在的进士还跟前几年时候那么容易考中吗? 就当初头三届的水准,张有财觉得就现在自己这水平,都能考上‘算术科’进士。但如今他要是真的下场去参考,能不能拿到秀才都说不准呢。 而且张大河,自己大哥怎么就看出来那小子是个读书的料呢?他何止是机灵啊,还滑头的很。 张有财嘴上附和着自己三哥的话,但心里有种感觉,将来啊,自家三哥家里肯定会因为张大河读书的事儿,给闹得鸡飞狗跳不可。(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八章 山西试点 南京太子府里,陈鸣已经离开了,但堂上还有一干人对着手里的小册子,一个个皱起深沟一样深邃的眉头。 汪辉祖和赵翼不经意的对视了一眼,不用多说什么了,这一刻他们心意相通。这肯定是太子爷憋了不知道多久的一个招,一点都没有跟外人商量,完全是自己乾坤独断。 “万幸啊,太子爷还让试点了。”刚被从广西巡抚任上召回来的庞振坤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陈鸣突如其来的一手让他脑袋都涨了。还好这有试点,这要是现在就全山西境内施行,可就真的要命了。 陈鸣要大力开发平阳府,也就是临汾那里的煤矿,预计在三年内,让平阳府的百姓改烧柴为烧煤,因为他要封山育林,植树造林。同时要求当地百姓减少山羊养殖的数量,理由是羊吃草根,大力鼓励圈养+青贮料。同时大力建造淤地坝! 庞振坤都要晕头了,因为羊吃草根就让人少养,或是要圈起来养,必须花钱或者是付出劳动力的来完成着青贮料,这说的通吗?这看似轻飘飘的一句话,实际上是要当地百姓改变自己的生活习惯,哪有那么容易?还有那什么见鬼的‘水土流失’,这又是什么?竟然跟黄河变黄,跟黄河水带泥沙,跟河床的淤积抬高,跟黄河经常泛滥发洪水啊等等黄河一系列问题,都有关联,真的假的啊? 虽然乍一听,庞振坤还觉得陈鸣讲的很靠谱的。他之前一直在广西为巡抚,广西那个地方地形复杂,以山地为主,四周高中间低,略成盆地。降雨充沛,植被丰富,可是在广西的西北部,多为熔岩区,山高、坡陡,土薄,以这小册子里的说法来论,水土流失也是很严重的。那些被水冲走的泥土淤积河道,抬高河床,也是庞振坤所熟知的。当地人说地薄存不住土,而现在看着小册子上的说法倒是很能鉴证。只是广西西北不比河南安徽中原腹地,就算河水泛滥也影响极小。这么说来倒极可能是真的,但你把这些跟平阳府的老百姓说得通吗? 到山上砍的柴火多简单,烧煤不花钱啊?把羊往山上放多轻松?青贮饲料不要钱啊?城市里的百姓还好一些,乡下的老百姓鬼才愿意听呢。 最后就是那淤地坝?这又是什么鬼啊?陈鸣今天抛出来的话题,庞振坤怎就没有知道的? 可是在陈鸣眼中,自己捣腾出的这份山西治理方案,那是很靠谱的。这淤地坝对于黄土高原上的水土流失绝对是一个妙招。在水土流失地区的各级沟道中,以拦泥淤地为目的而修建的坝工建筑物,那就叫淤地坝。 山陕的黄土高原地区土层深厚,黄土广布,具有质地均匀、结构疏松、透水性强、易崩解、脱水固结快等特点,本身就是良好的筑坝材料,可以就地取材。这种继续含量不高的水利建筑,却对于抬高沟道侵蚀基准面、防治水土流失、滞洪、拦泥、淤地,减少入黄泥沙、改善当地生产生活条件等等,都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 更主要的是投资少见效快、坝地利用时间长、效益高。 拥有着后世记忆做‘依据’的陈鸣对于淤地坝的评价很高,可惜他有点空口说白话了。因为这三个字甭管是汪辉祖、熊炳章、赵翼,还是庞振坤这样的怪才,都听都没听说过。陈鸣倒是还记得淤地坝在历史上是有过先例的,但他记不住了。只隐约记得先是在明朝,后又在清朝引起过满清官府的重视,但最终也未能有效的发展起来。 除了这个淤地坝,陈鸣脑子里还有六个字:保源、护坡、固沟。小流域综合治理三大法则,记得还是中学上地理课时学的。那什么山顶种防护林,两侧种植草地,草地下面可以修建梯田,然后是灌草护坡、林地啊一类。 这些东西陈鸣准备一一在山西实验一边,以平阳府作为试点工程,只要看得到效果,那接着就可以推广开来。黄土高原位于太行山以西,乌鞘岭以东,秦岭以北,长城以南,跨越山西、陕西、甘肃、内蒙等多省,地盘可不是单单一个山西。 如果真的到了逼不得已的时候,陈鸣还有最后一个绝招——迁移。从黄土高原上一步步把百姓迁移到东北、新疆和南洋去。减少当地的人口数量,人口基数,自然就极大地减轻了土地和自然环境的压力了。 长城以南的黄土高原水土流失,长城以北的各大沙漠土地沙漠化,两大难题就像很高很高的悬在陈鸣头顶上的两把剑,它们再怎么着也插不到陈鸣的头上,但陈鸣却不愿意坐视这两把剑越来越近而不闻不问。 两天后,《中原日报》头版刊登了第一篇围绕着植被与土地荒漠和水土流失为中心点的报道,文中举了新疆的例子,也举了乌兰布和沙漠的例子。不少秦汉时候还是水草丰茂遍地牛羊的丰美之处,千百年的流转,就已经变成了荒无人烟的浩瀚沙海了。 文章中用很系统的笔法描写了植被的重要性,土地荒漠化和土地沙化的危害性,开荒,滥垦滥伐、过度放牧…… 这一天不知道多少南京城的中下级官员捧着报纸在议论纷纷,他们并不是在讨论植被与水土流失是否真的存在关系,也不是在商量着如何治理水土流失。他们讨论的话题是——上头又要干嘛呢? 就跟前世兔子国很多官员看《人民日报》,坚持每日看《省报》、《市报》,看新闻一样,现在陈汉的很多官员也每日必看《中原日报》。 因为他们能从报纸的评论文章中看到种种潜在的政策,看到一些对自己的前进方向有指导作用的存在。复汉军的一些政策、人事变动什么的,在大局已定却又没有公开宣布的时候,总能在《中原日报》上反映出点蛛丝马迹来。 就比如当初南京顺天府尹的pk战。 连续的两日,报纸头版上都出现了上海经济发展前景大好的字眼,明眼人就知道这场争夺战最终是以岳文海的胜利而告终了。而上头之所以定岳文海的原因,就是开埠。 可接着报纸上又陆陆续续的提点几下上海的特殊区域位置,然后没有多久,上海市的级别就被提升了半格。南京顺天府尹大位的争夺战中落败的萧楼成了新上海的一把手。 “上头这是啥意思啊?”水土流失,草木植被,太子爷也不是真神仙,一声号令千里沙海就变成丰美的草原农田了。 “难道朝廷要全天下的人保护植被,防范水土流失?” 各种各样的猜测都有,包括朝廷要设立‘治沙官’的猜测都有很多人赞同。 然后《中原日报》又放出了一篇头条,论点围绕的是黄河为什么这么黄! 你还别说,这篇文章引起的轰动远远比上一篇水土流失的文章引起的轰动要大的多。中国自古以来就有‘海晏河清’的说法,更有‘黄河清,圣人出。圣人出而天下治’的朴素理念,但这种理念何尝又不是对于黄河的浑浊的最好衬托呢? 在这种很笼罩着一层神话色彩的话题上,《中原日报》突然的来了个大揭露,将黄河的浑浊归罪于黄土高原的水土流失,这一瞬间的震撼力还是很紧强烈的。 这种震撼力以及它的延续,黄土高原水土流失,黄河泥沙浑浊的危害——河床底泥沙淤积,最终成为地上悬河,频频的洪涝灾害就是最严重的后果。从洛阳以下,整个河南、安徽,在过去的明清三四百年时间里泛滥了多少回?决口了多少回?造成了多少人的死亡,多少财产的损失? 整个中国都没有人能将这个话题轻松的看待,尤其是黄河沿岸的百姓。而文章中对于黄土高原地表的描述——千沟万壑,支离破碎,也几乎成为了黄土高原的代名词。 “殿下口中的这种‘水土流失’现象在大不列颠王国也十分常见。像北威尔士,大多数古代的森林都早已绝迹,虽然在18世纪初期某些地区还是树木密集。还有苏格兰,不到一百年以前那个地方的树木还是如此之多,以至于整个英国都知道那里的每一个人每天都在用“最好的木材”烧火,但是现在那里已经是比威尔士或者英格兰都更加缺少树木的一个地区。不管是城市周边还是偏僻的乡下,完全没有森林,如果要圈地的话,就必须从英格兰和荷兰进口制作树篱用的树木。瑟武德森林是大不列颠最出名的森林,因圈地的关系,差不多已经被夷为公园和耕地了。贝克兰和比尔亥,是属于王室的两片森林,据说里面拥有成材的橡树一万株。但是据我所知,胜利号风帆战舰的很多橡木都是来源于海外,而不是应该本土。”牛顿没有说什么水土流失,他只是简述了一下英国国内的一些情况,当资本的力量涌动的时候,任何保全森林的尝试都没有作过。而森林都没有了,水土流失还会少吗? 从英国掀起的那场羊吃人运动,也可以用圈地运动来表示,可不就是资本力量的一种表现?一片片森林被铲平,一颗颗大树被推到,大片的空地成为了放养的牧场,没有水土流失才怪呢。 只不过英国是一个岛国,降雨量远比中国的西北内陆要多的多。所以危害作用到现实中就显的要小很多了。 而陈鸣一边想要在山陕封山育林,另一边却真心舍不得黄土高原上的大煤田啊。 山西、陕西、内蒙,那里的煤炭资源不要太丰富了。 然而煤炭大规模开采的后果是什么,陈鸣很清楚那种危险的巨大作用力。他也真心明白,很多时候资本追求利润的‘心’,是真的敢把朝廷的三令五申当个屁的。 牛顿说的这些话,未尝就没有蕴含着一种告诫,千万不要小瞧资本的力量。虽然中国跟英国的国情完全不同,但陈鸣要是真的以为自己一句话就能让万万千千的资本俯首听命,他就有乐子好瞧了。 这种现象持续到南京正式下令,要在山西的平阳府进行的一系列治理试点工程,虽然不让散养羊要圈养、不让烧柴让烧煤,好几条做法在很多人眼中太那啥了,但总体上的反对力量不大。陈鸣都不需要专门的去显示自己的力量,这件事情就这么的进行下去了。也让整个中国在九月之后的十月份,都有了新的话题来议论。 …… “二哥,你给俺们所说,啥叫生产队啊?” 平阳府最西面的吉州,高田山边上一个不大的村子里,乡官葛二手指着几个调皮孩子赶走一边去,大声的说道:“我今天来啊,就是给你们说说什么叫做生产队。” 吉州这个地方在平阳有小徽州之称,因为这里的农用耕地面积是在太少了,什么田都算上有没有二十万亩,到现在县里面的清丈队都还没有丈量齐全了,一些地方太难找了。后世陈鸣在电视上看到的巴掌大的地方种两颗玉米,就是吉州不少地方真实的写照,而这里的人口却达到了十三四万。 这个地方地处黄河中游的东岸,山西吕梁山的南端。东以石头山、金岗岭、姑射山为界,与蒲县、临汾接壤;西临黄河,与陕西的宜川县隔河相望;南以下张尖为界,与乡宁县昌宁镇相接;北以处壑沟为界,与大宁县相临。很早就有“秦晋通衡”之称。 如果还不能形成概念,那壶口瀑布总该知道吧?壶口瀑布就在这个地方! 吉州的地少怎么办?当地的百姓只能去经商。跟徽商的最初动机差不多,只是远没有徽商做的大。这地方正好处在山西与陕西的交通命脉上么,还是有着不少的便易的。 “咱们平阳府,今后就不一样了。朝廷新下了令,以后的几年里,咱们要少砍柴,要烧煤球。啊,这点你们都注意了啊,烧煤球。以后我下来转悠,谁要再让我看到大枝子大枝子的在砍树,看我不把你们撂进看守所去。”葛二当然知道自己嘴里说的跟‘事实’有些不一样,但跟底下大字不识几个的老百姓,你就不能跟他们文绉绉的扯淡,那净瞎几把白话。 就要吓唬吓唬,看守所是葛二最大的法宝。反正他名声在这个村子里早就‘坏’掉了,铁面无私么,这是他姐夫在的村子。“以后啊,只准捡落地的枯叶枝,都不准砍树,听清了没有?这村里村外哪地方有树我能不知道吗,我会时不时的到树林子里看,要是让我看见印子了,村子里非给我交人不可。到时候别说我不讲情面。 这都是为了你们好。这是为了保持水土,知道是什么叫水土流失吧?刚给你们讲过没几天,不会这么没记性吧? 这树不能再砍了,到了明年咱们还要种树,家家户户都给我种树,山上也要种树。上头会发树苗子的,也不让你们白干。不然的话咱们这地方迟早有一天连一根草都不会有,全都变成沙漠,就全都是沙子。” “哪有钱买煤球啊?”底下的人一片发轰,蜂窝煤这东西早就在山西传开了,这地方煤炭资源太丰富了,蜂窝煤的发展快的惊人。但是再便宜那也要钱啊。 “咋没钱买煤球啊?生产队,看到没,生产队。”葛二狠狠地敲了一下锣,大声的说着,嘴巴都喷出吐沫星子了。 “知道什么叫生产队吗?生产队就是让你们自己组成队伍,上工地赚钱的。” “这几年咱们平阳缺的就是劳力。你们这些人整日里闲的跟神仙似的,地里的那点农活一做完,一个个都打算猫冬了是不是?” “我告诉你们,今年这冬天,你们甭想这么舒坦。” “煤矿要用人,修淤地坝也要人。只要掏力气就有的钱赚。这淤地坝就是在下水口修一道堤坝,把土都拦下,过不了多久那就能淤成一片肥田。淤了地后,就能种庄稼种树。”事实上还有青贮池子呢,但是这个地方是在太穷了,全村就俩家养羊的。最大的地主手里才十一亩地。 村子中北,一个窑洞前,葛大妮正在翘首仰盼,手里面端着一个簸箕,上面是黄黄的糜子。院子里一头驴在拉着石磨盘,一个精装的汉子在看着磨盘。 “这都快天黑了,这二蛋闹啥子呢?还不回来。” “你担心这个做啥,多大的人了,还能走丢了。赶紧做饭去。” 中午吃饭的时候小舅子给自己好好地说了一通‘生产队’,那意思梁大荣明白,但他心里就是拿不准劲儿啊。这生产队自己要是拉起来了,管不住人可咋弄啊…… 山西平阳府的民情,就在陈鸣还不知道的时候,当地的官员、乡官就已经要把农村生产队变成了包工头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九章 全世界最强大的帝国 什么是生产队? 陈鸣认知里的生产队就是指红朝时候的一种经济组织形式。它在国营农场中,就是劳动组织的基本单位。在农村,则又是劳动群众集体所有制的合作经济。 一句话,就是以土地、劳动力等等生产资料为资本,实行独立核算、自负盈亏一个经济体。当然它的一切经济行为都是要在国家的指导和法律的允许下进行的。 陈鸣不是学那啥理论的,这‘生产队’,在他的理解中就是一种平均主义。生产资本与劳动力的有效结合,强劳动力和弱劳动力的相互均衡,绝对的平均主义。 在红朝那种思潮下,出现‘生产队’这种模式那是不令人感到意外的。但这种模式在眼下的陈汉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即使是在早期的军属村,这种‘平均’在强制性的情况下,都是无法进行的。 陈鸣就更不会期望与能将‘生产队’加持到现在的平阳府了。 可他还是拿出了‘生产队’这个名头,这是因为他命令里的这种‘生产队’,实际上该是无限小型化的军人合作社。 因为陈鸣很坚定的认为农民的生活虽然辛苦,但中国的农民从来不是终日忙碌的,尤其是陈汉统治下的农民。 农忙的时候,农民当然辛苦;但农闲的时候呢? 过去是服徭役。这是一个重点。 在中国,历朝历代只要‘轻薄徭役’那都算是一个了不得的仁政,就是红朝的时候,中国也一样有徭役的,义务工么,换了个说法。只不过后来是没有了。 陈汉却是从一开始的时候就没有把徭役算入进来。不然的话,各地攻城缺乏劳动力也不会缺口那么大了。因为早年根基薄弱的缘故,陈汉从盘踞豫西南开始,一切工程就都以钱粮为诱,意图拉拢人心。那么现在陈汉坐了天下,这规矩要改,就有点难了。 当然,陈汉也没有明明白白的宣布天下,徭役这东西是彻底废除了。这只是被陈汉的高层们选择性的视而不见了。就像满清‘摊丁入亩’后,自言自语:自从丁粮归于田亩,凡有差瑶及军需,必按程给价,无所谓力役之征。那都是给自己脸上贴金。 什么时候真到棘手的时候了,重启‘徭役’,收一收‘丁役银’,那也无可奈何。 作为一个穿越者,作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造福广大国人也是陈鸣的一个梦想。现在的陈汉还没有到那啥的时候的,那就对‘徭役’继续的视而不见。可是老百姓的‘农闲’时间就要给充分的利用上,是老百姓自己主动聚集起壮劳力到工地上去找活儿干,还是要政府乡官工作队敲锣打鼓的城里乡下满大街的吆喝:哪哪哪招人,一天多少钱,管吃管住啦等等,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只是陈鸣没有想到自己的‘微小版的军人合作社’——生产队,到了山西地方却直接给进化成了包工队。 更有些当地的富户,把这合同书招来一群人签上了名,自己真的做了工头了。他们有的人在上面包段接活,然后再到底下去督促人工卖力的干活;有的则是把生产队当做了自己的雇佣工,挖青贮池,储藏青饲料,垒羊圈,做起了圈养的买卖。因为青饲料这东西从来不是纯粹的青草,谁要以为青贮饲料就是青草那就大错特错了。玉米杆子、苜蓿、甘薯、南瓜的枝叶藤蔓、苋菜等等,都可用来做青贮饲料。而这些都需要劳动力! 如果要真的圈养羊群,整个‘工程’所需的劳动力真的是不小的。 现在的平阳府里,想法子要圈养羊的全都是家里有地的富户。原先他们收了庄稼后的杆叶还是个要处理的大麻烦,哪里想得到这些枝叶也都能用来做青饲料,正好拿来养羊。合理产业布局是人天生就亮的技能。 就算少数思想道德高尚之辈,也未免一厢情愿的认为自己能说服自家人,那么其他人家也跟自己一样‘大公无私’。山西耕地少,人均耕地不足,又因为之前战乱的影响,大批在外务工的人跑回老家,现在农村劳动力相当丰富,如果真的能组成早期那军人合作社版本的生产队,农忙时干农活,然后再在农闲时候外出务工,或者是建基础青贮池,喂养喂猪这种事儿完全可以让妇女来做,自然能够极大的提高家庭收入。而若是由自己一家人来干的话,效率反而低了。 但事情哪有那么简单的呢?和别人家一起劳动,光这个收入分配就得长期的讨论,至于合作劳动更需要磨合。这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事情如果这般的发展下来,终究是能给百姓带来一点好处的。而且随着高质量的铁质农具和牲畜数量的增多——短时间里内蒙股对陈汉最大的助益除了战马,就是这点了,农村的生产效率肯定也会得到提高,农村空余的劳动力才会有更多更长的时间来创造田地之外的财富。 陈鸣想的有点太简单了。而且这生产队是有资格向银行申请无息贷款和低息贷款的。 …… 南京城里的陈鸣对这个‘变动’还不知道,他现在所要关注的事情可不止一个山西。而且临近年底了,陈汉现在还面临着三个要解决的大问题:这第一就是来年二月的登基大典,届时将要赶到南京的各国使臣数量可是可不小的,而且还有琉球王亲自;第二就是全国的人口普查,这一次统计工作,复汉军连闽中南都没有放弃,天地会的那些人也乖觉的敞开了大门,即使他们清楚复汉军的人来自己地盘上走了一趟后,自己的底儿就什么都给摸清楚了,他们还是无法拒绝;然后这第三就是即将宣布的非货币金银免流通决议,也肯定能掀起来轩然大波。 这三件事在整体份量上,比之现在山西平阳的试点工程要有份量的多。山西平阳府效果的好坏至少要等上一年半载的才能看的清楚,可这里的三件大事,那是马上就要办的。 陈鸣现在面对的第一个大难题就是国号的问题,而其他的服饰、祭坛、仪仗、年号、封爵等等问题都已经解决了,除了不设太子这一点让李小妹有点不满意外,其他的问题一点也无。 就这一个国号! 依照中国的传统规则,国号要么是来自源地,比如秦、宋;要么源于封爵,比如汉、魏【曹操】、晋、隋、唐;再或者循谶语义、按建国者和尊崇沿袭等。 这些规则当中,陈汉一没有封爵,二没有循谶语义,按建国者和尊崇沿袭也全用不上,思来想去就只有第一条来自源地靠谱。 陈汉起家于鲁山,盘踞豫西南,宗周春秋战国时候的几个诸侯国号都给翻了出来,比如梁、郑、韩,其中那个‘韩’字被陈鸣首先给毙掉了。然后还有一拨人觉得就用汉,因为陈鸣定的年号是汉元年么。 黄帝纪元不可靠,而且陈鸣觉得也没必要非‘古’不可。作为一个复兴汉室,重振江山的穿越者,他还不能给自己一个‘元年’了? 汉历元年!就从明年开始了。 陈鸣本来对于‘汉’做国号是有点意见的,一是他姓陈不姓刘么;二是他觉得有点狭隘了。因为‘汉’这个字很大意义上代表着汉室,他觉得有点不利于统治蒙藏新疆和那些少民了。 但是梁、郑这俩国号他更不满意,也不想去学蒙元,不知不觉中厌倦了的陈鸣内心里已经决定把‘汉’继续当做国号了。 不过表面上他依旧默不做声,不宜表态,让底下的人继续去争去吵。 然后就是这第二个问题,全国的人口大普查,结果是让陈鸣满意的。就现在陈汉控制区域,以汉地、关内这个传统的低于概念来说,复汉军现在就缺少大半个云南和半个甘肃,而那云南和甘肃明显都不是人口稠密之地,据统计,陈汉治下子民一万万八千五百三十五万余。所有劳改队的人都没有给加上。 如果把云南、甘肃全都夺了。陈汉现在手下的人口也能有小两亿了吧。藏地、蒙古,还有东北的人口都太少了,对比汉地不值一提。 这个数字让陈鸣是比较满意的。虽然跟他刚穿越时候的估量有很大的不足,那时候他都以为有差不多三亿了呢。可夺取了北京城里的一些资料,尤其是户部的资料,一些问题就弄明白了,乾隆早期进行的一次人口普查,才一万万四千万余。而到了陈家起兵造反的时候,也就是乾隆朝中叶了,满清也刚刚进行了一次人口统计,那时的人口是超出了两万万。当然,实际人口绝对会比这个数字要多的。 所以说,复汉军起兵的这些年里,打生打死,破坏力虽然很大,对人口的减少却并没多少。有点清末和红朝开国时候的人口计数一样的感觉,全国打打乱乱几十年,变化不大。陈鸣也不得不感叹‘康乾盛世’果然是中国人口的暴增时期,红薯土豆给中国立下太大的功劳了。今后这天下稳定了人口的增长率必然大增,这不管怎么说,对于未来的中国都是一莫大的喜讯。并且这个时候的中国绝对不是老龄化社会,这年月里很少有人能活到六十的,人到七十古来稀,不是说来笑的,六旬老人比之后世九十岁的寿星还要少。 牛顿看到这份人口统计单后,眼睛都直了。整个中国竟然能有两亿人口,这真的是可比拟整个欧洲的庞大数字。 “除了印度,再没有别的地方有中国这么密集的人口了。而印度莫卧儿王国的权威已经摇摇欲坠,四分五裂又软弱无力的印度次大陆根本不能从实力上与中国媲美。尊敬的殿下,您的王朝绝对是全世界最强大的帝国。”盎格鲁撒克逊人的骄傲让牛顿内心中始终将大不列颠王国与中国平放在同一个档次上,毕竟大不列颠王国有着诸多的殖民地,但是眼前的数据粉碎性的击溃了他的骄傲。 在没有政府印度之前,就美洲那三百万人的殖民地安,能与庞大的中国媲美吗? ——北美和俄国的平原是我们的玉米地,加拿大和波罗的海是我们的林区,澳大利亚是我们的牧场,秘鲁是我们的银矿,南非和澳大利亚是我们的金矿,印度和中国是我们的茶叶种植园,东印度群岛是我们的甘蔗、咖啡、香料种植园,美国南部是我们的棉花种植园。 如此的日不落帝国还要等上一百年呢。 这可是两亿人口啊。而整个大不列颠王国才多少呢?1100万。隔着海峡对望的宿敌法兰西王国有多少人呢?2800万到吗?还有普鲁士,不知道有没有900万,而奥地利则是接近2000万人,西班牙、葡萄牙、零碎的意大利加到一块有俄罗斯多吗?来自冰寒之地的俄罗斯人也只是三千多人人口。牛顿不知道三千万后面跟的是多少,俄罗斯的国情对比法国、普鲁士和奥地利来说要隐晦很多,但牛顿也不认为俄罗斯人能有三千五百万人。 以中国这庞大的人口,真的能与整个欧洲相提并论。 牛顿来到中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些日子里他对于中国的记载已经写满了三十多个笔记本,装了整整一箱子,还有另一口更大的箱子装的是他收集到的各种他感兴趣的资料。 牛顿很清楚中国有多么强大的实力,也清楚陈汉王朝对于这个庞大国度的统治力有多么的牢固。政府就是一切,帝王拥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利,没有任何人可以违背帝王君主的意见。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帝王的绝对权威在这片土地上已经留下了几千年的痕迹。罗马的长老院在这里没有,英国的议会在这里也没有,法国的国民大会更是不会出现。当君王举起战争的大旗的时候,一个处于上升期的中华帝国所能动员起来的战争力量是无穷无尽的。 “媲美整个欧洲?”罗伯特吃惊的看着牛顿,就像是在看一个疯子。“上帝啊,英格兰最出色的汉学家之一的牛顿先生,你疯掉了吗?我从来不否认人口的重要性,对于一个国家人口一直都很重要,但人口并不能决定一切。 印度的莫卧儿王朝人口也很多,但是他们现在又如何呢?” 自从奥朗则布汗去世时,留下的就已是一个四分五裂的帝国。莫卧儿皇帝的权力被他的总督们打倒,总督们的权力又被马拉塔人打倒,马拉塔人的权力再被阿富汗人打倒,而在这样混战的时候,欧洲人闯了进来。 老天爷在钟爱某个民族的时候,总会给他们自己想要的一切。这就是时来天地皆同力! 当时的莫卧儿帝国,旁遮普的农民用自己的锡克教作为思想武器和组织形式,要求消灭种姓区别,提出建立土地归农民所有的“真理王国”。他们发动了坚持数十年的农民武装斗争,此起彼伏,规模愈来愈大,虽然最终被国家统治者各个击败。但莫卧儿帝国统治的衰落也不可避免。 西历的1761年,阿富汗游牧军与马拉塔人的十万大军在巴尼帕特会战,马拉塔人遭遇惨败。马拉塔人是莫卧儿一支抵抗西方侵略者的强大力量,但经过这次会战,实力受到了严重的削弱。而这个时候正是“七年战争”的尾声,两年前英国人击败了法国人,将印度划入了自己的势力范围。他们首先向富庶的孟加拉邦,虽然因为巨大的压榨和粗暴的统治手段使得英国人自己所立的傀儡米尔·卡西姆也不能继续容忍他们的控制,发动了反英起义。但就在今年的春季,西历的1774年,英军彻底的占领了富饶的孟加拉邦。 英国人才动用了多少军人? 击败印度土著王公和贵族的人正是印度的底层人。 强大的大不列颠王国拥有着世界上最广袤和富饶的殖民地,他们在印度,在北美洲,巨大的殖民利益源源不断的反哺着不列颠王国。 经过激烈的七年战争,大不列颠王国踏着宿敌法国人的尸体,走上了真正的欧洲之巅。虽然法兰西还拥有着强大的战争实力,而巨大的战争经费又被伦敦转嫁在北美殖民州身上,引起了当地居民的不满。但这个时候的罗伯特可可看不到明年北美大陆上就将爆发的战争。 在北美十三州独立之前,大不列颠王国就是整个欧洲最强大的国家。出于东方世界,或者准确的说是中国,长久的隔绝在‘西方世界’之外,说这个时候的英国是整个西方文明里最最强大的国家,也没有人会否认。 每一个英国人都在为自己国家的胜利而骄傲,现在让罗伯特突然来‘相信’整个欧洲大陆绑在一块才能与中国抗衡,他信服了才有鬼。 “那你就等着以后的《中原日报》吧。你会从上面找到我的答案。”牛顿这次来本是要转告罗伯特自己所知道的消息的,结果,他不想说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章 英法合流 “他应该是知道了什么消息,特意赶来告诉你的。但是非常可惜,你让他生气了。”整个过程里都一声不吭的佩里埃这个时候才对罗伯特发出了‘嘲笑’。 虽然他对于牛顿的‘语不惊人死不休’也表示不以为然。整个欧洲绑在一块才能与中国相抗衡?这是天方夜谭吗? 中国的实力很强大,这个佩里埃承认。单对单的较量,法兰西还真的不会是这个古老帝国的对手。中国人在机器科技方面的发展是有点还不如欧洲,这两年他们从欧洲进口的大量多种类的机械,但是他们的武器发展却丝毫不弱于欧洲,在炮火上更是还要超出欧洲一些。中国还有繁多的人口,无数的财富,有着巨大的战争潜力。欧洲商人经常说中国市场如果被打开,那将是等于整个欧洲的超级市场,但这并不意味着中国的实力就能与整个欧洲抗衡。 罗伯特对于牛顿的气氛毫不在意,“我更认为他是被某个消息给吓着了,吓得精神失常了。真是一个可怜的人。愿主保佑他吧。”反正《中原日报》上就要把那个消息刊登了,那时罗伯特不就知道了吗? 相差个一点时间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罗伯特一直都是《中原日报》的忠实读者,他很清楚这份中国发行量最大的官方报纸上面刊登的都是些什么东西,既然牛顿要告知的消息会在这上面刊登,那就算不上什么重量级的绝密。 “让我们继续我们之间的话题。”佩里埃今晚上来找罗伯特可不是看牛顿的笑话的。 “大不列颠王国真的要资助缅甸的贡榜王朝吗?”法国虽然在东方已经没有什么大的利益,但对于英国人的动向还是万分重视的。而且法国的东印度公司也要在南越的广南国里搞一搞事,他们需要英国人的支持。 “不,不是大不列颠王国。而只是我们公司!”英国的东印度公司和大不列颠王国这可是有不同的。虽然很多时候他们的利益完全一致。 “如此做你们不怕惹来中国人的反对吗?”中国可是英国最主要的贸易伙伴,茶税在英国财政收入中的比例在欧洲并不是秘密。而佩里埃对于公司做出的在广南国插手的决定也是很忐忑,广南不是缅甸,它距离中国精华区域实在太近了。 “但是缅甸的西面就是孟加拉,孟加拉的西面就是印度。”英国人绝对不能容忍印度的利益被他国觊觎。即使现在的中国已经很明确的将缅甸列入了敌国序列,英国人也要给缅甸输输血,好让贡榜王朝更加有力的抵抗暹罗和中国。 英国人的理由很简单。 “而且伦敦的董事会认为,是时候改变东西方间的贸易关系了。我们不能始终处在这么劣势的地位,双边贸易关系的破碎,损失的是双边的共同利益,而不单单是我们的利益。”虽然英国的损失远远要比中国大,在印度的红茶还没有长出来一根的时候,在眼下这个时候,英国人还真的没有跟中国翻脸的勇气。所以这次出面的是东印度公司,而不是英国政府。 “为什么要怕?为什么要怕?”罗伯特挥舞着拳头,语气激烈,但在佩里埃眼中那更多是在给自己打气。 东印度公司拥有着英国对华贸易的主宰权,因为公司拥有着对中国的贸易垄断权。那个时候中国还处在满清的统治下,鞑靼人对于外来的西洋人抱有强烈的警惕心,在双边的贸易交往中设置了一道又一道的关卡,所以那个时候英国东印度公司的对华贸易垄断权根本不能同现在这巨大的利益相比。 而现在,在伦敦,在两院,很多议员对这一点已经提出了意义。佩里埃又不是不知道,泰晤士报上早就把这件事给掀开了。英国东印度公司急需要用事实来证明自己在大不列颠王国东方事物上所有的巨大作用。 而这样的事儿却是法国印度公司没有的,因为法国是一个王权国家,而佩里埃的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不是别人,正是法兰西王室。 西历1664年,让-巴普蒂斯特·柯尔贝尔创建的法属东印度公司,监管法国与印度、东非、东印度群岛和印度洋其他领土的贸易。该公司与早先创建的荷兰东印度公司经常竞争,在西历1720年的法国经济大崩溃当中损失严重。然后公司就改名了,正式的名称是印度公司。 复汉军起兵的前夕,公司刚刚丢掉了它对法国与印度贸易的垄断权,但复汉军的崛起给了印度公司新的转机,随着中国的日益开放,最近几年中法贸易额在持续攀升,在巴黎,越来越多的人也开始投入到这项大有前途的生意之中。法国印度公司本该一样追加本钱,扩大贸易商船,扩大贸易额度的。但是法国印度公司的主宰者‘拥有’着更高远的目光,他们认为法国在东方贸易当中如果要赢得与英国人的对决,在印度已经彻底失去希望的时候,并不能把纯粹的希望依赖于西班牙,后者与中国政府的矛盾是一个巨大的火药桶,一旦爆炸来,依赖于马尼拉的法国印度公司也绝对会损失惨重。 所以在去年的时候,未来的法王就提出了一个建议——法兰西要在距离中国不远的地方拥有一块绝对控制的殖民地,而选来选去,他们选中了日薄西山的广南国。 从三年前起兵,阮氏三兄弟的西山军已经日渐做大,对于广南国的打击比之谅山当中的残清军对北郑的创伤还要惨重。而且在一次次的战斗中,广南也好,北郑也好,甚至包括西山义军,都认识到了枪炮的重要性。 三年前从金边返回到河仙镇的法国传教士百多禄,因为编纂了法越辞典和越南文的教义问答,在广南声名大作。但是河仙镇是中国人的地盘,自从莫天赐跟中国人的政府搭上了关系以后,百多禄在河仙的处境就大大受到了限制,百多禄的选择是到广南国的国都富春(今顺化)去,然后靠着一口流利的越南语,跟广南王室搭扯上了关系。并且利用自己的关系从马尼拉运作了一批三百支火枪和四门的大炮的军火,交易给了广南,由此成为了广南王室和权臣张福峦的座上宾客。 法国人早在上个世纪时就对中南半岛虎视眈眈,西历的1687年,法国人以援助逞罗为借口,派兵1400人【来自印度】来暹,其领兵军官乘机窃取了一部分暹罗军队的指挥权,法国的传教士力劝国王拍那莱改奉一神教,以便操纵暹罗的内政。他们还野心勃勃的企图在曼谷和墨克驻扎法印军,激起了暹罗朝野上下的强烈反对,结果导致战争爆发,一神教和法印军队损失惨重,被完全驱逐出了暹罗境内。现在法国人是要卷土重来,打算在广南国重开‘天地’。 而法国人最最顾忌的就是中国人在这件事上的态度。 广南这里距离中国的精华区域太近了,虽说自从中国的明帝国放弃了北越之后,中国就再没有对安南起过什么,但难保上升期的陈汉不会横插一刀。自从接到这个消息后,唯一让佩里埃心里好受的就是广南国的位置,在几百年前那里是一个占国的土地,而并不算中国‘自古以来’的领土。 “可怜的佩里埃,你们的董事会把公司的利益与国家的利益混淆了……”罗伯特突然同情起佩里埃了。 佩里埃是很赞同在中国近距离的位置上谋取一块完全属于法兰西的土地的,这是一个高瞻远瞩的决意。为了战胜,或者说是遏制中英贸易的发展,至少不是被英国人远远地抛在身后吧,这是为了法兰西未来商贸利益考量,是很有必要的事情。但广南国的地理位置实在太要命了,他本人更倾向于在南洋谋取一块土地,哪怕是印度的本地治里、马希、雅南那样的没有武装的纯粹贸易点呢。 但是王、储的意见不容更改,更不要说尊敬的路易十五国王垂垂老朽,马上就要升入天国了。 佩里埃需要英国人在这件事上的支持。“法兰西绝对没有跟中国敌对的意思,我想大不列颠王国也没有跟这个强盛的国家发生激烈矛盾的愿望。 整个中南半岛,整个南洋,或许是十年,或许是二十年,但总有一天会被中国人完全的纳入自己的势力范围。”这就是帝国。哪一个帝国不将周边的国家、土地划入自己的势力范围呢? 看看欧洲历史上那些真正的帝国,罗马【不是神圣罗马】、法兰克、德意志【第一帝国】,都是如此。到后来欧洲彻底分裂,西欧、中欧,一个个零碎的小国中厮杀崛起的英法奥等国家,也都在竭力组建自己的附属实力,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但是欧洲太狭小了。 出于对欧洲历史的认知,也出于对中国历史的认知,佩里埃知道每到中国皇朝更替的时候,短时间的休养生息后,实力、国力大增的中国人,就会将矛头对向周边。 明帝国的对蒙古横扫,七下西洋,旧港宣慰司的设立,整个东亚都笼罩在中国人的阴影下,等到清帝国的时候,解决了内部问题的清帝国虽然对南洋没有动作,但对于中国的西北和西南,清帝国通过一次又一次的战争,最终扼杀了准噶尔王国这个蒙古人最后的荣耀。 而现在中国人明显在发展自己的水师力量,越来越多的风帆战船出现在中国水师的序列中。在佩里埃的眼中,统一国土后向周边剧烈爆发起来的陈汉至少也是明帝国初期时候的规模,而且比起明帝国的自断羽翼,这一回的中国人很可能会永久的盘踞南洋。 “法兰西应该谋求一块合适的地方做落脚之地,巴黎又没有伦敦那般的雄心。”对比英国人支持缅甸的贡榜王朝,而求以缅甸人的力量将中国阻挡在孟加拉外,法兰西的这点打算要小的多。高卢公鸡们并没有阻挠,也没有挑战中国人的意思。如果不是王、储的坚持,佩里埃甚至都不会有任何的烦恼。控制广南国和在南洋谋建一个纯商业据点那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但是现在这个任务却逼得他不得不向着英国人靠拢。 “还没有学会走路就想着跑!”这是中国人常说的一句话。 不管面对罗伯特的时候佩里埃是什么样的态度,可在他的内心深处,对于王、储的这个决意他十分不恭敬的评价着。 罗伯特已经完全将牛顿放到一边了,他完全被佩里埃话中的意思震惊了,法国人在打广南国的主意,上帝啊,他没有听错吧?但接着就是彻底的激动!就像一股电流突然从他的身体里穿过去,罗伯特激动的人都坐不住了。 他站起了身,在佩里埃身前转了两圈。无数个念头在罗伯特脑子里闪过,最后变成了一个大大的‘友谊’。不管法国人在打什么样的主意,在这个时候他们就是公司最好的伙伴啊。 “大不列颠王国当然不想跟中国产生剧烈的矛盾和冲突,但是中国也应该尊重大不列颠王国在印度的合法利益。南洋和中南半岛最终会属于中国人,但印度是属于大不列颠王国的。”他们花费了百年的时间,用尽了心思和金钱,终于在南亚次大陆上取得了绝对的优势,约翰牛们是不可能放弃到手的利益的。 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向着太子府中懵懵无知的陈鸣袭来。这个时候的他根本不知道法国人会脑洞大开的对于南越产生兴趣,而至于孟加拉邦的英国人和隔壁的缅甸人,陈鸣却不是没有看到‘危险’。 英国人还是将陈鸣看做一个传统的东方帝王,他们还有法国,都在为自己与中国利益产生冲突后会不会被中国单方面的禁绝贸易了,而忧心忡忡。因为这样的行为在满清历史上出现过好几次,无论是广州的十三行,还是大北方的恰克图。都因为‘尊严’的问题而被清帝国断绝了贸易,这会让英法两国人全都损失惨重的。 可是在陈鸣看来,两个国家一边存在着强烈的利益冲突,另一边又是重要的贸易伙伴,这是很正常很正常的事情。在21世纪,作为一个小p民,陈鸣看多了中美、中日、中韩、中欧…… 中国在整个世界上都没有几个真正友好的国家,一边口伐笔诛,另一边不住扩大双边的经贸往来,在那个世界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不过在眼下这个时空眼下这个年代,嘿嘿,手中握着贸易主动权的中国,眼睛长到了头顶上的中国,在自我国家利益受损的情况下,直接卡掉与敌对国家的贸易往来,还真是妥妥会干的事情。对中国文化有一定了解的罗伯特和佩里埃两人,非常确定这事儿。 商人的利益和地位在中国这个古老国度里从来上不得台面,即使最近两年陈汉很大的抬高了商人的社会地位,乃至政治地位,也然并卵。 太子府里。 陈鸣看着眼前的五株橡胶树苗,青色的叶子,确确实实只有三片。这应该就是三叶橡胶树吧?陈鸣对于橡胶的认知比较有限,就知道一个硫化,还有用二氧化碳搞橡胶做雨衣。而对于橡胶树的认知,就是一个三叶橡胶树。 原时空里,整个东南亚种的都是这一种。 法国人老早就接触到了橡胶,这东西,还有奎宁,也就是金鸡纳霜,陈汉用高价从英法西葡四国手中收购它们的种子。去年夏天才拿到了第一批,今年夏天又有了第二批,被分布在台湾、海南、新加坡和婆罗洲等地方分别培育,现在终于有成果了。 奎宁这东西先放一边,橡胶树的种子实际上很难收集的。那种子一般在七八月份成熟,但是不能人工采摘,只能等在树下面,等着它们自然爆裂。橡胶树是天然的撒种。干燥后,啪一响,几颗种子就飞出去了,飞到哪儿也不知道,所以不专门进行收集的话,很难拿到多数量的橡胶树种的。 而陈鸣这边呢,不把橡胶园初步的培育起来,这种子的收集就不会停下。 “好,好。让齐倬继续努力。别丢了他老师的脸。”统一负责橡胶培育小组工作的人叫齐倬,是关中杨屾老先生的得意门徒,后者可是中国几百年历史上都有数的农学大家。 作《修齐直指》申言农,作《豳风广义》专言桑,还有《知本提纲》和《论蚕桑要法》各十卷,年纪虽然已八十有八,五代同堂,但身体尚佳,现在是农学院的镇院之宝,领域内的绝对权威! 而于陈鸣而言,那就是也是一个绝对了,绝对的惭愧了。惭愧于当初自己的‘小白’,如此人物他之前竟然一点都不知道,不知道这个时代的陕西还有杨屾老先生这样的大才。只万幸战争的影响没有作用到杨老先生的头上,倾尽老先生一生之力经营的养素园,也没有受大的影响。就算是他数十年教书育人的诸多弟子徒孙,虽有折损,也没伤筋动骨。可以说凭借着一门之力,把农业厅和农学院给支撑了起来。 陈鸣决定在登基之后搞几个奖项,上辈子的诺贝尔奖啥的让他很不爽。所以鲁班、神农等专业奖项,和华表这一综合大奖,都会给设立下,奖金丰厚,荣誉大大,而这第一届的神农奖非杨屾老先生莫属。 清初时候,关中西部地区既不种棉、麻,也不种桑养蚕,只种粮食作物。因而这里的老百姓有食无衣,每年都要卖掉一半以上的口粮到外省去换布,结果是衣食皆缺,生活艰难。杨屾见此情景,苦心钻研,十数年求索,访问各地栽桑养蚕的经验,亲自试验,找出了在陕西行之有效的方法,以至兴平、周至、户县一带的乡民,互相仿效传习,都大获其利。后经大力推广,不到十年间,陕西关中、陕南,甚至陕北很多地方的蚕业都迅速发展起来。雍正三年的春天,他出游终南山,见檞橡满坡,知其有用,特买沂水(山东境内)茧种,令布其间,也取得了成功。让柞蚕首次开始在关中地区大量放养。 虽然他不是官,也没有袁枚、赵翼、蒋士栓这么偌大的名头,但在陈鸣眼中,老先生可比袁枚这些人重要多了。学为实学,业为实业,当代神农!(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一章 以中国为中心 杨屾这位被陈鸣极高评价的老先生此刻并没有在南京,也没有在气候湿润的南方,而是正在山西。 今年已经八十有八,年近九旬的老爷子受到陈鸣如此高评价后,可以说得上是名利双收,就是连家族后人的未来也有了保障,完全可以真的休憩了。只是他没有这么做,精力旺盛的杨屾还在为山陕的封山育林尽着自己的一份力。 出生在康熙二十六年的杨屾从来没有想过大青果药丸,毕竟他在记事的时候,满清初期的危机就都已经给康麻子解决的差不多了,一生绝大部分时间就徘徊在陕西的杨屾看到的都是大青果蒸蒸日上的一面。所以当复汉军起兵的消息传到陕西,杨屾莞尔一笑,就以为陈家只是一班狂徒,在这盛世之间起兵造反,岂不是自取坟墓?别看现在他们攻城略地甚是兴旺,却旋兴旋灭,不成大器。 可现实却总狠狠地抽打杨屾的脸,一次次的战斗,大青果一场场的失败。陈鸣从江南回师湖广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满清却未能抓住这时机,一举拔掉南京,最终使得南天地陷,而这只用了短短三四年。消息传到兴平桑家镇养素园的时候,杨屾就知道,自己大谬特缪,这大青果危矣了。 即便天下南北朝对立,老巢就在豫西南的复汉军也占尽了地势的便宜。绝对是一副再兴汉室的北伐局面,一如当年的明太祖。满清就算是立足于北方也拖不太长远。结果大青果药丸的功效比杨屾自己预料的都要快,复汉军多出了一种叫火龙弹的武器,让满清仗之固守城垣的法宝战壕沟,摇身一变成了埋人的大号棺材。 短短两年里,复汉军追亡逐北,尽取直隶之地。 当复汉军的人马从山西杀入关中的时候,杨屾就写信给自己的学生们,抵抗什么的都趁早收起来吧。螳臂挡车,自寻死路。而且满清说到底他也是异族王朝。 杨屾在兴平桑家镇养素园内设馆教学几十年,先后从学弟子达数百人,遍布整个关中地方,那就是一张巨大的关系网啊。虽然这年月里能跟着杨屾学农的,并没几个是真正的大户出身的子弟,但多少也是地主阶级了。即使他们各自的实力相当弱小,但他们的配合也给复汉军有效的建立起地方秩序提供了很大的帮助。 杨屾如果再年轻二十岁,陈鸣也敢大用他,但现在他真的太老了,快九十了,他的两个儿子都是垂垂老朽了。这年岁就算在21世纪也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眼下这封山育林工程杨屾只是挂着‘顾问’的头衔,真正办事的是他的徒子徒孙们。 所谓‘农林不分家’么。杨屾在桑蚕农事上大有学问,对于树艺、畜牧也不陌生,有着很深的研究与实践。他更考虑到关中园圃久废,树艺失法,心存追仿素封之意。建立“养素园”,作为教学、树艺、园圃和畜牧的研究和实践基地。养素园大约在雍正六至八年间建立。园周围栽种桑树和用材树木,园内间套种各种果树、蔬菜和药材;园中央凿一口大井,安装有水车,供抗旱浇园之用。园内盖有房舍,设学馆,藏图书,储学育才。这里也是杨屾从事农事研究试验和学术著述的场所。 陈汉现在在农业上的调整不大,主要是山陕的封山育林,还有来日的防风治沙。这些才是重中之重,如今草原上已经开始种苜蓿,还有青贮饲料,这些都是杨门子弟大显身手的时候。反正未来二三十年里,中国农事上头是难有人越过杨门的了。 手中捏着最新一期送到的《中原日报》,临汾【平阳府城】城南一处安静的小院中,杨屾的脸色沉凝着。 面前坐的是杨屾的大孙子杨思成,读书不成,半道转学,今年已经五十岁了。农学上的道道说不上专精,比起杨屾的得意弟子们来是差得远了。但杨思成却是杨屾后代中少有的能拿得出手的人物了。 杨屾不差钱,不然他凭什么建‘养素园’哪?而且他自身也是读书人,儒家就这点牛逼,发展到明清的时候,已经把整个中国的所有‘文字’都兼并到自我当中了。 杨屾是农学家,但他在成为农学家之前还是一个读书人;他在成为农学家之后也还是读书人。杨屾师从李颙,后者的名号陈鸣是第一次听说,但这个李颙是与孙奇逢、黄宗羲并称“三大儒”,不仕清么【那咋不去死呢?】,后半生主讲关中学院。杨屾颇得其师理学心传,尤其是李颙重视实学和“经世宰物以为用”的见解对他深有影响。后来杨屾以农学家成名,但对于他自身来说,农是要附在儒之上的。 杨家子弟都是学文走科考之路,但应该说是没那个天分和运气吧,杨屾子孙后代数十人,在大青果药丸之前,只出了一个举人仨秀才。然而这并没有让杨家子弟灰心丧气,而是继续一门心思的埋首四书五经,对于杨屾的那一身农学本事,只是视为杂学。 杨思成也是在科举无路之下,才跟着祖父学了十几年,为的是在杨屾走了后能继承养素园。当然,现在杨家的‘家风’已经改了,年轻一辈全都钻在农学里不出来。四书五经已经废了,那么被新朝十分重视的‘农学’与杨屾这几十年里积累下的无数资料,就成为了他们踏入官场最好的‘敲门砖’。 不过现在紧张的看着自家老爷子的杨思成可不是因为官场上的什么事儿而让杨屾烦心的。让杨屾烦心的是这报纸上的消息,新朝竟然下了法令——禁止非金属货币类金银在市场上流通。也就是说从今天以后,那银元宝金裸子之类的东西就不再是‘钱’了。 “祖父,这新朝说的也挺明白的。货币就是一般等价物。”杨思成看着手里的报纸,念着:“货币从商品中分离出来的充当其它一切商品的统一价值表现材料的商品。”很别扭是不是的?但杨思成懂得,他手里面有金圆券,也有银行出示的支票,他懂这话的意思。 那金圆券不也是‘钱’吗? 谁敢说金圆券就不是‘钱’了?全国的人能用吐沫星子淹死他。 “它的出现,是商品生产和交换发展的必然结果。”对于这句话杨思成保持沉默。但下面的话他绝对赞同:“历史上,一般等价物曾由一些特殊的商品承担,比如最初的贝壳。随着社会的进步,黄金和白银成了最适合执行一般等价物职能的货币。而当社会经济向着更高一层次发展的时候,货币可以不再是金银贵金属。而只是从商品中分离出来固定充当一般等价物的特殊商品……”这些话一般人还真不能理解,但杨思成理解。例子还是他手里的金圆券。 这东西也是要成本的,它代表着银行中的金银,就像当初的银票。 “思成啊,你说这新朝突然下了这个法令,陈家是不是要学朱洪武发纸钞啊?”杨屾面色沉凝了半响,终于开口了。然后杨思成人就愣了。 “啪。”杨思成傻子一样木了好一会儿,猛一拍大腿。“对,对。陈家一定是想发纸钞。”当初大明的官儿可被这纸钞坑的不轻啊。 “你去给家里写一封信,告诉他们金银都放着。要沉住气。反正放上十年二十年,金子还是金子,银子还是银子。” 杨家祖孙都是学问人,读过史书,知道当年的纸钞有多么的坑。 “不过当今的太子爷跟朱洪武不一样。其他方面都不说,只说这经济税务上,要比朱洪武要放宽太多了。不是不懂行的人。新朝这纸钞说不定真能走出一条不一样的路来。” 但说归说,做归做。杨屾虽然觉得陈家的纸钞会比老朱家的纸钞更靠谱,金圆券、支票,还有供销社等等手段先后烘托,但他们也没有拿着金银去银行换金银币的打算。现在不比原先了,是要收手续费的。 杨屾才不愿意去吃这个亏呢。 随着时间的流逝,发自南京的《中原日报》迅速扩展到全国府县。以山陕为例,虽然这里的报纸铺展要比南京城晚上五天的时间,但终究是要到的。 新朝下了法令,金子银子从今以后不算钱了,除非是金银货币。在诸多如杨屾这样的明眼人眼中,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微风,真正的厉害要等到……,应该是明年登基大典之后吧,那就该亮出来了。可诸多没这个眼光的人看来,这就是陈汉强逼着他们交手续费啊。 同样的消息看在英法瑞典这些欧洲人眼中,就再清楚不过了。 毕竟在欧洲纸币已经常规化的货币了。 对于欧洲人来说,只要中国人能保证纸币币值的稳定,他们就完全可以接受。 欧洲人从美洲得到‘无穷无尽’的金银,然后又源源不断地送到中国来,尤其是银子。可是中国就像他们神话传说中只吃不拉的貔犰,英国也好,法国也好,他们很难再将流入中国的银子重新拿回来。 被中国人严厉禁止的阿片倒是一宗好买卖。可是中国的法则太严厉了,一旦被发现那就有死无生。要知道中国人可是有着全世界最大有规模的情报和警察系统的,为了更好地了解‘国安’两字的意义,罗伯特、佩里埃、皮埃尔他们还特意的查看了《明史》,虽然这些洋人并不知道他们手中的《明史》在中国有了一个新的成为——《旧明史》,陈汉组织人力已经开始重新编撰《新明史》。 罗伯特他们被里面的锦衣卫和东厂、西厂给吓了一跳,如此严密的情报体系,如此犀利的布局。如果他们真的从印度运来阿片,要在运输和销售过程中不漏痕迹,真太困难了。而一旦事情被暴漏,他们所要承受的惩罚都能让两国的公司伤筋动骨。 如此情况下,所有的欧洲人都相信中国政府有足够多的金子和银子,来做政府纸币发行的保证金。如此还有什么可担忧的呢? “中国会没有银子?”面对着心神有点不宁的陈惠,罗东尼笑了。“尊敬的陛下,这在欧洲是最大最大的笑话。” “自从二百多年前欧洲到美洲的海路开通,中国保持着巨额的贸易顺差达两个多世纪之久,而这一现象什么时候才会结束,至今也遥遥无期,看不到终点在那里。” “在欧洲历史上,在欧洲与天方世界的历史上,这是独一无二的现象。要知道不管是在过去的欧洲,还是在同样巨大的天方世界,在金银为本位货币的时代,理论上并无一国能长期保持贸易顺差。但是中国成为了独一无二的存在。 在最近二百多年里,日本白银产量的绝大部分和占美洲产量一半的白银流入了中国,数量十分之庞大。在中国的古代,中国是十分缺少银子的。秦汉隋唐,银子在中国被称为白金,它的价值都远远高于黄金,可到了明朝时候,银子成为了中国的货币。中国巨大的经济利益就好比一个动力十足的吸泵,源源不断地吸纳着全世界的白银。” 罗东尼想要跳槽了,他最早选择的大粗腿竟然不当皇帝了,这可是中国的皇帝,在整个中国都至高无上的皇帝。可是陈惠竟然要放弃! 他很不理解,他不认为陈惠的健康真就无法支撑他坐上皇帝的宝座,中国人不是把权利视为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吗?那个该死的鞑靼僧侣。 罗东尼要跳槽,他可不愿意在今后的岁月里陪着一个失去了权利的老人吃喝玩乐,罗东尼还有着远大的报复的。他很羡慕牛顿,虽然牛顿在陈鸣心中的份量远不能同他在陈惠心中的份量相比美,可牛顿有着更远大的前途。 所以罗东尼要抓住一切机会展现自己的才华。 陈惠现在很犹豫,在纸币发行临近的时候,他动摇了。而罗东尼就是要为他剃除掉动摇,坚定他的信念。他相信自己说的话,最终都会传入太子殿下的耳朵中去的。 “整个世界的经济贸易都是以中国为中心的单一世界体系格局。地球很广大,很复杂,这里有数都数不过来的民族和国家,可也很简单。简单到只需要用五个经济体就能将全世界划分开。中国是中心,除了中国以外全世界就只有四个地区长期保持着商品贸易逆差,它们是美洲、日本、非洲和欧洲。 最近的二百年中,美洲和日本靠出口白银来弥补它们的贸易逆差,而非洲则靠出口黄金和奴隶来弥补逆差。因此,这三个地区都能够生产世界经济中的其他地方所需要的“商品”。与此形成对照的是,欧洲几乎不能生产任何可供出口的商品来弥补其长期贸易赤字。于是,欧洲只能靠“经营”其他三个贸易逆差地区的出口来过日子,从非洲出口到美洲,从美洲出口到亚洲,从亚洲出口到非洲和美洲,欧洲成为全球贸易网络中的中介。为了平衡中国似乎永久保持着的顺差!”在16世纪和17世纪早期,欧洲人所做的就是在亚洲各国的黄金和白银的兑换差价之间套利,以及在某些贸易往来中,尤其中国和日本的贸易往来中充当中间人的角色。 罗东尼把除了中国以外的全世界都说的很可悲,但这话还真的有几分道理。 全世界的白银流向中国,中国二百多年的利益顺差还只是海路畅通后的局面,在欧洲人大航海开启之前,中国的对外贸易就是逆差的吗? 想想丝绸之路,想想马可波罗行纪。中国就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怪物,一直以来,一直以来都在吞噬者全世界的金银。 中国就是整个世界贸易体系的中心!(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二章 变化 一支南洋水师的分舰队在傍晚的晚霞中抵达了曾母大岛,也就是后世的曾母群岛的主岛,随船而来的是数百名不愿意再留在鸿基城的华人了。 鸿基城,也就是鸿基市,现在还是很富裕的,那里出产的煤炭供给东南半壁江山。但是那里的生活也是艰苦的,即便越来越多的安南土人代替中国人下井挖煤,还是经常有死人。 就跟那些生活改善后就不愿意亲人再当兵的老百姓一样,胼手胝足,筚路蓝缕,从无到有的建成鸿基城的那些华人和明乡人,在生活富足之后也不愿意自己的亲人再下到危险的矿井中工作,虽然鸿基煤矿很多地方都是露天开采的,随着下挖深度的一点点加强,工作的危险度也在一点点正好。这些人比不想亲人再当兵的军属们表现得更直接,后者还要顾及一个荣誉、羞耻问题,甚至为了荣誉和羞耻让亲人赶紧退伍的话都不可能直接说出口,而前者就无有顾忌了。所以这两年越来越多的安南人代替华工下井,而越来越多的中国人选择了干别的事儿。 在港口买房子做生意啊,或者在安南地盘和鸿基城区域内外坐一坐外贸交流,就是很多人的选择,前几年他们的辛苦努力让自己手中多少攒了点钱财,如果做生意不够用的话,那几家人凑一块么,合伙做生意也不是多么稀奇的事。但鸿基的局面太小了,使得相当一部分人还是选择离开了这里。 这些人是不会给送回国的,而是先转向了曾母群岛【纳土纳大岛】,或是留在那里,或者是再转往新加坡、苏禄、婆罗洲。善于耕种和土木建设的国人,将为几年前还只是一个小港口的曾母大岛逐步修建成现在南洋水师的五大甲级水师基地之一,港口变成了大城镇,如同奇迹一样。一点点的完成着曾母大岛的蜕变,为复汉军巩固自己在南洋的基础做出了很大贡献。 曾经的曾母大岛如果只是一颗石英石,那么现在的它就像是一颗擦去了灰尘的明珠,绽放出了无比的光彩。绚丽的光环差不多笼罩了整个南洋,几乎任何从南洋进入中国、日本、马尼拉的船只都要通过曾母大岛海域,也就是通过中国水师的‘眼睛’。那就是一个超大的人工雷达,战略地位无比重要。 迄今为止,曾母群岛中已经汇聚了上万国人,这里面有小半的土生华人,还有一两千土著。余下的都是伴随着复汉军的大开发才汇聚到这里的。 当年清军南下两广,广东省潮州人张杰绪带着在广东沿海岛屿上坚持抗清的几百残兵和几百家不服满清统治的渔民逃到了南洋的这个小群岛上,至今已经百余年。这百余年中,张家始终统治着这片不大的土地,宛如一个微小的王国。因为这里是中国渔民和往来于南洋的华商的必经之路,到了这里就基本上已经到达婆罗洲了,任何往来与此的渔船、商船都要到这里补给一下,再到巴达维亚,或者经南海回到广州。因为这样,这里的生意非常的好做,张氏才能靠着这个水陆码头坚持到现在这个时候。对了,很多的南洋海盗也都在这里歇脚。 陈鸣最初是没有‘看到’曾母群岛的,他初步的计划就是拿下新加坡和婆罗洲,苏禄是意外之喜,这个曾母群岛也是意外之喜。张家人非常高兴的归顺陈汉,在曾母群岛百年经营下,张家人哪能感觉不到荷兰人的威胁?说不定什么时候荷兰人就发大兵灭了他们了,就像当年的红溪惨案一样。那个日了狗的乾隆说什么:“天朝弃民,不惜背祖宗庐墓,出洋谋利,朝廷概不闻问。”每一个南洋华人对满清都是愤怒无比。 现在张家人已经改换门庭一年多了,曾母大岛上的人口翻了一番,而且全是华人。张家的家主带着大部分的族人去年就高高兴兴的回老家祭祖了,然后被赏赐了田亩房屋,已经在老家重新落脚了。还留在曾母大岛上的只有不多的几个张家的小辈旁支。 一年多的时间里,在复汉军的带领指导下,整个曾母港口被整整扩大了三杯,大批简陋的低矮木屋变成了砖瓦房,港口粗陋的炮台也变成了坚固的水泥工事,到处都是开辟的新田,还建成了木料加工厂,以及船舶修理厂。这个地方属于热带么,全年高温,雨量多,富热带森林繁密,木材是岛上很重要的一项资源。早在张氏时代,为来往船只提供木料和修补、清理船只,就是曾母大岛一个很重要的经济来源。之前的曾母大岛如果说只是一个小小的港口,现在的曾母大岛就是一个真正的城市了! 上千复汉军水师官兵在这个岛上驻扎,这里就跟新加坡一样,成为南洋水师在南洋的一个重要水师基地,水师官兵轮流上岸休整。而港外,几艘小型的驱逐舰分成三个班次,轮流出港警戒。 码头上灯火明亮,船上的移民陆陆续续的下船,看着眼前的一切,跟鸿基港没什么两样。畜力的起重机,有轨马车,以比人力快速n倍的速度飞快卸着物质。 海湾里停泊着上百艘大小不一的海船,其中大块头商船至少占了三分之一。 不过随着新一批移民的抵到,老的移民中的一部分人就要被分别送去新加坡和苏禄了。 南洋这地方日照充沛,气候温暖,降雨丰富,水稻轻轻松松的能一年两熟,三熟也不稀奇。如果放到勤劳的中国人手中,这里每年出产的粮食怕是能供应整个欧亚大陆。土著懒散,殖民者的经营也盯得全是经济作物。 曾母大岛现在的常住人口是当初的足足两倍,往来的船只多出许多,粮食消耗几乎达到了当初的三倍,但仓库里堆积的粮食从来不见减少。这里的土地实在太肥沃了。稍微开垦,不仅足可供应自身的粮食需求,还酿起了米酒,并且一些被开辟出来的农田不得已又种起了甘蔗。 很多在这里过了三四个月的国人都不愿意再离开这里,偌大的曾母大岛的面积足可比内陆的两个县,这么大的面积不要说生活一万来人,再翻个两倍也能支持的下啊。如此舒适的生活后,中国人在‘恋旧’的观念影响下,就纷纷对继续迁移持起了抗拒态度。 一次次的迁移中,几乎没有一个国人是心甘情愿的上船的,每一个人都嚎啕着要‘回家’。 当然,很多人还是知道朝廷的意思是不容违背的,而面对着哭哭啼啼坚决不配合的人,万不得已之下,当地的驻军把脸面抹下来往裤兜里一装,挺起刺刀,翻脸不认人,这才把那些心不甘情不愿的男男女女全部赶上了船,简单粗暴有力量,效率瞬间飙升。 郑连福灌下了一碗冰镇的酸梅汤,感觉瞬间是神清气爽,五脏六腑的热气都瞬间挥发去了。 这曾母大岛什么都好,就是太热了。比南海热的太多了。如果不是现在这冰块能随时制取,他在这里可待不下去。人享福享受惯了,就再也吃不得苦了。郑连福都享受两年的美好生活了,他连军队都不呆了,留下兄弟郑连昌在南洋水师中守住郑家的牌子,在军队里为郑家占据着一席之地,他自个是早早的退出来了。经商赚钱,享福。 “大爷,船舱已经订好了,货也运上船了。这去广州的官船还要等明天十点才起航。” 郑家这次走的货不大,就五根原木,但是让郑连福这个郑家的龙头亲自出面,那能是普通的木头吗? 郑连福听到手下的话,接过官船上出示的货票,看着那票据上罗列的五根紫檀木的尺寸数据,满意的笑了。这五根木头在那些狗屁不懂的土人手里只顶一百袋大米,可要是运回国内,那每一根都是价值千金。就是因为这个便宜捡的实在是太大了,得到消息后的郑连福坐船亲自赶到了曾母大岛坐镇。 而且随着这五根紫檀木后还有二十多根细很多的小紫檀,那片的紫檀木是被郑家人给除根了,最细的还没有成年人胳膊粗,全给砍下来了。不然留着只能便宜别人。这木头给运回国内了,消息那里还瞒得住? “可惜啊,这样的便宜怕是今后很难再有了。”郑连福叹息着。 自从明朝把国内的紫檀砍伐个精光,又定期派人到南洋收拢大紫檀木,南洋的紫檀经明代采伐几欲殆尽,如此这样的大木就少见的很了。市面上寥寥无几,变得极为稀有珍贵。虽然有传说,陈汉大军攻入北京后,从紫禁城里头收缴了一批紫檀原木,还是当年的大明朝留下的东西,崇祯这苦逼皇帝禁用紫檀,白白便宜了鞑子。但这些木头市面上可一根也没有流传。而新朝鼎立,废除了很多原先的规规矩矩。现在谁要是有钱有能量,你就是用紫檀木打造一棺材,也不僭越,没人去管。所以紫檀的价格,连带着黄花梨的价格,都全体飙升。 再说了,中国自古以来拿紫檀木做小棺材的人就大有人在。这样的小棺材与丧葬之事是完全不相干的。以紫檀木与沉香木做小棺材,为的乃是取其升官发财之意。在中国这块土地上,升官发财是所有人都梦寐以求、光耀门庭的大事。正因为如此,紫檀木与沉香木做的小棺材卖得很好。买去送人,或自己留着,都是好主意。没有谁会觉得不吉利。再者,为了能升官发财,这个物件不吉利也没关系。把紫檀木与沉香木小棺材放置在案头书桌欣赏把玩,又可盛存印章、金银首饰、珠宝玉器,还可以拿在手里摩挲,一举多得。 郑家把这五根大紫檀拉回去,不管是献给南京,还是留作自己发财,那都是一本万利。 …… 从边境线巡逻回到港口,歇息了一晚上后,身体疲惫却精神抖索的林阿海就迫不及待地提着一大兜自己用工钱买下的食品罐头跑进了鸿基市的‘市区’。所谓的市区,就是原鸿基港的港口区,之前这里是大片的居民房,现在就成了鸿基市的市区了。所以在鸿基港工作的华人劳工,自动的成为了鸿基市籍贯。 就算那些选择离开的人,也需要时间来证明自己的‘价值’,然后才能取得新落脚地的户籍。 街头,鸿基市的警察和治安处的联防员,镇压着一切,整个城市的秩序井然有序。林阿海跟熟悉的联防员打着招呼。 走过菜市场,穿过商业街…… 虽然这鸿基市远不能跟国内的府城相比,但也初具规模。 林阿海转过几片住房区,来到了城市西南角的乙二区,在看门的保安那里登记后,林阿海急匆匆的进去了。虽然他跟保安亭里的每一个人都很熟悉了,但说真的,林阿海对于这些保安真的很怯劲,一个个眼光亮的能把他心肝都照透了。别看他林阿海在劳动服务处混上了小队长,说起来也是一个有身份的人了。但他真正的身份终究是不能见光的细作。 陈杰那边去年时候传下命令,要求所有在鸿基的人员彻底潜伏,但这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会被启动,然后向着死路一头扎下去。 乙二区五排三号,一个二十岁的少妇正在修补着衣服,少妇身边放着一个木盆,木盆里正睡着一个一岁大的宝宝。 温暖的阳光照射在宝宝脸上,肉色的皮肤都似乎变成了透明。宝宝睡得正香,偶尔还蠕动了一下粉色的小嘴。 “妹子!”林阿海一脸温暖到极点的笑容,摘下自己头上的斗笠,三步并作两步朝老婆跑去。虽然这孩子并不是他的亲生骨肉,但这个‘家’是他的家。 独自来到敌营,如果不是有这个‘家’的温暖,林阿海很难想象自己在鸿基市过的会是什么样日子。没日没夜的提心吊胆,时时刻刻的警惕一切,孤独孤单的一个人,怀疑着一切的一个人,枕头底下晒着刀,被子里头藏着棍…… 虽然他是一个很优秀的探子,但是鸿基港这个鬼地方,隔三差五的上政治课的鬼地方,天天大喊着‘爱国主义’,他想不紧张都难。 “呀,当家的回来了。看你一头大汗,渴了吧?”少妇赶紧放下手上的活,返身从屋里捧出一个盛满清水的黑碗,这是椰子壳做成的。看着林阿海结果碗一口气把白开水喝光,少妇脸上也全是笑。 女人对于林阿海经常买的东西已经习以为常了,反正林阿海也不是所有的钱都花完,这些东西虽然绝大部分是给自己吃的,但孩子还没有断奶,也绝对是为了孩子。 孩子并不是林阿海的孩子,以林阿海的身份,他完全可以娶个黄花大闺女的,而现在他不仅娶了自己,对孩子还那么的好,少妇全身心的都扑在林阿海身上了。 多少个夜里,她甚至都感谢那一场雨,要不是那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正在河边洗衣服的她不会因为慌张而滑进河里,林阿海就也不会下水救了她。两人也不会结识,林阿海也不可能由最初的可怜,慢慢的变成了要娶她。那场雨真的是改变了她的一生啊。 女人是明乡人,他丈夫在来鸿基的途中生了大病,艰难的拖到鸿基城,没几天人就完了。孤儿寡母难以为继,女人只能在厂区给人洗衣服为生,当然政府方面也每月给了一定的补给,还给安排了房屋,算是能过得下去。可哪能跟现在比? 女人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孩子考虑。对于林阿海她死都心甘情愿。林阿海享受着女人的照顾爱护,浑身的疲惫都顿时消减了一半。 在陈鸣的前世,有人这么说‘家’! 家,是每一个人的避风港;家,是每一个人的心灵寄托处;家,让每一个人都找到温暖的感觉。林阿海就是一个很明显的例子。 这个家就是他心灵的寄托之处,给予他最温暖的保护。 作为一个光棍,他必须要成婚,不然只能引来旁人的瞩目。而他又不敢也不想去招惹那些有亲人牵连的女人。因为一旦事发,牵扯就大了。而且旁的牵扯越多,他的秘密被发现的几率也就越大。眼前这个女人就是一个很好的对象。 全部的亲人都没了,只剩下一个坐都不会做的婴儿。 虽然他的身份暴漏之后也一样会给女人孩子带来困难,但林阿海最初还是自己第一的。而现在呢?他已经有了一个‘家’,这里到处充满了爱,是他这个有着别样身份的人最好的避风港。每天有妻子给他做饭,每天有妻子给他准备干净的衣服,再深的夜里也有一个人在全心全意的念着他,想着他…… 这一个个细节,都温暖着林阿海! 躺在床上,林阿海抬头看着屋顶上,斜处里那个露出全身一角的禁忌一样的符号,这个符号隐藏着他所有的秘密。自己什么时候会再被启动呢,自己是不是永远也不会给启动了?林阿海是又怕又迷茫。(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三章 我要告状 入冬后的兰州府,再次从四面八方涌进了大量流民的乞丐,他们来的早的就能很幸福的依托在‘刷新’了一遍后的兰州城各条街道的各家酒肆商铺的墙角跟处,捧着个破碗眼巴巴地望着往来的兰州百姓。一些有经验的人就凭着自己的口才和凄惨的‘面相’,乞求着破碗里偶尔响起的那一两声铜板掉落声音。而更多地还是行动派,用自己一个接一个的磕头来换取一点点的怜悯。 来的晚的,那就只能待在城外了。 复汉军当然在救济难民,不然就凭现在穷的一逼的兰州怎么能养活这么多的乞丐、难民?早就人间地狱了。而不仅是这些人被复汉军‘包养’着,就连很多的兰州本地人也都在这‘包养’序列中。区别只在于后者中的一些人有房子住,有亲邻好友在,而前者就是连立身之地都没有。 复汉军已经在抓紧时间搭建简易房了,但‘供不应求’。整个兰州的树木都给砍个精光,复汉军现在都已经在用土坯了,但这一切都需要一个时间。几十万人的啊。来自甘肃各地,混乱无比,当中还有满清的细作。 兰州城里的商铺的生意很不错,有来风味独特的牦牛干,有陇西的腊肉和黄芪,有岷县的当归,有两当的狼牙蜜、成县的核桃,还有宕昌的党参。而且随着甘肃与中原联系的畅通,兰州市井上自然少不了来自苏杭的丝绸、蜀中的茶叶、豫西的铁器、南京的怀表…… 没错,后者早就被复汉军仿制了出来,连带反映是西洋人从欧洲运来的钟表、怀表价格都瞬间大落。可以说兰州市面上是天南地北的无所不有。商人们拨拉着算盘,小心地在账本上点着墨笔,不紧不慢地收聚着财富。他们销售的对象可不是兰州穷鬼一样的当地人,而是兰州城的外来户。 那么多当兵的,那些因为大军汇聚而来到兰州的后勤人员,还有新近聚集到兰州的官员,才是他们真正服务的对象。 某家那啥院前人声鼎沸,老鸨姑娘们今天似乎磕了药,声音嘶喊的贼大,扯人拉客的力气也贼大,只要从她们门前路过的小白脸或糟老头子不管愿意与否,都先被扯到院门前再说,然后楼上的莺莺燕燕们就掀起了一长串娇滴滴的呼唤。 每一场大乱之后,总是这种行业兴旺发达的时候。复汉军刚刚在兰州城里落脚,一边安排着难民的生活,另一边还要‘刷新’兰州城,带领兰州百姓和外来难民处理尸体,清扫战场等等,能够腾出来‘清理’市井垃圾的精力就很的小了。但这些肮脏的地方总会有一日会被清理的。不是说全部取缔,这玩意儿你根本就取缔不了,还以为是红朝啊?只是认真的梳理一下,至少那个院啊楼啊,有多少姑娘,又都叫什么名字,年纪多大,是要查清楚滴。 时间走过十月,越来越临近腊月,大批从陕西和甘肃东部筹集的戏班子开始进入兰州,秦腔的铿锵有力的声音响彻兰州城内外。在乾隆年间,秦腔还是挺有名气的一种戏曲。或者说这个时代就是秦腔最鼎盛的时候。全国很多地方都有秦腔班社,仅西安一地共就有三十六个秦腔班社,如保符班、江东班、双寨班、锦绣班等。 而现在这些秦腔班社在战争中烟消云散了一部分,被复汉军收编了一部分,然后还有一部分依旧留在民间。但甭管是官方还是民间的,所有的戏班面对文教局下属的教化宣传司那都是要跪的。 所有在陈汉地域中活动的戏班,也就是指民间的戏班了,官方戏班与教化司从来是不存在矛盾滴,主要是民间。每天开台,那就只要要演一处保留戏目,也就是《金屋藏娇》、《狸猫换太子》、《木兰辞》、《梁祝》、《钗头凤》、《白蛇传》、《岳母刺字》、《秦良玉》…… 甭管你是什么剧种,都要看着居民排戏。 随着陈汉实力的壮大,这宣传戏保留戏目的册子也就越来越厚,早在去年就已经突破了一百大关了。虽然当中有一些是根据已经流传的戏本改编的,加入了不少‘主体思想’。 对于三从四德,妇女守节寡居,尤其是无子的女子,还有缠足等等原来时代里天经地义的现象,都越来越露骨的抨击讽刺着。不止在一个戏本子里添加了兵荒马乱当中,缠足妇女逃不能逃,走不能走而下场悲催的;还有天足健妇肩扛手拉,在丈夫死难之后,一个人艰难的支撑起一个家来,抚养儿女长大的事。而对应的例子就是裹了小脚的女人,丈夫离世后,肩不能抗,手不能提,路都走不远,走不快,自己和儿女生活无有着落,只能卖身为奴,最后一家凄惨…… 还有讽刺封建族权的,那些宗族血亲之人借着宗族之力,抢夺孤儿寡母的产业,甚至逼死其母亲,只为谋取女方的嫁妆…… 还有害死孩子再强行过继子嗣,一样只为了家产。 种种的腌臜事都添入了这些戏剧当中,在宗族权利极大地南方可引起了不少的乱子的。只是没个卵用,强大的复汉军镇压一切。 对于兰州城里的诸多难民们来说,如此之日子过的还算舒坦,就是晚上太冷了点。 朝廷每天固定时候发粥,每人两勺,一天两次。虽然吃不饱肚子,但也饿不死。可没有人敢在兰州‘欺行霸市’,所有耍横的人都‘被主动’加入了劳改队。 这些汇聚到兰州的难民,每天唯一痛苦的时候就是晚上。虽然这困难的日子已经到头了,整个兰州城都知道,朝廷已经理顺了其他的事情,城外的难民差不多都安置妥当了,就要着手安顿城内的难民了。 赶在第二场雪来临之前吧,就算是用军帐,也要把兰州城内的五六万难民给安顿下啊。 就在半个月前,兰州猛地气温一低,那天晚上飘下了今年入冬来兰州的第一场雪。只是下的很小,除了少数地方连积雪都没有。 而除了这晚上,对于大多数的难民来说,这日子过的不比往年时候差。之前甘肃老百姓到了冬天的时候,还不见得一天有四勺酬粥喝呢。就算是大海碗,两勺插筷子不倒的稠粥也能装大半碗了,一般人都能果腹的。这样的四勺子酬粥要是放到寻常百姓家,多添两瓢水,放点自家晒的干菜,那都够一家子人晚上嚼用的了。 这稠粥里头主要是糙米,另外放得还有花生、黑豆、山药、土豆,还有鱼干、鱼肉粉,配着咸菜辣椒,顶可以了。吃罢就往墙角一蹲,晒着太阳,除了到公厕拉屎撒尿外,这是强制规定,不遵守的人要受罚的,更要挨饿,然后就是看那些给收编了的戏班唱宣传戏,这日子挺舒服。往日在乡下时候,哪有天天的大戏给他们看? 只有镇上过年过节的时候才会请一班人唱两天大戏。 可惜这样的好日子已经不长久了。 马良生喝了一碗甘草茶,鸭蛋,天天唱戏,从早到晚,他们江东班当初在西安城最红火的时候也没这样过。不过现在有吃的有住的,新朝还给分田,自己这样的戏子竟然也算是朝廷的公人了,再苦再累马良生也说不出半个字啊。 想当初西安刚那啥的时候,他们戏班子都要饿死了,足足大半年没有收入,好些人都跑了,戏班的家伙,一些好料子的戏服,要么给人卷走,要么就都给师傅典当一空,就那样存粮也吃光了。马良生记得清楚的,那天开台之前,他作为班里的台柱子,吃了半碗麦麸加野菜。他师傅一口都没有吃。 东江班在西安混了十好几年了,那也是西安城里撂的响的名号。街口的露天一角,一摆开架子,旗号一大,就很快便围上了一群人,等到他们登台唱戏,咿咿呀呀地时候围观的百姓已经挤成了老大一个圈子,所有人都看得兴致勃勃。马良生那时候真的是高兴啊,虽然台上他的肚子里是饿的发烧,但心里面就是高兴。这底下的人就算打赏者再寥寥无几,二十人里有那么一个,这一上午下来他们的饭钱也可以挣出来了。那个时候马良生就是这么的没有追求,只求一顿饭钱!谁能料到他们一帮戏子也能有今日呢?那时候他刚刚这么想,就看到几个黑皮狗带着一群大兵闯了过过,马良生现在也暗地里把警察称作黑皮狗,全因为当初那一幕。那些黑皮狗凶狠地推开观众,眨眼就把他们戏班上上下下给全扣了,戏班子的家伙也都给没收了,那几个黑皮狗还顺带着摸走了仅有的一把铜子。缺德的东西! 当时马良生都万念俱灰了。可没有想到他能以一介戏子的身份成了朝廷的正规公员,听上头派来的那个教导员说,等西北安静下来了,他们‘戏子’还能去考评级,如果能给评上国家级戏剧演员了,那真就要发达了。 马良生不是很理解什么叫‘国家级’戏剧演员,但这能挂个‘国家’,绝对是高大上。他心里面隐隐泛着野望,他就要当上这国家级的戏剧演员,他还要加入那个国家戏剧团。 不单纯因为待遇的增高,更因为一种尊严上的满足感。 在半年前他还是一介戏子啊。那时候什么叫戏子啊?下九流的人呐。‘戏子无情,女表子无义’这句话都听说过吧?他们就是跟女表子一个档次的人。 但现在他们受国家的抬举,马良生内心里对新朝,对陈汉,感激肺腑。 “眉乌县在马上心神不定,这几日为人犯死里逃生,我赵廉身为官明察案情,无头案难得我坐卧不宁……” 隐隐约约的声音传入耳中,让王三川眉头紧皱,揭开马车门帘,看着街头不远处正在散粥的复汉军人员,王三川的心情似乎更差了。从府衙刚出来的王三川内心压着很沉重的心思。这陈汉的官说他爷爷当年官声很一般,绝对有贪赃枉法的情形,所以家里在籍的田亩不能完全的补办新地契,而要砍掉多少,还要看上头具体的吩咐。 王三川心理面像日了狗了一样,不,他是被狗给日了。整个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的祖父大人早在乾隆二十五年就病逝了,都十几年了。可是面对着那人的一张狗脸,王三川又能如何呢? 虽然原先是官宦子弟,但读书第一的王三川老早就去登封的嵩阳书院求学,在兰州老家却并不具备多少社会人脉。尤其是刚刚新旧交换,被陈汉狠狠冲刷了一遍后的兰州。要不是他爹腿断了,也不用王三川出马。而王三川的两个族兄都在战争中死难了。 当初乱兵洗城,大户人家受害不浅。王家长房那一支都死绝了。所有的家产都归了二房,但王三川现在一点也没有高兴的劲儿。 这已经是他第四次寻上衙门了,可没个卵用。上头还没有发话,淸丈局的工作还没有完成,新朝地契那就是磨破他的嘴皮子也拿不到手。所以被乱兵抢了个精光的王家根本不能拿着地契买卖,以来解燃眉之急,他们现在要么用一个相对低廉的价格卖给新朝,要么就自己交代究竟是多少田地。 放心,这种比较恶心人的招儿,虽然有点落井下石,但真的不会‘冤杀’啥人。因为这个天下,这时候的地主,手中的田契那就一百个人里也没有一个是完全属实的。陈汉有必要因为一个人的冤屈而放走另外的九十九人吗? 在过去的兰州府,王家依照着祖宗的遗萌,他爷爷可是做到了道台的,虽然他爹和他大伯都不争气,王家没落,不可能直接见到知府大人,或是更上头的布政使、总督啥的【甘陕总督是驻兰州的】,但绝对能见到皋兰县的知县,皋兰县是那兰州府城的县名。可是这遗萌在新朝就不当用了。 甚至在第一次找上他们的时候,他都被明白无误的告知,要不是王家一门自老太爷病逝后就安安分分的过日子,一没有作恶,二没有积极响应满清号召,他们都要被清算了。王三川这个王家的三公子现在所能接触到的最高身份,就是知府衙门淸丈局的一个科员。 王三川对于新朝的官职还有所迷糊,但他知道知县是五品了,而这个科员只是正七品。 他忍着性子拿出家里仅有的一点余财来打点,但在这个节骨眼上兰州新老人等都没人敢收贿赂,所以多次前来衙门也没有丁点下文,想打听点更重要的消息也苦无门路。 王三川带着沮丧回家了。他坐在马车里,愣愣的看着马车里的装饰,这辆四轮马车已经有两年的历史,是整个王家在兰州浩劫中唯一没有受到损坏的物件,外表看起来不起眼,内中的装饰却是很有内涵。而现在拉扯的马也是王家的马。 这辆马车之所以没有遭受破坏,是因为之前乱兵连马带车的都抢走了去,结果复汉军攻克兰州,兵荒马乱它自己又拉着马车跑回家了。 这是一匹好马啊。王三川当时就下定决心,一定要让这匹马在王家走的安详。 可是真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他也只能把这辆马车连同马匹一块卖了。 “不长眼的东西,竟然敢来吃霸王餐。来人吧,把他衣服给扒下来。”不是这件衣服,掌柜的也看不走眼,没有补丁么,扒下来了总能值俩钱。他们这小店就是卖汤面的,能穿着一身没补丁衣服的人会付不起一碗汤面钱?结果老板真的就走眼了,虽然这家伙说他的钱袋被偷了。我呸!“敢来这骗吃骗喝?打,打好了再送官府!” 王三川听到了一声熟悉的惨叫,虽然那惨叫声就响了一声,很短暂。他掀开帘子,就看到一个人抱头趴在地上,如一个弓背大虾一样被另一个小二打扮的人猛踢猛踹。 王三川不欲多管闲事,但看到踢踹的那人伸手把吃白食的拉起来的时候,王三川一下子坐不住了。“住手,快住手。饭钱我给。”店伙计要推着吃白食的就往警局里去,王三川看到了那人的脸。 刚刚剪了辫子,头发也被打的散开,但来人的脸王三川不会忘记,这是他最好的朋友朱世海啊。当初他们一同去登封嵩阳书院求学,是绝对的至交好友。“济生兄,何至于此啊?”要是王三川没有记错的话,朱世海家虽然也跟着给满清捐钱捐粮,但也不够抄家的罪过啊。陈汉在这方面是越来越宽松了。朱世海是兰州城西南永靖镇人。 十天前他收到了朱世海的一封书信。怎么才一转眼就朱世海人如此落魄了? 脸上没有鼻青脸肿,但带着一点胡子拉碴的邋遢,朱世海看着自己的好朋友,艰难的挤出一个笑。 “我要告状!”(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四章 双面间谍 郎中收拾药箱走了,距离王府不远的一家客栈里,房间里只剩下了两个年轻人。朱世海死活不愿意到王家去住,直说如是去了,自己必会连累到王家。 而至于他为什么会如此狼狈,很简单,朱家遭大灾了,所以他才要告状,他一定要告状。朱世海乔装打扮的从永靖镇奔来兰州,准备吃完面后就去衙门告状,但倒霉的是,他在准备付钱的时候发现自己的钱袋丢了。 “济生兄,你家不是……”王三川可是知道永靖镇的,被复汉军不战而下啊,怎么就忽遭灾了? 朱世海脸上满满的愤怒,眼睛能喷出火光,“永靖镇处在两军前线,清军虽败势已定,但其马队之上尤占上风,兰州城下之外不会出现一敌,前线之地却常有小队骑兵厮杀。”王三川静静地听着朱世海说着。 “永靖镇周边驻扎着复汉军一个营,镇子上驻有一个营部两个中队的兵力,本该固若金汤,但是守将轻敌自大,利益熏心,意欲某取一大胜,好赶在当朝太子登基之前表己战功,以致使诱敌深入变成引狼入室,整个永靖镇被烧了一半。我家老宅也在大火之中化作了灰烬。家父惊惧之下撒手人寰,三叔被清兵砍杀一刀,生死未卜。” “最不可宽恕的是,那守军营官竟然还威胁生民,让所有人掩口息声……” 整个朱家都被烧的一干二净,虽然收拾收拾老宅,朱家人在自己宅院里也埋得有银子,也不是过不下去,可整个朱家在那一夜死了五口,轻重伤三口,还要被人威胁闭嘴。朱世海心中有一百个不忿! “贤弟。”朱世海被收拾了收拾,虽然穿的很普通,但细细一个就知道这是一个没吃过苦头的人,细皮嫩肉,哪里像普通人家的汉子。但此时他的双眼红红的满是眼泪,“悔不该不听贤弟的劝导,致使朱家遭此大难……”如果朱家能早点听从劝告,居家迁居兰州,不也就躲过这一场大难了吗? 说着说着,他眼泪就止不住的流淌而下,一个大男人俩手捂住脸,呜咽着。 朱家也不是只剩下了朱世海一个人了,还有他大哥,还有他其他俩个叔父,还有他三个弟妹。整个朱家都对镇子上的复汉军营官一百个不满意,但是面对营官的威胁他们都选择了息声宁人,毕竟现在‘世道’不是太平的时候,军队的威慑力太强大了。可朱世海不愿意。 “我父虽然不是死在那狗官的手中,但那人也是罪魁祸首,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岂能不报?”朱世海直接把那个营官骂做了‘狗官’。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新朝律法森严,只要证据确凿,必会将之绳之于法。”王三川心理面也十分的气愤,就为了谋取自己的功劳,那营官就拿整个永靖镇当诱饵。如果没什么损失,至少人不死三分的太多,也就罢了。可结果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朱世海说整个永靖镇死难的绝对超过百人,伤者就更多了。而被复汉军打死俘虏的清军,总数还不过五十人。 王三川和朱世海都没有看过复汉军的军法军规,永靖镇守军的这种做法是不是违背了军规,违背了哪一条哪一款,他们俩都说不上。只是从感觉上认定,复汉军的营官如此做,那一定是错误的。 “新朝虽然声名极佳,但这世上哪有不官官相护的朝廷?满清如此,陈汉也未尝不是如此。所以,浩容贤弟,此事你是万勿插手。”只要王三川接济他一点钱财,那就足够了。朱世海可不敢保证这事儿自己一上告就能赢,名声那么好的复汉军军官都能因为战功而枉顾人命,事情做坏了还要威胁受苦受难的百姓们闭嘴,朱世海内心里对于陈汉全部的好感都被冲刷的一干二净。 把陈汉往坏处里想,他进了衙门大门再也出不来都不是什么稀罕的事。哪能再把好友一家人牵扯上呢? 兰州城里,作为复汉军西北总指挥的陈启这几天脸上都在荡漾着‘幸福’的微笑,他已经从南京那儿得到确切的消息了,太子爷称帝后大封群臣,他陈启乃是第二等的侯爵——还是能传承五世之后才开始降等的贵爵,而封号不是汉中,就是西宁。 据南京传来的消息,整个陈汉除了少数几个近支的封王,余下的重臣中封公的也没几个,而且就算是封公也多是二等公。现在封爵这方面的条条框框已经给规定下了,传承三世而降等的贵爵那叫二等,一代传出都没得是流爵,三等公连一个二等侯都不如。传承五世的是一等,他陈启过不多久就是一等侯了。 这让陈启如果不高兴呢? 没人会不爱高爵爱低爵。他在陈汉整个金字塔上都是顶尖的那一撮人。 而且封爵这样的大事,看看迄今为止才透出多少风声?要不是上头允许,这口风能传到自己的耳朵中么?陈启更在为这个高兴。这证明自己在西北的努力被太子殿下看在眼里了。 “大帅。” 陈启的副官敲门走了进来,拿出一份新到的汇报递到陈启的面前,并不知道这上面写着什么的陈启满脸笑容的接过来,然后没五秒钟,然后……,所有的笑容都化作了满脸的冰霜。 “军法处说,这样的事情上军法军规中都没有做出相应的规定。如果真的要上法庭,那也只能以战争期间致使平民伤亡惨重之由,给予起诉。最重的惩处也就是记过,三年内不能升职。” 房间里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剧降。别看火墙地垄烧得热热的,但副官却仿佛在直面西伯利亚寒流。他呼吸都不自觉地屏住了。 直到陈启能刮下寒霜的脸上抽搐了一下,挥手说:“让董威立刻赶到。”副官这才发现自己憋得都要窒息了,悄无声息的退出陈启的办公室,把门关上后他才如释重负的大口喘着粗气。 …… 塞外的大雪纷纷,滦河已经蒙上了厚厚一层冰雪。承德这片往日被冠以‘热河行宫’的皇家建筑群,现在被复汉军大批部队,还有大批迁移进这里的百姓们给填塞。 武烈河与滦河交汇的地方,这里本来是驻防清军的一个营地,但现在这儿有了一个新的名字——冯营镇。因为最先率军抵到这里的复汉军营官就是姓冯。现在这里已经是北迁的汉民的聚集地之一了,不知道多少年了都没有向塞外再迈出一步的道家随着这些北迁汉民的到来,也在此处立下了承德第一座道观。 这是正一道的落脚,不是北地全真道的,那道观的观主更是龙虎山出身的张家子弟。 就是在今年夏末吧,陈鸣派人走了一趟龙虎山,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给了他们一个选择,是继续缩在这山上半死不活的‘修仙成道’,还是光大教门,法传四方? 如果是前者,那就在全国教务管理局【那啥,大家伙都清楚,某三个字是不能写了】里挂一个常务委员的头衔,然后道教协会中做个副会长;都是只有荣誉没有实权。 而要是选择的后者,那就别抱残守缺了,翻翻自己祖上的招数,再向外借鉴借鉴,糅合一下子嘛,在不与国家政策抵触的情况下怎么能吸引信众怎么来,全天下都给你开放,还会帮助道教建立道学院,只要你有本事把自家发扬光大。北地的全真道各支也被陈鸣派去打招呼了。包括佛门! 教派这东西陈鸣自个玩不来的,他脑袋里没那么多东西。但是西方的一神教的巨大威力也不是说笑的。虽然在这个时空,一神教是绝对没有buff加成了,中国还要对西方‘反攻倒算’呢。陈鸣挺怀疑的这让人‘不要祖宗’的东东如果不‘改善’一下,贴切中国传统理念,究竟能在中国有多大的发展前途? 然而信仰领域,精神领域的问题是不能不重视的。 弱者被强者征服,强者反倒臣服于弱者的信仰中,如此事例在历史的长河中并不少见。 所以呢,这玩意儿也不是纯粹的民族文明自信不自信的问题。 就好比蒙古人,成吉思汗说:要把青天覆盖之地,都变成蒙古人的牧场。结果杀进中亚的蒙古人没多久就变色了。这当中当然有蒙古人出于对当地的统治考虑,但不管怎么样,精神的领域是必须要认真考虑的。 陈鸣明知道道教的战斗力弱的一逼,也不得不把道家推了出去,还有佛教。只在大方向上做了规划,并且划定了界线,一些问题上不能错上加错。那什么避世、消极之类的东东…… 但是如此做的效果究竟有多大,陈鸣也说不准。就他前世所知,佛道在中国信徒眼中已经不分家了,真真是给玩坏了。就陈鸣上辈子的一个表姨来说吧,她供奉的有观音,有龙王,当初陈鸣表姐上学的时候,神龛里还供的有包大人,也是跪了。 上辈子有人说中国人无信仰,所谓的‘信仰’也都是有所求的伪信徒和浅信徒,准确的说绝大部分的中国人信的是‘利益’。在官方的嘴巴里全国是有一亿各教派信徒,而‘砖家叫兽’的估算中是有三亿,更有调查组织宣称——他们的‘调查期间’自称自己是无神论者的中国人只占15%。 但甭管是多少吧,作者是不能在写了,意思意思。 陈鸣现在就有点尽人事听天命,就看道教的正一、全真,佛门的各支派会把局面做成啥样了。说真的,他是很佩服有信仰的人的,即使是那在天安门搞那啥的轮子信徒,那些人真的是小母牛坐导弹——牛b轰轰! 漫天的雪花中,清越的钟声远远传来。 传到冯营镇的每一家每一户每一个人的耳朵里,传到冯营镇一所所农牧学校、医院的每一个师生、患者耳中。 大草原上一片雪白,冯营镇的妇幼保健院是镇子里所有地方中最最忙碌的地方。这里就是一处‘圣地’,装修简洁又不失温馨的病房里不时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或是产后妇女的呼唤。 今年是陈汉大开方便之门的时候,除了劳改营,不管是那个地方、民族,不管是什么身份,产妇到了预产期前三天的时候都能送到妇幼保健院来。所以冯营镇的妇幼保健院里住满了产前产后母婴,也不足为怪。即使冯营镇的妇幼保健院只是整个承德大区三个妇幼保健院之一。 吃饭的时候到了,保健院内的医护人员推着装满营养餐的小车,挨着床位编号一家家的送上午餐。这或许不可口,但绝对对母体有益。 当地的汉民百姓没什么可感激的,现在他们除了朝廷分给的田地,一无所有,很多人还都欠了一屁股的帐。但是当地的蒙古人,尤其是那些蒙古贵族,成群的把牛羊送到保健院来。 草原上的医疗条件是什么模样,用屁股想都能明白,即使是那些贵族,他们也很难保证每一个孩子都能健康的诞生。妇幼保健院当然也做不到如此,但这里有干净、整洁的环境,可以减少细菌对母婴的伤害;这里有中国手艺最高超的产婆集中培养出来的弟子,这里有产钳,必要的时候甚至可能做剖腹产…… 虽然很多人印象里的剖腹产是现代人手术,但在西方,西历1610年就已经有了第一例记载的剖腹产手术,但是那一例手术中,母亲在手术后只活了二十五天,婴儿却活了九年。后来到了1689年,西方才有了第一例成功的腹产的记载,母亲和婴儿都活着。到现在这个时候,虽然剖腹产只有三分之一左右的成功率,但己是西方一种很常见的手术了。 而在中国,司马迁所写的《史记·楚世家》中,就明确记载:“吴回生陆终,陆终生子六人,坼剖而产焉。”南朝历史学家裴骃所著的《史记集解》中,也记载了一条剖腹产记录:黄初五年,当时的皇帝是魏文帝曹丕,汝南人屈雍的妻子产子时,“从右胳下水腹上出”,而产妇剖腹产后,“平和自若,数月创合,母子无恙。” 这些是‘剖腹产’这三个字被陈鸣‘发明’之后,他下令手下秘书处人员寻经论典,从翰林院搬回南京的那满满的二十个大书库中找出来的佐证。看的陈鸣自己目瞪口呆,都不敢相信。 在现在这个时代,中国的妇幼保健院的生活质量与医疗卫生手段都堪称全世界首屈一指。这些日子里在三个保健院中平安诞生的婴儿也不是一百两百个,成功率比之以前高的太多了,名声传遍四方,妇幼保健院里就是最普通的清洁工,都受人尊敬。 出于对孩子的重视,这妇幼保健院简直比医院的影响力都要巨大很多。 如今的冯营镇,每个月都有上百的新生儿降生,这还是因为冬季来临,路远的人都不再将母婴送来了,也让忙碌了好几个月的妇幼保健院上上下下松了一口气。 305号房间门口,透着门缝,赫勒木双眼贪婪的打量着房间里那个笑语晏晏的与护理员说着话的女人,她的年纪不大,长的也不漂亮,有着一张蒙古人传统的大脸和一双小眼睛。 她就是赫勒木的妻子娜仁托娅,而被娜仁托娅抱在怀里的那个婴儿,就是她与赫勒木的第四个孩子。也是第一个安安全全的活过满月的孩子,还是一个长的漂亮的男孩。 细皮嫩肉的小胳膊紧抓着母亲的乳房…… 赫勒木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想要冲进房里去,他浑身都在颤抖,双目通红。站在赫勒木身后的两个国安对此对视了一眼,只要赫勒木敢有别的举动,他们就要立刻将其控制住。 赫勒木没有别的举动,他控制住了自己的渴望。那是一个父亲想要亲手抱一抱孩子的愿望。因为他知道该怎么做才是对妻子和孩子最好。 作为一个被抓的满清细作,作为一个被抓了之后就背叛了满清的满清细作,作为一个刚刚带着国安捣毁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联系线后,马上要往东北跑的满清细作。赫勒木作为一个双面间谍,这时候没有冲动的人权。(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五章 天子冕服 南京太子府内,陈鸣第一次穿上了天子冕服。裁剪好了,重要先试一试的。 冕服并不是明朝的模式,明代的冕服制度多有更改,在沿袭前代的基础上,冕綖下承以冠武,而不加于通天冠上。陈鸣现在穿的是汉式的冕服,确切的说是东汉的,西汉的完全寻不到史料了。 文彩十二章,玄上纁下,主要由冕冠、上衣、下裳、靴组成,并加上蔽膝、绶、佩等配件。 挺繁琐的,浑身上下叮叮当当的。万幸这一套陈鸣不用天天穿,一年穿上两三次就行了,虽然看起来很漂亮,把他自己也衬托的十分威严,大大的穿衣镜里陈鸣转了转,却总感觉浑身都跟被什么东西裹了一层一样。他的不喜欢没什么别的原因,就是觉得不方便。 按照中国的古制,冕服是大夫以上的礼冠与服饰。 汉代儒经所整理出的周代天子的冕服共有六种,按尊卑次序依次是: 大裘冕(旒数不详,推测亦当是十二旒) 衮冕(十二旒) 鷩冕(九旒) 毳冕(七旒) 絺冕(五旒) 玄冕(三旒) 冕服的等级从高到低自然也分为六种。 精美到极点的服饰亮瞎了牛顿和罗东尼的两双狗眼,这是外国人从未能目睹过的精致,龙凤山水,日月星辰,眼神并不显眼的刺眼,衬托出的是陈鸣浩浩荡荡的帝王之风,中国刺绣工艺最高最杰出的代表。 “《诗经》有云:君子至止、黻衣绣裳、佩玉将将、寿考不忘。虞皇的以日月星辰山龙华虫【凤】宗彝藻火粉米黼黻为十二纹章,日、月、星辰昭明,象发生万物、养成万物。山龙兴云雨、能适应沾物济众以配天。火明而炎上,强调明理崇礼精神。又如虎,严猛;蜼,智慧,象神武定乱。粉米粒民。黼象割断能决。韍象背拂於非义,或君臣可否相济。”陈鸣感慨自己的大脑了,这样的一段话自己竟然能一个字不错的背下来。 但他背这段话可不是为了装逼的,而是要给牛顿和罗东尼传达一个意思:“我欲寻东西放绘画大匠,绘图留像,以存后世。”这东方自然无须担忧,陈鸣想让他们从西方搂出来一个油画大家来。 这油画如果画出来后,完全可以传去欧洲装装逼吗?让那些洋人看看中国皇帝的行头。 冕旒随着陈鸣的摇头哗啦啦的发出清脆的碰撞,现在陈鸣连大动作都不敢做,万一那珠子扯到一块了呢?哦,是旒,不是珠子。他心理面挺麻蛋的! 作为一个穿越者,即使知道这东西的代表意义,但又有几个对此真正喜爱到骨子里,天天穿着也不嫌烦呢?陈鸣他本身也不是一个疯狂的复古者啊,就拿中国现在百姓们的着装来论,汉服自然是主流,短装的比例也越来越多。也没见他理会一下,还乐见其成呢。 他穿越了,他重兴汉室了,他还要振兴华夏,但没必要杜绝他‘之前’的诸多的生活习惯。短装这东西确实比汉服方便么,看社会发展喽,中国自古以来都是一个极其现实的国都。 陈鸣目光炯炯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冕服,自己终于要穿上它了,穿上这个华夏中央集权社会的象征。《尚书正义》有云:“冕服华章曰华,大国曰夏”。以衣冠来区别身份是中国自古以来的规矩。 天子十二旒冕十二章服,十二章。 太子、王九旒冕九章服,世子用八旒冕七章服。 公七旒冕五章服。 侯五旒冕三章服。 这是陈汉新定的典礼。 这眼看着时间就到腊月了,距离二月份陈鸣登基也没几天了,不仅陈鸣自己的一应服饰准备要丝毫不差,还有太上和皇太后,以及皇后嫔妃皇子公主,再有外来国宾时辰,就比如朝鲜、日本、北郑、广南、暹罗,以及亲自到来的琉球王,这些人的服饰也要准备着。而下面的亲贵重臣么,就各自准备自己的了。 最近一段时间,整个江南的刺绣高手都成为了绝对的抢手货。要知道陈鸣登基之后,就要册封群臣了,那些臣子在陈鸣举行登基大典的时候可以只穿官服,但受封之后,去偏殿更衣,可就要‘衣帽整齐’的来拜谢陈鸣了。 有大宴的! 国宾馆里,尚喜【尚穆王】欣喜的照着镜子,九旒冕九章服,上国恩惠,依旧承认琉球王郡王一级的位置。这可比尚喜刚刚与陈汉签订了《港口通商协议》,把那霸港和奄美大岛租给复汉军水师作为军事基地,从而收获了第一批足足五十万银元额款项,还要高兴的事情。 琉球最近几年的日子很不好过,四年前,也就是复汉军起兵还没发达的时候,琉球下属的八重山群岛发生闻所未闻的超强地震,引起超过二十丈高的大海啸。对于琉球影响甚大。 而萨摩藩的藩主,岛津重豪那个蠢货,天天拿钱往水里面砸,拐过头来就使劲的压榨琉球,尚喜那两年过的日子是叫一个水深火热。万幸天朝永盛,解救琉球于水火之中,不然尚喜真的难以想象琉球国要等多少年才能喘过气来。 “大王。”向克相走到了尚喜的身边轻声唤道,这是向氏年轻一辈的代表人物,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会是尚喜的大女婿了。 在琉球,向氏与尚氏完全就是伴生关系,分都分不开的。 很有点辽国的耶律氏与萧氏的味道。“张天师已经莅临朝天宫。” 尚喜双眉向上一跳,脸上露出了欢喜的颜色,琉球国别看那么的小,但也是尊道的。不仅如此,还有琉球本土的神道和佛道。前者算是本土宗教,以龙宫信仰、妹神信仰、御岳信仰、祖灵崇拜等为核心,后者却带着浓郁的日本色彩。 琉球人的佛教分为临济宗和真言宗两种。前者算是禅宗南派五宗之一,后者则是日本佛宗。可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都蕴含着浓郁的日本人身影。 现在的琉球可不比被萨摩藩控制的时候了,那个时候以尚喜国王之尊也不敢对真言宗指手画脚,就因为日本人的存在。 现在所有的压制都一去不复还了,不管琉球百姓是如何对待佛教的,尚喜自身是不会再拜佛礼佛了,他要崇道。琉球人何时开始信仰道教,已经遥遥不可考了。琉球虽然没有道士,但民间有信仰在就行,琉球百姓也有祭灶、祭祖、扫墓的习俗,还有三清殿。 “待见到天师,孤必要请一位真法师!”换下冕服,吩咐手下人仔细收好,尚喜带着人就兴冲冲的奔去朝天宫。 他并不知道,此时的张天师,天师道第五十七代天师张存义,那还只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年轻。尚喜只知道这位张天师道行甚高,当初还是大青果的时候,入觐京师,奉旨祈雪,有效验,被乾隆皇帝赐道冠法衣,那还是五六年前的事。而那时候的张存义年纪还不过十八岁。 现在他是道教协会的常务副会长,会长的位置空悬,因为天下道门虽然分正一、全真两派,可正一有一个张天师,而全真自从清初的王常月之后就再无摄领一派的人物。要不是张存义的年纪真心轻了一些,而且身子不好,陈鸣还不知道历史上的张存义不足三十岁人就‘羽化’了。张存义就是名正言顺的会长。同时他还是那啥局的常务委员! 陈鸣并不知道国宾馆里的这一幕。 尚喜欢欢喜喜的带人向朝天宫里赶去后,向克相也回到房间里换下了身上的琉球官府,一身汉服大袖翩翩的走出了国宾馆。 上国的国都真大了,这一座城池向克相就觉得比整个琉球都要大。小小的那霸比之这座威严庞大到极点的国都,那就是树洞里的蚂蚁。 天、朝上国,从来没有出过冲绳岛的向克相觉得这四个字说的真再正确不过了。 对比低矮狭窄的首里城,自己眼前的这座城市可不就是天上的神城? 所在岛屿有三分之二是三地的苦逼向克相,自从来到南京以后,最大的愿望不是去皇宫见上国的君王,而是能好好的在南京城里转一转,最好将自己手里的钱全部花光。这毕竟只是一个年纪才十五岁不到的孩子。 向克相虽然很想自己一个人出去,但自幼受到的教育告诉他,那样做太危险了。所以他带了两个随从,只是这三个人都没有发现的是,还有一个穿着青色汉服的人正始终随在他们的后头。 “夫子庙有什么好瞧的?有本事你就去秦淮河上的花船溜溜?爷才真服了你。”向克相是尚氏的内定大女婿,向家就算再怎么着,向克相也是不敢花船上玩玩的。 作为国安的一员,这个跟梢的国安成员一脸受不了的看着兴致勃勃的向克相的背影,他是真服了这位小爷了。这都出来第几次了? 不是第五次就是第六次,每每都跑来夫子庙,“呃……”国安成员内心里在咆哮。 而这边的高士达也受到了最新的报告,尚喜本人带着随从跑去朝天宫了,琉球队伍里还有一个向家的小少爷跑去夫子庙了。 高士达没有鄙夷,而是很理解的笑了笑。当初他从荆州来到武汉的时候,没事儿的时候也喜欢去紫阳湖边的大朝街转转,在心理面一次次的发誓要有朝一日在这里置买下一套房子。现在想来虽然可笑,但当时的自己何尝不是现在的向克相呢? 高士达已经哪个在郧西带人偷红薯土豆的贼头了,也不是荆州福泰来酒店的小二了,他是国安五处的副处长,众所公认的少壮派精英。以他的身份早就可以在武昌紫阳湖边的大朝街买下一套宅院了,甚至他把自己的身份透漏出去,捧着宅子送到他跟前的人能挤破他家的大门。高士达不会这么的做,身份不一样了,经历不一样了,看问题的目光也就不一样了,对事物的感觉就更不一样了。 但现在的高士达回忆起当初的自己的‘宏伟大愿’,有感慨,有微笑,有世间的很多味道,但唯独不会有嘲笑。 “派人盯紧了。”虽然满清鞑子不会自寻死路到在这个节骨眼上挑事,搞那啥袭击,扰乱陈汉的登基大典,但什么事儿就怕一个‘万一’。而且有很直接的证据表明,这段日子天南地北的江湖人都朝着南京跑来了。 脑子都不用去想就知道是为了什么。 但林子大了之啥鸟都有,这些江湖人可不是一个个都守规矩的老实人。近来一个月里,南京城的治安下降了一个档次,各类案件层出不穷,让现在顺天府尹位置上坐着的岳文海火冒三丈。 “大人,大报恩寺……” 眼看着高士达就要陷入回忆里,一个声音把他唤醒,刚刚有点迷离的目光立刻炯炯有神。 “大报恩寺怎么了?”后者就在秦淮河边上,里头的大琉璃塔主意让任何一个来到南京的人神往流连。 “德川幕府的老中田沼意次现在就在大报恩寺。”日本使团中本来还有一个亲王呢,但被陈汉外交部给拒绝了,麻蛋,顶着天皇的帽子很舒爽是不是?到现在也不给个话,那就是不愿意摘下了?陈汉怎么会还让日本天皇的使臣入境? 高士达知道手下是什么意思了。轻轻地摆了摆手,“不碍事。秦淮河那么大的地方,他们两拨不见得就能走碰头。”况且就算走碰头了又如何?田沼意次还敢让人动手吗? 当南京城内外保持治安的武装警察是摆设木偶么? …… 兰州城外,裹着如同一只胖狗熊一样的王三川正再与同样若是狗熊的朱世海道别。 后者要去南京了。 朱世海的告状告赢了,但是复汉军森严的军机军规中确确实实没有可处罚那个营官的相关规定,永靖镇的事儿说的再直白点,就是因为战争致使平民生命和财产损失太大,这不再之前的军规军纪当中。 所以那个营官只是被记过,然后三年不准晋升。 但是朱世海的家族当中那些余下的血亲,对于他却是一面倒的指责。因为这样一来他们朱家就得罪了大兵了。 朱世海跟朱家分开了,不是朱家把朱世海除籍了,因为按照现在陈汉的相关遗产继承法例,朱世海老子的产业他拥有着无可置疑的继承权。 所以朱世海分到了朱家的一部分产业,然后他把自己手中的地‘存到’了刚刚建立起来的甘肃军民股份公司,拿到了三千五百股。然后朱世海卖掉了他手中的一个小宅院,两间店铺,手中有了钱的他要离开兰州。 “浩容,既然要抛开旧业踏上新途,那就不妨把自己逼得再绝一些。新学最好的学堂都在南京,我在那里等着你来。” 朱世海身后的马车里装了半箱子的书籍,不是四书五经,散文札记,而是法令。整个兰州城里他能收集到的全部法律书籍,不仅有新朝的,还有明清的律法,只是对比三年前还有刊印的《大清律》,《明大诰》只剩了一半。 朱世海发誓,要把所有法律法规上的漏洞全给堵上。他愿今后天下再无自己这般有仇而不能报之憾事!(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六章 再以中国为师 大报恩寺的一间厢房中,田沼意次双腿盘坐在榻上,一旁的香炉青烟袅袅,身前的三元紫砂壶的壶嘴也冒出来一缕清幽的茶香。田沼意次在享受着难得的静暇。 人海闹事之中的宁静,更有种禅意在孕育。虽然田沼意次不信佛,可这并不代表着他就不通半点佛理。佛教在日本流传还是很广泛的。他的boss德川家治也是很崇信佛教的。田沼意次此来大报恩寺的意图只是单纯的为再见一见瑰丽无比的琉璃塔。 真的是壮丽无比,摄人心魄。如此之宏伟魅力之大宝塔,也只有在中国这样的国度里才能出现。在日本,田沼意次想都不敢相信。但是他没想到的是,在这佛寺厢房,自己突然的被这闹中取静的禅意给触动了。 田沼意次已经多少年没有这般放松过了。他从纪州藩的一介下级武士开始,跟随德川吉宗来到江户,一路攀升,俸禄从六百表增加到一万石,成为御用人。然后又被德川家治提升为老中,多少年了,他的大脑就无时无刻不再为各类各样的事情所充塞,不再为解决应对各类各样的事情而转动着脑筋。 现在他的大脑终于可以休息了。在大喧哗中取那片大寂静,正像光华如太阳,其中还有不见光线的黑子。绝对的寂静是找不来,但能心静自然视大闹若不见,可以更认清自己的心。 向克相此刻再一次站到夫子庙的牌楼前,看着人来人往的热闹景象,眼睛里是满满的兴奋。尤其是秦淮河上飘荡的那两个大大的热气球,六朝山水,九曲风光,那就是最显眼最吸引人的广告词啊。 自从报纸上刊登广告以来,小广告业务在中国大地迅速的泛滥。 很多商家突然发现,自己的宣传有了新的招数,他们只需要印刷上一批并不需要多么精美的小广告,然后大街小巷里铺天盖地的那么一贴,宣传效果可就比口碑强多了。好酒不怕巷子深的经营理念被越来越多的人所抛弃。特别是到了庙会时候,这些人也纷纷无师自通,派人在街口人流汇集处传发小广告,全力的宣传自家生意。 向克相刚在牌楼底下站住,俩个身上挂着厚厚一个大粗布袋子的‘传发’人员就围了上来,这一个是来自夫子庙旁边秦淮河的雇佣人员,另一个来自大报恩寺旁边的吴记汤包,更绝的是这小广告上竟然还印了初步的指示地图。 摇着手上那份汤包店的小广告,向克相对身后的跟随说道,“走,咱们去大报恩寺。” 喜欢画画的向克相生平最大的心愿就是画出一副《清明上河图》一般的传世名画,之前他心中要‘画’的是《首里风光图》。悲哀的琉球小国,能用画作的形式将一切都记录下来,这是向克相的希望。但是随着中国的出现,日本再也不是威胁了。虽然琉球国内有一个声音在叫嚣,中国迟早会吞并了琉球,可哪有怎样?说的好像是日本不想吞并琉球一样。 对比蛮横贪婪的日本,强大富饶又数百年恩惠琉球的中国不是一个更好的选择吗?就算真的被吞并了,那也比被日本吞吃掉要强。看看那个苏禄候,现在日子过的不要太舒服了。 向克相把自己之前的‘愿望’全都遗忘了,他觉得现在自己有条件,也有能力将‘愿望’放得更高一些了。比如现在他的‘愿望’就是将整个南京城画下来,而南京城外拥有着二十余丈高琉璃宝塔的大报恩寺就是他很喜欢去的地方。 每一次出来,他都要去夫子庙;每一次来夫子庙,他都要去大报恩寺。只是大报恩寺虽然从不闭门谢客,可琉璃宝塔却不是谁想登就能登的。向克相期望着自己能正好撞到登塔,然后他好在高塔的最顶层俯瞰整个南京。 现在的整个南京城都处在祥和的气氛中,这是一种盛大节日到来前的孕育。向克相十分期待中国新年的到来,他的大脑都想象不出到时候南京城会热闹成什么样子。对比他在华夏大博物馆里看到的《清明上河图》真品,向克相就觉得这个时候的南京比清明上河图上的东京汴梁城更繁华富饶。 朝天宫里,尚喜终于见到了张存义,对于这个突然冒出的琉球王的请求,张存义高兴都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了,这简直是正瞌睡的时候送来了一个枕头啊。他当场就应了下来,答应不仅会向琉球派遣得道高人,还是他们张家的嫡支。尚喜的脸上高兴的也笑出了花,他端起了茶盏就要舒心的润一润口,而就在这时! 大报恩寺里的田沼意次依旧闭目养神,大报恩寺外的向克相用勺子舀起一个汤包,正小心的咬破皮。 太子府里的正在提笔写字,批改着奏折,王宫当中的陈惠也继续着自己的修生养性…… “轰……” 一声巨大的响动从南京城内传了出来。 盘腿坐在榻上的田沼意次滚了下来,不是被震得,而是被吓得。这声音太大了,大的他都下意识的要站起来,可他的那双腿是盘着的,所以田沼意次从榻上滚到了地上; 向克相在惨叫,那一声巨大的响动让他反射的一哆嗦,从破开的口子里流出的汤汁泼了他一脸,向克相脑子里也不去想怎么那么大的爆炸声,嘴里发出惨叫,抓起手边的帕子就猛擦着; 朝天宫中,张存义的衣襟上全部是茶水,他正在喝茶,手一抖,一盏茶全倒在身上了。尚喜则在拿着帕子猛擦脸,他已经端起茶了,所以一碗茶都倒在了他脸上。也亏得茶水已经不烫了,不然他就要受大罪了。 被这一声巨大的响动‘倒霉’了的人可不止他们仨。还有王宫里的陈惠,打着麻将的王后,念着佛的王太后,太子府里正批着折子的陈鸣。 正在批着折子的他手一动,手中的笔在折子上哗啦了长长一道直线。“怎么回事?快去查。”陈鸣勃然大怒,他没有感觉到地动山摇,所以这不是地震。那就是爆炸了。 是人为的吗?西北的,还是东北的? 陈鸣撂下笔,站起身来,眼睛里孕育着无尽的怒火,就像一座要喷发的大火山。如果真的是残清搞的恐、怖袭击,陈鸣一定会让满清的残兵渣滓们体会到他怒火的可怕。开春化冻了,他就让水师猛攻辽南。 …… 南京二号兵工厂里,一处大院子如同被风暴横扫了一样,到处都是烂砖碎瓦,残破的院墙外还染着零星的几点血迹。 这是一个很孤独的大院子,周边都是操场,而大院子内也只在中心处建了三间聊聊的平房,现在这三间平房已经很彻底的‘粉身碎骨’了。再建的话一定很省事。 不。不只是这三间平房,连带平房外头的栏杆啊、休息时的木头桌椅啊,还有一个水井,都完全被摧毁了。水井只剩下光秃秃的井口,之前的轱辘架丁点不剩,连井口边垒砌的青砖都给蹦飞的砖瓦打的霍霍牙牙。 如今主官军工这一方面的陈嘉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二号兵工厂,看着眼前的一幕,愤怒的神情在他脸上浮现。这样的院子都是火药试验场地,是整个军工厂最最危险的地方,按照复汉军的规定是不准囤积大量危险品的,也就是这里只能一点点的进试验品。 可眼前的一幕清清楚楚的告诉陈嘉,这些实验员一定没有按照规章制度办事,如果只是一点的试验品,怎么会闹出这般大的乱子呢? “张霄,你告诉我,这里头存了多少苦味酸?” 陈嘉都要给气炸了。这眼看着就要封爵了,自己手下人竟然给自己捅了如此篓子,关键时刻掉链子啊有木有?他都想把军工厂的负责人张霄给切碎了喂狗。 在陈嘉到来之前,张霄已经到现场了。四个宝贵的实验员连尸体都找不全,他眼睛里也充满了懊恼和苦涩。这方面自己怎么就疏忽了呢?而谁也没想到苦味酸的爆炸威力是那么的大。 这东西是陈汉今年才从英国人手中拿到的,在英国也刚刚被发明了三年,发明人p·沃尔夫,是一种黄色结晶体,在英国是作为黄色染料在使用的。 谁也不知道太子爷怎么就知道这东西配上雷、汞能那啥的,而且威力真的很巨大。看看眼前的场面,就是重型火龙弹爆炸了也不至于这幅模样啊。 “大人,真的就是一桶。”张霄说带进院子的苦味酸就是一桶,而至于是五斤的还是十斤的他就不知道了。陈嘉看都懒得看张霄一眼,这家伙不能再用了。态度不行了!这样的‘认真负责’态度绝对不能再坐在军工厂的位置上!【别觉得几斤苦味酸的爆炸威力小,那动力是黑火药爆炸威力的100倍】 张霄纵然是陈嘉的老手下,陈嘉这次也不会保他了。 出了军工厂,陈嘉坐着马车去太子府上的时候,路上还在心疼四个实验员的死。复汉军的军工系统即便有了很不错的发展,这些实验员一个个也都是宝贝疙瘩。今天一下子就折了四个。 陈嘉见到陈鸣的时候,陈鸣已经知道了原因经过了。他很严厉的训斥了陈嘉,谁让陈嘉是整个军工体系的领头人?要知道这次大爆炸对南京的影响有多恶劣,给百姓带来了多大的惊慌,驻军部队都一律紧急集合了。 “这事情要引以为戒。你回去后,立刻清查各地的军工厂,严谨任何违背规章制度的行为重复出现。一经查出,严惩不贷、至于二号军工厂的主管,就让他去养老吧。” 军工系统有什么地方安全的能养老?陈嘉才不会把张霄调到自己眼皮底下呢。肃声领命的时候他心底里已经有一个安排张霄的地方了——残联。 军工系统死伤残疾多,不管是正常人,还是聋哑人,这些伤残人员都要有一个妥善的安置。死去的就不多说了,家属自然被安排的妥妥当当的。那些伤残人员,平日里逢年过节军工系统也是要慰问这些有功之臣的,那么谁来管这个事情呢?残联! 军工系统的残联。 张霄对此有什么反应那都是不仅要的事儿。就在陈嘉来找陈鸣请罪的时候,南京城内外大大小小的告示已经贴满了大街小巷。简单的减少了这个事情,那就是军工厂爆炸了,声音动静大了一些。 陈鸣处理了事情后,人也起身向着王宫赶去。据宫里传来的消息,王太后被这次大爆炸给吓了一大跳,还有他老爹,以及正招呼人打麻将垒长城的老娘。 田沼意次乘坐马车离开了大报恩寺,手里面多了一份告示。“呦西,中国人的火器,大大的厉害。”一次实验而已,爆炸声竟然震动了整个南京城! 对中国历史有一定了解的田沼意次立刻就想到了明末天启六年的王恭厂大爆炸,只是这次南京的大爆炸远没有北京的那次大爆炸具有毁灭力。 田沼意次并没有幸灾乐祸,甚至他还很羡慕如此的大爆炸。因为从另一个侧面来看,这何尝不是中国人强大的标志啊?南京城二号军工厂,这只是中国诸多军工厂中的一个啊。 田沼意次甚至想到了一百七十年前,当初丰臣秀吉倾尽日本精锐攻朝,中国的明皇朝明明已经处在王朝的晚期了,只动用了几万人就让关白大人的生平大愿遗恨朝鲜。那愿意就在于火器,明军的大炮根本不是日本人可抵挡的。 而现在…… 一百多年过去了,中日在火器上的差距不仅没有缩小,反而更加的拉大了。别的地方不说,只说南京城城墙上那一门门黑黝黝的大炮的炮口。田沼意次派出专门的人来打听这一消息,南京城,中国人光是在南京城头就布置了三百多门炮,这是个让所有日本人都惊呆的数字。 田沼意次还想到了中国国力的强大。武力的强大并不是穷兵黩武,而是由中国的富饶做后盾的体现。他想到自己进入中国后看到的一切,中国人并没有拘束他的行迹,只要不闹事,田沼意次他们持着中国外交部开给他们的证件,可以南了北的到处游玩。 田沼意次虽然始终待在南京,他使团中的一些人已经北上江淮,南下闽浙了。 这些人也陆陆续续的向他传来了一些信件。 离开了南京北上,黄淮的城市虽然没有江南那么的漂亮和富饶,但广袤的黄淮大平原上一望无际看不到头的农田,却是一个国家最重要的根基的表现。一块块被大小道路切割的横平竖直的农田,农田中一排排的树木耸立,虽然没有了绿叶,却整齐的仿佛用尺子量出来的一样,就像南京城墙上的中国士兵。那描述当中的大平原上的田地令田沼意次感到敬畏。 广袤无边的辽阔农田啊,比整个江户湾还要辽阔的平原沃土,这是山多地狭的日本所无法想象的事。 农业在传统的东方国度里是再好不过的衡量国力的尺标! 无农不稳!对于一个真正地大国,这四个字永远离不开。黄淮那广阔的大平原明显是经过严格的规划,灌溉体系也正在一点点的覆盖整个平原地区,数以万计的农民在农闲时间被中国的官府用粮食和工钱引诱的走出家门,用他们的劳动来完善着整个灌溉水渠攻城,等到这一切完成之后,这里的产量可想而知。 从南京出发顺着大运河而动,杭州、苏州、淮安、扬州、常州、镇江、湖州、无锡、嘉兴、绍兴、宁波等瞪城市都相隔不远,这些大小的城市组成了一个庞大无比的城市群,再加上入海口的上海市,可以说整个中国长江流域的精华都集结在这里了,这也是现今全世界最庞大的城市群体。如果顺江而上,过了南京向西还有芜湖、池州、安庆、九江、武汉,也是中国的繁荣之地。 田沼意次自己都没有发现,随着这些‘调查’的一份份传来,伴随着他留在南京城的日本使团人员不自觉中也完成了一次思想上的转变。 之前不少的日本人就觉得,中国虽大,却并不见得要比日本富裕多少。毕竟德川幕府统治下的日本也大体安定一百多年了,处在一个‘王朝’的中期,社会财富积累的并不差。他们就是之前见到了上海,也不相信眼前看到的事情全都是真的。他们都很怀疑这是中国新朝搞出来的面子工程,就像当年的隋炀帝锦缎裹树一样,把重要的上海搞的富丽堂皇,用以装点门面。 可事实却告诉他中国人根本没有打肿脸充胖子,上海的繁荣是中国社会发展到的自然结果。 那时候南京的名胜古迹和千百种的美食,都让日本人提不起兴趣了。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明明是寒冬时节,江南阴冷阴冷,田沼意次等人的心里面却都如同炙热的岩浆在沸腾。 “再以中国为师,中国的政策一样可以用在日本!”(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七章 从西南到东北 ps:求订阅,求全订。最近订阅挺苦逼的。 …… 第二天早上,姚氏醒来时候陈鸣已经不见了。她也不意外,昨天晚上她太累了。身边的大丫鬟带着几个小丫头端着热水捧着毛巾过来服侍。 姚氏穿上衣服,梳妆打扮后时间都已经走过了八点。 明明是在屋里,姚氏的穿着就还活像在外面迎风‘晒’雪一样,裹得严严实实的。自幼在台湾哪长大的姚氏,现在依旧怕极了北方冬季的严寒。 “母妃……”姚氏的儿子说话已经很清晰了,穿的更跟一毛球一样。三岁大的娃娃被嬷嬷刚放到地上,蹬蹬的就跑到了母亲身边。 摆上了早膳,姚氏胃口还没有开,只吃了一个糯米球,小家伙也跟着喝了半碗碧粳米粥。 虽然在前世陈鸣看到的n多小说了,碧粳米已经是很普通很普通的货色了,但是正宗产自河北玉田县的碧粳米,在满清时候真真就是皇家享用的贡品,粒细长,微带绿色,炊时有香。 陈汉立足南京后,地方贡品之类的都成了标示的东西,而不是真正意义上供皇家独享了。如这玉田县的碧粳米,就有内务处的人专门在这里收购,绝对的精中选精。再或则是化州橘红、德庆贡柑、京塘莲藕,都是如此。哦,这京塘莲藕指的可不是北京南京,而是广州的京塘村。 陈鸣太子府的地盘够大,不管是良娣,还是选侍,人人一处独门小院,门一关自己就是boss。李小妹因为自己也不在婆母跟前时刻尽孝心,她也就没让人天天往她那儿跑。姚氏现在小日子过得挺舒坦的。 不过再有俩月她们就要进宫了,皇宫跟现在的太子府可是两码事。 “你们都想的怎么样了?要出去就快点拿主意,等你们的名字上了内务处的名单,除非是太子爷发话,谁也替不了你们进宫。”姚氏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说真的,她也不想放身边的丫鬟走,尤其是大丫鬟。都用熟用惯了的人,相信很多人也都是对她忠诚的,毕竟她已经有了个儿子。但是现在不走的话,人就真的要给耽误了。 如果给人起了怨心,那还不如让她们走呢。 …… 陈鸣已经到了前堂,各地送到的折子虽然被内阁过滤了很多,但还是在他的桌案上堆放了不少。所有的奏折都按照陈鸣的‘规矩’分作三落,其一是陈鸣必须要看的;其二是内阁认为很重要的;其三则是内阁有争议的。 复汉军的内阁已经设立不短地一段时间了。但是这个内阁却没有首辅大臣的内阁,一直都没有。 一些事情拿不定主意的就送到陈惠、陈鸣这里来,属于诸内阁大臣本身是各有职务,跟明朝的内阁大臣不一样,陈汉的内阁大臣每个人在成为内阁大臣之前更是各部尚书。 这一决定本是陈惠不放心所为,他觉得如此内阁首辅大臣的权利未免太重了些了。朱元璋为了抑制相权,发起了胡惟庸案,杀了多少人,才免掉了‘丞相’这俩字。现在这内阁首辅大臣在陈惠的眼中就是——丞相。 但是随着复汉军内部一项项法令的确立,军政、财政、政法的彼此分家、牵制和关联,陈汉的首辅大臣与陈惠脑子里认知的‘丞相’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陈惠本人认识到了这一点,但他觉得这第一任首辅大臣的任命由陈鸣来下更好。而且在陈鸣称帝之前,大都督府和太子府那都是超脱单纯的军政之上的存在。 兰州的难民事情已经处理好了,复汉军顺利进军普洱府,满清的云贵总督彰宝在复汉军进攻大理的时候,就带兵向缅甸退去了。 贡榜王朝不是傻子,知道与复汉军谋和很难了,那么敌人的敌人就是他们的朋友。孟驳接受了这支满清的残兵。而至于掸邦的那些土司,虽然他们都清楚今后自己的老大又变成汉人了,但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来阻挡疯狂逃命的彰宝残军。 陈鸣收到陈永生发来的这封折子的时候,以第一师的行进速度,队伍应该已经开进顺宁、腾越了。陈鸣站在地图前,看着中国地舆图上最西南的地方——腾越厅,这不由得让他想到了腾冲。他还记得自己上初中的时候,课本上就用中国地图连了两根线,一根东西分界线,就是从云南腾冲抵到东北的漠河还是黑河那个地方,是五千多公里;另一个是南北分界线,也是五千多公里。具体的数字是多少陈鸣已经记不清了!如果不是他今天看到地图上腾越厅这三个字,他甚至还记不起这件事。 整个云南都已经被复汉军收入囊中,现在之中国除了扭扭捏捏不知死活的闽中南天地会外,就只剩下西北和东北了。 他的目光从腾越厅一路向北,滑到黑龙江,在他的上辈子,那里就是中国的最北点了,可是这个时空……,他的目光沿着黑龙江中段继续向北滑到更北方的庙街。 库页岛陈鸣不需要看,后者的兵力虽然不多,但万无一失。因为他们面对的敌人力量更弱。而庙街却不一样,邓云率部进入那里已经有半年多了,大都督府的计划是在庙街建立起一个牢固的结点,待到明年化冻后,水陆援军跟进,虽然总兵力还是不多,但绝对有力量一点点扫荡着周边的一切敌对势力。 那里的队伍的主要敌人可不是当地的鄂伦春、赫哲族等等,而是北方的老毛子,要以庙街为结点,顺着黑龙江,在滨海地区将俄国人死死地挡在北边。 所以入冬后庙街后援断绝,俄国人和清军是绝不会放过这个拔掉据点的大好机会的。虽然老毛子在整个西伯利亚也没有多少人,但他们毕竟在西伯利亚经营了百年时间,一个个军事据点,哪怕是木头的吧,也已经把西伯利亚的一条条河流沟通了起来,全力以赴的话究竟能汇聚起来多少人,陈鸣心里也没谱。 而且那边还有三千土尔扈特骑兵呢。 而清军呢?正规军估计不会有多少,可满清在当地土著中的号召力可不弱,有半年的时间做准备,哗啦啦召集两三千人也不足为怪。 现在庙街与库页岛断开联系已经有小两个月了,虽然庙街的最后一道消息是在一个月前传到陈鸣手中的,但庙街的位置距离海边还有一二百里地呢,能跟大海中的库页岛比么。 “也不知道庙街的情形如何了?” …… 崇祯一百四十六年腊月初二,庙街,气温零下三十度,天气晴朗。这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 没有下雪刮大风,现在这风刮在脸上虽然依旧跟割刀子一样,但对于庙街的冬天来说已经很亲和了。完全是老虎和大猫的差距。要知道自从入冬以后,这里最常见的是放开喉咙咆哮的暴风雪,没有白天,没有黑夜,狂风大雪就像是喝醉酒了在高速公路上飙车的醉汉,肆无忌惮的横扫着一切。 士兵们往往一觉起来门都打不开了。因为门被外头的积雪堵住了。所以整个新江口城,根本没有任何人的组织,士兵们纷纷自己动手就把营房的大门从向外变成了向内开。 现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真切的了解了关外的‘苦寒’。东北的苦寒与这里比就是小菜一碟。所有的人都说上,他们在关内什么时候见到过一夜之间积雪没过膝盖的场景?而在这里他们却已经见过不止一次。 光秃秃的树枝在狂风怒吼中战栗,摇曳不定,连着半个月看不到天上的太阳。走路都要颤着身子,出门必须抹上油脂,必须戴手套。士兵回到宿舍后严禁任何人去用手接枪,怕把皮肉粘下! 在外头执哨站岗时,吸一口气,你都能感受到鼻孔里树立起的汗毛的弯曲的力度,狂风肆无忌惮的往人身上的每一个缝隙里钻。这些守卫新江口的士兵是真的受苦了。 狂风卷着树枝树叶挥动,呜呜的如同鬼嚎,树木哗哗直响,像魔鬼的爪子在朝天空乱舞,漫天飞舞的雪花。这就是他娘的新江口守军经历过的日子。如此今天的晴朗,怎么就不是好日子了呢? 一支百多人的队伍推开了新江口西侧的包铁木门。 几十名俘虏拿着铁锨清理出了一片空地,新江口里的俘虏很少,眼前的人已经占了总数的三分之一了,他们中间大部分人是当地的土著。这些人本来平静的生活在外东北,中原所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一系列的战争对他们的影响也微乎其微。直到复汉军的到来,复汉军轻易的攻克了庙街,然后扫荡了周边数十里方圆内的部族,还有黑龙江上下数百里流域。这些外东北土著在庙街失陷的哪一条还没有意识到他们的新邻居是怎样一种人,当他们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是他们中很多人有生以来记忆中最黑暗的一天了。 复汉军将他们视为满清的嫡系,是痛下杀手。 现在也是如此。 新江口城堡周边是没有清军与俄军的兵营,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没有来过。 如今新江口四周皑皑白雪之下还有上百具清军和老毛子冻僵的尸体,是之前的一场大雪让后者选择了暂时退兵。 几十匹马被拉出了来,然后是数量多达三百多只的哈士奇,也就是雪橇犬。 这种胃口小,无体臭且耐寒,工作认真,还不具备强烈的攻击性的犬类,是眼下这个时候人类最美妙的朋友。新江口城中的哈士奇总数量是四百五十只,它们在雪地中拉拽的雪橇能承载起一个完整的战斗队。再加上数十名骑兵! 一百四五十人的复汉军,以飞快的速度行进到十来里外的一个俄军营地中,后者的士兵数量更少,但是他们全部都是俄国人。 与这些俄国人打交道不是一次两次的邓云心里清楚,俄军不是清兵,虽然后者也不是正规军,但是俄国人天生就好像不怕死一样。体格彪悍,作战勇猛。邓云这是并不知道西伯利亚的俄国人多是什么身份啊。 “举枪……”近百支几乎在同一时间被平举向前。 四门轻型的臼炮开始了喷射。 “轰轰轰……”爆炸声在炸响之前,“乌拉……”高喊大叫的俄国人已经端着上好刺刀的步枪,或者是劈柴的斧头,军刀,不成队形的向着复汉军这边冲杀过来。 毫无准备的俄国人明显丢失了战斗的先机,但是他们选择了迎难而上,而不是所在营地里等着挨打。 “瞄准……”士兵们将枪管大致对准敌人队形的密集处。左眼闭上,右眼看着前方,随着敌人的动作不停微调着枪管方向。 他们只有打一枪的机会。如此冷的气候里,复汉军很难在俄国人马队冲到眼前前,再给火枪装好纸弹,即使他们在新江口的时候做的最多的训练,就是带着皮手套给火枪装弹药。 “冲,跟我冲锋——”一个四五十岁模样的俄国人挥舞着手中的军刀,高声大吼大叫着。“为了神圣的女皇,乌拉……” 营地里的俄罗斯骑兵只有一二十个,步兵的数量更多一些,这是一个五十人的营地。一二十个俄罗斯骑兵在炮火的轰击下,随着那老头举着军刀彪悍的向着数量占据着绝对优势的复汉军步骑兵杀来。余下的俄国人也都挺枪冲锋着。 “预备……放!” “哔……”尖利的铜哨声响起。 “砰!砰!砰!”第一排五十杆火枪打出了一轮齐射。俄国骑兵冲锋的阵型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在火枪攒射密集的中间处直接凹陷进去了一块。几匹战马呜咽的倒在了雪地中! 前面的骑兵被一排子弹打到,后面的骑兵依旧毫无畏惧的迎头冲上。 复汉军的火枪随后打出了第二波齐射,又打到了三四骑,整个俄军骑兵数量给消减了近半。 肉搏战开始了! 邓云一刀斩下一名须发旺盛的斯拉夫人头颅,然后左脚连踹,将一名斜刺里冲过来的鞑靼人模样的敌人踹倒。“去死吧!”刀口在那鞑靼人还没有站起来的时候,狠狠地砍到他脖颈上。 他的胸口也挨了一下戳刺,倒在地上的鞑靼人用手中的刀子狠捅了他一下,但是没有捅穿他身上穿的胸甲。 惨烈、血腥的肉搏战极其考验人的勇气与纪律。正规军出身的复汉军陆战部队轻松地抗下了这让人颤抖的重压,反而越战越勇。而最初的勇气消退后的俄国人,在骑兵部队全部倒下后的俄国人,他们就支撑不住了。 邓云再次一刀劈死了一个拿着斧头的斯拉夫人,这个斯拉夫人似乎是个指挥官。他死后俄国人剩余的那点人就彻底崩溃了,有的人转身就逃,有的人乖乖的跪倒在了地上…… 一阵风吹过,吹散了战场上弥漫的硝烟味和血腥味。(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八章 女婿登门 ps:继续求订阅,求全订。 …… 南京的冬天,温度未必有多么的低,但因为它沿江靠海,水系密布,空气的湿度很大,随着雨雪肆虐,自就有一种侵入骨髓般的湿漉漉的冷。阴冷湿寒! 这里下雪的前奏往往是先下雨,再下雨雪或冰珠,反正都带着水,有别于其他地方的干冷。就像原先的鲁山,一到冬天,小风那么一吹,零下十几度是挺唬人的。可到了南京,温度远没有那么‘张扬’。可这种湿冷湿冷的感觉,零下几度就撑不住了。 而且就因为这种湿寒,南京和北方还有不同,室内室外温差不大,没有热炕头之类的设施,屋里屋外差不离,当初来南京的鲁山众,许多人都众口一词,南京的冬天——冷! 寒风刺骨、冰冻三尺、白雪皑皑、枯岭寒松都是冬天的符号,鲁山是如此,但跟南京扯不上关系。在这里,冬天的感觉就是一个湿冷。 王之政却已经习惯了这种湿冷,他老家跟南京离得不多远,反倒是家就定在了这里的潘茜,对于南京的冬天是一百个瞧不上眼。虽然她也就去年在南京过了一个年。 潘茜就是当年的潘喜儿,是现在改名潘昶的潘满仓的妹妹。两年前还是一个大兵头的潘昶现在已经是正职的营官了,而且是近卫师的一旅三团一营的营官。禁卫军半年前就开始着手重组了,潘昶就借着部队重组的机会,又因为身后岳父的支撑,一跃坐上营官的位置。对于年纪轻轻的潘昶而言,这是一个质的飞跃。 潘昶的岳家是什么背景且不去多说,能在近卫师里把潘昶撑到营官的位置,那对于潘家来说就是‘天’。就是潘昶的兄弟,改名潘暾的潘满囤,现在做生意也靠着了潘昶岳家的一分脸面。 虽然这让潘昶有点入赘的意思,但对比当年死了爹娘乞讨要饭的三兄妹来说,潘家如今的日子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继潘昶潘暾兄弟成婚之后,他们的小妹,潘茜,也终于把对象拉到了家里。 平心而论,潘茜长的挺漂亮,再加上有潘昶这么个兄长在,在南京也不愁找不到婆家。只是不管是潘昶还是潘暾,从来没想过自己给小妹拿主意,因为大小就在医护营的潘茜跟随的老师,那是陈惠陈鸣面前都能递得上话的人,视潘茜为亲孙女一样,亲自为她保的媒。医护营里有名的后起之秀,王之政。小伙子年龄适当,人也长得斯文,更本分守礼。 潘昶也知道王之政是干啥的,那是拿刀子切人肉劈骨头的,潜意识里他就不愿意自己妹妹嫁给一个‘屠夫’。嗯,现在复汉军医护系统里的外科手术大夫,也有了‘屠夫’的称谓。 没办法啊,医护营在卫生上面做的再好,受制于这个时代的限制,很多做过手术的士兵还是在痛苦中死去,甚至不少人都是死在了手术台上。 很多士兵都知道外科军医的‘厉害’。这些人是多少人口中的‘神仙’,就又有多少张嘴把他们骂的****不如。 潘昶住的房子是禁卫军的五号大院,整个禁卫军军属大院也就五个。这东西名次顺序讲究不大,因为禁卫军真正的高层都不住在这里,五个大院一千多套房屋,连个旅帅都没有。 在五号大院门前下了马车,王之政手提肩扛,毛脚女婿上门怎么能不带东西呢?额头上还渗着一层薄薄的明汗,也不知道是累得,还是紧张的。 穿着一件熊皮大裘的潘茜接着下了马车,手中拎着一大一小两个箱子,头上还带着一个熊皮帽子,毛茸茸的,跟大裘一样毛茸茸的领子一搭,把中间露出的那张漂亮小脸映衬的只剩下个巴掌大了。 “走,走,赶快进家去。”明明穿的比王之政厚多了,人家王之政可只加了一件军大衣,露出的领章清楚表明他是军医。潘茜却比王之政显得冷多了。 “你们的军人证。” 要进大院,当然要掏证了。虽然这个时代还没有相片,但证件上对人的样貌是都做了描述。王之政和潘茜还特意摘下了帽子!站岗放哨的士兵对于这下马车的男女本来没什么在意,大院就是住人的,平日中来往进出很多人的。但看到两个人全是上士军医,神色瞬间就严肃了起来。这么年轻,就已经是上士军医,这绝对是部队里最受尊敬的人。连潘茜那漂亮的脸都给忽略过去了。 等到俩人戴上帽子,提着东西走进去了,才有人回过神来,“这女的就是传说中的潘家三姑娘吧?还真是水灵。”更主要的是,人家不但自己是军医,拜的师傅更是医疗系统的大拿,还漂亮,去年过年,潘茜满打满算在大哥这里住了还不到一个月,名头就传下来了。而至于潘茜为人如何,自从她在童子营和医护营里长大,就没人觉得会有什么问题。 潘昶今天就没去部队,他知道潘茜也就这两天里到南京,所以把假期都用上了,就在家里等着妹夫上门呢。 王之政越来越紧张,身子都僵硬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呼吸都已经屏住。只听到自己的心怦怦地剧烈地跳动。似乎都要跳出来一样! 潘茜明显的感觉到了王之政的变化,只是抿嘴一笑。 现在说起来他们俩已经是结婚了,因为结婚证已经打了,户籍都合到一块了。他们欠缺的只是一个婚礼。潘茜也知道自己先拉着王之政来自己家是有点小不对,但是潘家跟王家不一样么。王之政父母双全,有姐有弟,潘茜可只有俩哥哥。 虽然这中间有着那么一点小意思,潘茜也清楚自己有点过线了,但她已经决定了,过年的时候好好地孝敬王之政的父母。是的,潘茜他们只会在南京待上几天,然后要迅速去镇江丹徒呢。 “大哥……” 泪珠子哗哗的留下来的潘茜跟潘昶,还有她嫂子唐氏,抱作了一团。王之政放下礼物,手足无措的站在门口,脸上挂着尴尬的笑,老天爷这几个人都把他给忘了啊。 可时间似乎故意在和王之政作对——走得慢极了。慢的他都以为自己在家门口已经站了半天了。但也奇怪,他噗通噗通直跳的心突然平静了下来,除了发烧一样的脸皮还在通红。在王之政都不知道的时候,潘昶一直在用眼角余光在关注着他。不得不说,小伙子长很不错。虽然他对王之政的工作依旧持有一定的意见。 “大哥!” 王之政看着潘昶叫道。他知道自己这位大舅子的光荣事迹,年纪轻轻能坐上禁卫军营官的位置固然有他老岳家的支持,可打铁也要自身硬,潘昶最差也是有资格与其他人并肩媲美的人物,这都是在战场上杀出来的。 “里面走,往里面走。”潘昶拍了两下王之政的肩膀,后者胳膊都要软了。一大一小俩箱子就像两根甘蔗一样被潘昶提了起来。 潘昶的屋子是很典型的江南民居,禁卫军五个大院都是沿水分布的,建造起来自然是江南特色了。进院门就是一个不大的小天井,宽度相当于正房中央开间,长只有厢房开间的大小,加上四面房屋挑出的屋檐,天井漏天部分更加狭小,不过这种高窄天井的设计,具有近似烟囱一样的作用,有利于排除屋宅内的污浊空气。天井还起着室内采光和聚集雨水再通过地沟排水的作用。 正面三间正房,东西厢房,左右耳房,再加上后厅。比之王之政家原先的宅院要小的多了。但这里是南京,这里是禁卫军大院。能跟丹徒比吗? 堂屋里一进去就透着暖和,火盆烧得屋子里热热的。家政也端着早就准备的茶水瓜果送了上来,这些军队大院的家政人员多是烈士家属,如此就最大限度的保证人员的可靠性。当然也有一些是军官自老家介绍来的,那每一个人就都要经过严格的审核了。 潘暾不在,潘昶让人到门口找人赶快去店里统治潘暾。 王之政惊呆了,“南京已经都有专职跑腿的了?”虽然他经济知识了解的只是寥寥的,但也知道这种被正式称呼为‘行走’的行业最先出现在了贸易口岸,而五号大院却是在南京城的城南,这已经是大内城了,南京的城市经济都发展到这个地步啦? “不是。就是大院门口做买卖的那些店铺的伙计。算是赚个外快。” 潘昶笑着解释说,他眼睛看着王之政,和坐在王之政身边的潘茜,俊男美女坐在一块真的有那么一丝相配。不过出于对宝贝妹妹的责任心,潘昶很想听一听王之政对未来的考虑。 “在野战医院当军医很好,不过朝廷大军已经荡平了西南,如今只剩东北和西北的少许残兵败将,不足挂齿。我估摸着最多两年,满清也就要完蛋大吉了。到时候你还要在野战医院吗?” 军医可实现自己价值的地方很多,但最能体现自己价值的无疑还是前线战场。野战医院配置着现今中国医疗界最好的大夫和最好的医药,能跟那里箱体媲美的也只有刚被更名的太医院了。 潘昶自己也是军人,知道战场上伤兵对于军医的需要,现在自己的妹妹妹夫,尤其是妹夫,在任何一个师的野战医院都能称得上急救科的顶梁柱,让他就此从野战医院退下来在南京安安稳稳的生活,别说王之政极可能不答应,就是潘昶自己也说不出口。 他可是一个军人。 王之政脑子聪明,当然知道自己大舅子话里的意思。他脸上微微笑起,“这件事,我跟喜儿已经有了决定。” “等到战事结束,我会想办法调入南京医学院。”这是已经铺好了的路,然后再在学校里一步步往上走,争取早日调入中央医学院。现在的中国里,有水准的外科手术医生还是很难得一见的。而外科也已经用它的效用证实了自己的光明前途。“至于喜儿,白老先生有意过个两年将她调去卫生署。”这样俩人就都在南京了。 潘茜在一旁笑的特别得意,这是她师傅亲口许下的,再过两年她就是正儿八经的女官了。而现在陈汉政府里头可根本就没女的,甚至除了文艺团和医疗系统外,就再看不到一个女性公员。而文艺和医疗方面的女性公员与正儿八经的女性官员也大有不同。但那又如何?白老先生说两年后调潘茜去卫生署,那这事儿就完全板上钉钉。 “喜儿要当官了?”嫂子唐氏失声叫道。两眼中全是惊诧之极的神情,女人也能正儿八经的当官?就连潘昶也是一脸见了鬼的样子。 女人当官,大几百年下来就没听人说过。虽然众所皆知,医疗和文艺系统的都有女性存在,但这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两者的特殊性,而如此一点就已经引来很多人的不满了。现在卫生署里引入女性公员,那就真正的是官了。 潘家的三妹估计是新朝第一批正式的女性官员了。潘昶可没有什么女性不准抛头露脸的想法,最初的震惊之后马上就是满脸的笑,自己妹妹走的越高他越高兴。“不过这事儿影响肯定会很大,大到能震动全国。到时候肯定是人说什么的都会有,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啊。”潘昶的年纪不大,但考虑起来事情很周到。 就像当年文艺团里的女人,什么样的闲话和谣言没有传出来过啊?人红是非多,从来不是二十一世纪明星的专利。而且潘茜长的还那么漂亮,估计流言蜚语是会挡都挡不住的。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潘昶说话中眼睛继续观察着王之政,这话他不仅是给潘茜说的,更是给王之政说的。先给他提个醒! 潘茜不是普通的家庭妇女,她有自己的身份;她也不是当初文艺团的女人,前者在江湖上打滚什么样难听的话没有听见过?潘茜是不一样的。双边的心理承受能力不同的。 如王之政和潘茜这样的家庭,跟中国传统的‘男主外女主内’的家庭模式是完全不同的。 女方也有着强势的社会和政治地位,并不完全是男人的附属物。男方与女方的已经十分接近了,尤其是潘茜还有潘家做后盾。在这样的家庭里,信任和被信任就是极其重要的。 陈汉律法上认可‘合离’,还改了一个新词——离婚。但是没人想‘离婚’,不管是这个时代还是中国几千年历史上,选择合理的人总归是极少数极少数的。 信任基于了解。 21世纪很多夫妻之间缺乏信任,表面看起来是一方让另一方无法信任,其实是,自己内心缺乏对自己的信任,总是疑神疑鬼,最终一步步把本彼此信任、温暖的关系,推向互相指责、怀疑,最终出现危机。 潘昶还想不到这么远,他只是很朴素的认为,男人,只要是男人,那就没有一个人能忍受的了自己头上戴绿帽子。如果潘茜的闲言碎语多了,王之政能做到相信吗? “她不是那样的人!”王之政抓着潘茜的手,语气斩钉截铁。(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九章 最后的权利 ps:继续求订阅。 …… “咣咣咣……” 扬州府城周边的乡村镇集,乡官们带着人手,敲锣打鼓的在大大小小的村镇中穿行,将一张张陈汉的法令告示张贴在村头村尾,张贴在镇子公所。 所有的人都给惊动了,不管是男是女,他们从一个个家中一个个小院中走出来,汇集到乡官的身边,或是汇集到村头的告示跟前。 …… 南京城里,陈鸣脸色有些沉凝,因为今天就是新土地政策改革实施的第一天。他心里面对此事很难论出个对错的,他脑子里的那些知识无法清晰地告诉他答案。所以他看着陈惠行使着自己最后的权利。虽然陈惠说的未尝就没有道理,可他心里七上八下的,觉得没有必要。 现在复汉军并不差钱,等到明年纸币发行,那税务财政就更不差了。陈汉中央完全可以用一分金银储量发行三分乃至五分的纸币。 可是陈惠还是做出了限制土地兼并的决定,他要用‘阶梯式收费’这一划时代的‘创意’,最大程度的扼杀掉让中国历朝历代都为之完蛋的土地兼并——这一主要问题。同时,这也是他在自己数年汉王生涯中所发布的最后一个政令,把高层内部都讨论了多次的阶梯式农税落到了实处。 陈鸣眼睛深邃,他的双眸里仿佛蕴藏着一个大海,让人看不全看不透。这项政策被陈惠很坚定的赋予实施,而他并没有多么坚定的阻碍。 “工商发展是需要很多的劳动力,需要大批的农民从田地里走出来。”陈惠现在很理解这个官连,他说服着陈鸣,“但这个与阶梯式农税的实施有什么关联吗?” “这天底下有多少家庭的田亩数量在百亩以上?”这项法则最终针对的还是那些地主,而且这在一定程度上还能逼的民间零碎的小块土地进行初步的集中。 一百亩地的红线他们根本不需要超过,他们只需要九亩九,就完全可以了。 最后别忘了,陈惠施行了阶梯式农税,可对于家庭田亩数量在百亩一下的家庭可半点也没有增添负担啊。这是在割地主的肉,对于数量广大的贫苦百姓是半点没有伤害。 …… 时间越来越逼近腊月了,云南,平冈镇王柳村,位于大理城的东侧。 乡官贴好了告示就带人离开了,本来静悄悄的的王柳村迅速热闹了起来。 村中地主王家。 王澄鑫一脸斥色的训着自家的婆娘,“头发长见识短。我就跟你说过,陈汉法纪严明,南京那是坐了天下的真龙,手下的官兵是不敢胡乱来的。你这婆娘偏偏嘀嘀咕咕的坏事……” 王澄鑫脑袋里的旧思想还是一水儿的根深蒂固,村里过来官儿了,自己作为王柳村的首面人物,就必须出面招揽村老热情的把来人招待款待一番,至少也要拉进家里喝喝茶唠唠话,再杀鸡宰鸭的吃一顿。似乎这样一来自己就能跟新朝的人打好关系了。 而他的老伴却担心陈汉刚任命下的这些乡官乱来,把他们家给‘祸害’了。比如收税啦,征人丁啊,那都是要被乡里乡亲戳脊梁骨的。所以这乡官带人敲锣打鼓的进村时,她死活拉住了自己丈夫。要等一等,看看风声。 事实上当时王澄鑫心里也是在打鼓,七上八下的,被老伴这么一拉也就缩起了头来。 而事实证明陈汉的官儿还是够廉洁的,根本就没打秋风的样子,毫无一丝一毫搅民扰民的举动。王澄鑫挺起了胸脯来,也就训起了自己老伴。 王家的地主婆却是丝毫不在乎丈夫的训斥,几十年的过活了,她知道自己的丈夫是个什么样儿脾气。看似现在在发火,实际上是一点事都没。王家家小业小,她可不愿意冒一丁点的风险。 “老爷,老爷,不好了……” 王家仅有的两个家仆小厮之一,王大这时候疾跑着进了院子来。 还在活动嘴的王澄鑫和地主婆同时一惊,“怎么了……” “那乡官又带人回来了?”地主婆抢先问道。 “不,不是。”王大喘气回答。 王澄鑫夫妇二人立刻舒了一口气。但他们这口气松的有点早了,随着王大接下的话说出口,二人的血压就跟断线了的氢气球,不足的升高。“哎呦,我这头晕。”王氏站不住了,扶着椅子就要坐了下。 “这,这不是劫富济贫么?”王澄鑫涨红了脸,身子抖的如是在打摆子。 “你说的都是真的?”地主婆的声音都在发抖。 “是真的,柳秀才在村头亲自念读的。地主佃户地租不能超三成;农税,百亩田以下的门户二十税一,一百亩到五百亩之间的十五税一,五百亩以上的一律十税一。” “啊……,天杀的陈汉,天杀的陈汉,这是在剜我的肉啊……啊……”腿一软,一屁股蹲坐在地上,如同身上中了一箭样儿的地主婆扯开嗓子带着哭腔就骂了起来。 “闭嘴你这婆娘,想害死全家啊。”王澄鑫本来还在抖个不停,可一听自己老伴的话,赶紧扑上前,一把捂住了地主婆的嘴。新朝可是坐了天下的,是官府朝廷,如何能骂?不要头了啊? 而如此的一幕这几日里在整个中国都不知道出现了多少次。 限制土地兼并,陈惠坚决的出台此政策的最大出发点就是要限制土地兼并的速度。他知道这道法令发出去会惹来不少的骂声,可历朝历代都有一些这样的措施,他对陈鸣的一些说法也保持着犹疑。而且他也认为没事,法令可以发出去就也可以废掉,如果真的碍着事。而他身上的骂声也没关系,因为他就要退出‘江湖’了。陈鸣登基后,如此骂声和痛恨会有一部分转移到陈鸣的头上,但这一样没有关系。 只要军队依旧绝对的支持陈汉。 就在‘阶梯式农税’被推出来的同时,陈汉还出台了一样‘特殊’政策。关于农场的! 这一政策算是对前者的一种补充。这也是陈鸣提出的一个‘创新’! 在陈鸣的‘提议’里,‘农场’是一种有别于通常耕种田亩的存在,更准确的说,它应该是一种变异的‘种植园经济’。虽然中国现在的‘农场’与西方的种植园是完全两个概念,前者甚至就不具备成为种植园的先天条件。 但是名字这东西不就是一个代号么?陈鸣就是坚定的把一样的东西划成了不一样的两截。他赋予了‘农场’一种‘经济’的光环。农场里没有佃户,只有佣工,农场一切向着经济着眼。 这就跟种植园经济有些类似,但形式上又有很大不同。 因为在陈鸣的设想中,未来之中国的农业发展,完全不同于上辈子的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而是欧美农业那般的农场经济。当复汉军的脚步占领南洋,登上北美的时候,中国会有超出陈鸣上辈子数倍的田地总量来耕种。 而且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太束缚劳动力了不是? 这个时空的中国日后会成为地球上最强大的国家,农业上也必会是世界上最早引入机械化的国度。那时候随着社会、科技的发展,农场必然会‘淘汰’出大批的劳动力,因为后者的身份不再是佃户,而是雇工么,这些人正好可以补充入工业发展的大浪潮中。 他不知道历史上欧美各国的工农发展是怎么样的,但在陈鸣的设想中,以他所掌握的知识来看,他觉得还很合理的。 在社会科技发展还没有进入到一个相对高的程度的时候,大量的富余人口可以被‘农场’所养活;而等到社会从蒸汽时代进入到电气时代,随着一系列农用机械的发明,农场主自己追求最大利益化的进程里,就会主动地用机器来淘汰一批批的雇工。为新时代工业发展的浪潮提供大量的劳动力。这很和谐不是么? 陈鸣很明白的将‘农场’放到了资本的一边,资本就是为了追求利润而存在,农场要求它的所有产出在扣除各项资本和劳动力投入成本之后,还要有利润,如此才能够继续生存下去。然而对于佃户而言,即便他们在扣除各项资本投入和劳动力成本之后已经没有“利润”,但是由于家庭农业的劳动者仍然获得了作为工人的“工资”,因此仍然可以继续生存,并且会极大地排挤雇佣经营农场。即使这种生存往往是以更多的劳动、接受更低的劳动报酬和更低的生活水平为代价的,那也注意成为一个大大的绊脚石。 怎么办呢? 陈鸣的解决办法就是用‘农税’来拉偏架。 虽然这么做挺不公平的,但为了消灭‘佃户’,陈鸣也只能这么做了。【有异议的欢迎大家提出来啊,一切为了‘合理’!】 所谓的特殊条例就是:民间自发的组成百亩以上的农场公司——【就比如之前的生产队】,在农税的缴纳上可享受更优惠的二十五税一之标准。 实际上陈惠和陈鸣的这两个政策推出后,在一定程度上还减少了陈汉在农税上的收入。因为军队、官员,乃至一部分地主,他们现在手中所拥有的‘土地’的表现形式——军民公司的股份,那就是最明显的‘农场’经济模式么。然后就是对于农场用地的一系列规定,对于农场用地和佃户租地有着十分清晰的规定,绝对‘水火不相容’。 这件事上,陈鸣就是用让利把军队和政府还有一部分地主牢牢的绑在自己的战车上,然后他就什么也不怕了。 虽然不知道朝中的大臣们对此事是否真正的赞同,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们的第一个反应并不是反对,而是回到家中立刻申请注册农场公司。 时间已经快要进入西历十九世纪了,现在是十八世纪的后半叶,如果中国酝酿的风暴没有蝴蝶了北美的话,明年莱克星顿的枪声就会响起,没有几个月了。 等到八年后,约翰牛的北美十三州就会以一个独立国家的身份屹立在辽阔富饶的美洲。 世界会进入一个新的时代。而接着不几年,法国大gm的爆发,拿破仑的崛起…… 陈鸣觉得这是老天爷赐给自己的机会,实在是天赐的良机。中国完全可以在几年的休养生息后,车翻西班牙和荷兰,趁机向北美伸出自己的手掌。如此,等到法国人感受到美国的恶念和威胁,发现反抗英国人的老美实际上也是一只白眼狼的时候,不管那个时候执政的人是不是拿破仑那个科西嘉岛怪物,中国应该会比美国更便易买到路易斯安那吧? 陈鸣相信中国在自己的带领下,18世纪接下的二三十年里,不管工业还是商业都会得到突飞猛进的发展,但现在的中国人口实在太多了。两个亿啊。农业依旧是整个国家的根本。陈鸣就是再信心十足,也不敢保证自己就能在有限的生命内带领中国完成社会的整体转型。 而只要商业资本没有发达到一定水准,从事农业就是安置人口的最大保障。而陈鸣还记得,除了英国外,法国到一战爆发,城镇人口也没能占据总人口的50%,德国也是在一战前期,城镇人口才超过了50%。 陈鸣知道这样的数据不能完全的移到中国身上,但他没有别的‘参考资料’了,只要一想想上亿的农业居民没有了田地,他的小心肝也在不停的蹦跳着。是的,后来的继承者会始终坚定不移的迁移汉民,但这到底太危险了,有点走钢丝的感觉,所以面对陈惠的坚持,陈鸣就不再坚持而是该做了一点补充。既然农业在今后相当一段长的时间里还是国本国基。政府就需要用土地拴住诸多的农民,土地兼并稍微的抑制一下也是不错的。 虽然那农场公司是可以入股,是可以兼并和买卖的。 “祖宗国法不可变”的事情在陈汉是不可能发生的。治国之道,应该随世而移。法既积久,则弊必丛生,所以‘无百年不变之法’么。他能改陈惠的政策,后世人也当可改他的政策。 限制土地兼并,保持国家稳定,这一政策应该不会成为后世中国社会转型的阻碍。 目光‘短浅’的陈鸣现在很能体会一股叫做‘摸着石头过河’的感觉。 陈惠很坚定的认为让中国从农业国家转型为工业国家绝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而且,又要有多少家工厂才能吸收掉如此多的人口劳动力? 所以,农业决不能乱。 而陈惠坚决出台此政策的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瓦解地方宗族势力。 五百亩地以上,农税就是十分之一,整整超过最低等的一倍之多。陈鸣不认为诸多中小地主能忍下如此大的亏,他们肯定会把土地分散到全家子弟的名下。 而利益这东西,分起来容易,可日后想要再聚起来就千难万难了。没人会把到嘴的肥肉吐出去给‘宗族’的! 这几年陈惠收拢了不少江南宗族的资料,损公肥私、贪污中馈的事情不要太多。对比一下石头记里的王氏姑侄,这宗族里头没几家是干净的。 现在出台的土地法中,律文明确规定,谁人名下的土地即算是谁人的,属于正规的受国法保护的私人财产。 如此就是为了杜绝‘假分家’。 地方宗族势力,这天底下谁能有陈家感触深切呢?鲁山土门集陈家本身就是宗族,陈氏站稳了脚跟之后,对于地方宗族也始终持有戒心。很明显的一个例子,复汉军甭管北面打仗兵力再匮乏,在江南、闽北和江西、湖南,这些宗族势力鼎盛的地方都驻扎大军。 有清一代,地方宗族势力已经发展兴盛到了顶点了,乡间村里,族人犯错或是触犯族规或是触犯‘公德’,就是远在千里之外,族长都有权派人据拿,押回乡受罚。而且清廷官府对此也是放任态度,于是乎宗族势力在满清就是愈演愈烈。 而一个宗族的兴盛不是一群穷老百姓就能支撑起来的,那需要富贵人家作为顶梁柱,他们也是地主士绅‘权利’的来源。 陈惠限制土地兼并,分级收缴农税,再配合着遗产法,那就是为了根除支撑宗族存在的那大富大贵之家。 这项律法陈鸣也不清楚它到底能起到多大的效果,可是他明白,这项法令已经是陈惠才能最大的体现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十四章 未来的藩国 年底了,整个南京都陷入了喧哗之中,各机关部门忙的团团转。但是作为凌驾于军、政、财、法之上的太子府主人,陈鸣却清闲了下来。 这个时候,君主可不需要对臣下子民做什么工作报告,那玩意儿是各部委的事情。 散步在后花园,鸳鸯亭隐蔽在松柏中露出一角飞檐。据说这里竟然是目前江南惟一的一座方胜亭。方胜,又称双菱,指两菱形相叠。亭基方胜,上为双顶、远观似双亭并立,近看却是一亭独伫,小巧玲珑,颇为别致。 陈鸣就觉得挺好看的,飞檐翘角,如一对欲飞的鸳鸯,在青松翠柏和枇杷桂树的掩映下,十分生动。陈鸣知道那亭子里还有一些生动逼真的龙凤狮虎刻绘。而走进方胜亭,东观假山上的六角亭,西览水池中的不系舟,这儿还是一处左右逢源的佳景。 陈鸣的太子府是很大的。这个地方从前明时候就是江南的政治中心,清代设两江总督衙门于此,乾隆时期,这里为南巡行宫。要不是陈鸣改变了中国的历史,八十年后这里还会是太平天国的天王府所在地。湘军攻克天京后,曾国藩沿袭咸丰三年前的旧督署规模及布局进行改建,仍为满清两江总督府。后来孙大炮在这里就任临时大总统,常凯申的总统府,也是在这里。 而陈汉在确立迁都以后,作为太子府邸所在地,这里更是得到了全面的‘刷新’。青翠的松、柏、竹间点缀着一座座山石,琵琶、桂树、玉兰等常绿植物装扮着四季常青的园林景观。 全江南最出色的能工巧匠在这里忙忙碌碌呕心沥血了一年多时间,奇石罗布,佳木葱茏,匠心独运。一颗颗一株株古柏藤萝,数百年老物比比皆是,将花园点缀得情趣盎然。不大的一个花园移植古树百余株,散布在园内的各处,又放置各色山石盆景,千奇百怪。 其中有一盆木化石做成的盆景,乍看似一段久经曝晒的朽木,敲之却铿然有声,乃为石质,尤显珍贵。陈鸣看到了后极是喜欢,直接把盆景搬回了自己书房。 这园子的面积并不大,其南北深五十米,东西阔八十米,但古柏老槐与奇花异草,以及点缀其中的亭台殿阁和纵横交错的小道,使得整个花园既古雅幽静,又不失皇家大气。 用太湖石叠筑的石山“堆秀”,山势险峻,磴道陡峭,叠石手法甚是新颖。山上的御景亭是太子府重阳节登高的去处。包括着方胜亭在内,整个后花园内八座亭阁布局对称而不呆板,舒展而不零散,或依墙旁山而建,或独独亭立,均玲珑别致,疏密合度。 陈鸣今天公事早早的处理结束,南京又下了雪,整个天地都披上了一层白。那洁白的薄雪覆盖下的后花园也肯定别有一番别样的景致。 园子的东北浮碧亭格调在后花园中独树一格,硬山式顶铺着绿油油的琉璃瓦,上下一色的斑竹纹油漆彩绘,门窗亦用楠木本色不加油饰,梁、枋、柱、框像是包裹在青翠的绿竹中,整座建筑给人以朴实淡雅之感,从而也给花园的东南角创造出一股轻松雅致的气氛。在花园的八座亭阁中,浮碧亭最受陈鸣喜爱,往日到后花园散心多是在这里驻足,可今天浮碧亭外婢女侍卫严正,亭内却没了一人。 由浮碧亭拐角是后花园南面的主道,沿路奇石罗布,佳木林立,青柏藤萝映衬着薄薄的白雪。陈鸣伴着李小妹慢悠悠的在小道上走着,仅仅是慢慢的渡步,看着陪伴一边嘴角含笑,神色满足的李小妹,一种温馨的感觉就弥漫于他的心头。 他们已经很有段日子没有这么独处散步了。 好似懵然间惊醒一般,陈鸣回头看着满脸幸福的李小妹心中禁不住涌起了一阵怜惜,双手一揽将其搂入怀中,“这段日子是冷落你了。” 怀中的李小妹很不好意识的扭了扭身子,努力的昂起头不是看陈鸣,反是拐向身后,似乎还不确定又没随侍。 “呵呵。”轻轻地笑了笑,陈鸣爱惜的松开了她,但牢牢攥住了她的手。“这段日子政务繁忙,实在有点抽不开身。不过等到明年登基以后,就不会再怎么忙了。” 那个时候他要改一改制度,重新确立侍从室的地位。内阁首辅大臣也要归位! “这几日国事可是有什么进展,我怎么觉得你心情愉快多了?”李小妹并不搭理国家大事,她很守着自己的本分,细心再细心的打理着府内的事物,就像这样的问话不过是沾沾水皮罢了。 陈鸣朗声一笑,并没有答话,但其中的得意却表露的再明显不过了。 就在上午,他收到了几份军情局递来的奏报。报道上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大事,但是来自广南国的情报显示法国人正在与南越不住的靠近;来自缅甸的情报显示,英国人在曼尼普尔和孟加拉邦的一些领土纠纷上对缅甸进行了妥协,双边关系正在升温。 陈鸣不用想也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 虽然他之前是根本没料到法国会继续向南越‘挺进’,而英国人‘挺进’缅甸的时间也同上个时空的历史不对点,但作为一个穿越者,他脑子都不用转就能知道英法的打算。 英国人对印度重视的很,肯定不愿意中国去分一杯羹; 而中国的领土不仅西南方与缅甸相接壤,与缅甸有着深仇大恨的暹罗国,其国王也是华裔,华人在暹罗国军政商贸中都占据着重要地位。只要复汉军扫清了西北和东北的清军后,很可能就会调回头来向缅甸吹响战争的号角。 缅甸当然抵挡不住中国与暹罗的夹击的,而当缅甸被灭以后,占据了孟加拉湾出海口的中国人就也跟英国的势力范围接壤了。他们的眼睛也就看到印度了。 中国通过缅甸与印度沟通交流,可比通过藏地要容易多了。 英国人支持缅甸,不外乎就是拿缅甸当打手,挡住中国和暹罗的进攻。而法国人对南越下手,陈鸣心头就有一种历史重演的感觉。对比约翰牛的‘来历’清白,法国人的意图要模糊一些。 可陈鸣对此一点都不担心。因为时间给英法两国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他们的决策者肯定料不到明年是老美的独立战争爆发期。就算明年莱克星顿的枪声没有打响,陈鸣觉得北美十三州与伦敦的矛盾也将要达到了一个临界点了,战争早晚都要爆发。 就算时间推后了,也推不多么长久。明年不行,后年,难道老美还能忍上个十年八年吗?七年战争里伦敦政府的军费压力都被他们转嫁到了美国人头上,那压榨程度是要把人挤干的。 等到北美的战争一爆发,英国人还能继续支持缅甸与中国顶牛吗?他们有哪个胆子和精力吗? 而很快就被美国人说动,深深的牵连进战争里,还拽上了盟友西班牙,在西方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里都跟约翰牛砰砰砰开片的高卢公鸡,花光了波旁王朝国库里最后一个利佛尔的路易十六,会因为小小的广南国就不顾自己与伦敦的‘血海深仇’,一门心思的打理自己南越的殖民大业,而对富兰克林的‘乞求’置之不理吗?那是不可能的。 高卢公鸡与约翰牛现在是深仇大恨不共戴天。 千万别以为老美独立战争的胜利是他们自己打出来的,要不是法国人出钱又出力,拽上自己的盟友跟英国人满世界的打了一场‘志愿战争’,华盛顿他们早就被绞死挂在吊台上变风干肉了。 就跟英国人一样,陈鸣不认为法国人在打北美独立战争之余,还有力量顶着中国的压力继续的支持腐朽的广南国。说真的,百多禄找错了人,他更应该寻上阮家兄弟,而不是南越。但这个世间没有可惜! 广南国方面的情报还有第二份,就是关于西山军的。 就在中国北方冰雪千里的时候,于安南却是一年中最为清爽的干季。西山军主帅阮惠率军从归仁进攻广南军,两边在锦沙一带(岘港周边)与广南军交战,先败后胜,灭广南军两万余人,直接打开了进攻广南国都富春的通道。 那锦沙一战,西山军除了开局的不顺外,余下打的很漂亮,阮惠于正面对峙阮主麾下的胡舍掌营阮久法率领的广南军,广南军大将杜清仁也适时率军赶到,随后两面夹击击败了阮惠所率的西山军,不过阮惠老军善战,并没有折损多少人马,主力尚存。 阮惠随后退驻会安,并传檄水师,阮氏老三阮侣率三千水师赶至。另外还有阮岳、李才、集亭等领五千余人也赶至,可以说西山军这一战是把自己全部的本钱都给压上了。广南军却不知道西山军已经前后得到了两股援军,因为这个时候广南军正在临阵换将,张福峦的儿子张福嵊取代阮久法掌控了军权,张福嵊根本不是带兵打仗的料,刚到前线就草率的让都督郑瑞先行,结果广南军大败而回,郑瑞都直接死于阵中。 西山军士气大增。而广南军却因为阮主阮福淳的自出昏招而士气大跌。阮福淳不仅把宿将阮久法调回了朝中,还把名将杜清仁一起召回了富春。如此军事大权固然牢牢操于了张福峦一党手中,广南军的士气也跌落到了极点。 张福嵊胆小如鼠,本来是为争功而夺了阮久法的帅位的,见到郑瑞不仅没有取胜,反而大败一场,自己都实在了当场,立刻吓了一大跳,下令全军退到锦沙,让士气本就低落的广南军彻底清零了。 西山军却是意气奋发,阮惠带军再入锦沙,二战锦沙打的广南军大败而亏。损兵接近两万! 陈鸣看了后都不知道自己改怎么评价阮福淳了。这人绝对是一个傻逼。 而更可笑的是,阮福淳眼看着西山军进攻富春的通道已经被打开,立刻就学起了宋徽宗。携王公大臣等众南逃嘉定【西贡】,并让位给侄子阮福旸,自称太上王。 虽然广南国的地盘很有很多,全国各地兵马集结还能有十万以上,并且还有着杜清仁、阮久法、武性等宿将、名将,国势还是大有可为的。富春还有兵马一两万,哪里是西山军可轻易攻克的?可随着阮福淳这个窝囊废的弃逃、让位,一股子日薄西山的味道油然而生。 “要说这广南国在二次锦沙之战前,还实力雄厚,控制着大部分的地盘,国势还大有可为。那在二次锦沙之战后,西山军由弱变强,就真正的有了断送阮家基业的能力了。” 这个时空的安南内战,没有了北越郑森趁机派大将黄五福率水步五万大军南下进攻广南国,西山军实际上是孤军奋战,一点点扳倒了广南军。当然跟上辈子的进展有所不同,而且这当中还有陈汉在暗中捣鬼。 可现在西山军还是赢得了足够的战略优势,广南国的富春之战,能打赢的可能性很少。而西山军如果就此夺取了富春,广南国内的南北朝也就此可立下根基了。 复汉军的插手让历史上的安南三国演义,变成了现在的两两争霸,四方势力,彼此牵制着,陈鸣是真的把安南给玩坏了。李小妹是知道广南的,也知道西山军,还知道南广国主有个奇葩的姓氏——阮福。但这跟她的日常生活有着太过遥远的距离了。 陈鸣也不跟她讲国家大事,除非是得意的难耐的时候才给她炫了炫。她丁点不觉得自己丈夫这‘嘿嘿’坏笑的样子是多么的可恶,虽然陈鸣这一脸得意洋洋的坏笑,让她情不自禁的联想到了偷吃了鸡后的狐狸,但只要陈鸣高兴就好啊。 “殿下是要把北越收回,然后在南越置国么?”李小妹不止一次听陈鸣说到过“世界大着呢,咱们要放眼向外看”,她知道陈鸣的有对外发动战争夺取地盘的打算,还知道陈鸣想要给儿子们行分封制,一人立一藩国。 这可是有很大独立自主权的藩国,制同朝鲜,与内藩是完全不同的。 李小妹虽然感觉这样一来,藩王势力未免太强大了一些了,日后陈鼎如果继承大位,会对皇帝的权威有一定影响。但也知道如此能最大的保证陈家的世代天下。天下太平时,宗主国支持者藩国;而等到中原没落的时候,藩国反过来也能支持宗主国。总不能所有的藩国都跟中原一块兴旺一块没落吧? 所知有限的李小妹就这样想着,陈鸣心中的盘算她只知道一指甲盖那么大。让陈鸣知道了她的想法,非笑出声不可。 中南半岛他才不会设立藩国呢,就是在南洋他也不会设立藩国。整个东亚必须成为中国的后花园,包括澳大利亚。未来的藩国在美洲,在中亚……(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一章 即嫡又长 “爹,娘。” 园子里转了两三刻钟,再回到浮碧亭的时候就听到一声清脆的童音。穿的跟一个毛熊一样的陈鼎正翘着脚在枇杷叶上刮雪呢。 显然洁白的积雪很得他的爱。把刮下来的积雪握成了一个小儿拳头那么大的雪团。陈鸣看到父母后高兴的一笑,把雪球冲着一旁的一颗百年云松枝叶上就砸了下去。雪花簌簌飘落中陈鼎拔腿跑到了父母身边。不是正规场合,陈鼎不需要叫喊陈鸣李小妹的尊号。 李小妹第一时间给他打掉了头顶肩膀上的一点积雪,带着担忧和一点点生气的抓着他发红的小手问冷不冷。陈鼎很让他爹满意的回答不冷,陈鸣对于儿子这‘不以为意’的态度很满意。男孩子么,就要泼皮一些。 当年他还没有陈鼎大的时候,也就六七岁大,跟着小伙伴翻厂子里的墙头跑到人家菜园子里摘黄瓜番茄,那个时候他住在纺机厂的家属院,厂子的墙外就是相邻农田,可不比他穿越的时候,一眼望去已经是一水儿的小区了。事实上他们也并不是爱‘摘’吃那些黄瓜番茄,而是怎么说呢?乃是一件趣事。 两米高的墙头他们扣着砖头缝的就爬上去了,翻过来翻过去的,还有沿着墙头抄近路,陈鸣自己还有印象的都摔下来过两次,那还不是囫囫囵囵的长到二三十了? 现在掐指一算这小家伙已经整八岁了,按照中国人的习俗就是九岁了,现在成均公学的小学部里上二年级。都二年级的小学生了,玩玩雪有什么可紧张的。陈鸣看着李小妹恨不得把手炉一个手指给陈鼎挂上去一个,禁不住翻了个白眼。 “娘,我不冷。”陈鼎没有说谎话,他脸蛋红扑扑的,把皮帽子摘下来还能看到白气腾起,他是真的不冷。 但是没用。李小妹恨不得立刻拿毯子把儿子给裹起来。 陈鸣在一边很无良的笑着,小时候,他很多时间也觉得不冷,但是老妈非要他穿的再厚些。“儿子啊,爹给你说,这个世上有一种冷,叫着你娘觉得你冷。哈哈哈,哈哈哈……” 世上总是有人才,这句话总结的是如此完美。 上辈子第一次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陈鸣瞬间都要醉了,真的要醉了。就像他第一次看到有网名叫‘坐在墙头等红杏’时,有一种突破自身大脑天际的‘震撼’。 陈鼎立刻就笑了,李小妹则一脸的好气又好笑,周边的侍女侍卫们也隐隐有笑声传来。虽然两个时代间隔了二百多年,可一些东西是兼通的。 李小妹狠狠地对陈鸣翻了个白眼,拉着陈鼎的手进了浮碧亭。原先四面通风的浮碧亭现在已经被帐子重重遮了起来,四角的火盆散发着滚滚的热气。 陈鸣脱下斗篷,看着陈鼎在他娘跟前撒娇卖乖,不用想他也知道是为了什么。寒假作业啦!要知道陈鼎的作业负担可是很重的。除了学校的寒假作业外,陈鸣给他布置的还有其他的作业,好几个家庭老师啊。从武术到骑马,再有射箭打枪,从写大字学画画,到算账数学,地理历史。陈鼎的负担要比其他同学重了很多。陈鸣倒不一定非要将陈鼎培养的怎么怎么着了,那至少要有点出类拔萃的。 他可是万众瞩目的主儿。 中国历朝历代,皇子,特别是嫡长子,那完全就是预定太子爷。何况陈鼎即嫡又长,名分上的逼格刷到满满的。虽然太子的位置现在还没有人,看似距离每一个皇子都有一段距离,可陈鼎无疑是离得最近的一个。跟姚氏的儿子相比,陈鼎抬腿就能登上的宝座,姚氏那孩子却需要走上十年也不见得坐的上。 皇子的教育历来都是关乎江山社稷的一项大事。 满清的皇子要求很严格,一定意义上也是吸取了朱明的惨痛教训。 世人又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为了保证王朝未来统治者是一位圣明之君,中国皇室从太子略通人事时起,就选用大批的官员,以孝、仁、礼、义等大义去教育他。此外,皇帝老子还要从臣子中审慎地选择为人正直、孝顺父母、爱护兄弟、博学多识而又通晓治国之术的人(有吗?怀疑中)拱卫、辅佐太子,让他们与太子朝夕相处。 这些人就是潜邸之臣,等到太子继位后就是名正言顺的朝中大臣。一朝天子一朝臣么。现在的陈汉也是如此,新老正式交替,一批陈惠提拔起来的老臣,也就可以回家养老了。之前的吴喜增只是个开始。 而历史上,像当年的高拱、张居正,可不就是如此? 陈鼎作为王室的嫡长子亦不能免俗,虽然小家伙还没受封,可太子之位他的可能性是最大。所以对于他的教育,不仅大臣们们上心,陈鸣也十分的关心。除了学校的教育外,成均公学都是要住校的,每旬放假后,还有五位专门的家庭教师在等待着他。 陈鸣为陈鼎制订了一套比较特殊的教案,指排了五个所学各不相同的学者出任他们的老师,这五人既有传统的中国文人,如钱大昕,也有金发碧眼的欧洲学者,比如牛顿。后者现在可是很忙碌,他一边要在陈鸣的身边担当秘书,另一头还要顾着《欧罗巴通史》,然后在旬末在抽时间来给陈鼎上课。牛顿现在的中国话说的是越来越顺溜了。 虽然让洋人参与皇长子的家庭教育这一决定在最初的时候受到了诸多人等的强烈抵触,可陈鸣的强硬不是他们抗拒了得,最终还是依了陈鸣的法子。 对于别的同龄孩子来说陈鼎的任务明显要繁重很多,但是没办法,这就是他身份所附带的后作用。他在享受着皇嫡长子荣耀的同时,也要担得起这个称谓带来的沉重压力。 “这时候你不是在学习吗?怎么跑来花园了?” 陈鼎的寒假作业有两部分,学校里的和家庭里的。两方面的作业他都要完成,但是从上学还是陈鼎还没有逃过课。陈鸣也不认为现在出现在自己跟前的陈鼎是逃课跑出来的。 “钱先生要我默写一篇《过秦论》,我写好了,就出来转一转。”陈鼎面带骄傲的说着。 陈鸣对于家庭老师教育的内容过问不多,一个刚八周岁的孩子适不适合读《过秦论》,他也不在乎。反正每一季家庭老师的教纲都是要呈给他看的。陈鼎口中的钱先生,也就是钱大昕,本身也是一个挺了不起的人。此人出生嘉定,以学术为论,与纪昀有“南钱北纪”之誉。 他在三年前就弃了官职,因为他父亲从嘉定逃到江北后就卧床不起,钱大昕由是请归。当时他是翰林院的侍讲学士。 陈鸣对钱大昕还是比较认可的,此人训诂治学,推崇汉儒,批宋学。对于理学颇有抨击。 由于‘眼界’的原因,钱大昕批判宋明理学末流的空谈,与顾炎武有所不同。顾炎武的目的是为了总结明亡的历史教训,提倡经世实学,而钱大昕更关注辩明学术是非,恢复儒家忠孝节义的伦理学说。再直白点来说,钱大昕对宋明理学一套哲理化的理论是不满的,他所极力倾向的,是把理学家大力鼓吹的儒家伦理纲常的说教,具体化为人们日常生活的准则。可以说,他对理学“性”、“道”等范畴的驳难,贯穿的都是这样的思想。 对于一个现今这年代的读书人来说,能把书读到钱大昕这个地步的人也是难能可贵了。 “……及至始皇,奋六世之余烈,振长策而御宇内,吞二周而亡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执敲扑而鞭笞天下,威振四海。南取百越之地,以为桂林、象郡;百越之君,俯首系颈,委命下吏。乃使蒙恬北筑长城而守藩篱,却匈奴七百余里。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士不敢弯弓而报怨……” 清亮的童声回响在浮碧亭里。陈鸣不需要知道年纪小小的陈鼎由这篇千古名篇中吸取了什么知识,一个八岁的孩子能把整篇文章语句清晰的背诵下来,比八岁时候的他就强多了。什么事都要一步步的来。 当初讨论陈鼎的教育问题的时候,不是没有大臣提议从满清故策。康麻子定下的规矩bt归bt,但至少很有用。平心而论,雍正皇帝很不错,乾隆在位前三十年,还没有来得及拔起和珅的乾隆皇帝,再给他评价,也不能说他是无道昏君。 自从雍正继承皇位以来,九龙夺嫡的事情就已经在民间流传,比如那‘十’和‘于’。虽然很胡扯,但影响是毋庸置疑的。不然雍正写《大义迷觉录》的时候干嘛把康熙时诸皇子争夺皇位和雍正得位的一部分细节披露呢? 只不过随着此书广行天下,人尽皆知时,雍正这种自逞笔舌之能,撰文辟谣的结果,反倒弄巧成拙了。老百姓对清代皇室,更感兴趣的不是“义正言辞”,而是类似于“传位十四子和传位于四子”的传说。 更搞笑的是,上台后的乾隆把他老爹写的这本书列为了禁书。 可是从另一个方面也能突出康麻子手下皇子的成才纪律之高。一二十年的储位之争,一个个崭露头角的满清皇子,那都是康麻子制定的那套bt版的教学法规给出品的。 陈鸣那个时候是很坚定的否决了。要不然,现在的陈鼎日子过的会更苦逼。一年只能休息五天,元旦、端午、中秋、皇帝生日、自己生日,此外连除夕都不能放假。跟雍正、乾隆小时候的生活作比较,陈鼎的小日子过的幸福死了。 …… 刘文带着满身疲惫的回到了家中。要过年了,一年的工作汇总都要给出个具体的定论,他是天天披星戴月。文教部算是个冷衙门,即使现下的新闻出版署、教化司等后世独立部门都挂在文教部名下,对比财政、司法、建设等部门,文教部就是冷衙门。 这跟原先的礼部一样,说起来‘礼法’很重要,但是比起吏部、户部、刑部、兵部等衙门,礼部又算什么呢?就是工部也掌管着营造工程事项,土木兴建之制,器物利用之式,渠堰疏降之法,陵寝供亿之典,无不归属工部。凡全国之土木、水利工程,机器制造工程(包括军器、军火、军用器物等),矿冶、纺织等官办工业无不综理,并主管一部分金融货币和统一度量衡。 过去的礼部,现在文教部,那就是标准的不能再标准的冷衙门。油水不多,人情更少。 可刘文很满意这个位子,他觉得自己就是干这一行的料。从最早期的小南沟,到后来的干部学校,他早已经熟悉了文教部的工作,而且他很有自知之明,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资格,就凭他的能力能做到副部长吗?换一个新的地方他能拿得起工作来吗?如此那还不如就在文教部扎下根。老老实实的待在文教部,勤勤劳劳的做着自己的活,在一摞摞厚厚的资料中扒扎着。殿下也亏待不了自己。 回到家中,草草了用了点饭,刘文就去了书房。现在他手中握着一个项目,明年时候就要陆续的投入建设。他一定要把工作做到扎实了,因为他现在的这份报告是明年文教部开衙后第一要做的大事,如果出问题了,他本有的爵位也要完蛋了。 刘家兄弟的爵位都是伯,伯爵下面已经没有爵位了,陈汉封爵体系中没有子、男,但是开国伯爵只传一代就完蛋了,那样就有显得苛刻了。 最后的结论是伯爵可以传三代,县伯、乡伯和亭伯,就是把汉末时候的爵位拿过来改一下。 刘文刘武兄弟全部都是流爵,刘武死的时候应该会有个殊荣,让他多传一代。 但即使如此,刘家也是新朝的一流豪门了,一门双伯。 刘文他这些年给陈鸣办的事,先期的基础,后来看着干部学校,然后又在文教体系中大张旗鼓的跟儒教斗法,看似不显山漏水,陈鸣却很看在眼里的。 “民间办学,技校学院……” 书房里的灯火亮到十二点了才熄灭,刘文直接睡在了书房。他手中的事情就是私人办学。 陈汉在中国的统治已经有了一定的基础,现在满天下的人没有几个傻逼认为满清还能卷土重来,东山再起了。陈鸣决定开放民间的新式教育。 从基础到高等,只要学校可以拿得出足够的人才,不管是中是洋,只要能通过中国官方的资格考试,拿到相应的证书,那就承认你的教育资质。 与国立的基础教育不同,高等教育的发展不但要投入大量的人力师资,还需要大笔资金做后盾。中国地域广阔,高等教育需要政府作出表率,起到带头作用,政府出资建立一批公立高等学府。比如说各省的师范、司法、政治和财经四所保底的高等学府,但这一宏伟计划现在还远远没有完成。其他的就更不需要说了。 民间投资筹办私立初等到高等的专业学校,可以在一定情况下弥补国家高等教育师资力量的不足,这就是明年文教部所要大力提倡的,但其中关键问题不是资金而是师资。(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二章 新与旧 ps:这一章写的头晕脑胀。 …… 如何完善中国的新式教育体系,这一点上陈鸣和文教部上下都绞尽了脑汁。这几年里他们一步步的推广新式教育,进展虽然不快,但根基扎的到很牢固。全力经营规范国内的整个新式教育体系,也逐步接纳旧日的私塾书院。因为要改变的是一个泱泱大国上千年来的传统,这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 科举制在中国并没有废除,废除的只是八股文,只是原先那考试的模式和内容。这在感情上让很多人好接受了一点。 中国现在还是天、朝上国,没理由完全抛弃自己的一些‘传统’么。 从新式教育的宗旨上出发,它是强调培养对国计民生有实际作用的人才,不是嘴炮;培养的对象也是有知识有能力的普通公民,记着这两个字——普通。而不是专门培养官吏,不是读书人。 在中国的过去,读书人三个字在不知不觉间已经不再是纯粹的‘文化人’,而更是意味着做官。特别是两宋以后,读书就是为了做官,宋真宗的一首劝学篇到尽了其中真意。这两种教育的宗旨目的就完全不同。 这是中国几千年来教育宗旨的最大改变,放到后世的历史书上,也一定会用‘具有重大的历史意义’这样的字词来形容。因为新式教育是全民教育,虽然短时间内陈汉还做不到真正意义上的全民教育,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连‘义务教育’都做不到,但如此宗旨与传统的读书做官是有着本质的不同。 原先的官儿、朝廷再宣扬推崇教化,也没想过‘全民教育’。因为这样一来读书人还有什么可值得骄傲的呢?大家都是读书人了,泥腿子武夫都是读书人了,他们可没这样的宏志。而新式教育的最高目的就是全面普及教育。 在新式教育体系里没有传统私塾书院的位置,因为传统私塾书院太重经史了,对于新式教育要求教授的科目视为奇淫技巧,两边完全不搭。新式教育体系各级各类学校的划分也更为严格。教学科目包括了修身、读经讲经、中国文学、外语、中外历史、中外地理、算学、博物、物理及化学、法制及理财、图画、体操等等科目。 教育内容中虽然还有修身、读经讲经、文史,并且还占有1/4强的比例,但毕竟以往传统经史之学一统天下的格局打破了,融入了大量的近代性质的新学,在整体教学内容上,修身和读经讲经已经不占有绝对的优势了。在教学方法上,开始实行统一的班级授课的方式,特别强调学科知识的实用性。如规定各级各类专科实业学校,其教授之法重实习不重理论,由浅近而入精深。其教授所取材宜就本地所有,随时采辑,遇事发明。求的就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培养出一批合格的对社会可用之人来。 在陈鸣这个有着二百多年朝前眼光的‘绝世大才’的指导下,中国新式教育出现的时间虽然短暂,却已经形成了比较完备的教育体系,一是从小学堂到分科专科学院、大学,形成了比较系统的普通教育体系;二是形成了程度相当于小学堂、中等学堂和分科大学的各级师范教育体系;三是形成了农、工、商三大类为主的各级实业学堂教育体系,和以军、政、医、法、工等多种国立学院。与科举时代相比,这种新教育的发展趋势是具有划时代意义的,虽然时间还很短暂,虽然可科类院校数量极少,但它使得中国的教育在整体上向近代化更加迈进了一大步。 当然,眼下这个时代也是一个新旧杂陈、急剧变化的社会,在这一点上跟历史中的晚清社会甚至没有什么本质的差距,废除原有的科举模式,就现在的科举制式而言,陈汉的‘科举’越来越像披着一层科举外皮的公务员考试了。这样的变革期无疑会发生很多新时代的难题,一些事情在现在的社会形势下也无法顾虑的彻底周全。所以,退让妥协的并不只是旧式教育,新式教育也一样,两弊相权取其轻罢了。 文教部在两年前做过一次普查,就取整个中国平均财富最为富饶的江南地区的一千户随机抽取的百姓,这当中有大富大贵的人家,有吃喝不愁的小地主,有普普通通的农民,还有辛辛苦苦的小商小贩。 这些人家中只有不多的一部分表示愿意让孩子上学,这个比例只比一成多出那么一点点。 而不认同新式教育的原因不外有三点:一是对新学抱有偏见,很多人还是更认可四书五经;二是学堂的费用不低,而且越到高等学校费用越高,很多人家支撑不起;三是延聘教习难。由于师范学校的毕业生有限,地方县城的公立学校很难聘请到合格教习,多是旧学之冬烘先生,影响了学堂的教学和发展。四是对孩子学业出路有迟疑,突然的觉得读书人的出路变模糊了,看不到方向了。 这还是经济水平较高的江南地区呢,在江西、皖北、苏北等尚不发达的地区,新式教育的发展更为缓慢。别管这当中有多少政治、思想、经济、文化教育状况的历史局限性,必须要说明的是在骤然废除科举制以后,陈汉还没能全部消除‘四书五经’的遗患。 现下的中国还没有一所民资私立学校出现,许多老牌的私塾书院要么正在改头换面,要么就日渐欲下,现在政府允许民资进入教育体系中,对于这些老牌的私塾书院也是一次改头换面的机会,就看他们抓得住抓不住了。 刘文现下手里已经收到了很多的办学申请表,甚至还有一所学院级的申办表,这可是文教部给私立学校设定的最高级别,毕竟现在的中国全国下来也没有几所挂上‘大学’招牌的学校呢。 这就是广州商团要承办的羊城商学院。这广州商团办学事宜的主导人算是刘文的老朋友了,颜家的人,广东省好几家私人报刊的申请经办人。而从这位颜先生提交的资料中看,广州城内在此之前已经有好几家会计、销售、经营和外语学校了。虽然这些学校名义上都只是商行公司自己开办的培训班,但那跟私立学校没什么两样,出钱的承办者也全都是广州商团。现在他们要整合一下所有的师资力量,升格为羊城商学院。这事儿,广东省府都是大力支持的! “免费教育,奖学金,毕业后入职广州商团下属各公司洋行,期限不得低于五年。” 陈鸣在腊月二十二的时候看到了刘文的这份报告,羊城商学院的大名也第一次落到了他的眼睛中,这不就是‘代培生’么?因为协议书的存在,学生毕业后的一定时间内一定程度上失去了自由。但这也让无数穷困生得到了学习的机会,得到了改变自己命运,改变家庭命运的机会。 ——五年! 这是一个不短的时间,但对比整个人生,也不是那么无可替代的。 “这个主意不错。国立高等学府也完全可以引入么,跟各地的公司、商团商帮多沟通沟通,文教部也确切的拿出一个适当的方案来。”陈鸣很满意,对刘文说道。 前言就说了,如今在国内办学,尤其是办高等学府,缺的不仅是资金,还有相应的老师。 广州商团之所以能办的起商学院靠的是抢先了一步,他们那个地方百多年里都是通商口岸,通晓外语的国人不在少数,哪怕政府和其他地方开埠抢走了一些,广州的底蕴也是不能忽视的。再加上他们当中还有潘振承一次次为他们打气,不停地为大清洗后的广州商界中人灌输着陈汉的治国经济理念。如此才催生出了广州商团先迈出去的那一步! 广州人随着中国对外贸易大发展的开启,眼看着从澳门被赶出来的葡萄牙人从无家可归的流浪狗一步步增长为值得尊敬的翻译的广州商人敏感的察觉到了外贸人才的欠缺,这各处紧张无比的翻译员就是最最明显的一个例子。 于是广州商团就通过自己的便利条件,早早的搜罗了一些‘专业’人员,先是办外语班,然后发现会计、销售、经营等各方面人才都出现紧张态势,外语班也就一点点扩张为会计班、育才班、培训班等等。在这个期间他们还通过自己的老关系从欧洲引入了不少西式书籍。总之,虽然广州商团办学过程中也困难重重,但他们从无到有,一步步积累的经验和师资力量,却成为了现在最宝贵的财富。 在学院这一级的高校一省之中也没有两所的情况下,广州商团突然要创办高等私立学府,目标直指‘学院’,把广东文教局都吓了一大跳,等核实了情况下,省文教局上上下下又都跟偷吃了仙丹一样的高兴。 陈鸣挺赞成私人资金进入教育事业的,这种私立的实业学校,也不再像传统的书院那般以考取功名为目的,而是旨在为商业培养各种的专业性人才。在这期间作为投资人的商团,可按本身的职业需求来设定学校的科目安排,亦是在为自己储备人才。尤其是有了‘代培生’之后。 当然既然是商团投资的私立学校,无可厚非的就会带上营利的色彩。 不过刚刚起步的商学院招收的第一批学生应该多是商团子弟,学费上面的收益该是寥寥无几的。毕竟名气是需要时间和实例打出来的。而商学院这三个字,即便是商业性质浓郁的广州城,这种专门为经商而办的学校也是惊世骇俗的了。 商学院一开始的资金来源全部是它的股东,至于什么时候能真正的经济独立,那就要看中国的发展了。除开传统的国学文史科目外,羊城商学院还设有诸多的专业科目。在羊城商学院的报表中,会计、速记、测量、管理等等专业科目,无论是在课时上,还是在关注程度上更是远远超过了文史课。 这就决定了这所‘学院’成立之后,必然要承受的莫大压力。 …… 国宾馆里,田沼意次正在看着一份来自上海的金融日报,他脸上隐隐浮现着怒色。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这份上海的金融日报上用讽刺的笔法大肆抨击着日本的金银比价。 虽然田沼意次早就注意到了日本金银比值的问题,也很清楚,一直以来唐飞鹏那个家伙就再用他从中国运进来的货物在日本兑换黄金。 在经历了江户时代初期1:15的高金银比价后,伴随着日本一百多年的闭关锁国,日本的金银比价一步步滑落到1:5的官方定价。这其中庆长金银币制和宽永通宝的铸造及其流通为日本的金银比价奠定了扎实的基础。 在原时空的历史上,被老美打的被破开关的日本,其关税权因为被外国人操纵,资本主义国家的工业品大批的向日本倾销,而日本的农产品等原料却源源流往国外。开港后的洗礼1860至1867年,日本对外贸易输出额增加2.5倍,输入额却增加13倍。日本自身的工业发展受到了严重阻碍,成为西方列强的商品倾销市场和原材料供应地。大量西方质优价廉商品的涌入,沉重打击了日本国内产业。而由于条约认可洋银在日本自由流通,西方商人和使馆人员就利用日本金银比价远低于国际牌价,利用墨西哥银元来套购日本黄金,攫取巨利。幕府为限制外国水兵兑换日本银币套购黄金,便规定每人每天兑换的数量。于是水兵们开具假名单,随意捏造名字以便多换。就这样,开港贸易仅半年,日本黄金就外流了一百万两。 上海的这份金融日报完全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用一种调侃鄙夷的口吻讽刺着日本的‘食古不化’。却根本不知道这套金银比价连同宽永通宝那是维系德川幕府统治的重要基础之一。根本不是说想改就能改的。 建立起统一的货币制度,那是中央集权最大的体现之一。整个德川幕府统治时期,日本各地之重要的矿山基本都被幕府所控制,统辖矿山也成为德川幕府货币统制政策的重要内容之一。 田沼意次被这份报纸气得火冒三丈,但他内心里对于日本的金银比价也更加的忧心忡忡了。 “这要是将军大人能一纸令下就将黄金的价格提升三倍……”那该多好啊。 可惜,这样的想法只是田沼意次无谓的妄想。德川幕府现在于日本的统治虽然牢固,但他也没办法下令将黄金的价格提升三倍。 现在德川幕府的御用商人来中国购买货物,用的黄金的单位价值就是他们在国内同等重量价格的三倍。都是一样的钱,拿到中国一个能当三个花;在日本,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缩水。 “这要是中日之间再发生战争……”落败的德川幕府在货比上的统治力可就大不美妙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三章 旗人的日子 冷冽的寒风吹着,夹杂着冰凉刺骨的雪花不停地打在人的脸上。整个天地间似乎都已经变成了一个大大的冰疙瘩,露在外面的鼻子和面颊冻得都要僵硬了。凛冽的空气更加频繁地灌进皮套里,即使八旗兵们已经把大衣紧紧地裹在身上。 只有百人左右的军队在默默地行进,不时的还有人滑倒在地,因为寒冷的天气早已经将河面冻成了大冰块。这里是腊月的牡丹江上,这里是一片冰雪的天地。 雪花在呼啸的寒风中飞舞,江岸边的树枝上挂满了冰霜,犹如美丽的银条,随着呼呼的北风就像一条条狂舞的皮鞭在空中抽打着。 八旗兵们闷头向前,此地前方不远处就是宁古塔了。这个昔日流放犯人的地方现在却成了八旗安身立命的好地方。从春天里开始,大量的人群带着一车车的物质从南方迁移过来,很快还有大批的朝鲜奴隶送到。 八旗旗民挥舞着鞭子,监督着一个个辛苦跋涉而来的朝鲜人开荒种地,修筑房屋。 半年的努力,在今年宁古塔入冬之前,一个个拔地而起的屯子就很好的证明了这些朝鲜奴隶的价值。纵然在许多个不知名的山谷中已经积累了无数具被抛弃的尸骨。 可这又如何呢? 对于八旗来说,朝鲜人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两条腿的牛马。他们唯一的任务就是给八旗创造赖以为生的粮食、布匹和一切所需的生活器具。就像当年野猪皮治下的汉人一样。 他们从朝鲜盘剥的粮食物资也在源源不断地运到辽东,然后从辽东送入吉林、黑龙江。越来越多的旗人来到了吉林和黑龙江,越来越多的各类物质也被转运、储存到吉林、黑龙江。满清不会坚守盛京的,永珹一直都在做着继续向北的准备不是吗? 一年的时间又要过去了。满清依旧看不到希望,而复汉军却夺取了整个西南。 绝大部分的八旗旗民对此都不关心,大部分的旗民在这个时候也都窝在了家中,只有不多的一部分旗人需要在这冬天雪地里到外面溜达上几十里地。他们是八旗民兵,用满清从复汉军那边学来的词汇说,他们在拉练。 拉练是复汉军部队的一项常规训练内容,在野战部队很是普遍,就是与紧急集合相互结合,把部队全员单兵装备,拉到野外进行机动训练的一种方式。为了增强指挥军官和士兵的体质及加强战斗力的一种训练。在拉练过程中,每一个军人都会在一种纪律严明的压力下磨励自己,使这支队伍变得更加团结和更具有凝聚力。而最简单的拉练就是负重走几十里路!翻山越岭、浮冰卧雪是很寻常的一种现象。 八旗所有人都知道,八旗兵必须要到振作的时候了,否则复汉军打过来,那就要多糟糕有多糟糕。而他们已经处在了悬崖的边上,退无可退了。 没有了盛京这块龙兴之地,他们还能退到吉林,可是吉林中南部也被占了,黑龙江中南部也被占了,难道要他们退到外东北当野人吗?【满清时候的吉林和黑龙江东北西南走向的评分了外东北吧,大体上,库页岛、海参崴都划在了吉林】 当初八旗初兴的时候,抓生女真补充八旗兵力。而所谓的生女真也生不到黑龙江再往北的冰雪苦寒之地啊。这些八旗兵现在真正的担负起了‘民族的使命’,他们要拼尽一切所能,将复汉军挡在南面。 此刻的山海关外,一座座被坚冰包裹的堡垒之间,冰雪一样覆盖了这里。并且枪声和厮杀还在寂静的天地间不时响起。 “那是一个天然的哨所。”梅列茨科夫看着那座无名山头说道,“地理位置真的很优越。如果鞑靼人有足够的力量和时间,我建议他们在上头修一座坚固的堡垒。那样可以很好地给中国人的进攻制造足够的麻烦。” “修建堡垒这的确是一个好主意,梅列茨科夫,但不是现在。”俄国陆军少校托尔布欣狠狠吸了口烟,然后眼神飘忽地说道:“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将望峪山上的哨卡修好。那里是鞑靼人在长城内防线的启始点,不先把那个位置给占住,我在山海关上夜里觉都睡不好。梅列茨科夫,你刚刚来到这里,还不知道中国人的野蛮。那是一群来自地狱的暴徒,野蛮、嗜血、残暴,撒旦都要比他们善良。” 梅列茨科夫用怜悯的眼神看了眼托尔布欣,这个男人自从望峪山被复汉军差点俘虏以后便似乎被吓破了胆。现在不要说前线了,连城外的堡垒都不敢住了,而坚持住进了关城。在梅列茨科夫眼中,这完全是俄罗斯军人的耻辱。 不过托尔布欣的职位比梅列茨科夫高多了,梅列茨科夫只能出声安慰托尔布欣:“中国人刚刚结束了对鞑靼人的扰袭战。现在大雪覆盖了一切,地上的积雪五俄寸那么厚,再要发起进攻难度比之前大出许多。他们是不敢冒着吃亏的风险继续袭扰进攻的!”梅列茨科夫知道中国军队的待遇,那简直就是天堂。在之前的一系列接触战中,他也能感觉到中国军人的谨慎,还有他们的军官太过于爱护士兵了。似乎稍微有点冒险的举动就不允许。 托尔布欣吐出了一口乳白色的烟圈,脸色依旧凝重,说道:“望峪山哨卡的修建进度必须加快!我们并没有太长的时间。温暖的中国不是苦寒的西伯利亚,这里很少有连续多日的降雪的。我不想等太久,关于这一点,你要和科涅夫他们说清楚。”托尔布欣似乎没有听到梅列茨科夫的话。而梅列茨科夫默默地点了点头,不再张口。 上风已经下定了决心,再开口只能惹来托尔布欣的怒火。他心中开始盘算人手的划分。鞑靼人送来了一百多个奴隶,还有六七十名士兵,配合着科涅夫他们,梅列茨科夫手中的总人数达到了二百六七十人。而对于西伯利亚的俄罗斯人来说,小三百人了,这可不是一个小数字。 就算他们在西伯利亚已经经营了一百多年,除了在贝加尔湖,也很难在别的地方随随便便集结起二百多人的力量。而东北这个在梅列茨科夫眼中像春天一样暖喝的地方,就已经是中国最荒凉的不毛之地了,而如此的地方不算鞑靼人新近迁移回来的上百万人外,零零碎碎的部落加在一块也有好几十万人,甚至上百万人。在所有的俄国人眼中,中国的人力是那般的富饶,而且他们还有朝鲜这个地方作为奴隶繁殖地。 梅列茨科夫决定再增派一些人手去参与望峪山的建设,减少警戒的兵力。还要强令那些温顺的朝鲜奴隶每天工作十八个小时。毕竟,早一天建设完望峪山,他们便早一天得到安全保障。 想到此处,梅列茨科夫不由得又对复汉军产生了满腔怨气。他们这些人实在可恶,时不时发起的战争让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神经紧张,包括山海关内外数目不多的俄罗斯人。 而如果只是如此也就罢了。这些中国人虽然作战行动十分谨慎,但是打起仗来极端的顽强。梅列茨科夫已经带着俄罗斯骑兵不止一次的跟撤退的复汉军偷袭部队交手了,那些拿着步枪抬着小炮的中国人,面对着骑着战马的俄罗斯骑兵没有半分的畏惧。几次交手梅列茨科夫都没有占到便宜,哪怕有一回他带着三十多个骑兵将一个班的复汉军巡哨分队给全歼了,梅列茨科夫却也付出了七人战死,六人受伤的代价。那些中国士兵人人身上都配着手榴弹,这是一个可恶到极点的配置。 而现在望峪山哨卡在前夜里又被中国人摧毁,这使得高贵的俄罗斯人不得不在冰雪中跟一群奴隶为伍,一手一脚地艰苦的修复着哨卡。谁让俄罗斯人的‘任务’都在那座坚固的中国城池的外面呢。 这还不算,与鞑靼人防线最贴近的中国人堡垒里天天都能传来中国歌剧的声音,还有那随风飘过来的肉香,和浓烈的酒的味道。 地处北地的俄罗斯人最是好酒,而东北却没有什么酒,至少没有多余的酒来供梅列茨科夫这些底层军官和士兵开怀畅饮。东北所有的粮食都要收存起来,吃饭才是永珹第一要考虑的问题。酒只是次要的。 梅列茨科夫的伙食中不缺肉,哪怕是咸鱼干,但隔三差五的他们都还有机会打打牙祭,唯独这酒水,现在的梅列茨科夫就像是五台山破戒前的鲁提辖,想酒那都想疯了。 所以哪怕是一丝儿的酒气被风儿顺着飘到他们的鼻子里,也能让梅列茨科夫在内的所有俄罗斯人酒虫大动,不能自已。在冰冷的望峪山上,啃着食不知味的杂粮饼子,喝着土豆肉汤,这进一步加重了他们的怨气。 “哈哈,希言兄,来,干了这一杯!”秦王岛内,陈子铤满面红光地举起一个酒杯,大笑着对一年没见的好友秦友梓说道。杯中是散发着酒香的高粱酒,约有一两上下。透明的酒液在洁白的瓷杯中晃荡着,散发着动人的香气。 他乡遇故知。 两人自从分开以后,尤其是一个进入了后勤部,另一个进入了行政体系后,真的是想坐到一块聚一聚都难了。万万没有想到今天把这个愿望圆满了。 “干,干了!”秦友梓仰头一口干下了杯中酒,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直灌入肚内,使得他浑身都有些热了起来,“还是高粱酒好喝啊,比起黄酒有劲多了。”秦友梓在年前被调入秦王岛了,作为一个江南人,对于秦王岛的严寒他是一百个不适应的。喝一口酒,整个身子都暖和了。 外面的天气愈发寒冷了,冷的秦友梓都不想出门了。不管是家里还是办公室,壁炉都要烧的红红火火的,结果这个时候陈子铤押解着一支船队抵到了秦王岛。 秦王岛就是后世的秦皇岛,之前这里还是一片荒凉,仅有的一些百姓也要么逃散,要么被清军掳掠一空。复汉军占据了这里后将这里变成了山海关外大军的补寄地,因为这里的冬天虽然很冷,但却是不结冰的。 用后世的观点说,秦皇岛是属于海岸线的突出部分,周边没有河流注入,水域含盐量高,而先含盐量越高的海水越不容易结冰,在气温降至零度以下的时候。天津就有海河注入,而且天津水域含泥沙多,自然容易结冻。再加上黄海暖流流经渤海海峡可以直达秦皇岛港,它带来大量热量,致使海水升温,不易结冰。但在眼下这个时代,那就很有一丝神话色彩了。 秦王岛,在城西南二十五里,海水环之。世传秦始皇求仙驻跸于此。现在这里是一个县! 同样是这个刚成立不久的县,中午吃饭时候,裹着厚厚的羊皮衣的沈源看着头顶阴沉沉的天空心里面再一次对自己的决定升起了一丝后悔。 自己就不该贪便宜从四川跑来这里,虽然级别又升了一级,但这里的天气实在太坏了。 “吃饭啦,吃饭啦……”工地上的师傅大声的吆喝起来。 沈源闷头往食堂里去了,这一旬轮到他来出巡视法庭,就是在各个工地上打转。这工地的伙食很好很便宜,一份最便宜的炖海鱼,一份醋溜白菜,满满一大缸子杂粮米饭,只用两个铜圆。而这两个铜圆的饭菜够他中午吃了,晚上再吃。 如果是在法院,他有宿舍可回,宿舍中有小锅,晚上烧点水热一热就行,实在图省事就直接把剩菜剩饭往锅里一倒,那也一样吃的肚子撑得慌。但是现在不行了,出门在外讲个脸面。 “师傅,半份红烧肉,半份土豆丝,半份米……”一旁还有菜汤,谁想喝了自己去乘。沈源当初在四川为了省钱,就用菜汤泡饭吃,吃了足足三个月。 现在,不至于了。他媳妇都定下了! 辽阳,烟狼寨。 浑身带着白茫茫的雪花,刚刚拉练回来的松筠抓着一袋粮食,满是欢喜的回家了。 这足足有三四十斤粮食,虽然里头大多是土豆红薯,但真要命的时候,一块土豆都能救人。没人知道小小的松筠还见过皇帝,永珹似乎也忘记了这个被他狠狠踢了一脚的笔帖式。从承德往东走,找到了亲人的玛拉特·松筠就这么默默无闻的做了一个普通的八旗兵。 玛拉特氏肚子内如有一团烈火在燃烧,强烈的饥饿感让她都直不起身子来,这就是前心贴后背的滋味。松筠的母亲让她下点米,熬点稀粥,玛拉特氏不愿意。“额娘,咱家人口多得要省着吃了,已经剩得不多了。还要过日子呢!”玛拉特氏最担心的是松筠,这大冬天里拉练可是会死人的,如果松筠回不来了,他们家的苦日子还在后头呢。 然而幸福就是这么不期而至。“我回来了……” 丈夫的声音从屋外传来,玛拉特氏的泪水瞬间就流了下来。 玛拉特氏最终还是熬了一锅粥,她看着丈夫把米倒进缸里时是非常高兴的,但是等到她来到米缸边舀米的时候,手一软,将将就舀了半碗。最后松筠亲自切了一个红薯下锅,煮了一锅粥。 往日北京时候的生活距离他们已经很遥远很遥远了…… 就像一场美妙的梦,醒来就全没有了。 所有的旗人都在美梦中长大,但现在的他们必须要面对那残酷的现实。(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四章 文武之争 ps:求订阅,求支持! …… 年末,南京城迎来了几天晴朗的天气,甚至气温比之年前都有徐回升。整个南京城张灯结彩且不去提,对比与经济的繁荣发展,政治才是这座城市最能牵动人心的。因为今非已昔比,吃喝玩乐对于很多站在陈汉朝廷顶端的亲贵重臣们来说已经不稀罕不足贵,从最初的享受变成了彼此交友往来的一种方式,同时也是小团体商量事情的场合。 整个年节期间,南京城里里外外的走动联系,是越来越深入,越来越严谨了。 陈鸣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却也阻止不了这种趋势的发展,就像他上辈子的大t朝一样,过年那几天总是很多官员最忙碌的时候。这一切只能一点点的引导扭转,中国过年送大礼的习俗,根深蒂固啊。不过,作为即将上位的皇帝,陈鸣他这几日还是很清闲的,祭祖、岁旦,完事儿之后就彻底的放松下来。纵使还剩不几天就要开衙了,陈鸣也很享受这一年中难得的闲暇时光。而节日里各府上的回礼什么的,就全有内宅操办了,李小妹她们做这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当然,这种清闲只是相对来说,并不是陈鸣什么都不干了。趁着这几天的闲暇时间,陈鸣再次细细的审看起来大都督府递交的整军计划书了。这项计划的耗费金额可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数字,可从全局上讲也是很有必要的。今年陈鸣登基后整个复汉军要来一次大规模整编的。 预计陆军要完成至少12个整编师,也就是主力师的编配,每个整编师两万五千人;十二个地方守备师调配,每个守备师一万五千人;还有禁卫军,三个步兵师、一个骑兵师、一个炮兵旅,十万人的配置要彻底完成;再有五万人左右的骑兵部队,和宪兵部队、海军陆战队、岸防部队、海外驻兵,还有海军,等八到十万人。 这是一个庞大无比的计划。但是对于被陈鸣召唤过来询问的陈二宝等大都督府重将来说,这个计划却是简单明了。他们每一个人对此都是了若指掌。因为大都督府内部就此项计划已经讨论表决了不下十次,前后三个多月,一直拖到年前没几天了才正式递交给了陈鸣,大都督府里光是留下的相关记录记要都有厚厚的一大摞,他们哪一个人对这份宏伟的计划都烂熟于心。只是这大都督府最后报上的预算数字,跟财政预算给出的额度是严重不符。明年的军费数额总共才五千万! 虽然在背后主导着这件事情的人是陈鸣。但是他整编部队的理由是完全充分的,复汉军现在又是主力部队又是地方省军,显然军队的编列不适合现在全国即将一统的局势了。大大小小的山头要来一次大洗牌,整军是务必要进行的。 在复汉军的整体建军总计划中,师一级建制,主力和地方上是一共存在四十三个的,可现在的陈汉还做不到一下子完成整个建军计划,今年这只是第一步。不算禁卫军这个全军唯一的‘军’一级建制,全军只有二十四个师。很多地方省军里的‘师帅’就要坐蜡了。所以扯皮扯淡是少不了的。大都督府也屡次用这一做借口来推迟自己的计划书出台时间。 他们只是一个劲的叫嚷着财政预算上给出的军费额度远远不够,却不说自己明年要多少军费。 这份计划在年前离闭衙封印只有十天的时候才送到陈鸣手中的,大都督府说自己做了最后的‘修’改。但实际上不就是要打内阁一个措手不及么,只是一个整军计划就要4000万,如此巨大的数字对政府方面来说是不可能容忍的。就算是陈聪这个陈鸣在朝中的绝对支持者,在第一次听到明年军队要求的军费额度是一万万的时候,也瞬间嘣出一个‘不可能’。 这个数字太大了,而里头全军整编的开销都超的过全军的军饷开支了。 可陈聪得到消息的时间晚了点,他大年初三的时候才从陈鸣那里接到消息,而陈鸣拿到那份计划书已经有半个月了,虽然他没有表示赞同,可也没有反批驳斥是不是,这从某一面来说何尝不是认可呢? “大人,今年的军费开销已经高达七千万银元,即使绝大部分的士兵都把军饷折成了田亩,军需军火生产和军辎转运上重是要用银子的吧?总消耗也将近三千万了啊。”陈聪的一个亲信看着陈聪手中那一封薄纸,感觉却是有千斤重。 这股莫大的压力让陈聪的腰板都直不起来了。按照大都督府提交的计划,全军大整编,一系列的调整和配套设施的修建,再加上今年战争的费用,总开支一万万银元这是什么概念啊?这比陈汉一年的财政岁入都要多啊。 之前政府方面还想着今年战争规模减小,可以缩短一些军费呢。给了五千万的预算,财政部还留着有一千万的余度。 陈聪脸色沉的能滴出水来,他对这个巨大的数字是一百个不满意。他知道朝廷很快就要行纸币了,这能让陈汉的财政紧张得到极大的缓解,而且不是一年两年的短暂时间,因为纸币可以多印一些。可是再能缓解沉重的财政压力,也不能拿纸币当纸来耍。在财政部尚书的位置上坐了好几年的陈聪,并不能完全接受陈鸣的财政理念,还是觉得这财政赤字十分的刺眼。朝廷怎么能年年都有财政赤字呢?做不到结余,也重要做到支出平衡吧?毕竟在中国几千年的历史传统中,国库里串铜钱的绳子烂掉,银子发黑发绿,粮仓里米面发霉,这才算是国库充足,这才是国富民强的表现啊。陈汉这现在…… 国库亏空,财政赤字,年年都是如此。 作为财政部尚书,陈聪的压力很大的。他真的不想如此,甭管陈鸣说的天花乱坠,他就是不想看到账面上有一块银元的亏空,他就是像看到朝廷国库里钱粮满仓。而明年的军费支出如果达到了一万万银元的极高额度,陈聪觉得自己都可以辞职了。 坐在大厅的主位,陈聪暗自里盘算了一下,陈启、陈永生、高平山、黄捷、陈文赞、陈建白、陈洪涛、黄安、高靖辉、卢龙、苗福伟、高峤这些军中的干将,这些人每一个人师长的位子都是少不了他们的,加上余下的众将…… 二十四个师的位置能减掉几个啊? 而就在陈聪在这里心里暗自盘算的时候,已经从北京回到南京的柳德昭也在拉拢着自己的小团体。陈鸣已经对他说了,过了年,民政部尚书杨景素就要回家养老了。这个以祖父遗萌步入官场的官宦子弟,乾隆三年补蠡县县丞,累迁保定知府。十八年,授福建汀漳龙道,后调任台湾道。总的来说能力还是有的。 杨景素做到了满清甘肃布政使的位置,却因为手下亲信侵蚀灾赈,被下吏议,夺官。 结果这本是杨景素人生一大劫难的大祸却给了他轻松跳槽的机会,在陈汉朝中没到一年就坐上了民政部的宝座。现在杨景素要告老了,他是陈惠一把手提起来的,人朝廷新老交替,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也没必要恋栈不舍碍人眼。而他腾出了一个位置,柳德昭坐上尚书的宝座,自然的就进入内阁的大门了。与他自己来说,更给皇帝还有柳德昭买了个好,对于儿孙辈在官场上行走是大有好处的。 当然,内阁首辅,柳德昭是只能看着他人登顶的,估计陈聪的希望很大。柳德昭他自己可以期望的是两位次辅中之一,哪怕是右次辅呢。 南京城里的柳府宅邸位于玄武湖边上,坐北向南,那是相当的气派。由三道厅堂组成,南北长约百步,东西宽有三十步,占地十亩有余。呈八字形,建筑布局严谨,恢宏庄严,堂院天井石板、石条上犀牛、猛虎等图案做工十分精美。 外有一长五丈宽一丈的甬道,甬道南头是一道巨大的照壁。总堂内有三道厅堂,前两道厅堂是穿堂,第三道厅堂便是大堂,每道厅堂之间有一个天井,天井由石板铺成,天井中间是甬道,连接大堂,厅堂和甬道地面由石板、石条砌成,上面‘福’、‘禄’、‘寿’、‘禧’字样和日月争辉、歌舞升平等精美的图案,十分传神。 这本来是满清一宦官大族的宅院,不仅透着江南的精细巧美,还有着北方的厚重大气。 大堂华丽庄重,两边为东西厢房,门窗屋檐上雕刻龙飞凤舞,十分华丽;街条柱石上,飞禽走兽,刻工异常精良。大堂大门左右各有一高大匾额,镌刻着一副对联:“静以修身俭以养性,入则笃行出则友贤。” 这套宅子在南京城里也算的上一等,周边汇聚的全部是高官,现在的玄武湖可以说是南京城里的新版乌衣巷了。在这片居住的官员,级别就没有低于三品的。每日人来人往,都是门庭若市,冠盖云集。 而陈汉宗室的住宅区却是在那文德桥南的正经乌衣巷。明清时候早已经不复往日光辉的乌衣巷现在成了陈汉宗室的聚集地。陈聪、陈二宝、陈权、陈亮等,宅邸都在这里。 陈鸣这是要让所有的陈氏子弟都牢记住‘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的教训。 年前也一样被召回南京的彭忠瑞的宅子就在柳德昭不远处,得到柳德昭的请帖后,彭忠瑞虽然很感觉着奇怪,但还是立刻让人备好马车。他比沈国贞、岳文海等人来的还要早些。 怀着一肚子疑惑,彭忠瑞来到了柳府前,这过年的时节还有什么要事寻自己商议不成?而且他之前都是在外任职啊。 无需下人通报,一个门房下仆直接引着彭忠瑞赶到大厅。得到消息的柳德昭已侯在厅外,见到彭忠瑞哈哈笑着,一把拉住就进了厅堂,两人的随从也识趣的退到了外面。 “柳大人满面红光,看来是要大喜临门了。”彭忠瑞说话时有点唏嘘的味道,当初柳德昭只是小小的知县,一个贪生怕死的家伙,现在却过不多久就要被称为‘阁部’了。而自己多少年来清正自律,也只能是内阁办公室主任,虽然也是二品,但办公室主任说白了就是一个大管家。“不知道柳大人有何事需要商议,如此急切?” “哈哈。”柳德昭干干的笑了两声,他是满脸红光不下,但那是血气上涌,没看他嘴角都虚起水泡了。做出今日这样的决定可不容易,这表明他抬腿自己走到了军队的对立面。而他的宝贝女儿也是有诞下皇子的。 可是有得就要有失。他马上就是民政部的尚书了,是政府内阁成员,而现在陈汉军政互争的局面,自己身在内阁是无论如何也躲不开的。反对内阁决议,卖好军队?那不仅会给自己未来的前途抹上一层浓浓的阴影,上头高高在座的女婿又会怎么看呢?真以为那位爷看不明白吗? 柳德昭辗转反复了好几夜,火气冲的他嘴角水泡都虚起来了。最终他还是做出了‘明智’的决定。既然是文官,在现在文武相争已经达到一定烈度的情况下,那还是老老实实的站到文官的利益上来吧。 外孙年纪还小,便宜女婿又正意气风发,生龙活虎,储位之争还远着呢。 陈聪先将彭忠瑞让进厅堂坐下,立刻说起了正事。彭忠瑞也不是没听到过大都督府的整军计划这方面的消息,但他所知不很多。 而现在,“一万万?”整个人就像被针扎了一样,彭忠瑞蹭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怎么会那么多?”明明就只剩下西北和东北的战斗了,根本就不能与去年、前年的战事相比较。怎么会不减反低? 彭忠瑞昨日跟陈岗在一块喝酒,还听着陈岗兴致勃勃的说什么推广基础小学堂教育,开办工人夜校,提高中高等师范院校师范生的生活待遇和奖学金,等等。而这一切全都建立在明年,不,是今年,军费大大降低的前提下。五千万和一万万相差的也太多了。 “全军大整编,也就是要全军大换装,听说有种新式武器要首先装备禁卫军。再加上很多地方的驻军要消减,还有很多地方的驻军要增加,或是一些城市要新入驻军,各地的军营修筑量就很大了。特别是岸防炮台和水师外海基地的建设,耗资巨大。 而陆军除掉骑兵部队的扩张外,单说说步兵,整编师是野战部队,大都督府要让主力部队初步实现最基本的骡马化配置。” 而那什么是最基本的骡马化配置呢?那就是指部队的武器、辎重全部由骡马承担负重。 “一个步兵班中至少要配置三匹蒙古马才能做到这一点。”这一下子开销就巨大了。因为除了步兵班,还有炮兵部队呢。而柳德昭还知道,陈汉军队的建军计划完成以后,大部队中的二十个整编师就全部是骡马化步兵了,就像盛唐时候的唐兵一样,步兵全部是配备马匹,平时机动骑马,交战时下马作战。且步兵每个人要配备上两匹马,一匹骑乘,一匹托运自己的装备和给养。那简直是天文数字。而这就是彻底的‘骡马化’。 柳德昭对还有些懵懵不懂的彭忠瑞只说了两个字——唐兵,彭忠瑞就立刻明白了什么叫骡马化。 想象一下刚才柳德昭说的大都督府搞得那份整军计划,一线的野战主力师就高达十二个,还有那么多的炮兵。也怪不得一个整军就要花费那么大的资金了。而且这么多的马匹进入军队后,后勤压力和耗费也水涨船高。虽然今年军费总额的数量不降反升的原因绝不是只因为这一点,彭忠瑞却已经觉悟了。 柳德昭把所有的情况都给彭忠瑞说一遍的时候,沈国贞、岳文海等人也都已经到了。就现在柳府厅堂里聚集的人来说,整个陈汉行政系统高层派系是包裹了七七八八了。 沈国贞、岳文海、彭忠瑞还有柳德昭,这些人要么本身就代表着一个大山头,要么背后就有着大靠山在。柳德昭不像再重复刚才的话,彭忠瑞给其他人等诉说了一遍。 果然,在座的所有人等,对此事了解都不清晰,就算儿子在陈鸣身边做侍从的沈国贞也只是听到了一耳半语的。 “半个月了,太子殿下把计划书拿到手都半个月了。他没有批斥,那就是支持喽?”沈国贞与彭忠瑞一样,根本没有想到今年的军费总额会是惊人的一万万银元,就算其中一部分会以土地的形式兑现掉,真金白银也至少要六千万块。 一万万银元换成银子这都六千七百万两了,而大青果当初最鼎盛的时候才多少的岁入啊? 而一个皇朝的财政支出又岂能只单单的军费?(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五章 这可是一场战争! 在座的人等都知道陈鸣的脾气,如果他真的下定了主意,那是谁也改变不了的。 万幸,“现在殿下应该还有些犹疑。”一年一万万银元的军费开支太高了,“所以这就是我们的机会。”卡掉那计划书里的一部分。 “殿下志向远大,我等为大汉臣子自然不能相阻,唯怕是过犹不及……”步子迈得太大容易扯着蛋,一步步的来不是更好么。比如说把那个什么骡马化给去掉,这军费就一下子降低了。还有一些没必要立刻就修建的岸防炮台,守备部队也没必要全部就更换枪炮…… 彭忠瑞没有直说下去,可意思表达的很明确。不是说反对朝廷的整军计划,而是要求放缓一点点步伐,事缓则圆么。 这不仅仅是彭忠瑞一个人的想法,在座人等也都是这般的想法。 财政部的财政预算早俩月就提交给了陈鸣,为整军留出了一千万的空档,军费总额定在了五千万,结果大都督府的那群人却实打实的扇了财政部一巴掌,一万万,一万万啊。翻倍! 在财政预算出炉后,大都督府虽然一直叫着不够,陈聪就又给他们留了一千万,可是六千万与一万万差的不要太多。 说真的,正捋着胡须的陈聪在这件事上对大都督府的人很不满意。你就不会在财政预算出台之前给招呼一声吗?陈聪潜意思里觉得自己是被大都督府给坑了。 看着挥舞着手臂的陈聪,沈国贞、岳文海也沉默了,那张的大大的五指如同五座山峰一样压在他们的心头,他们虽然不是财政部的尚书,但也亚历山大啊。四五千万啊,看能办多少事儿? 多出了这笔银子,整个财政都是宽松的。而要是少了这笔银子,政府方面各部门都要呲牙。 “十二个主力师,老夫以为八个就够用了。”之前的复汉军主力师是七个,现在教导师归属进了禁卫军,并且刚被改名为荣誉师,去年时候就开始着手骡马化了。那么原先的主力师部队就剩下了六个,现在多给他们整俩。 “骑兵部队没办法消减。西北东北还有外蒙的事儿上,都用得着。但海军方面还是可以压减不少的。”陈聪打得就是这个主意,在他看来,在南洋这看得到的一亩三分地上,陈汉现下各支水师完全有能力应付下任何战争。对比陆军,水师可不是啥迫在眉睫的紧要关键。 “话虽如此,但谁都知道殿下是很看重水师发展的。”自己的这位太子爷似乎心里藏着一种顽执的意愿,让陈鸣不停地海军扩张,不停地扩张。 想要卡水师的银子,“不容易啊……”彭忠瑞看着陈聪叹息道。 自从复汉军开始着手组建水师以来,对后者投入的资金就一年比一年大。尤其是现在的西式风帆战船,那耗费比老式的鸟船、赶缯船、霆船可大多了,一艘接着一艘的下水。陈鸣的意思是:宁可让船等人,不可让人等船。 “但不管如何,这件事必须给拦下。否则军方气焰嚣张,我内阁如何自处?趁着大都督府正忙活着阅兵仪式,咱们要抓紧时间。”陈聪攥紧了拳头。他可是要在来年做内阁首辅大臣的人啊,在第一年里就把一万万银元给军方,大都督府那还不要嘣到内阁头上啊。 …… 南京城里突然掀起了一股骚动,这消息迅速被通报道了陈鸣的手中。文官开始串联了,“把这些消息透给大都督府。”他们自己惹出的麻烦就自己来解决。而一万万的军费也确实有点多了,就算其中的不少金额可用土地来怼消,那余下的金额也是一个天文数字,不然陈鸣也不会沉没到现在还没个准信。 陈鸣听了一耳朵消息,自己一句话就把事情给‘解决’了。是的,在他眼中,这事情就是解决了,行政系统的人马刚过了年,假期都没完,各部门精英就自动的组织起来审核起那份计划书了,端着鸡蛋中挑骨头的劲儿,一点点挤出这份计划书当中的水分。军方自然也要动弹动弹了,眼睛别在盯着大阅兵了。 这官司是要正式的打到陈鸣跟前的,两边就先准备好自己的家伙吧。这可是一场战争。 现在已经是正月了,二月马上就到了,他就要登基了,而陈鸣等候大整编立刻就赋予实施。这一转眼,他来到这个世界就已经十年了。 十年前陈鸣只是鲁山一个小土豪子弟,十年后他就将登基称帝,君临天下。眼下的文武纷争,经费之斗,在他后世的人生中一定还有着很多很多。只不过嘴角含着翘喜的陈鸣并不知道,就在这个时候的岭南,就在这个时候的广州。熙熙攘攘,行人如云的广州城码头,却正上演着一幕又一幕的悲欢离合。他的帝国还远远没有到处都飘扬着幸福。 有富裕就有贫穷,有幸福就有悲伤。他触眼见到的并不是社会的全部! 落入陈汉统治下后,广州商团虽然遭受了严重清洗,很多豪富大贾,现在骨头都烂掉了。可底蕴充足的广州商团利用更加放宽的贸易政策还是迅速恢复着自己在外贸上的实力,还积极的向上海和南洋探出了头角。尤其是南洋! 一个个手中有了余财的广州商人组成了开垦公司,在广州的南洋开垦局领取了许可证,然后一头扎进了西婆罗洲中。 说起来这还是因为一个故老相传的传说,一个在闽粤沿海流传了很多年很多年的故事。后世很多人眼中矿产资源贫瘠的婆罗洲,在这个时代闽粤百姓的眼里可是有着一个很高大的名字的——金山。 是的,婆罗洲在这个时候就被很多闽粤人称为金山。 因为在这里生活的很多华人,就是靠采金为生。与爪洼岛和苏门答腊或是吕宋的华人不一样,西婆罗洲的华人虽然也有从事农业种植的,比如种胡椒。但这些人只是后者的数量中相对较少的一部分,他们的主要劳动力,男性劳动力,从事的还是开矿。 陈鸣在站稳脚跟后,对南洋各地的华人进行了摸底排查,对比吕宋和爪洼、苏门答腊等地的华人多以从事农商为主不同,婆罗洲的华人人数多达七八万,却有接近半数从事着矿业劳动。 据说这一传统是因为早期登陆西婆罗洲的华人多数为当地人头领(如苏丹)开矿采金。由于华工勤劳,技术熟练,有一些人在国内时就有淘金的一技之长,再加上诚实可靠,是以深得当地首领信任,当地苏丹一般喜欢招募华工开矿,自己则从中坐收矿利。所以这就成为了婆罗洲华人的一个传统了。 西婆罗洲的许多个金矿还有个别宝石矿都是这样开发出来的。一个矿上的华工一般为几十人不等。那里的老人回忆说,三四十年前,只兰达一地就有华人开采的金刚石矿场11个,每个矿场华工平均为二三十人,每人每年能掘得一布克金刚石(需小矿石二三百个,价值20-24卢比)。收益是相当丰厚的。 在此开矿的华人以闽粤两省之人居多,首先是广东的潮州府人,包括潮阳人、揭阳人、海丰陆丰人,其次是嘉应州人,惠州人。这些淘金人一如台湾的漳泉械斗,地域关系十分明显,另外就是内部组织还很严密,“大哥”的权威地位无人可以挑战。 也因此当复汉军的人接触到婆罗洲的时候,当暗营把潮州府的黄桂伯,嘉应州的陈兰伯等人全部都给收入了囊中。整个西婆罗洲的华人也就不用费什么力气,即被复汉军纳为己用了。 说起来被陈汉视为眼中钉的东南宗族关系,在婆罗洲上却是大大的帮了暗营一把。 随后复汉军暗营就不停地向婆罗洲的各股华人力量转入武器、铁块等等,等到广州、福州被复汉军夺取的时候,整个西婆罗洲也差不多被华人所控制。 当地的那些土著打拼起来根本就不是华人矿工的对手。在古代社会里,不管你愿意不愿意承认,矿工的组织性和战斗力比起农民都是要强出许多的。尤其是懒散的农民! 整个西婆罗洲的华人矿工三四万人,得到了国内的支持和示意后,一旦动起手来,当地那些懒散的土著就只能跪下了膝盖,就算西婆罗洲的几个苏丹相互引援也不成。华人的武器很简陋,但土著的斗志更差劲。即使西班牙人和荷兰人都暗地里向岛上的土著输送火枪,而华人的背后也有复汉军的支持,他们手里的火枪比例不高,数量也不算少,且还有大炮。 所以三分之一个婆罗洲的土地就被华人所控制了,土地上的金矿自然也完全属于了华人,不需要再对苏丹缴纳后税了,连带着胡椒、稻米、甘蔗、西米、椰子干等农业种植产业也迅速发展了起来。 暗营综合统计了一下婆罗洲的年黄金产量,不算是太高,但两三万两还是有的。 尤其是那几个著名金产地,其一莫佳因,为华人十三公司淘金致富之地,那里被挖成了上百亩的大湖;其二深石罅,传说矿工衣服染有泥浆者,每件可洗出数分全子;其三是三千,名称甚怪,相传是以几个刚刚抵到这里的华人获金三千两而得名!产量都算相当的不错。 再因为这里的移民和开采都是由民间自发性组织,所以别看一年两三万两金子不多,绵延上百年下来,凡是来到婆罗洲的华人手里都有了金子,那么婆罗洲不是金山也是金山了。 这两年里复汉军在南洋的根基越来越稳固,以婆罗洲为例,中东婆罗洲的土著就已经很少再向西婆罗洲进攻。反倒是沙捞越被西婆罗洲的华人合力给拿了下来。 陈汉官方至今名义上还没有进入西婆罗洲,这里的‘政府’组织机构和模式已经是‘公司’。但是谁都知道,现在掌握着这些公司权利的人早就不是原先的带头大哥了,而是那些从大陆送过来的人。 每年西婆罗洲都有大批的闽粤移民抵到,还有大量的来自爪洼和苏门答腊以及吕宋的华人,西婆罗洲的农业发展一年一变样,而矿业开发也进入了通畅的高速轨道。 这里的华人百姓视陈汉为‘朝廷’,因为陈汉在幕后的支持和主导,让他们的日子过的比原先好处了许多许多,这就不知道收拢了多少南洋华人和原婆罗洲华人的心了。用两个字来表示,那就是拥护! 享誉天下,人尽服之;政令畅通,莫敢不从。 当无数百姓的心倒向了陈汉这里,那陈汉在西婆罗洲的阴影下的统治也就变得根深蒂固了。 不过笼统上讲有着三分之一婆罗洲大小的西婆罗洲,可不是寥寥的几十万人就能填满的,这个数字就是再乘以十,婆罗洲也完全可以承担的下。所以最近两三年里,一艘艘下南洋的运船是永不停息的往返在广东大陆和婆罗洲港口之间。 它们带着一船船的国人送到婆罗洲上,将一船船人们生活生产各类的所需商品不停地运到婆罗洲,同时将婆罗洲上生产的胡椒、稻米、甘蔗、西米、椰子干等农产品不停的载回引入国内,还有黄金,以及大量的木材。这是婆罗洲上单一价值最高的东西和数量最多的商品,一开始还有当地人开设的金店存在,但随着银行部门的介入,西婆罗洲日益增高的黄金产量全部进入了银行中。而木材这东西,婆罗洲似乎永远不会缺。 从布匹铁器五金,到盐糖药材,中国供给着婆罗洲上几十万华人生活所需的一切。 诸多迁移到西婆罗洲的吕宋、爪洼和苏门答腊华人家族,也从中看到了无限商机。他们依靠着自己原先的底蕴,也开始着手涉入唐寮、五金作坊、纺织等等低技术行业,但是他们想要真正的发展起自己的手工业,那还有很长很长的一段路走。 因为在不知不觉当中,西婆罗洲和大陆的关系已经要演变成标准的殖民地经济了。 西婆罗洲成为了供应原始材料的生产基地,同时他们也完全敞开市场,成为了闽粤商家的产品倾销地。这种‘对等’的经济模式,短时间内没有什么问题,可时间一长,尤其是西婆罗洲觉醒的手工业产业,那双边的矛盾就是必然要产生的。如果哪一年西婆罗洲的农产品价格大跌,双边的经济矛盾就会变得更加尖锐。 刚刚过完年,第一批顺着冬季风南下的船只就已经要离开广州了。之前的一个月里,陆陆续续一千多人报名要去南洋,他们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后,拿到了卖身钱,就还要在固定的地方生活上一个月,被确定为没有任何疾病问题后,再统一登上前往南洋的海船。他们中绝大部分的人进入了苏禄和西婆罗洲生活,只有不多的一部分去到了新加坡。 “阿水,到了那里可要找着你三叔。相互照顾着,一定要平安回来啊。”曹陈氏拉着小儿子的手,眼泪不住的往下流。非是家里实在困难,她怎么舍得让儿子下南洋? 矿山里本就没一个安全的,这又是在南洋,万一出了个事,家里面就是想招呼也招呼不来。不过这下南洋总比去当兵要安全一些,而且当兵时间长,要退伍至少是五年时间。而下南洋呢,最短的工期只有一年,矿上也有大夫,没枪没炮的,再危险也比不过当兵。 当然还要说的是,这现在当兵不比原先了。原先是报个名就能当兵了,现在却需要进行各类考核。很多人是想当兵都被刷下来了。 “阿妈,你就放心吧。现在这官府跟鞑子时候不一样了,签的有字据,当官的不敢胡来,矿上也不敢胡来。”他要是生病了,就是自己愿意下矿,也不会被领队同意。“你就放心吧。” “大哥,照顾好阿妈。等我从南洋回来,可要看到大侄子。”阿水向着自己大哥阿山叫道,两眼中一样饱含着泪水。 “梁阿水,梁阿水,在哪呢?赶快归队,点人数了。” 身后传来了队长熟悉的叫喊声。梁阿水脸色一紧,“阿妈,大哥,你们快回吧。我们队查人数呢,我去了……” 就在陈鸣登基的不足一个月的时候,就在新年刚刚过去的第五天,一艘艘海船载运着成百上千的沿海贫民望着南方驶离了广州码头,往温湿多雨的南洋进发。(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六章 第三方的嘲笑 正月二十一日,南京汉王宫,朝会。 脸色看起了很是健康的陈惠看着堂下叽叽喳喳相互攻奸的文武大臣,头都涨大了。 叽叽喳喳的,不知道他就要做太上皇了么?底下重臣们说的所有的话他都不想听,也不愿意听,那些声音叽里咕噜的全都变成鸟叫了,他要不是需要端着帝王的架子,都想现在就把眼睛一闭,身子向后一趟,歇息一会儿。他现在头晕啊,还头疼! 你说说这都什么人?不趁着最后的时间多说两句好话给听听,天天在自己耳朵根边叽叽喳喳个不停。烦都烦死了。 陈惠现下的心理是十分复杂的,但他是一个明白人,对于政事就处于‘自暴自弃’的状态,反正他是要走人的了,心早就不在正事上了。 “嗯嗯……” “诸位爱卿之言都不无道理。此事关系重大,需谨慎处理,待孤王细思。” 陈惠连陈鸣都没有推,他话音落下,身边的太监立刻就高声喊道:“退朝。” 坐在侧下的陈鸣面上也全无表情,从上次朝会开始,大都督府年前提交的整军计划高达4000万费用的事儿就传遍了整个朝堂,内阁和大都督府也就四千万整军费用和一万万军费总额的事情拉开了战幕,彻底摆开针锋相对的架势。从双边的第一次交锋到现在都过去整整十天了! 内阁方面是坚决不认同一万万的军费总额和四千万的整军费用,认为全年军费总额可压减到六千万,整军计划耗费千万足矣,其他的多一个子都没有。 并且针对大都督府的整军计划拿出了多达二十页的报告书,里面大把大把的揭露了大都督府虚报开支增加军费的事例,比方说水师的外海基地和一些岸防炮台的修建费用,大都督府的预算与内阁拿出来的预算能差出两三成来,还有军中骡马的购入和饲料。 因为全军大整编不是一声令下立刻就能完成的,这需要很长一段时间。这中间主力部队所需要的数以万计的马匹也不可能一下子全部到位,但是大都督府拿出的军需报表中有一条开列的数值,却是计划中马匹总额全年的食料、人工、马舍耗费,这显然是忽悠人的。 如此的‘漏洞’在整个整军计划书中还有不少,谁都知道这是军方耍的小把戏,为的就是多开军费。 现在的复汉军队伍是铁板一块,陆军是当之无愧的老大,正在更新换代当中的水师已经习惯于作为陆军的附庸存在,这都是几千年的规矩了,早已经将这种印象当成了天经地义。 海陆之争在未来很可能会爆发,但那是在不可预知的未来,现在的整个陈汉军方还是牢固的像铁板一块。水陆齐上阵,跟着内阁针尖对麦芒,寸土不让。 而行政体系的力量动员起来,认真起来,那当然是有着强大的战斗力的,不过几天时间就找出了计划书中的多项漏洞,并且手中握着了真凭实据。可大都督府也不是吃斋念佛的,他们手里可握着内阁也不知道的一些情报的,比如法国人与南越的拉近,比如英国人对缅甸的支持。 “八个主力师,十五个守备师。”陈二宝冷笑着,十天的斗争就是彼此对抗和妥协的过程,最初五千万的军费被内阁许诺到了六千万,然后是六千五百万,在去掉四个主力师建制的同时增添三个守备师,但内阁要消减一部分明年的造船计划,和一些海岸炮台与外海基地的建设。大都督府能认才怪! “哼。我看他们这么破解这一着。”今天的朝会上他第一次扔出了英法与广南缅甸在秘密接触的大炸弹,想到陈聪、柳德昭、彭忠瑞这些人脸色瞬间的变化,陈二宝心里这就是一阵好爽。 缅甸作为陈鸣钦定的‘敌人’,英国人与之接触,居心叵测。而广南国算是陈汉的附庸,法国人掺和进来,也是不安好心。而英法作为现在中国最大的外贸伙伴,却又让中国不得不重视与其那巨大的经济利益。而且英法两国的水师力量都无比强大,尤其是英国人。他们的落脚地就在印度,与缅甸相邻…… “不过这一万万的军费……”也真心的不可能了。太子殿下在上头压着呢,双方还是要继续妥协的。 “二宝兄弟。这一万万的军费固然是拿不到,但怎么着也要有九千万啊。”全军大整编,要是大都督府不趁机吃个肚饱圆肥,那就太对不起这个大好机会了。坐在陈二宝边上的后勤部一把手陈权摩挲着手中的茶碗,眼睛里放射着精光。 自从陈家起兵以来,陈权就在后勤系统打圈圈,一开始他是不看好陈家的举动,认为是自寻死路,所以他才不会跟陈二宝那样顶在前头呢。陈权缩在后勤部虽然权利被压制了,但安全得到了保证。可随着复汉军实力的一点点增强,势力的一点点扩大,当陈权发现大事可期的时候,他再想插手一线部队已经做不到了。 复汉军发展的顺风顺水,当初顶在第一线的那些人,各个功成名就,谁会愿意别人突然把手伸进他们的地盘里呢? 而且在后勤部陈权也不是一手遮天,当初军工系统没有与后勤部彻底分家的时候,这里可是三姓子弟汇集数量最多的地方。后来陈汉政权发展壮大了,当权的位置越来越多了,很多的人就分散到其他方面去了,但陈惠和陈鸣父子在后勤部的掌控力不仅没有减弱,还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强大了。就是当初面对陈惠家主的位置都有着一定抗衡能力的陈权,也在这一过程中,真真的认识到了什么是高下之别,什么是君臣之分。 一句话来描述,陈权和很多陈家子弟,在时间的推移和复汉军的发展壮大过程中,已经都乖觉的把自己‘小股东’的认知转化为‘高级经理人’的感悟。这对陈汉是弥足可贵的,却也是中国几千年皇权高度统一的思想的结果。 连皇帝和皇子都先是君臣,再是父子,何况是亲戚姻亲呢? 而这就是东方的皇权,这就是东方的文明。 陈权现在早就把一些陈旧的想法抛到九霄云天外了,他如今眼睛就盯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也别觉得他能操掌后勤部是因为他是陈家人的缘故,这一原因虽然有,但并不是绝对的,陈权自身的能力也不差。 复汉军从弱到强,由无到有,打一开始的几百人队伍到现在的几十万人,这一过程本身就是最好的课堂。在一干当年的重要人物中,有跟得上队伍的,也有半道落后的,还有一直都在落后的。你不能指望着队伍停下来等你,如果在队伍的行进中落后了,那就只能永远的落后。 就像陈鸣已经默默无闻的十堂叔陈益,那就是一个很明显的例子。还有六堂叔陈嘉,这辈子也只能在军工系统里打滚了,位置重要是挺重要的,但出了那一亩三分地还能有什么大的权利?这样的位置还有很多,任人标准取的是可靠而不是能力,而如此的事例在陈汉这个巨大的集团中还有很多很多。 …… 下了朝的陈鸣,跟着老爹坐了一会儿,接过了朝堂上陈惠没有向他甩来的锅儿,然后就去了老太太那里,接着再是老娘那里,最后出宫回到府上的陈鸣都可以直接吃午饭了。 下午的时候他分别收到了内阁和大都督府送交的初步意见书,内阁放宽了一定的军费额度,正金额增加到了七千万,而大都督府的军费预算也消减了五百万,双边都有了妥协和退让,但两者之间的差距还是巨大的很。 陈鸣让人把内阁的意见书抵到大都督府去,把大都督府的意见书送到内阁。 陈继卿有些无语的看着两边的财政报告,“他们计划的都是很详细,可这些人就真以为纸币一旦推出,就能当银元使了吗?这肯定是要对于物价货价有重大影响的。”所以一万万的银元在货币改革之后就很可能没有‘一万万’的价值了。陈继卿十分的不解,这样简单的问题,内阁和大都督府怎么就都看不到呢?他们两边吵来吵去,怎么就不找人到银管会来问一问纸币的事情? 这是朝廷自身就在推动着的一变化啊。 作为银行业监督管理委员会的常务委员,陈继功很清楚在不久后推行的纸币,虽然法律规定一银元就等同一块银元,但在规定的时间内在银行用银子金子兑换纸币的话,一银元却能兑换道十二元纸币。百姓在最初的三个月内拿真金白银向银行兑换纸币的时候,是能获得百分之二十的增幅。这是一个优惠政策,是一个红果果的诱惑。如此货币流通量能得到了一定的增加,可以预料的到,全国物价会出现普遍的上升态势,而至于这幅度是高是低,那就不是陈继卿现在可以下结论的了。 这件事在银管会中也属于绝对机密,内阁的人没听到消息不奇怪,但他们总要有一定的眼光看到这个事情吧? 且不说别的,纸币这东西先天上就没有银子能得到百姓们的信任。中国用黄金白银做流通货币可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了,那是好几百年,是天经地义的。现在朝廷突然一声令下,不让老百姓再用真金白银了。这纸票子拿在手中,他们就是对朝廷再信任有加,内心里也会忐忑的很吧?而且有20%的币值增幅啊,这不就是纸币没有银元之前的明证么?何况中国有了元明纸币的‘前车之鉴’,这纸币拿到老百姓手中实际上钱财就已经在贬值了。 陈鸣才让纸币兑换的时候多出百分之二十,那就是在一定程度上给予的补偿,同时也是一个利诱,利用百姓们贪图小便宜的心理,在中国的社会生活中尽快的推行推广纸币。 所以这么个情况下,用脚趾头想也能知道,全国物价都会迎来一波上涨高潮。 这内阁和大都督府实在是有点迟钝的,纵然被封锁了消息,也不该想不到这一点啊?——老百姓对纸币抱有一定的疑义,只这一点,就必会引得市场震动。那个时候他们手里的钱就没有那么‘值钱’了。 陈鸣在银管会送交的报告上批了一个‘阅’字,看到陈继卿的喃喃自语,不由得笑了起来。“你以为哪个衙门都像银管会一样对社会市场如此敏感吗?”怎么可能呢。 银管会可是陈鸣废了不少精力才筹措起来的精英组织啊,常委会人数不多,只有五个人,而常委会下头的顾问和工作人员也不多,连着外头打杂的,现在总人数也就五十人上下吧。可这五十人里头有很多中低层都是原先在钱庄银号打混了十几年几十年的掌柜、大掌柜。是中国现在情况下对于‘货币’认知最深刻的一批人。 而随着纸币的发行,正在研究着西方经济体系的银管会也在筹划着一个新的目标——证券交易所。陈继卿今天送来的这份报告,就是银管会的‘市场预测’。 他们认为,随着天下平定,中国必然会迎来一波无法预计的经济复苏大潮,并且随着公司和股份在经济体中占据的比重越来越多,开办一家证券交易所势在必行。 要知道,就银管会从各家银行取得的一些资料显示,现在不少的公司、个人在资金运营紧张或是无法满足产业扩张的时候,他们获得钱财的路子只有两条,其一是亲朋好友,这是最保险也最可靠的资金来源;其二就是银行贷款。 各开埠港口的‘市场’虽然远比内陆的普通府城、甚至是省城要繁荣,但前者的面积太小,与广袤的中国内陆相比,就是一只鸡跟一头牛的差距。前者的市场有了初步的饱和趋势,后者却还饥肠辘辘呢。 “……我们银管会经过研究,觉得开办一处证券交易所是日后势在必行之举。所以想要提前对西洋的证券交易所有一个全面细致的了解。”证券交易所的出现可以更好地利用民间财富,银管会想要派人去西洋考察,收集各国证券交易所建成前后的各类细节资料,以及日后的发展趋势预计,好好整合整理,将来好归为己用。 陈鸣给这份报告点了个赞!有进取心。 “你们打算派谁去?” “黄松带队,卢观恒、伍国莹……”陈继卿嘴巴里飞快的爆出几个预选名额。 这里头的名字陈鸣听着有带印象的,也有一无所知的。比如那个黄松下头,排在第一位的卢观恒。“这人是谁?”能列在老表的身后,显然是银管会极其看好的。 “卢观恒是广东新会人。之前给郑继运过粮米油盐铁,靠着闽中的天地会发了财。但这人是个聪明人,知道天地会不是能成事的主儿,早就主动找上了暗营。然后在去年冬季里,受国安的指示,断掉了与闽中的所有联系。” “而伍国莹是潘家的伙计出身,在广州南海学宫里读过一年书,但很快厌倦,不顾家人反对从南海学宫辍学,到潘振承的散货档上了一名伙计。十余年里从一普通伙计做到了分号掌柜,很得潘振承的看重,在潘振承入职的时候,也带进了工商署。去年夏天被调入银管会。” …… 一连十一二个人的名字和来历身世,陈继卿不紧不慢的细细道来,可以说这些人都是银管会信得过的人。而陈继卿能把这些人的资料烂熟于心,也可见银管会高层对于这个新计划的重视。 陈鸣点了点头,他知道了这些人的来历身世了,但他不会轻率的插手其中。论到对这些人的了解,他是远不如银管会的,那么他又何必插一手呢?由银管会拿主意才是最合适的啊。 陈继卿面露微笑,带着陈鸣确凿的答复出了太子府,直接驱车去到黄家。 黄松这次愿意带着人手出洋,那也是下了很大决心的。当然他已经给黄家留下了根苗也是一个绝对的前提。黄松认准了证券交易所,如此当年聚集在陈鸣手下做参谋的这三个顶级二代们,就每一个人都找到了自己的前途了。 高彦明投向了外交,陈继卿就要在银管会打转了,黄松的眼睛瞄向了证券交易所……(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七章 砍翻天皇 ps:求订阅,求全订。 …… 正月十八,夫子庙的灯会结束了。但是往年日子里很快就会消散的年味遗韵,在今年时候,不仅没有迅速的消散掉,反而随着二月的到来更加的浓烈了。 因为每一个人都清楚,太子殿下要登基称帝了。 南京城外的祭天地之处早已经造好,建圜丘于正阳门外,钟山之阳;方丘于太平门外,钟山之阴。圜丘坛两层,一如前明朱洪武时候的故例。虽然朱棣定下的规矩,从规模上讲,其命人主持建造的天地坛比他老子在南京建造的圜丘坛浩大多了。但考虑一下耗费问题,陈鸣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朱洪武版的。 圜丘,上层广四丈五尺,高五尺二寸。下层每面广一丈六尺五寸,高四尺九寸。二层通径七丈八尺。坛至内壝墙,四面各九丈八尺五寸。内壝【wei】墙至外壝墙,南十三丈九尺四寸,北十一丈,东、西各十一丈七尺。方丘,上层广三丈九尺四寸,高三尺九寸。下层每面广丈五尺五寸,高三尺八寸,通径七丈四寸。坛至内壝墙,四面皆八丈九尺五寸。内壝墙至外壝墙,四面各八丈二尺。 全部都是按照朱明时候的规格建造的,虽然是最简单版本的,但这里头的各种原由、规矩,总结一下能出一本老厚老厚的书了,陈鸣听得头都炸了。大手一挥,按明故例依造行之。 所以从规模上讲,比之北京的天地坛,是要逊色不少的。 此外还有皇穹宇及配殿、神厨、三库及宰牲亭,附属建筑有具服台、望灯等等。皇穹宇就是供奉皇天上帝和皇帝上八代祖宗的牌位的地方。 时间越临近二月初二,南京城就越发的聚集起无数的外地之人。当年的汉高祖,就是在二月初二日,于定陶氾水之阳——堌堆上举行了登基大典的。陈鸣不知道这一典故与故老相传的二月二龙抬头有什么密不可分的关联,反正他登基称帝的日子就定在了二月初二,定在了这相传是神龙抬头的这天。 已经没有几天了。这南京周边数以万计的百姓赶来看热闹,还有无数的各地举子。新皇登基,肯定要开恩科的。这在去年中秋就传下消息了。 朝堂上激烈的文武争吵也已经息声宁人了,谁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搞大新闻。因为那不是在秀自己的政治才能,而是在秀自己颈上的大好脑袋。 各地的重臣能赶回南京的,这个时候也都已经抵到都城了。 整个南京城仿佛湮没在了一片火红之中,到处都是荷枪实弹的士兵,到处都是大红的灯笼和鲜红的旗帜。一道道犀利的目光注视着每一个人,田沼意次自从三天前就再也不出门了。 那已经不是在享受生活了,而是在主动地找罪受。 德川幕府与陈汉的谈判告一段落,双方达成了一些共识,比如陈鸣表示会尊重德川幕府在日本的权利,但是天皇的称谓和九州岛的名号必须要更改。这是陈汉方面执意坚持的! 实际上这一次田沼意次率团来华,前后废了好几个月时间,唯一的收获就是在那最后的问题上,这点似乎真的触了陈汉的忌讳,而不是在陈汉在鸡蛋里挑骨头,为寻找什么理由而扯起来的事情。在谈判之中,陈汉甚至承诺愿意支持德川幕府为日本国王,而至于京都的天皇,就坚决的要斩尽杀绝。 最初听到这几句话时,田沼意次的脸色猛的一下涨红起来,内心里砰然升起的难以自持的激动让他甚至都要不能自己的站起身来了,勉强抑制住自己的外在表现,接下的谈判中他也再没主动地吭一声,他那时候大脑都给这一消息给冲的七零八散。 中国支持德川幕府为日本国王!这一消息太刺激了。田沼意次立刻的就想飞回江户,把这一消息告诉德川家治。这可不是足利义满时候,朱明被忽悠的册封足利幕府将军为日本国王,这是正儿八经的要砍翻天皇啊。田沼意次由不得不激动。 田沼意次还知道,朝鲜人也来了,恩彦君李裀前不久亲自带领一支使团来到了南京。 自从延龄君李禛死于下毒之后,整个朝鲜内部就混乱了起来,清军打全罗道上调转兵力趁机猛攻庆尚道,李裀没过多久也无法支撑的跑到了海岛上,然后又转到了济州岛。满清倒是没有继续攻打济州岛,但整个半年时间,朝鲜人也没有任何的反攻和牵制清军在半岛上的力量,要不是复汉军亲自下手打了两场,整个下半年的朝鲜半岛不要太安静了。李裀极力撇清自己在李禛中毒身亡一事上的干系,可惜当初他涉及的太多也太深了,那无数的怀疑和仇恨,就跟穿着毛衣在鸡毛窝里打滚了一样,怎么摘都摘不干净。 田沼意次并不关心朝鲜会最终如何了,他只关心李裀的手段,先是没成年的小弟,然后是刚成年的李禛,把李氏朝鲜的王室近支杀的一个不剩,现在更是连一个儿子都没有,逼的中国不得不容忍他的‘胡作非为’,这样手段如果用在天皇身上……,那可也十分美妙的。 当今后桃园天皇身体柔弱,他的父亲桃园天皇只有他一个男丁,桃园天皇时候因为后桃园才五岁,并且在桃园天皇任期里京都还发生了宝历事件,也就算是一次预谋不成,被德川幕府掐死在萌芽之中的‘谋反’吧。桃园时候,后桃园的姑母后樱町女皇继位,她的父亲是樱町天皇,母亲是二条藤原家关白吉忠的女儿,也就是被称为准后女御的青绮门院舎子。肥后国守的曾外孙女也可以登上天皇之位,对于日本所谓的天照大神的纯正血脉而言,可是一种莫大的讽刺。 现在的情况是,十七岁的后桃园天皇如果‘一病呜呼’,那么还没有诞下子嗣的日本近支皇族可就绝嗣啦。 田沼意次真的一刻钟也不想在南京待下去了,但他又必须静心的等待着陈鸣登基大典的结束。 时间一点点的来到二月,在陈鸣登基大典的前夕,一切准备工作也都已经被安排妥当。陈鸣的登基大典总体来说是比较简单的,二月二当天,陈鸣先在圜丘坛行祭天地之礼。礼毕后,在郊坛前设下一把金椅,面向南,并在金椅前摆下冕服案。内阁重臣率领文武百官启奏道:“告祭礼已经结束,请即皇帝位。” 大体就这么个仪式。 接下来是百官簇拥着陈鸣扶他坐到金椅上,然后退下按照官阶高低排好次序。执事官捧着冕服案和宝案上前,内阁重臣和大将等人取衮服披在陈鸣身上,再戴上冠冕。然后就是排班,大臣们先鞠躬,乐官负责奏乐。然后对着皇帝行三跪九叩大礼。 回到皇宫,礼仪官引领陈聪这个内定的内阁首辅大臣到皇帝宝座前,跪下亮出笏板,百官下跪。捧宝官打开盒子,取出皇帝玉玺交给丞相。丞相捧玉玺献上御宝。尚宝卿接过玉玺,收到盒子内。这礼仪算是又完成了一截。在这一期间,任何涕唾、咳嗽、谈笑、喧哗者,皆被视为不敬,要受到重责。然后还有一系列繁琐的礼节,大体上就是鞠躬、拜兴、拜兴、平身、笏、鞠躬、三舞蹈、跪左膝、三叩头、山呼万岁、再三呼、跪右膝、出笏,文武百官要必须按照这个步骤一丝不苟地行完礼,主要的礼节就完成了。 这当中最让陈鸣乐呵的就是三舞蹈,想象不分老弱,不分文武,群臣百官在自己面前‘三舞蹈’的模样,怎不让陈鸣可乐呢。 礼毕后,陈鸣还要去太庙追尊先祖,陈惠高氏是太上皇和皇太后么,但从陈惠向上三代先祖都是要追赠的。这一事上也有规定,汉唐时候都不是如此,宋朝才追赠先祖四代,朱元璋也是这么干的,陈鸣就跟着做了。 百官在指引下行三跪九拜之礼。都结束后,陈鸣再册立皇后。至此,登基典礼就算完成了。 这一套礼仪演练,陈鸣已经走过一遭了。 登基称帝啊,他的人生之大事,就跟这个时代的男女大婚一样,绝对是一生只有一次。男人死老婆后的续弦,可不是大婚。原配和继室的差距看看红楼里的邢夫人就知道了。而且就算男人死了老婆后,能再大婚第二回,陈鸣也不可能再登基第二次了。 陈鸣不想中间出什么错,在一切都定下了后,让担当礼仪官的钱大昕带着自己走了一片,这心理面才有了三分镇定。他有点紧张的,大庭广众之下,文武百官跟前,丢人了多出洋相啊。而且登基大典上出了洋像,对于他本人的形象威望也是一种打击。 并不是说经历了众多的事情后就能变得视一切为浮云,什么都不在乎的。陈鸣觉得东方红在十月一日天安门城楼上讲话的时候,内心也是有紧张的,只不过这份紧张被太祖个控制住了。可陈鸣不是东方红,他的这份江山霸业得来的比那位可容易的多了。 作为一个凡人,登基称帝虽然是陈鸣多年努力对他最好的回报,但出于他这个后世灵魂对于繁文琐节的排斥,陈鸣真心不敢保证他会不会在这个当中搞个大新闻! 比如击鼓奏乐,接着祭祀官念颂祷文,乐声中有人翩翩起舞,陈鸣则要举酒敬天;司祝读祝文,乐止。读毕乐起,皇帝行三跪什么的…… 陈鸣都不知道自己原来就那么逊,从来都没有想过的事情,在这个节骨眼上却突然袭来。他竟然紧张了! 这跟上学时候的国旗下讲话真的是不一样。反正他是真的有压力了,那祭天仪式的一应细节他就命人抄在折子上,随身带在身上。闲暇时,就掏出来看一看。 …… 泉州都督府。 李少敏才刚刚抵到,就有着一人过来,喊着:“李爷,都督正在议事厅相侯。” 李少敏脸色冷静的点点头,大踏步的就进了厅里。里头议论的什么事,都有什么人,不用人说他也知道。李少敏、张狗两个跟郑家联系的不是一天两天了,复汉军一直在强大,眼下的局势已经非常明显了,早就到了要铺后路的时候了。 他李某人可不是陈彪那样的倒霉蛋,也不是凌梁这般不识好歹的东西,所以他几天前隐藏着行迹悄悄的来到了泉州,来到了郑家的老巢。因为他知道,郑家现在已经软了。 他们的大龙头大师傅万二和尚已经去南京了。这一消息如果爆出来,整个闽中南能一片哗然。 泉州的都督府招牌也很快就要摘下了,这座由原来的知府衙门改成的都督府议事厅面积并不大,就是原来的大堂,也就寻常二三间房大小,摆了桌椅后可容二三十人议事,现在已经坐满了小半,地下铺着青砖,上面坐着的正是郑继。 左右各是一排郑家军的大头领,人数不多,就只有十个人。一个个端然肃坐。两边当头的座位,一个椅子上坐着满脸严肃的张狗,另一张空着,显然是给他准备的。 郑继看上去还是很年轻的,比去年在龙岩张狗那里相会时看着气色面相还要好,他心里是有底了。对着大步走进来的李少敏颔首一笑,“快坐。”左面一个空位上,李少敏一声不吭的坦然入座,然后这才仔细的打量厅内。 张狗下手坐着的是郑继的堂弟,郑承。自己下手坐着的是郑家军的头号大将曲五隆,其他的八个郑家军头领也都是认得的郑家老人,这十个人不多,但每一个在郑家军中都绝对是实权人物。 “诸位!”郑继清亮的声音中带着一抹微不可查的叹息,他挺了一下腰背,整个人显得高了一截,双手抱拳对着南京方向拱道:“大家都该知道,二月二,太子殿下就要登基了。我已经接到了太子殿下的旨意,今后出任闽南督军,清理闽中南地方,平定祸乱。”这是郑家人投降后的第一个任务,也可以说是投名状,用昔日同伴的鲜血染红自己头上的顶戴。 郑继、李少敏、张狗等人都很能明白,但明白归明白,三人也不得不叹息。当初起事席卷闵地的时候,谁能想得到有今天的时候呢? 罢了。现在还提这些干嘛?当年他们分头起义的时候,还有约定,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呢。结果赵明德刚死,凌梁就不讲道义的把赵明德的地盘给兼并了。 “现在我军共编整一师三个旅,分别有我兼任福建陆军第三师师帅,张狗为副师帅兼二旅旅帅,李少敏为师参谋长兼三旅旅帅。” 这是复汉军对于投效的三股天地会力量给出的报酬,三个旅级编制,师一级的建制。 “新朝的军制大家心底都有数。这师帅不比过去的提督弱了。但你们也该知道,当今朝廷正在想着法子整军,文臣武将因为军费搞得不可开交。咱们这个师,这三个旅,今天还能拿到手,明天就有可能飞了。如果在这改变该到福建的时候,咱们还没把凌梁、陈彪解决了,这师帅旅帅的位置也甭想了。” “大家伙提着脑袋打拼好几年了,也都是我郑家几十年的兄弟。手中钱财也不缺,如果你们厌倦了军旅生活,这一仗也不用去打了。”任何一个地方都不缺乏想当官的人。大仗就要打起,提拔几个中层头领上位反而能很好地击发泉州军的锐气。“我今天把话都说的明白了,你们愿意不愿意去,就都考虑好了,自己决断。” 李少敏对于郑继说出这样的话来一点都不意外,等他回去了汀州,他也会把同样的话对手下的大头领们说。 天地会在福建起义好几年了,除了最初的时候确实是在与清军打打杀杀,但等到复汉军扫荡南国的时候,天地会就躺着享福了。这两年不只是泉州军中发现一些不好的情况,北汀军【李少敏】和龙岩军【张狗】队伍里也都有相同的状况发生。 第一、部队的斗志下降,训练都没有了,军纪散乱; 第二、军中没有升迁的渠道和集会,军心靡废; 第三、几年不打仗,很多人已经不愿意再打仗了。他们之前抢的有钱,分的有地,不管是官还是兵,不少人都不愿意再提着脑袋去拼命了。 在战争发起前,来一次全军的大整顿是十分有必要的。 郑家军头领们都下去了,郑继移步小花厅,身边只剩下张狗和李少敏,三个人谁也没说话,婢女端上茶后默默地下去,热气腾腾的茶水慢慢的一点点冷下。 “今天以后一切就都变了。你们回去千万给手下兄弟把话说明白了。咱们这些人的头顶上又有了别家的王法了。千万别撞在刀子上。到时候谁也救不下他们!” 郑继半响说出了这几句话,带着一点别样的味道,听得感同身受的张狗和李少敏俩人内心里猛地发酸。 李少敏仰头看着梁柱,“是啊,有王法了。干什么事都要又讲王法了。” “不是咱们说了算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八章 登基大典 ps:求订阅,再求订阅。 …… 二月初一,正式祭祀宗庙。 次日,正月初二。天色微明,东方天际一抹绯红初现,黯淡的月亮,隐现高空之上。整个南京城都沁着微微芳馨,南京城的大街小巷打扫的干干净净,黄土洒下,无数盆盛开的鲜花在街道绿带里摆放着,清香得气息渲染开了,随着风儿飘溢,飘进了每一个人呼吸的毛孔中。 太子府门前,一路站着侍卫太监,还有婢女,所有人都在恭敬的等待着。 府内的正房,房间里陈鸣一个人在独自端坐,一旁的香炉里袅袅有轻烟飘起,满屋的香气,随着房门被打开瞬间弥漫了院中。 “殿下,吉时已到!”刘武的声音传来,而随着他的话声落下,外头的丝竹之声就已经响了起来。陈鸣把眼睛睁开,表情端重,深一口气,再长长的吐了出去。他起身对着侧手放着的大穿衣镜看了最后一眼,稳步迈出了房间。 天不亮他便起身沐浴熏香,不敢进饮食,唯恐中间那啥,有失体面。现在身着玄衣、纁裳,白罗大带,头上戴着九旒冕冠,丝带系颔,一派的威武容贵。 内务处登基典礼已经排练娴熟。陈鸣走上太子金辂,“铛!”金钟声响彻耳边,礼仪官高喝道:“起驾!”卤簿甲士随之而动。 黄钟大吕,琴瑟和声,搏拊柷敔,石磬钟铜,箫笙长笛陪着应鼓乐工,夭夭雅乐传入耳朵。这多亏了当年的老朱,现在陈汉才有了一套现成的‘规矩’来参考。 在明之前,只有汉高祖二月初二即位氾水之阳,但其时绵蕞之礼未备,一应仪式皆已经不可考。而魏晋以降,隋唐宋又都是受禅改号。元朝没必要去考虑,就像陈鸣宁愿自己找人搞出来一套也不会去查满清的登基大典,所以中国历史上唯一个借鉴的就是朱洪武了。明兴,朱元璋以吴元年十二月将即位,命左相国李善长等具仪。善长率礼官奏。现在陈汉的这套仪式很多就是照搬朱明当年。然后陈鸣就感觉着金辂一动,滚滚车马和甲衣碰撞声发出,立刻就给柔雅韶音增添了一抹烈色。 南京城内早已经人山人海,就是元宵灯节时候的夫子庙也没有这般拥挤过。御道两边无数荷枪实弹的士兵严阵以待,一双双眼睛雷达一样扫视着自己面前的百姓。两边无数百姓夹道欢呼,在御道两旁楼房的二层、三层上,也拥满了人,嘹亮的‘万岁声’扑面而来。 这是万众一心的呐喊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每一声呐喊就仿佛一股电波从陈鸣身体里穿过,这与被群臣山呼万岁是完全不同的感觉。这个时代的中国人对于皇帝那就像是对待‘神灵’一样,只要不是昏庸无道,搞得国内民不聊生,老百姓们见到皇帝的下意识反应就是跪地磕头。 在百官群臣和仪仗卤薄的簇拥下,自太子府而出,整个南京城无论是黎民百姓,还是富商贤达,都翘首以望着队伍中那架金辂。临街道路人家门前都摆满了香案,全家老幼都一起出动,远远见了仪仗过来,就像得到了天大喜事一样下跪磕头叩首,山呼万岁。 国宾、使臣队伍中,除了朝鲜、安南、暹罗、琉球、日本等来使和君王外,还有牛顿、罗东尼两人带领的罗伯特·皮尔、米歇尔·克鲁尔斯、弗朗索瓦·菲利·佩里埃、罗宾·卢斯蒂格等人。 这些洋人的出现,在中国历朝历代的登基大典中也算是一个‘第一’了。 陈鸣坐在金辂中一动不动,他看不到外面,但他能想象得到,这个时候肯定是黑压压的跪倒了一片,不论是白发沧桑的老者,或是童颜稚龄的玩童,所有所有的人都要跪伏叩首,山喊万岁,这是一股绝大的力量。东方文明的力量就孕育在这山呼海啸一样呼喊当中。 “罗伯特先生,这就是东方帝王的权势。在他的国度中,没有任何人能挑战他们的尊严。他们的意志就是整个国家的意志,乔治三世陛下与中国皇帝相比就是渺小的引火虫和天上的月亮。 唯一可以令中国皇帝俯首的是上天。”牛顿对于中国的‘上帝’与西方的‘上帝’间的区别了解很透彻,为了更直白的说明,他用‘上天’来形容。 “中国的每一个皇帝都自称是天之子。神灵也要得到中国皇帝的认可才能成为真正的神灵。中国皇帝的权力实际上没有任何限制和禁忌。整个国家都是皇帝一个人的私产,万众都是他的奴仆。只有皇帝一个人是自由的,其他的人,包括宰相在内,都是他的仆人。” “在这里,皇帝不是因为国家而存在的,相反,国家是因为皇帝而存在的。这个国度,皇帝一个人的意志大于所有臣民意志的总和。整个国家,就是给皇帝提供服务的。全体臣民,他们生存的意义都在于为皇帝奔走。一切制度安排,都以皇帝一人的利益为核心。 所以,我们看到,在皇帝制度下,皇帝支配一切、主宰一切,所有的一切的权力都为皇帝一个人垄断,社会的方方面面都为皇帝一个人得意志所决定。”越了解东方,中国在牛顿的心中就越发的可怕。在中国,皇帝与他的臣民,不是人与人的关系,而是神与人的关系,是人与他饲喂的家禽的关系。中国的皇帝就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神灵,天下臣民以何种手段谋生,如何的穿衣戴帽,按何种样式建造自己的房屋,甚至如何思考,都得由他来决定。如果用孟德斯鸠的观点看,在中国皇帝的疆域之内,那就是没有任何一片可以自由呼吸的空气。 鞑靼人皇帝统治中国的时候许多人因为日记中的一句不满而被斩首,也有人因为精神分裂胡言乱语而被千刀万剐。而最伟大的汉族皇帝之一,朱元璋在开国之初也曾屠杀了数以万计的人。那些位高权重的大臣大将军大贵族,在他手下就像一只只被任意宰杀的鸡鸭。 关于这一点,牛顿早就跟陈鸣讨论过,而罗东尼也跟陈惠诉说过。只是他们两个人得到的是不同的答案,罗东尼口中的西方君主在陈惠眼中就仿佛可笑的小丑儿,而陈鸣确认为是双方文明铸就的差异。 他曾经对牛顿说过,“在皇帝的命令之下,一个宏伟庞大的国都突然在意料不到的地方出现。边疆和海港今日开放与外人互市,明日全部封闭。在皇帝可否之间,有些经济领域或者被全力支持,有些经济领域或者被通盘禁断。庞大的军队进出于蒙古及越南,最远的抵到中亚,世界上最强大的舰队游弋到非洲东岸,为的只是一个不可考的谣言,为的是宣扬皇帝的威严。再大的事情,对于一个真正的中国皇帝来说,就像用手掀动自来水的龙头。他可以一下掀开,也能向反方向一扭闭伤。全天下的命运,完全在于皇帝一个人的“英明”或者“昏庸”上。皇帝性格平和安定,天下按部就班;皇帝好大喜功,天下则动荡不安;皇帝万一是混蛋或是神经病,天下就会变成尸山血海。” 所以现在的牛顿很不认同英国在缅甸的行动,而且英法这两个在欧洲针尖对麦芒的国家,竟然在遥远的亚洲因为一个不可能阻挡的帝国联起手来了,这真的太可笑了。“英国应该用和平的思维来解决印度的利益问题。” “与这样的一个国家做对,与现在的中国皇帝做对,这是大不列颠王国最大的不幸。” “每一位中国的开国帝王都是万中无一的英雄,纵览中国的史书,中国历史上数百位皇帝中最出色的一批人他们占据了大半。与这样一位英明的中国皇帝为敌,那就像是在与凯撒作战。” 因为你只要触怒了中国皇帝,你将要面对的就是一个强大无比的帝国倾尽全力的打击。中国皇帝的权势达到了人类所能达到的顶峰。不论是东方的其他国度,还是天方世界,亦或是西方的王国,其君主的声威都远远不能望中国皇帝之项背。 欧洲最有权势的皇帝,法国的路易十四出行时,身边带着“瑞士百人警卫队”,就以为排场大到了极点,殊不知千年前隋炀帝杨广每次出门,身边盛装的武士最少三万人。 ****色彩非常浓厚的俄国,伊凡四世也召集由波雅尔、高级教士和封地贵族组成的缙绅会议来制定全国的政治经济政策;英国更是在十三世纪便确立了议会制度,逐渐形成了王在议会的惯例,国王无权擅自制定和终止法律;即使在欧洲君主****制度达到顶峰时期的法国,路易十四也无权随意剥夺别人的生命,而只能把自己瞧不顺眼的人送入巴士底狱。反观中国,那些与中国皇帝根本就是连提鞋都不配。 站在天坛上,陈鸣俯视着文武百官,看着周边簇拥的禁卫军两万名军士,心中百感交集。他穿越十年,今天终于走到这一步了。在场所有大臣分列两侧,神情庄重,目光低垂。这一刻除了呼呼的风吹刷着旗帜的声音,他再也听不到一丝儿一毫儿的杂音。 登基,登基,这个词是不是就由皇帝要登上圜丘坛才来的呢? 陈鸣先祭天坛,再祭地坛,这其中天坛是重中之重。 风吹拂着冕服,冕旒相互撞击作响,清脆悦耳。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震天的欢呼声,天空中的万道阳光照射在陈鸣的身上,张开双臂,他这一刻真的觉得自己拥抱的是整个世界。 内心里,一股激流仿佛浩荡的长江黄河奔腾咆哮。恍惚中他似乎看到了一条真龙。 色成玄黄,驼头、鹿角、蛇颈、龟眼、鱼鳞、虎掌、鹰爪、牛耳……,直飞冲天,然后体型从一开始的几十丈长迅速的变成千里之躯,然后盘转在中国版图上。 无数阳光照撒,陈鸣眼睛突然的一亮,太阳的光芒让他禁不住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天空上那里还有什么神龙,连鸟毛都没一根。 “皇天上帝,后土神祇,眷愿降命,属鸣黎元,为民父母,鸣不敢当。群下百僚,不谋同辞,咸日:满虏乘衅,因缘祸乱,窃踞中原,奴使天下,百有余年矣。 神明胄子,降为舆台;锦绣江山,沦于左衽。凡有血气,未有不痛心切齿于奴酋者也。 鸣发愤兴义兵,破伪清奴兵百万于中原,诛封疆大吏文武重臣不计数,平定天下,海内亿民蒙恩。上当天心,下为元元所归。息民于田野,诸臣下皆曰生民无主,必欲推尊帝号,臣不敢辞,亦不敢不告上帝皇祉。是用二月二日于钟山之阳,设坛备仪,昭告帝祉,惟简在帝心,如臣可为生民主,告祭之日,帝祉来临,天朗气晴。如臣不可,至日当烈风异景,使臣知之。” 二月初二这一天当然不会有任何的‘烈风异景’,不然陈鸣再‘皿煮’,他也会下令砍了整个钦天监的人头。所以整个大典顺顺利利的完成。 祭天礼毕后,陈鸣被拥簇到金椅前,面向南,执事官捧着冕服案和宝案上前,内阁重臣和大将等人取衮服披在陈鸣身上,再戴上十二旒冕冠。 丝竹磬钟一顿,立刻的乐声一变,礼仪官喝着:“百官礼敬!” “告祭礼已经结束,请即皇帝位。”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三磕九拜的大礼要一丝儿不差的认认真真行来。如此皇朝算是正式的建立了,已经在老天爷那里挂上号了。 新朝定国号为汉,改元承天!今年就是承天元年,西历的1775年。【有很多人提议用黄帝历什么的,但看中国的历史传统,历来都是皇帝纪元,搞出一个黄帝历4xxx年,不还是在学着西历的模式的吗?】 大部队转回南京皇城,打今天以后这里再也不用说是汉王宫了,从今天以后这里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宫,奉天殿内。 宣登基诏书,陈鸣在龙椅上坐下,礼仪官引领陈聪到皇帝宝座前,跪下亮出笏板,百官接着下跪。捧宝官打开盒子,取出皇帝玉玺交给陈聪。陈聪手捧玉玺献上御宝。尚宝卿接过玉玺,收到盒内。然后就是群臣进礼,鞠躬、拜兴、拜兴、平身、笏、鞠躬、三舞蹈、跪左膝、三叩头、山呼万岁、再三呼、跪右膝、出笏,文武百官按照这个步骤一丝不苟地行完大礼。 吾皇万岁的呼声还在陈鸣耳边回响着,陈鸣已经轻轻咳了一下嗓子,开口道:“朕登大位,当统一天下,诸臣需恪尽职守,早日平定胡乱!” 内阁带着百官,再次俯首山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礼毕后,陈鸣去太庙追尊先祖,尊老太太黄氏为太皇太后,陈惠高氏是太上皇和皇太后,但从陈惠向上三代先祖都是要追赠的。 百官再一次行三跪九拜之礼。然后陈鸣册立皇后。至此,登基典礼就算完成了。 皇帝的登基大典是结束了,陈鸣也该封赏有功将士及百官了,颁诏册封陈聪为宋王,陈喣、陈喅、陈哙、陈吕、陈唁、陈哲这六个小兄弟封为蔡王、徐王、邓王、薛王、莒王、申王;王爵一下子封出去了七个,本来说也要把陈二宝算上的,但最终还是把他给拿下了。可陈鸣对陈二宝也做了补偿,给他的封号可是燕国公,陈权为许国公。只从封号上就压过了宋、许、蔡、灯、申等等,而且这一批人中也只有他的爵位是可传承五代的贵爵,陈聪、陈权的爵位只能传承三代,其他六王的爵位更只是流爵。 然后是陈亮、高鹏起、陈嘉、陈益、石猛、卢龙、陈光、陈启、黄捷、黄安、高平山、高靖辉、陈文赞、陈建白、陈洪涛、高峤、黄靖亭、陈开山、陈安同、高元厚等等,一干人等全部分封侯爵。之前战死的如高鹏岳也给追封为正阳侯! 然后是一些文臣,还有一些地位弱了一等的武将,比如说柳德昭、陈岗、彭忠瑞、沈国贞、任萌、张驰、郑宏宇、魏秀志、刘武、陈大伟、黄子聪等人,还有杨世金、郑连福、陈岱、段秀林、叶相德、王伦、刘松、苗福伟、刘文等等,包括水师诸将和一些投降的清军将官,人数是相当的多的。这些人都被封伯,只是位置有高有低,有的是传承五代、三代的贵爵,有的则只是流爵。 总之,整体上看受封之人,功臣中的王爵和公爵极少,但侯爵不下五十人,伯爵更是超过了百人,总人数都逼近二百大关了。 “百官之首不可空置,晋宋王内阁大臣财政部尚书陈聪为内阁首辅大臣。” 陈聪上前领旨谢恩,以王爵之身领内阁首辅之职,陈聪虽早有准备,听了这话,还是一阵难以自制的激动。 “太子为国家未来之根本,不可轻立。今朕诸子皆未成年,暂领国公礼,待弱冠之年后,再定爵位。” 弱冠也就是二十岁,到那个时候,人已经长成,是聪明是笨蛋,行为做派如何陈鸣心里也都有一个谱了。到时候再定不完。 整个过程结束,时间天都要黑了。 等到陈鸣第一次以主人的身份摆驾后宫。他先去了西宫,拜见了已经搬家到这里的陈惠和高氏,然后是老太太这位辈分最高的太皇太后,之后到了坤宁宫的时候,李小妹、柳挽云、石氏、冯氏、乌氏、姚氏、林氏等等已经都在坤宁宫前等候着了。 前朝大封群臣,然后陈鸣又大宴群臣,后宫里也没有闲着。李小妹被册封皇后的同时,为陈鸣诞下子嗣的几位也全都被封为了正妃,接下人等就是庶妃了。陈汉宫廷里没有那么多的沟沟道道,就四等身份。 庶妃、正妃、贵妃和皇后。皇贵妃为副后,理论上皇后在的时候是不会出现的。 “都起来吧。”陈鸣大手一挥,声音中带着掩不住的喜意。(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九章 御旨 前朝的筵席依旧在进行着,皇帝离开了,筵席间的气氛却更加轻松了,到了酒酣耳热时,殿上已经是喧闹一片,许多官员离席敬酒,推盅把盏间一点点发展到勾肩搭背的开怀畅饮。 而在天黑了之后,整个南京城多处地方燃放起了烟花,一道道五彩缤纷的烟花在空中盛开,绽放,从一瞬间的耀眼分裂成无数小小的光点,照亮夜空。 就如皇城中的热闹一样,整个南京也沉浸在喜悦当中,街道中鞭炮噼哩啪啦响成了一片。 等到牛顿、罗东尼和罗伯特·皮尔、米歇尔·克鲁尔斯、弗朗索瓦·菲利·佩里埃、罗宾·卢斯蒂格等人从皇宫里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整个南京仿佛一座明亮的不夜城一样。不仅天上的烟花依旧在燃放,就是大街小巷高高挂起的灯笼和燃放的鞭炮声,都让他们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中国的年节。 “这比中国人过年还要热闹。” “这证明了中国皇帝陛下很受中国人民的拥护。”牛顿看着满天的烟花,傻痴痴的想着什么…… 李裀醉醺醺的被侍从用软轿从皇宫里抬了出来,他的大脑并没有彻底的迷糊,但是手脚已经不听使唤。他喝的酒有点多了,作为一位朝鲜的王室子弟,李裀甭管是不是弑弟,最基本的羞耻心还是有的。 中国蒸蒸日上,朝鲜却落败如此,任何一个有廉耻的人在这个中国文武重臣欢笑畅饮的场合里都会情不自禁的想到自己的祖国,李裀没有嬉皮笑脸的举着酒杯到处拉近乎,而是喝的多了,这至少证明他还有点羞耻。 田沼意次看了一眼喝高了后一直拽着自己喝酒的琉球王尚喜,重重的一挥袖子,得志就猖狂的小人,放到三年前他敢有一丝儿对幕府老中不敬的心思吗?田沼意次很清晰的自己走出皇宫的,承天门就在前面,他回首望着身后那富丽堂皇的宫殿,“如果那座满是中国文武大臣的宫殿失了火,那该多好啊。”虽然田沼意次对于陈汉的那个承诺十分有兴趣。 “可惜,可惜啊……”火烧庆功楼的典故永远只是流传于市井的典故,是满清污蔑朱元璋的罪证之一,而不是真真的历史。中国就像那清晨的太阳,现在的陈汉国力还远远没有达到最鼎盛的时候,但他的一个眼神已经压得日本难以呼吸了。当中国的实力在‘太平’当中一点点恢复之后,田沼意次很难想象他们到那时还会坐视日本天皇顶着‘天皇’那个该死的头衔。 中日似乎早晚有一战!因为德川幕府甭管暗地里对于天皇如何的压制,都不能明面上把天皇那啥,后桃园就算是死,也只能‘一病呜呼’。 所以德川幕府就算是愿意也要长久的时间来布置。中国人能等那么长久吗? 日本明明不是对手啊。 作为德川幕府的老中,田沼意次能清晰地看到那战后灾难式的后果,可是他却似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德川幕府走向灾难。这是一种十分痛苦的折磨!他就像一个意识清晰,但却不能控制自己手脚的人,明明头顶的油灯就要掉落了,还在自己的脚下堆上一捆又一捆的干柴稻草! 对比现在的清醒,田沼意次到真的挺愿意成为一个单纯的武士,那样,他就是死也干脆了。不用像现在这般日复一日的经受着莫大的折磨。 第二天,陈鸣下令内阁修正律令、礼仪、雅乐等等。同时下御旨于大都督府,责令二月初五,朝阳门大阅!然后是规定内宫制度,宦官宫女制度,后者一律不得干政,违者杀无赦。最后的规定是皇室年耗用度! 中国的皇帝虽然权利大的惊人,但是在开销用度方面,内帑,也就是皇帝的私房钱,与国库是早早就有分开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中国,既然家国都一体化了,那么皇帝就不应该再有什么私房钱,不应该私设小金库。因为整个天下的一切都是他的。可道理虽如此,事实上却绝不是如此。 因为就是再傻逼的皇帝也知道,自己伸手平白无故的拿人钱是要惹人不高兴的。而中国历史上也不乏拿着国家的税款胡乱挥霍,最终导致国库干涸的昏君。 君权与臣权的相互牵制下,再有就是保存社稷江山的理念作用下,最终皇家的内帑小金库就应运而生。 皇帝有独立于国家财政之外的小金库,在秦汉时代,中国的皇帝搞了一套税收双轨制,属于皇家的土地租税进入皇帝内帑,国有土地和非免税特权的民众土地租税进入国库。皇室的土地都是膏腴之地,最高的时候占到天下土地总数的1/3,最低的时候只剩个空头。因此历代皇家的收入也有高有低,一个朝代的各个皇帝收入也各有不同。主要还是取决于皇帝的贪婪和经营水平。比如汉武帝时,有桑弘羊等敛财高手帮他理财,因此收入极高,他就可以挥舞着大棒敲了匈奴敲西域,但也是因为搞得太狠了,比如白鹿币,最后民力枯竭,最终不得不下了罪己诏。等到汉昭帝的时候很多政策都被否定了。 再有一个例子就是宋朝,从开国皇帝赵匡胤开始,就专门设立了内库,名字叫做“封桩库”,即把每年节余的国家财政藏到这个库里面,初衷也是作为财政准备金,用来应付国家突发事件,但后来也变了性质,成为皇帝的小金库。虽然国家一旦遇到战争、灾荒之类大事的时候,大臣们总是念念叨叨想让皇帝破点财,拿出点小金库的私房钱度过难关,有时候就连主管财政的三司官员也会厚着脸皮跑去向皇帝借钱,皇帝虽然极不情愿,但也只好借钱给政府,而且政府还要还钱。因为两宋经济的繁荣,很难知道宋朝皇帝小金库到底有多少私藏,在宋高宗时期,坊间流传他的小金库每年占去了国家财政收入的一半。 然后就是朱元璋建立的大明朝了。崇祯皇帝在内外交困的生死危局下,每天带领嫔妃们节衣缩食,甚至向群臣募捐家产救国救亡,苦逼到极致。可他在继位之初,也是很大方的上百万两银子上百万两银子的对外拨款的。这就是内帑。皇帝可以随便拿来花,而不需要被人喷的地方。 皇帝内帑资金的来源有两大块,其一是皇产,比方说皇庄、矿山,还有罚没;其二就是国库按照一定比例来给皇室拨钱。就是说皇室可以合法获得国家税收的一部分,不同的税,皇室能得到的比例也不一样,奢饰品的比例比较高。以及从一些官营产业里面抽成(和从税收里分成不同),例如矿产和盐业等,但这些不是所有皇帝都能把持到的,所以不能算在固有收入内。就比如万历和崇祯! 陈汉皇室也有私产,很大很大的私产。像千岛群岛,像现在的西婆罗洲,还有辽阔的东北平原,外东北,很多地方也被陈鸣化作了皇家私产。这是一个交换! 各地的宫殿,满清留下的遗产很多都被陈鸣划入了自家的腰包中。 而有了内阁在皇产上的退让,在岁入比上,陈鸣要到的就很少了,只有简单的一厘。也就是百分之一! 每年陈汉就额外的从国库里取百分之一的国家税入,然后皇室上下的吃穿用度和赏赐等等,就都不用外朝操心了。 陈聪虽然很怀疑自己侄子的脑袋是不是被门给夹了,但这样的条件还是定了下来,并且被陈鸣加入了宝训当中。 没人知道陈鸣是怎么想的。百分之一的比例还低吗?如果陈汉能坚持到21世纪,甭管那个时候的陈汉皇室是有钱,还是橡皮印章,不要说是一个百分点,就是一个百分点的十分之一、百分之一,那也是一个天文数字。对比英国小六千亿英镑的财政收入,却只有七百九十万英镑的王室财政拨款,那高出的太多太多了。至于西班牙国王一年三十万欧的收入,更是天地之别。 皇室的用度也不是说只这一点的,更多的内容规定是关乎太上皇、皇太后、皇后……正妃,庶妃,皇子公主等人的用度定额,就连陈鸣自己也给自己定下了额度。从一季几件新衣几双袜子鞋靴,到一餐多少菜品,一日多少道点心。 也幸亏明清留下的都有记录,翻出来对比一下,加加减减也就是了。 说真的,陈鸣挺看不起满清在小节上的斤斤计较的。皇后,皇后啊,只可分宫女10人,年例:银1000两;而皇贵妃可分宫女8人,年例:银800两;最低的常在和答应,一个仨宫女,一个俩宫女,一个年例50两,一个年例30两。陈鸣瞧了都咧嘴! 虽然满清宫妃们过生日时都会得到礼物。比如皇后的生日,皇帝会“恩赐金90两、银900两、上用缎纱等45匹、蟒缎9匹、缎9匹、宁绸9匹、宫绸9匹、纱9匹、春绸9匹、绫9匹”。比年例要高得多。生孩子、孩子满月,皇帝也都会发红包:恩赐皇后银1000两、皇贵妃银500两啥的。 但陈鸣真心觉得很扯。 对比吃穿上数量的减少,在年例和待遇上,陈鸣从来不亏待自己的女人,还有孩子。未到双十弱冠之年的皇子领国公礼的同时也受着国公的爵禄的。 然后在二月初四,陈鸣正式下诏开恩科。 这已经是一种常例了。从宋朝而起,盛行于明清,每逢朝廷庆典,特别开科考试。 现在新皇登基,开恩科这是潜规则,必须的。早在年前数以千计的举人就来到了南京内外。现在陈汉官场上,为了应对在职官员科考的时间问题,特意出台了一条规则,报名参加科考者,视级别高低,路程远近,给予三到六个月的假期。 在这一期间,留职停薪,保持资格,待考后视成绩而定。 这句话明面上的意思很容易理解,真正重要的是潜规则,那才是最要人命的。你之前是五品的正职知县,要去考进士,可以。但是这个官位不会给你保留着,那需要立刻填不上人来。给参加科考的在职官员保留的只是他们的品级和资历。 用一个很简单的例子来作比喻,那就好比‘丁忧’。你回家守孝三年,出孝后,你还是那几品几品的级别,但是没有实缺在手了。 这一规定很大程度上打击了在职公员考科举的兴趣,尤其是那些没有背景但能力强,已经混的好的官员。 这就是一个取舍问题啦。 就像现在的‘丁忧制’一样。陈鸣一开始对丁忧不以为然,但是他考虑到这个时代的环境。就做出了把‘丁忧不丁忧’的选择权交给官员自己来做决定的决定。虽然这两年每一个死了爹娘至亲的官员还是选择了丁忧,可陈鸣相信‘不丁忧’的人早晚会出现。 他不是对‘孝道’这一传统美德诽议,而是对于这种很道德绑架的制度不以为然。 以之前的大青果为例,丁忧的官员数不胜数,里头清正廉洁的有几个人?比例是多少?整个皇朝二三百年中有资格被皇帝‘夺情’的官员又有几个?里头又有几个是贪官几个是清正的? 这种儒家传统的孝道观念的具体表现,并不能真正的刷选出真正的‘正人君子’来。当一项道德观念被具体的条条框框具体的表现出来的时候,那味道就已经变了。 二月初五,大早晨。时间还不到六点,天色还带着朦胧,淡青色的天空上镶嵌着几颗残星,大地如同笼罩着一抹灰色的轻纱。整个南京城却已经喧闹如煮沸的一锅粥。尤其是玄武湖、乌衣巷和禁卫军、后勤部、大都督的多个大院,一栋栋宅院里人头攒动。 没办法,今天大阅兵。地点在朝阳门,作为陈汉朝廷的高层和士兵的军属,大阅兵指挥部在周边划定的区域里有着这些人观礼的位置。 没人不愿意去凑个热闹。有禁卫军拱护周边,出不了什么事,不让带侍女也不稀罕。而且这些贵妇们还很可能看得到自己的孩子,因为成均公学的学生代表今天也会到场。 朝阳门因其位于南京城东,以最先迎接太阳而得名。作为最先修缮的城门,去年冬天朝阳门的城台上才有了面阔一间的重檐歇山式门楼。之前那里只是砖砌的单券门城台。 大阅兵没有放在通济门,也没有放在聚宝门和三山门,着三座规格最高的内瓮城城门。因为地势的缘故,也因为陈鸣喜欢朝阳门这个名头。 潘昶家中。 钱氏看着打扮的精神利索的潘茜眼睛里饱含着羡慕,她今天不能去观礼,因为她肚子里怀着孩子。而年前来了南京的潘茜王之政两口子,过完年还没有返回部队呢,就受到了大都督府下属的医护署发来的信函,他入选了。 而潘茜有白老先生的照顾,也不用一个人孤单单的回部队。就留在南京,期盼着阅兵已经成为看皇上登基大典后最炙热的心愿了。 一个个人从一栋栋房子里出来,汇集到五号大院的操场上。人数不多,总共也只有三十人,五个大院汇集,也才一百二十个人。 当潘茜她们排着队列,乘坐公共马车被拉到预定地点的时候,红彤彤的太阳已经从东方升起来,温暖的阳光照撒在每一个人身上,让人浑身舒坦。 远处的月牙湖岸畔垂柳轻拂,微风乍起,细浪跳跃,搅起满湖碎金。(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章 大阅 二月初五,凌晨四点钟的时候,点点的繁星还好似颗颗明珠,镶嵌在天幕下,闪闪地散发着银光。五号大院中的家家户户也都沉浸在睡梦之中。 “滴嘀嗒滴滴哒滴滴哒滴……” 钟山脚下的一处训练场,起床号就已经吹响,汇聚在这里的三千多名受阅官兵迅速的从床上爬起。一间间宿舍亮起了灯光,几分钟后无数的人流仿佛一条条汇入大海的小河,迅速的把操场塞满。 训练场上染着火光,月亮透过云片的空隙倾泻下皎洁的光芒。一片云彩连着一片云彩,如同一条宽大的带子,把天空分成两半。白云移过,逐渐消逝在远方。天空碧澄澄的,月亮显得分外皎洁。 “哔哔哔……” 操场上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哨声响和报数声。 “报告,一中队,应到四百零二人,实到四百零二人,一切准备就绪,请指示!” “报告,五中队,应到四百零二人,实到四百零二人,一切准备就绪,请指示!” “报告,二中队,应到四百零二人,实到四百零二人,一切准备就绪,请指示!” …… 每个训练场中汇聚着九个中队,每个中队二名领头兵,也就是正副队长,由上士至加号校尉充任。身后四百名士兵,分为四个小队,每个小队又分为五个组,每组二十人,各组长、小队长包含其中。 在阅兵当中,这一个中队就是一个方阵,20x20。 此次大阅兵共六个大队,除去单独训练的军旗班外,五十四个中队,五十四个方队。包括了全军各个兵种。步兵、骑兵、炮兵、火箭兵、辎重兵、工兵、水兵、水师陆战兵、岸防部队、宪兵部队、医护兵和一个由各军校军校生组成的在校生方阵。 受阅的部队中,有整队乃至整个营组成的方阵,也有多建制组合的方阵,前者象征着复汉军中最高的荣耀,比如当初的坦克营,但数量极少极少。后者才是部队中的主流模式! 潘昶昨夜是什么时候才睡的觉他自己也记不得了,就只知道熄灯号吹响了好长时间了,他还睁大着眼睛。甚至潘昶还知道与他一个房间沈世英也与他一样没有睡觉,他能感受得到。 但是今天起床号一瞬间吹响,潘昶从睡梦中醒来后,所有的,全部的睡意就都刹那里消失的干干净净,他和沈世英衣装整齐的集合部队的时候,根本就感觉不到一丝的睡眠不足。 “大阅”所带来的精神刺激,让他们每一个人都精神抖索,激动的难以自持。 “向右看齐!” “向前看!” “立正。” “稍息!” 三千六百一十八名官兵面前,禁卫军副帅兼近卫师师石猛,严肃的立正着。在他的身后是十多个表情肃穆的中高级军官。 “从年前到现在,两个月的训练,大家都辛苦了。但我相信,再大的辛苦,再多的磨砺,再苦的艰难,当今天你们排着整齐的队列从朝阳门前意气风发的走过的时候,从无数人炙热的目光中昂首阔步的走过的时候,这些困苦艰难就都将不算什么。 它们会成为你们一生中最宝贵的财富。所有的辛苦、磨练和坚信,在今后的岁月里都会成为你们最甜美的回忆。” 石猛的嘴唇有点抖,如果不是他的身子真的受不了了,他都想向陈鸣请命亲自带领坦克营。了可惜,他的身子骨已经不允许他这么做了。 “现在所有人都有,按照序列,依次出发。” “第一中队,听我口令,向右~~转,向前走!” 在训练场的外头,一辆辆公共马车整齐排列着,对比四点钟起床的受阅官兵们,今天南京知府衙门起的更早。不,岳文海他和顺天府下属的无数人这一夜根本就没有睡。 南京全城各街道、坊区、巷子等均将悬挂国旗,朝阳门周边高大建筑物插挂彩旗。大阅总指挥部与南京顺天府保持绝对的消息畅通,后者的一系列要求在今天必须达到。阅兵当天,将保证朝阳门前水泥路受阅官兵踢正步不起灰尘,此次大阅兵活动周边安排500个厕所和不少于两千个大垃圾桶。阅兵当天,朝阳门和阅兵沿线道路上要达到二十丈一厕位的标准。同时,设立特殊通道,方便紧急使用。 每个厕所至少配备一名保洁员,四个垃圾桶配备一名保洁员,重点保障朝阳门地区、阅兵沿线和受阅部队集结地的如厕和卫生整洁需求。 这些固定设施并不是太难准备,难以应对的是地面整洁问题。 所以整整一夜,岳文海就坐镇朝阳门,看着顺天府下属的数百门公员和相应的家属,还上百辆运输清水的马车,扫地扫地扫地,洒水洒水洒水。 一切为的就是能够保证受阅官兵在这样的路面踢过正步后,道路上不起一点尘土。 “大人,部队要到集结点了。”一个五品官员脸上挂着汗的跑到岳文海跟前报道。 岳文海舔了一下自己发干的嘴唇,没有说话,先拿出了怀表来看,五点半要过了。“你去问一问大厨房,吃的喝的都准备好了没。”后者也是一夜的没睡。几百名厨师在不停地忙活着,他们要准备的不仅是受阅官兵的一部分伙食,还有各观礼台上的所有人的伙食。 馒头/饭团一个、荤素菜肴各一份、米酒蛋花汤一罐、鸡蛋一个、榨菜一袋、水果一个、薄荷糖一块、手巾一条。另外受阅官兵的伙食中要再加入酱牛肉一份。 大厨房也不容易啊,他们顺天府这阵子都要忙死了。光是吃饭用的餐盘,还有竹筒杯,那就是一个惊人的数字。 “告诉大厨房,务必保证六点半供应受阅官兵饭食。” 岳文海唏嘘着,然后看到远处的火龙一样的队伍开到集结地,他的目光不自觉的望向了东方的天际…… 天渐渐破晓,东方的天际微露出蛋白,云彩都赶集似的聚集在天边,像是浸了血,显出淡淡的红色。快要落下去的月亮仿佛一块失去了所有光泽的鹅卵石,绝望挂在西边的天际,河水不时地向上泛着银光,没有一丝风息,然而树梢微微摆动。月牙湖的水在浅灰色的天空映衬下显得有点碧阴阴的,漾漾的柔波是这样恬静,委婉。 …… 军旗班的队列也在整顿中,一面面招展的军旗飘扬空中,它们是复汉军当下所有建制部队的旗号,从亲卫旅、近卫旅开始,一直到去年夏季才正式组建的甘肃陆军一师。 这一面面军旗在这次大阅兵当中,将伴随着国旗和海陆军旗第一个接受众人的检阅。 每一杆旗帜的旗杆重十斤,长一丈,直径一寸,加上旗帜和风的张力,整个重量近二十斤,在一般人手里攥上十几分钟就会胳膊发酸、把持不稳。而作为军旗的旗手,军旗班的每一个擎旗手都必须做到无论风力、风向与风速如何变化,都军姿标准,步幅准确,步速均匀的引导受阅方队气势磅礴地通过朝阳门,接受检阅。 这里的每一面旗帜都是一座丰碑,书写着复汉军从弱到强从无到有的故事。 作为一名文人,岳文海从来不知道组织一次大阅竟然是这么的麻烦。当然,岳文海也知道这当中有很多的麻烦都是因为复汉军与往昔部队的不同所造成的。他到现在也没有忘记脑海里的那一幕,一排排骑兵,整齐划一,抬腿落腿,完全一致,那策马漫步太过震撼,即便在策马奔驰过程中也丝毫不乱,依然整齐的画面实在太不真实了。 年过半百,有劳累多日,昨夜里更一夜没睡的岳文海当然是疲惫的,可他的神经却是兴奋地。他现在一松劲儿,眼皮子就能耷拉下来,但却是假寐,而不是真真的睡觉。 六点半,受阅官兵吃饭;七点到七点半,观礼台的人群也开始吃饭。七点半,受阅官兵吃下最后的水果或是糖果,然后就再不准进食了。 当太阳升了起来,天空一碧如洗。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照耀着白茫茫的大地,反射出两眼的光芒,耀得人眼睛都发花。水泥地真的很亮啊。 八点钟,陈鸣李小妹外加陈鼎三口子起驾出宫,不仅是陈鸣一家,陈惠也露面了,连高氏和老太太都出来了。 朝阳门上旗帜招展,华盖云集。穿着元帅军礼服的陈鸣站在一身宫服的李小妹跟前并没有什么不相称的,而皇帝穿军装来阅师,这无疑让全体受阅官兵的士气更加的膨胀。 中国自古就有阅兵的传统,君王观师阅兵在历史上留下了一笔又一笔的印痕。 从夏商周到春秋战国,到秦汉隋唐,再到元明清,汉室江山也好,外族王朝也罢,历朝历代的统治者眼中,阅兵那都是一件大事,一件重要的事。 中国很多的阅兵都跟战争能扯上关系。早期的阅兵那更是战争的信号。《韩非子·五蠹》:“当舜之时,有苗不服,禹将伐之。舜曰:“不可。上德不厚而行武,非道也。”乃修教三年,执干戚舞,有苗乃服。这就是红果果的阅兵,观兵以威诸侯,不服的那就开片来打,阅兵礼直接就能变成了战前的鼓舞大会,还有那战后的庆祝仪式,都无不彰显着浩浩武风。 满清入主中原后在很长的时间里也保持着这一规律。康麻子东征西讨,平南定北,每次出兵都会大阅,但是随着乾隆朝满清外在威胁的消除,尤其是准噶尔的完蛋大吉,阅兵很快的就变成了一作秀,校场校阅跟阅兵可不是一码事儿。后者只是摆给人看的把戏! 按照原来的历史长河,这样的把戏满清还能摆弄着继续玩耍上百年。可是这个时空中有了陈鸣,当年的八旗贵胄就只能跑去西北吃沙子和在东北喝冷风了。 陈汉取代满清成为了中国的主人,一头沉睡了千年的长龙也开始抖动自己的筋骨,向着地球上其他的地方流下垂涎的口水。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当陈鸣一身元帅礼服出现在朝阳门上的时候,朝阳门内外左右,观礼台也好,警卫士兵也好,全都爆发出了轰鸣的呐喊。 陈鸣在城门上露了面后,整个阅兵仪式就开始了。时间八点半,陈鸣在阅兵总指挥陈启的引领下下了城楼,乘上了一辆六匹阿拉伯白马拉的马车。 通体洁白的阿拉伯马的确是漂亮之极,你甭管它们中不中用,卖相是很顶尖的。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陈鸣乘坐着马车从所有受阅官兵队列前行过,一声接着一声洪亮的呐喊,如排山倒海而来,震得天上的白云都全散开了。 集中到朝阳门城墙东的无数百姓也跟着收阅士兵一块欢呼。隐藏在当中的一个个刺客,看着被旗帜和东边列队警卫的复汉军士兵,还有车架本身,遮挡的不说严严实实,也只有偶尔的一点身形漏出来的陈鸣,急的气的如怀里踹了二十五只老鼠,百爪挠心。 但他们就是不存在半点的机会。 除非他们能在陈鸣露出一点身形的时候,瞬间估量准他的身体要害在那里,然后周边所有的人都变成木头人,不会阻碍他分毫的行动,让他顺利的从遮掩中拿出线膛枪,再顺利的瞄准陈鸣打出枪里的铅弹,还要保证这铅弹一定能穿透陈鸣身上极可能穿戴的内甲,打入他的身子。 但这些假设要是都能‘成’的话,他就更应该加入陈鸣毫无防备的出现在他面前,被他用手铳一枪爆头。那样的可能性倒是更大一些。 满清派来的死士和神枪手任何动作都没有,打不死陈鸣,深刻破坏大阅的行为都是得不偿失的,就像之前的登基大典一样。他们动手后除了能制造混乱,杀伤一些百姓外,对陈鸣半根毫毛也不会有伤,而反过头来陈鸣绝对会立刻对他们痛下杀手。 虽然汉贼不两立,但不管是东北还是西北,不管是永珹还是永瑢,都被鸵鸟附身,希望自己把头埋起来,然后整个世界都安稳了。这些被满清派来的死士就接到过命令,没有机会就什么也别做。所以陈鸣的登基大典顺顺利利的结束了,而现在这些人更要眼睁睁的看着陈鸣乘坐着车驾,在受阅部队间愉快的跑一个来回。 “历经了明末神州陆沉,历经了百年耻辱,军人和军队的重要性都是不需要再诉说的。今天接受诸位检阅的这支部队是我朝各兵种各建制部队中直接抽调的现役军人,是我朝军队战斗力最直接最形象化的表现。他们来自五湖四海,他们来自天南地北,他们有步兵,有骑兵,有辎重兵,有炮兵,有陆军、有水师,还有军医军校生,有着全军各一部分的代表。参加分列式的五十五个方阵,下面将依次通过朝阳门,接受所有人的检阅。 受阅部队将以强大的阵容和最恢宏的气势向所有人展示我军一线官兵的风采,展示我军威武之师,雄壮之师的精神风貌。”陈鸣的话很像是自吹自擂,可是依照中国在东方世界的千古霸主地位,他说这样的话实在太应该了。 朝鲜、琉球、暹罗、安南以及日本,这些中国周边的国家谁没有受过中国的影响,谁没有受过中国的教化?中国是天、朝上国,中国的使臣是天使,中国的军队就是天兵! “迎军旗!” 朝阳门上,陈鸣的一番话落下的时候,阅兵总指挥陈启嘹亮的声音响了起来。 礼炮声立刻充斥着所有人的耳朵,“轰轰轰……”九十九声轰鸣的炮声压倒了全部的声音。 军旗班在军乐的演奏中,脚步整齐划一,举着一面面红旗,在先头三面大旗的引导下,迈步走向了朝天门。 红旗;血虎旗;青天白日满地红旗; 国旗,陆军旗,水师旗。 就在海军旗帜设立的时候,陈鸣直截了当的丢掉了所有龙字旗,什么丫丫啊,哪里有青天白日满地红耀眼? 前世民国,在成为果党标志之前的青天白日满地红那就是民国的海军旗。陈鸣倒是不怎么了解这面旗帜在那个当时是如何表示水师的?但他可以用自己的意思来解释啊。 战舰就是一个国家移动的国土,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对不对?那么国土就是要用赤红色的,因为这代表着无数烈士的鲜血,与陆军保持一致。 然后就是大海之上,水师所面对的情况可不就是头顶着青天白日,脚踩着战舰吗?而且白日的十二道光芒,代表著一年十二个月,一天十二个时辰;象征著国家的命脉,随着时间的前进永存于世界。蓝蓝的青天无限广阔,也象征着水师的步伐,无可限制,勇往直前。 中国为东方大国,为日出东方为之最者。青天白日下的赤红,何尝又不是在暗示着苍天之下的所有土地,这是一种远大之极的愿望!(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一章 灵魂冲击 鲜红的旗帜斜指着前方,赤旗据中,左为陆军血虎旗,右是水师青天白日满地红,身后是整整五十六面军旗,分为四列,每行十四面鲜红的大旗。在节奏激昂的军乐声中,军旗班的士兵们,昂首挺胸,行动如一,从北向南,厚底皮靴敲打着地板发出铿锵有力的声音。 军旗班每一名士兵神色都是那样的庄严,因为他们手中端着的不仅是二十斤沉重的军旗,还是无数铮铮铁骨赤胆军魂!清风吹拂起军旗,却吹不动厚重如山,巍峨屹然的旗杆。向前倾斜的旗杆牢牢地固定在空中统一水准面上,仿佛那举着它们的手不是血肉之躯,而是坚固不可动摇的钢铁。 整齐的美感瞬间征服了观礼台上的无数人。 朝阳门上,对这种事情本来兴致缺缺的高氏和老太太,一瞬间都睁大了眼睛。 不过,这个时候所有的人,包括一脸高兴的站在陈鸣身边,个头已经触到他的胸口的陈鼎,内心里对此的感觉也只是一个好看。只有陈鸣,不自觉地挺拔起了自己的腰杆。 现代的大阅兵,真正的亮点在于方阵,尤其是威武整齐的步兵方阵对于人的眼球的吸引力,单纯的从美感上来讲,比之坦克导弹方阵和飞行阵列都要更甚。【作者个人观点】 陈鸣筹划的这次大阅兵从来就不是中国传统式的阅兵观师,而是按照他脑子里的解放军大阅兵copy来的。全体受阅官兵经过之前两个月的统一训练,在接下这个耀眼的舞台上所要的就是一种整齐的美。任何动作都要整齐划一! 而复汉军现在的军装,简洁大方的新式军装比之同时代欧洲军队那色彩华丽的军装要得体、简洁、流畅的多。也更加的适合于这种跨越时空的‘阅兵’模式! 受阅官兵聚集点的士气已经像一团炙热燃烧的火,城楼上的陈鸣都似能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热量。 在朝阳门下,道路两旁,一个个挺立着警卫士兵,虽然单兵站立的他们远没有聚集起方阵时候的威武,但新式军装所表达的那种简洁的美感,与满清时代的号褂,与中国传统的盔甲,与这个时代欧洲军队的华丽艳丽,是完全不同的。 中国士兵精神,不是人来衬托华丽的军服,而是军装来衬托个人的精神。 “沿着两度东征的英雄足迹和巍巍中原的烽火硝烟,踏着滚滚长江的汹涌波涛,穿过战争岁月的峥嵘,原教导师,现在的荣誉师官兵方阵,正以排山倒海之势、雷霆万钧之力阔步走来。” 在没有电话,也没有广播的时代,每个解说台所能覆盖的区域面都是很有限的,哪怕每一个解说台上都并排放着一排的喇叭。 比如那面积并不是太大的朝阳门城楼上,一个年纪只有二十岁的年轻人,洪亮醇厚的声音就一个个喇叭中喷薄而出,声音却也只能笼罩整个朝阳门城楼,最多连带左右和城下的一些人。 “哗哗哗……”教导师官兵方阵铿锵有力的脚步声由远到近,而受阅部队聚集点的百姓们的呐喊声早已经汇成了一片。任何声音在那里都穿不出去,完完全全的被淹没在人声的海洋中。 他们看不到一个个步兵方阵踢着正步的样子,他们能看到的只是齐步走中的方阵。但就如刚才所说的‘整齐之美’,它所突出的是一种别样的质感,给每一个人都能带来极强烈的冲击感。受阅官兵们在训练场上,不管流多少汗,不管多苦多累,每名官兵都始终以昂扬的姿态面对着所要面对的一切困难。统一的色调,整齐的步伐,给人的感觉完全不是单调,而是一种刚强到极点的气势和力量。鞋跟和路面的撞击声,就像一声声急促的鼓点,把你的心思中的杂念全部都剔出去,仿佛天地间就只有这样一个睥睨天下的军阵。 “向右看,一二!” 实际上全世界最最bt的军队也不可能在受阅当中从头到尾都踢正步,阅兵式都是在方队途经观礼台前时敬礼,为便于整齐划一,敬礼的时间由目标所定的,就像练车的时候,倒车入库,在那个点开始打转向盘,阅兵也是如此。陈鸣在朝阳门城楼前立的有警卫,受阅官兵就以此作为基准标兵的相隔距离,也就是说从方队途经一侧的第一个基准标兵开始敬礼到另一侧的最后一个基准标兵结束。 现在整个阅兵式中最让人激动的时候就来到了【作者是这么认为的】,陈鸣没有发现他自己已经挺得笔直的腰板依旧不自觉地挺了又挺,神情庄重的对着下方的受阅官兵行着注目礼。不管那些士兵是否能够看到他的脸。 排面如刀切,摆臂似流光,踢腿像射箭,落地若雷霆。 横看、竖看、斜看,都是一条线。线线笔直,整齐划一;势如雷霆,踢腿带风,落地砸坑,铿锵有力。 当第一个方阵的士兵以绝对统一的动作改齐步走为正步走的时候,那一瞬间的震撼,整个朝阳门上都息音了。 绝对标准的步幅,绝对均匀的步速,绝对正直的走向,绝对准确的节奏,绝对协调的配合。这就是绝对的整齐统一之美。 他们的军姿,他们的威武,能让世界上每一个国家另目相看。而事实上也是如此。 本来还带着几分漫不经意的罗伯特、佩里埃就像被蝎子蛰了一下,瞬间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哦,上帝,上帝……”更富有激情的皮埃尔直接叫了起来。 后排的刺刀顶着前排人的脖颈,似乎前排的人只要稍微有一丝缓慢,刺刀就直接能插入他们的脖子;后排的人要稍微的快一点,他们手中的刺刀就能误伤自己的战友!这是多么惊险,多么刺激啊。 整个方队所有的步枪都倾斜在胸前,双臂持枪,枪口向外一条直线,雪亮的刺刀直指前方,阳光照射在明亮的刺刀上,后者似乎连一个手纹指印都没有,爆发出一团闪耀逼人的寒光。没有人会以为它没有杀伤力! 整个朝阳门在最初一刹那的安静之后,彻底的给引爆了,观礼台上观众响起一片呼声,城楼上的欢呼毫不逊色。内心无限的震撼与激动让人想不出词来,他们只能用嘴巴发出最惊讶和震撼的呐喊。 城门楼上和城下的观礼台上的欧洲人都兴奋地叫了起来,他们看到了震撼心灵的一幕,他们看到了不敢置信的一幕。 18世纪的欧洲阅兵式十分盛行,在牛顿、罗伯特和佩里埃他们的人生中,很多人并不是没有看到过阅兵式,但是那些阅兵式根本无法与他们现在看到的一幕相比。 这是一种心理上的爆炸式的冲击! 受阅部队官兵目不斜视,但是在无数的欢呼声中,每一个战士都胸怀壮烈,心潮澎湃。 事实已经证明,他们的辛苦一点都没有白费,群众们的欢呼都冲上了九霄,他们雄壮的军威震撼了所有人。 兵行壮阔,步履强劲,齐勇若一,让人目不暇接,让人冲击灵魂。 城楼中心,一股子囊括整个天下的豪情在陈鸣的心中荡漾着,这就是他的兵! 虽然二月初的南京已经挺暖和了,但陈鸣这一刻却有一种汗出如浆的感觉,内心的激动就像波涛汹涌的大海,浩浩荡荡的涌现出,再也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他脸面不自觉的都成赤红了。 这真的很像很像他记忆中的大阅兵啊。 那种海浪拍岸,松涛阵阵,方阵随大地一起共鸣的力与美的碰撞,威武与庄严的展现,纪律与意志的凝聚,完全可以从下面的复汉军身上看到。 虽然,21世纪中国军人所具有的信念,与现在这个时代的中国军人心中的信念绝对不一样,可现在的中国军人精神上的力量未必就比和平时代的21世纪中国军人差,天、朝上国的自傲自豪那可是一股很强大的精神力量。 教导师官兵的方阵过去了,第一师、第二师、第三师方阵……,源源不断的推过来。 每一个方阵都是那样的整齐,两名正副中队长在前,带领着四百名官兵排成的20*20的步兵方队,整个看上去就像是用刀切出来的一样齐整,步法整齐,矫健有力,落步声响亮人的耳膜。 “good,good。这是我见过的最棒的阅兵式……”牛顿高声的欢呼着,他用最大的嗓门对罗伯特吼道,脸上带着一种胜利的笑容。那是在嘲笑东印度公司的不智! 一头可怜的蚂蚁在向大象挑战。 李裀、金基种、丁载远,还有田沼意次和安南、暹罗的使臣看的都禁不住长大了嘴巴,同样也在朝天门城楼上的万二和尚和琉球王尚喜,还有几个内蒙王公贵族,先是目瞪口呆,后是如释重负。如此可怕的军队真的不可抵挡,万幸他们不是站在这支威武之师的对立面。尚喜更是变得喜不胜己,眼泪都要流下来了,他太高兴了。这样的受阅队伍实在太有冲击力,太具视觉感观了。让他内心中对之升起一百倍的信心! 尚喜两眼看着下面的复汉军方阵直冒金光,内心中无比的坚定了自己原先的信念。身边就有着日本这头饿狼,琉球国小民弱,想要图存,必须依靠上国天、朝爸爸的力量。而有着如此力量的天、朝爸爸,那都不需要去用一支手,就是只有一根手指头,都能把日本碾臭虫一年碾死。, “赞美上帝,这是一支强大的军队,我甚至觉得它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军队,它是世界上最最精锐的力量。”瑞典东印度公司的代表罗宾·卢斯蒂格由衷的赞叹着。 18世纪还有二十五年才走过去,大瑞典的背影在历史上的长河上还没有彻底的被磨灭,每一个爱国的瑞典人心中还都怀揣着一个‘帝国复兴’梦。卢斯蒂格出生的七年前,瑞典战败,芬兰虽然归还给了瑞典,可瑞属爱沙尼亚,立窝尼亚,因格里亚,凯克斯霍姆和卡累利阿大部却割让给俄国。俄罗斯从此称霸波罗的海,并逐步走上了欧洲强国的序列。而瑞典却从欧洲列强的名单上消失。 巨大的损失让瑞典人耿耿于怀。 在卢斯蒂格十三岁的那一年,西历的1741年,瑞典在法国支持下为夺回失地再次挑起战争。俄军首先发动进攻,于9月3日在芬兰的维利曼斯特兰德大败瑞军。翌年,俄军再次侵入芬兰,击败瑞军主力。9月24日,1.7万瑞军在赫尔辛福斯(今赫尔辛基)投降。 瑞典的声势再次大挫,丢掉了芬兰的一部分。在原时空的历史上,当第六次俄土战争爆发的时候,瑞典国王古斯塔夫三世还会乘机再次出兵进攻俄国。所以卢斯蒂格在赞叹眼前的中国、军队的同时,他更渴望自己的祖国瑞典什么时候也能有一支如此的军队。 当年,西方记者和观察员、使馆武官看了北洋军的演习后,把北洋军比作了欧洲二流军队。现在从卢斯蒂格的兴奋中就可以看出来,欧洲人这一传统还是很有历史的,卢斯蒂格就已经把中国的军队看做世界上最最精锐的力量了。似乎谁也没有想过这是不是银样镴枪头~~ 潘茜举着望远镜兴奋的向着方阵队列打望着,她已经看到过大哥潘昶了,而接着的一个方阵就是她丈夫王之政了。潘茜知道自己丈夫的位置,虽然不是最显眼的领头人,却也是右列的最边上的排头兵。她一定能找得到! “轰轰轰……” 统一的青色军装,作为军种中又一个色彩不一样的队伍,军医方阵受到了很大的瞩目。 “王之政,王之政……”潘茜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眼泪哗哗的就流出来了。丈夫是年后突然受到的信函统治,整体训练时间还不足一个月,可整个人不仅瘦了一大圈,还黑了许多。 她都心疼死了。 三十多个步兵方阵,炮兵方阵出现在了朝阳门下。 从五斤到八斤,再到十斤和十二斤,一共四个炮兵阵列,一百九十二门大炮和相应配套的辎重车,炮车、弹药车在一匹匹驮马的拉拽下,轰隆隆的从观礼台前浩荡开过。黝黑泛着金属光泽的炮筒在阳光下闪耀着肃杀的冰冷。 等到一排排整齐划一的骑兵方阵出现在朝阳门下的时候,整个阅兵仪式的气氛被推向高潮。 骑兵! 骑兵! 无数人高呼着这两个字。在中国的历史上,北方游牧民族的骑兵给中原带来太多的伤痛了。虽然复汉军在北伐战争中一次次击败了满蒙骑兵,但是在很多人眼中,骑兵依旧比步兵厉害。 只是这些从蒙古大批买入的战马当中挑选出的优等货,个头还是远远不能跟之前为陈鸣拉马车的阿拉伯马相比。对于欧洲的高头大马来说,他们就是驴子。 “上帝保佑,让中国人缺少了优良的战马。”罗伯特在胸口上画着一个十字架,虽然他知道中国人已经在大手笔的引入阿拉伯马和欧洲马,还有印度马。等到中国军队将新疆拿下后,他们肯定会接着利用自己在中亚传统的影响力,大批量的引入中亚的马匹。 马种改良是需要很长的时间,但一个强大的国家只要认真的去做这件事,总是能开出鲜花,结出甘甜的果实的。这并不能算是中国真正意义上的劣势。 但是罗伯特不得不承认,中国人的步兵方阵实在太有冲击力了,现在他一闭上眼睛,浮现在他脑海里的就是一个个放弃的像魔鬼一样的方阵。 朝阳门上,陈鸣心头充满了自得,有如此军队在握,他有理由得意,也有资本得意。 这个世界,军事就意味着力量,力量就意味着强权,而强权的代表就是霸主。这是一个无论何时何地都不会失效的真理!(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二章 坏良心 南京这一场登基大典就犹如夜空中高悬的明月,皎洁的光芒遮盖住了整整一个二月的天空。 全国各地,所有官方私资报纸的头版头条都在刊登着登基大典、阅兵和其相关或是随后的一些事情,比如皇室用度等等,如此也遮盖住了二月中n多民间已然隐隐产生的矛盾。 陈惠在退位前发出的最后一道政令——阶梯式农税,其所产生的影响力经过一个多月的发酵,已经显露出了作用。 就以王之政家来说,有着之前的家底,又有了王之政多年从军的收入,虽然后者大部分的军饷也兑换成了田亩,现在的他分别在江苏、湖北、山东三个省的军民公司里有着股份,但那些股份都是能生钱的,而且军民公司的股份在市场上也是硬通货。而他每年所得的分红多是给王家人来拿置买了田地,哪怕这江南市面上的田亩价格比军民公司的地价已经要高出了一倍。 天下太平了,江南的地价回升速度快的惊人诶。 所以在丹徒现在已足足有了二百亩熟田的王家,就江南这样的环境当中,已经走到小地主阶层的顶点了。 对比满清时候的日子,陈汉统治下的王家人安生日子过的不要太舒服。可如此的安生日子还没有过几年,陈惠突然发出的‘限田令’,让王之政他老爹王宗荃头疼不已,但是无可奈何的,小胳膊拗不过粗大腿,他也只能随大溜,自己做了一把‘农场主’了。 申请报告打上去,间隔不到十天,王之政收到了邮局送来的通知信。这天王宗荃去县城拿到农场的运营执照,回家的路上拐了一下,提着礼物到自己亲家看外孙子来。驴车刚在田家门前停下,王宗荃人还没有下车,就听到田家大院里一片哭喊声和怒骂声传了出来。 “田老爷,田老爷,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我们家老少七口人啊,农场就只要我一个,那一份工钱那能够养活着一家人吃喝啊。您把我爹也算上,你知道的,我爹是老把式,他才四十五啊,还有的是力气,至少也能再干十年啊。”如果田旺来真的让他老爹也进去干上十年,赵家的日子也平沃了。十年后他家的儿子都已经长大了。一个二十多岁的汉子跪在田旺来脚下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田老爷,一个月一块银元三斗粮的工钱,真是不够我们一家人嚼用啊,您这是要逼死我们啊……” “田老爷,求求你,求求你了……” 汉子跟前的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就是田旺来,一脸的厌烦,他用手指点着那跪在地上的汉子,“赵四儿,我告诉你,我农场就是要一个半大小子,也不会要你爹那个瘸子。你就死绝了这份心。” “你嫌工钱不够,老子的银子是大风刮下来的啊?赶紧滚蛋,你欠老子的印子钱老子还没给你要呢,走走走!再烦我,我扣了你工钱抵印子钱。” 田旺来真的是被赵四给烦着了,而且他看到了王宗荃,看到了自己亲家公到了,赵四儿在自己院子里哭天喊地的,他觉得丢人。之前还想留个余地,毕竟都是一个村里的,现在就要翻脸了,红果果的威胁起来了。看着赵四一脸担惊受怕的样子,哭都不敢哭了,田旺来这火气直冒的肚里瞬间跟喝了一碗凉茶一样,爽透了。“对了,你不是嫌钱不够用么?我发发善心,再给你指条活路,官庄桥那正在办厂子,缫丝纺织一体的,让你娘和你婆姨赶紧去报名吧。” “那一年下来挣得比你都要多。” 官庄桥的纺织厂有田旺来的一份子,在毫不客气的拒绝了赵四最初的请求后,田旺来却还想让赵四的老娘和老婆进厂子里给他来赚钱。没有办法,最近两年里布匹、丝绸之类的纺织品销路是越来越好了。 不管是洋人外销,还是国内的销售,亦或是国人买去了,自己销卖到外头,那都是有多少卖多少的。虽然各类纺织品的价格都在下挫中,尤其是布匹,有了各类新式机械之后,棉布的生产成本和时间大大的降低了一截,就是质量比之老法略有不足之处。但对于很多人来说,产品质量的不足对比价钱上的便宜,是完全可以忍受下来的。 现在的中国,一边在大批进口印度棉花,另一边则用比之欧洲同类便宜了许多的纺织品把英国人的同类商品都要挤出中国市场了。虽说本来英国人的棉布在中国的销量就很低!倒是中国从英国进口的毛纺品进来一直处在暴增当中。 一艘艘的中国商船虽然很少有越过安达曼群岛的,但他们频频往来南洋、暹罗、安南和日本地区,大大的巩固了自身在南洋地区的影响力,也大大开拓了市场! 江南虽然是文风鼎盛之地,却也是经济最繁荣的地区,当地商业气息一样很浓郁。很少有纯粹的地主大户,土地虽然是很多江南富贵人家的根基,但那就像农业于一个国家的作用一样,无农不稳,却也不能把全部生计纯粹的依靠农业。往商业上转移、发展就是诸多江南士绅千百年来自己做出的选择! 这样的选择不仅仅出现在清代,向前数,自两宋时候起,还有明朝时候,都是如此。 因此苏杭熟天下足,变成了湖广熟天下足,经济作物取代了粮食成为了江南农业生产的主题。 所以现在大量的纺织厂、缫丝厂就在江南遍地开花,看到有利可图的江南地主阶级蜂拥而上。田家也是其中之一。 也因为此,劳动力成为了一个很显著的因素。 纺织业又不是屠宰场,男耕女织的小农经济在国内不知道有多少牢固的影响力,纺织厂也没必要全部用男性织工,或者说他们想全用男性职工也没有那么多人给他们用。 当初江南三织造府的官匠虽然明面上都是男工,但实际上呢?那倒不如说一个个小包工头,每一个人在领帖替官局当差之前大多自有织机,他们从官局领取原料和工银,雇工进局使用官机织挽,保证了官局织造任务的顺利完成之余,还可自营织业。那家里头的织工女性绝对顶的半边天的。 在这个丝织机还没有革新的时代,中国的丝织业一直以来都在用着很传统的生产方法,一机用三人,一人络丝,一人制织,一人通绞。织机完全用木机,手推足踏,提花并不用龙头,以一人在上用手提之,十分繁拙。丝织业也开出了很大的悬赏金额,那些个丝织业大户们看着棉纺业的生产能力在新式机器的刺激下飚飞猛进,眼睛都要红了。但是因为丝织业的特殊性,现在来看,不要说是成熟的动力丝织机了,就是缫丝机的改进也毫无一丝儿头绪呢。 历史上的动力丝织机要等到19世纪的后半叶才出现,不知道在整个历史长河已经发生改变了的时空中,它又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现身。 赵四听到田旺来的话后,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平头百姓家,这个时代让女人出去抛头露面,那是对一个男人最大的否定。虽然社会上的女工已经不少了。 而主要的是纺织厂里男女混工,经常有闲言碎语和带色的荤段子流出来,官庄桥的纺织厂又不是丹徒县的头一个,赵四之前早有耳闻,他从心里不想让老娘和媳妇跳进去…… 王宗荃在旁边听了这么一耳朵的话,怎么还不明白田旺来要干的是什么。这家伙是要按照农场经营手册上的法子来做事啊。要钱不要名声了! 这朝廷在宣扬‘农场’俩字的时候,还给发了一本农场的经营手册,上头就用具体的数据和事例辩证了农场经济和佃户经济间的巨大差距。用‘雇工’的形式来发展农场,那所谓的‘雇工’在王宗荃看来跟长工也没什么区别,以百亩地为单位,农场的收益确实远大于佃户。 不能说直接翻倍吧,也差不离了。区别只是前者要操很大的心。 王宗荃也拿到了那本农场经营手册,但转眼就被他丢进了箱子底儿。昧良心的钱,他才不赚,也不缺这点银子呢。 以王宗荃家二百亩地来论,一般的说就是二十到三十来户人家,这个数目是指全为他家佃户的,不是一家租种了十亩地,东家五亩,西家五亩的那种。这个时代的江南农村还是有一定数量的自耕农的,或是说一些百姓的手中还握着一些土地,他们家中有三四亩地。这三四亩地当然不够他们一家人嚼用,可他们也不需要完全租种地主的地。 朝廷规定田租不能超过三成,那就算三成,剩下七成的收益,只要不碰到天灾人祸,那都是能让一家五口以上的人吃饱喝足的。之前那两年不仅王家这样的军属日子过的好了,小老百姓的日子也缓和了。 但是现在这要真的按照那手册上的法子雇工呢?二百亩地用的了二十个长工吗?现在种田用抛秧,可比插秧省事多了。顶多收稻子的时候多雇佣几个短工。 可是二十个长工一年下来的工钱那里能顾得了二十个家庭的生济啊? 朝廷这法子就是逼的人大家族零散点。 在江南,在全天下,宗族的维持力不仅仅靠血脉,还有看得到摸得着的经济利益。族中的富户或是族长把田亩租给同族的人,那租子怎么着也要比外姓佃户低上半成,这就是一个宗族最基本凝聚力的源泉。这也是很多地主富户在宗族中有着强大话语权的原因,甚至是不少地主‘基本力量’的原由。 可现在呢? 大户的田产如果不分成不足百亩的小户头,那为了避免巨大的损失就只能注册农场。而看到那个手册后,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那一种‘经济’对地主更加的有利。就算‘理智’暂时压制住了族中富户地主的贪婪之心,他们把自己的田产继续分给同族或是同村相邻的外姓人耕种,只是披着一个‘农场’的外皮,就如王宗荃打算做的那样。 一年两年、三年四年,短时间内的他们还能继续下这个古老的传统,保持住宗族的凝聚力。可时间如果长久了,或是一道道农场赚大钱的消息不断传过来了…… 以王宗荃为例子,假如王宗荃听到田旺来搞农场赚大钱的消息了,假如他的背后没有王之政在支撑,王宗荃自己能抵挡着这个诱惑吗?那么问题来了,一个个宗族的掌权者们又都能忍受得到几时呢? 当他们不能忍受的时候,一个宗族也就到了完蛋的时候了。即使他们先吸取外姓人的利益,再来吃同族人的肉,也只是延缓彼此分裂的时间。双方利益上的冲突就已经决定了‘古老宗族’最终的命运…… 或许新时代的‘宗族’会在旧日的尸体上复生,但那时候的宗族与过去的宗族已经完全不同了。那或许更应该说是大家族! 田旺来看来王宗荃来访后十分的高兴。连忙将王宗荃让到了厅堂。 “亲家,我也不想把事情做绝啊。可我家的情况跟你们家不是不一样吗?”田旺来知道王宗荃是新瓶装旧酒的,只打算做个样子。王宗荃的名声一定不会受半点损伤,还会大大的被赞誉,而自己就是那被乡里乡亲在背后戳脊梁骨的典型。 田旺来如果有别的路走,他也不愿意如此啊。 “我还有三个儿子俩闺女。朝廷的《遗产法》亲家您是看过的啊,老大最终只能留一半的家产。等我死了,我们家这点家当要是这么一分开,田家就只是个乡间富户了。”遗产法当然有很多漏洞可以钻,但那却不是田旺来能看得到的。 田旺来无比羡慕王宗荃这个亲家,有个争气的儿子,不仅自己是军医,娶个媳妇也大有来头,每年挣得比王家的收益都要高,还早早给王宗荃撂下了话,家里的产业全留给兄弟。 王宗荃家产多,还只有俩儿子,自己家产少,却有四个儿子。“亲家,我有四个儿子啊。”是自己的利益重要还是名誉重要呢?整个中国肯定有很多人选择了后者,但总有一个个‘田旺来’选择了前者。 如此就家中的田地,每年的收益不说翻上一番,至少也能增加个一半。对于田家这可是不小的一笔钱啊。 陈鸣当然知道会有人选择‘田旺来’,这样的话就能挤出来一批劳动力来,这些无产阶级要么进入工厂,要么就只能被开垦公司招募。 春天了,兰州和北京的大部队过不几天就要开始打仗了。整个西北和整个东北都需要移民。中国还有辽阔的土地需要去开发和利用呢,后者就是整个体系的泄压阀。 王宗荃在田家吃了一顿饭,抱着外孙跟女儿说了一会话,闷头回到了家。 王氏看到丈夫郁郁不乐的回来了,挺惊讶的,儿子王之政军医的身份不一般,整个丹徒县又都知道他家儿媳妇有来头,知县老爷对自己男人也要客气三分呢,丈夫这是在哪儿受的气啊? “咱们亲家,田旺来,要搞哪个农场。今天我回来的时候往田家怪了一遭,他家佃户正跪在院子里哭呢。” “什么?田家真就要搞那‘农场’?他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啊?” “不然呢?田家一百五十亩地不到,生养了四个儿子呢。” 王氏嘴一撇,鄙夷道:“再多的儿子,那也是坏良心。”(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三章 他活着就要等死吗? “五条!” 西宫里,高氏没好气的把手里新摸的一张牌丢出去了,一点用处都没有。 一张黄花梨做成的八仙桌被摆放在玻璃窗下,四个穿着便衣的女人在数量多出数倍的婢女们的伺候下全神贯注的垒着长城。屋外阳光透过玻璃照晒在东面的高氏身上,在这个皇宫里头,能一身便衣在身就可出门的人那全是有身份的主儿。 就好比眼前的这四个。而且高氏的穿着虽然简单,彩绣牡丹蝴蝶纹中的金银丝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却是十分恰好的把石青色素缎看着带来的三分老气冲消的一干二净。这叫简约而不简单。 “今天这手气真背,老是一手烂牌,要不是婉妃让着我,桌上的银子早输的干干净净了。”八仙桌上放着四堆银子,有大有小,底气最充足的当然属高氏了,不仅有大小元宝样的银子,最底层还有成锭的金子。 “哎呦,我哪里是让着太后了。”婉妃,准去的说该是婉太妃了,她可半点没有说假话,说的都是真话,她真的不是有意让高氏的。后者牌场上的规矩谁不知道?那品德是绝对比圣人都高尚的。谁要是故意让她啊,倒是绝对的得罪高氏了。“我这精神是……,实在是……”禁不住老走神。 再有三天太上皇御驾就要启程北上了,陈惠决定趁着自己身子骨还成,去北京走一走,看一看。北京的紫禁城和圆明园都是自家的了,陈惠要是不亲自去耍一耍,他是死都不甘心啊。 而陈惠这一走,高氏也跟着要去的,他的那些宫妃和莺莺燕燕,全都要一起去。婉妃现在人虽然还在宫里,心却已经飞出去老远了。因为谁不想出去外那? 一入宫门深似海。宫妃的吃穿用度虽然奢侈,尤其是得宠的宫妃,但她们的活动范围也被禁止在小小的宫廷中了。 对于陈惠要出去游玩,最高兴的不见得是陈惠本人,而是他的那些妃子们。 再说了,这皇宫里头喜欢玩牌的太妃和新鲜出炉的皇妃中不是没有别人,但这中间却不包括婉妃。她是宠妃,有那么多玩牌的时间还不如多琢磨琢磨陈惠的心思呢,她玩牌更多是为了讨好高氏。谁不知道这王宫里,想要讨好高氏的最好手段,不是陪她说话,也不是找些新鲜玩意儿让她开心,而是陪她打牌垒长城。最好是能把她赢了! 高氏也知道,所以婉妃每次来陪她玩牌的目的,所以每一次她都一定要拉着婉妃从早打到晚。磨一磨陈惠的爱妃,也是她的另一大爱好。 不过,把视线从高氏四人所在点上拉高,越过高高的宫墙,就能够发现,偌大的西宫建筑群里,除了太后高氏这里是静悄悄的外,其他的院落中都已经在紧张的忙碌着了。 陈鸣都没有想到陈惠对于北京的炙热是那么的强烈,刚刚过了初十,陈惠就提出来要北游。然后飞快的时间就定在了三月初一。 太上皇、皇太后出行,安全工作至少要有保障的,沿途的船舶停靠、护卫警戎,还有饮水食物供给,这都是最最基本的。地方上的接驾,陈惠又不是要直奔北京,沿途也要停下驻跸游玩的,比如说山东泰山。陈鸣现在也很理解他这个便宜老爹的心理,权利交班了,身体也不好了,整个天下都是自家的了,他活着的时候陈家的家业被发展到了天底下最大的规模,不管这当中他的功劳有多大,他都无愧陈家的列祖列宗。这种情况下不趁着还能动弹的机会好好地玩耍,走走逛逛看看,他活着就要等死吗? 陈鸣把这事儿全都交给了陈二打理。人家陈钟盛虽然没有什么大文采大智慧,但是能服侍人,而且把人服侍的舒舒服服,这就是项能耐。而且他还有眼光!这次陈汉新老交替,陈二还是牢牢坐在内务处的位置上。宠辱不惊,任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看天上云卷云舒。很沉着的。 …… 从太子变成了皇帝,不管是从实权还是从名义上,陈鸣都成为了中国的第一人。 但这个世界并不一定要围着他打转,陈鸣要用自己的努力,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推动着这个世界,现在的他在做着两件大事,第一是纸币的发行;第二是朝鲜的问题。 前者是关系陈汉未来国政的大事,后者陈鸣还没有拿定主意。朝鲜国内的局势发展的有点出乎陈鸣的小意料,李裀虽然还没有到众叛亲离的地步,但原先集团内部还是有很多人选择了离开。很多的朝鲜权贵和义军首领纷纷表露出无法接受李裀为自家君主的事实,这耻感是很高的。 现在依旧坚定不移的围在李裀身边的人,只有安东金氏等一批死党。 整个李氏朝鲜王室里,近五代人中就只剩下了李裀他这个光杆儿一个,杀他是一定不能做的,囚禁他也不适合。因为李裀接着还剩下的工作,最最重要的工作就是——生出个儿子来。他身上的污点永远无法洗刷,那就被看做了一个生育工具,为李氏朝鲜下一代的继承人而努力。 陈鸣当然是不想让李裀生出儿子的,现在朝鲜的局势很有利于中国,如果李裀一命呜呼了,整个朝鲜王室直系血脉就算绝嗣了,都出五服的旁支也不剩几个,比小鬼子天皇绝嗣可要厉害多了,连个血缘近一点的近支都没有了。 那到时候的朝鲜可不就是中国碗里的菜了? 也是因此,为了‘避嫌’,陈鸣,中国不能接手李裀安全保卫的。李裀必须在朝鲜人自己的保护下,然后生不出儿子来,这样才能洗刷干净中国的嫌疑。 陈鸣眼下就拿不定主意,究竟是怎么处理李裀才最符合自身的利益呢?万一李裀在朝鲜人的保护下真的生出了儿子,那可就大大的糟糕了。 “陛下,暹罗传来快报,英国人运输了至少三千支火枪,给缅甸组建了一支新军。” 陈鸣正跟自己的便宜老子说着外蒙的事情,闻言微微点头不语,英法他都暂不理会,就当成不知道,他还等着北美莱克星顿的枪声呢。 “父亲。哲布尊丹巴三世到今年就死两年了,转世灵童应该已经‘找’到了。”外蒙传来的消息是,喀尔喀蒙古王公们请八世达濑指定转世灵童。而后者才十七岁,还没有受比丘戒,也就是还没有‘亲政’,可以说还只是一个没有掌控实权的样子货,这个即将由八世达濑指定的转世灵童到底是谁呢,就是一个很有趣的事情了。 陈鸣如果记得没错的话,历史上的达濑传出中有好几次都是未成年就死翘翘的,所以后世建国初期,年纪相差不大的达濑和班缠辈分上却相差了四代。 只是陈鸣记不住了究竟是哪几任达濑身上发生的事情。但这至少从一个侧面反应了藏地政治斗争的复杂性。再加上天地革命,正巧赶上这个档口,这个第四任的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百分之九十九的会是藏地的贵族出身。在陈汉的天下,在现在的时局中,对比起满蒙一家,蒙藏一家更值得期望,就是不知道会落到哪个人家的头上了。 陈惠虽然不愿意再涉及到政务当中了,但他的身份——太上皇,这本身就是一个很厉害的武器。也有资格来把握经章嘉三世牵线,与外蒙勾搭勾搭的那几下子。 “去年派去外蒙的骑兵队伍正在准备再次进入外蒙。”陈开山带着的第一骑兵旅五千余人去年从张家口北上,夏天的时候就已经杀进了贝加尔湖。 但是因为各种原由,战果寥寥,贝加尔湖南的哥萨克人纷纷向北方退了去。骑兵一旅最大的成果就是彻底摧毁了上乌金斯克,并烧毁了四个哥萨克人的村落,真真的战果不多。 贝加尔湖南端的哥萨克人纷纷向北方退去了。 在陈开山带领部队抵到外蒙的时候,他们出兵的消息就被俄国人知道。而那个时候的俄国人刚刚向东方派遣了一支部队,就是要打新江口么,贝加尔湖一带本地的兵力之空虚已经到了一个极限。 但是万幸他们在外东北还放了一支土尔扈特骑兵,带队的策伯克多尔济可没有兴趣为满清火中取栗。虽然他从格里戈里·亚历山德罗维奇·波将金那里领到的命令是配合东北方向的清军作战,策伯克多尔济却始终把队伍停留在雅布洛诺夫山与外兴安岭的交界处。 得知复汉军派出的骑兵部队即将向着贝加尔湖一带发起攻击,策伯克多尔济虽然内心里十分高兴,却也只能带着部队移动到了贝加尔湖的北端。而在恰克图,这个中俄贸易的中心城市,俄罗斯人集结起了大概一千人的兵力,其中过半是当地的布里亚特人,哥萨克有大约三百人,剩余的是伊尔库茨克省的俄罗斯人。是的,俄国人已经在贝加尔湖正式的建省了,就在十年前。 区区一千人的杂牌力量面对骑兵一旅的时候当然处在绝对的劣势,但这已经是俄罗斯在有限的时间内,可以拿出的最大力量了。而之所以伊尔库茨克的督军阿列克斯·伊格纳还要打这一仗,完全是出自俄罗斯人对中国骑兵的蔑视。哥萨克人夺取整个西伯利亚的战争进行的太轻松了,没落的游牧骑兵的战斗力就像一个笑话。他们一百多年里始终与外蒙喀尔喀四部保持相对的和平,也完全是因为双方的人数相差太大。 外蒙四部怎么着也有二三十万人,而俄罗斯在贝加尔湖的人有多少呢?就算是把当地的布里亚特人给算上,也远没有外蒙四部的实力强大。 然后俄罗斯人的这一千七拼八凑聚集起来的队伍,在恰克图,连两个小时都没有支撑到就被第一骑兵旅打的血崩不止,随后当地的俄罗斯势力在伊尔库茨克总督的命令下全面北撤。连上乌金斯克【乌兰乌德】这个地处俄罗斯通往中国、蒙古“商贸之路”的必经之道上的城市,都被俄罗斯人果断的放弃了。这可是俄罗斯人在贝加尔湖地区主要的商贸中心之一。 陈开山不识地理,对于外蒙和布里亚特人也不敢完全信任。当时陈开山面临着向东还是向西的抉择口,贝加尔湖北端的土尔扈特骑兵开始南下,消息被布里亚特人传了过来,但具体兵力有多少陈开山并不知道。俄国人在贝加尔湖地区的统治中心伊尔库茨克要塞在贝加尔湖的西部,那里是贝加尔湖南端俄罗斯撤退的聚集地。那本是哥萨克人建立的一处木头要塞,可百年的时间都过去了,要塞变成了城市,俄罗斯人的主要力量也都收入了这座城市之中。 当时的时间还不到六月,陈开山完全可以跟俄国人很大一波,他也做出了对土尔扈特骑兵不闻不顾,打一波伊尔库茨克的决定。结果生活着贝加尔湖与喀尔喀蒙古之间的一批布里亚特人在这个时候向陈开山表示了臣服,然后趁着俄罗斯人的撤退,赶着牛羊向南迁移过来。 贝加尔湖的牧场被哥萨克人夺取之后,布里亚特人就只能向南向西转移,在东西伯利亚的南部地区,后世的布里亚特共和国的中南部,这里就是布里亚特人现在的活动区域。这片区域内水域系统发达,许多河流流入贝加尔湖。草地、沼泽和山间盆地是主要的地形。大部分的面积被森林覆盖,只有南部才是草原和半森林半草原地带。 布里亚特人本身也并不是纯粹的游牧民族,《蒙古秘史》中提到他们是术赤降服的一支林木中百姓部落,名为“不里牙惕”。狩猎和捕鱼业在他们的生活中的地位并不次于畜牧!当初与俄国人的战斗失败后的一支布里亚特人南下迁居到了内蒙,被满清收编,赐名巴尔虎人。已经投降了的察哈尔八旗当中就有一部分巴尔虎人。 这些布里亚特人的突然投奔打乱了陈开山继续进攻的计划,因为随着俄罗斯人从贝加尔湖南端退走,喀尔喀蒙古所属的土谢图、车臣二部的贵族和牧民,很多都赶着牛羊奔向了水草肥美的贝加尔湖。双边不可避免的就产生了争夺和冲突。 等到陈开山把事情处理好,时间也进入了七月中,贝加尔湖的寒霜都他么下来了。 没办法,陈开山只能暂停军事行动,大部队先撤退到库伦,在九月前主力部队又退回了内蒙。 虽然陈开山辜负了陈鸣的期望,根本就没有对贝加尔湖的俄国人造成多么大的打击,但是他们的出现,尤其是恰克图那一战,还有随后的纵火焚烧了上乌金斯克,在外蒙是起到了很大的震慑力量的。 别看外蒙那么大的地盘,他们的实力比之内蒙却是差远了。相对恶劣的气候和社会各方面发展都制约着外蒙人口的增长率。 五千精锐的骑兵,已经是一支绝对强大的力量了。况且骑兵一旅还表现出了很强的战斗力。 “外蒙找到灵童之后,如果脑子没有坏掉的话,肯定会向中原报知。咱们如果认同了他们的这次人选,外蒙估计也就会顺势臣服了。”陈惠这点政治智慧还是有的。当然,这也只是把外蒙笼络在手里,就像满清对外蒙那样,更多的取一个‘祥和’,外蒙实际上的权利还是属于蒙古贵族。 想把外蒙还有内蒙的人口土地,全都从部族制度转入‘县制’,改土归流,那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我人在北京,有必要的话完全可以走一趟承德。”那样的话外蒙也一定会派人来的。 所以陈惠的这次北行,虽然主体是玩乐游耍,可必要时候的责任他也是要担起来的。 南京建都对比北京有一百个好处,但在对蒙古的问题上,不方便却也是真真的。事情商量定,陈鸣立刻就离开了西宫,他手中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呢。 比如即将到来的纸币的发行! 至于李裀的事儿,他自己现在也不想离开中国吧?作为李氏朝鲜唯一的直系继承人,中国当然不能杀了他,但是朝鲜内部要杀他的人可大有人在。不说是为君王报仇,只说是野心也够很多人不惜代价的付之行动了。 朝鲜王室没有了继承人,中国能怎么办?另立新君?还是从已经出了五服的旁支中寻找带有王室血缘的继承者?不管怎么样,杀李裀的动机都是大把大把的。现在陈鸣就是要他回济州岛,回朝鲜去,李裀也不会回去。 …… 成均公学二年级一班宿舍。 一群从家中来到学校的权贵子弟们围拢在陈鼎身边,用惊奇的目光看着他手中的纸币。 “这就是钱啦?” “有点像金圆券!” “跟金圆券不一样,金圆券有编号,这上面没有。不过这里头有水印。看着这块白的没有,对着太阳看,有条龙……”陈鼎手中拿着一张崭新的一百元纸币。等到他再次从学校离开回到皇宫的时候,纸币已经在全中国铺开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四章 皇帝的支持 感谢‘随风读后感法’的1000币打赏。 …… 落日的余辉消失在天边,当最后一道光线消失在地平线后,整个大地笼罩在落日的余晖中。喧闹了一天的南京终于安静下来。伴着夜空星光而起的,是那南京城各大街道上的路灯。一根根高高的路灯柱漆成雪白色,上面挂着一盏盏漂亮的防风油灯。 在蒸汽时代都还没有到来的年月里,夜色里漆黑才是世界的主体。不管是在东方还是在西方,夜间灯火辉煌的地方总是极少数的。以南京城里诸多的居民区为例,除了政府出钱在三级道路上设置的路灯外,其他的胡同小巷当中,不要说挂在外头照明的风灯了,便是家中的油灯也没几盏亮着的。天一黑下来,多数人家就已上床安歇。 一百支蜡烛的光芒,大概等于一盏100瓦电灯。这个时代,全世界绝大多数家庭入夜之后的光芒,也就是21世纪开一开冰箱门的程度。这个时候欧洲人口最多的城市伦敦,夜里客人和主人凑在一张桌子上,围着一根蜡烛玩牌的事儿不胜枚举;北美十三州的阔佬们住着白松木造的欧式房子里,驱赶着奴隶,然后在自家的广阔餐厅里点上四根蜡烛三盏油灯,就可以开个晚宴了。 所以天色一黑,南京城里就变成了两个天地。一二三级道路上荧光连成了一条光带,沟通着皇宫、秦淮河、玄武湖和乌衣巷,与绝大多数的平民区,泾渭分明。 居民区中少数未熄灯的人家多数能听见织机‘咔咔’的声音。只是如今土布价格贱得厉害,尤其是这江南一带,能够坚持织土布糊口的人家已经不多了,而且即使还织土布,用的纱线也多是从纱厂中购来的机纱。很多人家纺织土布只是给自己穿,因为土布远比机织布结实、厚实。 在南京城里,晚上点着油灯蜡烛还在纺织的人家,那绝对不是在织土布,而是在织丝。 在路灯的光照当中,几个警察簇拥着一辆车头插着小红旗的马车往着国宾馆赶去,马车内坐着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现任南京顺天府尹岳文海。 大阅结束了,岳文海处理完了一系列后续杂务,好好地休息了两天,刚缓过劲来,他就接到了帖子。琉球王尚喜发来的帖子。两天后,他,就要离开南京回国了。 陈鸣白天接见了尚喜,晚上尚喜也自己举办了一场酒宴。 到会的不仅仅有岳文海,他女婿陈继功也在尚喜的邀请之中,还有商馆街的洋人,银行界在南京的主事,外加苏禄候、安南、朝鲜的李裀等等。 岳文海笑的很耐人寻味,他是什么人啊?南京顺天府的一把手,手中权利之大比之明清时候北京城的顺天府尹可大的太多了。接到帖子不到一个时辰,尚喜此次宴会都邀请了什么人,一个个名字七七八八就给报到了岳文海跟前。尚喜这显然是在‘借花献佛’,联络感情。后者琉球,虽然有‘万国津梁’的称号,是东北亚和东南亚贸易的中转站。但今非昔比,随着中国对外贸易港埠全面开放,除了日本要南下还需要途径琉球,中国商船向南洋走哪里还需要过冲绳啊。 就算是从上海南下的海船,不走台湾海峡,也可以走台湾外海,也就是后世的巴士海峡和巴林塘。琉球国今后可以预期的,港口收益乃会大大降低。 但尚喜不是瞎子,他能看得出中国与日本的‘矛盾’,甚至欣喜地期盼日本被中国狠狠地教训一顿。这不仅能给琉球好好地出一口气,一百六十五年的耻辱啊,琉球的全部尊严都被萨摩藩踩在了脚下,中国打日本,琉球一百个举双手双脚赞同。更因为这场战争还关系着琉球未来利益。 小小的日本一定是扛不住中国的猛攻的,最好是‘打开’日本的国门,让日本如现在的中国一样万国皆可来商。在德川幕府闭关锁国之后,日本现在可是只对荷兰与中国打开了口子,这大大的损伤了琉球的转口利益。 而如果日本也万国来商了,那样,琉球的港口经济立刻就能盘活了。 所以他不仅发帖子给中方,还对商馆街上的欧洲人发出了邀请。 这就叫作“两头下注”! 中国人是东方世界的老大,琉球的亲爹,那必须要恭恭敬敬。可是中国与日本间的商贸更多是可直航,琉球在其中很难获取的足够利润。倒是以荷兰人为代表的欧洲商船,但凡来日本,十个里头就有七八个要给琉球创造一定的利润的。 尚喜可不傻。 岳文海看着尚喜晚宴邀请人的名单就笑了。 自己的女婿陈继功现在除了执掌朝廷中规模最大的江南造船厂外,还担任了中国外贸总公司的副总,江南贸易公司的总裁,并且受命探索日本以东洋面。 根据地球是圆的这一真理,从中国向东面的大海进发,是可以到达美洲这片土地的。 用洋人的经纬定位,可以计算出中国与美洲海上的直线间距长达万里之遥,这么辽阔的大海上全部都是水域,而没有一片陆地吗? 年前成立的九州商会,这是皇家全资的第一家注册公司,就对中国外贸总公司资助一百万银元,让后者以商业的资本来运作对东方海域的探索,对四方海域的探索。 中国外贸总公司由此成立了四个海外勘探局,第一局以虾夷地的北海城为起点,库页岛为前进基地,探索北方冰寒海域;第二局,以上海为起点,琉球为前进基地,探索东方海域;第三局,以新加坡为起点,以勿里洞岛为前进基地,此地刚被苏门答腊巨港的苏丹以三十万银元的价格割让给中国。地理位置是正对巽它海峡,可以穿过东印度群岛,以最快最方便的途径继续向南。第四局,就是以槟榔屿为起点,以安达曼群岛为前进基地,探索孟加拉湾和印度洋,探索印度更西面的天方世界和非洲。 陈继功所负责的江南贸易公司就是海外勘探第二局的母体,陈继功也是第二局的负责人,这消息现在肯定是传到尚喜的耳朵中了。尚喜绝对是不会把陈继功给忘了的。 尚喜只是中庸之资,但人并不傻。宴请名单上的人物大多对其是有用的,哪怕是苏禄候,安南南北两国的使臣,还有朝鲜的李裀…… 最后两个重要人物是商贸银行的总裁鲍志道和中国第一私人银行中原银行的副总裁郑之伦。 晚宴举办地点在国宾馆,也就是玄武湖中,这是南京第一等的好地方。不远处就是陈汉达官显贵的聚集地,而紫金山脚下还有皇室的行宫。 虽然包裹在南京城内,但幽静得很,半点没有闹市的喧嚣。 在抵到玄武湖入口的时候,岳文海看到了还在修建的马拉车轨道工地,眼睛暗了暗。这是一个完全没有风险的政绩工程,贯穿全城公交工程。可惜,这大块的好肉被上一任给叼走了。而岳文海上任的吴喜增也只是开了一个头,主要的事情还要接位的岳文海来负责。而他费工费力,最大的功勋章却是人家的。 国宾馆耸立在一片湖泊旁边,夜幕中灯火通明,照射的水面都闪烁着银光,在黑夜当中格外惹眼。较大的屋面流线,多层次的斗拱相叠,结构对称,形态优美。 “顺天府尹到。” 长长的报喊声中,尚喜面带喜悦的迎上前来,他们一行到南京这么长时间,可麻烦了顺天府不少。当然了,在今晚将要到会的所有客人当中,岳文海的地位也是屈指可数的。别看人家没有爵位在身,你让那个苏禄候给他正面的刚一刚?吓破苏禄候的胆。 岳文海这一任顺天府尹做得好,那就能直入中央部委的。而且人亲家是宋王陈聪,当今宗室里的第一人,更是极得当今皇上的信任之人,为第一任内阁首辅大臣;女婿似乎没有继承王位的可能,甚至于现在都没有被封爵,但是岳文海他女婿给皇帝的交情是很多人都知道的。 岳文海的份量在今天在场的嘉宾中,绝对屈指可数。没看那到了会场后一直保持着一份傲气的商贸银行总裁鲍志道都麻溜的自己去点头哈腰了么? 苏云孙也凑了前去跟岳文海问了一个好,但他知道自己份量有限,打个照面人就退下去了。说起来是挺有点难为情的,但如今的日子对比当初在苏禄的情形,苏云孙已经别提多么满足了,苏家在南京的日子是过的有滋有味的。 虽然在南京,苏家别看顶着侯爵的帽子也不被很多人看在眼里,但是在商业上,这顶贵爵的帽子还是有那么点份量的。现在投身于商业大潮中的苏云孙,一年赚的银子可比他每年的爵禄高的多得多了。 “哈哈,李君,多日不见,在南京过的可还好?” 苏家在西婆罗洲有多个种植园,里头的农工除了不多的一些土著,还有迁移的国人外,就是从朝鲜引入的奴工了。对比西婆罗洲的土著,甚至是苏禄人,这些朝鲜奴工性情温和,好养活,干活努力。苏云孙没有与李裀见面之前,苏家的商队就多次照顾了李裀手下势力的农奴生意了。现在好不容易李裀到南京了,即使身上带着洗不掉的污点,李裀本人在朝鲜的势力还是继续存在的,那他就是苏家尤其要尊敬的贵人了。种植园经济需要大量的奴工! “苏候风采依旧啊。”李裀在宴会上正承受着无声的冷遇,看着神色热情的苏禄候,心里终于有了一丝暖意,后者所操的口音怪异的汉话听在他耳朵里也是百灵鸟的叫声一般悦耳。 苏云孙当然知道李裀现在的情况,几句客套话后,他压低声音说道:“李君何必为一时之冷遇而忧心?您是李朝王室唯存的直系后裔,人只要在南京城里安坐,安全和待遇上就堪比上国王爵。而事情之真像早晚有一日会被揭开的,届时你洗脱了嫌疑,王位还不是你的。” 苏云孙这番话表面上是在安慰李裀,实际上却是在点播李裀。别在为这宴会上的一点冷遇而忧心烦恼了,赶快去在皇帝面前打通关节吧,只要有皇帝的支持,搞出一份‘真像’还不容易?等到‘真相大白’的时候,你继承了王位,朝鲜的一切不还是你的吗? 李裀当然听得出苏云孙这话中的意思,他的岳丈金洪昌也是这样认为的,跟随着他来到南京的几个心腹肱骨也是这么认为的。事情的真像很重要吗?它并不重要。中国皇帝的支持才是最重要的。 有了皇帝的支持,‘张冠李戴’与‘指鹿为马’并不是不可能实现的。他身上的污点也根本就不叫污点。 但是,“谈何容易啊。”李裀做下的那些手脚太多了,让中国皇帝对他的印象十分不好。 李裀看着苏云孙的背影露出了一抹羡慕,被重重恶意和仇恨包裹的日子并不好过,与之相比苏禄候这样的生活才叫个轻松快哉。 苏云孙在李裀面前刷了好感后,还要赶去在九州商会到场的一个主事跟前露露脸。他也知道了海外勘探局的事情,苏云孙认为苏家的人,完全可以掺和到第三局和第四局的探险当中的。 他们是南洋的土著,对于巽它海峡南面的情况更为了解,对于爪洼岛东方的环境更为了解,而且他们还是白帽,去天方世界,他们显然比汉人更便于跟天方的土著打交道。 “岳大人是宋王一系的大将,郑某见鲍总裁适才与之相谈融洽,看来商贸银行所得甚厚。”中原银行的副总裁郑之伦对着身边的鲍志道浅笑的说着,神情中带着一点不多,却味道很清明的居高临下。鲍志道与岳文海商谈的是什么事儿,郑之伦他一清二楚。因为背景更加深厚的中原银行已经与顺天府签下了协议书了,虽然他们是私人银行。这消息传出去后,商贸银行怕才闻到了腥味而来的。 鲍志道一点也没有觉得难堪,“自然,自然。今夜大好机会,错过了岂不可惜!” 郑之伦神情平静的看了鲍志道一眼,从当初禹州一地的收元教教主变成现在中原银行具体事务的主导者之一,郑之伦早已经不是当年的郑之伦。但鲍志道又何尝还是原先吴尊德手下的那个大掌柜呢。 两个人的眼睛四目相对,刺啦刺啦的都能摩擦出火花。在顺天府接下的大工程上,中原银行与商贸银行是合作者,可也是竞争者。 两个人是此次宴会上仅到的两个银行界人士,他们的背后,一个坐着的是陈汉的无数勋贵,是这些人出资聚集了一千二百万银元的本钱,拿到了中国第一家私人银行的执照。而商贸银行背后依靠着工商署和内阁,在中国诸多外贸港口城市更占据着霸主地位,绝对不可小觑。 尚喜当然不知道南京官府正在计划的大工程,想要引入资本改善那霸港的基础设施,还有他想在那霸港建设一座上档次的船坞,但这些所需的巨额资金却不是尚喜能拿得出手的。所以尚喜给了鲍志道和郑之伦发了帖子,并给予了亲自迎接的高规格。而郑之伦和鲍志道对于琉球王的筹划也纷纷表示出了一定的兴趣,让资本走出去,两家银行是全都有这样的实力的。 所以高兴的嘴巴都要咧到耳朵后面的尚喜自觉的很有面子,他根本不知道的是,这两位中国银行界的巨头,今晚上真正的目标并不是他尚喜,而是被尚喜邀请来的岳文海。 很多人还不知道,今年的南京,今年的南京港各码头,就要拉开第二阶段的港口区扩建和改造工程了。因为南京被开放为通商口岸,可以预见今后的往来船只必会变得更多。 中原银行和商贸银行都想要从中分一杯羹。(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五章 屁股决定脑袋 长崎,日本的广州。在德川幕府闭关锁国之后,只有荷兰与中国的商船能够来到这里贸易。唐飞鹏最初的落脚地就在这里,他现在在这里除了一座很上档次的宅邸外,还有两处隐藏很深的秘密据点。 此刻的一处据点里,正襟危坐的唐飞鹏凝神聆听着他下手三野平北的诉说。后者明面上的身份是长崎港口屈指可数大货商,但三野平北是在唐飞鹏的几次出手帮衬下才走到今天的位置的,唐飞鹏来到日本的第二年就将这人收入了囊中,且在明面上唐飞鹏一直与三野平北保持着全然没有接触的‘清白’。 那么为什么唐飞鹏与三野平北的勾搭速度如此之快?三野平北在没有遇到唐飞鹏之前也是一户富商,吃喝不愁,家有余财,为什么选择了唐飞鹏?后者到达日本的第二年,那时的唐飞鹏还远远没有现在的声势和力量。 这不是因为三野平北那一口带着南京口音的中国话,也不是因为三野平北本身就是一个见利忘义的小人,而是因为三野平北是中国之后裔。他拿出了自己传承四百年的家谱,从明初跟着朱洪武做上了百户的第一代祖先开始,至今整整二十二代人。 三野平北的汉姓是王,祖上为大明百户。八旗南下,南京城破后他祖上在沿海一带坚持厮杀了十余年,唐王、鲁王政权都跟过,最后追随张煌言。而一百一十年前,随着永历帝、监国鲁王、郑成功、李定国等人的相继死去,张煌言见大势已去,于南田的悬嶴岛解散义军,王平北的六世祖带着他的高祖东渡日本。 至于改姓,“朱舜水的后人都改姓了,我们王家又算什么?” 王平北对此一脸苦涩,对日本已经有一定了解的唐飞鹏对此也很看得开。因为日本社会是有着很强的排外性的。虽然他们学着中国文化,很多的高层贵族乃至一般的中层武士,都会说一口流利的中国话,熟读四书五经,写一笔流利的中国字。但他们还是隐约的排斥华人。那些在明末逃难日本的大明遗族,一代、两代、三代后,都纷纷该换了日本姓氏。王家也不例外。但是在王家的族谱上,那还是用着汉姓的,这样的情况在日本也很多。就那长崎的唐人坊来说,都是如此。从王家的族谱上看,唐飞鹏看到三野平北他的曾祖是平清,他的爷爷是平金,他的父亲是平建,他的大儿子是平乾。 这是一个‘小人物’在历史的宏达背景下一百多年的坚持,唐飞鹏对此是非常感动的。他毫无保留的帮助三野平北在发展壮大中渡过一个又一个难关,而三野平北也没有让他看错人。 时间转回到昨天中午,长崎的三井兑换店。这里展开的一番谈话是今天三野平北来见唐飞鹏的重点。 三井兑换店是日本商业望族三井家族的支柱产业,三井家族的创始人来自日本三重伊势松阪的三井高俊。他在王家移居日本的十年后来到江户开办吴服经销店,也就是和服店,又过一个十年后开始兼营钱庄。随后的日子里三井钱庄的规模逐步扩大,最终在六十年前【康麻子晚期】发展为以经办银钱汇兑业务为主的三井兑换店,并资助各地的大名,代征贡米,受地方大名和德川幕府的支持和保护,成为特权商人中的一员,从而快速致富。 王平北以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面对着三井石,三井石将王平北的谨慎看做理所应当。三井家族无论是从总体实力,还是在官面上的根基,都远远比王平北深厚。三井石没有试探不试探的,干脆利落的把自己的意思合盘托出,说道:“三野君从事港口商贸多年,与中国上海的商贸银行常年有业务往来。想必对于银行经营不算陌生吧?” “略知一二。”三野平北脸上谦逊中适时的流出一抹骄傲,因为有资格拿到商贸银行甲级信用评估的日本商人满打满算也不超过一支手,三野平北就是其中的之一。 “中国的银行业已经蓬勃发展起来,从最初的中华银行,到现在的私人银行,中国人利用银行赚取了大笔的利润。不知道三野君有没有兴趣参与到日本银行的创立中来了?”三井石真的很开门见山,直抒话题。 银行这一金融机构的升级产业,在两年前三井家族就注意到了,去年的时候,银行的事情三井石正式筹办了起来。不管是官方的‘意见’,还是自身实力与产业的整合,一年的时间,三井家族就在为此而努力。 虽然三井家族做不到中国私人银行1000万的注册资金,但只要得到幕府和地方大名的支持,配合着三井兑换店的口碑和影响力,他们就是半点本钱也没有,也一样可以做得起银行来。眼看着就要真正揭开大幕了,三井家族也开始不惜代价的广泛‘撒网’,搜罗着每一个懂行的人才。 其实银行还只是一方面,中国现在又开始炒热了‘证券交易所’。完全可以预见的,这也是一个赚大钱的东西,从作用上看,有了这个交易所,就可以通过金融手段对手中的一批产业进行资本重组,最大限度地榨取利润,将这些资产优化。所以三井家族需要联络更多地人,将更多地大商人、大名,拉上自己的战车。三野平北就是其中之一! 现在的日本,完全还没有这种证券交易所这一产业出现,商人们交易手里的股份、产业,基本上都是在酒屋,甚至是自己的家里进行。三井家族最初的计划只是银行,但接触到证券交易所之后,又从相识的荷兰人那里套取了一定的情报后,他们就抑制不住内心的野望,将证券交易所也写到了自己的计划书上。如果三井家族的构想真的成立了,他们手中就将握着日本经济的命脉,当然三井一族不可能全部把握,但只要一部分,只要一部分,他们的地位就将得到彻底的改变。 虽然这只是一个构想,能不能实现还不能保证,整个三井家族却准备着全力以赴。 纵然三井家族与中国的实力相比差的太远太远,同样的做法,中国可以受益丰厚,三井家族却有可能赔个底朝天。 三野平北听到三井石关于组建银行的建议后,沉吟良久,面上他不动声色,心里却大吃一惊,接着又觉得这是一个搞日本的好机会。因为他知道长崎的对岸,一千五百里外的上海,很快的中国就要发行纸币了,到时候三井家族的银行如果也成立了,他们会不会也发行纸币呢? 三井家族的兑换所,经营京都和江户等地的汇票交易,就像晋商的票号,是日本最早的有组织的金融机构。五六十年里,幕府依靠三井将银两从长崎到大阪到江户,大大缩短了时间,还降低了风险,三井家族也由此获得了地方大名和幕府的信任。 所以三井家族如果成立了银行,继而发行有保证金的银行券,也不是不可以的。这银行券与纸币之间有着就是有着再大的不同之处,两者之间也是有着相通之处的,纸币就是由银行券蜕化出来的。中间可是学问大大的有,而日本就现在的金银比值,真的搞出了纸币来,那场景就太美妙不过了。 当时的三野平北组织了一下言辞说道:“银行不是说开就能开的,一是要资金雄厚;二是要有合格的经理人才;三是要信誉良好;四是要天下时局太平。”而这些东西对于三井和现在的日本似乎都不成问题,只要中国不对日本真正的动手。“如今看三井家是完全符合。既然贵族已经走通了幕府和各地方大名的路子,承蒙看的起三野,我三野平北愿意看到一个属于日本的银行出现在长崎。” “鄙人也在经营钱庄,阁下应该知道,最近两年三野钱庄的资金二度有了巨大的难以令人置信的转变,让三野钱庄的发展插上了一双翅膀。刚刚涉及到钱庄业务的我并没有太过杰出的经营,依靠的只是源源不断地资金。而这些资金来源说起来也十分简单,我所做的不过是以低息从中国上海的商贸银行套款,然后以高息出贷,从中赚取差额利润,我甚至都没怎么主持过钱庄的具体事务。”三野平北是全日本都屈指可数的商贸银行的甲级信用商,从商贸银行的贷款利率当然要比乙级、丙级、丁级的要低了,而中国银行的利息对比日本又要低一截。只要他能够保证按时偿还贷款,当然可以用商贸银行的钱来为自己赚钱了。 “原来如此!”三井石恍然大悟。 三野平北的钱庄是近几年里日本发展最快的钱庄,资金源泉充沛的令人难以置信,虽然跟三井家族的兑换所还有很远很远的差距,却也在三井家族调差三野平北的时候受到了本家很多人的关注。而且三野平北的资金来源不明,这也是三井家族为什么把三野平北放在最后头才来找上门的一个原因。 他们可不是查到了三野家族是华裔的事情。 在德川幕府闭关锁国的一百多年里,作为幕府好基友的日本佛教在整个日本社会从充当着很重要的角色。幕府培育佛教,把佛教当做整肃一神教的工具,幕府要求一神教徒必须改信佛教,称为宗门改。全国人民都必须作为施主编入当地寺院类似户籍的宗门人别改账之中,称为檀家制度。而谁要出远门的时候,则必须先由你所在佛寺开出某某不信一神教的证明书,被称为寺请制度。简单说,德川幕府时期的佛教寺院,很大程度上就是派出所。或者说德川幕府其实并没有培育佛教,他是在培养片警…… 迁移到日本前的王家本身就是佛教徒,一百多年的时间里靠着双方不断加深的‘友谊’,在长崎福济寺的存档中根本就瞧不出半丝儿他们是华裔的记录。 当然了,王家能做到这一步实际上也跟福济寺的来源有很大的关系。这座寺庙俗称泉州寺或是漳州寺,是由福建的漳州、泉州侨胞发起创建。宽永五戊辰年(公元1628年)中国僧人觉悔,在弟子了然、觉意的陪同下来到长崎,在岩原村主的土地上建一寺庙,奉祀天后圣母,这便是福济寺建立之始。随后的第二十个年头,由原籍福建漳州府龙溪县的唐通事颍川藤左(本姓陈)与同乡人集议,延聘泉州府安平县籍的僧侣蕴谦戒婉前来住持,扩大该寺,广建庙堂,规模宏大华丽,一时成为长崎港最壮观的寺庙。之后的百多年里,该寺都是从中国延聘漳州、泉州出身的高僧任住持之职,其中有不少是擅长书法绘画的高僧。他们都留下了不少画幅和墨迹,延宝九年【西历1681年】,长崎发生大饥荒,诸多的书画墨迹被出售,每天煮粥赈济饥民。 在中日矛盾还远没有走到明治维新之后的时代里,在长崎的唐人坊还是当地日本人眼中富人别墅区的时代,王家要遮掩一下自己的身份太简单了。自然,这里面有三井家族实力还相当有限的原因。 王平北实际上就是一个金融掮客,干的就是高利贷的经营,当然手段要高明,可风险也大,如果没有一定胆量和手腕是没有办法从事这种投机生意的。 但这不仅没让三井石感到失望,反而让王平北受到了三井石更真挚的召唤。因为用人想来唯才是举,而不是单纯看重血脉的三井家族,从来不怕自己的手下人或是合作对象精明高超。 “三井家族的银行在下个月就会正式成立,日本人开银行,银行券、支票是一定会发行的,纸币或许也过不了多久。”王平北不认为有什么人能抵挡的住三五被的利润。 纸币与保障金,再加上政府信用,一两银子发行个三五两银子的纸币,不要太轻松了。“现在上海的日本人应该已经见到中国纸币的模样了。” “这消息如果传回日本,三井家族即使能忍受得住,幕府也会忍不住的。” “可以预见,德川幕府一定会插手进来。那些地方大名,尤其是债台高筑又有着武力基础的外样大名们,也一定会插手进来。”日本并不是一个统一的国度。 王平北现在完全不把自己当做一个日本人来看待。祖宗的影响还在,中国的实力也完全碾压日本,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选择当一个日本人,而不做中国人。在他知道陈汉的太子殿下,现在的皇帝陛下要搞日本的时候,他就已经把日本放在自己的对立面了。 在日本生活了三十五年的王平北也从来没觉得‘天皇’两个字和‘九州岛’这个地理名词是那般的刺耳朵,现在的他却是一想到小小的日本君王竟然敢自称天皇,就气不打一处来。且‘天皇’这个称谓还是当初李治的名号,李治死了才十年,小日本就拿起来用了。 一想到这个民族一边跪着对唐宋中国屈膝磕头,喊着‘爸爸’,一边却带着‘天皇’的帽子洋洋得意,自吹自擂,王平北就禁不住恶心。简直是让人呕吐! 所谓‘屁股决定脑袋’,看看现在的王平北,这句话真的是再正确不过了。 “嘿嘿,日本人什么时候搞纸币我不知道,但要是把日本人搞纸币的消息传回国内,陛下一定会忍个三五年!”等到整个日本都开始用纸币了,等到日本地方上的外样大名也开银行发银行券,甚至是发行纸币了,那再对日本动手,整个日本的经济都会崩掉吧? 在日本这么多年,唐飞鹏很清楚日本外样大名与德川幕府的真实关系。那就像强盛时候的中原王朝与北疆游牧民族,灭不了,只能羁縻。而当中原王朝没落的时候,那些当初臣服在脚下的北疆异族就会再次向着中原张开满嘴的利牙。 对于萨摩、长州这些百万石的强藩来说,他们与德川幕府可没什么真正的忠诚。何况现在的外样大名哪一个不是欠了一屁股的外债?他们会眼睁睁的看着德川幕府拿纸当钱用,而自己无动于衷吗? 日本会有的乐子瞧得。(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六章 刺杀 【感谢‘云海书游诗同舟’500币打赏】 “油茶来啰,五香油茶……” 南京城的街道上传来了买油茶的熟悉吆喝声,绝对的汝州嗓音,隔着马车传进了陈鸣的耳朵中。“去买几碗油茶,用银角,看那小贩怎么找钱?” 马车内点着熏香,味道很淡,沙发式的座椅上陈鸣一身便服,马车周边六个随从,但是在马车的四周人流当中,数十名侍卫正混迹其中。陈惠已经离开了,纸币这东西在国内推广也大半个月了,陈鸣今日出宫就是要亲眼来看一看。 挑开点马车布帘,透过那道缝隙陈鸣看着不远处的小贩伸出个手指头跟那侍卫比划了比划,然后利索的拿出两个竹筒杯,从大大的油茶壶中,带着一种茶博士沏茶样儿的美感,利索的在两个竹筒杯中倒满了冒着热气的油茶。 这东西在南京这地界属于‘舶来品’,之前根本就看不到的。也就是陈汉迁都这里来之后,大批的河南、湖北功臣将士涌入南京城来,把中原、湖北百姓爱喝的油茶也带到了这里。 “老爷,油茶是一角纸币一杯,竹筒杯两角纸币一个,两杯油茶加竹筒杯一共六角。小的给他了一个银角,那人找回来五块铜圆。”两杯油茶已经被人接了过去,侍卫向陈鸣出示了买油茶的找回来的五块铜圆。 陈鸣眼睛看着侍卫手心里的铜圆,认认真真的数了一遍,略作点头,然后把窗帘一放,人倚在软软的沙发里闭着眼睛,无数个念头就在他心里转过。 油茶和竹筒杯的价格并不虚高,让他重视的是这件事背后代表的意义。 五个铜圆,六角纸币,一个银角子对一块二角纸币,一块银元对十二元纸币。老百姓们已经自觉的把银元与纸币的兑换率定格在一银元十二元纸币了吗? 陈鸣心里高兴又担忧。他高兴的是,官方定格的兑换率在民间得到了认可,没有出现官方定的兑换率是一比十二,现实买卖中却是一比十五,乃至更多。比如刚才那个买油茶的小贩找给侍卫的不是五块铜圆,而是六块铜圆,四块铜圆就顶六角纸币,那就悲剧了。那意味着,民间百姓对纸币的认值要比官方定律低得多…… 可他担忧的呢?就是眼下这一比十二的兑换率只是一个前期的优惠时间,等到五月中,三个月之后,官方的兑换率就变成了一块银元比十块纸币。那个时候民间的震动又会怎样呢? “去买两份生煎……” 马车又往前行驶了一段路,陈鸣就闻到了一股肉香。他让侍卫去那店里买上一次,这家生意是店面,不比之前的买油茶的,那是溜达街沿途叫卖的。这一次侍卫给的是纸币,侍卫不吭声,看那店老板是自己把钱找了,还是问了后再找钱,找回的是纸币还是铜圆。结果是纸币! 由小见大,这些小商小贩当然不能代表整体国人,但窥一斑而知全豹,对于陈鸣来说是很有必要很重要的。“这心里总算是有数了。”纸币发行了半个来月,各地兑换数额还没有汇报到汇总到中央,虽然地方政府还有国安部门的眼睛一直牢牢盯着市面,汇报都说无有骚动。可陈鸣不亲眼看一看如此放心呢? 之前的几个月里纸币准备充足,总印刷额就足足有五十亿!从一分的面额到最高的一百面额。 “殿下,李裀遇刺了……”陈鸣就要让马车往评事街笪桥去,那里是南京城真正意义上的繁华商业中心,比夫子庙可要繁荣多了。虽然在后世它一丁点的名声都没有。但是现在,笪桥这座横跨在古运渎上的单孔石拱桥,是赫赫有名。 陈鸣觉得,现在的秦淮河夫子庙与评事街相比,应该就是后世城市的游乐园与商业中心。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李裀遇刺了。“人死了没有?”陈鸣脊梁瞬间挺直。 “生死未卜,正在接受抢救。” “在什么地方遇刺的,什么人干的?可有抓到凶手?” "就在大报恩寺,现场找到了五具已经毙命的尸体,没有抓到活口。据李裀侍从禀报,开枪集中李裀之人是一个和尚打扮之后。大报恩寺现在已经被封锁。" …… 黑色如毛毡覆盖了大地,一丝鱼白却倔强的拨开这浓浓雾色。 阳光照射来,当黎明前的最后一丝黑暗完全消退,天边出现了万道金光,不仅驱走了黑暗,也驱走了早春时节那残存的凉意。 赤峰城里的百姓像躲避猫猫的耗子,小心翼翼地拉开门,透过门缝向街道上张望。但是街面上却冷清得诡异,往日已经可以看见的巡街八旗兵已不见了踪影,街上散落着许多血迹,还有一具又一具的尸首。帽子、鞋子,丢弃的刀枪弓箭,相当之多,就是不知道它们原来的主人去了哪里。 街上静悄悄的,响了多日的炮声和枪声都听不见了,只能听见呼呼地风声,将硝烟与血腥吹散的干干净净。 从承德出击的复汉军用了三天的时间,轻松的夺取了赤峰这座距离承德最近的城市。 八旗兵败了吗?可是那些当官的不是说八旗不会败吗? 说驻守赤峰的八旗马步军有上万人,而打承德杀出来的复汉军只有两三千。 “铛铛铛,铛铛铛……” 中午时分,收回追击部队的复汉军全面控制了整个赤峰城。 “不打仗了,太平了!南面的大军打过来了。八旗那帮龟孙子都逃跑了,还都躲着干啥?快去迎接复汉军喽!” 作为一个移民城市,作为一个新兴城市,赤峰的百姓来自天南地北,来自四面八方。这些被复汉军组织起来的当地百姓,扯着嗓门高兴的大喊着。整个赤峰城没过多久也都热闹了起来。 百姓们将房门拉开,一家家一户户,他们就看到几张自己熟悉的面容,都满脸的喜悦,挑着大旗,旗帜上写着一个大大的‘汉’字,一路走一路吆喝。一面面红旗挥舞在空中,上头一个醒目的‘汉’字迎风招展。他们真正的意识到,满清那群王八犊子,这是真的被打跑了! 作为康麻子时候才开始立下根脚的城市,赤峰的年龄很小很小,雍正初年‘借地养民’的政策让汉人大量的涌入过来,赤峰由此成为关外农商各界辐辏之地,“九街三市”渐而形成。鼎盛时候每天有上百匹马上市,日进出粮车百多辆,市场异常繁荣。但这一切随着满清败出北京而画上了句号。当地的很多手工业者被满清强迁到了东北,剩下的多少纯粹的农民,就全成了为八旗兵们服务的农奴了。 在茫茫的草原上,没有了中原支撑的满清,能够在赤峰屯兵上万,完全是因为当地农业的相对发达。这些在八旗兵的枪口下哭了很久的赤峰百姓,这一刻真真是欢天喜地。 一条条辫子被当地人主动的剪了下来,或是烧了,或是被人扔进了臭水沟,与‘它们’的主人一样成为了历史。赤峰城即将引来崭新的一页。 “哦?王世杰一家老少都安顿好了?”魏宝成眉微微一挑,向那名跟着参谋赶来的中年男子望去。 那人急忙脱帽鞠躬,脑袋上的辫子也已经割掉,毕恭毕敬地说道:“托大人的福,一切都安顿好了。我家老爷派小人来跟大人道个谢,顺便知会大人一声,这以后几日到街上买菜买粮的差事就着落在小人身上了,还请大人跟手下官兵打声招呼,免得以后出不了守备衙门。” 赤峰守备王世杰在这一战中反正,是立下了功劳了。他是王进泰的小儿子,王进泰就是当初的直隶提督,做过海兰察的副将,满清汉员当中的大将,在济南城里与周元理一块‘殉节’。事实上却是擒杀了济南守军中的几个旗人军将,指使手下反正。虽然之后他自己确确实实是死了,可这样的‘殉节’,复汉军不要太高兴了。 王进泰临死之前给买了复汉军一个大好,现在就到了复汉军对他子孙后代好的时候了。双方间有了之前的一段姻缘后勾搭起来,速度不要太快。 “现在赤峰刚刚光复,市面上免不了有些混乱,鞑子是已经跑了,这仇恨就都留给你们了。叫你们都呆在府里是为你们好,免得百姓痛打落水狗,那些派去的兵就是在保护你们。买菜买粮的事情你们不必操心,每日都会派人安排的。现在我是在保护你们,不是要把你们饿死在守备衙门里。所以啊,你回去就告诉王世杰,还有躲在里头的那几家人,都放心地住在衙门里头。” “对了,你是……?” “小人是王府的管家。” “除了你家老爷,其他的那几家在府里可有什么话说吗?” 赤峰城里的汉员不止王世杰这一家,这一次投降的也不止王世杰一人,其中有人的家眷还在盛京呢。他们投降的消息万一传回去了,等待他家人的下场必然无比凄惨。这种人魏宝成一百个瞧不上眼的。 “回大人的话,那几位都是想明白了的人,自然知道现在该怎么做。他们现在已经投降了,也无路可退了。就像那周升士,这人是周元理周大人的次子,周大人在济南殉死后,周升士就甚是仇视复汉军,这中间接了一些梁子。不过,周升士既然已经降了,他也就想通了,整个周家除了他外还有老小十几口人,周升士对小人说过,一人做事一人当,既然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肉,要杀要砍就随大人的意,就还望大人看在他此次也有立功的份上网开一面,放周家其他人回乡当个山野小民,只求不要牵连了周家其余的十几口人。” “呵!周升士现在开窍了?当初可着劲的带人搜捕北京暗营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想过自己的家眷和未来?国安部门现在还有他的刺令,取了他小命银元800块。现在瞧着鞑子穷途末路了,终于开窍了,知道怕了是吧?”魏宝成脸上的表情生硬了三分。冷哼一声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回去就告诉那姓周的,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们之前许下的诺言是算数的,不仅他的家眷我们不会杀,他自己的小命也不至于死。只是周家的财产要全部充公!” “周家是杭州人,你让他做好准备,过几日就回杭州当差去。”这当差可不是做公员,而是一种惩罚措施。一些罪不至死的满清官吏,抄没家产之后视情况而定,重的当然是把当事人投入劳改营了,轻的就罚在当地为官府做工。 周升士当初虽然跟疯狗一样追着暗营咬,也确实让暗营受到了一点损失,但他联手王世杰反正,保住了赤峰城内大批的军需物资和粮秣,甚至是整个赤峰城。因为满清有计划在赤峰之战落败的时候,一把火烧了整个赤峰,周升士让这个计划胎死腹中,他的功劳也是不小的。 “新朝大仁大义,小人佩服!”管家没得话说了。一切答案尽在陈汉对周升士的处置当中。这就像当年刘邦封雍齿为什邡侯一样,最那啥的人都得了一个相对好的下场,剩下的几个满清降官完全可以把心放进肚子里了。 只不过这今后周家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家产被没收,周家人能剩下的顶多是一点衣物,就是不知道那些衣物当中的绫罗绸缎皮裘,新朝又能给他们留下几件来? …… 苏州府,常熟。 承天元年三月十三日 这一天天气晴朗,数日来的细雨阴霾一扫而空,春光明媚,鸟雀啼鸣,正是江南好天气。 距离南京城三百多里外的常熟徐浦镇,阳光照耀下,这座繁荣的江边码头镇集,街道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一辆装饰普通的四轮马车从镇子口行入了镇北,穿街过巷来到了徐浦镇大户金家的门外。 徐浦镇在江南算不上什么大镇子,排不上名号的,但是在常熟却是至关重要。从这里徐浦河进苏州,也能坐船飘入长江中。 最近江南地区的经济发展迅速,徐浦镇也焕发了新的生机。往日只有逢五逢十才有的杂耍,现在已经天天可见。 唱戏的,说书的,繁荣的经济总是各类娱乐的温床。 当地百姓也适应了这种变化,闲来无事就围过去瞧个热闹,到不一定扔钱,围观叫好也成。 卖艺之人也不生气,他们这行当人气也是种资本。况且这地方富足,老百姓你一天看不给钱,两天看也不给钱,三天五天不给钱,那十天八天重要给一次吧?以后养成习惯了,那就更好了。就像那教化司发下的文件里说的,叫培养市场。 马车穿过几条街道,进入一个小巷子,在罗家宅院的偏门停了下。 徐浦镇最大的地主加财主罗维亲自在门口恭候着,要是让其他人看到了非好奇死不可。罗维亲自迎接的人,怎么不在大门走过呢? “大师辛苦了。”罗维十分恭敬的对马车内的人说道,就连那赶马车的人他都彬彬有礼。 “出家之人,谈何辛苦,倒给罗施主一家添麻烦了。”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和尚掀开帘子,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一身素色的淡青僧袍,面上带着慈悲色。 此刻从手术台上捡了一条命后,已经被国安的人手牢牢保护起来的李裀,如果见到这和尚那张看起来满是慈悲安详的脸,一定会大吃一惊。这不就是那天的刺客么?(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七章 谢恩表 玄武湖,国宾馆的一处单独院落里。 院落外围,水面上,全都星星点点的布满了国安的人手,国安的高级官员亲自坐镇,把整个院落围的密不透风。 李裀躺着床上,脸色雪白,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药味。但李裀的精神还好,他胸部裹着的白纱布上也已经看不到鲜血了。从被刺到现在,半个月过去了,伤口已经开始有了愈合。但不管是李裀本人,还是他身边的金洪熙和朴灿吉,都会对胸口挨了一枪后的李裀的惨样铭记在心一辈子。 幸亏中方为他提供的钢甲,才让他在挨了近距离的一枪下,没有干净利索的死翘翘。 手铳打出的两颗子弹都击中了他的胸部,也打穿了薄薄的钢甲,但并没有深深扎入血肉中。在经过一个时辰的手术后,被挖出了两颗铅弹头,并且流血剜肉受尽大罪的李裀,经过最初的五天危险期后,最终活了下来。 现在这里正在进行着一场对话,主角就是李裀和他身边的两个最可信的肱骨。 金洪熙是金洪昌的弟弟,也就是李裀原配夫人的叔叔,对李裀是绝对的忠心耿耿,而朴灿吉则是李裀的老师,本来还有一个权善信,是他的护卫队长。可是在那一场刺杀中被当场打死了! “你们说,国安查出的证据可信吗?”中国方面给出的答案,刺客并不是朝鲜国内的人,当然也不会是他们自己,而是满清的人。 伴随着李裀遇刺,一个小道消息正在江南传播开来,陈汉要吃掉朝鲜。所以皇帝要杀掉李裀,所谓的刺杀是皇帝故弄玄虚的套路。 在李裀的脑子里,他的遇刺,怀疑对象全部都是朝鲜内部,而从来没有把中国也视为嫌疑‘人\''。结果当朴灿吉告诉他这个突然流传起来的消息时,李裀是大吃一惊的。 “建奴……”金洪熙沉默着一张脸,朴灿吉先开口说道:“我还是比较相信是建奴所为。” 这种在南京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流言的突然传播,配合着李裀的遇刺,满清的嫌疑明显比中国更大。这盆污水如果泼到了中国的头上,不仅朝鲜对中国会十分之不满,其他的属国,也会对中国暗生警惕。可以说一举就能将中国千百年时间才铸就的老字号‘保护伞’的招牌给砸的稀巴烂。给中国造成不小的麻烦! 当初的陈鸣为什么不让李裀中毒,让李裀、李禛还有李裀的孩子一块死去?不就是因为留着一个带着满身污点的继承人,要比直系继承人死光光了,然后让高丽棒子抬出了一个旁系的继承人出来有更大的可操纵余地吗? 但现在的局面却不一样,那和尚打扮的刺客,前一刻还面带佛光,后一刻掏出手铳的时候,满脸的杀机比刽子手还要更渗人。李裀敢打包票,那人就是要他死的,就是要一心要他的性命。而中国方面如果要动手,他们又怎么会不知道李裀身上穿的有薄钢甲呢? 他们要做局除掉李裀,完全有更好的机会和手段。甚至在那手术台上…… 以中国的人力物力,完全可以选出一个枪法精准的人,在相隔几步远的距离上一枪打爆李裀的脑袋,而不是为求保险,两枪都打在李裀的胸部。 所以,李裀先天上就不怀疑中国。即使他的老师朴灿吉把流言告诉了他,他也没真正的去怀疑上中国。可心底里他如何想的是一回事情,表面上要如何做出来的就又是一回事。就像现在的询问! “上国如果要对我们下毒手,有太多的机会,太多的手段了。”像那日一样大张旗鼓的刺杀太惊天动地了。金洪熙觉得这不是智者所为。 最主要的是,“如果上国真的要对朝鲜下手,朝鲜能那什么来抵抗呢?”现在的朝鲜根本毫无反抗的余力。当初的壬辰倭乱,李氏朝鲜就高叫着愿意内附,以换取大明的出兵襄助,现在的朝鲜比当年壬辰倭乱还要悲催。 壬辰倭乱后,李氏朝鲜的王权就受到了重击。可随后不久的丙子胡乱,又让朝鲜的各阶层不得不团结在了朝鲜王室的周边,加上李氏时来运转,连着出了几个比较有能力的君王,等到李昑中后期,基本上王室的权威就再度树立了起来。虽然依旧远不能与中国的皇权媲美! 可是非常悲剧的是,时隔两甲子有余,朝鲜又被清兵给糟蹋了。这一回,李昑和李祘祖孙的表现如果还能为王室增添一点士气,李裀与李禛最后的表现就彻底的让李氏朝鲜王室的人心一朝丧失个七七八八。无论是朝鲜的普通百姓还是两班贵族,现在都不相信李氏能够‘保护’好朝鲜了。作为朝鲜的君王,李氏不就担负着保护朝鲜的义务和责任的吗? 当一个君主无法保护治下的子民的时候,他治下的子民还有几分对君主的恭敬爱护之心呢?满清的野蛮侵入,让朝鲜各阶层都损失的太大太大了。 如果上国真的要吞吃朝鲜,济州岛上至少有一半的人举手欢呼吧?金洪熙心中悲哀的想到。 被一块送到的除了国安这些日子里查找的一些证据外,还有一道陈鸣的口谕,赏赐李裀纸币十万,纻丝纱罗五十匹,彩帛三十匹,及金银器物等一批。最最重要的是,里头有一套八旒冕七章冕服,只是中国的王世子服,等级还在公爵冕服之上! 李裀面上不怎么动声色,但内心里欣喜如狂,这代表着一个意思,一个没有说出口却事实上承认的意思! “朝鲜国延龄君李裀诚惶诚恐稽首顿首上言。伏以帝德遍乾坤,中外睹协和之盛,皇恩弥宇宙,遐迩承熙皞之隆,辑瑞五瑞,百辟咸瞻,有道圣人玉帛万方,八方共仰太平天子,普天庆溢,率土欢腾。恭惟皇帝陛下,道隆尧舜,功迈汤文,大德日新,继百王之道统,覃恩时懋,绍千圣之心传,物阜民康,欣逢圣世明良之会,时雍俗美,喜际熙春泰运之期,四海遍洒仁风,八深沾怿泽。臣敬僻处海隅,荷沐天眷,虽竭诚而拜颂,实仰报无从……” 第二天陈鸣看到了李裀的谢恩表。 …… 内蒙,绥远城。 三月十六,林芳远早早起床,昨个是父亲的生日,他家里杀了只羊,还炖了两条鱼。一家十一口人,是吃的是满嘴流油,往昔就是再好的年景,过年的时候也没这般放开肚皮的吃过肉。 别以为在草原上,肉就不值钱了。 尤其是对于他们这些汉民,逢年过节了才能杀一头羊,那还是许多家一起分着吃。 真正能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是蒙古的贵族,那些蒙古的贫民,日子过的还不如他们汉人呢。至少汉人努力种地,他们都有口吃的。那些蒙古穷鬼,不,是所有的普通蒙古牧民,他们的食物都是以乳制品为主,然后辅以采集来的植物、菌类等。经常杀牲畜吃是难以维持游牧生计的。如果说牧民大块大块的烤肉吃,那绝对不是什么好事:这只能说明他们赖以生存的牲畜出现了大量死亡。 所以除了富裕的蒙古王公贵族外,底层的蒙古牧民也是很少食用肉类的,那些牲畜就相当于他们的“本金”、产出的乳制品才是“利息”,加上环境险恶、生产效率底下,动辄一场自然灾害就会使得牧民的“本金”损失殆尽,其生活可谓非常艰辛,否则也不会总想着劫掠别人了,从另一个方面看那也是被生活逼的。 就跟他们老林家种地,田地就是本金,收成就是利息,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会把地卖了。而日子真的没法过了,落草为寇,拦路抢劫,这都是一个道理! 往年大青果治下,林家人辛辛苦苦一年,到头来除了口粮就是买点布料红绳的钱了,一年中能攒到的二两银子那就是顶好顶好的年景了。但现在不一样了,大汉把大青果打跑了。他们现在割了头上的辫子,用朝廷给的贷款买了地,他们种的地算是他们自家的了。而现在的朝廷的农税比大青果那会儿少的多了,去年秋收后,在绥远过活了二十年的林芳远,是第一次见到家中有那么多的粮食。 有了积蓄,欠账那就能还了。虽然距离还完欠账还远着呢,但这让整个林家,让绥远城里千千万万的汉民看到了未来的希望。实际上那‘欠账’根本就是陈汉的一句话,只是把林家这样的汉民们耕种的田地‘强卖’给了当地的百姓。可这重要吗?有这些汉民家中的粮食,手里的银子重要吗?去年农闲,林家四口壮劳力到工地上吃上了公粮,还有工钱拿。 断断续续的他们四个男劳力在工地上做了两个多月,拿回家了八块银元,这笔天文数字一样的财富让整个林家迅速的倒向了复汉军,全身心的拥护起了复汉军。那个时候秋收还没到呢。 秋收后,林家又按照官府的宣传盖起了羊圈,造了四个青贮池,自家的、旁家的,亲戚朋友的,最后还有用钱买的,弄到了满满的四窖青贮饲料。整个冬天他们家喂得十二只小羊只死了两个,其他的十只小羊和四只老羊都安安生生的渡过了寒冬。这就是林家的底气啊。 虽然去年的一连串咣当把林家刚刚有点富裕的本钱全搭了上去。但是林家人眼前的希望更明亮了。 今日没其他的事儿,林芳远起个大早,他准备去北面的训练场,看那里的当兵的做训练。至于田里的活儿,麦子已经种上了,顶多还有点小活,比如把自己家田边的水渠修一修。这些水渠修建时是由屯里组织大家一起开挖的,之后就由各家维护了。农忙后屯里再统一修葺。若是平日维护不善,屯长可能要扣分,分要是扣多了,交粮的时候就要交的多。 林芳远到院子里面洗了把脸,就着腌菜吃了两个馍馍,大嫂也已经起来了。 “老三,你怎么又吃冷馍馍,今儿你还要去那边看训练啊?” 林芳远咬着手中的馍馍,腌菜夹在里面,用力的点点头。赶紧灌了两口冷水,才咽了下去。“今天该打靶了。”蒙古这地方冬天时候长,没菜吃,家家户户都要准备咸菜干,风干的。 林芳远在外头这一呆就是整整一天,驻军打靶之后,铅弹头是要尽可能回收的,但捡弹头太累人了,还繁琐。燧发枪这玩意,一枪打出去,鬼知道弹头会飞到哪。当地赶到周边围观的本地人就成了捡弹头的主要劳动力,然后部队管上一顿饭么。 林芳远体格强壮,性情质朴,从小到大艰苦的生活也让他个性坚韧,农活干的很认真,捡弹头也很努力。每次捡弹头都是数一数二的,次数一多,他也就被特殊照顾了。 “爹,小妹。” 踏着落日的余晖,提着一个袋子的林芳远兴冲冲的回家了。在离家没多远的时候撞到了正扛着锄头的父亲,边上还有才十一二岁,拿着鞭子赶着羊的小妹。 “三哥!”林小妹对着自己三哥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脸,穿着一身新衣服的林小妹确实有点大姑娘的样子了,不想前两年,林家那个时候都被大青果给榨干了,全家都找不出一件不带补丁的衣服。家里的俩姑一个侄女,三个女孩子穿的破破烂烂,模样脏脏兮兮,哪有一点女孩子气? 现在他们的日子好过多了,更重要的是这布、铁器一类的东西也比原先便宜多了。 过去能扯一尺布的钱现在能扯两尺,过去一把镰刀要四五十个铜钱,现在俩铜圆,还比过去的镰刀好使的多。 离得更近了,林芳远闻到了一种熟悉的味道,他往自己父亲用锄头挑着的篮筐里一看,果然都是苜蓿嫩叶。 “爹,你怎么一下子摘这么多啊。”林芳远嘴角抽了抽。新鲜的苜蓿叶用水抄一抄,凉拌,那可是很好吃的。但是这也太多了吧。自从家里种的那亩苜蓿地重新抽条,他爹娘就隔三差五的去摘苜蓿的嫩叶吃。再好吃的东西,天天吃,林芳远吃的也不想吃了。 这道菜就像草原上的野菜一样,当苜蓿种植经过去年的孕育在绥远城周边普及开来后,苜蓿叶,也叫苜蓿菜,就也跟着在这里普及开来了。很多人家都不去草原上挖野菜了,就吃苜蓿叶。 他们家里有块地是专门种植苜蓿的,这是上头的规定。当初是都不知道上头说的话是真是假,苜蓿的产量大,一年可收三四茬子,羊很爱吃。去年林家只是种了一亩地的苜蓿,因为更多地地种上了粮食,今年二月末,林家在种小麦的同时也又种上了两亩地的苜蓿。这三亩地的苜蓿只要长得好了,等到冬天里时,家里面喂养所需的青贮饲料就不用再向别家买了。好能有多余的青贮饲料卖给别人! 林老爹撇了三儿子一眼,嘴里面冲了一句:“忘性大的东西。”当初林家一粒粮食也没有的时候,一家人都天天早起去挖野菜,那个时候可没听过林芳远囔囔过一句野菜不好吃。 林小妹年纪不过十一二岁,已经非常非常懂事了。她这个时候并没有看到自己父亲和三哥的互动,“去去……”而是先用鞭子熟练的把羊群往前赶了赶,然后取下背上的背篓,用里头的小扫帚和小铲子把刚刚一头母羊拉的粪便扫好,倒入背篓中。这些粪便晒干后可以当燃料的,还能沤肥,而且如果哪家养的羊拉在屯内的路上,被抓住是要扣分的。 这叫讲卫生!说是能让人少生病。 林小妹不知道这样是不是真的能让人少生病,她只知道这么一来,绥远城里是再也没有捡粪的了。也不会再有人因为捡粪而打架骂街了…… “小妹,看看这是什么?蒋团正奖励给我的,叫巧克力……”(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八章为什么你们之前不将那里夺取下? 【感谢‘清妙元皇天尊’500币打赏。】 四月份,长江岸畔的钟山一角,一个很不起眼的衙门,钟山自然科学院内,一台相对成熟的蒸汽机在呼噜呼噜的运行着。一个工人在给锅炉添加着煤炭,被蒸汽机带动的带式运送机将煤炭从起点通过传送带飞快的运输到二十丈外的终点。 喷吐着一股股白烟的蒸汽机运行是什么一个场景啊? 相对来说很大的噪音和添煤工人脸上很浮现的黑灰沟壑,无不显示着糟糕的工作环境。 但陈鸣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却是那么的满意,因为这是属于工业时代的轰鸣。他敞开的脑洞由此想到了蒸汽机带动的纺织机,蒸汽机带动的轮船,蒸汽机带动的火车…… 这是未来社会发展的大趋势,是不可逆转的潮流。 甚至于他还想到了前世朋友谈的一个笑话,因为蒸汽火车:我来教你们如何用嘴来模仿蒸汽机车运转的声音,把声音压低,尽量多用气声,快速地念:“看见的,看不见的,看见的,看不见的…”你就会发现和蒸汽机车的声音一样。 再回忆起往事,陈鸣内心里已经没有一丝儿的伤感,把笑意浮在嘴角,陈鸣对研究小组说: “蒸汽机的作用不是完全来打水的,带式输送机同样不是它的宿命。你们今后的任务是要把蒸汽机的动能与纺织机械有效的结合起来,继而将它与更多地动力机械有效的结合起来。” 现在的时间是西历1775年的农历四月,陈鸣不知道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这台蒸汽机与明年瓦特发明的蒸汽机有什么不同之处,两边的性能是孰高孰低,但他已经很满足了。 他脑子里所知道的蒸汽机三大真理——分离冷凝器;气缸精度加工;曲轴传动。现在中国是全都解决了。镗床的引入让研究组在去年就攻克了汽缸密度加工的难题,曲轴传动也在今年年初有了巨大的进展。站在欧洲人小百年努力的肩膀上,研究组在今年的时间走到四月份的时候,终于交出了一份让陈鸣甚是满意的答卷。 “不要小看那头铁牛。想想这头铁牛与纺织机,与各种动力机械有效的联合起来后的场景,能够给生产力带来多大的改变?”英国人在蒸汽机发明之后的二十年中,纺织业产量扩充了五倍。虽然陈鸣不知道具体的细节,但蒸汽机在内中所起到的作用是毋庸置疑的。 想象一样现在的中国棉纺业产能再扩大上五倍,那会是怎么样一个不敢相信的数字?中国一己之力的产能是不是就能供应整个世界的所需了?而且未来时候的中国政府还会大力促进毛纺产业的发展。 “这个发明所带来的意义,比人力水车与畜力水车的差距还要大。”完全可以比拟人耕与牛耕的划时代变革。 回宫的路上,陈鸣拉着陈聪坐进了御驾里。“王叔,《专利法案》是时候推出来了。蒸汽机会作为第一号发明专利申报。接着朕会让九龙商会出面与钟山自然科学院进行沟通洽谈,对蒸汽机专利权益进行高价买断,以最快的速度建厂正式生产制造蒸汽机。” “高价买断专利发明也是为了对《专利法案》进行宣传。”前世中国人专利意识薄弱,知识产权隐患可以说是极大的严重。而兔子们对于版权和专利的保护也相当离谱,不管是电影还是歌曲还是小说,盗版不要太猖獗。至于日常生活中的一些东东,就更让人捧腹了。 比如说康师傅康帅傅,脉动脉劫,雕牌和周住,雲碧与雪碧,蒙牛与豪牛,真的让人给醉了,也跪了。 而为什么21世纪的中国盗版产业如此兴旺发达呢?原因当然是多种多样的。那个时候的中国是第三世界国家么,靠山寨发展是国策级的方法,对外,这方面法律太完善了就是自砍三刀,对内不太完善则完全是因为历史遗留,因为打开国时候起国内的大气候就不重视单独的人的价值。陈鸣不用去想也不需要去想,因为这个时空的中国与上个时空的中国的国际环境和地位是完全不一样的。 现在的中国是响当当的东方主宰,天、朝上国。《专利法案》这东西必须规定规范下,然后形成一个国家一个民族良好的传统理念,因为如今中国的国力和影响力有充足的能力在这方面于外国人的地盘上依旧有效的保障中国国人自身的权利和利益。 这句话或许不好容易理解,那用最直白的话来表达,就是当专利法建立起来后,当日后一系列的世界性知识产权公约协定签署下来之后,中国完全有能力在全世界保护国人的专利权益不受侵害。 而且对于中国的传统认知来讲,《专利法案》也是很符合中国人对于‘手艺’的理解的。如果那上头的产权保护时间能延长到一百年,很多人就会更高兴了。 不久后,以实用性蒸汽机的发明和应用为标记的第一次工业革命就要来临了,这是人类首次实现了生产方式从手工作坊到机械化大生产的改变时期,标志着人类社会由农业经济时代进入工业经济时代,同时也标注着一个大发明大创新的时代的来临。颁布下有关的专利法律,发明者可以在相当的一段时间内利用法律授予的独占经营权获得巨大的回报,而他的竞争对手在不能获得授权的情况下,也必须从新的方向走出一条新的道路来避开原来的竞争对手,对于中国未来科技产业的发展是有着巨大的推动作用的。发明者的巨大收益也能促使更多地国人投入到科技的研究当中。 就像原时空的英国工业,自从蒸汽机赋予应用之后,先后在纺织、冶炼、采矿、机械加工、交通运输等领域中取得了各种巨大的创新式成就。而这些发明创造变成实实在在的生产力发展,成为最坚实的物质基础,让大不列颠王国最终成就一代‘日不落帝国’! 陈鸣的宏伟大愿也离不开工业的发展,离不开各种新式技术的应用。 只是他的这番感触陈聪完全的不理解,在陈聪的感念中,所谓的专利法案就是用法律的形式来正式规范一下‘老师’的利益。中国有一句老话嘛,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所以中国人特别重视——尊师重道。忤逆老师,就像忤逆父母一样,是大逆不道的。 而很多的人宁愿自己死了,也不会详尽细致把自己‘手艺’秘密告诉你。所以中国自古以来多少高超或是平凡的技艺就这样的被人带入了棺材中。 陈聪在这件事上看到的只是‘眼前’,与陈鸣这穿越者的‘目光’还有着很大很大的差距。 …… 十度海峡,安达曼群岛。关键的地理位置,看成是马六甲水道的西方门户。可现在这里一座飘扬着赤旗的海港已经初具规模。 这座海港城市就是中国南洋舰队一支分舰队的驻地,去年末被命名为靖海,取意就是平靖海疆,也是中国第四海外勘探局的前沿基地。 自从被中国人称为靖海群岛的安达曼群岛被中国南洋水师占据以后,早就发现了安达曼群岛却始终没有多看过一眼的英国人变得非常难受,他们突然发现自己的利益——孟加拉,就在中国舰队的炮口之下。占据在那里的中国海军力量可以轻易的对缅甸和孟加拉发起进攻。 “非常糟糕,非常非常糟糕!”在复汉军第一次踏入静海群岛的时候,当中国的赤色红旗在岛屿上飘扬,英国东印度公司在孟加拉的总督脸色就严峻的如同一块冰冷的大理石。他面前的孟加拉分舰队司令脸色更加阴沉:“如果有一日大不列颠王国真的要跟中国开战,不先将那个‘靖海群岛’给夺取下,我们就是有再多的舰队也根本就不能、不敢进入马六甲水道。” “那么为什么你们之前不将那里夺取下?”大理石一样的孟加拉总督变成了一座喷发的火山。 英国东印度公司万分的后悔,他们多少年前就发现了那些岛屿,可他们就是没有往上头踏上一部,哪怕过去的他们在上面插一杆旗,打一根桩子呢,他们也有了让中国人退出的理由,而现在这样算什么呢?、 更加后悔的是荷兰人和西班牙人,中国人进入南洋以后,虽然大动作没有,可先是新加坡、坤甸,后是槟榔屿和勿里洞岛,一步步下棋,一枚枚棋子就跟扎针一样,让他们难受不已。现在又拿下了靖海群岛,这一下子是彻底把住了马六甲的大门。即使中国舰队在马六甲水道的实力还很是薄弱,但是看看中国的布置。 从中国到曾母大岛,侧翼有安南的鸿基市和河仙镇,继续向南就是曾母大岛,然后东面是西婆罗洲,西面是新加坡,南面是勿里洞岛,荷兰人虽然掌控着苏门答腊和爪洼岛,但曾母、新加坡、坤甸与勿里洞,就像一个四边菱形,尖尖的顶在荷兰人的腹部,那是要多难受有多难受啊。 而马尼拉的荷兰人,他们所要面对的不仅是北方的台湾,西面的苏禄群岛,还有西北方向的琼州岛,后者的真实距离比划一比划,琼州距离马尼拉的路程不比台湾远多少。 不动声色的中国人在南洋却已经按下了一颗又一颗的钉子,而一旦双边的矛盾走向了战争,很难想象西班牙人和荷兰人该如何在带着浑身的一根根钢针与中国人大打出手。而对于那个一下子显得战略意义无比重要的靖海群岛,不管是西班牙人,还是荷兰人,他们都比英国人早得多的来到东方,发现那里,却一样没有对那一连串的岛屿多投去一丝的主意力。 现在局势依旧和平,一切都还没有发展到最糟糕的地步,不管是利益隐约受到威胁的英国人,还是利益已经受到严重威胁的西班牙人和荷兰人,与中国的双边贸易额都在迅速的攀升中。 一条巨大的远洋商船正在劈波斩浪的向着东方驶进,瑞典的国旗和东印度公司的旗帜飘扬在桅杆上。 船长德里克·古斯塔夫·阿德勒克雷伊茨站在船艏的位置上遥望着前方,就在那并不遥远的地方,靖海群岛已经清晰可见了。 就在他上一次离开中国的时候,这里还是一片荒芜,只是两年的时间,中国人不仅在这里设立了海军基地和港口,在马六甲水道中也有了一个不错的落脚地,再加上新加坡和曾母大岛,中国人的这条交通线虽然很细很窄,但必要的时候绝对能变成一条钢索,死死地勒住任何敢侵犯它利益的人的脖子。 听说现在南洋已经看不到成规模的海盗集团了,中国人在南洋的剿匪行动从安南一地扩展到整个南洋,成果巨大,那些不安分的西班牙和荷兰武装船全都离开了这里,还剩下的就只有一些划着小船的土著了。那些人对于哥德堡号可一点威胁都没有。 “减速。”阿德勒克雷伊茨眼中波光闪了几闪,下达了这个命令。他在孟买港口中间停靠的时候,收到过驻孟买的瑞典东印度公司大班的告诫,中国人在靖海群岛设立的有战舰分队,这里不仅是中国人的一处基地,更是中国海关的前站。 任何要去中国的船只最好都在这里接受细致的检查,然后从靖海港开始,每到一个中国港口,就要拿着之前的报关单在新的港口海关申报,盖下章。这样的话到了中国以后,有着沿途所有停靠港口印章的商船不仅会给优先查验,还能得到中国海关的一种信用评估积分。积分越高的船只和公司在以后的商贸往来中就会享受到中国海关的优先优质服务。 这个刷积分的法子不知道现在有没有报到斯德哥尔摩,但是孟买大班建议阿德勒克雷伊茨最好按这个流程做,这对哥德堡号,对于他自己,对于整个公司,都有好处。 而且任何外国商船从这里经过——只要被撞上——都要登记记录,即使你不进入靖海港停靠,不进入任何一个中国港口停靠,也要被撞到的巡检战船勘查商船上的火力配置。在这里往东去,就已经是中国人的警戒地盘了。 “现实变化的可真快,才两年的时间,东方就已经大变样了。”阿德勒克雷伊茨心底里感慨着。这种在大海上任意检查过往商船货运武备乃至货物的权利,那就是一种红果果的霸权啊。 在欧洲,除了紧张的战争时期,英国人也不敢这般的触犯所有人。而中国人面前,连西班牙人的马尼拉邮船都要默默的忍受着,可这绝对会让西班牙人、荷兰人,英国人、法国人,难受无比。 哥德堡号商船是前年冬季返回的瑞典,半年时间的远航后安全抵达了哥德堡港,船上运回来的茶叶、瓷器和丝织品这些大宗货物很快便销售一空,而一些极富有东方色彩的奢饰品和药品,后者多是药丸、药粉和药膏,比如人丹、行军散、止血粉之类的,也给瑞典东印度公司带来了丰厚的利润。 哥德堡号的船员们在半年的歇息后就再度驾驶着商船远渡重洋的向东方赶来。 只不过这一次他们船上带的货物很少,人口却是很多。被瑞典东印度公司收拢来的六十多名学者、技工、教师和医生,以及他们的家属,总共二三百人,乘坐上哥德堡号,前往东方。 根据瑞典东印度公司与中国政府的协定,六十多名学者、技工、教师和医生以及他们的家属的价值,并不急十几万西班牙银元的货物来的廉价,而且不会出现任何的滞销。只要到达中国,瞬间,船上的所有人都会被中国政府给接受去。 这样的生意真的是再美妙不过了。 埃克达尔和妻子丽贝卡走出了船舱,为了让所有的人更好的生活,给这些尊贵的货物更舒适的生活环境,哥德堡号不少货仓都进行了简易的改造。埃克达尔、丽贝卡,还有他们那四个可爱的孩子并没有被死亡的厄运笼罩,他们一路上平安的抵达了这里。 当然这也跟哥德堡号频繁的沿途停留有着绝对的关系,被拉长了很多的旅途时间是保证船上所有旅客生命健康最大的法宝。 “哦,亲爱的快看,前方有陆地……”丽贝卡讨厌大海,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讨厌大海。 对比那熟悉的海腥味,她现在更喜欢土地和树木的清新。英格莉那么可爱的一个小天使,在大海的航行中病恹恹的离开了这个世界,斯帕勒先生和夫人都要伤心死了。 幸运笼罩着埃克达尔一家人,但不幸也降临到了他们的邻居斯帕勒一家人的头上,他们失去了自己最爱的小女儿。 埃克达尔也不喜欢大海,作为一个从来没想过当水手的人,他不喜欢漂在大海上,他喜欢脚踏实地。(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九章 皇帝口谕 “当当当……”头顶上响起了钟声。刚刚还对着远处的陆地呼喊的埃克达尔夫妇立刻吓了一跳,他们可知道头顶上的钟声意味着什么的。接着他们和阿德勒克雷伊茨就听到桅盘上的瞭望手在高声的叫喊着,“前方,前方,有两艘快船正在向我们驶来。一大一小,……上帝啊,它们跑的真快!” 瞭望手都惊呆了。在他的视线里,对面行来的两艘船只完全就像两只飞翔的大鸟,是的,它们不是在游的,而是在‘飞’!这速度至少能甩下哥德堡号一个哥德堡号。 一艘千吨级的中型飞剪艏轻巡带着一艘五百吨级的小型飞剪艏驱逐舰,出现在了哥德堡号远方的海面上。他们的速度不下八节,而此时的哥德堡号航速绝对不超过五!他们发现了高大的哥德堡号,迅速的疾扑过来。 朱濆站立在枪鱼一号的船甲板上,军舰在海浪中一起一伏,可他脚下却跟生了根一样,稳稳的站立着,动也不动。从一个半途加入水师的外人,变成今天首艘入水师服役的中型飞剪艏战船的第三任管带,他付出了常人所无法想象的努力和拼搏。但是他绝不自傲。因为朱濆很清楚,自己这样的努力在他努力的过程中并不稀罕,朱濆见过不止一个跟他一样努力的人。可这个世界就是如此的不幸,很多事情,很多时候,不是说你努力了,就能得到回报的。朱濆是一个幸运儿,老天给了他大海上航行的天赋,他对于战船指挥和作战时机有着超乎想象的敏锐。所以,他的努力现在都有了丰硕的回报。 枪鱼一号是第二艘被正式建造的中型飞剪艏战船,那第一艘零号作为样船被永远留在了江南造船厂。朱濆则是这艘入水还没有多长时间的第三任管带,他之前的两位前辈,现在一位成了分舰队的统领,另一个成了区舰队的副统带。 新式的西洋船队的官儿,很好升,很容易升。 朱濆收起手中的望远镜,挥了挥手,一句话不说,可身后的小兵却已经知道他的意思。枪鱼一号带着箭鱼十六号略略的调整方向,向着哥德堡号迅速扑来。 “上帝,这速度……”阿德勒克雷伊茨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这一大一小的两艘军舰的速度太快了,“飞剪艏!这就是飞剪艏……” 就在去年,英国的《泰晤士报》上披露了一则报道,在整个欧洲都引起了轰动。中国人在学习了西方的大帆船后,自己推出了一种新式的船型,具体的性能他们还不知道,唯一能够确认的就是它疾快无比的速度。 人总是对自己脑子里根深定的东西深信不疑,对于不亲眼看到的东西保持怀疑,阿德勒克雷伊茨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很怀疑英国人的报道是博人眼球,是谎话连篇。可现在他不得不信了。 同时间的枪鱼一号上,望着越来越大的哥德堡号,朱濆眼睛中闪过一抹炙热,他已经多少次见过这样的巨船了,可他心头却始终不能放下那一抹激动和眼热。这种满船空载都有一千五百公吨上下,满载后可达两千吨以上的巨船,比起现在他脚下的中型飞剪艏船要大出太多了。 朱濆知道这样的商船在西洋也属于大家伙,他在复汉军的这几年里可是学到了很多知识,特别是历史。之前时候,他只听说过郑和七下西洋,但不知道郑和的船队是多么巨大的规模,也不知道那代表的是什么意义。更不知道在南洋耀武扬威的洋人是什么时候来到南洋的,他们的国家在哪里,是什么样的。 不懂得敌人的历史,怎么能真正的了解、懂得敌人呢? 朱濆内心里对洋人既有恨意又有鄙视,但也仅仅是如此。很多东南沿海的水手都以为洋人的国都就在南洋以西呢,用海图来表示,就在孟加拉湾或印度一带。朱濆正式的进入水师的培训班后,他一边不分昼夜的在西洋帆船上实习,从擦地板的最普通水兵到主计长,然后是帆缆长到操陀长官,最后是航海长。在无数次的摸爬滚打之中,在被甩入海中的危险中,他学的了西式帆船的操纵本领,熟悉了一艘大帆船上的各个位置,也在大海那昏暗的灯光下细致了解了发生在欧洲的大航海,知道了西班牙、葡萄牙的厉害,知道了荷兰人的辉煌、法兰西人的骄傲和英国人的狠辣。 知道了什么叫殖民!甚至还有一个什么什么的教皇国。 同时他的心底里也升起了一股急迫的焦急感,堂堂天、朝上国的华夏这两千年里可一直都在原地打转悠,而西方那些蛮夷小国一个个却在新大陆赚的盆满钵满。东方的美洲那是比整个中原都要巨大许多许多的地方,土地肥沃,气候适宜,那里的原住民还是部落形态的土著。他们被西方人欺压奴役了数百年,被西方人抢占了数百年。 无数的黄金白银和珠宝被欧洲人掠夺。 虽然就现在的双边实力看,不管是英国人,还是法国人,亦或是俄罗斯人,都还远不是中国的对手——朱濆以为。可洋人们有新大陆支撑,这就像早期华夏族的开拓史一样,当年的老祖宗不也是一点点从四夷手中夺取了现在的中原,让亿万族人在这片辽阔的土地上繁衍生息吗? 北宋时候的南方还远远不比中原,南宋的时候就被开拓了出来,到了明朝西南还是一片土著异族,现在不也纷纷设省建府了吗?只要地盘大,土地肥沃,总有一天人口能把这些土地占满。有着新大陆做支撑,西方各国只要一步步的发展,总能像过去的中国一样,让自己的子孙后代布满整个美洲。那个时候他们还会比华夏弱吗?就是最最短板的人口,他们也不会比华夏少啊? 每一个从培训班中走出的海军军官内心中都有着一种急迫感,他们都期待着中国也去分割世界上的那一块块肥美的土地。欧洲人的财富来的太轻松了,百人规模的探险队就让他们征服了辽阔富饶的美洲,给自己带来了数都数不清的财富,这一切来得太容易太简单了。 就像中国境内的银子,朱濆之前就从来没有想过中国的银子不是中国的,而是从外国人手里赚来的,而洋人手里的银子又是从美洲抢来的。这样一年年的贸易顺差最终铸造了白银这一‘货币’的诞生。 朱濆之前脑子里就从没有这样的概念,他就从没有想过中外贸易逆差,没有想过源源不断地银子从西方流入中国之后会是怎么样的。他都以为那就是中国的,就是天经地义。 现在朱濆和无数个前期、后期、同期的同学都知道了,他们都明白了贸易的意义。可他们内心中翻腾的第一个念头是什么呢?不是贸易,而是抢掠。那都是为啥第一个发现美洲的人不是中国呢? 水师培训班里的文化课,可不仅仅是识文断字,西洋各国的历史,天方世界的历史,还有各种的计算能力。现在这个时代,计算在航海技术中占据着重要的一环,因为没有计算就没有准确的定位。 比如说经纬度,作为一个刚刚被西方人解决没多久的疑难问题,至今的西方还没有形成统一的意见,主要是英法。但是很显然,在这一方面投入巨资的英国人走在了所有人的最前面。 不管是《不列颠星表》,还是月距法,还是用了42年的时间,连续制造了5台一台不一台更为精准海上计时器的老哈里森,亦或是刚刚新鲜出炉只有九年的《航海年鉴和天文星历》,这都是经纬学史上不可磨灭的贡献。 陈鸣对此完全没有了解,如果不是牛顿的诉说,他都不知道哈里森【钟表法】是谁,更不知道马斯卡林【《航海年鉴和天文星历》的作者——月距法的代表】。在西方的大不列颠,两种航海经纬测法的争斗还在继续着,到现在还没有一个具体的结论。三年前英国的著名探险家库克船长开始了自己的第二次环球远征,在这次远征的准备过程中,库克船长随船携带了大量的德国酸菜,这个揭过去,库克船长更重要的一个举动是一座被命名为k1的海上计时器。 他本来想带h4的,以检验老哈里森的航海钟是否能够禁得起长时间海上颠簸的考验。但英国的经度委员会最终决定让他带上另一位钟表匠拉克姆·肯德尔花费两年半的时间制作的一块仿制航海钟。现在钟表法与月距法的竞争还在延续着,但陈鸣却觉得会是钟表法更胜一筹,或者说是更适合现在的科技,更为实用。不因为别的,就因为库克船长的大名在后世也为许多人熟知。 中国的航海学现在是两路并进,月距法和钟表法都学,陈鸣还花费巨资让国内的钟表匠们放手制作海上计时器,也就是航海钟。虽然他清楚那东西跟普通的钟表完全是两个概念。 朱濆作为一名新式的水师军官,他首先要认识到经纬度的意义,也就要认识到西方世界正在进行的这场关乎经纬度的战争。而因为这一个点【经纬】的衬托,所有的学员也就能够更加深刻的认识到大航海对于一个文明的影响力和促进力。 作为水面将领,再也没有人比他们更能了解巨舰的宏大威力了。劈波斩浪,踏海覆洋,远播万里而夺地,中国原先的战船以及航海技术,都已经远远落在了人家后头。 可是历史又告诉他,就在当年的永乐盛世,中国的航海技术和船舶建造技术,还遥遥走在世界的最前列。四百年里的变化,欧洲人完成了从落后到超越,他们不仅在明晚期的时候就来到了东方,更在无数国人还看不到意识不到的时候,夺取了那般广阔的土地。而且朱濆还知道,当年的西班牙人还有着一个宏伟的计划,当时西班牙的吕宋总督打算用两万人夺取整个中国! 是不是很可笑? 但这种笑话对于中国那更是耻辱,绝对的耻辱。 作为一名专业的水师军官,朱濆很清楚眼前的巨舰和自己脚下的军官与中国传统的硬帆帆船有什么样的区别,他也不用妄自菲薄。历史上中国水师的主要战场更多是在长江,而看着浩荡广阔的长江对比大海那就是一道小沟子。中国在航海上点亮的科技树,更多是倾斜于民用商贸,而不是讲究单舰战力的大型战船。特别是明朝以后! 也正是真正的认识到了西方的航海史,了解了西方的大航海,朱濆内心深处对于陈汉学习洋人的战船,学习洋人的航海技术,那一系列的学习而带来的压抑感彻底的消失不见了。 “作为一名华夏人,即便你再骄傲自傲,你可以对别的国家投以蔑视的眼神,因为你的祖国有这个资格。但是作为一个单独存在的人,尤其是作为一个军人,你不能对别的国家明明已经存在了的优势视而不见。你们要记住,再骄傲的人也要尊重对手的努力。 ——单单的落后还并不能使人绝望,可是落后了还依旧不思进取甚至自欺欺人、夸夸自大,那可就真的让人彻底死心了。那就是一个民族的堕落,整体的堕落。 这样的一个民族,无论它之前取得了多么辉煌的历史,也必将沉沦在深渊的最底层。他们过去的辉煌只能永远的停留在历史的长河中,停留在史书上,而不可能对于现在的他们伸出一根手指头的援助。 我华夏一族数千年来,从弱到强,就从没有‘自欺欺人’过。“胡服骑射”这四个字应该永远记在每一个国人的心头。在一个民族‘自欺欺人’的时候,那个民族就已经腐朽了。太过高傲的一颗‘心’从不允许自己失败,从来不接受挫折,那实质上你就已经失败,已经坠入了谷底。 不管你是取得了一百次一千次的成功,只要前面还有山峰要越过,那就只可以自豪,不可以自傲。” 这是朱濆在毕业典礼的时候,听到的一番话,是当今的皇帝亲自传下的口谕。 中国与西方在航海上的差距不仅仅是战船的问题,更是航海技术和航海精神的差距。来自后世的陈鸣有着一颗这个时代的中国本来没有的海洋之心,并且他已经在用自己的努力,一步步的来实现着自己的海洋之梦。虽然复汉军现在的战船都还很小,可是只要一直发展下去,朱濆相信,自己早晚有一天也能驾驭巨舰,驾驭那媲美西洋一等战列舰的巨舰! 它,要比眼前的洋船还要高,好要大! 枪鱼一号停留在哥德堡号的七八百米外,箭鱼十六号逼近了哥德堡号的二三百米距离,同时放下小船。这个时候双边都已经认识到彼此的身份,中国与瑞典还是很友好的。 “管带,这船是瑞典籍的,隶属于瑞典东印度公司,名哥德堡号。配有船员一百一十三人,大炮二十八门,长短火枪一百五十余支。”年轻的检测员手中拿的还有一份盖着南洋水师西大区靖海分舰队的检查留单,回到港口后这是要上交的。“船内装有五万枚西班牙银元,食物、水、木材、铁、柏油以及零碎的杂货,如钉子、斧头等。除外还有二百八十三位移民,都是朝廷委托瑞典人招募的学者技师工匠以及他们的家属。” 没有违禁品,人数枪炮数目全都清点了一遍,朱濆点头示意知道了。看着检测员手中已经开出的检验书,让人取出自己的印章。阿德勒克雷伊茨满面笑容的接过这份检验书,哇哩哇啦的对着朱濆表示感谢。 阿德勒克雷伊茨的汉语说的远没有卢斯蒂格正宗标准,但是双边的交流完全没有问题。 “阿德勒克雷伊茨船长,我谨代表个人和枪鱼一号舰上所有的官兵,对贵船上的所有来客表示欢迎,对贵公司和哥德堡号上的所有船员表示欢迎。一些微不足道的礼物,请你收下。”中国人是很好客的么,敌人来了有刀枪,朋友来了有美酒。眼前的哥德堡号上的所有乘客那就是中国热烈欢迎的朋友。 而此时的哥德堡号上,就在阿德勒克雷伊茨跟随着检测员下船之后,哥德堡号上已经围起了很多地人。这些瑞典人在之前从没有见过东方人,不管是欧洲,还是非洲,亦或是天方世界,或者是印度棕黑色的下层土著,从来都没有中国人这样的人种出现。 黄色的皮肤,黑色的眼睛,黑色的眼珠。 他们每一个人在来东方之前都已经知道了中国人的形象,很多人还看到过中国的画像,但这远没有真眼看到来的形象生动。 “真的是黑色的眼睛,黑色的头发……” “很像当年的古罗马人。”埃克达尔手指捏着下巴,脸上带满了笑容。中国人很友好,那几个上船的中国检查人员还给了他一个谦逊的笑……(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章 举国轰动 扳了一下阀门,雨丝一样泼洒下来的水流乍然停止。陈鸣抹了一下脸上的水珠,抓过一旁的浴巾迅速的擦拭了一下身子。刚刚因为运动而大汗淋漓的身体立刻变得清爽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自从皇宫水塔的蓄力汲水变成了蒸汽动力之后,他就觉得这水流一下子有力了。 自从实用性的蒸汽机被制造出来之后,有着陈鸣意愿的支配,《专利法案》在内阁会议上被迅速通过,然后钟山自然科学院的专利申报也迅速得到了认可。接着九州商会就以一百万纸币的天价从钟山自然科学院手中购得了蒸汽机二十年的专利期独享权,而《专利法案》上关于发明创新的专利保护期也就是二十年。 这一消息震惊了整个中国! 所有人在第一时间认识到了《专利》的价值,所有人也第一时间明白了专利的意义。 等到时间进入到五月的时候,第一批下线的蒸汽机已经投入使用了。皇宫、南京城各衙门、学院是这些蒸汽机的第一批使用者,然后就是南京顺天府的订单,足够新开的蒸汽机制造厂一个月的生产量,因为南京城要正式铺开自来水了,蒸汽机当然是必不可少的。 所有人都认识到了蒸汽机的美妙前景,将来不说是民间了,只说是官府的订单,那就是雪片一样的纸钱啊。一百万专利费贵吗?一个月前很多人都说不可能,现在却没谁还以为不值得。专利独享期限有二十年的啊。 这专利法的最大意义就在于用未来的‘技术公开’换得眼下一定期限内的法律保护。二十年的专利保护期是陈鸣思考了又思考后才做出的决定,同时期的英国人,这个世界上最早推出专利法的国家,那里的专利期限是三十年。 陈鸣最终选定了二十年的保护期限。因为专利法是为了鼓励技术进步而不得不给予短期垄断权,并不是让发明者躺在功劳簿上当一辈子米虫的。这个问题在最初的时候,被人提出了五十年的保护期限,陈鸣觉得这个时间不管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太长了。而且还通过设置相对来说很高的专利维持费(从第十一个年头开始,越往后越高)来迫使专利权人早期放弃专利,除非非常赚钱的专利,比如前途绝对会无比光明的蒸汽机,怕很难有人把专利期限保持到二十年结束。 陈鸣在这一点上乾坤独断,说二十年就二十年,因为这个世界上另一个有着专利法的英国,那里的三十年专利期限的作用,在瓦特蒸汽机这个划时代的发明当中,可是起到了很让人意想不到的作用的。陈鸣上辈子的记忆清楚的告诉他,这个时间真的太长了。 瓦特在六十年代末就拿到了专利权,但蒸汽机是生产是在明年——西历1776年。只是瓦特有一个很好地合作者,后者让英国的议会同意了瓦特专利期限的延伸,这个能力非同小可。瓦特蒸汽机专利保护开始生效并投入生产后,很多人是不是感觉瓦特在继续发掘蒸汽机的潜力呢?而事实却是,瓦特此后大部分的实质精力并不是用在对蒸汽机性能的继续提升上,而是花在了抵御竞争方的发明者们。瓦特获得了额外的专利权,使其在曲柄运动上,有着不公平的预期。更戏剧性的是,当更日后高级的霍恩布洛尔引擎投入生产了,博尔顿和瓦特却拿着法律制度去驱赶竞争者,强制其停止生产。 在瓦特的专利期间,英国每年大约增加750马力的蒸汽机。在瓦特专利笼罩的三十年里,额外马力【外国】则以每年4000的速率增加。此外,瓦特专利期间,蒸汽机燃料的效率却变化不大。他的专利过期后,英国的蒸汽机却在各个方面都有了大部分的效率提升。 太长的专利保护期就是在鼓励专利权人躺在自己的专利权上睡大觉,很可能会出现的重大的技术创新因为既有专利的存在和阻挠而无法实施,阻挡了技术的进步。 不过很多人还想不到这一点。不管是官,还是百姓,更多的人看的是一个表面,一个发明专利卖出了100万,这在整个中国引起了难以想象的轰动的。不管是对于普通百姓,还是一般的地主府上,一百万纸币那都是他们无法想象的天文数字。就是各大贸易港口和南京商馆街的洋人们,都对这一现象目瞪口呆。 所有的人都立刻盯上了那套新鲜出炉的《专利法案》。然后洋人们惊喜的发现这上面并没有规定专利权必须是本国人才能申报,外国人的发明一样可以。只不过中国有一定的强制实施的规定。比如专利人在一定时间内不实施专利权的话,国家有权强制允许其他人实施该专利,仅需支付专利权人平均的专利许可费即可,这也是为了防止专利权人利用垄断阻止技术进步。 对比英国已经有着一百五十年历史的《垄断法规》,中国的《专利法案》有着相当程度的革新。虽然不能完全限制专利人利用自己的专利阻挠新技术的发明和应用,但新技术发明者已经有了一定的反制手段。如原时空英国历史上的乔纳森·霍恩布洛尔的悲剧,在这个时空的中国,在日后漫长的时间里,当然不可能完全杜绝,但陈鸣也希望尽可能的减少。花费精力来打压竞争对手并获得特权,这被后世的经济学家称为寻租行为。历史和常识都表明它是一颗法律垄断的恶果。但专利法的意义又是那么的重大。这只能说很多事情真的要一分为二的看问题! 在陈鸣不知道的时候,很多在华的洋人就已经纷纷向国内写了信件,虽然这些新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抵到到收信人的手中,但无疑这些信件在抵到欧洲的时候,中国的《专利法案》和百万专利会像风一样传遍整个欧洲。 但是这东西对于绝大多数的普通百姓而言,那只是一时的震动。就在中国各地都涌起一股专利权热潮的时候,南京城的很多百姓正在兴趣迥然的看着城中一座座拔地而起的水塔。对于他们来说,这才是与生活休息相关的大事。 有了蒸汽机,陈鸣的皇宫大内首先就给安装了上。在专利权都还没有签署的时候,皇宫里老式的自来水系统就从畜力变成了蒸汽动力。大锡管接注通流,畜力虹吸排水,以小铜管接于大锡管,再配上水龙头。陈汉的皇宫里和陈鸣之前的太子府中,都建有水塔,早早的就开始以畜力汲水,也并没有供应不上的情况出现。但现在也不知道是心理原因,还是别的什么缘故,陈鸣真觉得这淋浴头喷出的水流比之前更有劲了。 而在整个南京城里,之前城区街道改建的时候已经有了下水道,也都埋上了锡管,现在把小铜管给连接上,再添一个水龙头,百姓人家也可以享用自来水的便利了。 只不过这自来水也是要收费的。虽然要不几个钱,但想必偌大的南京城里总有舍不得的人。他们也有的是法子来取巧,反正这个时代没有水表。像几家人合用一个水龙头的‘小聪明’,今后南京城里不会少了,这就需要顺天府物资处新成立的自来水公司与南京的小市民们斗智斗勇了。 “磨坊、粉碎机、搅拌机……” 刚刚下线没几天的蒸汽机现在能够应用的地方还很少,除了抽水和带式运送机外,纺织机至少要等到下个月才能调试完毕,余下的就是在磨坊和粉碎搅拌上的应用了。军工厂也要走了三台蒸汽机,说是要连通一下锻造,但这些天过去了也没有传出来一个好消息。 “告诉九州商会,让他们在这个月月底,把蒸汽动力的纺织机给敲定,下个月开一次招商会,地点就定在南京。” 几份内阁递交上来的文件签署之后,陈鸣拿到了份比较有意义的奏报,随着北京和兰州的复汉军对西北和东北清军进攻的展开,可以预计,今年内复汉军是要夺取整个甘肃和盛京的。那么东北的土地债券要怎么办呢? 报纸上已经不止一次提到土地债券的涨幅问题,随着复汉军对东北的动武,东北土地债券的价格就越来越高。不仅一些大商家出手收购,就是很多军民公司也盯上了这块肥肉。 那么这些土地债券该怎么办?是就这样的丢给民间,还是国家用钱赎回?可是土地债券增幅的速度比内阁去年估计的要大出不少。 因为去年旅顺那一块的军人合作社【还没有转成股份制军民公司】又放出了一个大新闻,他们不种水稻种大豆了,并且进行豆制品的深加工,比如榨油,比如制作成豆干、酱豆,然后靠着自己离军队近的优势,全部转销给了军队。是的,全部销售,丁点都没有剩下。就算是剩下的豆渣饼,那也是牛马牲畜们爱吃的精料。 虽然没有之前种出水稻大米,而且是优质大米,让全国感到惊讶,但这回他们的收益无疑是更大的。 当初旅顺军人合作社种出的‘大米’这一大新闻,让全国人民脑子里对东北苦寒之地的印象得到了根本性的刷新。n多报纸报社本着赚眼球牟利的出发点,对这一消息展开深挖掘,结果毫不意外的挖出了千年前唐朝时候东北靺鞨族对长安进贡‘卢城之稻’的消息,让东北土地债券就迎来了第一波大涨价时期。 老百姓们很盲从报纸的,在这个文盲率居高不下的时代,报纸的舆论威力是极大地。 看看那当初靺鞨人的位置,看看卢城在什么地方,比整个辽宁【盛京】还要更靠北,都在吉林黑龙江了,那里都能种植出大米,可见整个东北都是能种大米的。而对于很多农民而言,尤其是北方的农民们,但凡是能种水稻的地方那绝对是水田,是好的不能再好的地头了。 加上旅顺的军人合作社刚刚公开亮出的去年财政报告显示,他们的亩均收益额并不比江南的膏腴之地低多少了。因为种豆子远比种水稻省时省力!而同时大豆的深加工,所有的产品也都有很不错的销路,比大米更有潜力。 随着安南、暹罗大米的源源运入国内,国内的粮价始终在降低中。大批的江南田地又开始转向经济作物种植了。 而在人少地多的东北,农场经济很适合眼下的这一切。先天条件让旅顺的军人合作社走上了农场经营的模式,用实打实的利益让东北的土地债券迎来了新一波的大增幅。 “那你们就转移视线啊?让老百姓的注意力移开!”在后世这是多么常见的一个手段啊,就算是在中国的历史上也一样层出不穷。 “证券交易所,这不是一个很好地宣传证券交易所的机会吗?” “老百姓卖土地债券的渠道有限,价格无有统一,单体的普通百姓很难最大化的保障自己的利益。那么有了证券交易所后,这种债券的买卖不就又有了新的途径了吗?”而且相对的公开透明。 “至于土地债券的赎回。可以让银行按照原定的利率给予赎回。记着,在一比十二的兑换率截止日期之前到银行换取的,一律按照一比十二的兑换率给钱。”土地债券的原定利息是极低的一厘,也就是百分之一。但是关外的土地债券总共才三块银元一亩,而且卖出去的土地全集中在辽宁,这完全是白捡的价钱啊。 就算没有旅顺军人合作社的财政报告放爆竹,这样的土地债券如果上市了,如果拿到正规的证券交易所来,单位价格翻个一番也没什么难度。 陈聪脸上露出割肉一样的表情来,“陛下,这价钱太低了啊。”现在土地债券的价格涨了有三四成,如果全部赎回,再接着把辽宁的地放出去,哪怕是六十纸币一亩呢?朝廷的获益比之现在也不要多出太多了。 “那都是应该的。”陈鸣心中想的却是‘知恩图报’,做人不能忘恩负义啊。“土地债券说是土地债券,实际上那属于战争国债。所有购买土地债券的人都是我朝最坚定的支持者。现在咱们的仗打赢了,所有的好处朝廷已经占了大半,但你不能连口汤都不给支持者喝?”这波财富就算是战争红利了,陈鸣觉得给的也是应该,他也心甘情愿。 “内阁要把这个舆论引导上。” “另外入辽的移民准备情况怎么样了?” “沿途的接应点、粮草、药物、牛马农具,可都准备妥当?” 陈鸣一只手紧紧地握着军权,另一只手对于内阁就放宽了不少,像接下的对东北的移民问题他就全盘交给了内阁,内阁如果回说已经准备妥当了,那陈鸣就看着接下的迁移了。出问题了再打板子。 第一批入东北的移民都是北方人,来自河北、河南、山东、山西四省,这沿途千里的行程最好是别出问题,要真出了问题那他就拿内阁是问了。至于说内阁会不会隐瞒住他的耳目,陈鸣觉得内阁还那个本事。 “北四省各地接应站、粮草、药物、牲畜农具等一应器物,皆已经准备妥当。这是内阁汇总报告,请陛下过目。” 陈聪对此事很负责操心的,薄薄的一本册子,里面却覆盖了整整四省的‘大迁移’。 “陛下,臣今早还收到了一封甘肃的汇报。自从去年入冬,至今入夏,甘肃少降雨雪,农家待泽甚殷。相邻的陕西北部,去年冬季也少有雪雨,但今年入春后降雨颇为足用。而甘肃,尤其是甘肃的西部,依旧难以为继。 麦秋所恃。惟在春霖。而雨旸之时非可预料。惟当修人事以待天时。储蓄方面不可不早做准备。” 陈鸣眼睛眯了眯,他也收到过大都督府的报告,今年开春以后,甘肃的降雨的确不多,尤其是甘肃的西部。这地方去年就被满清狠狠地搜刮了一通了,今年如再遭灾旱,那可就比以往的饥荒更急更大更猛了。 不对,现在已经是五月了,要遭饥荒,已经有苗头了。 “内阁准备向甘肃拨调赈济四百万【纸币】,另外加增百分之三十的农业水利补贴。” 甘肃今年、明年的农税全被陈鸣给免了,要不然这赈济款就不止是四百万了,这四百万更多是赈济甘肃西部的难民。加增百分之三十的农业水利补贴,就可以让甘肃雇佣更多地百姓来建设水利工程了。 “当地的地方官在做什么?” “各地方都与军队做了联系,加强地方上的巡逻和治安。另外就是设坛祈雨。数百万苍生渴盼望雨。该地方官员、士绅百姓,感召天和。如甘雨应时,麦秋还有希望……” 陈鸣脸颊抽了抽。(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一章 那个土尔扈特 对比甘肃,尤其是甘肃西部的干旱缺雨,今年的绥远城可谓是风调雨顺。 游牧民们的生活在发生着悄悄的改变,他们日常所需的各类生活物资的价格便宜了,他们过去只能放在手中自己消耗的奶酪、干奶粉变得值钱了。很多蒙古人都把自己家中储备下的奶酪、奶粉卖到军方的收购站中,然后拿着银元或是纸币去商家购买自己所需的粮食、茶砖等。 很人的感觉很像是当初中原的普通百姓把自己家中的细粮卖了,买粗粮。 对比往日,绥远城周边城镇的市井更加的繁荣了,商机的涌现让以晋商为代表的中原商人大批的涌入进来,而且草原上还有一个流言在‘谣传’:中原的朝廷要用铁在草原上修筑起一条连通张家口到绥远城的道路,骏马可以拉着沉重的车子在这条铁做的路上飞快的奔跑,这条道路还会向北穿过乌兰察布盟和锡林郭勒盟继续延伸到外蒙的库伦。 不过传说只是传说,对于底层的牧民们来说,真正改善的生活才是看得到的实惠。只是他们的日子真真没有绥远城里的汉人生活改变的巨大。因为细毛羊还在育种配种之中,还没有被大规模的进入进来,对于普通的牧民来说,他们还缺少另一项巨大的收入。 而绥远城的汉民们来说,能一边还着自己的欠款,另一边家里面还能剩下充足的口粮,对于之前很多很多穷的只剩一条命的移民们来说,是何等幸福的一件事啊。 林老汉就已经很满足了,眼下的日子对他来说就是觉得的是难得的好日子,有奔头,有希望。所以三儿子不干正事,隔三差五的往军营哪儿摸,他也顶多说两句。因为林老汉很清楚,他们现在的日子还要靠着那些大兵和他们手里的枪炮来保护呢。 只是同意儿子去亲近驻军是一回事,甚至逢年过节,屯里要是给军爷们送犒赏,家家户户都凑份子,他这钱也出的心甘情愿。可他决不允许自己的儿子去当兵!家里又不是穷的揭不开锅了? 陈鸣甭管在宣传鼓舞上下了多少的心,他也不能用短短的几年时间就解决掉国内千千万万如林老汉这样的老顽固。 “不行。绝对不行。”林芳远想去当后勤兵的想法给林老汉一言否决掉了。这个年代,家中长辈为大,不是没有不孝敬父母的畜牲,而是远远没有陈鸣上辈子时候多。“家里头有好日子过了,干嘛去吃那卖命的饭?林家不缺那几亩地。” “爹,那不是卖命的饭。没那些当兵的,咱们能有现在的好日子过吗?” 一边是丰厚的军饷,另一边是‘保家卫国’崇高的理念。一软一硬,复汉军的思想教育,复汉军的政治课,有没有把全体官兵都洗脑了这还说不准,但却是把林芳远给洗脑了。 可是他这话跟他爹说不通。“怎么不是卖命的饭?朝廷不要你卖命能给你几十亩地?你当是天上掉肉包子,大风刮来的啊?”于是林芳远的打算就泡汤了,今天是驻军打枪的日子,往日林芳远早就屁颠屁颠的去捡弹头,可今天他没有去,而是扛着锄头下地了。 “三哥,你怎么不去捡弹头啊?” “哪还有脸去?我可是给蒋团正下了保证,一定去运输部队的。咱们是什么身份?一介草民。老家祖坟冒青烟了,才让我跟蒋团正说上了两句话。咱爹这脑瓜怎么就那么顽固呢?”绥远城驻军有好几个建制,有管制严格的,林芳远连靠近都难靠近,也有相对轻松点的,就比如运输团。事实上林芳远也是去了两次后才知道自己摸到的这支部队是一支运输部队!而且是一个从来都没有完整过的运输团。因为这个团总有一部分军队是在奔波在草原上的。 林芳远进运输团也不是去做正儿八经的运输兵的,而更是随军的民夫,或者说是民兵,也给配枪的。这当中只有表现好的人,并且乐意从军的人,才能在完成一来一回的运输任务后正式成为运输部队的一员。 林芳远正想再说点什么,突然听到北面传来了急促的军号声,开始他是一愣,随后林芳远整个人的脸色就变了。 “集结号?!”军队的集结号,发生什么事啦? 这号声正是从运输团传过来的。 林芳远下一反映就是一把丢掉锄头,大声对小妹喊:“军队里吹集结号,不知道出啥事了,我去看一看。过会儿爹来了,你就给爹说一声啊。” 林芳远迅速跑去部队了,等他喘着大气跑到运输团营地的时候,发现还有好几十个人在全力的往营地里跑,这些人跟他一样穿的是便装,很多人林芳远还认识,就是他们屯,或者相邻村子的,要么就是绥远城里的人,不少都是跟他一块给部队捡弹头的人。 二在军营门口的外面,一个上士军官带着一个班的士兵姿态肃整的站在那里。他们的前方已经站着了一队人,这些人有汉人也有蒙人。林芳远慢慢停住了脚步,他现在有点明白了,这个时候往这边跑来的人全是跟他差不多的‘积极分子’,运输团的任务怕是提前了,马上就要走了。林芳远可不觉得对面的部队是在开玩笑,他这一刻想到了自己父亲的坚决反对,但心中的某种执念,让他还是迅速奔入了队伍中。 林芳远成为了班长,他们屯里一共有十二个民兵。林芳远入列后站了小二十分钟了,所有的人才全部到齐。还没到的就永远不用来了。然后以屯、街为单位列队。 所有人迅速的更换了军装,除了没有军衔,然后每一个人领取了自己的武器。不熟练甚至不会开枪都不要紧,路上有的是时间来联系。 民兵队长姓马,单名一个鸣字,中士军衔。他没有愧对自己的名字,扯开自己的嗓子,大声对所有民兵们说道:“我部今日收到紧急通知,运送补给立刻前往库伦。从今以后,你们就是随军的民兵了。 你们的每一个人在参战期间的月饷、津贴,伤亡抚恤,一律按照正规军标准,全部看齐。另外对你们的家庭,政府也会相应的减免照顾。” “现在还有没有什么疑问?” 第一次随军就要去库伦,那么遥远的地方,队伍里响起了一片吸气声。但也有眼冒精光的,林芳远就是这样。他不仅不害怕,反而两眼炙热的目光让马鸣在人群中一眼就看中了他。 林芳远对眼下的陈汉有着很强的归宿感。他们一家人能过上现在的日子,在他看来全都是朝廷的恩德。 而且林芳远还很明白一个道理——当兵不仅是为了吃饷,更是为了保家卫国。 如果一支军队不能打仗了,中国,华夏就又要亡国了。就像当年的蒙元,就像之前的满清。 林芳远有着一颗年轻的心,年轻就意味着拼劲,就意味着闯劲。家中的日子不是不好,吃得饱穿的暖,但就是太平淡如水了。 林芳远的拼劲闯劲没有让他向南走入中原,而是让他万分的想往军队。不是因为那一套漂亮的军服,而是因为成为军人会让他心中升起一股‘奉献’的骄傲。 运输团一千来人赶着四五百辆大马车,在一二百骑兵的簇拥下向着北方挺进,时间才过了中午,林芳远没有等来自己的父亲,兄长,还有小妹。他心理面有些伤感,但是蒋团正的话回荡在他的耳边,“各位民兵们,今日开始,你们就不是一个普通的百姓,普通的农民了。在任务完成之前,你们就是我蒙古军区第五运输团的正式一员。 民兵也是兵! 我相信你们不会丢了自己的脸。 把前线部队所急需的军需物资安全按时的运送到前线部队的手里,这就是我们运输部队最大使命。完成了这一点,你们的功劳就一点不逊于一线的战士……”团正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回荡着,林芳远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绥远城,看着周边草绿色的匆匆人影,他露出一个笑:“我就是要当兵。” …… 库页岛北端的变化并不大,依旧是那副荒凉苍茫的模样。陈汉更多的人力和资源都集中到了相对温暖的南方。北方更多地是一种维持,虽然这种‘维持’也给北方的几座据点带来了不错的新发展,在不少的库页岛土著眼中,这已经很繁荣了。 但这点发展与库页岛南方的各处据点相比,不值一提。 以奥哈来论,这里在能够挖掘大量煤炭的基础上,于周边开垦了约出六七百亩农田已经很了不起了。至少库页岛开垦总局就很满意这里的工作。 从南库页岛开出的船只通过了狭窄细长的鞑靼海峡,直接进入了黑龙江入口。 很多人都不知道什么是鞑靼海峡。那是库页岛与大陆的分界线,也是双方间最狭窄的地方,南北走向有一千三百里,南北宽度不等,北部较窄,十五里,向南逐渐增宽,南部宽处约是七百里。 这是一个很危险的航道,最浅处不及三丈,最深处他们还没有测出来。峡底的地形很崎岖,水深相差悬殊。但是鞑靼海峡沿岸有许多适合建港的海湾,上个时空的老毛子在这里找到了一系列的深水港,组成了苏唯埃港海湾,水面宽阔,是抵挡风浪的天然屏障。 这支船队就在其中一处海湾中修整了两日,同时给这处海湾深处的据点补给了粮食、肉类、刀斧、钉子、绳索等等器物,以及少量的耕牛,还有几个木匠。 五月中的鞑靼海峡当然不会有浮冰,但是在三月下旬,陈汉有两艘船只在鞑靼海峡遭遇浮冰撞击,一艘沉没,另一艘幸运的距离一处据点不远,艰难的返回了去。 这个地方是寒、暖流的天然通道,北部鄂霍次克海的寒流通过海峡南下,南部对马来的暖流也越过日本海沿海峡北上,两海流在鞑靼海峡中相遇,惯性的在鞑靼海峡中形成浓雾,尤其春夏之交,浓雾弥漫,十分影响船只航行。而且这里维度高,气温低,冰封前和冰消后的海峡中常有浮冰,对航行造成不利影响。 就算进入了四月,海面上仍然能残留着一些薄薄的浮冰。虽然那些浮冰的很小很薄,但都四月了啊,也真够令人痴呆的。 开春之后,新江口冰雪消融,围在外头的清俄联军也不得不选择了后退,因为复汉军的增援赶来了。虽然后者的数量也不是太多,但他们有着坚固的新江口作为依靠,依靠着绝对密集的火力作战,时刻保持着适当的距离,让空有绝对兵力优势的俄军和清军只能正面硬肛,结果吃过两次亏后就再也不上当了。 新江口跟去年比起来又有了一定的增进,冰雪融化后,本地的劳改犯和士兵们对新江口始终都在建设着,等到后方送到的大批朝鲜奴工和陆战兵抵到,新江口的建设就更提高了一个档次。现在这里真的是该有的设施都已经有了。码头继续扩大,连甚至就连船坞都挖了一处,他们自己也动手造起了小船。黑龙江的渔获还是很丰富的,对于新江口是一个很大的补充。 而且这些小船在黑龙江中完全可以作为拖运的器具。 就在这支船队抵到新江口的时候,新江口的一把手邓云已经带着两个队的士兵,乘坐着六艘小型战船,没一艘后面头拖着一艘他们自己制作的小船,往黑龙江溯江而上。 跟俄罗斯人依靠着河流横穿整个西伯利亚一样,复汉军要彻底征服这面广袤又陌生的土地,也必须依靠河流。 这不过这个时候的邓云还并不知道,他所认为的主要对手——俄罗斯人,这个已经紧急火燎的往贝加尔湖赶去了。 这些人接到了返回的命令,俄罗斯人在西伯利亚的核心利益——贝加尔湖,正在遭受着致命的威胁。谁也不敢保证蒙古的复汉军会在什么时候对伊尔库茨克发起进攻。而在俄罗斯人离开之前,土尔扈特部走的更早。 从外兴安岭奔到贝加尔湖,从贝加尔湖北奔到贝加尔湖南,然后顶着风雪从贝加尔湖再奔到外东北,人战死受伤的没有因为生病损失的数多,一匹匹战马更是瘦得皮包骨头。 第二次进入内蒙的复汉军骑兵一旅主力,已经对贝加尔湖展开了新一轮的攻势。而此次攻势还不仅仅有了复汉军骑兵一旅,外蒙的一些部落也出兵跟随着陈开山一起行动。 因为就在四月下旬,刚刚抵到北京没几天的陈惠已经启程赶往承德。而比他的启程更早的是外蒙的喀尔喀蒙古王公。 可以预见接下来的一幕是什么。 陈惠在承德热情的接待了喀尔喀蒙古四部贵族,在一片祥和的气氛里,承认了喀尔喀找来的那啥灵童,刚刚章嘉三世传来消息,达濑八世已经指定了哲布尊丹巴四世罗布藏图巴坦旺舒克,身份是达濑八世伯父索诺木达什的儿子。很呵呵吧? 只要陈惠代表陈汉认同了这个问题,陈汉的诚意就显露出来了。喀尔喀四部接下就要表示对陈汉的臣服了。然后他们还会去往北京,接着再走一趟南京…… “那个土尔扈特,章嘉还没有联系到吗?”陈鸣看着身前的大地图道。(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二章 俄罗斯人的命根子 五月份的中原已经相当炎热,但五月份的贝加尔湖,晚上却还要盖着薄被。 对于生活在伏尔加河下游的土尔扈特部落,这样的气温对于他们来说没有半点的不适应,炎热才是他们厌烦的对象。只是再舒服的气候也不能掩盖着土尔扈特人巨大的伤亡。 总兵力只有三千人的土尔扈特人,到现在各种原因折损,连死带伤已经倒下了四百人。 “战马已经皮包骨头,如果听从伊尔库茨克督军【阿列克斯·伊格纳】的命令,等我们跑到伊尔库茨克的时候,所有的土尔扈特人都要变成两条腿的步兵了。”阿斯楞愤怒的拍着松木做成的桌子,额头上暴起的青筋像是老树的盘根。 他是这支土尔扈特部队中的第二把手,现在土尔扈特人的位置就在贝加尔湖的北端,他们也在贝加尔湖畔,但是从贝加尔湖的北端绕道湖西南的伊尔库茨克,还要走上超过一千里的道路,这就是辽阔的贝加尔湖。否则贝加尔湖在过去怎么会被成为北海呢。 在阿斯楞面前的是土尔扈特骑兵的最高指挥策伯克多尔济。策伯克多尔济的脸色也阴沉的可以滴出水来,他们在去年夏秋的时候在贝加尔湖的东侧与复汉军稍微的做了点接触,并没有发生真正的战争,中国人就退出了战区。可紧接着他们又被调去了外东北,在那里,在新江口,他们一样没有在战场上遭受过大的损失。 与汉人接仗的主要是清军和俄军,几次接触在吃了亏,就纷纷选择了撤退,尤其是俄军。因为蒙古的那支复汉军又要对贝加尔湖展开了进攻了,不仅阿穆尔河的俄国人选择了撤退,西西伯利亚的援兵也在向着伊尔库茨克开进。而他们土尔扈特人,更是在大雪还没有融化的时候主力就退出了外兴安岭,那个时候策伯克多尔济的借口就是马力已疲,士兵已经无力再战。土尔扈特人现在倒下的这四百人中只有很少一部分是死伤在厮杀和战场中,更多地是劳累和艰难的环境夺走了他们的健康,乃至他们的生命。 大批的土尔扈特人带着肉干、干奶粉、奶酪和面饼,这些由俄国人负责提供的补给,一路退到了贝加尔湖北端,在一片水草丰美的地方驻扎了下来。可短短的时间并不能让他们胯下的战马重新长出肥膘来,补充好元气。阿列克斯·伊格纳现在又下达了一道语气很强硬的命令,限土尔扈特人在六月前,抵到伊尔库茨克城。 “如果阿列克斯·伊格纳就在我面前,我也想一把掐死他。但是我们的粮食、武器,全都有俄罗斯人负责供应,如果阿列克斯·伊格纳要断了我们的补给……”等待这支土尔扈特人的下场就只有一个死。 在这里,连一个布里亚特人都没有。鞑靼人的部落更是几百里也看不到一个! 俄罗斯人能够一百年里征服整个西伯利亚,他们自己的勇敢和进取心暂且放到一边,西伯利亚原住民稀少的人口也是极大地原因。 三千人的骑兵,如果不是俄罗斯人负责提供补给,土尔扈特人根本走不到这里。当地的鞑靼人部落,或者是某一处单一的俄罗斯据点,都完全无法供给如此庞大的一支军队的衣食。 策伯克多尔济的脸色再难看,阿斯楞的愤怒再澎湃,土尔扈特人只要不想死,他们就只能听从俄罗斯人的命令。 “六月份之前我们不可能全部抵达伊尔库茨克,除非你们能让你们信仰的上帝显灵,将我们的战马全都恢复到最强壮的时候。”策伯克多尔济不能不遵从俄罗斯人的命令,但是怎么样去遵从就是另一个套路了。“我会带领一千人,每个人配三匹战马,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伊尔库茨克。我想尊敬的伊格纳督军让我们赶到那里也是为保卫伊尔库茨克而战斗的,而不是让我们去变成伊尔库茨克的累赘,给伊尔库茨克增添更多地负担的。”在西伯利亚这片土地上,粮食从来都是不宽裕的。“而剩下的土尔扈特人,会由我的副手,阿斯楞带领。他们只能慢慢的赶往伊尔库茨克,不然他们将变的连女人都不如。”没有了战马的土尔扈特人,就丧失了他们最大的战斗力。 伊尔库茨克的使者面对态度强硬,并且有礼有节的策伯克多尔济只能表示退让,“我会将您的话转告给阿列克斯·伊格纳督军。”至于伊尔库茨克督军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使者表示自己不想知道,那是大人物之间的事情。他现在能做的就是确定土尔扈特人的那一千骑兵。“希望您能迅速的带领自己的部署,前往伊尔库茨克。” “这个你不用担心。土尔扈特部一直都是女皇陛下忠诚的猛犬。”在刚结束不久的俄土战争中,土尔扈特骑兵为沙俄的获胜损失惨重,可从另一个方面说,这也证实了他们对沙俄的忠诚。 伊尔库茨克的使者立刻躬身表示对土尔扈特部所付出的牺牲的尊敬,“当然,勇敢、睿智的渥巴锡汗是俄罗斯人最值得尊敬的英雄之一。” 俄罗斯人为了应对接下来将要爆发的战争,他们选择了聚集自己所有的力量。东面的,西面的,土尔扈特人…… 而此时,屯兵恰克图的骑兵一旅主力,也已经踏上了进攻伊尔库茨克的征程。而在三千主力部队出动之前,两千人的骑兵一旅官兵合着人数差不多的外蒙+布里亚特人,已经清扫了整个贝加尔湖南部。 俄罗斯人再一次选择了退缩,他们从西西伯利亚得到的援兵也有六七百人进入到贝加尔湖,全部缩入了伊尔库茨克。 兵力陷入劣势的他们能够依靠的只有伊尔库茨克的城防,一百年的时光过去了,战争让伊尔库茨克再一次回到了‘要塞’的定义上。 俄罗斯人男女老少全部动员,围绕着伊尔库茨克修筑起了一道道胸墙,还有宽阔的战马也难以逾越的壕沟。在缺乏重武器的草原上,当年的哥萨克人,就是依靠防御和手中的火枪,让人数远远多于自己的蒙古人,一次次的进攻全都遇挫。 一百多年前,布里亚特人与俄罗斯人的战争,就围绕着一座座木头城堡而进行着。不要说三五倍的兵力优势,就是十倍、二十倍的兵力优势,布里亚特人也拥有过。可手中只有简陋的弓箭和弯刀的他们,面对城堡+火枪的哥萨克,就只能徒劳的送掉自己的性命。 现在俄罗斯人能够依靠的还是这一套,只是伊尔库茨克的防御力比一百年前大出了许多。 俄罗斯人手中拿着的不再是火绳枪,而是更先进的燧发枪,他们身边也拥有了一门门的青铜火炮。 只是双边信息的不对等,注定了俄罗斯人这一次的悲剧。虽然现在的伊尔库茨克督军阿列克斯·伊格纳还信心十足,因为兵力占据着绝对优势的中国人和蒙古人的联合部队,已然不能靠近伊尔库茨克,他们即使将伊尔库茨克城牢牢地包围起来,也根本不能威胁到伊尔库茨克的安全。 只要等到外头的援兵抵到,先让土尔扈特人狠狠地消耗一下这些可恶的蛮子,然后从外东北转回的俄罗斯人汇合西西伯利亚转到的二批援军,就会让这些野蛮落后的东方蛮子知道什么是现代文明和战争了。 之前伊尔库茨克省的军队在恰克图与中国军队的一战,后者装备虽然精良,竟然有那么多的胸甲骑兵,而且全部装备火枪,但随军的并没有几门大炮。阿列克斯·伊格纳想也觉得中国骑兵不会有太多的炮火,因为从中国到贝加尔湖,中间的距离实在太遥远太遥远了。 要保证一支五千人成建制热武器军队的补给,那负担太过重大了。 现在中国人的表现也证实了阿列克斯·伊格纳之前的猜想并没有错,还有他们在外蒙的朋友通报的消息,这支中国军队原本配置了很强的炮火力量,骑兵炮多达三十门,但是抵到库伦的就只有十二门,另外就是寥寥几门臼炮。 对比贝加尔湖的俄国力量,遥远漫长的补给线才是这支军队最大的敌人,也是俄罗斯人最好的朋友。阿列克斯·伊格纳非常有自信可以守卫伊尔库茨克,后者可是部署了二十门火炮,火药和炮弹也相对充裕。虽然这当中很多火炮的年龄比阿列克斯·伊格纳老家那快要入土的爷爷的年龄还要大,但这并不影响这些火炮的威力。这是俄罗斯人百年来一点点积累下的炮火力量,因为伊尔库茨克对于俄罗斯绝对的重要性。 呼呼的风声吹刮着陈开山的脸庞,就像是中原春秋时间一样。他的身后长长地队伍正慢慢的向着西北方向挺进,他不知道自己还需要几天才能抵到伊尔库茨克,但是这一仗他必须拿下。 半个月前他已经向南京发去了奏报,这一仗如果还拿不下伊尔库茨克,都不用陈鸣发话,他也无言在待在现在的位置上了。陈开山虽然在带领着骑兵一旅,但他更是复汉军的前军都督! 陈鸣称帝之后,大都督府也迎来了一次改制。除了中位又皇帝兼任的大都督外,其外还有前后左右四军都督。这可不是朱元璋五军都督府的一次翻版,因为复汉军的一正四副五个都督与朱明的五军都督是完全不一样的。 陈汉的大都督府,大都督统领一切兵权,左军都督为第一副手,并统辖全国陆军;右军都督为第二副手,统辖全军后勤兵工军校新兵营等;前军都督为第三副手,统辖全国骑兵事物;后军都督为第四副手,统辖全国水师事物。 因为四军都督都有表决权么,涉及到彼此军种利益的时候,想要平心静气的相互妥协是很困难的,最后还要交到陈鸣的手上,后者是不会放松一丁点军权的。 如今复汉军不仅是跟残清开战,在波将金带领骑兵介入战争之后,中国与俄罗斯也进入了战争状态。而且中俄之间双边有太长的边界线了。不仅是蒙古,还有东北和西北。 俄国人在外东北不占什么优势,但是在西北他们却有着很大的优势。 俄罗斯人现在虽然还没有征服哈萨克,但是雍正元年(1732)春,正当哈萨克草原大雪成灾时,准噶尔军队突然袭击哈萨克草原,此次袭击哈萨克草原损失惨重,地理上最靠近中国的大玉兹被完全击溃,而中玉兹的一部分部落夜在准噶尔的刀口下选择了臣服。三帐哈萨克中的小玉兹西逃到了乌拉尔河和伏尔加河下游一带游牧,地盘都要跟土尔扈特部接壤了,合着一部分中玉兹部落勾搭上了俄国人。等到乾隆五年(1740),准噶尔远征中玉兹,蒙古军队直接推进到乌拉尔河地区,中玉兹遭受沉重的打击,部分部落纷纷归属于准噶尔部,还有一部分部落随同小玉兹一块正式臣服了俄罗斯。 乾隆二十年到二十二年,清军灭亡了准噶尔蒙古,可以说是在解除了哈萨克族来自准噶尔部的威胁之余,也让俄罗斯对哈萨克生起了野望。 实事求是的说,准噶尔部蒙古虽然百年中与满清多有交战,但同时他也是遏制俄罗斯南下中亚的中坚力量,鼎盛时期的准噶尔部蒙古是俄罗斯人也不愿意招惹的庞然大物,拥有二三十万大军。这股强大的力量的灭亡葬送了佛教密宗在新疆的霸主地位的同时,还为俄罗斯人的南下铲除了最大的绊脚石。 当然,对于满清而言,这只是消灭了自己最大的敌人。战争过后,哈萨克族的三个玉兹先后表示归顺清王朝,特别是中玉兹和大玉兹与清的关系更为密切。可是这个时代的中玉兹汗王阿布赉也早早的在奥伦堡向俄罗斯帝国宣誓效忠并且获得证书。 现在满清被陈汉摧毁,俄罗斯人与满清站到了一块,这两个势力在中亚都有着很大的影响力,如果复汉军的势力进入到中亚,陈鸣可一点也没把握让阿布赉汗立刻臣服。陈鸣也不敢保证阿布赉会不会知道假道灭虢的故事! 如果哈萨克人对奥伦堡的俄国军队放开了通道,或许三帐哈萨克中只有最东面的大玉兹会因为靠近巴尔喀什湖而更加的亲近于中国,但最终的后果依旧还是能给复汉军对整个新疆的控制造成极大的麻烦。 “陛下现在还没有要跟俄罗斯全面开战的准备,朝廷在北方和西北的力量还是太弱,根基太浅薄。所以陛下才会让骑兵一旅进攻贝加尔湖。” 就在陈开山带着军队一步步靠近伊尔库茨克的时候,章嘉三世也在与早一步来到承德的车臣汗车布登扎布会面。 很显然,外蒙古对于骑兵一旅这支强大武装的军队保持着一定的戒惧。对比外蒙简陋的游牧骑兵,骑兵一旅在喀尔喀蒙古人眼中完全是武装到牙齿的存在。 他们人人都有火枪,而且不少人还不止一支,很多人还配有短铳,他们还有那么多的大炮。在火力上碾压喀尔喀蒙古十条街。然而最最让喀尔喀人感到惊悸的是,他们所有的人竟然都配有胸甲。虽然很多人的胸甲只是一种覆盖着正面的半甲,但每到那支军队列队的时候,闪耀的胸甲和如墙一样推进的阵列,让所有的喀尔喀蒙古王公都心惊胆寒。 “你应该知道贝加尔湖对于俄罗斯人的重要性。那里是俄罗斯在外蒙北方冻土,沟通东西的中转站,只要陛下能抓紧这里,那就抓住了俄罗斯人的命根子,除非俄罗斯人愿意舍弃贝加尔湖向东全部的土地,否则他们就必须坐下来谈判。” 南京的皇帝陛下要握着贝加尔湖,然后让俄罗斯人退出这场战争,所以想看到那支强大的武力从外蒙古的地盘上退出去,至少也要等到俄罗斯人服软。 要不然,那就是外蒙古不上道了。 “你尽快与土谢图、扎萨克图还有诺颜部联系,让他们【汗王】尽快赶来承德。皇帝陛下已经同意了哲布尊丹巴四世的转世灵童资格。中原至少对现在的喀尔喀是没有野心的。让他们尽快赶到承德来。再有,你们要尽最大的努力去联系土尔扈特人……”(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三章 好儿子 承天元年,六月月十一日,起早朝。 “臣等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躬身行礼,陈鸣正襟危坐,看着眼前这老套的开场仪式,老套的问话模式,一切都是套路啊套路。 每一次早朝都一个样子,听着下面的大臣说着鸡毛蒜皮的事情,真的让人昏昏欲睡。那真正重要和重大的事情,各部、内阁、皇帝之间早就通了气,大多数是不会放到早朝上说的。即使是说,也是陈鸣下令直接颁旨。 就在陈鸣再一次对历史上诸多‘怠政’的皇帝表达自己无限的同情的时候,也在他觉得是不是又到了该退朝的时候,忽然一个人站了出来,大声的说道:“臣有本奏。” 顿时将精神有点恍惚的陈鸣吓了一跳,打眼一看,呦,熟人。刘文蔚这是! “刘卿。”陈鸣声音里透着一分跳动,精神一振:“爱卿何事要奏啊?” 眼下这御史系统还是很给力的,今年上半年,只是这南京城中被他们掀翻和撕咬的五品以上官员至少有五十个,其中两人被砍了头,五个人丢了官,还有三十余人受罚或是被记过。虽然也有失手的时候,可总体上说,战斗力很高的。而至于整个天下被整个监察院系统掀翻的官员,数额就更大许多倍了。 “臣参奏顺天府尹岳文海,以公谋私。利用职权之便,将顺天府下半年所需燃油【主要是路灯所需灯油】订单交于北海公司。臣已查证,岳文海在北海公司中拥有百分之七之股权。” 整个大殿里随着这番话都安静了下来,很多人都是面面相觑,然后一道道目光盯向了板起脸来的顺天府尹岳文海。还有的人将目光投向了站在最前面的内阁首辅大臣陈聪的身上,可是这位王叔却是一副至不关己的神态,老神在在。这样所有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因为在场之人,不少人都知道这北海公司的法人代表是陈聪的二儿子,岳文海的女婿,陈继功啊。这公司就是他倒腾起来的,听说背后还有皇帝内帑小金库的支持。这可是比九州商会更‘皇‘的啊。’’ 刘文蔚这家伙真的只是要弹劾岳文海吗?他别醉翁之意不在酒了啊。毕竟谁也不会真的以为宋王就就跟这北海公司不搭边吧? 但天底下谨慎的人总是有的,比如彭忠瑞,此时这位彭大人眼角余光盯着上首的陈聪,看着陈聪那张不动声色的脸,心中总有个感觉告诉他要谨慎。这事儿搞不好还真的有别的因由。彭忠瑞很自然的用手弗了一下腰带,另一边已经踏出半只脚的陈岗,人再度收了回去。 “刘卿,你继续说。”陈汉的官职制度虽然跟以往的历朝历代都有很大很大的区别,但一些事情还是有着很浓重的遗风的。就比如这监察院的御史制度,还有这朝堂参奏弹劾重臣,这都带着满满的‘古风’。 陈鸣也没有想过一下子就建立起‘成熟’的——就像前世兔子一样的公检法制度。 “臣已查证,今年上半季,顺天府灯油皆购置苏南军民股份公司,每斤价格四块铜圆。”这价钱已经很便宜了。换算到过去也就是四十个铜子一斤,而市井街面上的都在六个铜圆上下。 中国两千多年前,春秋的时候就有了长明灯。灯蕊为石棉,灯油为海豹油或是鲸油。但是这些都太贵了,主要是宫廷大贵族用,普通百姓用的油就是炒菜用的油,如蓖麻油、菜籽油。荤油很少,烟气大味道大。猪油、羊油多是做成蜡用! 这个时代的蜡烛可不比陈鸣上辈子时候,价钱很贵很贵的【相对】。纪晓岚当初在北京当官的时候,就因为贪便宜被一个小商贩给晃悠了。他从小商贩那里卖回的蜡烛,点竟然点不着,掰开一看里头都是泥,只是在外头裹了一层羊脂。 “下半季苏南公司的棉籽油因为不愁销路,价钱提至五角纸币一斤。”刘文蔚也不是真正的傻子,知道该怎么说话。刚刚过去的五月,银行的金银纸币兑换率被调低到了一比十,在民间还是引起了好一阵晃荡的。各类物价并没有实质性的下降,可以说比起去年,各类物价都有上升。 一斤油从四块铜圆提升到五角纸币,而且人家的棉籽油还不愁销路,这完全说得过去。 因为经济波动,皇帝到六月里了才有时间要出去转转。陈鸣要去庐山溜达一圈,六月初才下令内务处做准备。 “顺天府物资处很快就与苏南公司达成了初步协议,但此协议递交到岳文海手中后,足足半个月不予批复。然后北海公司插足进来,以同样五角纸币一斤的价格与顺天府物资处进行交易。苏南公司闻声调低价格,北海公司也随之落价。后北海公司油价降到一斤四角纸币,苏南公司油价降至一斤三角九分,顺天府物资处旋即以北海公司提供燃油质量更佳为由,迅速与其签订了两年半的供销合同。” 以三年为一任的话,岳文海这吃相可相当的不好看。虽然这笔交易数额并不巨大,但影响非常的不好。 几乎就在刘文蔚话音落下的同时,殿上的诸多官员心底里已经给岳文海定下了罪。只有不多的几个人老神在在,岳文海本人嘴角更扯着一抹讽刺的笑。 陈鸣嘴角也挂着隐隐的笑意,他甚至都没有让岳文海出面辩驳,而是直接问向刘文蔚:“刘卿确是费心了。”靠他这一张嘴几乎都能给岳文海定罪了,“但是朕不知道刘卿可成亲眼见过北海公司所提供的燃油?” 刘文蔚听出了陈鸣的一丝话中意思,可他觉得这是陈鸣在包庇岳文海,在包庇岳文海背后的陈继功。脖子一挺,就要跟陈鸣硬上两声,陈鸣接下的话在他耳边响起,刘文蔚整个人都僵住了。 “刘卿可能还不知道,北海公司所提供的燃油乃是鲸油啊。” 所谓的北海公司就是以海上的捕鲸业为源泉的综合型公司,不仅有多个炼油作坊,下属的还有一个中型的罐头厂,其今年上半年才出品的鲸鱼罐头,还有风干鲸鱼肉已经进入复汉军的后勤供应系统了。 全世界有多个捕猎鲸鱼的渔场,就以中国边上的这个来说,北太平洋以勘察加和千岛群岛、阿留申群岛以南,西至日本外海,东至北美外海,那都是捕猎鲸鱼的广袤渔场,长须鲸、座头鲸和抹香鲸是这里的主要鲸鱼物种。 前世,小鬼子的捕鲸船搞得天怒人怨,他们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而现在的时空,西方的捕鲸业已经开展三四百年了,17世纪内,荷兰人及英格兰人均组成庞大的捕鲸船队。到18世纪,因捕鲸船上安装了提炼炉,使捕鲸者在海上就能把鲸鱼身上最宝贵的鲸脂提炼成油,并把鲸油贮存在桶里,不必把捕到的鲸拖回岸上再加工。有了这样的加工能力,捕鲸船通常便能在海上停留四年之久,然后才带着满船货物回来。 但欧洲人的捕鲸船如今还都在大西洋一带晃荡,太平洋还是一块处女地,如果不算日本人的小打小闹外。所以中国如果这个时候发展捕鲸业,那将是一条前途无限光明的辉煌大道。 陈鸣也是看到了水师在千岛群岛,在库页岛期间屡屡提到发现鲸鱼群,这才想起了这件事。只是这种事很明显不需要他亲自出马,他就交给了陈继功去处理,并出了五万块银元作为投资,占了三成的股份。 因为航程距离近,新鲜出炉的北海公司一边在造船厂下了捕鲸船的订单,另一边就着手在千岛群岛和库页岛上设立炼油作坊,还有一处位于北海的罐头厂。 他们才不会单纯的去追求鲸油,而把无数吨的鲸鱼肉弃而不用呢。 这个时代的中国严重缺乏肉食,那东西就算风干了,拉去内陆买两三角钱一斤,只要能够回人工和运输成本费,陈鸣都会坚持的做下去。未来时候这罐头厂还会开到库页岛去! “鲸油?” 满殿的惊呼声,刘文蔚更是一脸见鬼了的表情。 北海公司四角纸币提供的是鲸油?胡扯吧? 拿到市场上,一元纸币一斤,鲸油也会供不应求啊。“臣,臣请罪。”刘文蔚脸色涨红,收起了满脸的不可置信。 “刘爱卿身为御史,本就有监察百官的责任,一时失察的也没什么,此事就此作罢。” 现在的御史虽然没有了‘张嘴乱喷无责任’的天赋,但偶尔参错了,也是值得原谅的,尤其是在没有造成严重损失的时候。像刘文蔚这样的情况,工作档案中都是要记录下的,到了年底评估的时候,做了错事就要自己买单了。 小则钱财损失,大的就延误了晋升。 “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又是套路,但这次套路之后,站班在刘文蔚前头的岳文海趾高气昂的从刘文蔚面前走过,眼睛都不看刘文蔚一眼。刘文蔚则就像阳痿男见到了嫪毐一样,等到岳文海走过了之后,才半抬着头,一连赤红的自己灰溜溜的出了宫。他并没有什么羞于见人的感悟。御史么,参错了人是常有的事情。可刘文蔚到底是丢了个大脸,他现在才当几年的官啊?脸皮是厚了不少,可还没有点亮‘唾面自干’和‘口蜜腹剑’的天赋点,还是有羞耻心的。 咬人不成反被人打死的御史,在新朝也不是没有过了。在史书上更是多不胜数。做御史,就要有这种‘胜不骄败不馁’的屏气。 相信刘文蔚在面红耳赤两三天后,就会重新斗志昂扬的。 …… 朝堂上这堪称刘文蔚耻辱点的一幕,却变相的为北海公司打了最好的一个广告。 当天中午,北海公司在南京的驻地,一个很简单很出招的营销公司,装修什么的还没有结束呢,就已经迎来了第一波客人,然后从第一波客人上门起,知道天黑,那里面就再也没有断过人。 都知道鲸油好,亮度高,无异味,无油烟。这东西在中国一直都是有市无价,就算是皇帝老子也没有大把的鲸油来每天每夜的点。中国人自古以来就不捕鲸,市面上的鲸油要么是从国外转来的,要么就是碰巧了,赶上一头死鲸鱼。 皇宫里头更是外面进贡来的! 所以北海公司的鲸油出来后,不仅仅是岳文海主持的顺天府下了订单,皇宫更是早早下了订单,那第一批鲸油都已经送到北京去了。 所以,南京城各部衙门,包括内阁,南京城各所学院,包括成均公学,纷纷而至。 但北海公司鲸油的陡然热销并不能掩盖某些事情,陈聪一系被太多的眼睛盯着和隐隐的敌视这一事实。这中间的很多人都是对陈汉忠心耿耿的忠臣,可他们就是隐隐的‘看’陈聪不顺眼。因为这个世上就总有一个感觉:我就觉得xx对皇权有坏影响。 倒不是说陈聪就被很多人认定要‘造反’了,而是他们就是觉得陈聪权太大了,藩王太做大了,对皇权稳固不好。 “老夫树大招风啊。”自从坐上这首辅大臣的位置,陈聪可一点不觉得轻松。但你要让他辞了这内阁首辅大臣的位置,他是绝对不愿意的。谁会自己丢掉自己手里的权利?这是内阁首辅的宝座啊。 如果陈聪没有了这内阁首辅的位置,别看他是王叔,他是王爷,论影响力比之内阁首辅也差得远了。 “王爷,这事儿可不能一直这么被动下去啊。”老等着别人来打黑枪,岳文海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掉进沟里了。 陈聪不吭声。岳文海急了,“王爷,可不能做妇人之仁。咱们要杀鸡骇猴啊!”必须给这股风气以反击,打疼了他们,才能让人长记性。 “亲家说的有理。可这个时候咱们不能动。”陈聪摇手止住了岳文海的张口,继续道:“咱们的委屈皇上看在眼里,也会记在心里。这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好。可要是咱们一还手,那这点好就没有了。这件事儿全天下的百姓也看在眼里。你回去了立刻安排人把这件事捅出去!” “现在那些街头小报什么都敢写,就用他们的笔把这件事告知天下人。” “但是在官场上,在朝堂上,咱们继续忍。又不是没有忍过,咱们现在接着忍。忍他四次五次六次,那个时候再还手也不迟。”忍无可忍就无需再忍。陈聪记得很清楚,这是陈鸣的原话。当然陈鸣说这句话的时候绝对不是用在现在这个场合上的。 等到两天后陈鼎从学校放假会公里的时候,他都已经知道了朝堂上的那一幕。 “父皇,二爷爷他们被好多眼睛盯着,这是不是就是遭人忌啊?” “为什么这么说?”陈鸣看着儿子眨眨的眼睛问道。 “二爷爷的权利太大了呗。不仅自己是王爵,还是内阁的首辅大臣,之前又一直坐镇财政部。比伪清的傅恒还扎人眼。” “都有人说要把二爷爷的内阁首辅大臣给罢了。免得他尾大不掉,势大难治。”陈鼎说这话的时候满满的嘲讽。 陈鸣也带着笑的问道:“那你觉得这话对不对呢?” “父皇手里有兵,枪杆子里出政权!” “哈哈,好儿子。这句话你要永远记着!”(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四章 穷途末路 六月的甘肃比内陆还要炎热,太阳火辣热毒,晒得人都发烫。瓦蓝瓦蓝的天空看不到一丝的云彩,太阳炙烤着大地,河里的水烫手,地里的土冒烟。 从凉州、甘州、肃州一路败逃到玉门关外的清军已经近乎于穷途末路,他们丢掉了所有的火炮,他们丢掉了全部的弹药储蓄,手中唯有的弹药就只剩下身上的这些。而没有了火药枪弹的火枪那连一根烧火棍都不如。失败的气息彻底笼罩住了西北清军,永瑢就发现,自己之前预想的那些根本就不可能实现,是自己把人心想的太简单太简单了。 没人会愿意跑去新疆吃沙子,就在兰州之战结束后,岌岌可危的清军确实有一段时间紧紧地团结在了永瑢的身边,可是随着复汉军在兰州止下脚步,一个冬天的时间,永瑢发现自己手下的八旗旗民赫然减少了三成还强。 甘肃偏远复杂的地理,还有民间普遍存在的大脚媳妇,都给了普通旗人逃匿的生存空间。 在穷途末路的档口,八旗旗民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新疆远远没有东北【老家】,更能给他们自信和自信。 冰雪消融,春天的气息席卷西北的时候,复汉军重新恢复了对西北清军的进攻。清军一路败退,相当一部分旗民在撤退中逃散或是被复汉军俘虏,就连他自己的侧福晋和格格都有人死在路上。当永瑢从凉州府一路败退出玉门关的时候,他手下的八旗旗民比之八旗兵数量都还要少上四五千人。 很多旗人在现在的境地下,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小命死活,但他们希望自己的家人能够存活下来,特别是自己的孩子。很多八旗旗民的逃散都是主动意愿上的,而不是被动承受的。 甘肃西部从去年冬天开始就少将雨雪,这里的春小麦歉收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就是看会不会绝收了。再加上清军的搜刮和战争的影响,难民群不要太多。要不是口音的问题,八旗剩下的这些旗民说不定也跑的七七八八了。 波将金一头灿烂的金发依旧璀璨,在阳光下闪耀着金色的光泽。他身上依旧穿戴着俄罗斯中将军服,光鲜整洁,头上戴着黑色的三角船帽。坐下的战马也被洗刷的光泽四溢,漂亮到极点。可是此时的波将金却再也没有了当初的锐气和绝对的自信了! 与中国复汉军交手这么长时间,波将金不能不承认自己对中国人的战斗力严重估计错误。 不要说把清军打的落荒而逃的复汉军了,就算是满清的八旗新军,战斗力也远在他的想象之上。可自从他带领部队正式的介入这场战争,他就再也没有听到胜利的消息。 清俄联军相对优势的骑兵部队并不能给他们带来太多的帮助,不管是复汉军的主力部队,还是他们的后勤运输部队,强大的炮火力量让他们变成了一支支铁打的刺猬,每每让占据着数量优势的联军骑兵望而却步。 而当他们优势的骑兵力量只能用于会战和正面作战的时候,在这个时代,骑兵最大的作用力就已经被严重的消弱了。 而且波将金没有想到的是在遥远的东方也能见到整齐的如同一排排铜墙的欧式骑兵。 中国人的骑兵数量虽然处在劣势,可他们用传统式骑兵与墙式骑兵交替使用,短距离突击,配合着火力强大无匹的陆军部队,正面作战时所能产生的威力远远比他们的人数更大许多。 一路跟着清军败退到玉门关外的俄军也士气低迷的很。所以,清军也好,俄军也罢,现在的他们都需要一个胜利。 就在南京的老百姓都在关注着自家地头的水塔的时候,就在全中国的人都在议论着专利和一百万的时候,一个热风滚滚的晚上,在玉门县城西北的英峨峡。现在这还是一片水草相对丰美的地方,出玉门县城北上木龙泉,经过英峨峡到达马鬃山,沿途上水草丰茂,可不是21世纪时候的荒凉戈壁滩。跟玉门县城西北的花牛山也不一样,后者出了玉门县城向北走,不多远土地就开始见不到绿色了。 到了花牛山,经常可以远远的看到一片光秃秃的土地上耸立着一棵大树,方圆十里,甚至是更远的地方就只有这么一颗耸立的树。 波将金手下的俄军骑兵就藏身在英峨峡,现在波将金的身后,伫立着一队服装不整的骑兵,他们是波将金的亲卫队。刚刚进入中国境内的时候,这些人穿着绿色的军装,头戴着高帽,腰间配着军刀、火枪和人手至少两把的手铳,堪称武装到牙齿,数目也整整有三百人。 但是现在呢?这批人总数大概就只有一百六七十人了。 虽然不想承认,波将金却预感到自己的失败。中国人统一他们自己国家的脚步不是自己可以阻挡的下的,现在的甘肃,未来的新疆。波将金知道中国还在贝加尔湖和阿穆尔河动了手脚,特别是前者,他们出动了五千人以上的骑兵部队,人人都配着胸甲。 俄罗斯在西伯利亚的核心——贝加尔湖,就始终处在中国人的枪口下。这绝对是俄罗斯莫大的悲哀。 波将金现在最大的期望就是在部队退出战争之前能够打一个胜仗,给自己挽回最后的颜面。他来可是来中国镀金的,别被扒的光溜溜的一点不剩啊。 带领一万骑兵进入东方,这本来是女皇陛下让自己捞取功劳的,自己却搞成了现在的模样。波将金不知道贝加尔湖的战局现在怎么样了,西西伯利亚的援军到位了没有,又到位了多少。他现在最关心的是眼下的战争。中国人追击的骑兵部队昨天就抵到了玉门,而他们的步兵大部队还在嘉峪关,前后拉开了二百多里路。中国人过于骄横,过于狂妄了。用他们自己的一句老话:“骄兵必败!” 一个大好战机就在眼前! “将军阁下,鞑靼人传来消息,中国的先头部队已经进入了三道沟。” 一个身上带着一层黄土的哥萨克奔到波将金的面前,向波将金传达了最新的战况。 笑容浮现在了波将金的脸上,“中国人已经进了三道沟,那就让我们封住三道沟的入口。”这是波将金洗刷耻辱最好的机会。 从玉门县走三道沟去安西州,然后由安西州进入新疆的哈密,这当中虽然有着戈壁,但路都是已经趟熟的。乾隆几次派军队征讨新疆蒙回,大军都是走的这条道,也就是所谓的兰新大道。 而从马鬃山走牛兰子,到野马井,再顺着岷水到星星峡,一样可以抵达到哈密。而且沿途有水有草,并不用过安西和哈密之间的荒漠地区。 然而有一利也有一弊,路途太远了。 永瑢选择的当然不是走马鬃山,他走的是兰新大道,而且满清在新疆的基本盘也已经聚集到了哈密,准备好了迎接。 自从满清给打出了北京,满清在新疆的统治也告一完结。不要说这里的蒙古人了,就连h人也对满清磨刀霍霍。就算是当初对满清忠心耿耿的哈密王一系,这老王玉素甫才死了几年啊?那可是紫光阁绘像的功臣啊。新任哈密王萨克就要跟满清一刀两断了。虽然没有对满清翻脸不认人,却勒兵固守哈密城。拒绝清兵再踏入城中一步! 哈密绿洲是北疆的东大门,想要进入北疆,就必须要走哈密过。从哈密向西到巴里坤,满清在巴里坤设立的有一个总兵镇,然后再向西是古城,这接下来才是乌鲁木齐。再过了乌苏,这才是伊犁九城! 现在的新疆,双边就都保持着一个相对的均衡。蒙回土著心凝不到一块,虽然总体力量在清军之上,但谁也不想自己出血,别人坐收渔翁。所以到现在为止,满清在新疆的统治已经崩溃,可战争,特别是大的战争,并没有爆发。几个重要城镇还牢牢的把握在他们的手中。比如北疆的巴里坤、乌鲁木齐、伊犁九城,南疆的叶尔羌、喀什噶尔。 后世的新疆人口在两千万以上,现在的新疆在扣除掉伊犁九城的人口后,全疆则能有一百万人吗?哈密王看似郡王的爵位,统带哈密地区,可他手中的兵力总数不到一千,现在跟满清都要扯破脸皮了,总兵力也不过提升到两千上下。已经是抽干了哈密城和周边的男丁了。根据暗营对新疆人口的调查,新疆人口数量达不到一百万人的可能性很大很大。由此也可以看到当年的准噶尔为什么能牢牢地掌控新疆一百多年。 所以在这里,汉人是大有可为的。佛道也会随着移民大潮而涌入进来,还有全国教务管理局! …… 三道沟是一块相当宽阔的地带,哥萨克骑兵如果不愿意冲杀,完全可以绕过复汉军骑兵的阻截。只是这样一来,他们就要防备着复汉军骑兵的斜下里冲击了。 蹄声隐隐,很快便如地底滚雷,由远而近,哥萨克骑兵出现了。他们没有胆怯,义无返顾的直冲了上来。 这支百十年来纵横欧亚大陆的强悍骑兵没有绕道。他们直直的向着复汉军队列冲来。哥萨克是凶悍的也是骄傲的,他们固守自己的荣誉,对于留守的复汉军骑兵战士的一部分人下马排出了队列视而不见,他们自己就是不愿下马作战。 仿佛大海生潮,初看不过一线,但转瞬之间,怒涛汹涌。 数百名哥萨克散乱着阵型,挥舞在手中的军刀,呼啸而来。一个声音高叫着,“勇敢的哥萨克们,为了女皇陛下,为了俄罗斯的荣耀,冲锋——” “冲锋——”至少一个营的哥萨克骑兵在纵马驰骋!哥萨克的百夫长们勇敢的冲在最前。 黑色的披风,疾驰的骏马,雪亮的骑兵刀,这就是哥萨克。 “乌拉——” 呐喊的口号声在哥萨克中叫响。 对面的复汉军骑兵却丝毫不为所动,一个上士军官立在马下骑兵队伍侧前,高声叫道:“前排跪姿射击!” 第一排的士兵呼拉单膝跪地一片。托枪,抵肩,手指搭上了扳机。前一排成跪姿射击姿势,后一排成站姿射击姿势。 “瞄准。” “预备!” “放——” 当哥萨克已经近到了一百米的时候,枪声骤雨般响起,密集的子弹横掠出去。 冲锋的哥萨克骑兵好像撞上了一堵无形的高墙,一时人仰马翻。 然而哥萨克们并不畏惧,犹似一头受伤的野兽变得更加凶猛了。高呼着‘乌拉’的哥萨克骑兵们,战马奔驰的速度更见疾快,军刀挥舞的更快。 百步距离时,装弹完毕后的两列横队再次打出了一次齐射。虽然他们中间也有被哥萨克骑兵用火枪打到的。后者已经冲到了近前! 所以他们的这第二次射击也让哥萨克骑兵人仰马翻的更多。 “杀啊——”复汉军后排的骑兵队伍出击,在哥萨克骑兵就要冲到下马步兵跟前的时候。双方骑兵猛烈的撞击到一块,战场上人仰马翻中立刻响起了一片的惨叫。然后下马步兵整齐的收起火枪,快步返回后头的战马停留处,翻身骑上自己的战马。“弟兄们,跟我冲啊……”上士挥舞着马刀高叫着,一个个士兵挥舞着马刀毫无畏惧的冲上战场。 白刃交格,人血飞溅。激烈的厮杀中手枪声不时的响起…… 董威很快就收到了身后传来的消息——大批的俄国骑兵突然袭击了留守三道沟入口的队伍。很快的败退的部队的报信也送了到,冲杀而来的俄罗斯骑兵并不是只有哥萨克,还有更多地鞑靼骑兵和俄罗斯人,留守的骑兵营只能后撤。 复汉军追入三道沟的部队当然就是骑兵部队了。 复汉军大部队作为一支严重依赖火力的部队,那么自然这支部队也是严重依赖于后勤的。在现在的甘肃正在大搞赈灾的情况下,复汉军距离兰州越远,行动力和速度就越见低缓。能够对清军保持压力的部队只有骑兵! 董威立刻意识到自己是被套了。可他并不担心,玉门县里一个兵都没有,追击部队所有的人都集中在三道沟里,只要他们做好防护,下马作战,就清军和俄军骑兵现在的攻坚能力,完全没有威胁性,他一点不怂。 是,前头的清军主力在封住了三道沟的出口,清军虽然没有火炮,但依靠他手里的这一个加强团的骑兵部队的力量依旧难以冲开。可话说他们队伍的任务也不是击溃攻击清军跟俄军啊,他们的任务只是粘住清军,不让他们溜得太快。 现在的架势是清军俄军要坑他们一波,那就简单了,耗呗! 这个地方属于疏勒河中游的冲积平原区域,地形相对平坦、分为戈壁带、低山丘陵和洪积冲积平原,疏勒河的多条支流竖穿境内,所以才有了三道沟的说话。 身后被俄国人堵上了,在这个地形中,要转身离去确实是很难了,河面又没有结厚厚的冰,也没有一座桥梁。但是对方要进攻也同样有妨碍啊。 “命令部队转入河边,全力防御!” 董威现在手下的兵力只有两千多人,这是一个加强团。要是跟清军俄军死磕,那纯是找死。但是这些人说起来了,依靠着手中的步枪来低于进攻,再有骑兵小规模反击,两千多人被吃掉可不容易。 而随着董威的一声令下,一支支工兵铲被士兵握在了手中,骑兵也是有工兵铲的,可以快速组装的工兵铲在更多地时候都是作为骑兵战士们吃铁板烧的工具。 沿着河道,一个个防御阵地或是一条条沟壕就在快速的修筑着。而在这些人的外围,一个个小型的空心阵配合着炮兵和列兵线,再加上严阵以待的骑兵,像一道耸立在海边的巨岩,经受着冲冲海浪的日夜冲打。 “亲王殿下,我们必须给他们一个疼痛的教训。否则中国人一定会追在我们后面杀入新疆的……”即使这个‘教训’也会让他们自己付出惨重的伤亡,波将金也在所不惜。 永瑢眼睛里闪着寒光。 战场上,俄罗斯人已经开始进攻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五章 哎呦,我的头! “进攻,进攻——” 永瑢的怒吼声中,波将金的咆哮声中,一波波的八旗与俄国士兵洪水一样冲锋进来。这样的伏击战,第一天时候清军与俄军的士气是最高的。他们要趁热打铁! “轰轰轰……” 随军的几门骑兵炮在喷射着炮弹。董威手里握着一把刀,就站在炮兵阵地的后面。 炮弹并不密集。可是对面的敌人一门火炮都没有啊,空旷的战场就像一个烫红的大铁锭,不断的接受重锤的一次次敲砸。那炮弹每一枚落上去就一声轰隆重响。 “发射——”炮兵中队长的面色丝毫不动,语声沉稳如山,那一枚枚的炮弹像是根本没有打到他心上。 随后火枪打响,然后还有中国士兵那雨点一样密集的手榴弹。 但是死伤了一地的俄军士兵依旧高喊着‘乌拉’,冲击复汉军的前沿阵地。这个时候他们士气高昂,因为中国士兵这头狡猾的猎物终于上了圈套了。他们很清楚这个时候中国人的防御力是最差的,这些中国骑兵都携带的有工兵铲,只要给他们一夜的时间,他们就能在河畔边完成一个绝对有水准的防御阵地。 一波波的俄国骑兵就像是吸铁石一样,吸引着所有的火力。轰轰爆响的炮弹不断地落在他们中间,残肢断臂血染沙场,支离破碎的尸体伴随着碎掉的步枪,洒落的到处都是。 波将金把手中的望远镜都要捏碎了。手榴弹的爆炸只能让他脸色变青,可骑兵炮霰弹的发射就让他心头滴血了。 “俄国士兵的每一条生命都是宝贵的,不能无谓的浪费。”波将金睁大自己的独眼看着脸色僵硬的永瑢,“亲王殿下,你应该下令八旗后续部队跟进了。” 人,既然已经死了。那就要让他们的死,变得更有意义。 俄罗斯人已经引爆了复汉军的反击,八旗也要上了。 …… 六天后,两只信鸽前后间隔了一个小时候,从三道沟升上蓝天,飞往了甘州,从甘州飞到了兰州,从兰州入西安,再从西安到鲁山…… 信鸽所携带的并不是特别详尽的情报,只是一次简短的军情简报。 被堵在三道沟六天时间的骑兵部队解围了,他们安然的返回了空荡荡的玉门县城,虽然董威所部损失挺大,但是战场上遗留下的一具具俄国人的尸体,一具具清军的尸体,无不表明这场战斗真正的胜利者是谁。 早就被复汉军打的一门火炮都没有的清俄军队,在董威指挥着手下从攻击100防御10的骑兵部队转成防御100攻击50的步骑混编部队后,他们老鼠拉乌龟无处下手了。后者就变成了一颗蒸不烂、煮不熟、槌不匾、炒不爆、响当当一粒铜豌豆,牢牢地守卫着防线阵地。 无论清俄联军是夜间人潮汹涌,还是白日里铁骑呼啸,复汉军就像一块屹立在海边千百年的礁石,任凭千军万马如一道道波浪不断的拍击来,撞击在岩石上,发出再大的天崩地裂的吼声,也只能在礁石身前撞得粉身碎骨。 当复汉军的步兵主力逼近到玉门的时候,清俄军队纵然有再多的不甘心,也只能撤退了。 陈鸣当然记挂着西北的战事,就像他时刻把东北和贝加尔湖的战事记挂在心里一样,可是说真的,他觉得复汉军在西北的战局完全没有崩的可能。就跟当年常凯申接到胡宗南夺取延安的消息后的心情一样,西北大局已定。满清残兵,釜底游鱼,翻不起什么风浪。 所以在外在表现上,他更关注贝加尔湖战事。东北战局具次,西北战局再次。而至于中原内陆,还有朝堂之上,陈鸣发现了一个很不好的现象,皇朝内陆对于战争的热情正在迅速下降。 东北之战和西北之战还好一些,贝加尔湖的战争在很多人眼中完全就是一朵浮云。 “俄国人口中的贝加尔湖,就是当年的北海,就是当年苏武牧羊之地。现在很多人对这里不了解,不以为然,以为是冰天雪地的苦寒之地。这是你们宣传部门的失败!” “什么是宣传?”现在的陈汉不需要去统一阵线,但陈汉需要让治下的国民认真的意识到土地的重要性。“自古以来”是一个很好用的招牌,但实际价值也必须让所有人都意识到。不然就没人把土地当成神圣不可侵犯的的所在。 就像当初朱明放弃了交趾,看似为当时的大明填补了一个大大的窟窿。可事实证明,一个交趾,半个安南,或者说是现在的北郑地区,一年的生产粮食足可比拟一个湖南。这是多么巨大的粮食产量啊?又是中国多么巨大的损失啊? “宣传部门要加紧对贝加尔湖和外东北地区的宣传,包括库页岛。” 中国人就是太实惠了,当一件事上他们觉得吃亏的时候,这件事的未来就是有再多的光明,中国人也不会去爱了。 盛唐对朝鲜半岛的经营是如此,北宋放交趾也是如此,大明对东北的经营,对交趾的放弃也是如此。 “偏远陋地,民多生乱,靡费军饷,不如弃之。”都他么是这么想的。 虽然在今后的很多年里,外东北和贝加尔湖对于诸多的汉人来说,那确确实实是苦寒之处。毕竟这个时代的科技与21世纪的科技相差太大太大了。 刘文苦着一张脸退出了皇宫,外东北和贝加尔湖,不,现在那里改叫北海了。那么个靠北的地方,不要说在普通百姓的脑子里是苦寒之地,是鸟不拉屎龟不下蛋的鬼地方,就是在刘文自己的脑海里那都是一无是处的烂地。估计也就是外蒙的那群蛮子会绝对那里是风水宝地了。 满清流放人,也只是流放到宁古塔,而宁古塔才到哪啊?比起外东北可靠南多了。 而至于俄国人又为什么那么喜欢贝加尔湖和外东北,这不正好说明俄国人的地盘那是蛮夷疾苦之地,比这些破地烂地还多有不如…… “唉……”刘文觉得自己的脑袋大了三圈,但他必须把这事儿漂漂亮亮的给完成了。可能这也算是一次转移话题了。 最近些日子,南京城里前段子突然有些不好的流言在传播传散,是关乎宋王殿下的。也不知道是谁放出来的,但那真的是把南京城的一滩浑水搅得更混了。 宋王一系本来受了委屈,是被大气候同情的一方,可这么一来就又变了味道了。 刘文是一丁点都没有发现宋王有散播小道消息的举动,而照他这半年里的行为作风,这事儿还真不见得就是宋王做下的。但在民间,他的声望可就免不了受损了。这个世间多的是以讹传讹之辈。 …… 上海港口。 经过一个月的隔离,从瑞典而来的移民们终于可以自由的走出隔离区了。他们以家庭为单位,乘坐上专门派来搬运行李和载人的马车,来到了各自不同的岗位。 就比如埃克达尔,曾经的他是瑞典首都斯德哥尔摩拉尔森中学的一名化学老师,现在的他还是一名老师。但教书育人的位置,却是在去年刚正式挂牌的,位于上海这座正在走向光辉的港口城市的华东高等师范学院。他是这所学院外聘的第五位老师,一名化学讲师。 作为一名外聘讲师,一个有着很不错的汉语能力的外聘讲师,埃克达尔的薪水很高很高。至少在他眼中,在一个曾经的中学老师眼中,是很高很高的。他相信凭借着自己的薪水,他完全有能力让自己的妻子和孩子过上富裕的生活。 “埃克达尔先生,这就是你选中的房子。这是您的钥匙。”一处独门独院,主体建筑是一栋两层楼房的房屋跟前,学校后勤的干事在打开大门以后,正式的将钥匙转交给了埃克达尔。 “校内或是校外的供销社、商店都有新锁买,你可以自行购买几把崭新的锁具。” 两层高的小楼要比埃克达尔在斯德哥尔摩的‘家’大多了,在这里,他也永远不用再发愁被房东找上门来要房租的苦恼了。只要他在这所学校任职满十年,这栋房子的产权就一切都是埃克达尔家的了。 在隔离区的时候,埃克达尔和妻子丽贝卡就选定了这处房子,虽然从今天以后他们需要每个月支付十二元纸币的费用,大概相当于六七个瑞士法郎,对比那个时候埃克达尔每个月只有十五个瑞士法郎的薪水,这绝对是一笔他们无法承受的开支。但是在这里,十二元纸币小菜一碟。 埃克达尔每个月的薪水加补助,不算那些物质,只说可以拿到手的纸币就可以超过一百五十元。用十分之一不到的薪水来换取一家人一个宽松的生活空间,这太值得了。 埃克达尔与丽贝卡可是有着四个儿女的。 …… 朱世海头疼的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很难说他们两个谁对谁错,因为他们俩都有错。 一个人喝醉酒了逗人家小娃娃,吓得小孩哇哇大哭,他自己则乐的哈哈大笑。这样的人活该挨揍;另一个则只看到自己孩子‘受欺负’,就鲁莽的拎起门杠子一下子敲到了那醉汉头上,打的人头都破了一个窟窿,怎么说都有点过激了。 醉汉现在的酒意早就醒了,头上还缠着一层层的纱布,殷红的血迹从伤口里渗出来,在洁白的纱布上印下了一个圆圆的太阳。他不愿意,他很愤怒!“凭什么敲我啊?我不就是逗苦了小孩吗?至于吗?”醉汉已经忘了自己威胁小孩要把他卖掉的话了。 醉汉怒气勃发,对着对面的人怒目而视。而对面的那人显然也是个暴脾气,爱护孩子,打出去的那一杠子根本没让他出气。俩人是顶牛呢! 作为一个胸怀大志的法律工作者,现在南京下关法院的一个民事法官,朱世海很头疼。“别嚷嚷。这是你嚷嚷的地方吗?你还威胁人家小孩要把人卖掉了呢?”朱世海觉得这《治安管理处罚条例》里也要给言语威胁做个规范。说话也是要负责任滴。 朱世海是一个胸怀大志的人,在成为律师和法官之间,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法官,更选择了事多事儿麻烦的民事法官。因为他的那个恢弘的志愿,他不踏踏实实的深入到工作当中去,又如何能弥补上那一个个法律上的漏洞呢?就比如现在。眼下《治安管理处罚条例》上就没有对言语威胁构以规范。 朱世海往太阳穴上抹了点清凉油,那种清凉刺激的感觉立刻让他精神一振。这是太医院制成的新生产品,从去年正式投产以来,一经销售,广受好评。不仅仅是军中,就是民间,也打开了销路。 虽然这清凉油可以治蚊虫叮咬,可对于朱世海来说,他现在随身带着一盒,更多地作用是抹太阳穴的。没有真正进入这一行,那就不知道朝廷的条条框框下,做一个合格的法官,就不要说优秀了,只是说合格,会有多么巨大的压力。民事案件的纷繁复杂,不是其中人是不能感知的。 朱世海眉头上染着一抹疲惫,他没有立刻睁开眼睛。 或许在普通人眼中,法官是一种高尚又风光的职业,非常非常体面的事儿。因为在很多人眼中,法官代表着就是‘判案’,代表的就是权利。 朱世海不仅仅是一位法官,他还是法科的进士,周围人投过来的羡慕的眼光曾经也让他骄傲和自豪。但很快的朱世海就不骄傲了,因为他发现‘法官’这个职业之所以受到那么多人的追捧和尊敬,不是因为‘法官’代表着‘法’,而是因为‘法官’代表着‘权’!这让他心里生出一股苦涩在悄悄弥漫。 他曾经发誓,要把所有法律法规上的漏洞全给堵上。他愿今后天下再无自己这般有仇而不能报之憾事!可现在的他觉得,只要老百姓怕权利更甚于怕法律,法律上最大的那个漏洞自己就永远也堵不上…… 当初永靖镇的那一幕幕,何尝就没有一个‘权’字在当中搅合呢? 但是怎么能让百姓怕法而不是发权呢?朱世海还在苦恼之中。 “朱法官,朱法官……” 朱世海被叫声从臆想中惊醒,立刻就发现眼前一张怼着一张大脸,“什么东西!”被吓了一跳的朱世海下意识的一巴掌扇了过去。 “哎呦,我的头!”下关法院民事调解室中响起了一声惨叫。 …… 南京城里热的人汗流浃背,大老北头的贝加尔湖旁边,一片如春的气息。二十度的日最高气温,凉爽的风,这里果然是一处天然的避暑圣地。 伊尔库茨克省在中西伯利亚高原南部,贝加尔湖以西。 时间在六月里走过了小半,复汉军也已经完全清楚了俄军在城外的一系列防御阵地和工事。 本着好钢用在刀刃上的老话,复汉军在这个期间没有动用任何型号的火箭弹。完全是依靠火炮和臼炮的力量,配合着马下骑兵的进攻和马上骑兵的反击,当然还有那么多的蒙古人,并没有付出太多死伤的就扫荡了伊尔库茨克南方全部的外围。 这个时候,战斗才真正的开始。 复汉军暂停了攻势,在夜色中靠着伊尔库茨克修筑起了多个炮兵阵地。第二天天亮后,一门门火炮顶着俄军炮火的轰击,进入到炮兵阵地当中。 一整天的炮击结束。 城头上,阿列克斯·伊格纳举着望远镜都可以清晰看到外面的复汉军部队。那大红色的军装与英国人的龙虾兵十分相似,只是对比英国人的双排纽扣军服和白色的袖口、背带以及裤子,中国人却是完全的红色。而且与这个时代欧洲军队还有一点不同的地方是,中国人军队的裤腿全部都用布带紧紧地扎着。 伊尔库茨克的城外的胸墙全部被摧毁。阿列克斯·伊格纳还记得昨日那场激烈的战斗。当太阳西落,夜幕就要降临的前夕,高喊着“万胜”的中国士兵门在炮火的掩护下,握着雪亮的军刀,挺着上好刺刀的火枪,直潮水一样湮没了伊尔库茨克城外的战壕。 阿列克斯·伊格纳清楚自己对手的打算。中国人是想用自己的兵力优势,还有绝对占据着优势的装备——他们的胸甲,来击溃前沿阵地的守军,彻底扫平俄罗斯人在城南的一切工事。 那是一场激烈的拼杀。 守在战场上的俄罗斯人进行了应用的反抗,包括哪些头发花白的老人。在复汉军二度进攻贝加尔湖的时候,俄罗斯人全民皆兵了。没有办法,人数上他们的劣势太大,阿列克斯·伊格纳必须集中所有的男性,才能发挥出自己最强的战斗力。 城外足足一个连的俄罗斯士兵和大批拿刀持枪的民兵倒在了血泊中。 “啪啪——”乌拉和万胜的呐喊声焦灼激烈,人的惨叫夹杂在轰隆的炮声和枪声中。 阿列克斯·伊格纳并不知道,他的对手,陈开山在那个时候就眉头紧锁的立在距离伊尔库茨克不足五百米的位置,他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战场。 那时战场上的枪声持续的传来,前线撤下的伤兵越来越多很多,陈开山亲眼看到两名复汉军士兵从两边搀扶着一个胸部中弹,鲜血染红衣襟的蒙古伤员,从衣着穿戴上看,那人应该还是一个贵族。 胸部的伤痛使那人难以难忍,左边的复汉军士兵用左手捂着他的伤口,也堵不住有鲜血不停地溢出,流淌到地上的青草上。 那一仗完全就是拼。 而胜利当然就属于本钱更雄厚的中国! “通知火箭部队。让他们从今夜开始,在城外布置发射阵地。注意安全!”(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六章 世界鸿沟 西伯利亚的面积远远超过俄罗斯在乌拉尔山和乌拉尔河以西的土地,这片地区的大小可以与现在的整个中国媲美,只是这里太荒凉了。俄罗斯如果有十分力气,西伯利亚顶多算是一分!这还是因为经济而不是军事! 而俄罗斯人在贝加尔湖以东地区的力量如果也只是‘一’的话,那么他们在贝加尔湖以西地区的力量就是三或者是四。在贝加尔湖以东地区,俄罗斯人很难集结千人以上规模的军队,但是在贝加尔湖以西的诺亚尔斯克、库兹涅茨克等等,要集结起一支千人规模的武装力量,困难度虽然依旧很大,但已经在可完成的‘红色警线’之内了。 单纯的从人口来讲,这些地方是不比伊尔库茨克逊色的大型聚集地。 所以,陈开山的作战对象并不是单单的一个伊尔库茨克,而是整个俄罗斯的西伯利亚。他的作战任务也不是单纯的摧毁伊尔库茨克,而是要围点打援,敲掉俄罗斯人在东西伯利亚的所有机动力量。 …… 夜间,大炮的轰鸣声在奏响。复汉军的火炮不紧不慢的轰击着伊尔库茨克。炮手们也不知道自己打出的炮弹究竟会落到了那里,反正只要打在伊尔库茨克城内就成。 复汉军的进攻一直都很有耐心,并不猛烈。之前城下的那场搏杀战只是不多的几次小高、潮。更多的时候复汉军都是用炮火慢慢的摧毁俄军工事,然后用优势的兵力逼迫俄军守卫士兵不得不撤退。 他们虽然只有十二门火炮,可是这十二门火炮却有着比俄罗斯火炮更远一些的射程,也有着相对充分的弹药。而且俄罗斯人的炮弹全部是老式的实心弹,只要做好炮兵阵地,在炮位周边堆好土袋和柳藤框,很少会有大炮在对轰中受损的。至少到现在为止,俄国人还没有打出精准到极点的一炮,正好命中复汉军的炮车或是炮管的。 而复汉军打出的炮弹除了开花弹外,也有很多的实心弹。特别是今天对着伊尔库茨克展开的炮轰,那实心弹被烧得炙热后打出去就变成了炙热弹和纵火弹。而伊尔库茨克的建筑,不管是住宅还是别的什么,几乎全部都是木质建筑…… 如果不是俄国人早有防备,就今天的炮轰,就足以让伊尔库茨克吃上大亏,整个城市在火焰与大风中化为灰烬也不是不可能的。虽然城里的俄国人已经给搞得焦头烂额了。 陈开山站在贝加尔湖边。夜色中的贝加尔湖就像一位深邃的老者,静静的沉睡在晚风里。水浪一波又一波的拍打过来,像是老者的呼吸声,打在岸边的石头上,发出哗哗的声响。 陈开山脚下是一个简易的码头,复汉军兵临伊尔库茨克之后,就着手修建起了这个小口岸,不为别的,只为从水路上监视俄国人,另外就是捞鱼,能捞一点鱼就能省下一点补给不是? 苍茫的天空与浩瀚的湖水相接于一线,每当太阳升起和黑夜降临的那一刻,陈开山就会站在水边遥望着那水天相接处。这会让他的心平静下来。 因为一切能做的他都已经做了,后方一支支运输队伍在源源不断的向骑兵一旅输送着一切,在不惜代价的向骑兵一旅输送着一切。都不会有人想得到一支运输队,一支三四百、四五百大车的运输队,最终能够给骑兵一旅输送的补给连一百车都没有。 因为更多地大车中装的是粮食和豆料,马匹是不能只吃草就奔突数千里的。那样的话,就是最耐操的蒙古马也一样要完蛋大吉。 所谓的几百辆大车中,绝大部分装的都是运输部队的食物和马匹的精细料,甚至直接是水车,扣除掉往返路上的一些消耗,还能剩下多少的运载量给骑兵一旅呢? 陈汉现在已经‘取得’了大半个内蒙的支持,可是蒙古人才几个人啊?茫茫的蒙古大草原又是多么的大啊,这里团一级建制的运输队才只有两个。除了绥远的第五团外,就只有驻扎在承德的第二团。其他几支运输部队都是营一级的建制。 那就是因为耗费太大。 往来撸一拨,人还能坚持的住,马就不行了。不好好的养一养,绝对是废。所以一个运输团储备的马匹,那就是一个外人无法想象的数目。也就是这些马的质量不需要太严格。 这就是骑兵一旅眼下的补给线,这就是这场战争中陈汉的开销。 骑兵一旅五千多人的军费寄养,比一个完完整整的整编师还要厉害。 伊尔库茨克城中俄国人的军力有多少,陈开山现在已经有了一个大体上的了解。——正规军加哥萨克加民兵,不到两千人。好多个不同地段和时间俘虏的俄国人都交代了这个问题,得到的数字虽然有很多不同,但大体上都在两千这个点上起伏。 但是对于西面的俄国人将会有多少的援兵下一波赶过来支援,很多俘虏根本就回答不了这个问题,或者即使回答了,也明显是在胡咧咧。 每一个被俘虏的老毛子,首先就要被棍棒狠狠的痛殴一顿。对于那些死硬分子,陈开山的做法就是把人教给布里亚特人,让所有的战俘都睁大眼睛看着一个雄壮的斯拉夫人是怎么的在一群布里亚特人手中变成一堆碎肉或是一堆肉糜的。 这对于所有被俘的战俘来说都是一个很大的威慑。别以为老毛子就硬就刚就不怕死,二战时候都被俘虏了多少人了,事实证明他们在死亡的威胁面前一样是软蛋。 战斗到现在,俄国人死伤被俘的也有四五百了吧?那么伊尔库茨克城中就算是有一千五百人。算上东西而来的援军,陈开山这一仗并不是一点压力都没有。 之所以显得他轻松,完全是因为战争局势对于他太有利了。俄国人的兵力总体数量并不弱,可是这些人却需要穿过几千里路,走上几个月,赶过来,赶回来支援伊尔库茨克。这能跟守株待兔的复汉军相比吗? 而且随着骑兵一旅对伊尔库茨克攻势的拉开,越来越多的蒙古部落迁移到了贝加尔湖南端,这些人的出现不仅为骑兵一旅提供了一大波民兵,也给骑兵一旅的食物保障加了一道安全阀。 放到了北边的骑兵部队前锋已经跟土尔扈特部的骑兵有了碰撞,陈开山对着天上的月亮长长的吐了口气,他不知道土尔扈特人究竟会作何选择。 陈开山看远方的天空,看着近在咫尺的贝加尔湖湖水,目光在幽深的湖水与黑色的夜幕之间徘徊。没人打搅他! 外人的眼中,陈开山是在思考。 月光照撒在贝加尔湖清澈的水面上,只有片片银鳞样儿的闪光闪烁其上。那是月光、星光,和附近军营的火光。 静谧的夜色很温馨,没有路灯的路很自然,如果没有大炮的响声…… 但陈开山已经决定日后在这里要买块地了,建一处宅院,夏天的时候过来避暑,比承德都要好出不知道多少倍。那时候没有了战争,在这朦胧的夜晚里,人与夜空与广袤的水融在了一起,那种清瑕自在的味道儿必是极享受的。听到轻轻地风声,听到波浪拍打岸边的哗哗声…… “军队里有很多人对我坐上这前军都督的位置是不满意的。” 不管是骑兵部队在复汉军中的地位,还是他们在复汉军一路走到现在陆续立下的功劳,不要说跟步兵相提并论,就是水师也能甩开他们一条街。而复汉军的诸多战将当中,甭管是战功还是资历,超过陈开山的也是不少。 “要坐稳前军都督的位置,我就必须要有说得过去的战功。打铁还要自身硬。眼下的贝加尔湖之战只是一个开始。” 陈开山脸上全是坚信的神色,虽然陈鸣没有给他透露给什么,可一些事情是不可言传只可意会的。陈汉未来在陆路上的大敌就是这个俄国,不光是现在的北方,还有西北,对比东北战局需要有水师、步兵的帮衬,这隔着整个蒙古的北方战场,还有更加遥远的西北战争,那就全是骑兵部队的游乐场了。 眼下的贝加尔湖,就是吃席的头一道大菜。如果搞砸了,那影响到的不仅仅是一个陈开山,更是整个骑兵系统。他也就真的没脸再在位置上待下去了。 当然,陈开山也感觉到自己的胃口在一点点扩大。这不是他自己要扩大的,而是陈鸣一块接着一块的肥肉扔过来,把陈开山的胃口给撑大了。 要是整个北方战争和西北战争全部以骑兵为主战兵种,那骑兵部队的规模要扩大多少倍啊,他们的影响力又要上涨多少倍啊? 那时的骑兵部队与现在的骑兵部队完全会是两个样子。是整个兵种整体的升华,质的改变。 虽然陈开山清楚这会是一个相对漫长的时间,复汉军需要在北方和大西北建立起自己的屯兵基地,需要有军工设施和大量的弹药物质储备。然后才能与俄国人大打出手。而在此之前,大局还是安稳第一的。 俄国人很清楚贝加尔湖的重要意义,所以他们也很坚定的把这一战撑到底。就是不知道圣彼得堡会不会派来军队增援?复汉军在欧洲的情报还严重落后。听说皇上已经准备在欧洲设立一个驻欧办,明面上归属于外交部领导。 任务是就像过去的同乡会和会馆一样,除了官方的一些责任外,比如哪国的国王过生日了,王子公主大婚了,什么的,他们都要送去一份厚礼,而且是中国放到欧洲的一只眼睛,盯着欧洲各国关系的变化,盯着欧洲一些新科技成果的出现。然后就是民间,就是为了维系、团结、和睦在欧华人的关系,沟通彼此之间的联系,为在欧华人排忧解难,也会维护华人在欧洲各国的合法权益等。 可是暗地里,就是欧洲人也不会相信,这个所谓的驻欧办会没有中国那可怕的,有组织,有势力的情报力量的渗透。 陈开山现在对于俄罗斯的所有反应就都是一抹黑。如果他知道俄罗斯现在对于中国的态度和对于战争的态度,他心里就会更加的有谱。 黎明前夕,一晚上修整好的两个火龙弹发射阵地里,四枚小型的火龙弹点燃了引线。 呲呲的火花闪耀中,在距离黎明还有半个小时的时候,四枚小型火龙弹坠入了伊尔库茨克,巨大的轰鸣声让阿列克斯·伊格纳一下子就从睡梦中醒来。然后他看到城中一处储存燃亮的仓库正在燃烧着熊熊火焰。 “阁下,中国人发射了一种超大威力的爆炸弹,还具有十分强烈的燃烧特征,第17号仓库已经来不及抢救了……” “我为什么没有听到炮声?” “应该不是大炮击发。据守夜的军官汇报,他和手下的很多士兵都看到城外漆黑中突然亮起了四道明亮的火焰。然后就是急促的尖啸,四枚爆炸弹就像弓箭一样急速的射了过来。 它们的后面喷射着火焰,十分急促,在黑暗当中十分清楚!” 老毛子不是当初的清兵,看到火箭弹后他们虽然不懂得具体的细节,但脑子里的知识能够告诉他们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玩意。 “这应该是一种用火药做推动力的大号爆炸的。” “爆炸威力十分的巨大。在广场上,就在伊凡诺夫的雕像东南方不到二十俄尺的地方,一枚爆炸的炸开了一个巨大的土坑……” 此刻复汉军架起的一座瞭望塔上,陈开山望着伊尔库茨克正在燃烧的熊熊烈火,嘴角挂起了一抹舒心的微笑。要不是需要用伊尔库茨克来勾引俄罗斯的援军,他早就用火箭弹炸平整个伊尔库茨克了。 库图利克,贝加尔湖畔的一处哥萨克村落。 当策伯克多尔济带领土尔扈特部骑兵抵达到这里的时候,这个村落已经看不到一个哥萨克人了。他们要么逃到了更北方,要么就逃入了伊尔库茨克。 策伯克多尔济用手撑着脑袋,整个人在黑暗中沉默着,房间中只有一律昏暗的月光从窗口照射进来。策伯克多尔济对着自己信仰的佛祖祈祷,祈求佛祖给自己以指引。 中国人并没有在占据着绝对优势的时候围歼了自己,而是给自己递来了一封信。 这是一封决定着土尔扈特部落命运的信啊。 中国人想要土尔扈特人作为他们的内应,在未来的时候,在他们杀入俄罗斯人地盘的时候,像一座积蓄了多年力量的火山猛烈的爆发出来。而在此之前,土尔扈特部必须深深地潜伏在俄罗斯,给复汉军传递情报,给复汉军收集一切可以收集到的情报。 汉人这是在拿土尔扈特部当棋子,而汉人对土尔扈特部的回报就是,在未来的时候,他们不管是回归蒙古、新疆,还是要一直呆在伏尔加河下游,或者去中亚,都可以得到陈汉最好的待遇。甚至他们还有可能获得成立自治区的希望…… 在未来的时候,陈鸣可是希望能用蒙古人在东西方世界之间划开一条隔离带的。 不管是天方世界,还是一神世界!(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七章 秦淮河上 清晨,东方的太阳向大地洒下了绚丽的阳光,整南京城的上空都漂浮着缕缕炊烟,让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层轻纱似的薄雾。 在朝阳的万道霞光中,端着一碗刨冰一口气撸完的陈鸣一点都感觉不到早晨的清爽,顺带着对身边露着一脸垂涎之色的陈鼎也视而不见。这南京真不愧是后世大t朝的火炉啊,夏天实在热的一逼。 “陛下,车架已经准备好了。”李小妹的声音传了过来。 “走,去给祖母请安。然后咱们就走人。”陈鸣抹了一把额头渗出的明汗,这大早上就不能在外头待了。所以啊,还是早点的走人的好。虽然他要是进了屋内,有冰盆和吹风机,陈鸣是绝对感觉不到热的。但他不就是想转一转,有点静极思动了么。他在南京都过一年了! 到江西去,去庐山转一转。 只不过老太太是真的没有到处乱逛游玩的心了,就愿意安安静静的待在皇宫内,没事儿找几个当初的老姐妹,或是小儿辈的唠唠嗑说说话…… 马车从皇宫大门驶出,陈鸣人在一丝儿不透的的御驾当中,跟老婆儿子下着跳棋。这辆规格高大上的御驾里就只有陈鸣、李小妹和他们的一双儿女,小丫头还在睡觉。 在这辆御驾之后,还有皇后的凤辇。龙车凤辇当头,底下的就是一连串的后妃乘坐的皇舆了。浩浩荡荡的队伍在三千禁卫军的拱护下,在上千侍卫、宫女、太监的前后簇拥下,浩浩荡荡的开到了下关码头。 而此刻大批随驾的亲贵重臣早已经抵到了码头,按照身份高地,整齐的站在左右。无数警察和士兵将整个码头控制的严严实实,而江面上大批的御船也在准备着。 “嚯嚯,看到了吧。这就是中国皇帝出行的派头。我们真幸运,碰到了皇帝出行!” 长江江面上,一艘被警卫船远远隔开的客船上,来自慕尼黑的格奥尔格手指着旌旗招展,人山人海的南京下关码头,大声的招呼着身边的埃克达尔。他的旁边还站着来着伦敦的库比埃,这三个人正在一艘上海驶往武汉的客船上,三个人的目标当然不是武汉,而是来南京参加五天后的汉语特等考试的。 在刚刚‘开放’的中国,‘特等’级别的汉语考试已经是十分罕见的一个等级了。上海市只有高等考试,要更上一层楼的特等汉语考试和最好的专精,那就需要人来到南京了。 格奥尔格与埃克达尔是同一所学校的老师,关系自然很好,库比埃却是上海海事学院的外聘老师,之前格奥尔格的中等中文考试就是与库比埃做的前后桌。埃克达尔通过格奥尔格这个‘桥梁’,跟库比埃也算是认识了。 “非常壮观的出行。巴伐利亚公爵的气派与中国皇帝相比,就像一个小学生对比大学的教授。”格奥尔格的性格有些出乎埃克达尔的意料,他非常热情,嘴巴也非常爱说,给人的感觉不像是一个德意志人,而更像是意大利人或西班牙人。 来到中国虽然还没有多久,但已经个格奥尔格混的很熟的埃克达尔直接对他的话翻了一个白眼,以表达自己的不屑之情。“巴伐利亚公国只是神圣帝国中的一个小国,而中国几千年来一直是东方世界的主宰,巴伐利亚公国与中国的国力对比,也是一个小学生与大学教授的差距。这两者之间不存在对比性的好吧?” 埃克达尔来到中国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之前就是在隔离区的一个月,他们也有报纸可以看。埃克达尔至今还记得自己看到谋篇报纸上说的——中国有两万万人口——时候的震惊。 埃克达尔已经把中国想象的足够强大了。可事实上的中国却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强大许多。 两万万人是个什么概念啊?尤其是这两万万人当中至少有98%的人口是来自同一个民族。这完全是不可思议的。 如果瑞典人有两个亿人口,那就不是他们被沙俄一次次羞辱,而是瑞典轻松的痛扁斯拉夫人了。 但真的就是真的。在得知这一消息确确实实为真实的之后,埃克达尔人都懵了。他实在无法想象一个民族的人口可以比整个欧洲的人口都要多的民族是什么样的民族。但他可以肯定的是,以如此这般伟大的一个民族为主体民族的国家必然是一个伟大又强大的国家。 在随后的日子里,埃克达尔突然对中国的史书产生了兴趣。而他也赶上了好时候,在文教部的主持下,一大批史书被演绎成了白话文,已经出版刊印了。 埃克达尔到现在也没有把所有的史书看完,但他已经被中国人史学方面的悠久传承所倾倒,也被中国这个民族所倾倒。瑞典,不,是整个欧洲。在这一点上做的都太差了。 在埃克达尔的认知中,中国这个民族——汉族,就像它同期的古罗马帝国一样,在区域范畴中强大的无可匹敌。 然后同样在欧洲强大的不可思议的罗马人最终衰败了,黑头发黑眼睛的罗马城变成了现在一头金发的意大利人。而一样经历了北方野蛮人的践踏的中国人,却在当时相对荒蛮的长江以南地区顽强的坚持了下来。并且迎来了新的绽放! 隋唐的强盛,两宋的文盛武衰,经济的繁荣和尊严的屈辱,蒙古这个强悍的民族的入侵,日月重开大宋天的豪情! 虽然主宰大明帝国的两个强势君主在埃克达尔眼中都是绝对的暴君,但是一个人以平民百姓的身份开创了一世皇朝,让埃克达尔真正意识到什么叫做‘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另一位则五征蒙古,七下西洋。让人知道,在欧洲几乎被定义为大陆民族的中国,当初在海洋上也曾经站在欧洲之上。 虽然明末的大溃败在埃克达尔眼中是那样的不可思议,中国人完全是被中国人自己给打败。可鞑靼人耻辱的一百余年统治后,现在的陈汉王朝再一次将坐在头顶的异族掀翻在地…… 这个民族拥有着令人难以想象的韧性和凝聚力。 这一次的中国皇帝也可以用自己的身世向整个西方世界宣扬一下什么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虽然他不像朱元璋那样真正的一无所有,但是他面对的敌人也是一个进入鼎盛时期的鞑靼王朝,而不是元末那群雄并起的遍地烽烟! 一个民族一直强盛无比,这当然令人敬佩;但一个民族一次次跌倒后又能一次次的爬起,然后重新站立到世界的最巅峰,这样的民族更加可怕。 “要了解一个民族,就先去了解它的历史。”这句话真的说的很对。只是去学中国的语言和文字,那对于中国这个国家,汉族这个民族,了解都太浅薄了。 埃克达尔不知道自己会在中国待多长时间,他现在对这个国度更多地是好奇和喜欢,而不是喜欢东方什么,更不是国家的热爱。他来这里只是因为这儿能让自己一家人过上更好的生活,就像后世的很多国人跑去老美那儿,他们真的热爱老美这个国家吗?不排除真的有一些拿着自由女神当灯塔的傻逼,可更多地还是为了更好地生活,为了富裕的生活。埃克达尔就是如此。就算是炙热的钻入对中国历史的了解当中,除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外,未尝没有艺多不压人,回到瑞典后多一个生存的本领的打算。 陈鸣当然不知道远处的某艘客船上,竟然承载着三个上海高校的外聘老师,而且这三个人的汉语水准全都达到了汉语特等的水准,如果他知道了,都有可能把这三个人召上船来见一见。 上到船上后的他立刻就换掉了身上的衮服,当然他也不会再陪着妻儿下跳棋了,现在陈鼎正领着妹妹弹珠子,李小妹一步也舍不得离开俩宝贝。 浩浩的江风夹着冰盆的凉意,船内与船外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天地,陈鸣也需要把休息的大脑再一次转动起来。 他想的不是西北、东北还有贝加尔湖正在进行的战事,而是前一段纸币下调后的经济波动。还有就是北四省往东北的移民工作! 前者至今还有余波,一下子降低了20%的兑换调整是很要命的,不是普通的市场经济,就是外贸上都有波动。但是一切反对声都被皇权给镇压下了。后者,内阁做了很充分的准备工作。但是移民这种事儿很不好说,现在陈汉治下又不是民不聊生了,虽然移民东北给出的条件非常优待——不分男女老少,每人去了就是五亩地,一亩地纸币40元,可以选择分期偿还年份,就是21世纪的按揭么。最长的是二十年! 这当然能诱惑走很多家里穷的叮当响的人去东北,历史上不也有很多人闯关东么?但是短时间里要想汇聚到十万户,那也是一件很艰难的事。就算一户五口人,五十万人去东北啊?自然移民哪有那么快的。 而且一些老幼在移民途中生病甚至离世的,结果闹出了不少的事情。 虽然报纸上给予了控制,但很多消息还是传的沸沸扬扬,那速度也让陈鸣明显的感觉到有人在当中搅事儿。 粘杆处这个老对手,继李裀遇刺一事之后,再一次在他的脑子里泛起。 这些事情陈鸣都可以表示理解,就算是给一些处置不当的官员还有国安地方负责人员处分,那也没有一杠子打的永世不得翻身。 这东西都需要时间磨。 只是让陈鸣有些吃惊的是,这天底下取‘雇工’而不是佃户的地主是越来越多了。特别是江南的小地主们,据地方汇总来的材料看,这个数据可比之前内阁以及的要高一大截了。 “陛下,江南地区的耕地,依旧从事水稻粮食种植的田亩数量正在严重下滑。这几年粮食一年比一年的价格低,从南洋和暹罗、安南运回来的稻米,对我朝粮价冲击很大。 江南的很多地主都开始舍种粮改为种植棉花、桑梓。 后两者所需劳动力比之水稻种植要减少的多,获利又要高出一截。那些小地主的资产本就不大,很难抵挡这样的诱惑。”汪辉祖边说边摇头,他不是对江南的小地主们感叹,而是自己也不好意思。 他汪家自从改朝换代,那就一跃成为了绍兴的名门望族。虽然汪辉祖自己没有血亲兄弟,可汪家其他的同宗可不少,接着汪辉祖的光,纵然没有做违法乱纪的事情,多多少少也都发了家。可现在的汪家在绍兴本地的名声却相当不好,因为汪家人一个个都走了农场,一点也不怜惜乡里乡亲。 汪家人把自己的田地集中了起来,专门种植桑树和棉花,还建立了榨油作坊和酿酒作坊。 绍兴的花雕酒,也就是女儿红,那可是黄酒当中拔尖的名酒。绍兴本地的酿酒作坊很多吗,但是能给经受得住改朝换代的冲击的却没有几家。绝大多数都在战争中荒废了。其中好多个有名作坊那都有着满清官宦背景,改朝换代之后却成了阎王贴。 汪家人就趁着机会,拿着汪辉祖的积蓄和汪辉祖凭脸面借的钱财,盘下了多出酒坊,又聘请了多位在家待业的大师傅。这有了名家掌舵,有了几百年的酒窖好泉,汪家的酿酒作坊不发达才叫一个怪呢。 而且《专利法案》出来以后,汪家人立刻申请了‘女儿红’和‘花雕’这两个商标,可把绍兴酒行当给恶心的不轻。最后汪家人是没把事情做绝,把使用权‘卖’给绍兴的同行们,可他们自己不仅没费钱,还白白的赚了一笔。这些事儿都传的沸沸扬扬了,就差被捅到报纸上了。 …… 埃克达尔乘坐的那艘客船在码头外面整整被‘隔离’了一个上午,没办法,这就是中国皇帝的威严。直等到最后一艘御船离开了下关码头,他们乘坐的客船才靠上了岸。 “中国皇帝太霸道了,真的把所有人都当成了仆从一样。这样的国家即使再强大,它没有一丝自由的空气,我也不会喜欢这里。” 埃克达尔非常吃惊的发现库比埃竟然还是一位自由斗士! 格奥尔格却见怪不怪的对埃克达尔说道:“他是孟德斯鸠的信徒!” 有着经常来南京的格奥尔格带路,三个人非常乘坐着马车,很快就找到了一个距离考试点很近的旅店。中等还要偏下一些的档次,价格当然不昂贵! “这里的环境有点糟糕。”发现房间中只有一张四方形的八仙桌,放好行李的埃克达尔对着库比埃抱怨道。他们三个人的收入完全可以住进中等档次的旅馆,现在的情况出乎他的预料。 “没有办法。我们的朋友手里的钞票要花费在另一个地方。所以住的旅馆就只能简陋了。” “另一个地方?”埃克达尔有些不解。 “秦淮河。”库比埃看着猛地张大嘴的埃克达尔,愉快的耸了一下肩。“你要知道,这个地方的人对于所有的外来人种都有一种……从骨子里诞生出来的歧视。要想与秦淮河上的姑娘愉快的来一晚上交流,格奥尔格至少要付出两倍的价格。” 库比埃与格奥尔格认识不是一次两次了,他知道这个一样把家庭带来了中国的慕尼黑人有着一颗风流的心。而且他从来不去港口,而非常喜欢来到南京的秦淮河。这个本来很生僻的词汇,库比埃现在都能熟练地说出来了。他很不理解那种地方能有什么‘文化的气息’! “走吧。让我带着你去好吃的东西。这里的餐饮业要比上海更发达。在商馆街甚至还有一家法国人开办的正宗法式大餐。但我觉得无锡菜更好吃,尤其是肉骨头。”出身黑暗料理界的库比埃看得出很喜欢中国菜,就是不知道他筷子用的怎么样。 “我们需要等一下格奥尔格。” “不,我们不用等他。他不喜欢吃中国菜,不管是发着甜味的无锡菜,还是那种超级辣的川菜和湘菜,他都不喜欢吃。中国的食物他只吃香肠和卤肉……” “喜欢一个人不一定喜欢她的一切!不是吗?” “包容一切,的确很难做到。”埃克达尔耸了耸肩。这并不矛盾,他挺喜欢中国的,但他绝对不喜欢中国的白酒。(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八章 永珹…… 作为一个皇子,人生最大的惊喜是什么?不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也不是娶了绝色天仙,更不是生了一个好儿子,而是本来毫无继承希望的自己突然间的变成了帝国的皇帝。 永珹就是这样的一个幸运儿。早早就被过继了出去的他也早早泯灭了希望,身份注定他与皇位是不搭边的,他自己也都已经虚度光阴了。可是万万没想到,风云变幻,时来运转,皇位猛地从天而降。 这世间再也没有什么事儿比没有继承权的皇子陡然间坐上那把九五之尊宝座更让子高兴的了。虽然当时的大青果风雨飘摇,但永珹内心中仍然荡漾着自信!就像崇祯帝觉得自己能复兴大明一样,永珹当初也觉得自己能够重振大清。 可是幸运女神在青睐了永珹一眼后迅速的就又移心别恋上了其他人。永珹刚刚经历了人生最大的喜悦,转而就被打入了绝望的深渊。 就如同他刚刚历经了惊喜一样,这天底下又有什么比让一个帝王眼睁睁的看着他的王朝崩塌更让他绝望的事儿呢? 一喜一悲,巨大的冲击力能让人疯癫掉。也是永珹之前二十多年里受过太多的冷漠,心灵练就的足够强大,才能承受得住这让人崩溃的打击。不然真的很难想象坐在满清皇位上的那个‘九五之尊’现在还神经正常不正常了。 哪能还像现在的永珹,跑到东北之后不仅斗志不减,还立刻打起了退往更北面的苦寒之地做长久奋战的准备。而说实在的,永珹的‘准备’真的很有先见之明。现在这复汉军不就要打到盛京了吗? 虽然他们还没有彻底拿下锦州,但后者已经是汉人碗里的煮熟的鸭子了。 而锦州一失,盛京奉天府就再无幸理。永珹否决了个别大臣提出的让他们率军留盛京城,死守盛京,为永珹断后的提议。在锦州的战争还在进行的时候,就下达了所有人北撤的命令。 八旗禁军的官兵们列阵严整的聚集在盛京城内的皇宫门口,士兵们荷枪实弹,身姿笔挺的守候在那里,严禁一切闲杂人等的靠近。雪亮的刺刀和闪着黝黑金属光泽的枪管在阳光下亮闪闪的一片,耀人眼目。这些士兵都是战场上生还的八旗新军战士中选出的精锐,并且一个个身高体健。总数只有一万人! 现在这些从八旗新军中优中选优而来的禁军士兵,身上穿着俄式的西方军服,站得腰杆笔挺,一个个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可是这片军姿严整的阵列洋溢着的气息却不是必胜的无畏无惧,而是发自骨子里的深深的悲哀。 因为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深深地知道今天是个什么日子。 在距离满清撤出北京小两年时间后,他们再一次要离开了自己的‘首都’,离开了大青果入关之前景承天命之地。这是盛京啊!是满清的龙兴之地。 作为一个军人,一个国家中最最精锐,待遇也最最优厚的军人,不战而丢弃自己的国都…… 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耻辱的事情呢? 但是永珹舍不得拿他们上战场。自从退出中原回到东北之后,满清的实力当然有了天大的削弱,但永珹和所有的满清重臣也更加的把八旗新军当做宝贝来看待,把他们当做自家的长城依靠,把他们当成满清东北小朝廷的根本武力。 过去他们这些八旗禁卫军受到多么优厚的待遇,现在的他们就有多么大的难看。 和琳挺身站立着一列八旗禁军的前方,脸上红的能煎鸡蛋。 作为一个跟陈汉有着国恨家仇的汉子,和琳半点不惧怕死亡,现在的他就宁愿在锦州拼死,也好过历经眼前的一幕。 他哥不仅死在了复汉军手里,连嫂子都被陈鸣这个淫徒给霸占了。和琳真是把每一个汉人都恨到了骨子里。 但是再多的恨也不能化作箭矢刺穿汉人的心脏。盛京现在还听不到一声的枪响,是这里的战争还没有真正打响,但是八旗上下都知道他们是必败无疑。当山海关被复汉军用强大的武力直接碾碎了之后,消息传到盛京,八旗君臣最后一丝的希望也破灭了。 他们都知道。汉人的皇帝已经下了灭亡八旗的决心!而迟缓的一年时间,现在的复汉军比当初更加强大。面对强大无比的复汉军,任何正面的抵抗都是徒劳的。唯一可行的恐怕就只有保存实力以待将来了。 所以永珹决定把整个盛京都让出去,把吉林的南部也让出去,八旗军民尽可能的撤往吉林中北部。而且天无绝人之路,俄罗斯的波将金将军已经传来了俄罗斯女皇陛下的旨意,俄罗斯同意让八旗撤入俄属远东地区,他们开放乌拉尔山和乌拉尔河以西的所有国土,对八旗提供庇护。整个满清朝廷和军队、旗民都可以去进入。并且他们承诺会承认八旗的独立自主权! 现在的八旗君臣已经相当了解俄罗斯的国力和地位了,这是一个欧洲的强国,军事上的绝对强国,拥有二十多万人装备了枪炮的正规军队和不少于十万的哥萨克及游牧骑兵。在整个欧洲都是一支强大的力量,更是欧洲北部和东部的霸主。 他们的土地辽阔,简直比整个中原都要大。虽然那很多土地在八旗君臣眼中都是鸟不拉屎的苦寒荒芜之地,总体价值连盛京一隅都不必上,一年时间里有半年都是冰雪狂风的严冬天气。但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们好歹有一块容身之地了。 注定要成为满清末代君王的永珹现在还没有彻底的失去希望和斗志,他依旧盼望着辽阔的盛京和吉林南部能成为复汉军不能逾越的障碍,至少再拖过去两年的时间。 但此时他就要离开自己居住了一年多的盛京清皇宫了。 这座建于努尔哈赤时期的清皇宫是后世中国仅存的两大宫殿建筑群之一,建成于黄太吉时期。开始时的面积可没有现在宏大,是经过了康熙、乾隆时期的改建、增建,这才形成了现在这宫殿亭台楼阁斋堂等建筑100余座、500余间,占地面积百余亩的格局面貌。而且这里建筑当中,蕴含了浓郁的八旗风格和中国东北地方特色。 宫殿位置在盛京城的中心,中心是大政殿和十王亭。 大政殿在中,十王亭分列左右,这样的建筑布局很有当初八旗股份制有限公司的气派的,尤其是所谓的大政殿,竟然是个八角,在传统的中国皇室建筑当中,这完全就是个笑话。 迄黄太吉逝世,八旗入关为止,盛京在那二十年中乃是满清的政治军事、经济、文化中心。所以在满清的政治体系当中,盛京的份量也是很重很重的。满清的王爷就分作两拨,一拨在北京,另一拨就在盛京。很像前明南北两京的勋贵们! 现在永珹就站在呈八角模样的大政殿前,跟北京的紫禁城相比,这里真的是弱爆了,然而这一刻这根本不是重点。永珹的脸色很不好看,绷着嘴,握紧拳头,身边的侍从大臣们也不知道他们的主子爷究竟在想着什么。但是后者这撮人的内心中也是很痛苦的,他们是八旗的核心权力者,眼前这二度仓惶出逃的场面让他们每一个人都痛苦得说不出话来了。 在五千被八旗上上下下都寄予厚望,但却连跟复汉军一战的机会都没有的八旗禁卫军的警卫之下,满清的权力中心再次走上了迁移的道路。 无数太监宫女在八旗兵的监视下赶着装满财物的车马,抬着大大小小的轿子,鱼贯走出皇宫的大门,然后将这处他们居住了一年多的皇宫逐渐的抛在了身后,也在不久之后将整个盛京城逐渐的抛在了身后…… 此时的锦州城。 “城破了,城破啦!” 伴随着两声震天动地的爆炸,锦州战场上突然响起了山呼海啸一般的巨大喊声。不管是进攻的复汉军,还是防御的八旗兵,全都在喊着同样的话。区别只在于,前者士气膨胀,后者仓惶恐恐。 “冲啊……”复汉军的冲锋声响起了。 “滴滴滴哒滴滴哒滴……”伴随着冲锋号的声音。喧嚣到了极点。 吉田正一紧紧地握住手里的武士刀,他身上穿着胸甲,头上戴着铁盔,只是铁盔上不同于复汉军的红缨,挺身队士兵的盔缨是白色的。而除了手中的武士刀外,吉田正一却只有胸前的两颗拉环式手榴弹,没有火枪,也没有短铳。 他们在复汉军中的任务就是肉搏,不需要他们去打枪,肉搏才是最适合这些武士干的事情,同时这也是他们自己最最喜欢做的事情。 穿着钢铁的甲衣,拿着质地优良的武士刀劈人,这是日本武士们从小就接受的训练。对于吉田正一这些只穿着一身衣服从日本本来到琉球集训,然后在勿里洞岛、西婆罗洲等地,破山伐寨,将一伙伙原住民赶出大山密林,或是永远的留在大山密林中,滋润着大自然。 其中表现最最好的一拨人,在今年三月里被抽调到台湾进行集训,他们的身份也从治安队员转变成了挺身队士兵。 进入到锦州战场的挺身队人数很少。之前的多次战斗根本就没有挺身队的份儿,吉田正一他们来到锦州战场都十天了,可他们感觉着自己更像是一件稀罕物,或是给中国士兵做刺杀训练的陪练,他们是被保护的。 这让吉田正一非常苦恼。他们挺身队每一个人都渴望的是战争啊。因为战争他们可以有战利品,作为肉搏人员他们可以拥有战利品中的一半收益,他们可以获得更高的积分,给家人更多地钱财,让家人过上更富裕的生活。 甚至吉田正一还怀着一个从没有对人说的愿望,他希望获得在中国的永久居住权,中国的社会比日本陈旧的社会更具有鲜活力。用教习的话说,在中国的平民可以有比日本更多的途径成为有身份有地位的人。 吉田正一很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因为中国还在进行着战争,只要敢上战场,就能获得日本平民所无法想象的收益。 虽然在成为挺身队士兵的时候,中国军队也很坦荡的对所有的日本人解释了现今中日之间的矛盾所在。但与吉田正一一起被选入挺身队的平民武士中,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人选择了退出,更多地人还是坚定的加入挺身队,为自己的家人博取一份更好的未来。 “称‘天主’也没什么不好的。既然已经失去了国家的统治权,那么彻底的放弃世俗权力,成为神道的教主,还能得到更高的供奉,不也挺好么?” 吉田正一脑子里对于天皇没有太多的概念,之前的时候他脑子里想的更多地是如何的生活。他也尊敬天皇,但显然德川幕府在他心中的地位更高,且天皇对于他来说太遥远太遥远了。而现在当吉田正一发现这个过去遥远不可及的天皇,现在竟然成为了阻挡他追求更好更富裕的生活的障碍的时候,所谓的‘尊敬’也就是那么一会儿事了。 在没有物质和权力基础下的‘精神力量’,是并不牢固的。 当初的抉择中,吉田正一就选择了将‘天皇’踩在脚下,随后日子里复汉军教习的洗脑也不是一点成效都没有的。 天主,天皇! 放弃自己手中根本就不存在的世俗权力,让那些抹脂涂粉的公家小丑消失在这个世界,自己跻身于精神世界,可以获得更好更高的供养,这才是‘菊花纹章’最好的归宿。 而九州岛这个地理名在吉田正一看来更是容易解决的问题,改名就是了。之前的九州岛不也是叫紫筑岛的么。在吉田正一看来,这更多地是一个翻译问题。“州”这个字在日本话中代表着一个区域的意思,跟上国的‘九州’涵义是完全的不同的。叫九州岛和九国岛有什么不同吗? 日本学习自中国的事物太多太多了,当初的平安时代,京都城就是完全按照大唐的长安城来仿造的。平城京的核心建筑物大极殿和朝堂院就位于平城宫中,这么做是在模仿长安城的中心建筑物太极宫太极殿,西面则有大明宫含元殿。第一次大极殿是举办天皇即位式和外国使节谒见仪式时用的,而第二次大极殿就是用来处理日常政务的地方了。公元745年迁回平城京后,在第一次大极殿原址上,模仿长安大明宫的麟德殿建造了楼阁,用以举办宴会。 这些东西太多太多了。 就像朝鲜把自己的国都叫做汉城,而中国有汉江,朝鲜也有汉江;中国有安阳,朝鲜也有个安阳;中国有江陵、扬州,朝鲜也有个江陵、扬州…… “挺身队!” 一声呐喊在吉田正一耳边响起,几乎是反射性的,吉田正一散去了脑子里所有的杂念,挺直了腰板,立正了身子。 “杀叽叽——”队长青木中一挥舞着指挥刀,向着锦州城喊出了进攻的指令。 “板载……”(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九章 世界第一奴隶贩 激烈的喊杀声和枪炮声一阵阵的从锦州上空传来。 清军的防御崩溃了,锦州城被炸塌了,与锦州的城墙一起崩塌的还有清军的军心。进攻的复汉军一口气从倒塌的城墙缺口冲到了锦州东城的功德大牌坊。 而在清军八旗整体溃败的锦州城外面,围绕着锦州这片不大的地方,一条条战壕当中都铺垫着尸体,土石构成的胸墙早已经破破烂烂。横七竖八的尸体中有人穿着棉甲的八旗兵,也有披挂着胸甲的复汉军。即使已经阵亡,还有不少尸体还是扭打在一起的,甚至有的士兵都是两边同归于尽! 负责守卫锦州的清军八旗之前表现的相当顽固、坚韧,因为他们很清楚自己守卫的是什么,他们的家人可都在他们的身后。而全军都处在大整编期间的复汉军,对于锦州的进攻又只出动了一个旅。这让很多八旗士兵都看到了希望。这也是锦州之战持续了多日,并且打的相当激烈的最大原因。 但挺可惜的,如此做的复汉军也没能吸引来更多地八旗兵。 发须花白的海兰察放眼望出去,整个锦州城都已经是一片血色了。 他所在的地方满清的龙旗犹自飘扬。可是四下望去,只有一片兵败如山倒的惨状。宽阔的战场上,到处都是抱头鼠窜的八旗兵,他们身后追逐着一支支复汉军追兵,如同一片红色的浪潮,翻滚涌动,一波波的拍击在逃散的八旗队伍上。一面面龙旗反倒地上,清军的旗帜被复汉军大步流星的踩在脚下。他们就像是大雪遇到了沸水一般,就看见每被复汉军追上的八旗溃兵就要被刮下一大块来。 随着锦州城墙的被爆破,作战意志崩溃了的八旗兵的战斗力也降到了底谷。 海兰察已经将麾下的亲兵都派了出去,人人手握钢刀,想要阻挡住大队大队的溃兵。可是这些被阻挡住下的溃兵却丁点也没有再回头厮杀的勇气。战争都变成了一边倒的血腥屠戮,清兵在复汉军面前只有死的命运!作战意志都崩溃了的这些八旗兵,要真的返回去了不过是白白的送死而已! 海兰察什么都没有说,看着这些哭泣叫喊的溃兵从眼前逃去。但是这一逃之后的八旗还能再鼓起勇气吗?只有老天爷才知道这几天他心里实际上有多么的畅快。 是的,锦州的战争场面上清军始终处在下风,被复汉军的优势火力摁在地上摩擦了再摩擦,要不是后者人数少,锦州城可能早就破了。 可看着战场上,顶着复汉军的优势炮火坚守在阵地上的八旗兵们,看着那些死伤严重但还在咬牙坚守着阵地的八旗兵们,海兰察一边为八旗流的鲜血心疼,另一边却在为八旗鼓起的勇气而高兴。 只要八旗能秉着这样的勇气,这一战就算败了又如何? 北面的森林大山之中有的是他们纵横的战场。只要所有的八旗兵都不惧死亡不畏牺牲,复汉军的战斗力就算再强,也无法做到将大清彻底碾碎。 海兰察从来不认为撤退到大北方,撤退到俄国人的地盘上是一个好法子,好退路。 那冰冷的鸟都不拉屎的鬼地方算什么活路?一去万里,七八月就飘雪花,春天都过了还下大雪的地方,八旗进去了还出的来吗?而且现在打仗靠的是枪炮,撤到了那里,八旗兵手中的枪炮弹药能够保证吗?俄罗斯要有这个能力保证数万大军的军需用度,他们在贝加尔湖能被汉人打的这么惨吗? 俄国人在北面本就没有多少人,这就可以看得到他们的力量。俄罗斯人愿意收留八旗,真的就以为他们是好人了?人家这是拿八旗当挡箭牌,因为波将金的插手,俄国与汉人已经结下了梁子。俄国人是拿八旗来抵挡复汉军对他们远东地区的威胁的。 可是今天锦州城墙的蹦倒,八旗兵们‘面目全非’的垃圾表现就像一盆冷水破灭了海兰察心头所有的期望和炙热。眼睛眨一眨,老母鸡也变不成鸭子。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可以用在某一个人身上,却很难在某一个团体上体现。 戈什哈架起海兰察往北逃去,“大帅。现在大势已去,快逃吧!” 海兰察还没有说话,他身边的戈什哈也没必要听海兰察说话,直接加起来就走。海兰察这十年里都不知道打过多少次败仗了,他身边的这些戈什哈对于战场逃命可有经验的很。而这恰恰也是满清的悲哀。 一个败了又败的‘百败名将’,满清却要像一个宝贝一样紧张的供奉着,也是醉了。 如果是那鼎盛时候的满清,海兰察就是有五个脑袋也被刀子砍光了。但现在永珹是不敢砍,也砍不得。整个八旗朝野上下,整个八旗军将里,除了海兰察,谁还有那么多的经验来指挥火器大军打仗?还有平日的作训? 没有。一个也没有! 除了海兰察,那就只有海兰察。即使是有名的八旗后起之秀,在朝鲜屡战屡胜的福康安,已经成为一面主将,坐镇朝鲜镇压‘三千里江山’,可他与海兰察相比只是一个绝对的小辈。 对于带兵多年,尤其是在八旗新军中根深蒂固的,好似一颗几百年大树盘根错节,笼罩着整个八旗新军的海兰察来说,那已经成为了满清的定海神针。永珹如果真的要罢了海兰察,他就会发现八旗新军的‘意志’已经很强大了。之所以他之前从没有感受到,那都是因为作为军队代表的海兰察自己压制了军队的意志,而不是‘意志’没有产生。 没有了大靠山buff加成的福康安又如何能比得上呢。 “杀叽叽……”非常勇敢的第一个带头冲进锦县县衙的青木中一并没有发现一个清军,他的目的也不是追杀清军的。青木中一是一个很有脑子的人,他知道这场战争对于挺身队来说已经结束了。虽然他们一百二十人中至少有一半人刀口上都没有沾血,但是对于锦州府衙门他是绝对不会踏入半步的。 “县库,去县库!” 所以啊,县衙是不比府衙,但总能找到一点好东西的吧?能找到一点好东西就是一点啊。 吉田正一很赞同队长的话,挺身队在复汉军中是一个什么样的地位,只看之前时候复汉军士兵瞧他们的眼神就可见一二了。他们的根脚还没有站稳当呢,怎么能急着去吃肉呢? 何况这个县衙中真的就没有好东西吗? 吉田正一摩挲着怀中的一个椭圆形的东西,满脸都是傻笑。这是一个外表雕饰很精美的锡质茶叶罐,就放在县衙某个房间的书案上,里面的茶叶只有不多的三分之一。吉田正一是不懂茶的,他虽然也喝过茶,但喝茶的人不见得懂茶,尤其是中国的茶。可是打开盖子他立刻就闻到了一股从来没有闻到过的清香,下意识的他就认定这茶叶是好东西。 对于吉田正一来说,能找得到一个精美的锡罐,还有一些好茶叶,这就是已经满足了。“至少能顶二三十块!” …… 就在即将被改回原名的沈阳城一片凄凄惨惨戚戚的时候,一支规模不大,气势却异常嚣张的船队穿过数百里长江,抵到了马当镇。皇旗飘飘,所有船只全部散开。 船只到了马当,鄱阳湖口就近在咫尺了。 现在的马当这里已经没有了炮台的痕迹。当复汉军完全夺取江南后,马当这里本身存在的一个江防营就被撤销了。 龙船上,陈鸣看着长江南岸,想到马当,想到彭泽,想到九江。当初他在萧楼的陪同下走过九江的几个地方,那一幕幕现在还历历在目,可萧楼已经远在上海当自己的市长了。现任九江知府,陈鸣根本就没听说过。 来到马当迎接的只有九江知府和彭泽知县,江西巡抚人还在南昌安坐。这不是他性质狂妄,而是陈鸣早有令下。他此次来庐山是要避暑的,又不是来江西巡视的,干嘛把人家巡抚从省城拉过来呢?除了耽误事,屁用没有。 “陛下,江西全省有耕地10345.7万亩。其中:水田7765.8万亩,水浇地227.1万亩,旱地2352.8万亩。” “从去年开始的退田还湖和退耕还林工作,至今分别完成85万6000亩和256万3000亩。” “全省有林地24633.8万亩,草地855.1万亩。” “从耕地分布情况来看,南昌府的耕地面积占全省的比重最大,达到15.39%,面积近乎1570万亩。排名二、三位的是饶州府的14.85%和吉安府的14.33%。排名最后的是袁州府,只有6.15%。值得一提的是,国土面积最大的赣州府,耕地面积为1105.7万亩,占全省的比重为10.55%,排名为第五位。” 陈鸣再到庐山轻松来了,他也不至于对江西的情况一点不关心。土地就是他最关心的一点! 各省的淸丈局到现在还有很多工作没有完成,而从江西的农业发展来看,成绩还是值得肯定的。别看这一年半来江西全省退田还湖和退耕还林的面积高达三百万亩还多,但从整体的耕地面积上看,江西的增加值还是达到了水平线的。 战争给整个中国都带来了伤创,不知道多少肥沃的土地被荒废,而且江西省的全部人口现在只有一千万,全省却拥有上亿亩土地,人均土地在十亩,陈鸣真的看不出有多大的必要让当地人不停的去填湖造田。这项工程在江西打蒙元时期就已经有了,可来自后世的陈鸣显然是不乐意看到的。 “退田还湖这方面江西做的还是不错的。鄱阳湖沿畔是江西人口的主要聚集地,人口密集,人均耕地少。围湖造田有着一定的社会基础,地方政府要注意引导劳动力分流,要发挥自己的调节作用……” 陈鸣知道自己说的都是屁话,江西虽然是后世的资源大省,是中国主要的有色、稀有、稀土矿产基地之一,有各类固体矿产资源高达一百四十多种,很多矿产储量还居全国前五位置。其中铜、钨、铀钍、钽铌和稀土更是被誉为江西省的“五朵金花”。 但是这些个东西在现在这个时代,很多资源那都是没用的。铀钍、钽铌和稀土就是如此。而钨这个东西虽然是好东西,但在这个时代,在现在的技术之下,不管是白钨矿还是黑钨矿都还远远不到开发利用的时候。 现在的江西矿业顶头的还是铜矿发开。 特别是被重点开发的德兴铜矿,具有储量大、矿体埋藏深、矿石可选性好、综合利用组分多等等特点,是现在中国的重点铜矿之一。 而任何一处矿业开发都需要大量的人工和劳动力,但是如何引导着农民走上工人的道路,而不是让那些矿场天天巴望着奴工,那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实现的。 陈鸣还不知道,就在他带着女人孩子,还有亲贵大臣,浩浩荡荡的前往庐山的时候,一个刚刚从暹罗抵到南京的使团正使,非常正式的拜访了一直缩在玄武湖不动弹的李裀。 “十万农奴?”李裀睁大了眼睛。 “是的,十万农奴。只要您让自己在朝鲜的部下组织起十万人的难民,我国不仅会用市价一分不少的购买这些农奴,还能额外奉给殿下二百万纸币。”作为暹罗国王郑信的特使,苏格拉瓦一点都不将二百万纸币放在眼中。这算什么啊?怎能跟十万农奴的价值相比? 暹罗可是一个允许蓄奴的国度,地广人稀,土地肥沃,气候非常适宜种植大米。所以暹罗历来都欢迎中国人移民。而现在的国王郑信的权利也是极大,他的吞武里王朝的奠基人,驱除了缅甸侵略者,自己在民间的威望很高,现在又没有穷兵黩武。如果这个时代的暹罗就有支持率的话,他绝对能赢得百分之九十以上。 而朝鲜虽然还是一片混乱,但这已经的黎明前的黑暗了。盛京都要被复汉军给夺下了,朝鲜的八旗统治已经兔子尾巴长不了。 而暹罗这几年与中国的贸易不断升温,光是大米他们就赚翻了。又盛产柚木、蔗糖和锡矿,通过与中国质检的贸易积累下了大量财富。虽然这些钱财很多都被郑信转手向中国购入了大批的枪炮弹药,暹罗本身也成为了中国商品的下游市场,但是就靠着大米、柚木、蔗糖和锡矿,暹罗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少有的与中国开展全面贸易之后,仍然可以保持着贸易顺差的国度。 这一点可以羡慕死了英国人和小日本。 可这也跟暹罗相对稀少的人口大有关系。 别看21世纪泰国的人口那么多,这个时代这里的暹罗可是绝对的地广人稀。整个东南亚后世人口总数逼近七亿,现在可连十分之一都没有。暹罗全国人口只有四百来万,与安南的差不多,刚刚经受了抗缅战争的暹罗人,严重的缺乏劳动力。不趁着最后的机会大捞一笔,过了这村儿就没这店儿。 “二百万纸币?”李裀眼睛里立刻闪过贪婪的神光。 在二百年后的历史书上,被誉为世界第一奴隶贩子的恩彦君李裀,在陈鸣游山玩水的时候,在自己可能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已经向着万恶的贩奴深渊再度重重的踏前了一步。(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章 天不亡我 “这龟儿子,乱伸手,这是不讲究。跟老子抢食!”济州岛上北,龙头岩,复汉军水师营地里,统带陈岱在破口大骂。他就像是一头被触犯了尊严的雄狮,现在只有破口大骂,只有狠狠的发泄,才能消除他心头的火焰。 李裀这龟孙一下子就吐出去了十万人,这是多么大的一块肉啊。这个家伙被暹罗人的银子迷花了眼了吗?竟然问都不问他陈大统带一声! 不知道今非昔比,现在的济州岛已经完全以他陈岱马首是瞻了吗? “搞金家。狠狠地搞一把金家!”石信雄一脸的恶像,两只铁铸的拳头紧紧地攥着,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暴戾的气息。他和陈岱自从来到朝鲜的头一年开始起,就着手搞起了奴隶买卖。这项生意贯穿的是他们整个朝鲜水师!关乎的也是他们整个驻朝汉军上下所有人的利益,绝不单单是他们俩人的个人利益。他们这钱赚的就容易吗? 自从朝鲜王室自己内讧搞得人心大跌后,本来只是整个贸易当中一环的他们就异军突起,趁着朝鲜王室‘失德’的空档,撷取了整个贸易体系中‘卖方’市场的至高权。因为很多的朝鲜势力在离开了李裀或丧失了效忠对象后,都投到了他们这里来。对此,李裀难道一点都不知道吗? 他真的以为现在的朝鲜还是当初的朝鲜吗? 十万人,这么大的数目,中间是多么丰厚的利益啊,他嘴巴一张就吐出来了?真的就被暹罗人的二百万纸币胡了眼了吗,竟然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指使金氏等家族与暹罗人进行了沟通买卖。这可不仅是在割驻朝汉军的肉,这还是在挑衅驻朝汉军的尊严。 “那就只能用上闵宏镐了。”陈岱脸上浮现着辣色。他本来是一百个不愿意跟闵宏镐沾染上瓜葛的,这个大朝奸就跟明末时候的吴三桂差不多,被无数人诅咒。可是对朝鲜半岛上的各部势力了解的烂熟于心,闭着眼睛都知道哪在哪的陈岱很清楚,要尽快搞金家还就必须用上闵宏镐。闵宏镐的位置距离安东金氏最近,安东金氏现在又回到了庆尚道的南端,而整个庆尚道现今都算是闵宏镐的‘辖区’。闵宏镐所部的位置距离金家现在的地盘最近,“这家伙倒是好运气。”这就逼的陈岱不能不用他了。难道要陈岱缓缓图谋,等到金家都把生意做好了,才凑够人手扫荡了昌原府吗?那之前怕是还要先把闵宏镐给踢开。 闵宏镐此人本是朝鲜驻守平壤的统军大将,满清入侵的时候却是第一个带头投降了清军,然后被清军驱使着一路南下,就像中国历史上的吴三桂一样,从北朝鲜打到了南朝鲜。这人被清军拉到阵上一次次当做挡箭牌、替死鬼,与复汉军交锋的时候手中的队伍被打散了一次又一次,但他自身几次险死还生的却都幸运的活了下来。很得满清的信任!去年八旗在击溃了李禛、李裀后,大军再一次回缩到忠清道。这闵宏镐就被封为了庆尚道总管,理论上说整个庆尚道都是他的地盘,就像当年的吴三桂和云南一样。闵宏镐本人的实力这段时间的招兵买马后,手底直接掌控的军队也超过了万人兵卒。 如果没有陈汉在朝鲜的水师陆战队撑腰,作为震慑,金氏就现在的那点力量是根本不能在陆路上立足的,如果复汉军撒手不管了,金氏也绝对顶不住闵宏镐军的猛攻。只不过这闵宏镐是朝鲜有名的大朝奸之一,要想把他给‘招安’了,那‘民议’真的会很大的。 但陈岱和石信雄两人却毫不犹豫的选择了闵宏镐,这俩人的政治头脑也是过于简单了点。 南京城里愉快的数着钱币的李裀,根本就不知道到自己在‘无意’中触碰到了驻朝汉军的利益,然后驻朝汉军的反击已经打过来了。他手下凭空多出了二百万纸币,这一下子是大大宽松了他在南京的生活。 也不知道他内心里是怎么想的,在历经了一次被刺后,李裀内心中猛地对于生命的意义有了新的定义。他变得热衷于享受了! 作为一个连直系后代都没有的人,如果他突然死了,他手中就算积累了再多的钱财又有什么用呢?而且就朝鲜的复国大业来看,他就算是积累了再多的钱财,没有上国的支持,那也是镜中的鲜花水中的月亮,看得到摸不到。上国的支持才是最重要的! 而且就他自己的这么点积蓄,对于整个朝鲜的‘复国大业’,那也完全是杯水车薪。 所以啊,李裀大悟彻悟了。他还是享受吧,趁着自己还活着的时候好好的享受吧。那朝鲜啥时候能够复国,就看上头的‘天’定! 只是他的这种想法跟身在朝鲜的金洪昌,以及背后的金氏等等李裀的拥趸势力的想法却大大的矛盾,后者当然是知道驻朝汉军现今的影响力的。但是他们依然选择了‘听从’李裀的话,这在事实上是朝鲜的本地势力对于驻朝汉军的一次反击反抗。而驻朝汉军在受到挑衅后的反击力度,更有着更深层次的意义。 过江龙再凶猛,也不能让地头蛇们全部都匍匐在地上。强龙不压地头蛇,就是这个道理。 只是这一层意思陈岱、石信雄却是没有看透,他所有的恶意全部都给了李裀,虽然他的招数是放纵闵宏镐这头恶犬来攻击金氏! “请通报陈统带,金基大有要事求见。” 龙头岩,驻朝水师大营外,金基大急匆匆的赶到。阳光照射在他身上,散发出了一层光晕。月白色的丝绸闪耀着光泽,朝鲜人很喜欢白色。 …… 从昌原府城到釜山港的路上,零零星星的朝鲜人在移动着自己的脚步。金氏等家族已经开始了自己的动作。虽然这在后世被无数人诅骂为‘奴隶贸易’,但是在这个时代,这可是朝鲜人的生路啊。 他们到了外面是农奴,或者直接就是奴隶,可是待在朝鲜本土,在八旗和降兵的统治下,说的就好像他们不是奴隶一样。就算满清没有侵略前,朝鲜农民的权利也被这里巩固的两班贵族制度压制的小到极点。 “朝鲜的权利必须握在朝鲜人的手中。”金洪昌义正言辞的看着堂上的所有人,浑身涌动的都是一股爱国者的壮烈。 “上国的大军已经要夺下盛京了,不日整个盛京就会被上国光复,那么朝鲜的光复也指日可待了。”金洪昌很确认这一点。这也是整个安东金氏为之‘奋起’的根由,朝鲜的黎明已经到来了。 “不管是那些可恶的八旗兵在上国天兵彻底断开他们与东北联络的通道前撤离,还是上国天兵夺取了盛京后,对于朝鲜的八旗兵进行攻击和扫荡,这都会给朝鲜带来最终的安定。” “那些应该死一百遍一千遍的清虏,是绝对抵挡不住上国天兵的进攻的。” “朝鲜就要光复了。”作为一个政治人物,金洪昌的演技功底十分突出,呐喊当中他的眼泪都流了下来了。但是政治人物往往都是在鼓舞人心的时候很高大上。但是在背后面对自己兄弟,还有儿子、侄子的时候,面对真正至亲的时候,却是一张充满了利益和权欲的脸。 金家现在要他们跟着金家一块做的是啥呢? 那是在挑衅驻朝汉军,是在挖驻朝汉军的墙角。可还美其名曰让驻朝汉军体会朝鲜人的力量。朝鲜复国在即,最初开始肯定离不开驻朝汉军的鼎力支持,但是朝鲜没有内附啊。虽然在被满清八旗糟蹋了一百遍啊一百遍的时候,无数人喊出了‘内附’的叫声,但朝鲜终究没有内附。 既然没有内附,朝鲜就还是一个独立的主权国家。那么朝鲜的权利本应该还掌握着朝鲜君臣的手中啊。金洪昌说,这一下就是要让驻朝汉军看到他们的反抗,认识到他们的力量,好为日后复国之后的行政之权免除驻军的干涉。 不管金洪昌说的如何壮烈光大,实际上堂上的很多人都清楚,这一次的行动更是在试探,试探驻朝汉军的反应。一定程度上这甚至可表明着未来上国对于朝鲜的最终命运裁决,拥有着可无限延伸的意味。 只不过此刻影帝上身的金洪昌绝不知道,就在这个时候,龙头岩的那两个大人物竟然已经改变了闵宏镐的命运。 不,这改变的还有骊兴闵氏的命运。 后者可是朝鲜历史上一等一的名门望族,比之安东金氏还要强出很多很多。闵宏镐就是骊兴闵氏的直系子弟。在闵宏镐的影响下,庞大的骊兴闵氏七成的力量直接投靠了满清八旗,堪称是动摇朝鲜根基的一件大事。 这闵氏始祖是孔子的弟子闵损(子骞),世居中国山东。高丽时期,闵损后代闵称道以使臣身份渡海,后来定居在骊兴(骊州旧称),成为朝鲜及韩国闵氏的始祖。在朝鲜,闵氏仅有骊兴闵氏一门。 与金氏这种除了安东外,还有清风金氏、光州金氏、庆州金氏等等,完全不同。 可以说整个朝鲜姓闵的人都是闵氏子弟。他们的投降比之闵宏镐手中的那些军队的意义可大的多了。 闵氏在高丽时期即成为望族,闵称道曾孙闵令谋曾任高丽太子太师和门下侍郎平章事,闵氏在高丽时期出现过闵湜、闵公珪、闵曦、闵渍、闵萱、闵頔等一大群名臣。李成桂建立朝鲜时,闵汝翼协助其创业有功,升为大司宪、户曹判书。闵頔之孙闵霁之女嫁给李芳远,即元敬王后。闵霁被封为骊兴府院君。 中宗反正后,参与政变的闵孝曾被封为靖国功臣、左赞成、骊平府院君,闵氏得以中兴。肃宗时期,闵蓍重、闵鼎重、闵维重兄弟三人声势显赫,被称为“闵氏三房”。闵维重之女仁显王后嫁给朝鲜肃宗。但闵氏后来牵涉到南人与西人的党争,在朝鲜英祖朝再度失势。 可能这也是闵氏投降满清的一大原因吧。 这个时代的骊兴闵氏被李昑【英祖】压制了好几十年,眼看着李昑要玩完,满清杀出来了。 可不管是怎么说,骊兴闵氏的主体背叛了李氏朝鲜,甚至是背叛了朝鲜这个民族,声望必然要跌入谷底。日后被清算之后还能不能重新复起,可是谁都难以说定的。就算是东山再起,也万难恢复到鼎盛时候的荣光。 而之前的纵然没落了,自身也占据着很大的利益,闵氏如果被清算,那多出的空间安东金氏吃不完也能吃个七七八八。骊兴可就在京畿道,这是朝鲜的精华地带。可现在陈岱的念头一转,却给了骊兴闵氏新的希望。 如果站在李氏朝鲜这一方的闵氏人马能与闵宏镐合二为一,骊兴闵氏的力量可一点都不弱。 金洪昌怎么想也应该想不到陈岱会为了打击金氏而突然伸手拉了闵氏一把吧…… …… 济州岛一处不大的院子里,一个穿着朝鲜禁军装扮的人刚刚离开这里。屋子内,闵宏勋脸色仿佛被高压锅压了一百个小时一样的红润。整个人激动地都难以自持。 复汉军破山海关,克锦州,兵不血刃的夺取盛京。任何一个脑子清醒的人都知道,朝鲜的苦日子到头了,夺取了盛京后的上国天兵完全可以轻松的将朝鲜从八旗的荼毒中解救出来。 可是对于闵氏,这却更像是灾难的又一次开启。 作为闵氏‘正统’的族长,闵宏勋不管是在李祘时代,还是在李禛、李裀时代,都是被无数朝鲜‘志士’们排斥和鄙夷的。就因为闵宏镐为代表的大半闵氏主人的投效八旗。 虽然闵宏勋顽强的坚持到了现在,可整个闵氏的权利、财产丢的一干二净,整个闵氏都在苟延残喘当中。 现在朝鲜的苦难结束了,闵氏的苦难却真正的要开始了。就像金洪昌不相信朝鲜的八旗和降兵能抵挡住复汉军的兵锋一样,闵宏勋眼中,闵宏镐的未来也免不了一死。整个闵氏大半的族人都肯定会被人借以机会清晰掉。闵氏过往的财产、权势也将不复存在,就连闵氏最最重要的声名也会在无尽的诋毁和事实当中荡然无存。 对于闵宏勋来说,这才是真正的苦日子。与现在经受的生活上物质上的苦难相比,丢失了过去所有荣光,还有不知道多么久远的未来的生活,才是最大的痛苦。 可是他无力改变这一切。 闵宏勋决定在汉城光复的那一刻在昌德宫自尽,希望能以此行为挽回一点闵氏的荣誉,也赢得一点民间的同情。但效果真的会如何,他心里一点底儿都没有。 可是,可是,就在闵氏的未来完全被黑暗吞噬的时候,他竟然接到了上国统兵大将伸出来的援手。“天不亡我,天不亡我……”(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一章 浔阳楼外说书客 “啪!”醒木一声脆响,茶馆中的人蜚声安静了下来。这是九江江边码头处的一家茶馆,借着码头的光,生意兴隆。而且这名闻天下的浔阳楼,就在这茶馆不远的地方。浔阳楼,可是九江非常非常热闹的一个地方。 “咱们之前说了《建虏秘史》,道尽了乌喇那拉氏阿巴亥的风流,今天就再说一说这《九龙夺嫡》。”说书先生语调把握的很好,吐气开声,拿腔拿调。或者说这家茶馆里的说书先生挺有名气,这开口之后茶馆内虽然依旧有说话的人,但整体上保持一个相对的安静。 人在雅间里的陈鸣和陈鼎,声音就听得很清晰。 陈鼎耳朵竖的直直的。这个时代娱乐不多,听说书可不仅是底层人的爱好,上层人也一样。而且最主要的是,这一行方便啊。 说书人这一职业大致起于宋代,发展到眼下这个时候,那已经是几百年的传承了。不讲究符合事实,民间演艺故事才是这些说书人最拿手的表演。甚至21世纪中国很多的‘传统小说’,那实际上就是出自评书。 《大八义》、《小八义》、《三侠五义》、《白眉大侠》,《杨家将》、《说岳全传》、《瓦岗寨》、《隋唐英雄传》什么的,都能跟说书扯上挂唠。 陈鸣受前世的影响,就算在这个时空已经生活了十年了,对于说书也没什么太大喜欢。可是陈鼎不一样,小家伙很喜欢听说书。皇宫里头,老太太和陈鸣他老娘也都喜欢说书,还有看戏。 “什么是九龙夺嫡?这又是哪九龙?我与你们一一道来。” “康麻子序齿的儿子有二十四个,其中有九个参与了皇位的争夺。这九个儿子分别是:大阿哥胤禔、二阿哥也就是废太子胤礽、三阿哥胤祉、四阿哥胤禛、八阿哥胤禩、九阿哥胤禟、十阿哥胤誐、十三阿哥胤祥、十四阿哥胤禵。最后四阿哥胤禛胜出,在康熙帝去世后继承皇位,这就是雍正帝。” 陈鸣知道说书先生要说的段子是什么了,诋毁前朝,应该是每一个后来王朝都会做的事吧。满清狠狠地诋毁抹黑了一把大明,陈汉兴起,那自然也对满清抹黑起来毫不客气。这《九龙夺嫡》可不是21世纪央视的《雍正王朝》,更不是啥个东西的《康熙大帝》,侧重点不一样。这部由教化司主编的《九龙夺嫡》,更侧重的是康麻子为了保证皇权,为了自己的唯我独尊,拔出明珠来斗索额图,为了抑制太子和索额图一系,捧出大儿子来跟二儿子来打擂台,然后是三四八九十十三十四,几个儿子依次而来。 八爷党兴了,反掌打压。老四突出了,大将军王抬起…… 两废太子,私窥皇帷,不敬老师,暴戾不仁,恣行捶挞诸王、贝勒、大臣,还有庶母乱那个啥,乃至于后世小说里虚构起来的断康麻子粮道……等等,等等。全都添油加醋的倒了进去。 雍正与年妃真真假假的情谊,与自己老娘令人崩溃的母子关系,以及生母乌雅氏的死,雍正登基上位后对于自己的对手们的处置,对于隆科多、年羹尧的辣手…… 这个《九龙夺嫡》突出的是康麻子的无情冷酷,奸诈阴险,是康熙儿子们的争权夺利,你压我轧,毫无兄友弟恭仁爱之心,血亲之眷。可不是康麻子的英明神武,宅心仁厚,皇子们的文武双全,一时龙凤。 “…………三皇子胤祉出生于康熙十六年三月,粗通文学书法,在众多皇子里面表现突出,备受康熙的喜爱。” “这皇帝老子都说自己这儿子文采出众了,那胤祉就是想不看书也不行啊。” “所以时不时就到街市上收集古书,寻到古书后还献给康熙御览。” “这天胤祉又进宫了。垂头丧气,郁郁不乐,两手空空,没给他皇帝老子再带新书。” “这康熙很奇怪,自己这儿子是怎么啦?难不成在外头还受了委屈?谁那么大胆子?” “就连忙发问。” “这胤祉脸上带着苦色的回道:“却不是受了他人委屈。而是儿臣在街市上看到了一本禁书——《皇明英烈传》。这等禁书竟然还在市井流传,儿臣心中为我大清江山担忧啊。” “康熙一听是《皇明英烈传》,脸色立刻阴沉起来。先传令给顺天府,查抄了那家书铺。然后他也心里担起忧来。” “这大明江山败了才几十年,建虏以异族莅临中原,根基不稳。民间反清之声不断。这北京城天子脚下都有人胆敢贩卖禁书,就可见一番了。” “那么该怎么办才好呢?康熙先问胤祉。” “这胤祉是早有准备啊。他回道说:“此事当以毒攻毒。”《皇明英烈传》多传口于市井说书人口中,自前明至今三百年,潜移默化,在民间影响甚大。”说书人这可不是瞎白话,时间往前推移个六七八十年,天底下有几个说书人不会《皇明英烈传》的?如果说满清禁这书下了多么大的功夫,当初这话本在民间就有多么大的流传。 “就算是清廷把书列为了禁书,民间依旧有流传,说书人更是多有人会。” “此书之影响在于说书人,更甚于市井书铺间的文本流通。” “儿臣以为当一边禁止说书之人再论此话本,另一边集朱明之阴私之肮脏,宣之天下。” “胤祉说的好听,实际上就是要诋毁污蔑抹黑。大家伙都想象,这些年里你们谁听过《皇明英烈传》?不都是《大明英烈》、《明英烈传》么?这里头都少不了火烧庆功楼、炮打庆功楼类的典故。 讲到这朱洪武起兵推翻蒙元,得了天下,做了大明朝的开国皇帝,就对和他同甘苦共患难的开国大臣起了疑心,深恐他们谋反,夺取他的皇位,又担心那些与他出生入死打天下的兄弟们恃功夺权,于是建造了一座庆功楼。在庆功楼建成那天,他摆下宴席邀诸位文武功臣们前来赴宴庆功,暗地里却派人在楼下埋好大量火药和干柴,准备借机引火烧楼,一举灭之,以除后患。 这事虽然做的很隐秘,但却被神机妙算的刘伯温看穿了。席上,刘伯温坐在了朱元璋旁边,悄悄将朱元璋龙袍的一角压在自己的坐椅上。当大家喝得酩酊大醉时,朱元璋悄然离席。由于有衣角牵动,刘伯温顿时警觉,于是跟随皇帝出了门。果然,朱元璋下楼以后庆功楼便笼罩在滚滚烈焰中。赴宴功臣以及侍卫宫女数千人,全部葬身火海。” “最毒莫过妇人心,可这读书人要是起了坏水,可比妇人更要阴毒百倍。” “《皇明英烈传》成了《大明英烈》、《明英烈传》,天下百姓久而久之,只闻后者不闻前因。倒是不知道有多少人将那洪武大帝当成了阴厉刻薄暴戾之君……” 陈鸣也在竖着耳朵听,这还真的出乎他的预料,这个茶馆里的说书先生竟然把《九子夺嫡》玩出了新花样。 “爹,这是真的吗?洪武大帝火烧庆功楼,真是鞑子瞎编出来的吗?” 陈鸣被儿子的声音唤回神来,他向汪辉祖递了个眼神,自己对陈鼎温声说道:“不然呢?你以为这样的话本会在大明的时候出现吗?”那绝逼不可能啊。所以它只能是满清时候出现的。虽然一切来历都不可考据了,但是满清的锅总没有错,那按到康麻子和他一个儿子头上也是很有才华的一种表现。 “老爷,这是九州府教化处出的新话本,属于九江府内部试用。” 汪辉祖很快就搞明白了这处戏的来龙去脉。“九江府教化处的主事姓张,出身桐城张氏。” “张氏?” “张氏嫡支,张廷玉的四世孙。” 张廷玉晚年虽然被乾隆厌弃,搞得很是狼狈坎坷,还影响到了张氏后人的前程。但他的儿子、侄子多人依旧身居一二品大员之位,尤其是他的四个儿子,即使次子张若霭早丧,也依旧做到了礼部尚书之位,可以说张氏一门荣光在张廷玉辞世之后依旧非常耀眼。 陈汉起兵的时候,桐城张氏也亦然是安徽的豪门望族。只是张家人滑头,与复汉军暗地里早有勾搭,虽然没有立下大的功劳,可到底有一份情面在。陈汉席卷天下后,张氏的田亩店铺是大大的缩水了一部分,但总算还保住了门庭。 “哈哈,配享雍正太庙的张廷玉的重孙子诋毁康熙……”陈鸣心里头突然的就生出一股乐。这可真的是有趣! “这个说法不错。转给教化司,推行天下。” “遵旨。” 汪辉祖恭敬的领旨退了下去,跟在雅间外头站着的刘武眼光对照了一下,一股不言自明的感叹在两个人的心底同时升起。这是天不亡张氏啊。一下子就被皇帝给记住了!好运道。 …… 上百名伤员正躺在伊尔库茨克后方的伤病员聚集地里,一股子血腥气直冲鼻子。时不时的,痛苦的呻吟声传入亚历山大神父的耳朵,穿着一身黑色祭服的亚历山大绕过帐幕的外边缘,能够晒到太阳的重伤员病床区——躺这里的人都是刚做过截肢手术,少了一条腿或者是一条胳膊的倒霉蛋。 三三两两的在哼哼歪歪的呻吟着,更有人在默默地流泪着。 亚历山大不可怜他们,也不觉得他们真的可怜。 首先,他是一名俄国人;其次,他是一名行走在西伯利亚的神父。 任何一个俄国人都知道西伯利亚意味着什么,这里有丰富的猎物,但懦夫在这里是无法生存的。俄国人开拓西伯利亚百多年,这里已经形成一个旧有的印记,印刻在所有俄罗斯人的心底。 而作为一个在西伯利亚行走的神父,亚历山大自身更不缺乏勇气。 当然他也为受伤和战死的俄罗斯人祈祷,每天亚历山大都有真诚的祷告。如果有可能,他希望所有的伤病员在一瞬间里恢复健康。在这个没有抗菌药的时代,不要说枪弹炮弹伤口,就算是肉搏的冷兵器伤口,很多人也会在破伤风下和感染下无助的死去。伤病员,尤其是重伤病员能不能活下来完全要碰运气。 手术后的病菌感染以及伤口溃烂,哪怕是欧州人信奉的上帝也没办法解决!当然,在亚历山大看来,这正是考验人的信仰的时候。只要真诚的信仰主,主自然会庇护他的羔羊。 对比此刻复汉军的医护营,俄罗斯军队里的军医和医疗环境实在是太够呛了。这里连清洗伤口的浓盐水和烈性酒精都不够,更没有中医里传统的伤创药。虽然那些金疮药面对刀枪伤口的效用也比较有限,但它确确实实能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伤口发炎和溃变几率。伤病员或许会吃点苦,但无论如何也比送命要好得多了。 更别说对于伤口腐烂的士兵,复汉军这里还有一个西方医学界的发明——蛆虫疗法。 据说早在几百年前就有人发现蛆对感染创口的清洁作用。在西方的十六世纪中叶,欧洲就已经有人发现感染创面上孳生的蝇蛆非但不会加重感染,反而有利于愈合。但是欧洲人从没有大规模系统的整理这套疗法,反而是复汉军最早的将这种疗法系统的应用到了军队。 虽然在最初的开始,这种蛆虫疗法根本不能被人所接受,这太恶心了。最初的时候,上到众军将、军医大夫,下到军队中最最普通的一员士兵,都对蛆虫疗法报以坚决的抗拒,但事实面前所有人都要低头。这种看起来恶心人的疗法,真真的对治疗伤员大有好处。 对于复汉军来说,每一名士兵的生命都是珍贵的。医护营的建立可不是为了给军官医治的,而是为了整体官兵。甚至在战争期间,中下级军官与士兵的差别待遇并不大。能体现两者地位差异的地方,不是前线的医护营,而是后方的休养院。 亚历山大完成了自己的祈祷,但是悲哀的很,那名接受祈祷的士兵还是死在了手术台上。现在他需要回自己的帐篷。这场战斗还不知道要进行多久。 从北方而来的土尔扈特人扑街了,亚历山大站在城墙上都能看到复汉军在城外以绝对优势的兵力对土尔扈特骑兵的围剿。他们都不知道这批土尔扈特骑兵究竟有多少人能逃出生天。希望俄军能真正的给力,让这座遍布痛苦惨叫的伤病地不再有更多地人到来…… 伊尔库茨克的战斗继续在进行。 喊杀声没有,枪炮声则一阵阵的从伊尔库茨克上空传来。复汉军在解决了土尔扈特人之后,趁着势头对伊尔库茨克发起了一次进攻,结果打先锋的复汉军和蒙古人在城下被撞得头破血流。纵然伊尔库茨克已经被炮弹轰出了好几个缺口,但俄国人的反抗力还是挺强的。(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二章 帝国主义 海浪冲刷着鱼鹰一号探险船,红旗在海风中呼呼作响。 岸上的俄罗斯据点已经敲响了战斗的警钟,但是大海上的这支两艘中型西式帆船和一艘小型飞剪艏战船组成的编队却还没有确定好在哪个地方下手。就算实力再处于碾压状态,能少是几个人的还是要少死的。这次行动可没有水师在后头背锅,完全是海外勘探一局的独立行动。他们前不久刚从水师手中拿到了五艘退出现役的战船! 而这里是就阿拉斯加的科迪亚克岛三圣湾。俄罗斯人在阿拉斯加地区最大的据点。 北路的海外勘探一局成立已经两年了。它在成立的当年就触摸到了阿拉斯加这片冰雪世界,水师在库页岛的战斗中缴获的有俄罗斯人的航海图,上面阿留申群岛的位置还有距离标注的十分清楚,顺着阿留申群岛直接就看到了北美大陆,包括这些年俄罗斯人在这里建造的几个落脚点。 三十五年前,伊丽莎白一世刚刚登上沙皇的宝座,就派遣丹麦人白令和俄国人奇里科夫作远东海域的探险航行。在这次探险中,白令海峡由此而得名,俄国人向着更东方大大迈进了一步,他们看到了北美。而活动之中,船队在一次风暴中失散后,奇里科夫幸运的发现了东部几座岛屿,白令则幸运的发现了西部几座岛屿。一条通往北美大陆的航线向俄罗斯人揭开了自己的面纱。西伯利亚的猎人得知此地富于毛皮动物后,即涌至指挥官群岛,然后组渐的东迁,越过阿留申群岛至大陆,如此俄国便在北美有了立足点。虽然俄国人的征服和屠杀,在短短的几十年中就几乎使原住民阿留申人灭绝。 但是现在这些全成了他们给复汉军做的嫁衣裳。 只是两年前的复汉军水师并没有直接出兵扫荡俄国人在阿拉斯加的一系列据点,因为这块肉在陈鸣看来已经是落到了自己碗里的肉,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早吃晚吃都没有一点风险。在吃掉整个阿拉斯加之前,中国更应该清扫一些俄国人在东北亚沿海的一系列据点,也有详细的勘探整个白令海峡,那里的物产,那里的气候,那里的洋流。 随后的两年,海外勘探局的船只虽然抵到了北极圈、阿拉斯加,但那都是探险侦查性质的。当时水师的注意力就集中在勘察加和外兴安岭以北陆地,而海外勘探一局的一切活动完全是依托水师的帮助,后者目光没转到阿拉斯加,而是来回的扫荡沿海或是近海的俄罗斯居民点,海外勘探一局也就无可奈何。只不过勘探船倒是为陈鸣带回了北极熊、北极兔、北极狼和同样是白色的北极狐,因为在中国白色的动物总是很那个啥的。一度引来了举国轰动,纵然那些个动物因为不能忍受南京的温暖气候很快就纷纷死去,在陈鸣的眼中那些只能算是个噱头。可是很快的,一股‘猎杀白皮’的浪潮就席卷了中国,让陈鸣瞬间意识到这是一个大好的机会。‘白色’皮毛能够吸引所有中国人的眼球!朝廷也可以借力使力,引导着更多人涌入北极圈。 陈鸣下令给北海公司,让陈继功再组织起一个皮货公司。一些已经退伍的士兵和经验丰富的猎人,被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北海公司抢先一步纠集起来,有组织的送往北极圈猎杀动物,获取皮毛,获利丰厚。直接的影响就是让中国国内掀起的北极热潮更加升温。即使中国本身并没有俄罗斯那样的‘专职’的猎人群体,可短短的一年多点的时间,还是有上千人主动地跑到了大北方。虽然他们当中的一些人根本没有抵到北极,而是在库页岛就安了家。 国内市场上大批的北极熊皮、北极狐皮、北极狼皮、北极兔皮,还有海豹皮、海獭皮等等,从去年秋冬开始是纷纷涌现。其中北极狐皮和海獭皮极受追捧! 小两年,复汉军更见一步驱逐了东北的满清残余势力,肃整了整个朝鲜,可这些对于海外勘探一局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终于等来自己的战船,等到了五艘军方转交来的二手船。 有了这些船,他们就完全可以甩开水师的制肘,自己独立来干。就像现在这样。 三艘二手战船装载着二百人以上的猎人,每个人之前都签订了协议,而这份协议除了海外勘探一局外,还有北极圈内影响巨大的北海公司背书,可以说海外勘探一局的这次行动,背后就有着北海公司很大的暗手。三艘战船沿着阿留申群岛一路奔到了科迪亚克岛的三圣湾。这里是俄罗斯人在阿拉斯加最大也最重要的据点,不仅是很多猎人的歇脚地,也是俄国皮货商行总部的所在地,在经济领域占据着很重要的地位。 三艘战船现在就缓行在距离三圣湾一段距离外的海面,处在俄罗斯人的炮台火炮射程之外。指挥官柴大纪细细的观测着三圣湾的炮台布置。 作为一个在清军中厮混了许多年的老油子,柴大纪投降了新朝后,纵然一直都在军校系统离待着,再没有真正的打过仗,可他的战斗经验也不是初出茅庐的菜鸟可比的。而且在军校的这几年,为了跟上时代的潮流,他上过洋人的帆船,随着训练船南洋跑过,北极圈见过。柴大纪眼界是很宽广的,他并不觉得要夺下三圣湾会多么的艰难。俄国人在此处的炮台怕是最近两年才修建起来的,坚固不坚固且不说,就说炮台周边那茂密的树林他们也都没有完全清理。 炮台周边的空白区域有三十丈长吗? 如果有人从侧面摸到炮台附近,枪子直接就能威胁到炮台。 当然此处连连的高山和茂密的森林一定程度上也阻挡了从侧面进攻的道路。柴大纪可以让人从树林中趟出一条道路来,但他觉得那样做就太费事了。而且伤亡不会比正面进攻更小。树林中的战斗可是俄罗斯猎人的拿手好戏。 “我们在火力、人力上都占据着绝对的优势。”三圣湾这个地方的俄罗斯人有二百人吗?当中能拿得起枪杆子的一百人都没有吧?所以直接进攻最妥当。“咱们就正面发起进攻,摧毁炮台后放小船直接登陆。”港口里一艘商船都没有,这让柴大纪很感到遗憾。 这两年海外勘探一局最大的一次收益就是在勘察加半岛抓到了一艘俄罗斯的商船,上面一船满满的皮货,让海外勘探一局吃的满嘴流油。“炮击和陆上进攻中小心俄国人的仓库。要尽量保护仓库的安全。” 意见得到统一,柴大纪正式下达了进攻命令。鱼鹰二号和五号【飞剪艏】船只的船长坐小船回到了各自战船上。 很快的当鱼鹰一号和二号战船就靠近港口一里地左右的时候,岸上俄罗斯人的炮台开火了。 六颗炮弹划破天空,或远或近的散落在两艘当头战船的周边,打出了几道小小的水柱,鱼鹰一号和二号的还击也随之到来。 “轰轰轰……”硝烟弥漫整个船体。 二三十枚陆续射出的炮弹落到了炮台周边,大海上的炮击对比陆地更没准头。但是每一个俄罗斯人都清楚,这场战斗的胜利者不会是他们了。双方实力上的差距太大了。 飞剪艏战船像一支利箭从两艘战船中间穿过,在距离岸边只有三百米不到距离的时候,灵巧的划过一个九十度的弯弧,同时间瞄向了炮台的两枚火箭弹从飞剪艏战船上喷射而出…… 炮战进行了不到半个小时,一艘艘小船从三艘战船上放了下来。一个个穿着灰绿色服装的猎人们划着小船向着三亚湾码头奔去。 在他们身后的战船甲板上,水手们吃力地用着滑轮吊杆将一门门小炮吊下去,还有火药桶、炮弹、手榴弹,以及加固的铁板盾牌。后者属于民用器械类,是用两分厚的铁板加实木板制成的,重量不低于六十斤,比之军队中的盾牌防御力可能不差多少,但却重出了很多。能抵挡枪弹的近距离射击! 每一艘小船搭载猎人在十名左右,抵达港口后就在各自队长的口令声中列队戒备,这些猎人中很多都是复汉军的退伍兵,虽然是猎人,战斗力却不差。守住登陆场,等待后续部队的跟上。 “砰!砰!”双边的火枪开火了,俄罗斯人真的没有更多地大炮了,在港口两边茂密的树丛与土堆后并没有俄国人新的大炮出现。所以俄国人的抵抗在勘探局的几门火炮被运送到岸上以后,就立刻破产了。 三圣湾这里没有俄罗斯的官府机构,最高的权力机关就是皮货商行的总部。 现在大批的俄罗斯人聚集在这里,几个不幸的正好在三圣湾的皮货商人更是彷徨不安。 经理谢尔盖耶维奇·瓦连佐夫面无表情地看着外面跨过港口向着居民区逼近的中国人,收起了单筒望远镜,然后朝身旁一名身材胖大的中年男子说道:“瓦里西,是决定最终命运的时候了。三圣湾已经没有可以抵抗的力量了。我们现在只能投降。”仅有的武力在刚才的战斗中被打的整体扑街,躺在港口区的那三四十具尸体代表了三圣湾的反抗,现在他们只能投降。 中年男子瓦里西显然无言以对,他的身份要特殊一些,出身圣彼得堡的贵族家庭,虽然他自己只是一个低微的男爵。如果有可能谢尔盖耶维奇·瓦连佐夫绝不愿意看到一位贵族在皮货商行总部里被中国人俘虏,但是他无能为力。 瓦里西将手边的一把手枪推到了长桌的中央,他接受这个命运。“中国人这是在向圣彼得堡施压,他们来到阿拉斯加不是为了升级战争,而是让圣彼得堡看到俄罗斯财富的损失。下令投降吧,我想我们的生命应该是有保障的。” 面对着无法抵抗的外力的时候,投降对于西方并不是一个可耻的选择。当然他们如果选择了英勇战斗到最后一人,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会成为俄罗斯的英雄。 复汉军对满清残余力量的清扫战争已经进行了三个年头。 与当年的蒙古人不一样,不管是西北的满清残余,还是东北的八旗主力,对于复汉军,他们的选择全部都是逃避。 大西北之战,复汉军已经拿下了伊犁九城,但距离消灭永瑢集团还十分遥远,后者现在跑到了巴尔喀什湖以西地区,虽然兵力民力之和已经不足两万人,却像一个打不死的小强一样,完全的恶心着陈汉。 东北的战局也有很大的进展,继复汉军夺取盛京改名辽东以后,大军再接再厉,特别是去年全军整编后的复汉军,集中了两个师的兵力横扫吉林。整个宁古塔都被复汉军夺下,超过二十万朝鲜奴隶被解救,还抓获了不低于这个数目的八旗旗民。 但永珹直接逃到了黑龙江城,也就是瑷珲。吉林和盛京境内更有很多的八旗旗民躲藏在山野密林之中,包括零星的几股土匪,这当中就有王占清。以及后续陈汉进行的朝鲜战役,都大大地拖延了复汉军的进展。 王占清这人本来是暗营派去东北的人手,一同去的还有好几个,但其他人运气不好,最后就剩下一个王占清一个,脸也被土炮喷了一下,得了一个王麻子的绰号。复汉军夺取盛京,然后紧接着进军吉林,被八旗从盛京赶到吉林的王占清还喜滋滋的来找组织汇报工作呢。但是王占清不知道,他的队伍中某一个不起眼的小喽啰那就是暗营的暗线,始终在暗中监视着王占清的一切。这家伙虽然跟满清没什么勾结,但绝不是好人。无辜人命沾染的太多了,一双手的血腥味早就洗不干净了。 结果王占清被‘正义铁拳’一下子揍得半身不遂,差一点掉进坑里爬不起来。是前去清理门户的人太小瞧了王占清的警觉性,让他侥幸的逃脱了一命。但是王占清手下的土匪骨干都被收拾的七七八八,已经很难东山再起。 永珹手中虽然还有一支比较给力的队伍,但这支队伍只会随着时间越来越衰弱。从沈阳逃到吉林,从吉林再逃到黑龙江,永珹手中还剩下多少弹药储蓄?他手中还剩下几门大炮? 热兵器部队不是冷兵器部队,没有了补给,火枪火炮还不如弓箭刀子呢。俄罗斯能在遥远的远东地区负责八旗的弹药供需吗?至少几十万八旗涌入外东北,他们真的能生存的下吗? 而且随着贝加尔湖的丢失,俄罗斯人在远东的力量越发衰弱,或许八旗们一夜之间召回野猪皮时代的野性,顺着俄罗斯人趟出来的道路,绕过贝加尔湖,进入到贝加尔湖更西面的地方…… 那么这样的远程迁移结束以后,八旗又能剩下几个人? 复汉军在贝加尔湖一带的屯兵已经高达万人,虽然当中超过一半士兵是陈汉用高待遇征召来的外蒙和布里亚特蒙古人,但这支强大的武力在严重的威胁着俄罗斯贝加尔湖以西地区的安全,也直接阻碍了俄罗斯东西西伯利亚间的交流。 中国人还在外蒙和内蒙之间铺设着一条马拉车轨道,虽然这项工程还远远没有竣工,可这让整个俄罗斯觉得一柄匕首就顶在自己的腹部。这太糟糕了! 俄罗斯的利益损失已经十分巨大。 这场战争不仅让数以千计的斯拉夫人丧命,让俄罗斯丢掉了美丽的贝加尔湖,让俄罗斯丢掉了与中国的贸易利益,更让俄罗斯丢掉了皮货上的绝大部分收益。圣彼得堡内反对这场战争的声音正在持续加强,瓦里西知道这件事,他上个月才收到堂兄寄来的一封信。 现在他想,圣彼得堡内的反战声音应该更大了。因为从这封信被写出到被送交到他的手上,都已经过去了那么长的时间。“现在中国人正式的夺取了阿拉斯加,消息传回俄罗斯,会给圣彼得堡城中反战的势力增添一枚重重的砝码。” “俄罗斯虽然可以战胜腐朽的奥斯曼,可对比遥远的东方,对比这个人口有两亿之巨的古老帝国,力量还过于单薄了一些……”瓦里西内心里叹了口气。这个是一个常备军在百万规模的强盛帝国啊。(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二章 华夏好盟友 陈汉承天三年,西历1777年3月,一支承载着中国使团的队伍穿过狭长的红海,抵达到了苏伊士这个古老的军港。早在一千年前的七世纪时候,这里就是连接尼罗河和红海的运河航运终点,奥斯曼帝国时代苏伊士港为其在红海区域最重要的军港和商港。 此时的埃及也还不是一个独立自主的国家,自从二百多年前被奥斯曼人征服,它就成为了奥斯曼帝国庞大版图中的一份子——埃及行省。对于一个古老的文明国度,这是一个莫大的悲哀。 作为中国使团的正使,高彦明在研究奥斯曼历史和现况的时候,虽然对这个由突厥后裔建立起的国度在天方世界和西方历史上一笔笔浓墨重彩的记录感到震惊,但是说真的,他对于这个国家的种种制度也禁不住心生鄙夷。 在主体民族人口并不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放任帝国核心区域与边疆行省的松散关系,放任边疆行省总督的权利无限膨胀,在高彦明为代表的所有中方人员看来,这简直就是直接给自己挖坑。这就像盛唐时候的唐明皇,一旦边疆省份出了个安禄山,那就会震动整个帝国。更可怕的是安禄山所引发的连锁反应,这奥斯曼人早晚有一日要自食恶果。 而且他们的统治手段也太low了。 三百多年前,当奥斯曼帝国把拜占庭首都君士坦丁堡攻下后,只继承了他的土地,而并没有继承他的文化。在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灭亡保加利亚后,千方百计想把保加利亚人同化,从而以确保他们的统治。可他们的手段也只是大肆屠戮反抗的保加利亚人,让大量小亚细亚的土库曼人移民垦殖保加利亚的肥沃土地,以图逐渐同化,可这根本没用。 因为信仰的问题! 保加利亚作为一神教的变种东征教的精神领地,与之前奥斯曼人征服的天方世界国家不一样,后者信仰的都是天方教,有着先天的大前提,而保加利亚人信奉的却是一神教。这一点不除根,奥斯曼人的这一整套的方式和方法完全没能同化了保加利亚。 牛顿对这一点的评价是:主要原因是奥斯曼人没有任何他们能够同化别人的意识形态和精神生活。奥斯曼人不同于中国,他们几乎就是一个“未曾对艺术、音乐、教育、科学、技术或人类生活中的任何美好事物作出丝毫贡献”的民族。正因为这种普遍落后性,他们只能对被征服者的民族文化生活听之任之,让其保留自己本民族真正的精神财富。 可高彦明并不认同这一点。他认为只要手里握着刀子,三百年的时间足够将任何一个民族变成狗。之所以奥斯曼人没有做到,只能说他们太受教派的影响了。 天方教是一个有着强大生命力的教派,中世纪的时候在很多方面对比欧洲都有着肉眼可见的先进性。但是蒙古人的铁蹄扭曲了天方世界的文明进程,或许也改变了奥斯曼人的命运。 高彦明还没有彻底的认知天方历史,可他有种感觉,被蒙古人摁倒在地上使劲的摩擦了又摩擦的天方教,抛弃了自己在科学上的大部分成就,或者说他们在科学上的发展断层了,被蒙古人杀‘绝’了。剩下的完全是教义和精神了。【一家之言】 在奥斯曼人二三百年的扩张和与西方世界的战争中,一个个一神教国家被奥斯曼人征服,他们的农业在衰退,手工业发展变得缓慢,乃至衰败。奥斯曼实行的封建制度也是和西欧相近的军事采邑制,但由于其野蛮性,反倒把过去生气勃勃的经济生活扼杀殆尽。贸易停滞、城镇荒芜、物质生活匮乏,虽然奥斯曼人几乎没有把手插到任何一种商业活动中,可是由于其实行“一切以军事为纲”的政策,把原本已发展起来的货币经济拉回到交换经济时代,自然就阻碍了商品生产的提高。即使这个过程中有希腊人、威尼斯人、热那亚人充当商人的角色,但后者的主要目标却是把这里变成粮食基地,其他的高档产品则在意大利本地制造。 何况到了现在,军事上,奥斯曼帝国也陷入了落后挨打的境地。当年以一国之力摩擦西方世界的奥斯曼帝国,被西方人视为陆军榜样的奥斯曼禁军,现在被西方世界中的诸强之一俄国人摁倒在地上一阵胖揍,这实在是很难堪很让奥斯曼人悲哀的事情。 而国家的衰败就代表着中央对地方控制力的衰弱,就奥斯曼帝国这个庞大又有些松散的国都,那些手握重兵的边疆省份的帕夏们,还会对伊斯坦布尔保持多久的忠诚呢? 但是这个时代的奥斯曼人依旧有着不可小视的实力,他们在中亚的问题上与中国可能是敌对,但是在俄国人的问题上,奥斯曼人绝对是华夏最好最坚定的盟友。 18世纪的奥斯曼帝国,并不是单纯地处于扩张及发展的滞止期,也是处于一个适应新事物和新体制的时期,它作为奥斯曼帝国从军事扩张向近代改革过渡的阶段。但是来自后世的陈鸣很清楚,奥斯曼人在未来的大变革当中输的一塌糊涂。 而且一个庞大强大的奥斯曼帝国,不管是从近期,还是从长远来看,那都不符合中国的利益。陈鸣更希望未来的奥斯曼会是土耳其,是一个区域内强国,而不是一个区域内霸主的地位存在。 对于埃及,对于波斯湾,陈鸣都垂涎三尺啊。 或许中国还需要很多年才能将自己的触角越过印度洋,但是未雨绸缪,一直都是中国人爱做的事儿。 站在船甲板上的高彦明似乎能够闻到沙漠的气息。他知道红海的左右两岸土地全都是浩瀚的沙漠,尤其是那个巨大的半岛上。那么巨大的一块土地却连奥斯曼人对那里都没有太大的兴趣,除了上面的‘圣地’。 以四艘中型的飞剪船作为主要护卫力量,三艘去年刚刚下水的大型西式帆船作为使团的坐船,一千五百吨左右的排水量,也西方勉强能挂上‘大型’的边儿。 一行七艘大船从远及近,苏伊士港的伊拉姆贝伊已经能看到桅杆上飘扬的红旗和青天白日满地红旗了。他之前已经收到了信报,现在他集结了手头所有的力量,在港口列队欢迎。同时他也派人迅速的向开罗传递消息。 这真是让他想象不到的一个突发事件。遥远的东方,那个庞大的国度的使团,突然的到访。伊拉姆贝伊都有那么一刻要不知所措了。有一种浓浓的不真实感,直到现在七艘船只驶到了眼前。 伊拉姆贝伊今日穿上了自己最华丽的服饰,精巧的金银丝纹绣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黄金打造的腰带上镶嵌着宝石,上面插着的一把短刀,短刀上一个个耀眼的宝石也在散发着迷人的光芒。 他的身后是一队排列严重的奥斯曼士兵,还有一艘艘战舰上肃立着的奥斯曼水兵。 “轰轰轰……”有了沟通后早有默契的双边几乎同时打响了礼炮。 在苏伊士港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穿着黑色文官袍服的中国官员和随从,与穿着一身大红军装,活像是英国陆军的护卫队陆续下的船来,这别具一格的服饰给奥斯曼人留下了一笔有趣的谈资。 每一个在港口围观的人都以为中国人的官袍会更加的华丽,因为众所周知,遥远的东方是丝绸的故乡。但是他们没有想到中国黑色的文官袍服是这么的简单简洁,外围群众的眼神可看不到汉家官袍的领、袖都饰有花边,下摆也打着一排密裥,有的还裁制成月牙弯曲状。没有金丝银线,没有一颗接着一颗的宝石,却让人从心底里感受得到一种肃穆、威严。 七艘战船停靠在了苏伊士港口,船上水师官兵统一穿着的水手服宛如一道亮丽的风景线让港口的所有人都亮瞎了眼。 这种提前了几十年出现的水手服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不管是什么民族,什么文化,它都符合人的审美观。虽然这水手服早在三十年前就在英国出现了雏形,但是陈鸣拿出来的是最终版本啊。 白色的上衣,蓝白相间的条纹鸡心领,陪着蓝色的‘灯笼裤’,整齐的在甲板上列队的中国水兵无形中就压倒了整个苏伊士港奥斯曼水兵的光彩。 伊拉姆同时作为一个奥斯曼海军将领,对于复汉军的打扮十分感兴趣。 “这是我国水师经过多方实验后最终定下的着装。水兵经常要在狭窄的舱室里进进出出么,对服装要力求利索方便,所以上衣是套头式。套头式的上衣扎进裤腰里,为得是避免上下舷梯、进出舱口时挂住衣服。裤子侧开口,是为了爬桅杆时方便。裤口肥大主要考虑有三,一是可罩住靴子,防止水花溅入;二是冲洗甲板时便于挠起;三是下海救生脱退迅速,脱下的裤子扎紧裤口,充以空气即是应急浮游气袋。” 虽然着装这一块上不可能产生出利益,奥斯曼帝国不可能跑去中国去购买衣服。但这一块地不仅让高彦明与伊拉姆贝伊拉近了关系,无形中还抬高了华夏的逼格,能给人留下好的印象。 奥斯曼帝国现在的苏丹是四十六岁的阿卜杜勒·哈米德一世,他是苏丹艾哈迈德三世的儿子,在其生命的前四十三年,他一直按照帝国的传统被其兄长和前任穆斯塔法三世监禁在后宫中,这一‘独一无二’的制度始于苏丹塞利姆二世。奥斯曼帝国的宫廷争斗远比中国更加红果果和血腥。 当穆斯塔法三世去世后,阿卜杜勒·哈米德被官员们从监禁地拉出来,继承了苏丹和哈里发的称号。至今刚刚三年的时间! 陈鸣对这位苏丹一无所知,刚刚继位没有几年的阿卜杜勒·哈米德一世一直在夯实自己的根基,也没有大的动作。他在萧规曹随,对于自己兄长穆斯塔法三世在世时候的一系列改革,持以默认的态度。 穆斯塔法三世虽然被叶卡捷琳娜大帝称为“肥胖和无知”,但他并不是没有‘想法’。他聘用外国军官来改革步兵和炮兵,并开设了数学、导航和科学院。只不过这个时代的奥斯曼帝国已经相当虚弱,他的体制改革计划更是遭到了保守的禁卫军和教派力量的全力反对。所以他的改革措施没有任何效益。 穆斯塔法三世并不是没有儿子,他的儿子年龄是小了点,只有十三岁,但也并不是不能继承苏丹的皇位。阿卜杜勒·哈米德咸鱼翻身,被伊斯坦布尔的官员们从监禁中一举推上至高无上的苏丹宝座,要说这当中没有穆斯塔法三世意图改革的原因,那是不可能的。 就在开罗的埃及帕夏向伊斯坦布尔的信件刚刚递到阿卜杜勒·哈米德手中没有两天,又一份信件被埃及帕夏派人火速的送到。 前者只是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中国这个遥远的东方帝国竟然派出使臣前来,这真的是奥斯曼帝国的意外之喜了。 就像脑子突然得到了润滑油的滋润,一个个伊斯坦布尔的大臣们想到了中国与俄国那还在进行的战争。这场战争虽然规模不大,可意义是十分重大的。斯拉夫人很可能会遭遇一百年来最最惨痛的失败。 “中国人可以廉价的向帝国出售大批的火炮和火枪,甚至是相配套的生产技术。他们的要求是与帝国展开相互的贸易。以及在未来中国与俄国在中亚展开战争的时候,苏丹可以保持相应的沉默。” 这样的要求几乎就是在明确的表示,中国对于中亚感兴趣,中国已经要把中亚划入自己的势力范围之内了。 脑袋灵活了的伊斯坦布尔大臣们全都想到一千年前,阿拉伯帝国与中国的唐帝国的那一场决定着中亚命运的大战。因为一支突厥人的背叛,唐帝国在那一场战争中一败涂地,一部分随军工匠被俘,纸张传入了天方世界。 “中国人对波斯是什么看法?” 中国人要吃掉真神笼罩的中亚大草原,还要身为哈里发的奥斯曼苏丹闭嘴,这让阿卜杜勒·哈米德脸色比较难堪,但这只是面子上被扫了扫而已,实际利益上奥斯曼毫无损失。 他们在与中亚之间隔着一个波斯王国,不管是二百年前的萨法维帝国,还是现在的赞德王朝,那都是奥斯曼帝国一个严重的威胁。 老大总是把老二视作眼中钉肉中刺么。何况这里头还有教派之争。有句话是怎么说的? ——异端总比异教徒更加可恨!天方教的两大教派,各持一端,大家都懂的。 整个天方世界中,奥斯曼如果说是毫无置疑的老大,那么波斯就是绝对的老二。现在统治者波斯大部分土地的卡里姆汗可不是个易于之辈。他在混乱中崛起,占据了除呼罗珊及以东地区以外的所有阿夫沙尔王朝的土地,不管是穆斯塔法三世,还是现在的阿卜杜勒·哈米德一世,都对波斯充满了警惕。即使卡里姆汗已经年过七十,但再老的狮子,那也是狮子。 “中国人认为奥斯曼帝国才是天方世界的领袖。” 这句十分漂亮的恭维话让整个大殿里的伊斯坦布尔君臣都愉快的笑了起来。 “尊敬的苏丹陛下,奥斯曼现在正面对着斯拉夫人的严重威胁。中国人是我们十分需要的朋友。只要我们与中国人正式联手,那就将铸成这个世界上最最坚固的牢笼,将俄罗斯这头贪婪的北极熊牢牢地关在铁笼内。”两个国家面对着共同的敌人,这简直是天然的盟友。 几年前的那场俄土战争让奥斯曼帝国遭遇了重挫,让整个天方世界遭受了羞辱。现在战争已经停歇好几年了,但俄罗斯人与奥斯曼人两边都知道,两个庞然大物的战争毕竟还会在未来的时光中继续的进行下去。 或许是几年时间,或许是十几年时间,当下一代人成长起来的时候,奥斯曼就会是斯拉夫人的对手吗? “苏丹陛下,奥斯曼真的很需要中国。” 近距离的靠近着欧洲这些强国,奥斯曼的危机可比现在表现出来的要重得多。如果俄土再战,奥斯曼再度遭受重创,那个时候扑上来撕咬奥斯曼人的可不仅仅是斯拉夫人了。 英国、法国,这两个比俄罗斯更加强大的国家一样是沉重的威胁。还有奥地利人,这个在过去的历史上与帝国纠缠了二百年的宿敌。 “中国人的使团虽然不是专门来访问帝国的,但是他们的主动和善意是十分明显的。”大维齐尔阿莱姆达尔·穆斯塔法帕夏很肯定这一点,之前的奥斯曼人就从没有想过去主动地联系中国。“英国人的北美殖民地掀起了独立运动,十三州的使者已经进入了巴黎,法国人对七年战争的失利念念不忘,国内仇视英国的情绪浓烈。一旦法国人决定对他们进行支持,大半个欧洲就会陷入战争中。”中国人选择的机会很好,在西欧最矛盾的时候插了一脚进去,这必然会让他们被英法双方奉为上宾。可这未尝就不是奥斯曼帝国的一次机会。 “去年帝国与俄国人签订了《库楚克-凯纳吉条约》。上一场的战争彻底结束了。但是我们要看到叶卡捷琳娜那个荡妇已经彻底镇压了普加乔夫起义,俄罗斯国内的震荡平息了。几千名被俘的义军被他们投入西伯利亚,成为了俄罗斯与中国进行战争的基础。” “中国在战场上已经取得了很大的优势,他们与我们联手也是为了更早的迫使俄罗斯人退出与中国的战争。我相信这两个国家即使没有我们的身影出现,也会在不久的将来达成和平协议。到那个时候,那个荡妇就能再度推动她的南进政策……”(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三章 中国之财 【上一章章节名弄错了,不改了,太麻烦,大家见谅。】 陈汉承天二年,秋。上海和广州这两座中国东部沿海最具影响力的对外贸易城市,同时间有一所大范围的建筑工地在两座城市的中心繁华区域启动。这就是中国唯二的两处证券交易所和相应的配套设施了。 两个证券交易所不仅会在接下的日子里成为各自城市的地标性建筑,还会成为各自城市的一个金融商业中心。在以证券交易所广场为圆心的区域内,证券交易所坐南朝北,其他的位置分别有商店、茶馆、饭店、宾馆等等。 黄松带去西方的第一波中国官方使团已经返回到国内了,他们在荷兰的阿姆斯特丹,在英国的伦敦,在法国的巴黎,还有地中海沿岸的威尼斯、热那亚,虽然后者早已经衰败。纵览了欧洲二百年银行业与金融业的发展史和轨迹,本着标准的拿来主义,中国的证券交易所也随之诞生了。 在遥远的西方,自西历1609年荷兰成立了阿姆斯特丹证券交易所以来,欧洲大规模大范围的金融交易已经要有一百六十年的历史了,制度发展的已经比较正规、成熟!至少以陈鸣的眼光和经济知识他是看不出这有什么问题的。 即使是英格兰银行的影响力笼罩着整个大不列颠王国的英国,伦敦证券交易所也于西历的1773年在新乔纳森咖啡馆正式宣告成立。虽然现在的英格兰银行成立依旧把持着政府债券的和银行股票的发行和兜售。 整个18世纪以来,英格兰银行为英国的战争需要发行了大量的政府债券和股票,即使他们的证券交易所还没有城里,实质上的股票交易也十分活跃,交易形式也逐渐完善。在此基础之上,伦敦证券交易的成立完全是水到渠成。 这种专门的证券交易所场地成立后,分散的证券交易集中于交易所经营,政府规定下证券交易条例,好处是显而易见的。不管是荷兰还是伦敦、巴黎,证券交易市场上最有价证券几乎都是国债、外国公债、矿山、运河股票等。 “我朝现在正大规模地疏通河流、开拓陆路交通线,以及开采矿山、修行水利等重大设施,利用股票的形式可以方便的筹集民间建设资金。至于偿还能力,以水道和陆路交通来说,朝廷完全可以用河道官道的税收来分润么。而且我朝现今以纺织业为代表的手工业,发展也十分迅速。很多地方的纺织厂为了扩大生产和加强竞争,很多家族企业改为了股份公司,都在筹谋发行各自的股票,扩大成本,这就给了证券交易所的成立提供看很好地经济基础……”黄松才不会说也有很多人宁愿防患发展脚步,也不愿意把股份拿出来。 从欧洲回来的黄松面对内阁上各方面的询问,说得头头是道,娓娓道来。 陈鸣本只打算在上海建一处交易所,这是他脑子里的旧有观念在作祟。事实上,上海即便已经高速发展好几年了,它现在也依旧比不得广州。名气是需要时间来酝酿,经济量也需要时间来创造。对于西方来说,广州这个城市已经印刻在他们的记忆中上百年,上海是刚刚才崭露头角。 公平的来讲,陈鸣也说不准日后的珠江三角洲会发展成什么样子,这个在他原来的时空中超越了日本东京,成为世界人口和面积最大的城市群的经济区,现在已经丧失了自己最珍贵的财富——对外贸易特权。 你甭管这特权是不是他们自己喜欢的,反正‘被开放的通商口岸’是再也不会与广州重合了,殖民地也再印不到香港的头上。没有了香港,还会有深圳吗?现在那片地方有一个古老的名字,叫香山。 后世的全球第十一大贸易经济体系、第三大黄金市场、第六大外汇市场及第十五大银行中心——香港,现在是中国水师的一个军事基地,已经在承天二年春天就破土动工了。 虽然上辈子香港的维多利亚港所谓的世界三大天然良港之一,未尝没有吹嘘的成分,但作为一个天然梁良港,作为水师的一个军事基地是绝对够用的。 走上了另一条道路的珠江三角洲,未来的发展会是哪样的,陈鸣真心不好说。可就现在广州的商贸地位,陈鸣真的不该把它‘忘’记在脑后。 广州商团的力量可是很强很强的一股经济实力啊。当初商贸银行的总部落到上海,那就让广州很有意见的。 上海唯一比广州有优势的就是银行业了。中国的这几大银行,商贸银行的总部在上海,中原银行的总部在鲁山,除此之外,包括江南银行在内,以及刚成立的央行,那总部都在南京的啊,明显距离上海更近。上海显然比广州距离中国的银行界中心更近。但只在上海建立交易所明显有些不足,于是建设计划上就又多出了广州的这一处。 中国第三家私人银行也快要成立了,两广的南岭银行自然想让这广州城内多处一座证券交易所,因为南岭银行的落脚地就在广州。 …… 时间飞快的流逝着。转眼就来到了承天三年的六月初一。 上海黄浦江边迎来了一个极为特殊的日子。那前后修建装饰了大半年的证券交易所终于要揭牌了。上海整个商界都震动着,锦旗飘扬,锣鼓喧阗,金狮狂舞,爆竹声声。上海市长萧楼亲自出场,还邀请来了上头的大人物,揭牌仪式的规格不是一般的高。 而从今天起,这座证券交易所也成了上海的标志性建筑。虽然它并不高大,只有三层,而此时的上海四五层的楼房已经布置一座两座。但这没个卵用。 标志性建筑,地标,是一个城市的名片和象征。代表的不仅是建筑本身,更是一种生活方式,一种新思潮的体验。一个区域或者一个城市的生活方式之所以能称之为标志,也绝不仅仅是因为建筑本身,更是环境、文化、教育氛围等各方面的合力,是他们共同创造了一个地域的经典。 在上海,在广东,再没有什么比证券交易所更适合的了。 而作为陈汉精心打造的证券交易所,但这里的装饰,这里的外观,也绝对是漂亮的。闪耀人眼的玻璃窗,浅黄色花岗岩贴片的墙体,上有黄绿相间的琉璃瓦屋檐,下有三尺高的花岗岩基座,正面列有十二根小五丈高的圆形廊柱。比起周边传统的砖木结构的房屋来,真的是威武的太多了。楼前还有一片宽敞的广场,中央是一个漂亮的喷水池,这是由圆明园人工喷泉的设计及施工指导蒋友仁【传教士】亲自设计监工的,被打到劳改营里吃沙子吃了好几年的蒋友仁,走出劳改营的时候哭的稀里哗啦的,泪涕直流。就算是在上海这座与西方交流甚广,挺受西风影响的沿海城市里,这么大型的喷泉景观也是开天辟地的头一次。而整个证券交易所,自从这座喷水景观建造好之后,这里便成了无数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和目光关注的地方。 无形中就给未来的证券交易所打了一次全民广告。 所以今天开业,盛大的高逼格的揭牌仪式不知道吸引来了多少百姓前来围观。而让老百姓们觉得有趣的是,来参加揭牌仪式的不仅有手执权柄的官老爷,富贾一方的缙绅老爷,还有红头发蓝眼睛的外国洋人,甚至连工商署的三把手韩腾都亲自到场祝贺。 广场上依旧是锣鼓喧天,底下老百姓们的窃窃私语声却丝毫不比这锣鼓声逊色。虽然这两年新鲜事见多了,可这些百姓对于证券交易所还是十分关注的。因为这关乎到了他们的切身利益。今年过年之后,这东北的土地债券价格就不停在涨,到现在已经接近六十大关了。可这绝不是最终的价格!所有人对此观点都坚信不疑。 六十块纸币也就是六个银元,四两银子。这样的价格如果换到十年前来购买东北的土地,全国九成九的老百姓都会认为价格太高了。但是现在呢?大豆的收益明摆着的,这两年进入东北的大中型农场,谁家不是主种大豆?这收益让人看了眼热。那榨油剩下的豆渣,不仅是牲畜十分爱吃的细料,还能用来增肥农田。从去年开始豆渣并的价格就不断提升,因为南方甘蔗种植园的商家都跑去东北收购豆渣饼了。 甘蔗这个东西十分的耗费地力。 大大小小的报纸对此事都有关注,都有分析。一个公认的结论是,证券交易所是土地债券的价格近期增长速度加快的最直接原因。 因为证券交易所一旦正式运营,那么土地债券的价格就会更加的透明,同时这也会让很多很多的小成本收购商三振出局。因为他们出的价格在诸多手中握着土地债券的百姓们眼中,毫无吸引力。这是个资本的‘世界’,一条条大鱼入场之后,诸多的小鱼即使不被吃掉,也会被大鱼大大的挤占去生存空间。 这就像银行和钱庄一样,现在银行在普通百姓眼中已经不觉得神秘了,虽然还是有很多老实巴交的平民百姓更愿意将钱封进罐子里埋到自家的后院去,甭管那钱是铜做的银子做的,还是纸做的。因为他们相信把钱交给‘土地公’保管总比交给官府和私人保管要可靠得多。至于私人银行在一些老百姓们的印象中就更是等同于过去的钱庄银号加当铺加高利贷,那形象也就是一个‘奸商’。但还是有越来越多的人选择了银行,因为银行给出了更好的利息,因为银行由国家朝廷背书,让越来越多的钱庄银号在噼里啪啦的破产停业。 不管是老资格的山西银号,还是江南本地的字号。浩荡洪流之下,尽皆如此。金融这一行当中,竞争真的非常非常的残酷。 所以私营银行的牌照才那么的弥足珍贵。 朝廷收取外东北的脚步是不会停歇的,这两年已经有一家家的农场在东北落脚,包括各大军民股份制公司。但是很多农场的土地,经营方拿到的更多是使用权,而不是所有权,对于这些手中握着一定资金的大中型公司,最最符合他们利益的方案当然是彻底的将突击收为己有。但是很多的老百姓就是死死地握着所有权不放手,因为土地债券这玩意始终都在涨价,而不是落价。 还有很多急需资金扩大产业规模的商人,这些人对于证券交易所都万分关注。 虽然第一批通过银管会的审核,有资格上市的公司,上海、广州两处相加也只有七十家,但这是一条‘路’啊。 很多人都已经知道了土地债券的‘定价’,银管会给出的是一亩地六十纸币。而这一个价格在今天之后会冲刺到多高的价位,谁心里也没有谱。因为谁也不知道‘买方’会有多么的疯狂。 可还有一个真实的例子是北海公司。后者放出了12%的股份,分为十二万股,每股作价十二元,由中原银行背书。也就是说这个价格如果稳定了下来的话,北海公司的市值就变成整整一千二百万纸币,一百二十万银元了。而三年前北海公司的注册资金是多少?十五万银元。 虽然这两年北海公司声名大噪,但是北海公司的‘实际资本’摆在那里的,不管是捕鲸船队、炼油厂,还是罐头厂、肉干厂、皮货公司,亦或是公司的账上资金,总资产也就是五六百万纸币。可现在被这股票一‘吹’,真的要吹起牛逼了。 虽然北海公司这样的例子并不多,大部分公司的股价还是按照证管委的股价来取的均价,顶多上溢个一两成。 这些实实在在的例子也正是无数大中小商人对于证券交易所热衷的最大原因。何况现在‘金融投机’这个词汇也不新鲜了。一家家报纸可报道了不少关系金融的事情。欧洲一百多年的金融发展史,在黄松他们回到南京后就频频见报。 像英国的‘南海泡沫危机’,荷兰的‘郁金香效应’,这些脱离常轨的投资狂潮引发的股价暴涨和暴跌,以及之后的大混乱,前因后果都完完全全的刊载了出。金融投机的危害和股票市场的疯狂,早就落入了不知道多少人的眼中。虽然当他们自己陷入其中的时候,能不能抵挡诱惑还要另外一说。 江南商贾巨子云集一堂,各级政府官员随处可见,手持葡萄酒的罗伯特对潘振恩恭喜的说道:“潘先生,祝贺你成为中国证券管理委员会的主任。”因为罗伯特自身在中国政府方面的良好人脉,他现在已经是英国驻中国的总领事了。 中欧之间的正式外交联系也在去年的五月份被敲定,外交级别当然是大使级的。这次前往欧洲出发的高彦明使团中,很多人就是未来驻欧各大使馆的工作人员。 如果不是欧洲人首先向中国递来了橄榄枝,两边递交了大使级外交关系。陈鸣派出使臣外驻他国,还真有可能招来朝野上下的诽议之声。这根中国传统的外交理念有些不一样。 罗伯特笑的很可亲。 两年前莱克星顿的枪声让英国人的打算彻底落空,注意力转移到北美的英国人,在这个时候可不敢再来触动中国的红线。而英法之间在远东地区的联手,伴随着去年七十高龄的富兰克林抵到法国,也迅速瓦解。 法国人现在还没有彻底作出决定,北美大陆上的局势,英国人还占据着绝对的优势。作为北美独立战争的转折点的萨拉托加之战还没有爆发。可是法国人对七年战争耻辱的耿耿于心是每一个欧洲人都能看的到的。富兰克林抵到法国之后就受到了法兰西各界的欢迎,很多的民间捐款也送到他的手上,然后变成大陆军所急需的各类军事物资。 一切都只差一个契机! 大不列颠王国的铁拳如果能重重的打在大陆军的要害上,法国人对于美国的援助可能就只存在于‘民间’。而要是大陆军能扛着英国人的铁拳,还反过来重重的给英国人一下,情绪受到绝对激励的法国人真的有可能亲自下场。 这种条件下,英国人与中国之间的贸易往来就成为了不可动摇的一环。这关系着英国政府很大很大的一笔财政收入,绝对不能有半点闪失。所以约翰牛迅速抛弃了缅甸的贡榜王朝。 潘振恩与罗伯特是老朋友了。这一次他半脱离工商署,出任证管委的主任对他来说是一个里程碑式的决断。有生之年能不能再进一步,就全看这一步走的怎么样了。 “这是一个正确睿智的决断。中国这么大的一个经济体中,证券交易所必然会成为其中不可或缺的一环。”罗伯特向潘振恩举起了酒杯。 “借你的吉言。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潘振恩哈哈的笑着。(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四章 不是来找陈鸣要钱的 中原银行是九州商会的核心产业,百分之七十五的股份被皇室掌控着。今年春天的季度报告显示,注册资金只有一千四百万银元的中原银行,现今光是民间存款就超过了三个亿,比排名垫底的交通银行储蓄金额还要高,并且手握着全国上下三十多家优质企业的股份,哪怕这股份比例很低。 陈鸣的用意是围绕着九州商会和中原银行,将皇室与顶层贵族阶层的利益交织起来,打造出一个庞大又牢固无比的巨型财团。前者中原银行是核心产业,后者九州商会就是一个庞大的触手怪,无数只爪子伸向四面八方,进入任何一个有利润可图的行业中去。 比如南洋的种植园,比如东北的农场大豆种植,比如纺织业、丝织业,缫丝业、造船业、运输业、成衣、粮油、卷烟业、盐糖等等,以及蒸汽机制造为核心的机械制造公司,矿产业,捕鱼业、北海公司…… 在未来的时代变革当中,手中有着如此一个庞大财团存在的皇室,绝对会有很大的受益的。 在这诸多产业中有九州商会用心经营的独资企业,也有与人合伙的合资产业,还有只出钱不掌权的纯粹投资。在这个信息相对不发达,银行的笼罩力还比较有限的情况下,要尽快的提升中原银行的影响力,九州商会的存在就是必须的。 只不过眼下这个时代,做实业比做金融的更容易得到各界的关注。来到承天三年年中时候,九州商会在举国上下都是赫赫有名,这名声比起来同样人人知道的中原银行,有着更大的影响力。因为它关系着无数人的生计,它旗下的商品货物无时无刻不伴随着百姓的生活。 皇宫里。 石氏拿着一个不大的实木盒子递给了母亲,“娘。这里头的钱您拿回去,让爹跑一趟上海。证券交易所开张了,你们就用这里的钱一半去买土地债券,另一半去买股票。北海的涨势最好,除了北海的,船厂、船运,鸿基的煤矿,马鞍山、鞍山的钢铁厂,还有那几个机械制造公司的股票,都可以买。”这是石氏这几年攒下的大半私房钱了。 “这些都是安安稳稳赚钱的门路。咱们家以后靠这个吃分红也足够过活了。可千万别让家里人胡乱伸手,把差事做差了。不该收的钱千万别拿,皇上是最恨这点的。” “再有就是,让家里的那几个小辈都安份点。等暑假过去了,全塞学校里去。别在外头晃人的眼睛,落个不学无术的名头。”说道这里石氏内心中真的是气自家兄弟后辈不争气。石母脸上也闪过了一抹尴尬。 也是石氏家门不兴,开国的时候没能出来几个干才。现在国家大局已定,已经立下了朝纲规矩,石家就更难出头了。家里的亲戚小辈们就又嫌弃开头当公务员,做小兵,听人差遣,丢份儿。一个个多没个前程,就跟纨绔子弟一样,整天游手好闲,喝花酒,逛青楼。在南京城里都有名了。让石氏在宫里头脸上也不好看。 她可不是皇后,也不是柳挽云,石家官面上现在屁都不算一个。所有的面子全靠着他一个皇宫里的宠妃在撑着呢。再不知道收敛的话,那真的是要作死了。 说真的,这比起家世来,就连李小妹那些旁院的远房亲戚现在混的也比石氏强,柳家就更不要说了,绝对的豪门。而石家就是那种真正的暴发户,一朝得势,就不知道谁是谁了。真心差远了。 可是石氏说的话,石家人就能全听吗?看着母亲离开的背影,石氏也无奈的叹了口气。 每年的六月、七月都是一年当中最热的两月。陈鸣登基的头一年就跑去过庐山,第二年又去了黄山。可今年他没有动,即使南京城里骄阳似火,暑气炎炎,空气中仿佛流动着一团炙焰,让人身上的汗水无时无刻不从每一个毛孔中渗出来,他也没想着带人跑到外面去避暑。 因为他的眼睛时刻在盯着上海与广州的股市呢。 一个多月过去了,他放心了。这第一批七十家上市企业的股价就没有不高涨的,最低的也增幅三四成,最高的远东矿业开发公司,股价直接从最初的五元一股翻倍到了现在的十七块多一股。因为这家公司在六月二号打了一拨好广告,覆盖全国各省级报刊和国家级报刊,内容只有一条——这家公司在东北获取的采矿权区域当中发现了两座上规模的金矿,现在该公司向全国招募矿工。 然后这家矿业公司的股票价格就坐飞机一样,直线上升。 多少人在这一波‘淘金热’中发了大财。 这远东矿业开发公司把北海公司的风头都给压制住了。后者的股价从12元涨到了25元,一个月里翻了一番,堪称形势红火到爆炸,可无奈强中更有强中手。这个由九州商会独资经营的远东矿产开发公司,有陈鸣在背后指点,还有意的把好消息都压下了半年时间,要不能博得一个开门红,陈鸣他还算什么穿越者? 炎炎夏日阻挡不了股民的激情。人类对金钱对财富的渴望比天空的骄阳都更加炙烈!真金白银跟前,高温又算什么? 上海、广州两地的证券交易市场人流汹涌,摩肩接踵,真真的挥汗如雨。自从开业以后,随着股市的暴涨爆红,几百人、几千人,跟随着股票价格的不断上扬,证券交易所内的每日人流量也如芝麻杆一样,节节攀高! 《上海第一财经》这份证券交易所下属的报刊,也伴随着股票市场的红火,迅速在上海广州两地及周边地区打开了销路,并且都传到了内陆了。 两座证券交易所上市的股票各有三十五股,里头有资本雄厚的国资重企,有效益惊人的矿山资源,有前景美妙的私人企业,以及天南地北的各大机械制造龙头。 两座证券交易所中除了国家证券外,不存在任何重复的股票,这是证管委秉着‘宁缺毋滥’的宗旨,从全国范围内飞来的雪花样的申请书中扒拉出来的。资本最低的也有三百万华元! 现在每家股票都在上涨,区别仅是涨幅的大大小小。如果在开场时候就拿钱投进去的人,那么到现在为止,一个个不要赚翻了。 上海的几家银行有一个数据在整个六月份突然的飙升了500%。那就是贵金属兑换货币的额度。股市的火热,躺着都能赚钱的激情,让不知道多少人起出了家中藏起来的银元银子金块,拿到银行照着银元比银子3:2,白银对黄金15:1,银元对纸币1:10,这三个仿佛永远也不会变化的兑换比值换出了大把大把的纸钞。 每天都不知道有多少人紧张的盯着交易所。六月份都还没过,在证管委下属的专门的证券报刊之外上海广州就出现了好几份新的股票专刊,并且发行量很不小。连不少的茶馆茶楼,都让人专门宣讲股市报刊内容。而上海和广州之间的飞剪艏速递信函更是往来的不知道有多么密集…… 就连驻华的外国使馆领事馆人员,都一个个密切的关注着中国的股票市场,陈汉并没有说不允许外国资本进入中国股票市场。只是现在不比电讯时代,东西方之间也还没有一家跨界的银行出现,突然间冒出一笔庞大的海外资金进入中国股市的事情很难出现。或者说,就算出现了,在中国拥有着绝对权力的朝廷,也能轻松的宣布哪哪几支股票违背了《证券交易法》,暂时给予冻结。在西方世界不可能出现的一幕,在中国只要陈鸣允许了可随时随地都会出现。 所以中国的金融虽然还是一颗幼苗,但除了自我市场的波动外,却真心没有别的外开威胁了。政府给他们保驾护航!在这颗幼苗的头顶上遮起了一把巨大的保护伞,让中国金融证券直接进入了高速发展轨道。 所以,没有外来资本威胁的中国证券市场,这一个来月的情形发展完全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大笔大笔的资金流水一样注入一家家企业,然后企业迅速对外宣布进行扩张,再进一步刺激股票在市场上的受追捧。 如此一些资本不到五百万华元的底层上市公司,也吹气球一样迅速的膨胀起来。这从股市上圈到的钱,纯粹就是现金,对于一家家公司来说,现金当然是最最需要的了。有了现金,他们就可以迅速的扩大产业规模,对于证管委优中选优选出来的这些优质企业,哪一家又不是正处在疾速发展当中? 他们现在缺资金,缺时间,缺支持,缺好多好多的东西。唯独不缺资金流向。 就比如那个引人注目的远东矿产开发公司,股价大涨后,立刻就宣布与挺身队签订了三年的雇佣协议,雇佣二百名挺身队士兵作为公司两个矿场的保安。 挺身队这两年在中国的名声一般般,战场上挺身队员虽然表现凶猛,但复汉军战士的表现一点都不逊色于他们。而且日本人普遍个头很矮,外观上看就没有太大的威慑力。连很多农场都雇佣起了高丽棒子作为监视朝鲜奴工的监工,日本人在中国却始终没有别的出路。 这一单还是挺身队接到的第一个军队除外的大单。 上海、南京、广州、宁波、烟台等地的地价也在不断地刷新着新高。特别是港口区周边的地价,比起当初已经翻了三倍。郑家联手张家,还有台湾和福建的天地会,集资做起的那家顺丰地产,是七十家第一批上司公司当中唯一的地产商。 他们从沿海各对外贸易港口城市的二三级土地经营起,因为一级土地的地皮有限,早就被官府和陈汉亲贵们瓜分了,那个时候的他们根本就够不上。可是随着贸易往来的不断升温,之前没有被划入一级的很多地皮价格也翻跟头一样上涨。 这顺丰地产看着不怎么显山漏水,可它的回报率绝对会比北海公司低。 虽然这些人走上这条路的初衷未尝不是‘地主’思维的影响,可现在里头还有哪一位股东会抱着原来的旧思想呢?就拿郑家来说,郑连福的三子郑文俊与韩腾关系密切,当初郑文俊拿下了不少川沙的土地,那时的价格才几个银元一亩?现在呢?特别是靠近黄浦江的那一块,就算全盖上仓库,租出去,都能大把大把的赚钱。 任何行业都离不开一个‘买低卖高’,就看人的眼神准不准了。 现在顺丰地产的总资产估计在5000万左右,在各港口城市拥有一二三级土地上千亩,建有三四层的筒子楼20多所、其他类型房屋2000多间,地段不同的各门面店铺三百多处。每月的收租费用就有上百万。 他们在股市上放出去了10%的股份,换回的却是三百多万,接近四百万的流动资金。这笔资金对于顺丰地产的股东们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数字。顺丰地产也没有杀鸡取卵的将这笔资金拿来分红,而是迅速的投入进了上海黄浦江畔,这样的举动也更进一步的刺激了顺丰地产的股票上扬。 每一个传统的华商,都希望把一切都握在自己手心里,这是一个渗入到骨子里的信念。证管委最初遴选出的一百家公司、商号中,就有很多人因此而拒接上市,他们就是抱着的这一念头,宁愿发展速度缓慢一些,也要一切自己能做主。 可是金钱的魅力是无限的。观望了大半个月,看到上海、广州的证券交易所里的诸多股票,一支支的疯涨,华元跟海潮一样源源不断的流入那些企业的口袋,立刻就有人改变了主意。可惜他们愿意回头也已经晚了。 现在再想上市不仅要在这股价上被有资格背书的银行斩上一刀,还要给证券交易所缴纳一笔不菲的上市费用。 但是付出的再多,也远不能与他们即将收获的利益多。 一个个实例就在眼前。整个中国都看在眼中,报纸上连篇累牍,让股票、证券‘深入’进了每个中国人的心底。 而无数人向往股票,也让这一个多月来国资银行的贵金属兑换业成绩直线拔高。 一箱一箱的金银被送到了国资银行,换来一本本银行支票,然后这些支票又跟不值一钱一样被轻易地投入股市,流到急需资金的工商业手中。随之而来的就是一个个上市公司的大扩张。 时间就是金钱! 以纺织业来论,工人两班倒都是轻松的,三班倒才是普遍现象。生产量不断的扩大再扩大…… 数据是最能检验一切的! …… “没钱啦?”陈鸣吃惊的看着跟前的十堂叔陈益。这个在半道上落在了后面的陈家近支,现在成了九州商会的掌舵人。陈汉席卷天下,陈鸣的小金库里金山银海的送进来。而他的小金库一定程度上是与九州商会的财政室是相通的,陈鸣记得很清楚,九州商会春季总结的时候还有上千万的流动资金,现在才三四个月就都花出去了? “连储备金都要花光了。”九州商会现在还剩下的就是陈鸣的基本金了,一百万两黄金和一千万两白银。没有陈鸣的话是谁也不敢动的。“这一段我们一共收购了北海2%的股份,鸿基煤矿1.5%的股份,马鞍山、鞍山钢铁公司各1%的股份。五十二万四千亩的东北土地债券,还有江南造船厂1,75%的股份……” 陈益的脸上一点都没有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实在是股票的效益太惊人了。九州商会这段时间在股市上陆续花出小两千万元,可现在他们要是把手中的股票全部卖掉,那至少能买到三千万元。一千万的收益啊,这才几天时间啊,这天底下谁会放着这样的机会往外推呢? “陛下,你看那东海……” 陈益当然不是来找陈鸣要钱的,他是要向陈鸣要一个火,点燃东海水晶这个大爆竹,然后趁热打铁把远东矿产开发公司的股份再卖出去两个点。 那之后九州商会就再也不会缺钱了。 “另外就是这个蒸汽缫丝机已经试验成功,可两绪共捻,也可以2至4绪单捻直缫。较之脚踏手摇的老式缫丝机效率提升甚多。”(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五章 最毒莫过文人心 上海证券交易所外人潮汹涌。每天都有几千人在这栋高大的建筑中进进出出。周边配套建起的商店餐馆,乃至宾馆,每日都是人满为患。很多不差钱的主儿,都在周边定下了长期的住房,就是为了能最快最方便了解股市的变动。倒是令证券交易所真的成为了推动上海经济繁荣的一股巨大动力,引带起的连锁反应不知道给上海带来了多少的商机。 但是这个在陈鸣眼中,在很多很多的国人眼中,都是一个聚宝盆的宝贝,在另一拨人眼中却是红果果的罪恶之源。千万不要小瞧了人的信念! 在天地革命,王朝更替的巨大变革中还能继续保持着自己‘人生理念’的某些人,是不会因为自己眼睛看得到的生产力发展而改变什么的。就像那句话说的一样,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放到陈汉朝中诸多的守旧派身上那就是,你永远不能让一个睁眼瞎真正的看到现实。 广场边缘,以耿直方正闻名朝野,同时身上也贴着一枚‘守旧派’的标签的刘文蔚目光看着眼前的景象眉头深深的皱起。这些络绎不绝汹涌如潮的人流都只有一个目标——证券交易所。作为一个传统的文人士子,他对这些人如此赤果果的追逐利益是十分的反感。堂堂华夏礼仪之邦而今是满地臭铜,那里还有礼仪廉耻,还有千百年传承的淳朴民风!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而且那所谓的“股市”是什么?无中生有,纯是骗人。在刘文蔚眼中,那就是商人们圈钱的猎场,用无数百姓辛苦储存下的血汗钱发展自己的产业。成功了大头是商人的,只有些汤水给百姓们喝;失败了,商人损失不小,可损失更大的是普通股民。看看西方的那些例子,一旦经济泡沫崩塌,多少普通百姓血本无归? 一个很明显的例子,刘文蔚这两次来到上海证券交易所途中都要经过的顺丰地产的那处工地,要不是股民们掏出了数百万购买了一堆毫无权利的废纸,顺丰地产有能力拿出三百万来建造那一片商业区吗? 虽然来这里已经不止一次,刘文蔚还是十分的反感,反感。 “老爷,纺织、缫丝公司的股票又涨了!袁家的鸿昌纺织公司股票涨到15块了!”随从转回到刘文蔚身边说道。语气中隐隐喊着一丝唏嘘。那鸿昌纺织公司发行股票的时候,一股也只是7华元。现在都涨到15华元以上了。如果有人一开始就购买,那还不发了啊?真是跟抢钱一样啊。 “苛待织工,拖延工薪,剥削良善,为富不仁。这袁家当初就该铲平了!” 刘文蔚不屑的说着,两眼中全是冰冷的寒光。他当初入仕途走的是彭元瑞的路子,彭元瑞与蒋士栓是好友,蒋士栓与袁枚也是好友,刘文蔚最初在陈汉当官的时候,隐隐也算是袁枚的人。可是再深厚的交情也比不得理念上的分歧。随着袁枚、秦大成倒腾的那个新儒越来越名声响亮,彭元瑞、刘文蔚等人跟袁枚最终分道扬镳,他们很快与彭忠瑞、陈岗走到了一块。成为了旧儒党中的骨干分子! 还是那一句老话,异端比异教徒更可信,汉奸比鬼子更该死。 在守旧派的眼中,所谓的新儒那就是儒家的叛徒。 刘文蔚去年在监察院中更近了一步,坐上了从三品的监察御史,权利大了很多。目光就很自然的盯上了袁枚和他身后的袁氏。 袁枚已经被免除了实权,但是袁枚与赵翼交好,与秦大成交好,还有沈国贞,这几个人都还是大权在握的。而且袁家在江南当地的声望更是相当的不错。 刘文蔚也是江南人,他知道袁枚不缺钱,袁枚可是难得的聪明人,绝不会在收受贿赂上留下把柄的。当初他官场上混的不如意,那就退而求林下。这人不耐学书,字写得很糟;不耐作制词,嫌必依谱而填;不耐学满语,乾隆七年庶吉士散馆,以习满文不合格放任知县。在人生道路的选择点上,袁枚头脑十分清晰。他知道自己给上面的印象很不美好,官场上继续混下去,把知县当到老,又能怎样?走仕途,混不到个省部级,都是芝麻官儿。说不定遇个变局,还有牢狱之灾。后世人说袁枚的长寿,就在于他的自由和随意,做人不必阳奉阴违,不必违背良心迎上欺下,不必用尽心机的搞阴谋,一天到晚心里紧张,那还不如说他脑子聪明。告别了官场上的袁县令,才有了文坛上的袁才子。 当聪明的脑瓜从官场上放到生活上,袁枚的一系列操作手法已经被商学院选入教材之中了。他称得上是当代中国商业炒作的第一高手,通过不断炒作,赚了大笔银子。袁枚对生意的策划步步为营,思路极为清晰。首先,他花费许多钱重修随园,修好了并不将其圈起来供自己一家人欣赏,而是故意拆掉围墙,让游客在园里随意游玩,目的是使人知道南京城里有这样一个山美水秀境幽的地方。园子初具声名、有了一定数量的游客,他立马写了一本《随园食单》,极力渲染自家私园食物的精妙和家厨烹调的高水准,激发那些热衷口腹之欲的人的兴趣。袁枚对饮食氛围也极有研究,每有客来,他都要叫人将餐桌摆到一些景致极美的亭榭,还安排自养的美女为之唱歌跳舞,随园的饮食生意非常火爆。当随园炒热,个人知名度激剧上升,袁枚开始扩大经营范围,在园子里售卖《随园全集》、《随园食单》等著作,他的书果然供不应求,属国琉球都有人专程来购买。仅卖书一项,袁枚一年即可收入三四千两白银。 等他名头响亮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时候,各方人士争相请袁枚写应酬文章,袁枚也是来者不拒,墓志碑记、寿序谀文,只要给足银子,绝对服务三包,又大赚了一笔。 现在的陈汉到处都是商机,袁枚又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别人赚银子自己无动于衷呢?袁家的纺织厂老早就开办起来了,等到蒸汽机出产时,他更利用自己的声望召集了不少人来参股,铸就了现在规模效益在整个中国境内都是顶尖一流的鸿昌纺织公司。 随从立刻噤声,低头俯首,只在心头暗自为袁家可惜,对工人苛刻的过了些,对比九州商会下属的纺织企业,工人待遇相差太多了。而且更主要的是袁枚被自家老爷给盯上了,袁枚本身没什么好说的,可袁家为首的鸿昌就树大招风,成了自家老爷首先下刀子的目标。 刘文蔚一点都不心虚,他要捅开鸿昌这个马蜂窝,那也是职责所在,大义所在。 鸿昌纺织公司自从引入蒸汽纺织机之后,一年多时间里,死难工人六人,受伤工人五十二人,其中致残三十五人,又有十五人为中等以上残疾。这种事儿就算不是袁家这个靶子,刘文蔚也要捅出来。 那些残疾的织工纷纷被工厂利索的解除了雇佣关系,受害者只能获得一点少的可怜的赔偿,而伤残者对于其家庭的影响,却是无可争议的巨大。尤其是那些男性织工。刘文蔚派人调查了很多家残疾工人被辞退之后的生活,那很多家庭的境况都让他听了落泪。 他要是能安心的在南京城呆着,他就不是刘文蔚了。 自从今年春天里开始下手调查这鸿昌纺织公司,刘文蔚已经收集到了足够多的材料。他还特意找来了一个专门的律师,这种讼棍刘文蔚之前是看不起的,可是对比这个案子的重要性,刘文蔚也只能忍着了。让律师验看自己所查到的材料,以寻找鸿昌纺织公司的那啥。结果整整一个月了,这个律师都没有找出鸿昌纺织公司的明显违法行为。这不是这个律师没能力,人家可是正牌的法科进士出身,要不是当初一巴掌打了受害人,被记了大过,混官场再没有前途了,现在人家还是一个风风光光的法官呢。 他没有找出‘不法’的现象来,那就只证明了一个事实——国家法律还有缺陷,对于这种不人道的‘结局’没有一定对受伤工人妥善的保护。 这是一个“大案子”,‘不仁’对于一般的商家来说可能会毫无损伤,因为商人本来就不需要‘仁道’的。可是这鸿昌纺织公司是袁家领衔搞起来的,而袁枚本人更是当代有数的大家,也是新儒的代表人物之一。这就有的说头了。 呵呵,这个罪名如果能一举盖到袁枚的头上,不仅鸿昌的名声会臭了,袁枚的名声,新儒的名声也都会跟着在社会上一落千丈。而理念之争就是此起彼伏,新儒败了,旧儒就兴了。所有在调查之中,虽然刘文蔚发现如此之现象不仅仅是鸿昌一家。江南大大小小的纺织厂多有这般惨事,但他还是坚定地揪着鸿昌不放。谁让鸿昌的董事长姓袁呢。 袁家肯定想不到自己已经成为了刘文蔚的猎物。几个月的探查摸索,刘文蔚手中掌握了大量的真实资料。鸿昌纺织公司在法律上虽然构不成啥样的犯罪,但实际上却也存在着拖延、克扣工人工资的事情,另外就是对伤残工人的抚恤实在太低太低了,处在平均值以下。而且在工厂在与工人签订劳资合约的时候,玩了字面游戏,欺骗了工人。 过往的时间里,鸿昌纺织公司不是没有工人闹事,但都被镇压了下来。 不管是官面,还是利益上的对比,当地的官府都不会站到无权无势的小老百姓的这一边来。刘文蔚对西方工厂与工人关系的发展也不是一无所知,他也是进行了一定的了解的。 从单纯的破坏机器,到罢工捣毁工厂,欧洲发展到现在这个时候,包括工人起义在内,一切该有的该存在的事情就都有了。刘文蔚觉得这完全是资本的贪婪刻薄造成的。本着中国文人传统的理念,本着很多中国‘青天’们传统的理念,抑富扬贫,刘文蔚的屁股毫不客气的坐到了工人这一边。 打压富户、商贾,保证平民贫民的利益,这是中国很多官员管用的‘劫富济贫’。只不过这一回刘文蔚更喜欢能把事情做成的同时,狠狠地搅和一下新儒,搞臭了袁枚的名声。 至于这么做后,会不会把自己置于资本的对立面,刘文蔚才不在乎呢。在中国什么时候官会害怕商了? 就在刘文蔚离开证券交易所广场,回到自己在上海的一处私宅的时候,他并不知道自己在上海的一切行踪都已经被人报告了上去。 上海国安的负责人肖长春看着手里的这份报告眉头微微的皱起,这个刘文蔚是真的要搞大事啊。 一个月里这已经是他第三次秘密来上海了。 “把这消息迅速送到南京去,还有告诉陈北海一声。”陈继功现在还在负责着江南造船厂,但是对于他个人来说,北海公司似乎更加的出名。 今天陈继功就在家中,吃晚饭后他在书房里整理着海外探勘二局的一些资料。他们局成立也有两年多了,从琉球出发,一次次的远洋勘探,全都徒劳无功。对比一局搞定了从远东到北美的线路,还要占据阿拉斯加;三局发现了荷兰人和英国人都已经发现的新大陆和新大陆旁边的两个水草茂盛的小岛,前者刚刚被英国人割掉了东海岸,成立了所谓的新南威尔士,西海岸就被勘探三局立上了界碑,并命名为南明州,宣布为中国所有,连那片新大陆东南的两个小岛都有了一个新名字——大小新琉球岛。 勘探四局也越过了锡兰和印度,进入了天方世界。 唯独他们二局,背靠着江南造船厂这尊大佛,有着琉球这样的前进基地,各方面的条件都可以说是得天独厚,但就是没有什么发现,一次次无功而返。 “二爷,国安的肖大人命人送来了一封信。” 陈继功现在已经与国安没有太大的联系了,但人情往来还没有断掉,他也不会断掉。只不过这肖长春突然的递过来了一封信,而不是别的什么,这让陈继功下意识的给与了重视。 “刘文蔚查鸿昌纺织公司?”这可牛了逼了。 鸿昌纺织公司的规模是现今国内可排在前五的大型纺织公司,袁枚第一时间指示后辈抢购蒸汽机,眼光独到。而且他们已经不仅仅满足于做供货商了,还在筹措外洋船队,准备大步的走出去。 其中两艘船的订单就在江南造船厂啊。 “可是这鸿昌也没听到有什么事儿啊?” 陈继功回忆着自己脑子里的鸿昌纺织公司,确实没有任何的丑闻或是啥事。只是刘文蔚卡的这个时间却是很毒,鸿昌纺织公司在江南等多座造船厂下了订单,也陆续签署了协议,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八月份鸿昌就会宣布成立外贸公司,并且还会进入成衣领域。要是那个时候他有什么弱点被刘文蔚捅了出来,那可就有乐子瞧了。“这文人的心真是一个歹毒啊。”(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六章 向约翰牛买地 “勃朗特先生,作为不列颠王国驻中国的大使,我相信在你一定对中国这个国度,对中国的历史有所了解。中国有着悠久的文明和历史,但是我们在某一个怪圈之中却旋转了整整两千年。无限的循环又循环! 三百年成为了华夏王朝的一个宿命。 多少强盛的王朝在命运的结点走向毁灭,而这一原因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在于土地。 盛世人丁滋生,土地却不会随着人口的增长一样的增长。 当人多地少,当越来越多的土地被富贵阶层集中,当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足之地的时候。不满于王朝的力量就会像草原上的野草,放火都烧之不净。 然后起义爆发,连绵的战争让中国的人口锐减,新生的王朝从而有了足够多的土地来容纳所有人。然后就是一次新的循环的开始。 朕认为要解决这一难题只有一个办法,土地。中国需要土地,更多地土地。所以勃朗特先生,朕以中国皇帝的身份向你提出这个购买决议,以三千万华元的价格向不列颠王国购买新南威尔士领地。” 威廉·艾尔·勃朗特,诺维奇伯爵,英国政坛上一支已经延续了四百年的老牌贵族。派出这样的一个人担当驻中国的大使,英国人对中国的重视可见一番。 只是这位在上议院中表现出色的年轻人,辉格党前任英国首相老皮特的坚定支持者,现在看着面前的中国皇帝却哑然的长大了嘴巴。这究竟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我不是应该与面前的这位尊敬的中国大皇帝在谈论新南威尔士与南明洲的划界为题吗?怎么话题就转到了中国大皇帝要出资购买新南威尔士? 而且是三千万华元,也就是三百万西班牙银元,要超过六十万英镑。上帝啊……,这么一大笔钱,勃朗特都要被这个惊喜给砸昏了脑袋了。 他是在两天前的《中原日报》的第二版上看到中国政府宣布要组织移民开拓‘南明洲’,“南明洲”这个词汇在勃朗特的理解中可不是亚洲、欧洲的‘洲’,而是北美十三州的“州”。实际上他并不知道,南明洲是那片土地的地理名词,而南明州是那片土地的行政单位。他立刻向中国外交部提出觐见中国皇帝的请求,因为早在七年前,库克船长就发现澳大利亚东海岸,将其命名为“新南威尔士”,并宣布这片土地属于英国。 只是现在七年过去了,英国人在新南威尔士的存在感依旧只是库克船长的那一句话。反倒是在新南威尔士东南方的新西兰,1769年至今,英国库克船长先后四次到新西兰,依旧有了微小型的居民点。 库克船长的运气也要比一百四十年前的荷兰航海家阿贝尔·扬松·塔斯曼要好得多,他们与当地的土著进行了比较友好的交流,而不像荷兰人阿贝尔·扬松·塔斯曼那样被土著人立刻攻击,不得不立刻离开。这几年捕捞海豹和鲸鱼的船只已经出现在了新西兰,传教士接踵而至,听说已经建立了一个微型的定居点。可是距离新西兰并不遥远的新南威尔士,那里还是一片荒野。 中国人去年才刚刚航行到‘南明洲’的南海岸,立下了界碑,宣布整个西海岸都是中国的占领地,而这才过去一年时间,中国人就已经开始着手向那里移民了。 勃朗特秉着一个外交人员最基本的素质,迅速向中国的最高统治者提出碰面,就是为了商定双边的界线,可没想到自己会得到如此大的一块馅饼…… 一块荒凉的,完全没有一个人存在,大不列颠王国没有一丁点资金投掷的占领地,中国人的初始价格就叫到了六十万英镑,只要再坚持坚持,一百万英镑也不是不可能。 新南威尔士虽然面积很巨大,但那里太荒凉了。而现在的英国人极度需要资金! 要知道,英格兰银行已经为英国政府发行了八十年的国债了,英国现在的年岁入虽然高达一千多万英镑,但是绝大的利息让整个政府难以维持。近乎要到1.5亿英镑的巨额国债,让每一个英国的政治人物都为之绝望。虽然英国的国债九成以上都是固定国债,也就是长期国债,只有很少很少一部分才是流动国债,总金额可能还不到五百万英镑,而且英国国债的利息也远远低于欧洲大陆的平均水准,只有4%,但即便如此每年光是利息就要五六百万英镑,占据了英国岁入总额的一半左右。 现在北美大陆的战争又开启了,去年一年英国的军费支出就达到了一千七百英镑,这一千七百万英镑可没有全部应用到北美大陆的战争上,不然华盛顿早就被吊死了,而是很多用到了海军的支出上。 因为富兰克林来到了巴黎,整个法兰西都在兴奋之中,伦敦必须考虑到法国人参战的可能。所以海军需要大规模的军费来修补和建造新建。 当初的七年战争时候,英国人拥有120艘战列舰,而法国人拥有45艘,并且法国海军在那场持续了七年的战争中还损失了三十七艘各等级战列舰和五十六艘桅杆战船。但是现在呢?法国人的海军已经恢复了过去的实力。英国人在独孤求败之后,海军力量却在不停地下降当中。 从莱克星顿的枪声传到欧洲大陆开始,法国海军的军费预算就开始稳步上升,1775年、1776年,它的总额达到大约五千万里弗尔,现在的法国海军已经拥有48艘主力舰,其中许多主力战舰单舰要比同级的英国军舰大上不少。而且这一数字还会迅速增加! 况且除此之外,大不列颠王国还需要小心西班牙人的海军,后者的主力舰也在五十艘以上。虽然英国皇家海军的实力绝对要比它任何一个单独的对手都要强大,英国皇家海军官兵的素质更是比他们出色,但英国皇家海军现在能够集中到欧洲的舰队力量只拥有六十二艘主力舰,虽然只需要一两年的时间,勃朗特相信这个数字绝对能恢复到100艘左右。但法国人也不会停止不动不是吗?而且在这个之前,约翰牛就要尝到许久都没有尝过的“寡不敌众”的滋味了。 最最重要的是,这一期间英国的外交政策搞得很糟糕。在托利党人的主持下,1762年,英国人和自己曾经坚定地同一战壕盟友普鲁士绝交了,随后接任的辉格党并没有挽回这一糟糕的决意,随着诺斯伯爵这个英王的宠臣担任第十任英国首相开始,英国人先后对诸如丹麦、瑞典和荷兰这样的中立国的航运业采取高压措施。与俄国人搞得也很不愉快,现在的欧洲英国成为了彻头彻尾的孤家寡人。 勃朗特对于现任的英国首相十分的反感。 如果法国人对英国宣战,他们的小跟班西班牙人肯定也会对英国宣战,然后荷兰人很可能会给法国人、西班牙人,乃至北美的那些反叛者贷款。 英国人不但在北美面临着挑战,在欧洲也将要面临着巨大的压力。 所以伦敦干净利索的放弃了缅甸的贡榜王朝,放弃了在远东与法国人的联手,就是在对中国示好。这个时候手中握着贸易主动权的中国人如果也对英国落井下石,那将会给应该的财政带来巨大的压力,更会影响国民对于战争的信心。 可现在勃朗特听到了什么?中国的大皇帝要拿出那么巨大的一笔钱来购买荒凉无人的新南威尔士。如果中国大皇帝再把资金向上调整一些,勃朗特相信伦敦绝对会乐意用这么一块毫无投资的土地来换取中国的资金和中国大皇帝的好感的。 “尊敬的陛下,您的提议让我非常震惊。这件事情不是我有权利可以单独决定的,虽然我很乐意这笔交易能够达成。我会立刻把消息报回国内。” 勃朗特拿起自己的礼帽兴致冲冲的走出了皇宫,连之前要来‘聆听’中国大皇帝对两国土地分界意见的问题都不再关心了。对于英国来说这是一个十分有利的消息! 不管伦敦最终会不会批准这个交易,只说双边的信件往来,或者伦敦更应该派来一个特使。那么就能把这件事拖上一两年的时间。而一两年之后,对大不列颠王国有着绝对信心的勃朗特相信,北美大陆的叛乱已经给平定了。 “陛下,国安送来的消息。”陈鸣喝了一口水,眼睛眯缝着,正在考虑着澳大利亚的一系列事,刘武拿着一个折子来到了他身边。 “刘文蔚这是盯上了袁家了啊……” 但是国安对于鸿昌也有一定的关注,并没有发现违法乱纪的事情啊。刘文蔚这要怎么搞呢? 看着报告里显示的鸿昌纺织公司在各造船厂下的订单,陈鸣就知道鸿昌是要干啥的。自从北海公司在他的指示下放了个大爆竹,然后重重的刺激了股市的股价飙升之后,立刻的这一手段就被人学了去。而且很多人还专门会招来“大师”们算定日子时辰,吉日吉时,中国人讲究这个么。而”发布会”他们到还没进化到这个地步,只是都会选择在证券交易所外的一个固定讲台上宣布。 鸿昌肯定也是要如此,而八月初一又是上朝的日子。如果刘文蔚真的抓到了鸿昌的把柄,那也肯定会在这一天爆出来。陈鸣突然的都对八月初一升起了一股期待了。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是需要盘算好去澳大利亚移民的武装力量。 澳大利亚的西部远没有东部适合生存,澳大利亚这个地方虽然矿产资源丰富,但适合这个时代的人类经营生活的地方更多南方的东南、西南这两个角上,现在由中国和英国分别占据。 而澳大利亚本土的土著人应该会有一些,但数量不会太多。陈鸣对此一点也没了解,只知道后世的澳大利亚土著大概有小七十万,可对于这个时代的土著有多少却不清楚。同样也不了解这些人的分布情况,就是这些人的攻击性有多高,都说不准。 所以第一批移民是必须要有护卫队的。 日本人算是其中之一,雇佣二三百治安队,移民自身也要组织起武力来。 只不过不必要太过于认真的对待当地的土著,他们的威胁还不至于如此的大。陈鸣在心里头下意识的鄙视着那些澳大利亚土著。这些个毛利人都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发展出青铜文明!要是专门准备一支武力用来防护他们就太可笑了。就连日本的治安队,更多的精力也是放在港口治安上面,防备的是欧洲海盗。 内阁递来上的这几个名单,陈鸣都觉得大材小用了。西北和东北更需要这些人,至于澳大利亚……,“让郑继去!” “郑继?”陈聪一脸的惊讶,这种人不应该沉进历史的长河中,再也冒不出头来了吗?抱着朝廷封的爵位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下面的小辈再出来混社会。怎么皇帝又把他给拉出来了? 这家伙在‘扫平’了闽中南后就给解除了兵权,放在南京城里荣养了。他爹万二和尚还跟着太上皇去了一趟北京呢。 “陛下,这会不会有点冒险了?” 南明洲那真是一块广袤到极点的土地,初步估计,面积都不会比中原小多少了。陈聪先天上倾向于选择了自己人,三姓子弟,对于郑继这种都被埋进土里两三年的人,天上就不信任。 闽中南的‘匪军头子’虽然多数被抓着了,但是凌梁这个家伙可是逃之夭夭了,再现身的时候竟然出现在了北越的残清军当中。那陈杰还成向南京主动交代了凌梁的出现,陈鸣没有在意。可在陈聪眼里,这凌梁作为当时福建陆军第三师的第一攻击目标,本该是一举拿下的。人都给包围了,但这个人偏偏就是跑了。 那张狗和李少敏与凌梁都有仇的,陈聪就一直怀疑是郑继放的凌梁一条生路。只是接下的作战中,这种莫名其妙的事儿倒是没有了。 “有什么冒险的?天下都在朕的掌握之中。区区一个郑继,何惧之有?”陈鸣根本不在乎。 “让他从三都澳的第四建设兵团选拔一个营,都要有家有室的。” 建设兵团是劳改营去年增添的一个建制,一个建设兵团底下少的有十几二十个营头,多的有三四五十个营头,建设兵团的兵团司令比复汉军团正一级。 这样做是为了更好的利用劳改营,而且各兵团的营头都给予了混编,天南地北的全部打散,然后是营头里的队一级建制进行混编,早晚有一天,一个队里头会有出身六七个省府的人。 第四建设兵团的人员主要有江南、浙江、江西、广东和福建的战俘、敌对分子、八旗旗民等等组成,老弱妇孺加青壮男丁,总共有三万多人,分二十六个营头。壮丁有一万七八千人。这些年干的最累,受的最苦,所有的人再多的妄想也早就消磨没了。 现在陈鸣让郑继往第四建设兵团里选人,那就有赦免他们罪行的意思,只要是出了劳改营,再多的苦再多的难,这些劳改犯们也都看到明天和希望了,所以是有一定的忠诚度的。这些人大多上了战场,他们的一家老小还握在后头的朝廷手里,别说是扔到澳大利亚,就是扔到南非,三五年里也不需要任何担忧。 这劳改营的‘工作’可没说一定要在国内做工啊,南洋他们都去了,再到更南面的澳大利亚又有什么呢? 陈鸣转身看着墙壁上悬挂的一副与后世世界地图已经大致吻合的全球地舆图,澳大利亚的位置上被用红白两种颜色标记着。白色上写着新南威尔士,红色上写着南明洲。 同时外兴安岭向北的很多地方也被染成了红色,包括阿留申群岛和阿拉斯加。白令海峡成了东山海峡,这是柴大纪的号。阿留申群岛变成了北方群岛,因为海外勘探一局又叫北方局。阿拉斯加则被陈鸣命名为祥州,这是中国在北美大陆上踏出的第一步。(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七章 重获新生! 【感谢“时灯酒茶”500币打赏。】 郑继刚过了三十岁生日不久。虽然是‘降将’,是个过气之人。但因为头上好歹有着一个“同安伯”的爵位在,就跟郑连福兄弟一样,下海经商,谁也不敢得罪他。虽然在南京城里是孙子,可到了福建,还算一个爷。但要说郑继这样的日子就过的快活自在了,那也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就郑继自己心里的感想,他当然有在赚钱,可人是很不痛快和很发愁的。因为他看不到家族的前程!!! 这块伯爵牌子能够支撑家门多久?一代人、两代人? 他们家族对比起郑连昌郑连福兄弟来,先天上受到限制,人也也要避讳,可皇帝后宫里有人家门里的闺女,郑继他可没这个能耐。现在新朝鼎立,国势昌隆,郑家没人能出人头地,这就太危险了。很大很大的可能,他们一家日后就会变成商贾之流了。郑继十分为这件事发愁。 现在的中国的确跟原来不一样了,商人的地位提高了不少,但几千年来固有的印记还是让郑继十分决然的视‘商家’为耻,他们家可是勋贵啊。再不值钱的流爵,那也是勋贵不是?这要是两代人之后堕落到商贾阶层当中,那他郑继就是死,也无颜以见列祖列宗了。 郑继的家境很好,他们在泉州搞到手的一些产业,并没被后续进入的复汉军给全部没收了。现在家族名下的田亩已经成立了一个农场公司,转向经济作物种植了。但以郑继的眼光和观念,郑家家里就是再富有,产业做的再大,官场上没有人站稳根脚,那也是一场灾难。郑家也一样是坠落了门楣。 “谢皇上给微臣一个机会。皇恩浩荡,臣诚惶诚恐,当肝脑涂地,以报皇恩!” 当从陈聪口中听到自己的任命后,一股巨大的惊喜汇成一股洪流,直接冲懵了郑继的大脑,他整个人都僵硬了,兴奋和激动如同决了堤的洪水,浩浩荡荡,哗哗啦啦地从他的心理倾泻了出来,他只想冲着蓝天大吼大叫,忘情的奔跑、奔跑、奔跑!内心里的激动和痛快已经不能用浅薄的语言来表述,郑继此刻浑身上下的每一根汗毛都在畅快的跳动着! 郑继“啪唧”一下跪在地上,对着东面磕了三个响头,眼泪都流了下来。这或许是有些故作了,但郑继内心里绝对落下了一块大石头。他重新被启用了。两年来的担忧一瞬间消散,三个响头算什么?三十个都不足以表达他的激动。这是重获新生啊。 他们闽中南的天地会,“解放”了!只要在南明州表现不差,陈汉的官场、军队就对他们这些人裂开了一条缝隙。 两年来一天比一天重,如山一样重的压力瞬间全部消散。站起身时,郑继泪流满面。 “王爷请放心。卑职必将南明州守的固若金汤。”郑继精神抖索,状态比来时都要好的多。 陈聪很能理解郑继这个时候的状态,把手往旁边的座椅哪儿一引。“来,咱们坐下说话。” “你是南明州的第一任总督,执掌当地的一切军政大权。朝廷的第一批移民在两千人左右,再加上你手下的那个营,还有二百人的日本治安队,总数不超过三千人。你要在墨鹄这个地方以最快的速度建立起一座正规化的港口镇。” 墨鹄就是海外勘探三局在南明州西海岸南端寻找到的一处适合人居住的地方。几千里的海岸线,这里看成是最最适合的所在。勘探船在来到这里的时候,就发现了一个河口,船只沿河而上,没有过多的深入内陆,就发现河面上有许多别的地方所没有见过的黑天鹅。天鹅在中国也有很多,可是从没有见过黑色的天鹅。 所以三局就把这里定名为墨鹄,因为天鹅在中国古代被叫做鹄、鸿、鸿鹄。把那条河定名为墨鹄河,还立下了界碑。 “这个地方与中原气节相反。南京城里夏日炎炎,那里却是正值寒冬。” “你们会在八月底出发,到达那里估计也要一两个月。正值暮春。” 陈聪向郑继介绍起了墨鹄当地的气候气节,他心里头是十分惊奇地,这天底下果然无奇不有,那里的气候竟然于中原正好相反。中原的夏季,那里的冬季;中原的冬季,那里的夏季。而且当地气温并不怎么的冷,就算是冬季,也只有早晨气温比较低,到了中午,就如暮春中秋时节一般。 这主要是陈聪的boss——陈鸣上辈子的地理没有学好,如果陈鸣的地理知识不错的话,就能给陈聪好好地讲解一下南北球与北半球了,就也能知道所谓的墨鹄究竟是什么位置了。那里是另一个时空澳大利亚的第四大城市珀斯的位置。 而珀斯是典型的地中海式气候,冬天潮湿,夏天漫长而炎热。夏天炎热的原因是由东部沙漠风吹来的热浪造成的,不过热不了几个小时,便会从西南方吹来凉爽的海风。这个地方是上午刮热风,下午又吹凉风,这一现象也使得珀斯成为澳大利亚刮风最多的一个城市。 当地矿产资源丰富,不远的地方还有一个大金矿,只是陈鸣对这一地点根本无了解,珀斯是澳大利亚西海岸最大的一个城市。所以说这个地方,海外勘探三局还真的是找对了位置。 “别把你手下的那个营当真正的部队来看待,他们连民兵都不如。最大的任务依旧是劳动。你可以从第四建设兵团挑选几个队长、营长,也能外聘退伍军人来充任军官。但军队是不会给你调派骨干的。”陈聪这话说的就很透明了。郑继可以从劳改营的队长、营长当中选出相当一部分的军官,他也可以从自己退伍的旧部中选择一些人。至于是用自己的旧部呢,还是用第四建设兵团中的人呢,两者各有多少人,这就是郑继自身的问题了。“朝廷给你的时间不多。你要在一个月内完成这个营的搭建和整编。九月份之前必须开拔。” “我丑话先给你说在前头。到了南明州之后,这支部队不能乱。如果乱了,你就是能活着逃回来,老夫也第一个要你的脑袋。”这里所谓的‘乱’,就是叛乱。 “南明州远离中土千万里。保不准就会遇到什么天灾,招兵的时候给人都说清楚了。不愿意的,千万不要招来。到时候有个好歹,第一个挨刀的就是你。可别让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汤。”海外几千里开拓土地,远在南洋舰队的笼罩之外,这可是陈汉开天辟地的头一遭。 两人细说了小一个小时,郑继感恩戴德的走了。陈聪在郑继退去后,突然间笑了。以郑继今天的表现看,他是不是对朝廷真的有这么感恩戴德且不提,但至少的这是一个聪明人。这就足够了! 南明州那里,中国现在唯一面对的竞争对手就是英国人。可英国人就算要这个时候对新南威尔士下本钱,他们也远远落后在中国后面了。南明州总督的外界竞争压力不大,真正要考验的还是他的经营手段。 只不过老天爷真的很青睐这些洋人,南明洲的东海岸比西海岸环境要好出许多。尤其是被英国人划入新南威尔士的那片土地。 陈聪是知道陈鸣的想方法的,把新南威尔士买下来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虽然这南明州很多地方都是沙漠干旱,但南面还是可以的,开垦出来,田亩怎么着也能比的国内一个省来。小瞧了澳大利亚的陈聪根本不知道那片被誉为世界上最干燥大陆的土地有着怎样的价值。 那里是地球上最大的岛屿,也是最小和最平坦的陆地。只以农业来论,虽然有1/3的地区不适于发展农牧业,另外1/3的地区只宜发展畜牧业,但其农用地面积仍然相当可观。这里北部有广阔的平原和雨林,中部有沙漠,而东部、东南和西南部却有肥沃的耕地。耕地面积达五千万公顷,也就是七亿多亩的土地。 这可不是一个省,而是好几个省的耕地面积了。 何况澳大利亚还有那么多的矿产,不仅仅是铁矿,金矿也是引人注目。 只是陈鸣上辈子对于澳大利亚印象最为深刻的就是那里的铁矿,还有必和必拓和力拓这两个他都不知道是不是澳大利亚的公司。而对于澳大利亚的金矿,他唯一的印象就是墨尔本,因为那里是新金山么,与老美的旧金山正好相对。 除此之外就是南非的金矿和加拿大的育空地区了,前者不需要多说,兰德金矿震惊了世界,而后者他知道育空地区是靠近阿拉斯加的。所以陈鸣才要求登陆阿拉斯加的海外勘探一局在扎下根基后尽快的向育空地区进入。这个时代那里可能连一个英国人都没有踏足,除了少数的土著人外,完全就是动物的世界。 至于能不能找到金矿,那就是有枣没枣打三竿了。现在哪里还不能算是英国人的地盘,阿拉斯加与加拿大之间的分界线是在老美从老毛子手中买下阿拉斯加之后,英国人、美国人和加拿大人坐到一块才划定的,多直的一条线! 离开了内阁衙门,登上了外面一辆马车后的郑继,很快也收起了满脸的感激。可一想起那道圣谕的内容,脸上立刻就又笑开了花。虽然现在的南明州只有三千人不到,说是总督,更不如说是一个村长,可南明州的发展前途指日可待。他眉宇间积累的郁气不自觉中就已完全消散开了。 这就是权利! 李世民在临死前把李绩给贬了叠州都督,留给儿子施恩,这样的招数李绩哪里会不明白?但李绩未尝就不受用。李治继位当月,召他入朝拜洛州刺史,接着又加封开府仪同三司,命他任同中书门下,参与执掌机要事务。同样是这一年,又册拜为尚书左仆射。这官升的连李绩自己都怕了,上表请求免除自己仆射的职务,李治还是命他以开府仪同三司的职务依旧执掌政事。 君臣二人这一封一求免,情谊就牢固了。 与历史上的李绩相比较,郑继当然没有李绩的能力、功劳和资历,但他被陈鸣之前摁了两年整,只剩下了一个空头伯爵,现在一遭放出来,内心中就算很清楚自己之前的担忧恐慌都是由陈鸣这个皇帝造成的,可更多地还是对陈鸣的感激戴德。这就有点像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而至于郑继会不会心怀叵测,对陈鸣暗中仇恨,只要郑继还不是一个猪脑子,在不可逆转的大势面前,他就根本不会升起这般的心思。 人逢喜事精神爽。郑继此刻觉得自己浑身都轻飘飘的,要是有阵风吹来,他都能飞上天去。精神的力量太巨大了! 虽然圣谕只为他们推开了官场,尤其是军队里的一道小缝。但千里之提溃于蚁穴,郑继从来不以为当朝的那些军将比自己有多么高的能力,当初复汉军的火力之下就无有抗手,自己坐在陈二宝、陈启他们的位置上也不会比他们差。这些人就是一个命好! “接下来就要看自己人争不争气了!” 郑继靠在马车后壁上,脑子里已经将过去全部的担忧还有一缕哀怨忘在脑后了,大脑迅速的盘转起来,思考着自己手下能安插多少人。郑家能插进来多少人,还有张家、李家又能分润几个位置……。要怎么分才能在兼顾自己人的同时,也让建设兵团的那些人激情迸发。 一时间郑继脑子里百千个念头闪动,带着他的嘴角都翘起来了。 …… 曾母大岛。 苦涩着一张脸的黄定友哀叹着,“我到底是发了什么昏,当初居然脑子发热,跑到这么远的地方,受这大罪?”这地方比江南热的太多了,穿一层单衣都热的汗流浃背,而且多蚊蚁。黄定友真宁愿大冬天里再去一趟贝加尔湖,也不愿意在这里待下去了。 所以他从来到这里的第二个月开始,就不停地向报社总部发信,要求调换一个岗位。他黄定友可是报社里的功臣啊,当初做战地记者,给报社递了不少稿子。 黄定友生性喜欢新奇,听说报社准备向曾母大岛派驻记者,没有多加考虑就报了名。他是知道这里天气很热,但黄定友绝对没有想到这里的天气会真的热。 还好他的调职请求被报社给通过了,因为他被报社直接给开除了。心情暴躁的黄定友‘神经错乱’下向报社里的信中写着不给调离他就要辞职,然后他连辞职都不用做了,还能得到报社多三个月的工资赔偿。 而从随后报社中朋友的私信中他了解到,黄定友的‘去职’正好给报社里某位新任副社长的侄子腾出了个编制。黄定友内心中那叫一个‘我艹’! 《南京日报》是顶大的一个报社,占据着首都之利,除了不能跟几分国字报媲美外,并不比一些省报的发行量差,而且流传更广。 之前也说了,现在的陈汉报业发展迅猛,能在报社中寻到一个编辑的位置,那是听体面的工作了。黄定友当初为了从小工转正可忙忙碌碌了好几个月,又接着战地记者的东风这才正式的成为《南京日报》的一员,可现在就因为这点事儿,他不能再说是‘记者’了! 黄定友现在是人生事业双挫折,感觉像是被世界遗弃了一样? 虽然他可以自由的离开曾母大岛了,但他觉得自己真的不能就此回南京去。(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八章 殖民 八月中,黄定友头上戴着一顶东坡帽顺着人流来到了盘城。这个陈汉现在可以控制的地域最南端的城市。 勿里洞岛是盘城,是这座并不怎么大的岛屿之上最最繁荣的城市,刚刚与巨港苏丹签订了协议书没多久的南洋水师勘探人员就在这里发现了丰富的锡矿资源,然后这个默默无名的小岛迅速汇集起了诸多的矿工。 盘城是南洋水师为这个城市起的名字,取意是要自家稳稳的立足在这里。地理位置算是南海与爪哇海之间,算是分界线了。 岛上本来有一万多土著,除了被遣送去巨港的外,剩下的多数成了锡矿场的奴工。 盘城位于岛屿的西海岸,面对着邦加岛,海滨多沙滩和沼泽,间杂着有岩石和珊瑚礁海岸。 黄定友提着行李下到岸上,与许多有亲友前来迎接的旅客不同,他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找港口的警卫询问了一声,黄定友提着行李去往了不远处的旅店。 盘城是整个南洋华人聚集密度最高的地区之一,总人数超过了两万人,其中光是国内过来的人就有五六成。周边分布着大小十五个矿区,三分之二属于民间资本在主导。矿产公司二十余家,中外贸易公司也有十几家,这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繁荣,只要在盘城站住脚的矿产公司那都是吸金的大利器。 锡金属作为中国传统意义上的五金之一,就算到现在也在机械制造中担当着很重要的职责,它和铜的结合物——青铜,至今也被用来制造耐磨零件和耐腐蚀的设备。青铜是一个综合种类,是有很多种比例不一的配方的。百分比不同,青铜的性质性能也不同。 就比如锡黄铜,在铜锌合金基础上加入锡的黄铜,在淡水及海水中均耐腐蚀,泛称海军铜。 印刷工厂里,所用的铅字,也就是锡的合金。 锡与硫的化合物——硫化锡,它的颜色与金子相似,常用作金色颜料。 锡与氧的化合物——二氧化锡作为一种不溶于水的白色粉末,可用于制造搪瓷、白釉与乳白玻璃。当然还少不了锡器、锡纸等等。 锡这种金属富有光泽、无毒、不易氧化变色,具有很好的杀菌、净化、保鲜效用。中国各大城市现在正在铺设、改建当中的自来水厂,也用得到很多这东西。 只要找对了矿场,这绝对是一门好生意。而且不仅仅是中国国内需要,洋人也一样需要,无论是在军事领域,还是在日常生活当中。 黄定友决定好好地观察一下这个新兴的锡都,作为中国与土著、与洋人相碰撞的一个中心,这里的社会一定跟曾母大岛有着很大的不同。虽然他丢掉了《南京日报》的工作,但并不是说他写出来的文稿就没有地方发表了。自由撰稿人在战地记者诞生的那一刻,也在中国也诞生了。他们来自军队,有的是军官,有的是士兵,他们拿起笔写出来的文章被战地记者寄回国内,然后自由撰稿人就新鲜出炉了。因为那些军官和大兵们并不能保证按时按量的完成文稿,他们绝对的自由。 黄定友端着一杯朗姆酒坐在旅店大堂一角,观察着这个人气旺盛的地方。 中国人、土著、洋人都有,他们有各自一桌的,也有聚拢在一块打牌的。这样的一幕在曾母大岛是绝对看不到的。这里面中国很不少,洋人也很不少,土著人最少。 毕竟这里是旅店,出现在这里的人都是黄定友这样的“孤家寡人”,华人不占太大优势也可以理解。 盘城里有清幽雅静的茶馆,也没有香气四溢的酒家,但黄定友所住的旅店只是一家普通的中等旅社,这里头有很多袒胸露臂的洋人和黑发棕皮,黑不溜秋的土著。一个个操着呜呜哇哇的夷语或是半生不熟的汉语在喧闹不止。 锡器也是欧洲传统的器物,锡料在欧洲也一样有很大的需求市场。 就在陈鸣之前的时空,历史上要到19世纪中叶,南洋才陆续的出现一个个锡矿,勿里洞岛是哪个时候发展起来的,吉隆坡更是中国人胼手砥足从无到有建立起来的。但是那个时候的中国人不要说面对洋人的时候争取自己的正当利益,就是面对土著也处于了下风当中。辛苦栽培的果子无可奈何的看着外人毫不费力的采摘走。 可现在不一样了,如今的中国和华人在南洋的地位绝对是猎食者。西班牙和荷兰都不愿在这个时候与中国起纷争,因为欧洲的老大和老二,约翰牛与高卢公鸡,很可能就因为英国北美殖民地的战争而爆发起一场“后七年战争”。西班牙和荷兰人的注意力也全集中在欧洲。 这个时候他们才不会挑衅中国,欧洲人在东方的力量无法凝聚到一块,那是根本不能挑战中国人的权威和垄断的贸易权柄的。所以他们眼睁睁的看着中国在勿里洞岛大发横财之后,又在吉州【吉隆坡】发掘出了更丰富更大规模的西矿场。 而至于雪兰莪苏丹,他们的意见算是意见吗?他们的意见重要吗? 只不过是马来诸多苏丹中的一个,而整个马来现在也才多少人?可不是后世的三千多万,而是连四百万都不到的弹丸小国,雪兰莪苏丹又只是其中诸多势力之一。一个几十万人的‘群体’,面对中国的强横态度,他们唯有忍耐。 再说了,这些南洋猴子生性懒散懒惰,游手好闲好吃懒做更甚于辛苦拼搏。吉州的锡矿资源丰富也不是一天两天才知道的了,欧洲人乃至中国都大把的需求锡矿,马来人也不是不知道,那为什么历史上要等到中国人来开拓出这一番产业之后,这些南洋猴子才跳出来摘果子?性格使然。 中国给雪兰莪苏丹的费用是一年二十万华元,这已经让他们暗自欣喜了。不然那片地方握在他们自己的手中,雪兰莪苏丹一个子也拿不到手的。 虽然同样是一片地方握在中国人手中,一年所诞生的效益是十几倍几十倍于那二十万华元。 现在中国的南洋水师时不时的就到南洋各地溜一圈,隶属于海外勘探三局的勘探船,整日不停歇的在整个南洋各个岛屿钻来钻去,西班牙人和荷兰人都做了聋子瞎子,南洋这片地盘里再没有其他人敢吱吱一声了。 短短几年时间,华人在南洋的地位就变得半点也不低于西班牙人和荷兰人,彻彻底底的占到了土著猴子的头上,这就是实力的变化。 欧洲人现在都知道中国军队有一种叫做火龙弹的武器,威力巨大,精准度高,发射方便。完全是海战上的大杀器,之前西荷联军与中国南洋水师在苏禄问题上的较量,就是因为这种武器而惨遭失败。欧洲各国都对此进行了研究,英国人甚至还拿印度人的火箭来做了横向对比,最终的结果却都是非常的失望。印度人的火箭对于欧洲来说虽然是一个很新鲜的玩意儿,但就威力和精准度上,它们与中国的火龙弹相差太大了。 而不把这个问题搞清楚,就西班牙和荷兰来说,却是不愿意主动对中国挑起战争的。 对此最显而易见的一种表现就是这两年,无论是马尼拉还是巴达维亚,那些在当初没有第一时间退出一神教的华人现在纷纷选择了退教,但走错了路就要付出代价。现在的他们想要再获得那一本国籍证书可没那么容易了。 而越来越多的华人也再次回到了马尼拉和巴达维亚,回到了巨港、三宝垄、泗水,一座座道观佛教寺庙,东南沿海居民最为信封的妈祖庙,在南洋各地拔地而起,是层出不穷! 洋人当然不乐意看到东方教派信仰在他们的地盘中兴起,但是有了国家力量作为后盾的南洋华人一改当初的怯懦忍让胆小如鼠,风格变得大胆放肆。 这种信仰上的‘背叛’和一座座道观佛寺的建立现象背后站着的是一个个华人中的大家族。他们是南洋华人当中无可争议的上层。这直接的就证明了南洋权力格局的变化。 在南洋,只有华人地位真正地大增之后才能出现这样的一幕幕。否则南洋的华人,尤其是上层华人大族、富翁,那相当一部分都会表现的恨不得跪舔一神教,跪舔上帝。 这是一种精神意识上的从顺从到同化然后变成抗拒的演变。南洋华人之前被西班牙人和荷兰人剪羊毛剪到怕了,从骨子里怕了。他们力求表现出最得西班牙人和荷兰人认可的一面,以此来保护自己的家族生命安全和最大的利益保障。 因为枪杆子刀把子都不在南洋华人的手中,为了生存,日子就是这样过的。 很多人信奉上帝,也并不是他们发自内心的真正信仰基督,而是一种伪装。每到过年,祭祖的时候也不会见到他们对自己的祖先少了一分恭敬,洋人也不是不知道这一幕。当然了,装着装着不少人就真的被同化了,也有了一些真的自甘堕落的狗才! 而如今的华人,变得面目全非。 那一双双眼睛中蕴含的蔑视与高傲,往日只会是白种人来看黄皮猴子,什么时候轮到这些低级民族这么的看待高贵的白种人了? 重回马尼拉和巴达维亚的华人与当地的西班牙人和荷兰人都发生过零碎的冲突,一些事情上甚至都见到了鲜血,华人毫不避让的态度和他们背后中国南洋水师强硬的态度,让马尼拉和巴达维亚当局第一时间就调整了自己的态度。因为那个时候莱克星顿的枪声已经从欧洲传到了亚洲! 黄定友对于南洋的情况当然有一定的了解,但其中很多事儿,他也并不知道。眼前这盘城里有很多事情对他来说有着非一般的意义。 而就在黄定友刚刚抵到盘城的时候,福建的三都澳港口,一支排列整齐的队伍正在陆续登上靠在码头的两艘大船上。穿着一身将级军装的郑继,风纪扣扣得严严实实的,目光跟刀子一样从登船的每一个士兵的脸上扫过。 这就是他挑选出来的士兵,现在他要把这些人拉到台湾进行为期十天的训练,然后运载着移民的船队也会抵到台湾,他就可以带着船队启程南下了。 三都澳港口外围,警戒线以外的地方,簇拥着几千人为这五百人送行。 这些人中很多人都泪流满面,满脸不舍的望着上船的人,可嘴里面谁也不会说一个留下来。这些登船的士兵为的都是他们啊,为的都是‘未来’。 不管是有着漫长的‘劳改期’的旗人,还是普通的战俘,能够从眼前这里逃出去,哪怕是轻松的活过一个月,那也是值得的。而且他们的一条命换回得是整个家庭的新生,这是再划算不过的事情了。 送行的人群中一片呜咽之声,而登上船的士兵,多少人眼角发红泪流满面,更有很多人跪在甲板上咚咚的对着船下叩头。这一去很可能就是永别,永别…… 郑继满意的看着眼前的一幕。有感情好,有感情就有了牵挂,有了牵挂就有了把柄,那就更会乖乖的听话。 “整整两年时间了,终于能有用武之地了!” 张沟,也就是张狗,叉着腰,向着三都澳港口发出了悠悠感慨。当初他也是旅帅的,只是郑继都被解除兵权高高的挂了起来,张沟也就这么个下场。但他比郑继可有很大的不如,郑继好歹也是同安伯,他张沟算什么? 所谓的预备役将军,那算个屁。 郑继被挂起了两年,张沟也跟着埋没了两年。在那突如其来的好运落到他们头上的时候,张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早日离开南京,回到老家去。然后把张家经营成当地望族,这就心满意足了。但是现在他有了更大的野望! 殖民! 南明州那就是洋人所说的‘殖民地’,那里只是朝廷开始的第一步,将来整个南洋都会被朝廷包裹了起来,他也要成为殖民地总督。 就像之前的那样,浑浑噩噩的过一辈子,张沟真的不甘心啊。当初的搅动风云,已经把他的心给放大了。这心一大就再难以变小。 投靠了新朝,陈鸣用雷霆手段直接给他们的心上栓了一把锁,而现在陈鸣又把这把锁给打开了。张沟跟两年前的张沟不一样了,他再一次尝到了强权的滋味,再一次尝到了装孙子的感觉。所以当这把锁被打开的时候,他也就更加的要追求权力。只是这权力却是那强权控制下的权利…… 船上一处装饰精细的舱房里,被钉子牢牢固定在船板上的桌子上放着两份报纸,《鸿昌纺织公司股票大跌三成》、《袁枚羞于见人,辞官告老》,密密麻麻的铅字上放着一盒香烟,铁质的烟盒上一条凤凰展翅翱翔……(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九章 天皇死了 “立国之道尚礼义而不尚权谋,根本之图在人心而不在技艺。” “立国之道,以忠信为甲胄,礼义为士橹……” “读孔孟之书,学尧舜之道。” “举国向商,遍地铜臭,道德日下,世风日下。” …… …… “夷人教习算法一事,若彼辈大臣等果有把握,使算法必能精通,机器必能巧制,中国读书之人必不为该夷所用,该夷丑类必为中国所歼,则上可纾宵旰之忧劳,下可伸臣民之义愤,岂不甚善!如或不然,则未收实效,先失人心,又不如不行之为愈耳。” …… 皇宫里,陈鸣手中攒着一捏厚厚的报纸,自从八月初一刘文蔚以鸿昌纺织公司为例,向朝廷申奏制定律法,以保护工人权益以来,民间各地的旧儒派报纸就像撒开缰绳了的野马,一路从治国之道,立国之本,怼到改革后的钦天监了。 自从满清的钦天监成为了过去之后,再度有一批外国来的洋人进入了这个神圣的地方。而且这些洋人刚刚进入,就陆陆续续的抛出很多过去被遮遮掩掩的东西,比如日月食,木卫食,彗星、水星经过太阳的报告。这当中木卫食掩的观测有助于帮助决定经度,从而为绘制地图提供精确数据。彗星的观测对计算轨道也很有帮助。可在中国,这些都是一般人接触不到的东西。 中国自古以来就尊从天象,找个千把年,日月食、彗星一旦出现,丞相的位置都会受到震动,因为那个时候这种天象变化直接与君王的品德操行相挂钩。明清以来当然是没有了,在西方,这些东西,很多还都是在中国土地上诞生的东西,早几十年前就已经公开了,正式的脱离神秘色彩,成为了一门学问。可在东方,还是处在隐藏中。 自南怀仁以下,多有耶稣会士在满清的钦天监任职。耶稣会士中有许多对天文有着深刻研究的学者,如戴进贤、刘松龄、徐茂盛、宋君荣,鲍友管等,他们的许多观测报告当然不可能在中国发表,但却能由他们的耶稣会士同事和欧洲天文学家整理发表。 在欧洲很多都成为了常识性的天文知识的东西,在中国却还继续蒙着一层神秘的面纱。中国权利的最顶层,日月食、彗星等等天文现象早已经褪去了千年前的神话色彩。然在很多百姓和普通的文人士子眼中,那还是很有神话色彩的。而现在这些人就一举将这层神秘的面纱给摘下了。 过去陈汉钦天监的人从没有想过将这些东西整理出来,发到报刊上去。新到来的欧洲同事却抓住了这一机会,不仅赚到了不俗的稿费,还将自己的名声打了出去——天文算术馆。这是钦天监下属的一个分支机构,成员主要是洋人,但这样一来他们也引来了旧儒派的矛头! 现在一个很简单的道理说明了他们的遭遇:树大招风。还整好赶到了八月份这个节骨眼上。 九月初一,大朝。 距离八月时间已经整整过去了一个月。 袁枚的第三次请辞被陈鸣批准了,但内阁很快又给他发了信函,外聘他继续参与编书工作。 可以说旧儒派是胜过一筹了。 而且在民间引起了很大的反响,不仅是学派竞争上的,还有诸多工厂也随之演绎。虽然国家还没有出台保护工人的权利法案,但很多工厂已经着手于这一点上。一时间刘文蔚的大名响彻整个中国,成为了万家生佛,不知道被多少工人家庭供在了家中。 但朝堂上两边的激斗,旧儒派与新儒派,包括被旧儒派称为金钱派的工商派的“战斗”,还在进行中。后者很大程度上对于儒家的道统并不感冒,只是旧儒派的攻击范围太大了,他们也只能为新儒敲一敲边鼓了。刘文蔚是抓了新儒派的要害,但是抓人者也被人抓,旧儒派他们自己的屁股下也不干净。两边你咬我一口,我咬你一下,慢慢的新儒派就把旧儒派的气势给耗下来了。因为在朝堂上他们比旧儒派的力量更大更强。 国本之争在朝堂上早就已经被旧儒派抛弃了,当他们发现皇帝并没有因为鸿昌之事动容,他们就知道国本已定,工商资产是摁不下去了。然后他们就高举的是‘缓开’! ——暂缓开放,先行发展。 “彭大人既然认为我等此议不可行,会亡国亡天下,想来肯定别有强国良策。如果彭大人确实另有良策,可以使我国机械数理之学赶超西洋,则臣等自当追随彭大人,竭力效劳,悉心商办。可彭大人如果没有其他良策,仅仅是大谈特谈忠义、礼仪,认为这些就可以超越洋人,赎臣等实在不敢相信。”熊炳章扛起了新儒的大旗。 这边彭忠瑞也是亲自下场道:“起奏陛下,臣等还是原先之见。算术、机械之学师从西洋定会惑乱人心,如果熊大人确实有把握,短短时岁里,就可以将算术之学精通,就可以将精巧的机器制造出来,上报君王,下伸民意,臣等自然拜服。可若做不到这些,却先失了人心纲常,那就不如暂不开设天文算术馆。” 旧儒派也是知道堵是堵不住那股洪流的,东西方交流并没有多长时间,但在往日被儒家视为‘奇淫技巧’的机械之道上,欧洲人的的确确走到了中国的前面,而更重要的是这些机械之道确确实实让整个国家变得更加强大。尤其是那‘铁牛’所带来的变化,完全是超乎诸多旧儒人士的想象的。 这两年时间里,棉布的价格是一落再落,但还是有大批的资金源源不断地涌入棉纺织行业。因为那个行业依旧是暴利。 但这些看得到摸得到的事实就能让旧儒派改变自己的观念吗? 怎么可能! 一个个能说出‘以忠信为甲胄,礼义为士橹’的人,他们会因为‘事实’而改变吗?旧儒的诸多‘观念’已经变成了他们人数的信念,人生的支柱。 所以旧儒派在这方面的态度是‘独立自主’,隔开西洋,暂时不与西方做太多太密切的交流,反正短时间里‘你们’也不敢保证就能追的上洋人的水平。那么不如就等个几十年,等到中国自家的数学机械等等水准发展起来之后,再与西方做交流啊。天下之大,不患无才么。他们还特意提到了康熙年间的黄履庄。 这位是一个生不逢时的奇人,一生发明了验燥湿器、验冷热器、瑞光镜、自行车、临画镜、多物镜、驱暑扇、龙尾车(提水机械)、报时水、瀑布水等等器物,运用的知识涉及到数学、力学、光学、声学、热力学、材料学等多种学科。但连扬州地方志上都没能留下自己的名字。奇淫技巧么! 虽然黄履庄的一系列发明,里头很多东西并不具备太大的普及性,但是黄履庄的后人现在依靠老祖宗的发明,在扬州开办了一家黄氏奇物居,小日子过的不要太美了。 皇宫中都从黄家订购了好几项东西,比如那个自行车,铁木制成的,前后双轮,长三尺余,可坐一人,不须推挽,能自行。行时,以手挽轴旁曲拐,则复行如初。 虽然制作麻烦,很多零部件都需要手工琢磨,而且损坏率很高,不要说这东西在传说中的随住随挽日足行八十里了,走不上十里地就要零散。这个时代的车圈都是铁木扎成的,还没有橡胶带,也就是在皇宫这种完全石头铺砌的地方,小孩子可以快活的骑来骑去,要是到了外面的土路上,屁股都给你墩三瓣。 在黄履庄的所有发明中,陈鸣最惊奇的是所谓的‘千里镜’,这千里镜于方匣布镜器,就日中照之,能摄数里之外之景,平列其上,历历如画。可惜连黄家自己传下来的《奇器图略》有遗失,并不能将这一稀罕还原出来,不然的话陈鸣都能看电影了。 旧儒派他们现在也没有办法来压制机械之道这些他们眼中的‘奇淫技巧’,因为这一派的大后台是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但他们另辟蹊径,从国家尊严上着手。依旧是在跟新儒打擂台,同时也期盼着在另一方面抑制工商业的发展。 工商机械都可以发展,历史上也不是没有发展过,但那必须握到他们的手心里。 北宋经济发达吧?南宋贸易也很昌盛吧?但这些权利都掌握着士大夫的手中,处在士大夫家族的影响和掌握之下。它们发展的再兴旺再强盛,也只是给士大夫提供养料,并不能反过来威胁士大夫的统治地位。 两宋与明末的‘资本主义萌芽’不同。前者是士大夫绝对控制商贾,可士大夫们偏偏还歧视商贾,而不能像商业氛围浓厚的欧洲贵族那样“热爱”上经商,后者士大夫虽然依旧能抑制住商贾,但商贾多少有了一点自己的力量。只是这点力量联合江南的士大夫集团,最终毁灭的是整个中国,而不是发展壮大为一个牢不可摧的苍天大树。 陈鸣上学的时候,大脑简单,以为资本就比封建强,看到历史书上写的什么两宋资本主义萌芽,明末资本主义萌芽,都被蒙元和满清给打断了。内心里对这两个异族就不知道有多么愤恨。可现在再看,那就是个笑话。 儒家掌控的社会里,资本主义萌芽永远只能是萌芽。 现在陈鸣嘴角挂着一抹笑,眼睛看了看彭忠瑞、陈岗,有看了看熊炳章,还有熊炳章后头的柳德昭、陈聪。这旧儒派还挺有意思的,他们的潜意思是不是:咱们现在这方面的水平有点次,在一些学科上要拜西方蛮夷为老师,这多丢颜面啊,多影响国人的尊严,多动摇国人的人生观、价值观啊,这是在动摇国本啊。不如咱们埋头先自己研究发展上几十年,水准提高之后,再跟洋人做交流也不迟。天底下有的是人才,中国那么多人,黄履庄是绝不会只有一个的,还有朝廷的支持,不怕水准攀不上去!而且你们就是拜洋人当老师,学上几年十几年,也不见得就能追上洋人的水准啊…… 还别说,军队里头都有一些人支持这个观点。主要是这个时代的中国之人对师法西人真的深以为耻。 中国并没有被洋人打败,在自己的家门口——南洋,还直接抑制着了洋人的气焰。这种情况下让他们‘师从西洋’,好觉得丢人没面子啊。 陈鸣一直没有表达自己的态度,但旧儒派的这一挤兑确实触到了新儒的软肋。熊炳章可不敢自己做保证,短短几年里就赶上洋人的水准。“彭大人所说的那种把握,臣等不敢保证。臣等只能是尽力尽心去做应当办的事、能够办的事,至于成败利钝,即便是汉臣诸葛亮,也无法预料,何况臣等!” “起奏陛下。” 沈国贞出马了。“彭大人曾经说,天下之大,不患无才,要学算术,也不必师从夷人。那么该彭大人肯定能够保荐数名人才。臣请择地另设一数理馆,由彭大人一系负责揽师招生和教授,以观其成效。” 彭忠瑞脸色一下子僵住了,陈鸣脸颊抽了抽,都差点笑出声来。要说清初时候,中国还有一个梅文鼎,现在能找出谁来呢?至少陈鸣记忆当中是没有这样的人的。 “陛下怎么不乾坤独断?”李小妹摘了一颗葡萄递到陈鸣嘴边,头枕着李小妹的大腿,陈鸣张口接着,然后说道:“理越辩越明,道越论越清。”没有激烈的思想交锋,就没有对自身观念的深层认知,就没有对人生理念的深入思考。 现在旧儒派和新儒派在朝堂上唇枪舌剑,在民间的报纸上也你来我往,影响力在不断扩大,正好启发一下民间思潮。 “陛下,长沙侯陈亮求见。” 用过晚饭,陈鸣在偏殿审看着南明州总督郑继递上来的奏折,关乎于那个营的,而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到台湾了。刘武在陈鸣耳边禀告道。 “臣见过陛下。” 陈亮手中拿着一本折子,作为海外情报部门的负责人,这么晚了,急匆匆的来到皇宫,那必然是有重大消息的。 “陛下,日本的后桃园天皇死啦。” 陈鸣心里头噗通一跳,这果然是极重大的消息。20岁的后桃园这就死啦? “怎么死的?”要是德川幕府下的手,再被人发现了,日本可就有乐子了。 “病逝的,并无异常波动。”后桃园自幼就体弱多病,看着就不是能活多么长久的人。 “后桃园可还没有儿子啊。”陈鸣俩眼睛闪闪发光。 “陛下,后桃园不仅没有儿子,连女儿都没留下一个。”日本的近支皇族绝嗣了。 “田沼意次传来的消息说,日本皇室有意让东山天皇的曾孙,8岁的兼仁亲王入继大统。”东山天皇是后桃园的高祖,中间隔着中御门、樱町和桃园三辈,这位是东山天皇曾孙的兼仁亲王,从伦理上说是后桃园的堂叔,但实际上在皇家贵族中这么远的血缘早就划入远支了。【历史这位是跟后桃园唯一的女儿结了婚的,也就是自己的族孙女,后桃园的女儿在两年后才出生,刚出生不久她爹后桃园就死了。日本皇族真的就是一部那啥史啊】 兼仁是第二代闲院宫典仁亲王的第六个儿子,算是闲院宫的第三代,闲院宫则是日本皇室一百多年来打开创有栖川宫以来,诞生了新的亲王宫家,是四大宫家之一。 就是世袭罔替的*****日本这个弹丸小国,丫呸的尊号乱上,男亲王女内亲王,是个孩子就tm是亲王、王,肚子都吃不饱了也叫亲王,他们也配? 到现在小日本最强大的桂宫亲王一系,伏见宫、桂宫、有栖川宫、闲院宫四宫家之一,一年的俸禄【领地】也只有三千石。都他么笑死人了。 陈鸣已经不止一次看过天皇的族谱了,头都炸了,也记不住这些近亲结婚的东东相互间错综复杂的关系。 “田沼意次认为这是次动摇天皇根基的大好良机。希望我朝能给予配合……” “朕明白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八十章 中日风云动 只用嘴皮子功夫是动摇不了天皇的地位的,也触动不了天皇的根基。田沼意次这是要让陈鸣付出实际行动。 陈亮退下去之后,陈鸣整个人在偏殿里待了一夜。 深夜里的宁静和黑暗让他心底某种思考有种超然解脱的兴奋,日本天皇挂了,皇族近支绝嗣了,宁静和黑暗之中的思考,乱草丛一样的思绪可以在浓重的黑暗里自由的滋长和摇摆,一些想法甚至让他禁不住浑身颤抖,那股子发自灵魂的杀戮血腥浸透过他的每个细胞,心中激荡的兴奋让他的大脑都要窒息。 但是yy终究只是yy。 以日本现在的局势看,中国对日的‘处置意见’已经早早的被德川幕府宣扬的是人尽皆知,日本国内对此当然很有股子愤慨的情绪。虽然日本天皇变成日本神道教的‘天主’,不仅每年的收益会被增加一倍,从现在的整体十万石的收入增长为二十万石的中等大名级的,而且他们还能享受中国皇室赐予的一年25万华元的福利。【日本一石在三百斤朝上吧】 可以说是收入大增。 不但手底下那些搽脂抹粉黑齿白面十二单的公家能真正的有钱搽脂抹粉起来,天皇的那些亲戚们也能兜里多少一块余钱。 但日本的整体情绪还是很敌对的。很多日本武士乃至大名都认为这是中国对于日本的侮辱,虽然他们并不怎么尊敬日本天皇,也不怎么尊敬神道教,但作为一种本土宗教,最最基本的影响力还是在的,甚至日本过都有发生过武士针对华人华商的抢劫和打砸。只不过日本的各地大名还有德川幕府的脑袋是很清醒,一旦发生这种事情了,立刻就严厉镇压,不给中国留下半点口舌。总算是刹住了这股风气。 日本社会的贫富差距比较大,这两年中国最多只在套取日本黄金,目送日本现实开办银行,然后一头扎进了证券市场当中,还有发行纸币等等做法,不闻不顾。零碎的小动作就是向日本输送了一些福寿膏,但效果远没有陈鸣想象的好,难道是价钱太贵了? 那价钱确实不便宜。是当初广东一带的阿片价格的五倍左右。因为中国的阿片多是从英国人、法国人手中以药品的定义购买的。洋人没有了大规模输出阿片的机会,自然就只能提高阿片的价格了。中国产的阿片价格也就高了起来。更何况中国本身也对此进行了一些加工,还有精美的瓷瓶、金属瓶盛放,价钱高的已经不是一般平民可以承受的了。陈鸣已经让人种植那个啥了。毕竟中国自身也很需要这个东西! 两年的时间当中,手术可已经在民间医馆、医院扩散开了。而且阿片这东西还能治痢疾,还有呕逆、腹痛、咳嗽等疾病,并且有养胃、调肺、便口利喉等功效。 所以他这福寿膏计划还不能说是失败。等到中国自家种植的阿片产业做起来之后,那出口到日本的福寿膏价格自然就降低了。再说了,荷兰人也向日本输入阿片的,只是数量不多,并且都当做是药物的。荷兰人可并不在日本赔钱,历史上当阿片这项业务在远东盛行起来的时候,中国又做了日本的挡箭牌,日本本身就不跟英法等国家通商。然而现在一切都在改变中…… 两年的时间,陈鸣就一直看着日本在自我发酵,中国的华元已经在日本市场有一定比例的流通,虽然这份额很小,但华元的价值日本人是承认的,可日本的日圆在中国却根本得不到承认。只有诸多在日本有生意的华商才会收入日本纸币。虽然作为一种国家货币,日本发行的纸币水准还是有一定保证的。这是日本国的一次在印刷和防伪技术上的突飞猛进,陈鸣本来准备印刷日圆假钞的算盘根本就没能打响。因为荷兰人对着日本伸出了援手。作为与日本一百多年里唯一能够正式交流的西方国家,荷兰人在日本的影响力也不容小觑。而日本又被中国的一系列决断近乎堆到了‘对立面’! 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原则,荷兰人在日本成立银行、证券交易所和印刷纸币的时候都提供了大力援助。虽然荷兰人现在用的也是金属货币,但荷兰人印刷债券和银行券的水准绝对是欧洲顶尖一流的。这是陈鸣之前没有想到的,也是日本人没有预料到的,后者就像踩了一泡狗屎,愉快的接受了荷兰人的援助。 现在日圆的官方定价是一日圆兑0.2匁黄金,而在日本的重量单位中1匁大概跟中国的一钱是差不多的,其含银量等值一荷兰盾。而荷兰盾在中国与华元的兑换率是一荷兰盾比3.2华元。 所以在日本,日圆与华元的官方兑换率就是一日圆比3.2华元。 日本这样的比率在中国是根本不予承认的,荷兰人也不承认。因为到现在日本的金银比价还徘徊在1:8这个数值,比之中国、荷兰的金银比价足足少了一倍。虽然中国、荷兰、日本从本质上说行的都是复本位制。也就是指以金、银两种特定铸币同时充作本位币,并规定其币值对比的一种货币制度。 假钞这个法子作废了,但这并不是说陈鸣对日本就没有别的法子了。中国跺一跺脚,日本就要晃三晃。田沼意次现在很明显就是要中国拿出一点真真厉害的动作来,震一震皇室和公家,让整个日本知道天皇和京都的那些搽脂抹粉的玩意儿,根本就不能保护日本的利益与安全。 这一点对于陈汉来说很容易做到。比如说他可以派出使臣打着给后桃园天皇吊孝的名义进到京都,跟京都的那些公家还有亲王们好好地谈一谈“天皇”这个名号的更改问题,谈一谈九州岛的改名问题。同时他还可以派出舰队访问长崎、九州、横滨、大阪,然后直入江户湾。 在陈鸣最初的计划中,在日本的纸币铺满整个东瀛列岛的时候,就是他动手摘果子的时候。先发布‘恐吓言论’,再派出使臣,然后大批的假钞运入日本,最后是水师舰队的‘友好访问’,绝对能把日本搞得半身不遂。 可是计划没有变化快,德川家治明显对‘日本国王’的头衔动心了。虽然田沼意次这两年一系列与中国沟通的事情上他一点沾染都没有,可要说田沼意次是私下里行动,谁会相信? 加上假钞这条路被断绝,陈鸣之前的打算也就泡汤了。 他不能再‘光明正大’的来整治日本了,这会让德川幕府心生不满。要整治日本,他必须换一种更加隐蔽的手法。 现在后桃园死了,有点突然,陈鸣的一些手段还没有安排好。比如说王平北,他现在名下的蒸汽纺纱厂和水力织布机厂,规模在整个日本是绝对第一的,但刚刚建好厂子投入运营,织工刚进行培训,距离产生出让所有人都瞩目的利润还有一点距离。 “现在看是要用一点手段对这两样果子进行催熟了。” 把王北平下属的这纺织公司操作成明星企业,立刻此刻日本对中国的敌对意识,将王北平的纺织公司‘变成’日本本土纺织业抵抗中国棉布倾销的中流砥柱。然后就王平北与三井家族的关系,这家公司只要愿意‘上市’,不出所料,必然能引起整个日本的疯狂追捧。然后中日之间就拉起棉布大战! 中间有的是机会煽风点火。 由王北平下属的纺织公司掀起的热潮,运作运作,保不准就能掀起整个股市的热潮。只要三井家族愿意配合。 而偌大的日本除了德川幕府发行的日圆外,萨摩、长门、仙台、加贺、肥前、土佐等外样大名,关西强藩,也各自发行的都有藩币。当然他们不会说是货币纸币了,而只会说是银行券。这些外样大名也纷纷成立了自家的银行。这就给了中国很大的可乘之机。 “如此陛下当敲山震虎。一边派出使臣问罪京都,另一边调派大批战舰云集北海与琉球。”陈聪捋着自己的山羊胡,他认为大部队都不需要怎么表现自己,就停靠在北海和琉球,就足以让整个日本彷徨。 这个时候只要王北平这样的棋子能活跃起来,对着‘阴晴不定’的证券市场出手,两边联系配合,根本不需要真的开枪打炮,就够日本喝一壶的了。 “老夫就不信这日本的股市闻到这硝烟味儿,它能半点也不波动。”这怎么可能。 要是战争打到了东海,现在的国朝百姓对于朝廷再有信心,也会禁不住升起一股恐慌,继而各大公司的股票都会出现浮动。 股市就是人心。日本的武士阶层要说有拼命之心的话,他们的商人呢?陈聪家中现在自己也经商,所以他特别不信任商人这一阶层。 “告诉老二,让他把手里的日圆全都换成金小判。”回到府上的陈聪立刻就招来了大儿子。 而陈继卿一听这话就知道中日之间要起风浪了,“我立刻写信。”信鸽从南京到上海也用不了多久。“爹,这会陛下要打了吗?” “呵呵,不大打。”顶多拿萨摩藩开一下刀。萨摩藩的藩主岛津重豪一直持着很强烈的反华倾向,在丢失了琉球之后没有半点服软不说,还跟荷兰人走得越来越近,勃朗特都派出过特使前往过鹿儿岛。只不过英国人一直觉得他做的很隐蔽罢了。 萨摩藩现在还有一艘荷兰人赠与的西式帆船,虽然只是七八百吨的吨位,但他们自己也建造了一艘西式帆船,虽然这一艘的排水量更小。 陈鸣很认同陈聪的观点,王北平与水师相互配合,所获利益绝对巨大,而且跟日本不彻底撕破脸面。所以这一回还是吓唬为主。 “轰轰轰……” 上海码头,一艘飘扬着中国旗帜的海船缓缓驶离了港口。在离炮声中,在国歌声中。 “赳赳武夫,共赴国难, 赳赳武夫,复我河山。 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东有华夏,如日方升, 百年国恨,沧桑难平! 天下纷扰,何得康宁! 汉有猛士,谁与争锋!……” 这是去年时候朝廷钦定的国歌,不再是军歌了,而是国歌。陈鸣是想了很久,才决定把这首被网传是秦时军歌的歌曲推了出来。当然他是改了几个字的。国歌没有选《红巾军战歌》和《大汉军歌》这些最受官兵喜欢的歌曲,而是最终定下了这一首。到现在来看,接受度还是可以的。 似乎还在埃克达尔耳边飘荡的歌声是刚才上海港口为送别使船所举行的仪式。这是中国政府的一项规定。 中国人很重视外交权利,他们被派去欧洲的驻欧洲办事处,在每一个地方落脚时,不仅全资购买土地,还要与所在国家的政府签订协议,他们视驻欧办事处所在地为自己国家的‘土地’,有关国家(主要是指驻在国)的官员、贵族和平民未经许可不得进入馆舍,且有关国家必须承担相应的责任,在必要的时候采取适当的步骤保护驻欧办馆舍免受侵入或损害。 这样的要求很另类,整个欧洲认同这份协议的国家只有英法普鲁士三个,所以中国的驻欧洲办事处也一共只建立起了三个。 在中国的解释里,国歌就是代表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精神斗志、战斗历程或宏伟目标,代表人民的心声,也可以是一个国家或民族历史的缩影。 国歌在许多场合被使用。国定假日常演奏,体育竞赛也有用,各级别学校都会在没旬升国旗的时候组织全体学生唱国歌。送使船也是规定! 埃克达尔已经取得了特级中文考试的证书,他是一个语言上的天才,不仅会说了南京官话,还自学了吴语。唱中国国歌这种小case根本难不住他。虽然他刚才并没有开口唱。 中国政府在这方面也有要求,不是持有中国国籍证书的,不需要在群体大合唱的时候张嘴。 这真的是一个很傲慢的定义。 埃克达尔又看了一眼大海,刚才的使船还能清晰地看到,但是他要等待的船只却还依旧遥遥无踪。埃克达尔知道这个时代的大航海有着很多很多的不确定性,或许瑞典东印度公司的那艘船今年都达到不了中国了。 现在都是中国的九月份了,海洋上的季风已经转变了。很多回欧洲的远洋商船都已经要起航了。很难想象这个时候还会有欧洲的船只抵到上海来。 埃克达尔叹息了一声。他已经为自己的弟弟一家租好了房屋,购买了事物、衣服,和一切的日用品,还有整整二百块华元。但是,“可怜的伦德贝里……”在船上渡过一个冬季,哪里有在温暖的家中渡过冬季来的舒服。 自从七月份开始,埃克达尔就隔三差五的来到黄埔港,期待着哪一次自己来到这里,正好碰到载着自己弟弟一家人的船只正好靠入码头。 埃克达尔把自己的弟弟一家人接到了中国来了。瑞典这几年的环境和局势变得更加糟糕了。富有雄心壮志的国王古斯塔夫三世与支配着瑞典权利的便帽派贵族的争斗越来越激烈了。这位国王利用派系斗争加强王权,他梦想重振王室雄风,恢复瑞典昔日大国地位,在刚刚即位半年后就通过政变获得了对局势的控制。他推行经济改革,土地改革(农民可以买卖土地)、废除苛刑、提倡新闻自由并实行宗教宽容政策。他还努力建设着一支比过去强大了许多的瑞典海军…… 上层人物的争斗,国王的意志与贵族们的意志的碰撞,让瑞典国内的局势并不乐观。埃克达尔的弟弟是一个挺不错的钟表匠,埃克达尔认为,在越来越多的家庭中出现钟表和怀表的中国,伦德贝里并不难讨生活!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还有自己这个哥哥的帮助。(未完待续。) 第五百八十一章 箭在弦上 时间走进九月,中国的使船已经抵达了江户湾,在德川幕府老中平康福的陪伴下前往京都,没人知道这支使团在江户停留的那几天中与德川幕府都交谈了什么。 这个时节中国江南还带着温和的暖意,晚秋肃杀的气息却已经席卷了北地。内蒙已经下了入冬来的第一场雪。 而更加遥远的贝加尔湖和黑龙江以北地区,大拇指甲盖一样的雪花在地上已经积的老厚。 陈鸣的注意力在八月的时候就从外东北地区上转移开了,他在盯着南明州移民的准备事宜,也在盯着朝堂和民间的两派纷争,然后又有日本人来掺和一脚。这就是大国,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着一些必须关注的事情,而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但别管他的目光是不是盯着外东北,那里继续着的战争依旧在继续中。比如复汉军对于伯力城的进攻准备。 “伯力是八旗在黑龙江一带的防御重点,位于乌苏里江与黑龙江汇合处东岸,至少有一两万人口。周边虽然大部分都是山地,但也有足够的平原可开垦为耕地,但纯的论面积足够这里八旗军民的生活,而且这里渔产丰富,水路可直达松花江上游。”这样的地点要一直握在残清手中,被他们经营成一个坚固据点了,那就不好办了。 负责外东北作战的黄捷这么的对陈鸣介绍过。而今年秋冬,他部最大的任务也就是搞定伯力。 这座城市不单单是八旗的防御中心之一,还是俄国人的前线指挥部。沙俄的阿穆尔河沿岸总督管辖区是俄国人在结束了贝加尔湖作战后,针对中国在远东的威胁设置的新辖区机构。阿穆尔河就是指黑龙江,中心设在尼布楚,但实际上的指挥中心就在伯力。总督法拉列耶夫男爵一年有三百天待在伯力。 他和外贝加尔省总督阿基莫维奇是俄罗斯在贝加尔湖以东地区的两大权力者,虽然他们手中的兵力很多时候连一个团都没有。 俄罗斯在平定了普加乔夫起义之后,将好几千起义者流放到了西伯利亚,其中一些人就抵到了远东,他们是过去一段时间里整个西伯利亚俄国力量的中坚。这些人面对沙皇俄军的时候选择了抗争,但并不意味着他们就会飞快的倒向中国。 再加上沙俄对于西伯利亚的一些兵力增援,俄军在西伯利亚的总体力量史无前例的逼近了万人大关,可在与复汉军的较量中,他们还是很苦逼。 大都督府的决议是五年之内将八旗残兵驱除到黑龙江以北,把他们都驱除到外兴安岭以北,让老毛子养着他们去。现在已经快过去三年了。 再加上黄捷代表的前线部队的坚持,陈鸣也就放手让黄捷去打了。就算败了又怎样?买个教训而已么。 法拉列耶夫男爵在出任阿穆尔河沿岸总督之前是俄罗斯陆军的一名少将,他能够嗅到复汉军对于伯力城的野望,他也在积极的筹备着这场战争。 大雪和严寒已经笼罩了这个地方。中国人打仗很勇敢,火力凶猛,作战意志顽强,法拉列耶夫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也不得不说对面的敌人是一个非常好的对手。可他们也不是完美无缺的,来自南方温暖地带的中国士兵最怕的就是这里的严寒。而对于任何一个斯拉夫人来说,这点严寒根本不算什么。 阿穆尔河流域远比北极圈温暖,这里有着更灿烂的阳光,有着更漫长的温暖期。 俄罗斯想要获得这一切就必须依靠战争,而三年时间的战争,眼下的伯力城一战就将是一个非常非常好的机会。 只要战争激烈的时候,上帝突然降下一场大雪,中国人就会惨遭厄运。“冬季的严寒俄罗斯最好的盟友,狂妄的中国在冬季挑战俄罗斯,他们必将遭受严冬的惩罚。”法拉列耶夫对这一点充满了自信。 伯力城的八旗守军在千人以上,这还不包括最后时候可以征召的旗民,虽然后者根本没有什么战斗力,但总体人数放在那里的。再有就是四五百人的俄国武装,其中有俄罗斯的正规军,有哥萨克,有原先的起义士兵,还有远东的猎人。 在伯力城统带八旗兵的人是福康安,在朝鲜被复汉军以绝对优势战斗力打的抱头北蹿的福康安,终究已经用之前的战争赢得了八旗的信任,他与法拉列耶夫的关系相当不错。俄军的总指挥阿加利佐夫是一个哥萨克出身的骑兵少校。这是一个不错的军人。有着丰富的战争经验,但是性格暴躁。 复汉军已经子弹上膛,箭在弦上了!但是这个时候的法拉列耶夫却收到了圣彼得堡传来的一封信,他头疼了。中国人竟然与奥斯曼帝国勾搭上了关系,一支中国使团从陆路进入了奥斯曼帝国的都城伊斯坦布尔,他们受到了奥斯曼高层热烈的欢迎。“这太糟糕了。”也太出乎他的预料了。 根据俄国人在奥斯曼的内线报告,中国人为奥斯曼定带来的廉价而数量众多的枪炮,双方结盟,那么彼此的矛头对向哪个国家,就不言而喻。圣彼得堡主战派的压力很大。 法拉列耶夫召开了俄国人的紧急会议。列会的有指挥官阿加利佐夫,军需官费奥多洛维奇,联络官叶甫根尼,以及他自己的副官亚历山德罗。 “先生们,中国人在与俄罗斯的死敌奥斯曼人联系,圣彼得堡那些尊贵的先生遭受到了很大的压力。”在座的人都清楚奥斯曼帝国与中国联手之后,对于俄罗斯那是怎样的后果。 “奥斯曼人刚刚受挫,他们不敢立刻挑起战争。” “但是中国实力强大。为了应对西伯利亚的战争,帝国已经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你们都清楚为了维持远东和贝加尔湖的战斗,帝国花费了多么巨大的开销。而非常让人失望的是,付出了巨大代价的帝国至今还看不到战场上胜利的希望。” “这是我们的耻辱!”法拉列耶夫的声音中蕴含着无尽怒火。 自从金帐汗国被俄罗斯人捣灭,二百年的西进征程,俄罗斯遭受到了最严重的挫折。 “圣彼得堡中反对战争的呼声越来越强大。还好我们有着女皇陛下的坚定支持,女皇陛下继续支持战争,她下令奥伦堡总督区对着巴尔喀什湖对面的中国人进行进攻。但这是最大的努力。如果奥伦堡的军队没能取得值得关注的胜利,帝国就只能同中国和谈。斯拉夫人越过阿穆尔河向南的希望再一次会遭到破灭。”因为陈汉不可能承认俄罗斯与满清签订的那份协议书。 房间里的气氛十分紧张,法拉列耶夫短短的几句话给所有人交代清楚了俄罗斯现在的局势。 圣彼得堡主和的呼声对于他们这些主战派很不有利,女皇陛下即使支持战争却也不能无视无数人的呼声,更重要的是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清楚俄罗斯的国力也快到极点了。不然普加乔夫怎么会挑起那样一股浩大的反叛? 奥伦堡边区,乌拉尔、乌拉尔山区、西西伯利亚、伏尔加河中下游地区,俄罗斯帝国在这些地方可都有着很强大的控制力的。而且起义的人群中还有那么多的亚伊克哥萨克和伏尔加河和顿河的哥萨克村镇。 所有人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所有人都明白现在的俄罗斯最需要什么。 女皇陛下虽然有着一颗大帝的心脏,俄罗斯的国力却不能支持着他们的军队无限期的战争。 “我们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外交上。那是懦夫的表现!而且即便圣彼得堡同意与中国人展开谈判,总督阁下认为他们会去准备谈判桌吗?不,不会的。中国人要的是战争,他们肯定会立刻发动战争,趁着伟大的俄罗斯帝国还没有恢复过与奥斯曼人战争的创伤之前,用战争夺去属于俄罗斯在中亚的影响力。他们可是有着天方世界的哈里发作为盟友的。” 莽夫一样的指挥官阿加利佐夫说不出这么一番大道理,军需官费奥多洛维奇更多是一个商人,说出这番话的人是联络官叶普根尼。 叶普根尼一直都是俄军内部最坚定的‘中国强大论’持有者。甚至在一次喝过酒后说出了俄罗斯还没有中国强大的话,他的证据是中国那众多的无法想象的两万万人口。以汉人为绝对主体民族的两万万人口,那会有多么强大的战争潜力啊? 法拉列耶夫之前很反感叶普根尼,他没有想到叶普根尼会这么说话,他之前还以为叶普根尼是一个‘主和派’呢。现在看却是他有些‘看错’叶普根尼了。 法拉列耶夫对于中国新疆的局势了解不多,但是想着之前时候中国人以风卷残云之势扫荡了整个新疆,兵不血刃的让那里的所有土著彻底臣服,直觉告诉法拉列耶夫——进入新疆的中*队是一股很强大的兵力。而奥伦堡总督区经受了普加乔夫的摧残,起义当中奥伦堡曾经被普加乔夫包围了半年时间,那里的军队真的有能力战胜中国在新疆的驻军吗? 如果奥伦堡发起的这次进攻以失败告终,不,就算达成平手,俄罗斯也必须选择议和了。因为那时的俄罗斯已经没有可以威胁到中国的手段了。 就像中国在远东占据着一定的便易,在中部的贝加尔湖也占据着一定的便易,可是在他们的西北方向,那里更靠近俄罗斯的中心,俄罗斯人才占据着优势。 俄罗斯要是在自己占据着便易的新疆也占不到中国的便宜,这场战争就没必要打下去了。 西伯利亚的战争就是一个国力的消耗,曾经的法拉列耶夫认为中国刚刚改朝换代,应该是国力最弱的时候,那里想得到他们能在西伯利亚与俄罗斯熬上两年多。作为远东战场俄军的主导者之一,法拉列耶夫很清楚俄罗斯为了支持远东和八旗耗费了多大的资金。 这真的是一个巨大的消耗! “我们应该倾尽全力的去战斗,去迎接接下来的伯力之战。叶普根尼,你要把这些告诉福,让他转告自己的皇帝。全力以赴的打好这场战斗。 如果奥伦堡的军队打败了仗,伯力城的胜利还能为他们争取到最后的机会。” “抛下一切的杂念,全力以赴的来战斗吧。用刺刀和枪弹来教训中国人,让他们付出足够多的鲜血,让他们永远记住这个教训。这才是最需要做的事情。” 法拉列耶夫的情绪又有些激动了。因为这里战争的胜负也关乎着他的前景。阿穆尔河沿岸总督管辖区不会有太长的生命力,如果中俄之间恢复了平静,这个机构很快就会改为省,而这个省与外贝加尔省的头上还有这一位真正的总督。 法拉列耶夫很希望自己能够再进一步! 外东北的战争就在陈鸣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变得异常激烈,而遥远的大西北,俄军的出动等被大玉兹的人报给高平山,整装待发的俄军已经顺着额尔齐斯河进到了距离巴尔喀什河和斋桑泊不愿的地方。 中玉兹的阿布贲汗首鼠两端,既没有对中国透漏俄军的消息,也没有掺和俄军的部队。也不知道他心里头究竟是怎么想的。 作为一个上位者,他应该清楚,这个时候两不沾靠绝不是一个好主意,反而只会让他里外不是人。或许他对自己手中的实力很有自信,毕竟中玉兹是能拉出三四万骑的强大势力。在现在这个时代里,俄罗斯人都不敢小觑了他。 只不过这个时候的陈鸣根本就不知道东北和西北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现在眼睛全盯在日本。 王平北下属的三菱纺织公司有了新动作了,而这个动作产生的影响力正在迅速的向整个日本传播。三野平北从中国的商贸银行拿到了100万华元的低息贷款,这是中国各大银行推出的新措施,针对合作伙伴提供的优待服务。 还在顶着三野平北这个马甲的王平北可是商贸银行在日本的最大合作伙伴之一。再加上三野平北也借此机会,用自己在三井银行中的那点股份做抵押,从日本银行套取了三十万日圆的贷款,而且全部换成了黄金,而不是被还白银,也就是六万匁【1匁=3.759克】,换成中国计量单位就是六千两黄金,这样就能兑换一百三十万左右的华元。如果被日本银行给‘白银’,那可要直接打一半折价了。一半人你还真的做不到‘纯黄金’。 总价值二百万华元的资金被王平北宣布来扩大自己刚刚投入生产的三菱纺织公司产业规模。 “三野君真的要拿出二百万华元来扩大自己纺织公司的产业?” 专门从大阪跑来长崎的大阪奉行山本家茂用一种平等的,甚至是带着一点恭敬的语气来对王平北说道。因为他是大阪这个日本另一个商业中心的一把手,而三菱公司的二期产业已经被王平北明确的告知不准备再安放在长崎了。 如今的蒸汽机还不能完美的与纺织机结合,被蒸汽机推动的只有纺纱机,织布机还是以水利来带动的。大阪是整个日本商业最繁荣最发达的城市之一,也是整个日本水力资源最充沛的城市之一。 大阪城区内河道纵横,水域面积占城市面积的1/10以上,河上1400多座造型别致的大小桥梁将整个市区连为一体,既有“水都”之称,又有“大阪八百八桥”的说法。 这些河流多发源自琵琶湖,流经大阪市北部的淀川水量最多。凭借水运之便,淀川沿线曾经聚集众多市场,是支撑大阪经济的大动脉。当然淀川也是一条洪水频发的河流。 “是的。我确实准备了二百万华元,来开创三菱纺织的二期工程。”王平北说话声音中带着一股着睥睨当世的味道,这就是金钱的力量。 中国的影响催动了日本社会的变化。虽然很多日本武士阶层,乃至德川幕府中的重要人物,包括各地方的大名,都还继续坚持着武士的荣誉,排斥着商业的发展和工商的转变,成为了日本变革期中的守旧派,但日本的商业力量已经被触动了。而大阪那完全就是日本的商业之都,那里就是日本的‘江南’。 王平北社会地位的变化就是一个很显著的例子。 现在的日本,当你只有一万日圆的时候,山本家茂这样的大城市奉行并不会对你高看一眼;但当你有十万日圆的时候,你就进入了这些大人物的眼界;当你的资产达到五十万日圆的时候,山本家茂也只能与你平起平坐。 现在的王平北不仅是三井家族的重要合作伙伴,还是田沼意次的座上宾,就连幕府将军都对他经商的才能感叹。因为王平北的总资产超过了一百万日圆。他的产业总规模更是达到了二百万日圆。(未完待续。) 第五百八十二章 使臣之死 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去,月光和星光照射在江户某处日式的宅院中,后院的一湖池水闪耀起一片片银色的磷光。 劳累过后的唐飞鹏披着一件外衣坐在房间门口,目光仰望着天空,心里默默盘算着… “我手中还有二百万日圆的流动资金,过几天国内还能再转回来一笔银子,能换一百万。但是想要把这些银子不知不觉的兑换成日圆,然后流入股票市场,至少要半个月……” “而按照国内的指示,水师舰队很快就会抵进北海和琉球,这一消息定会引得日本股市震动,连日圆都……”所以国内才指示他尽快的入场,等待时机成熟。 唐飞鹏的眼睛闪光一样闪亮,这真的是赚钱的大好机会。而他现在的资本所经营起来的产业是有一定的股份属于他个人的。这不是给国家赚钱不赚钱的问题,而是在给他自己赚钱。“如果找些人,把资金集中起来……”唐飞鹏在日本并不是一点根基都没,阿片战争的时候,不少中国人还照样跟英法做生意呢。商人这个阶层耻度是很高的,而且他手下还有治安队和挺身队。所有的人家运动起来,至少也能再筹备上一二百万…… “主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地板上的两个少女已经坐了起来,其中一个浑身上下只披着一件白色的外衣,手里端着一盏沏好的铁观音。另一个少女也走了过来,从身后轻轻抱住唐飞鹏的头部,将唐飞鹏的脑袋枕在自己的酥胸上,轻轻地摁压着他的太阳穴。 嗯嗯,这就是唐飞鹏的生活。在日本,他就是爷! 王平北这个时候也在享受着无微不至的照顾,而且身边还有一个他很得力的助手。两个大男人在女人的陪伴下,泡在温暖的水池中。日本的男女混浴,真的很美妙。 “我在想,究竟该从哪家洋行购买机器……” 王平北虽然是日本有数的大货商,但他也是一个很讲规矩的人,从来不胡乱伸手。他与中国商人在明面上的商贸往来更多是中日间的传统贸易,比如生丝、绸缎、书籍、字画、茶、砂糖、瓷器、漆器、中药材、棉布、五金、铁器、钢铁等为主,其中这后四项是最近几年才有的。而对于机械他一直都是从洋行里拿。 中国在日本开办的贸易行,还有日本专门从事中国货物的商行,最近两年的称呼都变成洋行了。 “哪家洋行?”助手的脸上也闪过一抹沉思。 “是啊。我要仔细想一想,二百万华元的的设备机械,这么大一笔数目可不是长崎港随随便便一家洋行就可以吃的下去的,自然要先挑好交易对象——” 日本的商贸阶层可根本无法与上海的相比。长崎港最大的洋行,想要一次性拿出这么多的设备也根本不可能。虽然在王平北开创三菱纺织公司的时候,日本也有别的商贾入场。不管是蒸汽动力的纺纱机,还是水力的织布机,都不是只三菱一家独有。 在中国国内掀起的纺织工业变革也深深地影响着一水之隔的日本,即使日本的棉纺织业才刚刚出现二百来年时间。 在二百多年前的时光里,日本根本就没有棉花种植业,所有的外来棉布全部是进口货,价格昂贵。但这并不耽搁日本棉纺织业的发展。 16世纪,从朝鲜半岛传来的棉花种植技术,在日本传播后,日本的大面积棉花栽种在三井家族的老家——三重县的伊势平原的南部开始了。在自江户初期,棉布它就成为日本平民百姓的日常生活必需品,市场规模是相当可喜的。 随着这两年中国的棉纺织业格局大变,棉布的价格是越来越低,直接就影响到了中国面对对日本的出口量。之前中国的棉布主要是输出到欧洲的,可现在却有多余的布匹越来越多的涌入日本市场。去年的时候双边棉布上的贸易额度就已经突破四百万华元了。 陈汉这边一匹棉布的价格在四华元到七华元之间,比之过去的松江布便宜的太多了。 过去的中国棉布,一尺夏布都要十二三个铜子,一匹布四丈长,价值逼到五百文,也就是半两银子,换算成华元不低于七块。这还只是轻薄的夏布,要是冬布,价格还会更高。 可现在中国价格最高的冬布也只是与过去的夏布相比,很多冬布还没有过去的夏布价格高。那就像是一股不可抵挡的洪流,把日本的棉纺织业冲击的稀里哗啦的。 所以在日本发展棉纺织业绝对有搞头。尤其是中日间的矛盾越发尖锐的情况下,保不准什么时候德川幕府就给中国棉布加重税了。而且王平北背后还有中国政府在给他背书。 “家主,我们这次的交易对象一定要是行家才行,如果再像之前那样,在调整设备、培养工人等方面,浪费掉大大的时间,这会给三菱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中日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尖锐,日本民间已经升起了一股抵制中国货物的呐喊了,这是上苍对于三菱纺织公司最大的助益啊。 而不管是蒸汽机,还是纺纱机、织布机,这些设备并不是买回去了就能用上的。不提运输,单是安装就需要很多时间,再加上设备运回去后占地相当的大,所以分批运回才是最好的选择。最后还有厂房的建造,水利织布机与厂房的安置。建造颗都有着严格的要求的,还有就是工人的培训…… 王平北作为一个合格的商人,同样的错误绝不会犯两次的。之前他开创三菱纺织公司的时候就因为对之前的估量严重不足,以至于大大的拖延了工厂的生产时间。不然的话现在的三菱纺织公司已经能够名震日本了。 因为三菱纺织公司用的是与中国纺织业的同级别技术,只要工人培训完成,也就是可以生产出与中国棉布‘加工’价格相差不多的布匹。就算日本棉花的价格比之中国要贵上一些,三菱纺织公司的棉布成本价格对比中国棉布的价格,也有着一定的竞争力。 在中日矛盾涌动的时候,这一消息立刻的就能让三菱成为日本的骄傲。所以王平北这一回更要重视洋行的后勤服务。 “是啊,机械的维修和组装,还有工人的培训才是重中之重。对于机械并没有太紧迫的时间要求,洋行的实力不是很差就可以满足这一点。我们能够交易的对象并不少,所以这一回我要在长崎公开招标,让所有有实力的洋行都参与进来。二百万华元的大单,就算是对那些中国洋行来说也是很难得一见的。”这可是二十万银元啊。 在商言商,谁会看着这么一笔钱从自己的眼前飞过去?所以为了得到这笔生意,那些洋行一定会在价格、质量和售后服务等方面尽可能的提出优惠,这样……,他王家能够得到的就更多。 对比第一次建厂,王平北的第二次就改正的太多了,用招标的方式来得到自己所需的设备。 尽管这样做的话,所用的时间会比直接找一家洋行交易要多上一些,不过却能用最少的钱,得到最大的利益,最最重要的是,这一笔买卖他有的是时间。 第二天,距离长崎几千里的曾母大岛上,刚刚迎来一支从台湾开过来的舰队的时候,王平北已经来到了三井银行在长崎的分行来拜访老朋友三井石。 在中日外贸旺盛的大潮之下,三井家族也开始涉及到港口贸易中来,三井洋行不仅在上海,在天津、广州、福州也都有分店。三井石很清楚增加了六十万日圆资产后的三菱公司的企业规模是多么的巨大的。 总投资在一百五十万日圆的纺织公司,就是在中国也是屈指可数。虽然这一百五十万日圆并不是完全用在机械购买上,还包括了原材料收购和工厂建设,以及三菱纺织公司在各地铺设的销售运输网络。 “三野君要全盘照搬中国的那一套招标吗?” 两年前的中国市场上就出现了招标这一商业手段。包括上海广州的那两处证券交易所在内,很多新式地标性建筑都被中国政府以招标的形式推行向市场。这当中不仅要求比价格,还要双方签订以质量保证、施工工期、付款办法为主要内容的承包合同。 而放到三菱纺织公司上,那商业合同的内容就更多是围绕着机器安装、技师培训、售后服务等项目开展了。 王平北的决定很快就在整个长崎传得沸沸扬扬,《长崎日报》,仅次于《江户要闻》的日本第二份报纸上也正式为三菱做起了宣传。 “招标”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日本。不仅仅是长崎,大阪和江户、京都也都流传着三菱和三野的名号。 六十万日圆的一笔生意,即便是在上海也是大手笔了,这消息一传出来,长崎的各大洋行无不是摩拳擦掌。王平北的住处开始有大批的人来登门拜访,几乎将门槛踏破。这些人上门来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弄清楚这次招标的细节…… 而在三井银行长崎分行的经理办公室里,三井石正在向总部写着报告。王平北对他的拜访中透漏了希望三菱能够早日上市的意图,这可是日本不可多得的优质股啊。 虽然长崎的三菱纺织公司刚刚投入生产,第一季财政报告还远没有出来,但三井家族很清楚三菱巨大的利润。三菱纺织公司的棉布价格能够比日本旧式作坊生产的布匹价格便宜接近一半。绝对能够跟中国人的松江布在日本一较高下。而三菱布却是日本人的公司…… 三野平北在这个公司上投入了自己的全部家当,到现在他的整体产业背负着接近百万日圆的债务。将公司拿到交易所上市,这确实是搂钱的好法子。对于三井家族,这也是一个渗入三菱纺织公司的大好机会啊。因为能够为三菱背书的只有他们三井家! …… 京都。 江户时代日本的三大城市之一,自从唐时的桓武天皇迁都此处,已经无限接近一千年时光了。作为千载以来日本的都城和文化中心,这座城市带着很浓郁的中国风格,尤其是盛唐风格,一处接着一处的唐式建筑让人仿佛重回到千年前的大唐风光。 陈清河醉醺醺的倒在地板上,作为中国此次赴日本使团的副使,陈清河的地位是很高的。但此刻他却跟一头被打了麻药的待宰肥猪,四仰八叉的躺在案板上,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他的周边站着两个人,一个叫宗纬峰,另一个叫王俊。两个人一个是使团的护卫队长,一个是使团的第一把手。 王俊脸带冷色的看着陈清河,就像在看一只虫子。后者真的是自己在找死啊,手握着上头指令的他可一点不会为这件事担负责任。谁让陈清河本身就是一个弃子呢。 可能陈清河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馅饼会从天而落到他的头上,外交部会将他选中,作为自己的副使。那就是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可随时抛弃的弃子。 在他上次随团出使暹罗,暗中接受了暹罗政府五百两黄金的那一刻起,他的命运就只能是如此。甚至更加准确的说,陈清河的这条烂命能得到如此大用,他在死后还能得到一个‘殉职’的名声,遗萌后人,就是他最大的造化了。 当然,他的死,还能为现在的中日间交往催生出一个崭新的局面。 宗纬峰抽出了手中的刀。 他现在混得很不好,人早从军队里出来,进入了外交部了。但他混的再不好也比原先在卢氏营强多了。从军多年的宗纬峰当然杀过人,杀眼前的烂人他更不会有半点负罪感。 反正陈清河只有一个大侄子在官场上,到现在才是个五品官。而且眼下的这一出,报告送到外交部后是直接被封存起来的。那时就算是外交部的一把手也不能想看就看的到。 至于陈清河他的家族与朝廷的那点渊源,宗纬峰就不信到现在了还有什么遗存。陈家就是知道了这事儿,也咬不掉他一根鸟毛去。 一道寒光在王俊的眼前闪过,陈清河在醉酒中丢掉了自己的小命。鲜血在屋子里弥漫看,王俊和宗纬峰转身就离开了房间。 那把刀甚至就是宗纬峰的收藏品,是他用五千华元从京都的某位公家手中收取来的。军队里厮混了十几年的宗纬峰才不会因为杀掉一个人而紧张的露出马脚呢。 至于王俊,当初长沙青莲教的教主,这更是一个天生影帝。(未完待续。) 第五百八十三章 影响 “嘭!” 罗伯特办公室的房门被荷兰东印度公司代表戴克尔玛粗鲁的推开了,正在悠闲的品尝着一杯红茶的罗伯特被吓的手一哆嗦,一整杯红茶浇了他满身。 “why?” 罗伯特吃惊的看着上气不接下气的戴克尔玛,后者一张脸上全是通红的血色,额头上冒着一层明淅淅的汗水,大红鼻子重重的呼吸着。整个显得紧张、激动又有些彷徨。 “陈、清、河,死了!” “谁?”谁是陈清河?罗伯特叫道。 “中国赴日本使团的副使,陈清河,在日本京都被刺。他和他的两个随员在醉酒中被日本人砍断了脖子。” “哗啦啦……”罗伯特整个人猛地站起,手边放着点心的果盘都被他打翻在地上。“上帝啊,日本人疯了吗?他们要挑起自己与中国的战争吗?” 戴克尔玛整个人是真的很不好了,刚刚接到日本传来的消息,他脑子都懵掉了,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一边迅速让人报告南京的大使先生,另一边他就来寻找罗伯特。 日本是荷兰东印度公司整体利益产链中的重要一环,如果日本与中国开战,等待荷兰的将是一场灾难。 “疯了,日本人疯了……”刺杀中国使团的副使,罗伯特完全可以想象的出,得知这一消息后的中国人会是多么的愤怒。这事儿要是落在大不列颠王国身上,整个伦敦也将爆发出无尽的怒火烈焰。 “皮尔,日本与中国的战争不可避免了吗?” 似乎是刚才的那一脚已经将戴克尔玛的压力全部发泄了出去,此刻这位荷兰东印度公司的高级商务,驻中国的公司代表,以一种颓废的神态瘫坐在一张沙发上。戴克尔玛沉重的身躯将沙发压得都发出不堪负重的呻吟。 “除非日本人能够迅速交出凶手,然后答应中国人的一条又一条的意见……”那些意见显然是会让日本人十分难受的。 倒是没有人怀疑是中国使团自己动手干掉了陈清河和他的两个一样该死的随员。 现在的日本,整个日本已经被这一消息给直接引爆了。很多‘热血’的无脑之徒神气凛然的不可一世,可更多的明智人士如丧考妣。 罗伯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从来没有应对过这样的事情。他前一刻明明还在看报纸,《金陵要闻》上报道着中国人的移民船队已经抵到了勿里洞岛,在那里这支移民船队经过短暂的休整之后就会穿过巽它海峡,驶往南半球,驶往中国人口中的南明州。而大不列颠王国在新南威尔士的问题上,很有可能与中国达成稳固的利益链。 可下一刻这个巨大的问题就落到了他的面前。 “这个消息很快就会传遍整个中国。我们无力改变什么……” 现在他们能做的就是等待,看着这一消息将整个中国引爆,看着中国的反应。当然,罗伯特还是对戴克尔玛提出了一个有利的建议,“快去联系南京的大使先生,在中国的报刊刊登出这一消息前作出决定,荷兰是不是要谴责日本的这种野蛮行径。” 罗伯特可不敢保证中国人会不会把这股子火撒到荷兰人的头上,谁让荷兰人与日本纠缠得那么深呢? 虽然在欧洲,荷兰人正在与法国眉来眼去,对英国进来的霸道行径隐隐表示不满,可是在远东地区,他们双边还是绝对的联盟关系。中国人突然的大跃进,越过南洋进入到了‘南明州’,这不仅是对英国人的重压,对于巴达维亚的荷兰人也一样感到亚历山大。 就在荷兰人把消息送到上海之前,陈鸣已经早一步拿到了消息。计划进行的没有半点差错。而对于陈清河和他的那两个随员的死,陈鸣没有半点的怜悯。这三个人早就该死了。 他现在更关心的是日本人的动作,还有日本国内的反应。 如果日本民间能够嘭溅出一抹火花出来,做出更加激烈的举动,那么在国家这一层次的交流当中,日本就要处在更不利的态势了。 陈鸣站在日本地图前,整个东瀛列岛就仿佛中国嘴边的一条虫子,可惜中国两千年的时间里不仅没有把这条虫子吃掉,还把这个小徒弟教成了bt。 晚明的朝鲜之役是这条肉虫继白江口之战后对中国发起的第二次正式挑战。 猴子的宏伟大愿让陈鸣很感觉着好笑,这种堪称荒诞的愿望真不知道是怎么诞生出来的呢?丰臣秀吉是出于哪种原因才这么的自信呢? 是因为明朝持续了一二百年之久的倭寇之乱吗?让日本人小瞧了中原? 陈鸣内心中虽然很清醒的认识到日本这个民族的威胁,甚至内心中早早就压下了血洗东京的冲动,决定将这头恶犬调教为自家的一头忠犬。但他还是发自骨髓里想搞一搞日本。 穿越了,多么难得的一件事?他还自己打下了江山,推翻了满清。如此条件下不搞一搞日本他不少点什么吗? 这股念想深深地埋在陈鸣的心底里,与他要将日本调教的想法混杂,不知道什么时候‘敲打敲打’日本就成了他很直接的一个反应。 武则天说过,驯烈马要三样东西:铁鞭、铁锤、匕首。用铁鞭打它;不服,就用铁锤接着锤;还不服,则用匕首杀了它。 日本人的民族性格已经成型了,陈鸣就觉得这个时代的日本虽然还没有后世那么‘成熟’,但已经流露出三分相同的气息了。所以对于日本一味的怀柔手段是不可行的,就要狠狠地搞一搞,狠敲狠打一顿,然后再给出一个枣来,日本才会乖乖。 冷静的想一想,陈鸣都不清楚自己的这种想法有多少是出自‘打日本’这一主观意愿的。 但谁让他现在就是皇帝呢,他就有力量把事情按照自己的意志去做,去支配。 现在还不是跟日本人开打的时候,因为这一次是‘突发事件’,中国这边才不会通知幕府呢。气短的德川幕府十有八、九要跪,而因为继任天皇的问题,跟德川幕府都没有处理好关系的京都方面,只要中国真的动手了,更是要跪。 这一次陈鸣就要动摇日本天皇的根基,他动不了日本天皇这个名号,也要把九州岛给改了。这可谓是对于整个日本的一种侮辱,最好是九州岛的萨摩藩不愿意,或者肥前藩也可以加进来,然后好好地里料里料他们。 …… 长崎,三井银行分行。 三井石一脸疲惫的送走了又一个客户,满满的微笑在客人离开之后迅速变成了比冬天都寒冷的冷漠。 在中国副使和两名随员在京都遇刺身亡的消息传到长崎,作为日本最大外贸港口,也是唯一一座外贸港口的长崎,立刻如火山爆发一样,整个城市都暴躁了。 三野平北第一时间赶来这里向三井石询问消息是否属实,然后两个人在三井石的办公室里对着凶手破口大骂。 长崎啊,这里是长崎啊。 如果中国和日本发生战争,江户湾或许会多过这一劫难,长崎如何能躲得过? 诸多的中国商人已经纷纷关门闭户。三野平北有理由愤怒,而且他也真的是愤怒。日本人脑袋进水了吗?竟然行刺中国使团,还砍掉了副使大人和随员的脑袋。这是作死啊! 三井石更愤怒。因为用脚趾头想他都能知道这消息传播开后,会给三井家族经营的证券交易所带来多大的影响。 然后三井石就没机会再烦恼了,因为无数人涌到三井银行长崎分行来取款。就像很多人拿着日圆跑到距离三井银行长崎分行并不遥远的日本银行分行去兑换金银一样。 四天时间了。 三井银行从一开始的十小时营业期缩短到现在的四个小时。上午九点到十一点,下午两点到四点。 没有办法,不缩短营业期,长崎分行都不敢保证自己的存款足够支付取款的。三井石已经向所有有联系的人商议借贷一事了。他必须撑过这波挤兑高峰,不然三井银行的信誉将会受到致命的创伤。但是愿意在这个时候伸出援手的人实在太少了,反而是更多的人向之前被他送出去的客户一样趁机落井下石,大笔大笔的从长崎分行提钱。 这些卑鄙小人! 三井石眼睛里的愤怒如果有杀伤力的话,直接就能把刚才那人彻底碾成肉糜。 所以这个时候,那个在京都杀人的凶手如果出现在三井石的面前,他绝对会被三井石切成生鱼片,沾着芥末酱油毫不犹豫的生吃掉。 三井石现在更不敢想象江户的证券交易所会是怎么样的场景。 这场突如其来的打击,直接击中了三井家族的命门。 长崎分行外。“三井家真的实力雄厚啊……”水户小五郎看着还在营业中的三井银行充满感叹的说道。像另一边的日本银行长崎分行,现在都已经停止金银的兑换了。 “走吧。我们上去。” 水户小五郎身后跟着四个带着武士刀的保镖,他自己的手中提着一个大大的木箱。这里头可装着有整整五十万日元。 “水户君,请带我向三野君转达三井家族的谢意。三井家族是永远不会忘记这一恩德的。” 三野平北真真不愧是三井家族忠实的伙伴,在这个危急关头,为三井家族送来了整整五十万日圆。箱子被打开,五百捆纸币被码放的整整齐齐。三井石的办公室里都飘起了一股幽默香味。这就像大夏天的一杯冰水,让整个处在融化边缘的三井石立刻重回到了安全线里。 虽然三野平北是在危机爆发的第四天,是在三井银行长崎分行几乎山穷水尽的时候才伸出了援助之手,但三井石,三井家族,谁也不会介意这一点。 经历了这件事,三野平北那就是三井家族最最值得信赖的伙伴。 水户小五郎很快就回到了三野平北的住处,向三野平北消息讲述了整个经过。 “长崎分行外面的队伍排出的有一里远。”水户小五郎就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长的队伍。 “家主,把这五十万借给三井家,真的没有问题吗?” 三野平北这几日不仅没有趁机将手里的大批货物降价脱手,反而趁机收购了很多货物。用的就是现在日本市场上最值得信赖的硬通货——华元。 水户小五郎当然知道自己的家主是在做一次赌博,一次惊天豪赌。三野平北就在赌中日之间不会发生战争,至少这战争不会影响到长崎。 水户小五郎自觉的自己浑身都是颤栗的。这太刺激了。他的家主让他敬佩,这样的赌博整个日本还有谁敢? “只要南京没有发出和平的信息,不仅仅是三井银行,日本所有的银行在内,都会面临着这波不可阻挡的挤兑狂潮。南京一日没有松嘴,银行业的震动就会在继续。就算他们调高储备利息也不行。” “日本与中国相差的太大太远了。中国人哼一哼,整个日本就要颤三颤。” 王平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南京才会发出‘和平’的信息,京都和江户,这个时候一定会跟热锅上的耗子一样,被煎熬的难受吧? 王平北唯一能够确认的就是他的赌博不会输,中国就算跟日本打起来了,中国的水师战船就算在长崎外海出现了,战火也燃烧不到长崎陆路之上。 他的赌博是不会输得! 而这场‘稳赢不输的赌博’之后,他三野平北的大名会在日本变得更加响亮,为今后三菱纺织公司的上市打下更好的基础。 …… 京都皇宫。 德川家治一脸阴沉的看着满屋子的公卿,幕府老中松平康福也用死人一样的目光看着关白近卫内前和左大臣九条尚实、鹰司辅平,以及第二代闲院宫直仁亲王。 “诸位,现在的时局不是给你们这些公卿推脱责任的时候。如果说你们的‘推脱’能够让中国人收敛起自己的怒火,那就你们自己去面对中国使臣的问责吧。 时间已经过去了六天,大阪湾的武备都已经完成了集结,公家的调查却至今对于中国副使的死有任何的进展,你们想要等到中国人的炮弹落到京都的时候才张开你们那张尊贵的口吗?” “日本全体武士都可以为了日本的尊严在德川的旗帜下忘死奋战,流尽自己的最后一滴血。但是幕府绝不愿意看到任何一个武士白白的牺牲。”松平富康建制要爆炸了,这群该死的公卿,他们要是真的查找不出线索,难道不知道退出一个有身份点的替死鬼吗? 他们以为就这么干耗着,就能抵过中国的怒火吗?就能熬过中国的愤怒吗?就能将不能保卫日本的罪责按到幕府的头上吗? 白痴,每一个公卿都是猪一样的白痴。 松平富康都恨死了那个动手的家伙了。虽然这支中国使团进入京都后表现得确实有点嚣张。可幕府跟中国人本来是有秘密的交易的啊,中国也确是做出了‘实际行动’,他们的舰队在向北海和琉球集结。 现在这一切却全都被这一突发变故打乱。如果北海和琉球的舰队从威胁变成战争,幕府这个锅子背的就太冤了。 京都的公家肯定很想把这口黑锅甩给幕府来背,可惜中国人与幕府有交易,人家现在也就认准了天皇。谁让你还把持着名义上的权利不松手呢,谁让人家的人就死在了京都呢?(未完待续。) 第五百八十四章 燃烧的鹿儿岛 “噗……” 飞剪艏战舰尖刀一样的船艏劈开了波浪,无尽的水花嘭溅。一面面风帆被吹鼓着,战舰如一条精灵的鱼儿,在海面上呈‘之’字型的向着北方迅速逼近。 这是东南水师下属的一艘中型飞剪艏战船。在这艘战船的身后,还有两艘同样规格的战船,在这三艘飞剪艏战船呈三角形排列。他们的更后面,五艘千吨级的中型西洋帆船和着十多艘差不多大小的运输船,排列成两条整齐的队伍,在向着北方的种子岛挺进。 作为大隅海峡南端的种子岛,是萨摩藩海军驻地之一,在丢失了奄美大岛以后,萨摩藩的海上防御线就只剩下大隅群岛了。 而大隅群岛之中,相对比屋久岛,种子岛的地理位置更加重要一些。 萨摩藩不仅在种子岛上布置了水军战船,还在上头屯扎兵力,但并没有修筑炮台。因为萨摩藩的大筒有限,所有的大筒都被集中在鹿儿岛湾了。 “轰轰轰……” 当太阳偏西的时候,明亮的炮声在大隅海峡的北端响起。 枪声炮声在种子岛上回荡,炮弹如雨点一般在空气中飞来飞去,形成了连片的呼啸声音。 张球举着单筒望远镜,他现在的位置在种子岛北端的西海岸,岸上是原来统治这个种子岛的种子岛氏的家宅所在地。后来种子岛氏被移封,种子岛成为了岛津家族的直领地,这里依旧是种子岛上日本人的最大聚集地。 最近两年岛津家族在这里建造了一个小城,城下町也有了正式的名号——西之表町。人口大约在千人左右。 东南水师对这里的进攻顺利异常,对比东南水师出动的力量,萨摩藩在大隅群岛的防御完全可以用没有来形容。就以西之表町码头的萨摩水师来论,十条小的可怜的小船,直接就被东南水师的炮火送入了海底。 港口不费吹灰之力就被东南水师夺取。然后就是对城池的进攻。东南水师搬出了火龙弹,日本人虽然已经很努力的修筑这个小城池了,但在火箭弹下,一切都是薄纸一样不堪一击。 …… 五天前,京都的公卿们对外公布了他们的调查,他们说自己查到的是事实。这起凶杀案是因为在日中国使团表现出的蛮横无理触怒了一名日本武士的自尊心,然后这名日本武士潜入中国使团的居所,挥刀杀死了三名使团人员。 日本人拿出的是一具尸体,因为后者主动投案后就破腹自杀了。那个武士的身份是京都城里一名很普通的下级武士。 中国方面对此调查表示异议,正使王俊要求中国方面的力量全面介入调查。而后京都的第二代闲院宫直仁亲王,代表自己八岁大的六儿子,日本的光格天皇,代表日本的皇族,很正式得宣布拒绝中国方面请求介入调查的要求,拒绝中国方面要求的日本天皇向中国道歉的要求,接着中日之间的矛盾就正式的摆到明面上来了。 京都的皇族和公卿们为日本的招来了一场弥天大祸。而现在中国对日本的惩罚就来了。 整个谈判期间,中国的矛头始终对向了日本天皇,而不是日本的实际掌权者——德川幕府。因为德川幕府的正统性是形式上取得天皇授权的,日本天皇才是日本名义上的最高统治者。虽然征夷大将军作为日本的掌权者具有保护日本权利不受损害的义务。虽然陈汉这样做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德川幕府统治的权威性。可这么做一部分责任也被甩到了皇族和公卿们的头上了。 而且最主要的是现在的德川幕府时代不是当初的镰仓幕府,几百年的幕府统治,几百年的武家当政,日本的天皇和公家早已经变成了牌位一样的傀儡摆设。而现在这些弱小的傀儡,擦手纸一样的东西招来巨大的麻烦,给武士阶层造成巨大的损失。 德川幕府的地位和影响力会受到一定的影响,但当诸多的外样大名看到了萨摩藩的悲剧后,他们心底里究竟会‘尊王攘夷’的倾向多一些,还是对天皇这个橡皮泥章招惹麻烦的痛恨更多一些呢? 很多人可能都不知道,第二代闲院宫直仁亲王的观点根本就没有得到德川家治的认同。而皇族和公卿们是怎么样的打算德川家治也清醒的很,当他得到消息后,迅速就下令京都所司代土井利里控制整个京都城。但是消息已经传了出去,德川家治就算是把第二代闲院宫直仁亲王剁成一堆肉泥,说出去的话也收不回来了。 中日战事一起,这就正中皇族和公卿们的下怀。不知道多少人会嚷嚷着要攘话,要武力保卫日本,可是中国要真的对日本动武了,日本的权利又怎么保得住?不管是北海的战舰还是琉球的舰队,中国人已经将日本的海路封锁了。 战争不可能打赢,就算这两年德川幕府的军队中越来越多的武士拿起了火枪,西洋人也为日本增援了一批火铳和大筒,可这丁点实力对比中国也差的太远了。 战争失败了,日本一定会遭受重创,割地赔款,开放港口,任何一点上的罪名也够德川家治喝一壶的。而他如果面对中国屈服了,德川幕府就变成了卖国求荣的日奸国贼!所以德川家治是进退两难。可那个时候要是德川家治还咬着牙不松口,江户幕府怕就会被中国人的水师战舰给拆了吧? 德川家治现在最大的庆幸就是他私下里与中国的联系,中国的陈汉王朝对于德川幕府还是很照顾的。这些难题他们直接怼向了京都的天皇,怼向了那个纸糊的朝廷,而没有逼着德川幕府做出决定。不然的话就真的把德川家治夹在火堆上烤了。 …… 鹿儿岛湾是被两个伸出来的半岛包裹的一个海湾,西面的萨摩半岛,东边的大隅半岛,就像是九州岛这头肥虫向着南方伸出来的一对獠牙。 那儿是萨摩藩的根本。 其出入口海面宽达二十多里,萨摩藩也没有白费功夫的将珍贵的大炮布置在两边。 三十二岁的岛津重豪将手中九成的大炮集中在了鹿儿岛城和对面的樱岛。后者是鹿儿岛湾中的内岛,距离鹿儿岛炮台有七八里远,已经具有一定的防御价值。而樱岛背后的水域,也就是鹿儿岛湾的最深处,那里就是萨摩藩水师的停泊地了。 中国水师的入侵与种子岛失守的消息是一天被传到鹿儿岛城的。岛津重豪清楚彼此双方的实力有多么大的悬殊,虽然因为九州岛改名的事情,荷兰人和比荷兰更强大的英国人都暗中找上了萨摩藩,给钱给枪给炮的要求萨摩藩坚定地憋住一口气,拖着中国人的后腿。可这两边要真的打起来了,岛津重豪很清楚,萨摩藩的机会是多么的渺茫。 战斗已经打响了。 中国人从昨天闯入鹿儿岛湾,先后炮击了佐多、根占、指宿、垂水等沿岸重要城镇。现在他们就出现在了鹿儿岛城。 炮声隆隆,岛津重豪听得清清楚楚。 虽然很悲哀中国人对日本真的下手了,而且萨摩藩成为了琉球舰队的第一个攻击目标,但萨摩藩也并不是一点都没有希望。 鹿儿岛城外炮台有着超过三十门大炮,而为了应战,整个萨摩藩的武士都聚集在岛津家族的旗帜下,肥前藩的援兵也在赶来的路上。 岛津重豪的个子不好,但他这个人的胆子很大。摩挲着手中武士刀的把子,岛津重豪眼睛中绽放着蕴含着希望的神光。 如果老天保佑,让萨摩藩顶住了中国的攻击,那么这会给整个萨摩藩带来多么巨大的利益?岛津重豪只要一想到这个,所有的压力就都化为了无尽的期望。 赌博么。 岛津重豪虽然在赌桌上压下了很大的筹码,可他的对手也给了他相应的代价。只要能够赢,岛津重豪和萨摩藩所能获得的利益会远比自己付出的这些多得多。 但是岛津重豪并没有多大赢的把握。不然他的手也不会摸着刀子了。 名义上有着七十七万石高的萨摩藩,实际收入只不过在四十万石左右,在被夺走了四万石高的奄美大岛之后,又摊上了岛津重豪这样生性奢华的‘昏主’,如果不是荷兰人和英国人暗中的支持,巨大的藩债危机早就已经爆发了。 这场赌博赢了一切皆好说,如果败了,很难想象那会给萨摩藩带来什么样的灾难。 就算是整个萨摩藩因之而崩溃,那也不稀罕。 作为德川幕府的眼中钉肉中刺之一,后者肯定会从乐意看到萨摩藩的崩塌。 家老市田盛常快步的从外面跑了进来,连礼仪都顾不得了,“主上,主上,高桥种央传回来消息,中国人的舰队承载陆战队有三千人……” 高桥是萨摩藩的老牌权利家族,高桥种央年纪比岛津重豪小两岁,是岛津重豪的心腹。当初萨摩藩被中国水师敲掉了琉球之后,他就作为密探以大阪商人的身份被派去琉球。 “纳尼!”岛津重豪闻言身形一晃就要晕菜,手中的刀子都掉在地上了,市田盛常连忙上去扶住自己的便宜女婿,他能一大阪区区一轻足的身份跃居萨摩藩的家老一职,可全靠着女儿是岛津重豪的侧室。 岛津重豪脑袋上仿佛受到了一重锤的猛击,“完了完了,萨摩藩真的要灭亡了,我岛津重豪这下成了岛津家和日本的罪人了!” 三千陆战队士兵是一个什么概念?中国人有足够的兵力夺取鹿儿岛城。 在当初琉球战争期间,萨摩藩的藩兵狠狠地体验了一把中国士兵的厉害程度。三千人,这已经是超出岛津重豪心理承受范围的一个数字了。 “主上,这场战争不是萨摩藩一己之力能够应付的啊,中国人要对付的也不是我们萨摩藩一隅之地,而是整个天下,整个日本!所有必须要集中整个日本的力量才能抵抗,单一的靠萨摩一藩之力是绝对不行的!请主上立即向幕府求援吧!” 市田盛常身子都趴在了地上。 三千中国的陆战队,他都要吓尿了有没有?这根本不是岛津家可以抗衡的。 这两年得到了荷兰人和英国人暗中支援的萨摩藩,中国才组建了一支三千人的新军,这当中还有一支属于炮兵,一部分属于水兵。真正的陆路新军只有一千五百人。 看似人员相差并不悬殊,但实际上的战斗力相差有多么的巨大,整个萨摩藩都说不上来。 “幕府怎么会救援萨摩?” “远水救不了近火。等到消息被送到江户的时候,整个鹿儿岛都被夷为平地了。” “是啊,中国人就在眼前,幕府就算发兵也来不及的。这一战鹿儿岛的武士必须用自己的力量保卫家园!” …… 鹿儿岛城港口,四处台场上硝烟纷飞。炮战还在激烈的进行中。 很多只有一把武士刀的鹿儿岛武士近距离的观看者这么一场西洋景样的炮战,只不过当海上东南水师的战船开始把炮口和燃烧弹向着鹿儿岛城下町打去的时候,整个鹿儿岛就热闹了。 这个时代日本的城市几乎都是木质建筑,被一颗颗炙热的纵火弹命中所产生的伤害,远远没有随后引燃的大火,对鹿儿岛城的伤害来的严重。 对于那些聚拢在码头区周边的鹿儿岛武士们来说,肉搏是他们极其钟爱的战斗方式,就算是倒在靠近中国人的途中,那也是光荣的。 他们不害怕中国人的子弹和刺刀,但是面对大火他们就必须恐惧了。 勇敢的武士不惧怕牺牲,但是被大火烧死就是很不值得的了。 惊叫声,骂喊声,哭喊声…… 受苦最多的还是日本的平民。要知道日本的传统,战争是很少波及到城下町的。虽然很多日本平民知道战争就要到来,但很多人还是待在了自己的家中,而不是逃避乡下。 现在整个城下町都乱了起来,之前在炮声中还算镇定的鹿儿岛居民一下子陷入了慌乱当中。他们在被炮弹点燃的房屋前哭泣,他们在无助的哀嚎,无数的人更是来不及拿任何财物就尖叫着往内陆逃命,整个城市瞬间乱成了一团!(未完待续。) 第五百八十五章 陈鸣的自信 “陛下,日本传来战报。东南水师已经夺取了鹿儿岛,萨摩藩大名岛津重豪破腹自尽了。” 十月里,南京的气候已经有点小冷,陈鸣几日前接到了新疆飞鸽传来的紧急军情,目光已经转到了巴尔喀什湖了。 从大都督府送上来的一堆文件中抬起头来,陈鸣看着刘武嘴角挂上了一抹笑。 岛津重豪死了?萨摩藩完了,这是一个好消息。 陈鸣之前对这个时代的日本没有太大的了解,可是当他一深入了解后,就迅速注意到了萨摩藩的藩主岛津重豪。 这个因为身高低矮被称为‘高轮下马将军’的藩主是岛津家在江户时代的第八代藩主。年纪不大,比陈鸣大五岁,掌权很早,至今已经十余年了。 就他掌握了萨摩藩实权后所体现出来的内政才能,并没有半点让人重视的方面,反而很多举措让人抨击。陈鸣看重他是因为他的政治倾向,和他的敢于把想象赋予实现的勇气。 在岛津重豪之前,岛津一族的日子过的挺悲催的。几次三番的被幕府打压,藩债高筑,财政艰难。又因为日本国内局势的和平,武力失去了最大的价值,财富转而成为了横梁诸藩的标准。萨摩藩这个昔日以强兵闻名日本的一大诸侯,直接沦落为受人歧视的乡下人。 传承到岛津重豪时代都已经八代了,藩内居然还没有一所藩校。而其他各藩大多都有了藩校,甚至有着历史很悠久的藩校。 日本的藩校就相当于中国的官学,是旨在培养武士子弟汉学素养的藩立学校,教学内容涵盖汉学古籍经史子集四大类别,但尤其注重经史的学习,四书五经、《小学》、《孝经》以及《史记》、《十八史略》是大多藩校的必修科目。 萨摩藩虽然早就有盖藩校的计划,但奈何囊中羞涩,受困于财政掣肘的他们一直无法实行。 是岛津重豪一力坚持,多方筹集,cause最终推动了萨摩藩藩校的建立。在藩城鹿儿岛二之丸外征地3400坪,建筑式样和设施仿照幕府的汤岛圣堂和昌平坂学问所而成。而这所被定名为造士馆的藩校在刚刚初步建成的时候,岛津重豪就又下令建起了医学馆以研究中医学,同时还在藩内的开设了“吉野药园”作为医学馆的附属。还仿照江户的医学馆制订了《学规八略》这种教育规范。而在遭遇了琉球岛挫折之后,岛津重豪一边跟荷兰人还有英国人勾勾搭搭,另一边又在荷兰人的帮助下设立了天文馆,附属于造士馆下。 岛津重豪是现今日本‘中毒’最深的兰癖大名。他的名字,陈鸣印象中真的没有,可岛津重豪所领导得‘萨摩藩’这三个字在陈鸣记忆中就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记了。 大久保利通、西乡隆盛、西乡从道、大山岩、东乡平八郎、山本权兵卫…… 日本明治维新前后,萨摩藩人才鼎盛,前呼后拥,是日本政治和军事结构上的一股重要力量。而现在从上帝视角来看,很显然,原时空这一事实的直接造就者就是现在还被很多日本人称呼为‘愚君’的岛津重豪。 “让外交部向日本派遣第二批使臣,按照之前的计划办。”陈鸣接过刘武递上来的折子,连大西北的战局这一个都不再重要了。这世间再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他这一刻心中的酸爽。 “火烧鹿儿岛城下町……,哈哈哈,好,好,烧得好,烧得好。” 陈鸣无声的大笑着,他管那一把火烧死了多少个日本人呢?只要一想想一把大火烧光了日本一个城市,他心里头这就别提有多么的得劲。况乎此举还重重的打乱了日本的历史进程。蝴蝶效应能让陈鸣十分坚定地认为,萨摩藩‘命运’的改变最终影响的是整个日本的命运。 无声的咆哮着的陈鸣,脸面表情犹如恶魔一样的狰狞。 上辈子的仇恨,陈鸣没办法将一切还施到这个时空的日本身上,八年抗战三四千万军民的死伤屠光整个东瀛列岛也偿还不了。但是大小看抗战片积累起来的对日本的仇恨也不是那么轻松就可以从他心底里抹掉的。是的,把这个时代的日本调教成一只狗,也满有成就感的,蛮酸爽的,但这个爽感终究没有红果果的烧杀抢掠让他舒坦。尤其是跟德川幕府有了暗中的联系之后,他甚至连敲打日本的时都要顾及到德川幕府的感受。哪有现在的念头通达? 真真是全身上下无一不是轻快地。尤其是东南水师这么一遭后,德川幕府也会暗中感激陈鸣,他们可从来不把萨摩这样的军事强藩当成自己人。 历史上的幕府晚期,萨摩藩在京都和江户都有着深重的影响力。那也是因为岛津重豪在今后的岁月里生出了一大串得儿女,然后他又用这些儿女不停的对外联姻,他的女儿甚至嫁给了幕府的下一任将军。可现在岛津重豪才三十出头,大儿子才三岁。 萨摩藩与德川幕府的关系还没有大的缓解,更没有直接性得改变。中国收拾了萨摩藩,德川幕府只会暗地里拍手。 东南水师敲掉了一座鹿儿岛,摧毁了萨摩藩藩主掌控的主力后,并不会扫荡整个九州岛,而是会尽快的抵到四国与本州岛之间的纪伊水道,这是出濑户内海进入太平洋的重要水道,对日本人的压力可远比鹿儿岛大得多,但不会更进一步的杀进濑户内海。 两边还是要谈判的。在让日本人真正的看到中国水师的力量之后,再让他们看到萨摩藩的惨样之后,他们才能深深地铭记着这次教训。 而且东南水师也要等待着北路水师船队的赶到,双边汇合之后,再直逼大阪。 至于说这么做会不会让日本提前经历历史变革的惨痛——这可比‘黑船来袭’带给日本的震撼大多了,提前让他们‘维新图强’。陈鸣是半点不担心的,没有了朝鲜和中国作为日本的养料,日本就是想自强又能强到什么程度? 历史上的日本是在满清这头腐朽的巨象身上挖下了大大的一块肉,吞吃了朝鲜,这才成功的站起身来的。现在还有可能吗? 一头孤狼回去挑战一头外强中干的野牛,可一只小狗绝对不会去挑战下山猛虎。更何况眼下这个时代与百年后的时代并不一样。西方人在远东的存在感还太弱了。 日本作为一个生产资料有限的小国,他们的独立自强之路只能是慢慢的编练出来一支现代军队,怕是连海军都要规模有限。因为要大规模的发展海军,日本首先要有足够的资金和钢铁。 再说了这当中还包裹着一个他们开国不开国的问题。如果开国了,日本的经济会怎么样?而要是他们不开国,日本什么时候才能拥有强大的造舰能力?他们的自我努力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自强? 而最最重要的是,日本国内的局势是幕藩并存,幕府与地方大名的心可从来没有一致过的时候。这中间还夹着一个皇族,他们总体上或许能发展出足够强大的力量,但这力量却不可能统一在同一面旗帜下。 幕府的武力与地方各藩的武力是相对增长的。前者武力增长,后者武力就也会增长,否则后者就有可能被幕府河蟹;而后者武力增长,幕府就也必须跑步跟上,不然幕府就有可能被推翻。 这样的力量就是再强大也只能逞一时之勇,而不能长久的稳固下来。 再说了,日本就算一时间武力再强大,陈鸣都有莫大的自信,日本人翻不了天。 陈鸣从来没有一巴掌拍死日本的打算,他也不准备如对付朝鲜那样对付日本。陈鸣教训了日本一顿,然后会给日本规划出一个他设定的道路来。只要日本乖乖的听话,德川幕府所面临的一切难题,陈汉都能给其解决。 这条道路可不是‘自强’。日本人如果要‘自强’,陈鸣不会看不到。德川幕府不听话,那么日本天皇就很有必要存在了。支持着幕府的陈汉反过来也不是不能支持地方大名。 只要保持着地方藩和德川幕府的均势平衡,只要日本不‘统一’,日本就永远是一只乌龟。 至于有朝一日地方藩主会主动的放弃权利,然后日本政权统一,一个声音说话…… 呵呵,那太玄幻了。 人不利己天诛地灭。为了大公可以‘无私’,但为了大公做到损己利人,那就惊怖了。天底下或许怎会有这样的人,可绝对是‘珍稀动物’,数量极少极少 就陈鸣所知道的,以萨摩藩为例,其最后一任藩主岛津忠义就十分记恨大久保利通、西乡隆盛等明治时代的风云人物。上一任藩主岛津齐彬去世之后,成为藩主的岛津忠义并未能掌控住萨摩藩的大权,当时得藩政实权由其养祖父齐兴、生父久光、重臣西乡隆盛以及大久保利通等人所掌握,忠义本身毫无权力可言。明治维新后与长州藩、土佐藩、佐贺藩一同推行版籍奉还。虽然名义上是萨摩藩知事,不过实际上的藩务是由西乡隆盛管理。1871年废藩置县后被封为公爵。在政府的命令下居住于东京,这就更是一种实质上的软禁了。 所以岛津忠义本人十分痛恨西乡、大久保的,在西历1877年的西南战争时抱着看笑话的态度中立。一直到西历的1888年,才得到日本政府的许可后返乡回到鹿儿岛。 有着如此经历的藩主大名可远不止岛津忠义一人。 那个时代,许多藩主都被手下的家老架空了,尤其是诸多实力强劲得外样大名。因为德川幕府仗之安定天下的‘参勤交代’政策,各藩的大名每年都需要前往江户替幕府将军执行政务一段时间,然后返回自己的领土执行政务。日本又是典型的山多地少,交通不便。大名在江户的时间是硬性规定的,而前往江户的路途又要耗费很多时间。往往一位大名一般只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呆在领地,另外三分之二的时间不是呆在江户,就是在前往江户的路上,或者是返回领地的途中。特别是那些较远距离得外样大名,领地偏远,来回一趟,一年就没剩多少时间了。而大名长期不在领地的后果就是大权旁落。藩内得军政大权只能交给家臣团来处理。久而久之,到了幕府末年的时候,很多大名就已经被家臣们架空。当然一般这个家臣团的人数是较多的,他们个人力量是比较弱小得,单个家臣没什么能力单独掌权。 所以陈鸣对于制衡日本得手段虽是简单,却个人认为十分有效。 幕府和地方大名的力量平稳!只要保证这一点,那日本就脱不开缰绳。至于几十年后日本会不会掀起一场倒幕得变革,真正组成一个统一的政权,陈鸣不在乎。他对自己的能耐很清楚,他的政治眼光远远看不到这个时空几十年后得变化格局。所以他就根本不为这点去考量。 几十年后,日本的精英阶层——武士,应该有一部分人已经被中国吸收消化了。而那个时候中国的实力会强大到什么地步,陈鸣自己都看不清楚。如果中国这辆马车能够按照他的预计轨道前行,不需要太长的时间,二十年后得中国就是一头真正的巨龙。到时候日本就算成长为一匹强大的野狼,只要他们的脑瓜不傻,也该知道如何面对身旁的巨龙。 “陛下……,怎么对日本这一小国如此上心?” 柳挽云是一百个不解。在她印象中日本太小太小了,看中日两国比例悬殊得地舆图,小日本简直不值一提。地图上显示的块头还没有‘三千里河山’大呢。根本不值得陈鸣这般费心思啊。可作为陈鸣的枕边人,她却很清楚这段日子陈鸣对日本投入了多么大的关注。 二十多岁的柳挽云正如一颗熟透得水蜜桃,陈鸣满满的抱在怀里,“日本不值得重视吗?” “弹丸小国,有什么好瞧得?”对于日本,柳挽云潜意识的觉得那是一个bt得国家。除了一些鱼肉和海鲜外,竟然猪羊家禽都不吃。不是傻子国家是什么啊?也怪不得哪里人得个头都长得那么矮小。 陈鸣微微笑着,右手在她光滑的后背上抚摸着。他知道柳挽云这还是有点‘记仇’。 今年下半年几个儿子闺女要进学了,本来说好的那一天陈鸣下了朝是要去的,但是因为日本突然传到的消息,陈鸣失约了。女人就是有点小性子,触动了她们的敏感点了,不大的事儿也会给牢牢地记着。 “这个国家有着两千多万人口啊……” 别看日本面积小,但从古至今,日本的人口可从来都不少。陈鸣隐约记得前世看过的一个帖子,日本在唐朝时候就有二三百万人口了。一千多年来,人口规模在很多时候都居于世界前十。 “那么多?”柳挽云惊讶的眼睛都睁大了。 “怎么?觉得吃惊了?” “臣妾还真是没有想到。日本这个弹丸之地,人口会比朝鲜多出那么多……” 陈鸣听到‘朝鲜’两个字后,嘴角翘起了一抹笑来。之前有人报他所朝鲜人口过千万,他印象中朝鲜这个时代的人口似乎也有千万人。但是在收复了汉城,从诸多被荒废得衙门中搜罗起来的耕地、人口和税赋考量,人口官府记载的人口在满清入侵之前只有五百多万,而民间被隐匿得人口有多少,军情局也大概查出了个比例,总人口是绝对不到千万级的,也就是八、九百万人。 当然,对于朝鲜来说,这一切都没必要争竞了。 现在朝鲜内部还有中国之间都无形的达成了一个默契,李裀是没有资格登上朝鲜王宝座的,但整个朝鲜王室嫡支中已经只剩下他一根独苗,所以就只能等着这位爷安安生生的把小王子生下了。这才是日后朝鲜的正统君王! 所以朝鲜现在只有摄政大君,没有朝鲜国王。王室本就崩塌的统治权被底下的文臣武将瓜分走了很多很多。或者说现在的朝鲜已经有了几分唐朝藩镇得格局了。 那些手握兵权的主儿,比如闵宏镐,现在将家族大部分的人口迁移到了开城,北跨黄海道,对于近在咫尺得汉城保持着很强的威慑力,而汉城王朝却根本不能把他怎么着。还要把待在汉城里的闵宏勋高高的供给来。 现在整个汉城朝堂那就是地方实力派代言人与中央政府支持者共存的一场合。而时间一久,李裀的那些支持者也未尝不会演变成新的藩镇,就比如安东金氏。几次遭受创击得安东金氏到现在还是保存着一定的实力,并且在庆尚道牢牢的扎下了根基。 李裀本人只是一个招牌,只是因为背后有中国的笼罩,这才被所有人所恭敬。他现在已经向南京偷偷地递表,希望能够趁着过年的档口来到南京朝见。 “嗯……”一声突然的娇哼从柳挽云口中吐出。陈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长剑入鞘,很快,无尽的快感就让柳挽云把日本、朝鲜全部忘在了脑后……(未完待续。) 第五百八十六章 陈鸣的枪 “大哥,再表演一下……” 看着三丈外靶子上的飞镖,几个孩子将陈鼎团团围住。陈汉皇室的孩子并没有前清阿哥那么苦逼的学习生涯,这些孩子的日常生活中,陈鸣给予了孩子更大的自由空间。但是在脱离幼儿阶段之后,也就是过了十岁,所有的皇室子弟都要进入童子营,接受为期一个月的童子军生涯。 也就是说,陈鼎已经当过三个月的童子兵了。这一手甩飞镖得本领就是陈鼎从童子营里跟着自己的队官学来的。虽然那个队官的年龄比他还要小一岁。但在队官的眼中,陈鼎这些细皮嫩肉,下童子营锻炼得权贵子弟,真实能力还比不过同年龄段得’老兵’的一半。 将刚脱离幼儿阶段的孩子下到童子营里进行短期训练,是从皇室开始做起的,然后迅速风靡了整个陈汉的顶层。那些刚刚走过战争,登上高位,享受荣华富贵得人,没谁愿意看着自己的孩子成为不学无术的纨绔。只是他们可以放任孩子进入半军事化管理得成均公学,却没谁想得到将孩子丢入童子营里。 陈汉已经立国三年,坐稳江南更是有六个年头了,童子营得规模虽然没有得到更大的扩展,但是制度和内在却比原先要强出很多。在依旧保持着水准线上的军事训练之余,在文化、艺术方面的时间份额越来越多,而且生活优渥有一定保障,可以认真的说这些孩子中很大一部分人的综合素质比之同龄得在校生还要出色,特别是能在当中做到队长的人。那都是遍布中国的各童子营中最最优秀得一批人。 陈鼎是很骄傲得一个人。小时候还不显,小时候他虽然觉得自己很有权利,但那是自己老爹自己爷爷有着更大的权利。但是当他得年龄一点点长大,陈鼎觉得自己是高贵的了。 这种高贵不是单纯的体现在权利上,而更多地是一种血统上得荣耀。 他清楚了自己的老爹做出了多么惊世骇俗得功业,在一个统治稳固得异族王朝发展到最鼎盛的时候,将这个鼎盛的异族王朝彻底的踩在了脚下,他能意识到这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 陈鼎觉得自己父亲的功业比很受自己老爹推崇的朱洪武还要伟大,而自己是这样一个开国之君的长子,自己身体里流淌着父亲最亲近的血液…… 陈鼎因为荣耀而产生的高贵感让他自己也变得有一种‘高傲’的自尊。那时的陈鼎不接受任何的‘不如人’,他也不知道现在的‘童子营训’是不是正是因为自己当时的那种思想、态度,而直接催动了自己老爹‘下狠手’。 那年暑假的一个月,他被自己父亲丢到了山东威海的童子营。整整一个月得时间,陈鼎遭受了自己有记忆以来最大的挫折。 体力,他远不能跟一些bt比;枪法游泳体育,更差;擒拿格斗也只能算是下等,之所以没有落到末流去,是因为陈鼎得体格确实很好,平日在学校训练的时候也确确实实用功了。他的训练水准应该在童子营中排行中流得,但是临阵搏杀得时候,陈鼎却缺乏一股子狠劲。那个时候童子营里的童子兵们可没人知道他的身份就是尊贵的皇长子。然后很认真很认真得陈鼎在格斗训练中也只拿到了下等。 就连文化课,陈鼎也只能保持中等。童子营里的孩童都是受过苦日子的人,他们很清楚自己现在的生活是多么的来之不易,文化学习中不是一般的用功。 对比威海童子营的童子兵们,陈鼎唯一取得一项上等评分的就是他的马术。 当初的那一个月时间,陈鼎的小心肝被打击的是不要不要的,童子营用事实让他认识到了一个事实,他老子牛逼,他本人不一定牛逼。 陈鼎亲眼见过自己老爹能耍起百斤重得石锁跟耍木头杆一样,可他自己连三十斤得石锁他都玩不转。陈鸣那一股子bt的力量,并没有遗传给下一代。打击一波波的袭来,却也将陈鼎真正的打醒了。 儿时在鲁山的记忆陈鼎还没有忘记,没到大年夜,他们一大家人辛辛苦苦的赶到大山当中,跪拜小南沟的祖宗牌位,一切都表现得很清楚,他们陈家过往几百年都是普普通通的平头百姓。 从第一次童子营训的教训,到第二次冬季童子营的磨练,再到今年夏天海南童子营的野外求生训练,三个月的时间对于一个十三岁的少年来说并不漫长,但足够在陈鼎的人生道路上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陈鼎耍的飞镖可不是后世那种比赛爱好型的飞镖,而是标准的脱手镖,就象箭羽一样。打到人身上,是会要人命的。 陈鼎跟着队长学了这一手,当初在野外生存训练得考核中,他就靠着这一手的飞镖打下了两字海鸟,支撑到了最后。 也不多说些什么,只是随意的抬了几下手,三支飞镖已经在三丈外的靶心处形成了一个标准的三角型。 这一幕不但那几个孩子拍手叫好,就连旁边几个微笑旁观的侍卫也有人睁大了眼睛。 而就在几个孩子玩的热闹的时候,同样是皇宫中,陈鸣继位之后建立的一处设计成上,陈鸣脸色很难看的看着一百米外得枪靶子。他的视力很好,所以他能够清楚地看到一百米外的枪靶子上只有四个黑洞。他,刚才竟然打脱靶了一发?“这枪肯定有问题!”觉得有些丢脸,陈鸣恼羞成怒的把枪扔在地上。 他可是打枪的老手了,虽然之前用滑膛枪的时候他从没有奢望过击中什么。但这次不一样啊,这一次是试射新枪,是线膛枪。 火帽线膛枪! 陈鸣觉得他不仅能连着五枪枪枪命中靶心,还能把枪靶子拖出去二三百米远后,依旧命中。因为他的眼睛视力极佳。 但现实让他感到挺难看的,这五枪打的最高的一枪也只有七环,还他么脱靶了一环。 陈鸣把枪扔到了地上,转眼就看到第一支和第二支枪已经装弹完毕。甭管他的水准怎么样,这把枪的质量还是不错的。 陈忠达脸上带着掩不住的笑,走下场去。没有想到英明神武得皇帝陛下枪法竟不是一般的臭。这可是军工部门精挑细选出的一等枪啊,陈忠达他就是闭着眼也比陈鸣打得准。 虽然陈忠达本身在两年前就已经脱离了一线战场,但当一把线膛枪拿到他手中的时候,一股子气势让周边的所有人都暗中凛然。 他是陈家的第一神枪手,第一批狙击手中的领头人。 混迹战场多年,他始终待在狙击部队当中。就算现在的复汉军狙击部队中的很多人的水准纷纷超越了他,陈忠达的名字在复汉军的历史上也注定会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啪!”一声清脆的枪响。距离枪靶子一百多米外的一盏路灯顶上,一只被整个轰掉了脑袋得小麻雀掉落下来。雪白的路灯柱子上还留下了一丁点血迹。 然后当着陈鸣的面,陈忠达飞快的装填着子弹,扣上铜火帽…… “十一秒钟?”陈鸣看着一旁记录员得数据。 “最快能冲到十秒。一般射手,战场上,一分钟三发不成问题。”跟现在的前装滑膛燧发枪得射速在同一个档次,但是双边的作战性能根本不能同日而语。 “对于狙击手来说,一把新式步枪在手,五百米内全在射程之中。” 而五百米的覆盖射程,连很多小口径的火炮都要被这种新式步枪给威胁到。 陈忠达当初就吃够了线膛枪复装弹药困难的苦头,对于现在这种新式步枪,填装速度完全可以同滑膛枪媲美的线膛枪真心爱到了极点。而且这种新式线膛枪的威力比之过去的旧式线膛枪也要大出不少,穿透力上。 “陛下。这种步枪现在已经完全成熟,如果装备部队,对于我军战斗力的提升将是难以想象的巨大。”陈权就觉得这种武器如果普遍装备了部队之后,一万人足以吊打三万人。如果放到北方和大西北,这能给国家减省多少资金啊。 “急什么。洋人才用什么枪?”这么好的宝贝如果不在最关键的时刻给敌人‘一击致命’,那简直是莫大的浪费。 陈鸣去年就下令军工系统正式启动后膛枪计划,但后者与现在这个时代的科技明显有些脱钩,就算陈鸣提出了针击式这一概念,不到一年的时间也远远没有结果。 “传令给禁卫军,还有南洋陆战部队更换火帽枪。” 这都是1777年得冬天了,也不知道高彦明带领的使团走到哪里了。陈鸣更不知道法国人会在什么时候去趟北美的浑水。可直觉告诉他,这个时间点不远了。因为萨拉托加大捷,因为西历的1777年9月19日北美英属殖民地发生了一场具有转折性得战役。这场战役就是萨拉托加大捷,英国陆军七千余人在柏高英的带领下一头扎进了十三州腹地,最终五千余英军和六个英国将军投降。 这场战役在上个时空的历史课本上被定义为十三州独立战争的转折点。 陈鸣虽然对北美独立战争有很多的不解,有很多的模糊不清,但一些事情是可以串联了。 法国人对英国那么记恨,但到现在为止法兰西并没有真正的介入战争。可陈鸣又知道高卢公鸡最终会亲自下场和约翰牛干架的,这中间还拖上了西班牙人。那么法国人是什么时候决定下场得呢? 陈鸣不知道这个时间点,但他记得萨拉托加大捷得时间。这场战争既然被认定是北美战争具有转折性意义的战斗,那么它所带来的附加意义极有可能就是法国人参战。 这是北美十三州的民兵和英国正规军得一场决战,大获胜利的北美十三州让法国人看到了自己的实力,给了蠢蠢欲动的法国人此刻最最需要的信心。 所以陈鸣才在去年年尾让高彦明带领使团正式出访欧洲,沿途还要串联一下印度,联系一下天方的奥斯曼人。 而这么一来一个很简单的现实就摆在陈鸣面前了。 西班牙人的吕宋,西班牙人的马尼拉。这一块肥肉就摆在陈鸣面前,如此大好时候不一口咬下来吃掉,陈鸣他就是傻逼了。 这个时候他要给南洋部队换装,火帽枪会让南洋陆战队的战斗力比现在暴增一两倍,因为装备了火帽枪的南洋陆战部队就再也不用害怕南洋地区那频频的雨水了。 倒不是说这火帽枪就真的能在大暴雨中继续发射,但对比风吹雨淋的抗击力,火帽枪比过去式的燧发枪超出的太多了。 …… 海外勘探二局的一艘勘探船正航行在茫茫的大海上。这两天天气不好,晚上看不到半点月亮和星星,白天也看不到一丁点的太阳。在孤寂无边的大洋上茫然的行驶着,要不是船只里还储备着丰富的饮水和食物,那真的是让人毛骨悚然的。 舱室内,朱渥正抱着一本小说看的津津有味。当今皇帝很喜欢小说,曹雪芹这样的奴才秧子都因为一本《石头记》而被皇帝亲口赞誉有加。而且这几年中国国内的报业发展迅速,也给了小说一定的市场空间,这几年中国国内的小说也发展很不错。 朱渥很喜欢在无聊得时候拿出一本小说来打发时间。他放弃了跟在陈继功身边的光明前途,自已选择成为一名探险家,去世界的各地探索未知的地方。只是很可惜,四个勘探局中条件最好,投入也是最大的第二局这几年却半点也无所获。 大海上航行需要点东西来消磨时间,朱渥没有别的爱好,就是看书和写信。写给作者的信,他会用一种激昂亢奋的语气来诉说自己的热爱或是抒发自己的愤怒。因为此他竟然还交到了两位作者朋友。 在对着灯光看了半个小时的书后,朱渥将小说阖上。 “到时见了,该去巡视一下了……” 说着将一旁挂着的风灯点燃,打开舱门准备去驾驶舱看看。然而他才刚走出船长舱室没有多远,就看到自己的大副一脸慌张的跑了过来。 对自己的这个副手,朱渥还是比较了解的,曾经东南水师中的一员管带,战争让他少了三根手指头,经历过不少事,最终成为了他可靠的助手。朱渥从来没有见过大副这么慌张过,换一句话说,能让这位见多识广的大副这么慌张的也只有大事了…… 朱渥的心底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出什么事了……” “船长,我们有麻烦了。前方十几里海面上出现了闪电,不停地闪电。我们遭遇暴风雨了……”朱渥的脸色一沉,这是海上任何一个人都不愿意碰到的东西。“有办法避开吗……”一旦进入暴风雨中,谁也不敢保证这艘船还能不能坚持过。 “恐怕没有……”距离太近了。现在是晚上,发现的时候已经距离太近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八十七章 破腹自杀 几千里之外汪洋瀚海的一场风暴谁也无法预知,朱渥所即将经历的狂风暴雨,也一点都没有降临在江户湾深处。但此时的江户湾,紧张凝重的气氛却一点也不比就将要面临生死存亡考验的朱渥勘探船上来的弱…… 因为中国的水师舰队已经与日本打了两仗。 南路船队一战毁灭了鹿儿岛,毁灭了萨摩藩的主力,也毁灭了岛津重豪这几年来的努力。整个鹿儿岛城被烧的一塌糊涂,鹿儿岛城下的市町也被大火烧的七七八八,诸多财货成为了东南水师的战利品。而樱岛上的台场,市町造士馆、天文馆,还有樱岛后萨摩水兵的基地,全部都被毁灭…… 北路船队见仗的江户要比鹿儿岛的损失轻很多,因为陈汉北路水师是收着打的。日本水师是个什么样的水准啊?这个时代的他们连满清水师的战斗力都不如,北路船队修理他们就像壮汉在教训一个幼龄孩童。轻轻松松的一战就打掉了半个江户水师,战场就在江户湾。 然后中国水师那种速度快的惊人的船只顶着江户湾内台场大炮的轰击,奔到江户码头三四百米的位置,冲着江户城发射了两枚加料火箭弹,直烧掉了落点附近的上百间民居和商铺。那天的海风是相对很小很小的。 德川幕府留在江户的首席老中田沼意次看到这一幕后整个人都要跪了。 水师战斗力的脆弱和全面的落后,他可以理解、包涵,就像八里桥战败后咸丰帝理解僧格林沁的“英勇”一样。田沼意次从来都不指望日本水师能够打赢中国水师,他觉得只要日本武士们能够表现出应有的勇敢和忠诚,就值得称赞, 但是现在这一幕又算哪般?这不就意味着中国人随时都有可能放火烧掉整个江户城吗? 整个江户大乱,无数人向着城外涌去。日圆在黑市上的兑换比值上演了珠穆朗玛峰大跳水的一幕,在这个时候人们更相信实实在在的金银,而包括三井银行在内的日本各种股票价格狂跌不止。 田沼意次第一次如此清晰的看到日本的弱小。全国各座城市都是木质建筑的日本,那就是一个明明白白亮出来的死穴,在中国水师的炮口下是这么的不堪一击。日本现在真的没有跟中国人交手的本钱。他们就算不登陆,只用这种超大威力的开花弹和炙热弹就能让日本跪的不能再跪。 遍布木质建筑得日本绝对经受不起中国水师火力的蹂躏的。 而后者在江户湾的短暂战斗之后,就整个撤离了江户湾,转而奔到了纪伊水道,与南路水师汇合后直入濑户内海。 中国北路水师的‘活跃点数’不高,但给江户带来的却是天塌地陷的影响了。 不管是日本银行,还是三井银行,亦或是三井家族经营的证券交易所,止都止不住的挤兑狂潮还有一泄如注得股市行情,都让人绝望,都让人清醒的意识到日本民间对于战争的绝对恐惧。 江户,三井家的宅邸。 一个头发都要掉光的老人盘腿坐在屋子的正中间,月色透过纱窗照到老人的身上,神色阴沉的老头子就仿佛一条隐藏在黑暗中的毒蛇,一双晶亮的眼睛里放射中阴冷的毒光。 他的身前洒落着几页纸,透着月色可以模糊的看到纸张上写着:三井银行,开盘11.53日圆,收盘10.22日圆;三井百货公司,开盘2.44日圆,收盘2.05日圆;…… 萨摩银行,开盘0.25日圆,收盘0.25日圆; 岩崎船运公司,开盘1.90日圆,收盘1.58日圆…… 江户证券交易所的140家上市企业,上到三井家族自身,下到规模远远不及三井家族的普通富商企业,股价全都在大幅度的下降着。只有萨摩银行这种股票实际上已经变成废纸的所在能够保证股价的平稳。 就拿三井银行这个三井家族的核心产业来说,从最高的28.6日圆,重挫到现在的10.22日圆,老头子心头愤恨的想要拿起武士刀劈人,就把人像摔在他身前的那盏破碎的风灯一样,砍的七零八碎了才好出气。 老头子的身前还跪着一个中年男人,穿着一身红蓝色的武士服,头深深的埋下,看不清脸,只能看到日本此刻特有的那种无比奇葩亮瞎人眼的发型——月代头。 屋子里的气息沉凝到了极点,直到老头子从自己手边取出一个上着银锁的盒子,然后郑重的从中取出来一座精巧的建筑模型,气息才有了一丝松动。这是江户证券交易所的建筑模型,现在日本很多东西都开始学习起中国,建筑设计和模型这种东西已经普遍开来,虽然日本国内的民情对华态度在一点点变得不好。 还以三井家族为例,不管是银行还是证券交易所的名称,亦或是百货公司、经理等等名位,都是照抄的中国。 江户证券交易所对于三井家族有着无比重大的意义,就跟三井银行一样,一经成立地位就远远高过百货公司、服装公司这些零售产业,所以证券交易所的建筑模型被这位主宰着三井家族的老头子当成了收藏品,始终带在自己的身边。 将来有一日他死去,他还要把这座建筑模型带入底下,伴他长眠。 “咔嚓……” 平日中被老头子爱若珍宝视作心尖肉的建筑模型在木板鞋下碾的粉身碎骨。月代头跪俯在地上的身子经不住一抖。 虽然老头子脸上的狠辣劲更浓,阴冷的气息都要凝固实质,虽然他一万个不舍,但他还是毫不犹豫的将整个建筑模型踩的支离破碎。 “去办吧。不能留下半点把柄。” “哈依。” 中年人刚刚抬起来的头再一次深深地低了下去。 一个月的时间都不到,三井银行的股价低落了一大半,这是三井家族不能容忍的损失。但是损失再大,证券交易所也不能把三井银行下市,甚至连暂停交易都不成,因为那会给整个三井家族带来更大的打击。 金钱上的损失已经让三井氏发狂了,如果名誉上也受到了重大打击,三井家族都要完了。 中国人并没有在江户湾大打出手,这让三井银行和三井家族逃脱了一劫,可是中日之间的矛盾依旧还在,中国人没有打江户不是因为他们打不下江户,只需要在刮东风得天气里对着江户城发射几十枚那日那般的开花弹,怕整个江户都将化为一片火海。他们只是不打。 中国人杀奔大阪去了,他们的矛头始终指向了京都。而江户城中对华强硬的声音在那一日的火灾之后,已经没多少人敢再张口了。两颗释放快捷的开花弹,就能轻轻松松的点燃上百间房屋和商铺,幕府如果真的要跟中国拼死一战,那整个江户必然会化为一片火海。这是谁也不敢‘背负’的代价。否则那就是包藏祸心,其心可诛了。现在的江户只是有很多的人在叫嚣着尽快改建城市,就算整个江户城不能短时间里边木质房屋为砖土房屋,也要把靠近码头的那片区域给整改了。 这种事情是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的,有着复杂多样的问题。可以说江户城的目光已经‘转移’到战争结束后了。 现在,一个最大的问题就是中国与日本外交关系的最终走向用不了几天就会得出一个最终的结论了。 如果那些该死的皇族和公卿们不低头,整个大阪都会化为灰烬,而随后的江户城在战争中还能再一次逃脱劫难吗?这也是最近两日股市再一次下跌的最大原因。 除非是等同破产了的萨摩银行那样的股票,整个市场很少有股票跌幅小于5%的。最可怕的是,要是京都传来不好的消息,江户的股市怕会再度迎来当初那场雪崩一样的黑暗期…… 自从证券交易所的概念在日本流传开来以后,很少有人能抵挡得住那抢钱一样的诱惑,也就是幕府执掌的日本银行,因担负着央行的职责无法挂牌,其他的商家藩主,包括三井家族自身在内,是纷纷对证券交易所的上市垂涎三尺。 只要市场行为,人有信心,他们只需要拿出很少一部分股份就能换的一笔无法想象的巨额资金,为企业自身下一步的发展或是为自身总体产业的发展都能打下坚实的基础。 上述的那些公司银行,莫过于如此。 江户证券交易所的上市资格比中国要低得多,如果不是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等到年末应该就有二百支股票在交易所里挂牌了。三井家族能够从中获取到的利益,能够带动的巨大影响力,将是对三井家族质的提升。证券交易所也将成为三井家族真正的支柱。 可是战争改变了这一切。 作为这场战争中的受害者,三井家族现在必须考虑京都中日谈判崩塌的后果,中日间如果全面开战,那可怖的影响根本不是三井家族能够承受的。 如果江户城也遭受到了鹿儿岛那样的毁灭,整个三井家族也可以毁灭了。 那么如何改变这一切? 三井家族除了发动自己一切的关系去威胁皇族和公卿外,去帮助德川幕府外,就是转移自己的财产,同时也要下辣手扼住证券交易所这个起火点。三井氏的法子就是让江户证券交易所‘暂停’! 当晚,江户城中‘绽放’起了一朵美丽的火焰。据说一个用全身家当去搏股票而输的倾家荡产的日本武士,在绝望中引火焚烧了整个江湖证券交易所。 纵火者那绝望到极点的凄厉笑声在大火中传的老远老远…… “呵,这三井家够有决断的。”自己动手烧了自家的证券交易所,王俊大感叹服。他当初混的可是教门,都没有这么狠辣果断。三井家的这种激烈手段让他感到心惊肉跳。 “烧了证券交易所,还是因为一个破产的家伙自寻死路,这就有拖延的说头了。证券交易所这么一关,就算那些个股票还在掉价,没有那么大的地方供他们交易,那么方便的渠道供他们报价了……”这次日本股市的大波动已经是止住了。 没有了这个证券交易所,日本的股份交易就重回到了过去的酒馆时代,一下子从四个轮变回了两条腿,整个行业的运转速度不知道下降了多少倍。彼此交易的不透明让不知道多少人对于彼此的报价心生顾虑,交易速度和股市的波动会慢慢走向平静。尤其王俊还知道,陛下并没有真正要打日本的打算,过不了几日事件平息,日本的股市就冬去春来了。只要三井家族熬过了眼下的这一波,来日中日河蟹了,他们就跟渡过了寒冬的花骨朵,给点阳光就能重新灿烂。 “不提这个了。咱们的任务还是在谈判上。朝廷已经给德川幕府搭好了戏台子,德川家治如果不能把活儿做的漂亮一些了,那就是一个废物了。” 王俊抽了一口烟的,对身边的宗纬峰说道。 现在的日本朝廷,小天皇狗屁不懂,连做个牌子他都不够格,真正抓事儿的是小天皇他爹,还有关白近卫内前、左大臣九条尚实、鹰司辅平等几个公卿大臣。 此刻第二代闲院宫直仁亲王整个人跪坐在地板上,周边人影憧憧。京都御苑西南的这处宫邸已经被幕府的人马团团包围了。 德川家治当然不会亲自出马,幕府老中松平康福却出现在第二代闲院宫直仁亲王的面前。 后者就要‘被破腹’了。 担任介错人的人则是第六任有栖川宫织仁亲王,四大宫家中的另一支。皇族中有名的剑豪。 此刻脸色肃穆中掩不住苍白得有栖川宫织仁亲王整个人直立在第二代闲院宫直仁亲王的身边。后者穿着一身白色的武士袍服,头上绑着一根白带,身前放着白色的丝巾和一柄传承了两代,当年由他的父亲从灵元法皇(东山天皇之父,第一代的爷爷)手中接过的武士刀。 第二代闲院宫直仁亲王的把戏玩的超出了德川家治的容忍度,当鹿儿岛被毁灭的消息传到京都的时候,大阪商人在惊惧之下将矛头直指向了他,德川幕府也趁机发难,第二代闲院宫直仁亲王就变成了一个活死人了。但那个时候的德川家治并没有要取走二代的小命,这不是江户传来了战报么,整个江户城都水师能被中国水师给水师焚烧掉,大惊的德川家治立刻就决定了二代闲院宫直仁亲王的命运,他连蛰居出家的可能都没有了。 一个强藩的蹦灭,整个江户城陷入火海的危险,现在中国船队又杀到了大阪,与京都皇室公卿有着一定联系的大阪商人也全体站到了京都的对立面,整个皇室的力量和威望跌落到极点。德川家治让第二代闲院宫直仁亲王以死赎罪,第二代闲院宫直仁亲王就只能选择破腹自杀。 用力在腹部自左至右,横切一刀;再从下至上,直切一刀,成为十字形,达到心脏为度。或者打腹部横切一刀,立即回刀割断自己的咽喉。再又或腹部横切一刀后,立即用刀向心窝刺入,再用力向下拉,成十字形。 王俊对于日本的破腹自杀虽然有一定的了解,但他还真不知道要有那么多的花样。而且切腹者明知这样死法肉体上很痛苦,但必须始终忍住痛苦不出一声,积极达到目的。他们临死时要保持清楚明晰的意志,按照仪式一一做去。第一,要使尸体不倾斜,只许向前俯伏。如仰面朝天,便算失仪。第二,腹上刀痕不许皱折。第三,双膝须合拢,如松开了,就表示不够修养。最后对于自杀用的武器也得安置妥当,不能任其散乱。 介错人进行抱首,即挥刀向剖腹者的脖子斩下,但不完全斩断,让头和脖子仍有一丝牵连。 说真的,王俊对于日本的‘武士精神’也不是不能理解,虽然他觉得这种信念在‘忠诚、信义、廉耻、尚武、名誉’等等方面上的精神过于执着了一些,过于偏激了一些。 把这种理念当成普世价值观的日本武士团体,给王俊的感觉就像一头猛兽。 他们的破腹自杀传统看似体现了一种为保持尊严而可杀不可辱的民族气节。实际上却像是一头没有智慧的野兽,在最后的时刻只会想着拼尽一切,而不为更长远更长久的未来着想。这个民族应该很‘短视’。 王俊也算是读书人,虽然他没有在满清时候考取功名,但在陈汉新朝他是正儿八经的进士。他的三观中很大程度上也是受着儒家传统思维影响的,王俊用自己的观点来看待日本,真心觉得日本国家太幸运了。他们哪怕是跟朝鲜换一换地方,怕也早就被杀光杀绝了。 当然,王俊还没有意识到什么是海岛民族什么又是大陆民族。而日本自古以来火山频频爆发的恶劣生存环境,又给这个民族注入了多么不同于汉民族的因素。 但是现在的王俊非常非常赞同皇帝对于日本的诸多做法,这样的一个民族过于‘野性’了一些,已经有了晚明时期朝鲜之役的‘教训’,那就要给他们牢牢地拴上一根锁链。 “向南京传信,日本大局已定!”(未完待续。) 第五百八十八章 收获喜人 【求订阅,求支持!!!】 “阁下,我们现在拥有32万7000股三井银行的股票,10万2500股三井百货公司的股票。岩崎船运公司的股票拥有8万5000股。日棉商社、日红丸商社各50000股,野村贸易7万3000股、岩井株式会社、伊藤忠株式会社、住友商社等分别为50000股到100000股之间……” 唐飞鹏跟前,一个留着月代头的武士吧啦吧啦的给唐飞鹏说着现下他们手头现在所握着的股份。这可是花费了几百万日圆抄底资金和很多人的努力才拿到手的东西啊。 别人当废纸一样往外抛的股份被唐飞鹏小心翼翼的收到了手中,现在他们就赚大了。别的不说,就依这三井银行的股份说,都能当得十个点的比例了,绝对算是股东了。三井银行也不是全都三井家的股份,只不过是以三井家为首罢了。三井一族手中握着的总体股份估计也就一半多点。 伴随着陈汉与日本一两个月来外交关系的反复转变,唐飞鹏手里的股份是越来越多。他放放出出,就靠着一个先知先觉,在好几次外交反复的档口抛抛进进,获利真心不是一般二般得丰厚啊。 就如他现在手中握着的22万7000股的三井银行股票来论,总体收入手中的平均价格还不到七日圆。三井家族自己放火烧了证券交易所之后,三井银行的股价再次来了回大跳水,酒馆里的交易价格都落到四五块的地步了。 要不是京都很快就传来了天皇的亲老子切腹的消息,稳定住了“军心”,这价格能落到两三块去也不稀奇。当然,这也是因为唐飞鹏动员了手底下的全部人去拉三井银行后腿的原因,派人散播谣言,并且在一个个酒馆中散步三井银行股票价格持续暴跌的消息,还有用两三块的价位吆喝着收购三井银行股票,也把自己收入三井股份的总体均价给拉了下来。 一个多月的时间,双边关系反反复复,日本的股价是一路飘红,但也不是全都下跌没上扬的时候。但这个转折点却不是谁都能掌控的,唐飞鹏也是借着那边通信儿的便利,才有如神助,从中捞了不知道多少好处。 就连王平北都在这期间大赚特赚。 尤其是最近几日,刚刚坠入地狱的日本股市和经济陡然升上了天堂。因为小天皇的亲爹切腹了,几个该死的公卿或是隐退或是出家,被很削了一顿的九州岛变成了九国岛,中日和平了。 这美好来的太快太突然,都让很多日本人不敢相信。 现在正式的和平公告已经宣告天下,日本人终于相信了。日本股市的复苏来的蓬勃而突然。没有人去想京都的朝廷。 小天皇当然还是天皇,可是能不能活过成年就说不定了。饭桌日本有四大宫家呢,有资格继承皇位的又不是只有闲院宫一家?虽然另外三家与天皇血统距离的更加遥远。 而且光格天皇也‘被代表’的向着遇难的中国使团成员家属表示了自己的歉意和慰问,德川幕府随后要用三十万日圆作为赔偿,但中方没有收。明面上是中国有相应的规定,按照三人的级别只取了五千日圆,那三家人还有国内的抚恤和扶助。实际上却是规则是陈鸣制定的,要是三个本就该死的家伙每家还能落得这么一大笔钱财,就太让制定规则的陈鸣心里不忿了。而后的二十九万五千日圆被捐给了江户之战受损的平民。这倒是在江户给中国小刷了一笔声望。 但是鹿儿岛可就没这么好的事情了。现在的鹿儿岛正乱着呢,岛津家的分支们对着岛津一族的藩主大位是虎视眈眈。 没有办法,岛津重豪这么一挂,他儿子岛津齐宣,才三岁大的一个小屁孩,稀里糊涂的也一命呜呼了。岛津家的主脉绝嗣了!谁让岛津家主家绝嗣了呢? 虽然现在的萨摩藩就是一滩烂泥,沾了一屁股的屎,擦都难以擦干净。但还是有无数人赶着去享受被逼债的煎熬。 陈汉对于鹿儿岛没有半点动手的欲望,南返的东南水师把种子岛和屋久岛都送回去了。但是用脚趾头想也能想清楚德川幕府会趁机搞事的。这可是他们分裂岛津家的大好机会,也是他们渗入九国岛的绝佳时机。 但不管怎么说,随着某亲王二代的切腹,随着一干公卿头首的隐退和出家,中国使团成员遇刺事件的罪魁祸首也算有了盖棺定论,就连很多日本人自己都觉的这是那啥亲王和一干只会搽脂抹粉的傻逼公卿们干出来的破事。 原因目的只为一个,绑架日本,绑架德川幕府,转移压力,以缓解这些日子来他们自己身上的负担…… 这最后的‘定义’还优待争论,但是杀人事件的主谋是谁,却似乎没有了疑义。日本人自己都认定公家是凶手。 伴随着京都一连串事情的结束,中日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息一下子消失了,两边重新回到了过去的模式,只是日本人在大阪新增开了一个港口,而且这个港口还是只能由中国商船靠岸,荷兰人还是只能缩在长崎的外岛上。 伴随着中日战争警报的接触,日本民间的反应如何且不去说,只说商界,江户城街头巷尾的酒馆中,再碰到贩卖三井银行的股票商人,谁给出的报价要是低于十七八了那都张不开嘴。三井家族已经在报纸上宣布在过去的旧址上重建江户证券交易所,可以绝对的说,日本经济的新一轮爆发就要开始了。 这就是战争的威力,这就是战争的影响。 如果说在这次中日冲突之前,日本人对于战争还不报什么恐惧,但是经历了这么一场冲突之后,留给日本人记忆中最深刻的印象可能不是鹿儿岛的悲剧,而是银行挤兑和股市波动带来的浑天黑暗。 这一场都算不上战争的战争,让日本付出了多么巨大的损失? 所以啊,当一个国家的经济活跃到一定程度之后,没事千万别打仗。除非你能保证打赢,并且保证不让敌人的战舰怼到自家的海岸线上。否则那就是一场悲剧! 日本人现在的结局就无限正确的验明了这一真理。 看那以后的荷兰?现在的阿姆斯特丹,眼下还是欧洲的金融中心,地位稳稳地压过伦敦。但是等到北美战争结束后,英国人压着荷兰风车摁到地上稳稳的摩擦了一阵,立马就萎了。 唐飞鹏现在当然不会想到这些,可他知道自己这是在挖日本的墙角,一个来月时间里他手里的日圆翻了两番,而他相信朝廷在日本埋下来的内线绝不止他这一溜子。所以这次朝廷的收益将会是一笔天文数字。 “仔细关注市场上的股价变化。随时向我汇报!” “哈依。”月代头武士恭敬无比的向着唐飞鹏说道。 他当然也清楚唐飞鹏这是在收割日本的血汗钱,可是日本的武士道就是如此,他们讲究的只是忠诚于自己的君主,或者是集团,而不是自己的国家。如何评判一个武士行为的高下,并不是以武士的行为是对国家有利就给予正负面评价的。 日本武士道的行为非常狭隘,这是一个注重共性的阶层,而非如欧洲骑士那样注重个性的。但日本武士的这种共性实际上又比欧洲骑士的游侠精神还要狭隘的多。这个‘共性’所孕育的集团精神和普通意义上的团结精神是不同的,也绝非是爱国精神,日本武士既不忠君也不爱国,他们爱的是自己所在的武士集团。 包括所有的日本人在内,他们评价武士崇敬武士也从来不是以是否忠君爱国来评价的,而是看他是否忠诚于自己的武士团,比如战国时期的真田勇士,明治时期反天皇势力的武士集团,日本人都给予很正面的评价。评判的标准不是他们的行为是否对日本有利,而是因为他们是忠于自己的集团的武士群体,贯彻了武士道精神。 就好比小犬,这位是执意去参拜净国神厕,日本人不论是反对参拜的还是赞成参拜的,很多人对小犬只有政见上的敌意,对其人格却都有些敬意。这就是因为日本武士道的影响,因为整个日本的价值观。在诸多的日本人眼中,小犬的行为是因为自己的利益集团,宁愿冒天下之不韪,宁可在实现自己所在政治集团的理想后结束自己的政治生命为代价也要‘执迷不悟’。就好比在日本的现代史上,岸信介等几位右翼人物为冲破《和平宪法》对日本不可有军队的限制的时候的行为一样,他们直接解散议会也要通过自己的主张,通过之后自己也因触犯众怒而倒台,但他们在倒台之后,诸多的日本人对其人格倒反而更加尊重,其本人倒台了,但岸信介派,桥本派所代表的右翼团体势力却更加壮大,这也使得日本的右翼人物更加敢于突破种种限制。那岸信介就是安培的外祖父。 日本武士信奉的这种理念中就有着一种变态的‘牺牲’为美思想。日本人认为樱花最美的时候并非是盛开的时候,而是凋零的时候,樱花花期不长,但凋零有个特点,就是一夜之间满山的樱花全部凋零,没有一朵花留恋枝头。这是日本武士崇尚的精神境界,在片刻的耀眼的美丽中达到自己人生的顶峰发挥自己最大的价值,之后豪无留恋的结束自己的生命。 所以这些人的‘胆量’普遍极大。 他们冒险去‘下克上’,他们冒险去赌博,失败之后的破腹自尽可不仅仅是为了赎罪或是逃避什么,而是因为他们的人生已经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 那就像是一场决斗,与一个敌人的决斗。 他们为了面对决斗,穷尽精力刻苦练习,多年准备之后终于有了这个机会,日本武士就会把这场决斗看做自己一生最光辉的时刻,他们的人生就是在为等待这场决斗才生存的。一交手后无论结果孰胜孰负,失败的武士自杀并非因为感到后悔和屈辱,而是感到很大的满足,感到自己一生的目标已经实现了,自己努力了,得到机会了,在决斗中自己的人生放出了最大的光辉,在这光辉之后人生应该戛然而止,不该再有什么留恋。 这是一种源于其自己对自己生命的一种觉悟,一种对自己已经达到顶峰的一种判断,是一种满足。自己已经尽到最大的努力了,自己的心愿已经了结,自己的一生已经不可能有更大的辉煌了,这时候就应该象樱花一样毫无留恋的凋零,是一种对如生命升华到极致之后刹那凋零般的凄美的一种向往。 当然了,这种‘感慨’只是最纯粹的日本武士才拥有的理念。整个日本有几十万武士家族,这当中究竟有多少人拥有着这般极致的理念?谁也不清楚。只能肯定的说那并不多。千万别把千千万万的武士想的都那么高尚了。在日本,比武失败的武士破腹,十个人里头也找不出来一个‘纯粹’的人来,更多地还是为了羞耻,为了逃避,也为了让自己的名声更好看一些。 这就跟孔老夫子传下的儒家是爱仁的,孟老夫子传下的儒家是取义的,可拿到眼下这个时代里,心中有仁,行动中有义的儒家门生,总是少之又少,比珍稀动物都少的。日本武士道也是如此。 但日本武士阶层有着这种思想,唐飞鹏解人之急,救人于水火,就是靠着用钱砸,在长崎、大阪、江户等地的底层下级武士中还真的寻找到了不少忠犬。 如眼下的月代头就是其中之一。 他手边就有刀,他知道唐飞鹏只是一个普通人,他知道唐飞鹏在与中国政府狼狈为奸的赚日本人民的血汗钱,可唐飞鹏的收入越高他就也只会越高兴,而不会内心中涌起无尽的愤怒,一刀把唐飞鹏劈两半。 这里头肯定有中国自古以来对日的影响力的缘故在,还有真金白银实实在在利益的因素在。但不管怎么说,你也磨灭不了日本武士自我骨子里的那种‘愚忠’样儿的理念的原因作用。或许那就是一个开口! 放在中国,这些人就是‘狗’。可在日本,这叫忠于主上。一句话,日本人对当外国人的狗可能没有中国人那么大的心理聚变。日本人的民族文化中可能就有这方面的先天之优势。嘿嘿,这是一己之见。 反正听说明朝时候的大海主,包括明末的郑家人身边都有一大群忠心耿耿的日本武士,这他么不就是一群倭狗么。 “老爷,这些股票如果能全部卖出去,就按照现在的市价,也一定能超过一千五百万。” 大财主身边怎么会没有账房,月代头走后不久,唐飞鹏身边的账房就算好了这笔账。唐飞鹏手里的日圆到现在至少增值了上千万圆。俩月多前。在入场之前他手头也就筹集了四五百万的日圆,可现在一千五百万都是少的。就以三井银行这一支股票来论,现在的价格凭空正在十块日圆以上,唐飞鹏手中有三十多万股,那就是三百多万日圆啊。这上千万日圆换成纯黄金的话那就是二十万两啊。里头有四分之一的份儿是属于唐飞鹏团队的,而他自己至少能取得其中的一半。收获喜人啊。 “让青田注意一下黑市里的日圆兑换……” 日本银行的兑换太坑爹了,唐飞鹏要是把红果果的纸币换回了一把白银,那就窝囊了。但是这么大一笔资金,他也不会全握在手里。尤其是他自己的哪一部分,绝逼要换成黄金送回国内。而要想兑换黄金,还是黑市里最方便。 不但量大从优,还能保密。 唐飞鹏脸上挂着灿烂地笑,“你去好好地写一份报告。我相信咱们的工作,朝廷一定会十分认可的。”二十万两黄金对比整个日本的经济体来说只是一个很小很小的比例,但是管中窥豹,唐飞鹏能从股市上赚回了这么多黄金,日本人股市的混乱可见一番。这么一场混乱中被他们自己搞的魂飞魄散元气大伤的企业又有多少,日本人自己具体的损失是多么的巨大,那都是难以估计的。 当一个国家经济进入发展旺盛期的时候,这个国家是不是有着一批领头企业,影响力是十分巨大的。 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当经济发展的洪流浩浩荡荡的冲刷过来的时候,是宁愿有十个大型优质企业,也不愿意有一百个一千个中小型普通企业的。 日本人这一回的损失当中,他们的诸多的一等企业,以三井家族为代表,都遭受了重挫。很难说要用多长时间才恢复元气。而且银行的挤兑狂潮,波及了整个日本的新生银行业。可不仅仅是日本银行与三井银行,那些地方强藩的地方银行也在其中。这会大大挫伤日本货币改革的,很难躲风波过后的日本人会不会重新涌动起对金银币的‘怀念’……(未完待续。) 第五百八十九章 唐人的人! 白皙的身子上布满了细密的小汗珠,床榻间一股子让人禁不住脸红的靡靡气息游荡着,从高峰上跌落下来的姚氏晶莹得肌肤上还流溢着一抹红润,眼神带着沉醉的迷离…… “娘娘……”帐子外传来了婢女的声音。 没有回声。 两个婢女轻轻地拨开帐子,里头那让人面红耳赤的一切她们已经习以为常,熟练地用一块白色的毯子将自家这个身子向来娇弱的娘娘给包裹了起来。 姚氏身子娇弱是真的,可不仅仅是她有着一双小脚,还有她在床上的表现。多少次在床榻上不堪征伐可不就是个很好地明证嘛,每次承宠后整个人都昏昏迷迷的,两个贴身大宫女早已经习惯了。 姚氏人被送进温热的浴池里的时候人才缓过了一点劲儿来,“几点钟了,陛下呢?” “回娘娘,还不到七点。陛下去御花园了。”陈鸣早上起的一直很有规律,无论冬夏都是六点。只是今天陈鸣的兴致明显的很高涨,自己醒了后看着姚氏那张天仙脸,忍不住翻身又要了姚氏一次。说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并不为过,陈鸣明明不喜欢小脚,严令天下禁止国脚,但对姚氏这些年里固然说不上宠爱,也绝没有冷落,就因为姚氏的那张脸。姚氏都不知道陈鸣今天怎么就有那么好的兴致,要知道昨天晚上就要了两次水的,夜里头自己整个人怎么睡的都不知道…… 虽然晚出去了半个小时,陈鸣却还是在七点时候回到了姚氏这里。晚上在哪里过夜,早上就在哪里吃饭,不知道什么时候这规矩也成了皇宫内的一条潜规则了。 “陛下……” 看着把自己压在床上双手扯开自己宫服的陈鸣,姚氏真的震惊了。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皇帝吗?怎么……,怎么这么荒淫啊??皇帝在女色上面很有节制,这是朝野内外所公认的。今天这是怎么啦? 自己过会儿还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呢,今天是十月二十一日,不仅皇帝等会儿要起朝会,宫里的后妃也要着礼服去拜见皇后娘娘。用膳的时候自己的腿都是软的了,这再来一场,自己还怎么去拜见皇后娘娘啊? “陛下……”姚氏的惊呼声很快就变了味道。 八点十五分,当陈鸣神清气爽的从后宫赶向奉天殿的时候,腰酸腿软感觉着浑身没有一点力气的姚氏哭丧着脸,对身边的一个大宫女说,“去向皇后娘娘告罪吧……” 今天她就是再不愿意,也不得不‘持宠’一回了。可是悲剧的是,人家柳挽云、石氏、冯氏等人是真正的受宠,自己却只是后宫中普通宫妃中的一员啊。姚氏一直来都很清楚自己的地位,自己的一张脸虽然在宫里头是屈指可数的,但一双小脚也毁了自己的一生。 姚氏成为陈鸣女人这么多年,这还是头一次‘请安’不到的呢。可她浑身上下是真的没有半点力气了。 陈鸣可不知道自己的高昂兴致给一个宫妃造成了多么大多么大的不方便。 满怀振奋的上了大朝,今天外交部尚书对于中日之间的冲突作了盖棺定论的汇报,日本人服软了,中日双边在京已经签订了《中日友好条约》。 日本对中国开放了大阪这个商贸口岸,双方进出口关税协同商量。 中国是要讲究吃相的,不能像历史上的约翰牛那样直接在关税是动手脚,压倒5%。日本现在自身的棉纺织业之所以还有一线生机,就是因为他们对中国的出口棉布增收了高关税,如果关税直接降到5%,日本其他的手工业不说,只是这棉纺织业绝对要蹦的。当然,中国虽不至于一次性就让日本的海关税全都降低到5%去,但这高关税却也是中国不允许的。 另外就是华人华侨在日的领事裁判权了。中国的侨民不受日本法律的管辖,不论其发生何种违背日本法律的违法或犯罪行为,或成为民事刑事诉讼的当事人时,日本司法机关都无权进行单独裁判,只能由该国领事或由其设在日本的司法机构依据其本国法律裁判。 这当然是对日本主权和尊严的一种践踏,虽然中国很巧妙的为领事裁判权披上了一层联合法庭的外衣,联合法庭上的日本法官作为中国法官的副手,享受着很大很高的权利,包括对判罚结果的上诉权。可是千万别忘了,这个法庭的法律依据是中国法律。这本身就是对日本的一种践踏! 但是你还别说,扯上了一个联合法庭外皮后的‘治外法权’,真的在一定程度上迷惑了日本。而陈鸣也没要人短时里就立刻表现出治外法权的‘威力’,反而指示法院系统选派优异法官前往日本,在任何一件案件的审判过程中都必须做到公正无私。 说真的,在很大程度上,这个联合法庭对于日本人还是有着很大助益的。因为对比此刻中国的各方面律法,日本的法律还是过于简单了一些。自从唐时的日本人根据唐朝律令颁布了《大宝律令》和《养老律令》开始,日本法律就一直从属于中国法系统,包括镰仓幕府的《贞永式目》和德川幕府的《御定书百条》,日本的法律即使有一些自我变化,自我的发展,可总体框架上还是没有脱开中国传统法系的束缚,还是依托中国之道德哲学和崇拜祖先的习惯及封建制度生成的。 但是现在中国的法律却在与西方相结合,很多的司法界人士都主张学秦律,不是学习秦律的具体规定,而是学习秦律的思想主张,主张——诸事皆有法式,诸事皆决于法。可以想象,当中日联合法庭成立之后,日本的法官和法律界会再一次受到震动。 中国对日本也不要什么赔偿,更没有战争赔款,还贷款了5000万华元给德川幕府,这5000万华元可以被德川幕府拿来自中国购买任何的器械和物质,包括军火在内。但是在三年后日本要偿还的就不是5000万华元了,而是整整三十万两的黄金。 中国还可以公开在日本招募武士,同时中国也会对德川幕府和地方大名敞开自己大门,中国已经建立起来的几十所高等院校,可以拿出一部分生源名额给日本,这里面就包括着日本上下极为炙热眼红的诸军事院校,陆军、海军、骑兵、炮兵等等,各类的军事院校。 中日双方互设外交机构,在通商口岸中方设立领事馆。中国商贸银行在日本设立分行…… …… 朗朗的禀奏声中,中日双方完全遗忘了萨摩藩。在中日之间的缔约当中,萨摩藩似乎不存在了一样,因为中国不干涉日本的内政么。后者可不是中国的属国,从法理上说萨摩藩那是属于日本人自己的事。 对比历史上的中英《南京条约》,这份京都的《中日友好条约》可真的友好的太多了。但事情要一点点的来,现在两边有了更大的交流渠道,更多地关乎中国的事情就会传到日本去,当一个个日本来的留学生从中国回到日本,那他们就是千年之前的‘遣唐使’再演。 搁置争议,先求发展。 中日现在的外交关系就是如此。 当中国的国家社会发展全方位的体现出了自我的绝对优势的时候,日本再一次跪下来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陈鸣身心都是兴奋地,不是因为一两个月里唐飞鹏他们从中赚取了多大的利润,而是单纯的因为这种欺压日本的爽感。从昨天下午接到日本传到的王俊奏折之后,陈鸣浑身的热血都在汹涌咆哮。 “既然已经签订条约,该我朝履行的就尽快敲定下来。”比如留学生之类的,还要给予妥善的照顾,这些人就是一颗颗‘中日友好’的种子,谁敢说里头就没有几个吉备真备第二、阿倍仲麻吕第二的? 再说了,依靠着中国一千多年里对于日本的积威和影响,眼下这场战争过后,日本人对中国还能保留着几分抵抗意思呢? 就如唐朝的白村江战役,一战而重定远东政治格局。 “还有让商贸银行尽快进入日本。” “臣遵旨。”陈聪领旨。 有了商贸银行的进入,中国在日本进行金银贵金属出入就方便多了。而且三年之后,德川幕府还期盼着中国华元能够与日圆挂钩呢。 “大都督府对于在日本招募武士可有计划?” “回皇上。大都督府已经制定下了详细的章程,今天前往日本的招募人员就会出发。”陈二宝忙高声回道。他是知道陈鸣的计划打算的,大军对于南洋的进攻计划就要展开了。而日本的武士是一群很好用的打手。 治安队到南洋还没有多少日子,就已经得到了认可。这些武士劈起人来很利索,不怕死亡,更不怕吃苦。清理起婆罗洲上的那些土著猴子来很给力。 毕竟那些南洋猴子现在都躲到密林中去了,而雨林之中是不适合线列兵展开队伍的。西婆罗洲上被武装训练起来的华人守卫队说是民兵,可谁都知道,那都是按照正规部队组建的正规军,平地上的战斗当然是碾压土著猴子,但进到了密林中就显得优势大挫。 相反,来自日本的治安队武士,这些人集群作战能力不高,但个人单体作战能力却很出众。最主要的是他们的价钱低啊,性价比高。 陈鸣也觉得日本武士挺好用的,而且很听话。以青木统带的挺身队士兵为例,至少一半的人已经拿定主意要在中国混下去了。他们期望着战争,期望着尽快立功,攒够积分,好获得在中国长久居住的资格。 而且这些往日生活困顿的底层下级武士,现在各自家庭的生活已经有了质的改变。 “下一步就要看王平北的拉……”这枚棋子的作用,三菱纺织公司的作用,不能小看的。 下了朝会,陈鸣转回到乾清宫,筹措满志的看着墙壁上挂起的中国地图。日本的冲突已经平息了,虽然偌大的中国还有外东北、大西北和蒙古北疆等地的战争,还有西南的缅甸和南洋要蠢蠢欲动,并且海外勘探一局已经打下了阿拉斯加,跟北美洲接壤了,而现在这个时候前往南明州的移民船队也该抵到了那里…… 乍然一看他还有太多太多的事情,但事实上外东北、大西北和蒙古北疆等地的战争很重要吗?那里距离中国的腹地太远太远。 那里的战斗耗费并不小,但整体上看对于中国并无太大的牵制。不管是军队的投入,还是军费的开销,都只占了中国国防支出总额的不高的一部分。因为中国军队的规模不是二三十万,而是上百万。 再看国内,各地土匪的清剿工作也还没有结束,西北、江西、湖南和大西南各省的土匪还多着呢。一些地方的土匪与当地的百姓完全就是鱼和水的关系,或者说山上的土匪是土匪,还不如说那就是当地的老百姓。 但是整个陈汉,整个中国,都是在欣欣向荣蓬勃发展,即使有一些沉渣总是难以清除,也难以动摇大局。 这几年中国的耕地面积不断在扩大,工商业在迅速发展,商税在迅速增多,国家收入比之当初已经有了明显增长。而且这个势头还远没有到要减弱的时候。 虽然钱还是不够花的,很大程度上,财政支出要靠着央行一点点向外抛出的纸币。大规模的陆路和水陆交通建设,大规模的农业水利建设,都成为了政府洗钱的档口,中国眼下要做到财政支出均衡还遥不可及。但是作为陈汉的皇帝,陈鸣能清楚地看到中国的改变,能够清楚地看到中国实力的增强。 当欧洲尘埃落定,陈汉就会对吕宋展开进攻。等到英国人在高卢公鸡和西班牙公牛的联手下吃亏的时候,那也就是中国联手暹罗搞掂缅甸的时候。 这样的战争陈鸣觉得并不需要担心胜负。 当然现在他还要关心一下新疆战场。俄罗斯军队从奥伦堡向新疆发起了进攻,现在也打了好一阵了,具体的战况他还是不知道。双边距离的太远了。就是有飞鸽一站站的传递消息,从新疆到南京也需要一段时间的。 但就跟陈鸣认知的一样,俄罗斯人很难触动中国的根本利益,边角之患影响不了大局。 陈鸣对俄罗斯人现在都提不起来劲儿了,日本人很大程度上代替了俄罗斯人的位置,让他内心里积累的戾气有了一个发泄,而且陈鸣也不是糊涂蛋,陈鸣很清楚这个时候对于中国最重要的不是与俄罗斯人的战争,而是中国国内的良好发展,而是即将开辟的南明州。 就是高彦明带领的访欧使团都比俄国人更重要,甚至连海外勘探一局正在跑船圈地的阿拉斯加都比中国与俄罗斯现在的战争更加有份量。 …… 江户,某市町一处低级酒馆中。 一个面带恶像浑身洒满了酒气的武士正破口大骂着,身前的卓袱台上一张写着一个人名的纸张被一把短刀狠狠地插在桌面上。他身边坐着两个一样衣着有些破旧的带刀武士,两个带刀武士满脸上也都是怒气,但是情绪没有这个武士这般的激动。 “我一定要让松平这个奸商知道我的厉害,我要一刀一刀的把他切成碎片……” 二十股的三井银行的股票是这名武士倾尽自己所有,在三井银行股票刚刚发行的时候就买下的,一共花了他二百八十日圆。可战争让三井银行,让整个日本股市来了一场大雪崩,他手中的股票最终被一个小百货商人以二百日圆的价格买下。 自身就在三井银行当保安的武士不仅没有赚钱,还赔了一大笔钱。八十日圆啊,本金就赔了八十日圆,这顶得上武士三个月的薪水了。而现在中日之间的矛盾已经消平,以三井家族为首的诸多公司,股票陡然上扬,这才多长时间就已经升到了二十日元一股。武士亏大了! 尤其是他的身份是尊贵的武士,而松平仅仅是一个低贱的商人,尊贵的武士被低贱的商人糊了一脸。武士把商人恨到了极点…… “哗啦啦……”几个同心【下级警务人员】在一名与力【捕吏、警长】的带领下走了进来。一双眼睛仿佛鹰眼一样锐利,目光直直的盯着僵硬住的那个武士。这个喝了酒后发誓要将一个商人一刀刀切碎的武士整个人都僵硬了,被小酒馆里突然间涌入的同心和与力吓了一大跳。 “抓起来!”与力的手向着武士一指。 “纳尼?”武士惊讶了,这什么情况?他的两个伙伴也都不知所措又愤怒的的看着与力。 “抓起来。”与力却半点好颜色也不给三人,更没有半点解释。 闹剧一样的变故让小酒馆里的客人全都散去,一个平民装束的人从后院走到老板身前。 “你的,有智慧的人。”两张十日圆的钞票落到了店老板手里。“再有碰到这样的人,立刻前来报告。松平家是不会亏待你的……” 平民在店老板的恭送下几步走出店门,他望着武士被抓走的方向,狠狠地吐了一口吐沫,“愚蠢的马鹿!”竟然敢威胁自己的老板,真是不知道死活啊。 自己的老板可是唐人的人!(未完待续。) 第五百九十章 两宋与汉唐的差距…… 【求订阅,恳求订阅,恳求支持。】 雷鸣般的爆炸声在耳边响起,伊万诺维奇·列昂诺夫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脚下的一阵地皮颤抖震得翻到在了地下,巨大的爆鸣声响连着摔跤,让他头晕目眩。 半天他才爬起身来,堡垒外轰鸣的爆炸声依旧响彻天地,一道道流星坠落一样的火箭弹奏响大地。但伊万诺维奇·列昂诺夫的脑子却是一片空白,两耳也嗡嗡的,像似有一百只蜜蜂在耳朵不停地闹着里一样,外面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半天后才回过神来的炮兵中校扯着脖子高吼着,他语气严厉的大叫道:“开炮,开炮,快点给我开炮!打,狠狠地打!狠狠地还击——” 态度无比坚定。作为奥伦堡被叛乱者包围的那半年中俄军的炮兵指挥官,伊万诺维奇·列昂诺夫的战争经验和斗志都是值得肯定的。但现在他的声音中却有着一股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惊慌。 中国人的火箭弹对俄军的威胁太大了。 俄罗斯人已经组织了好几个小组来研究火箭弹,那么长时间缺都没有半点进展。 堡垒里的人随着伊万诺维奇·列昂诺夫的吼叫声忙碌了起来,顺着俄军辛苦挖掘的沟壕,将指挥官的命令传递到任何一个每一个炮位。 阵地上巨大的爆炸声以及那可怕可怖的密集炮火已经让俄军吓破了胆!如此猛烈的炮火覆盖在欧洲战场上闻所未闻,仿佛要翻天覆地了一般。从火力烈度为一的战斗陡然间来到了火力目睹为三、为四的战场,有谁心里能承受得了? 伊万诺维奇·列昂诺夫带着一队卫兵勇敢的冲出了地堡,看着阵地上无头苍蝇一样乱跑乱转的俄军士兵,怒极发狠,猛地抽出刀来,唰的一刀砍下了一名惊慌失措的俄军士兵的首级。拎着血迹迅速被冰冻在刀刃上如同一把血刀的军刀,他向四周凶恶的大喊着:“谁敢再逃?!” “都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快给我还击。用你们手里的大炮给我还击,再有在阵地上乱跑乱窜的人,全部杀掉,全部杀掉!” 伊万诺维奇·列昂诺夫如同一个厉鬼,但他并不是真的鬼,他手中的军刀能够覆盖的面积太小太小了,周边的俄军溃兵如同看到了魔鬼一样纷纷得散开,避开他后再接着继续向大后方逃跑,然后伊万诺维奇·列昂诺夫就无能为力了。伊万诺维奇·列昂诺夫是又急又气,正不知如何是好之际,一颗炮弹落在他身边。 轰然爆炸,土沙飞溅中,壮悍的伊万诺维奇·列昂诺夫像一片枯枝败叶般崩飞了去…… 火药爆炸的强大冲击力在瞬间将整个薄皮弹壳撕成碎片,里面装的还有少许铁屑。每一枚开花弹在爆炸的眨眼间,就会产生无数的小碎片(细铁屑)在人群中四射乱穿…… 当数以千计万计的弹片及铁屑钻入俄军士兵们的身体的时候,无数人在撕心裂肺的惨叫着,他们凄厉的叫喊声响彻在了冰冻的爱古斯河畔上空。 惨叫声此起彼落,惨叫声络绎不绝。 战场上血肉横飞,冰雪覆盖的大地被一次次的爆炸染成了黑色,就像掉在了地上的豆腐。 战场上留下了遍地的尸体,还有痛苦不堪的众多伤兵。 一名被俘的俄国军官在他后来的回忆录中写道:“……我们的士兵离开了安全的楚里克河,离开了可以舒适安全生活的地方,来到这个残酷的战场。很多人几乎是在战争开启的第一时刻,就因为无法马上适应战争而立刻在残酷的战斗中丧命……” 对比欧洲战斗中,以线列兵方阵对射为主的战斗方式来说,俄军真的有点不适合复汉军以炮火为中心的作战模式。奥伦堡开出的俄军步骑有一万三四千人,加上五千清军和周边选择了俄国人的哈萨克骑兵,总兵力达到了两万多人。这个数字远比巴尔喀什湖附近的中国部队要多的多,所以俄国人选择了主动、猛力的进攻,并没有听从清军的建议,结果在中方守军的阵线前撞了个一头血红。还是波将金听到消息后急忙赶到前线劝阻了奥伦堡总督赫瓦布洛夫少将。 但是中国军队始终保持一个防御态势,就算是他们时不时出击的骑兵部队也是依托着他们在爱古斯河的防御阵地为圆点。中国人有过反击,让俄国人见识到了他们进攻时候的锋锐,可主题上还是防御为主。直到今天! 俄国人布置在一线的一个团的俄军步兵,在突如其来的火力急袭中崩溃,连带着二道防线上不少跑位上的炮兵都随着俄军步兵的败溃而一路往后逃跑。这一次开始在黄昏时的守军反击战,给了俄军一次惨痛的教训。 随军的一名战地记者在他发回的文稿中写道: “士兵们得到了严苛的命令,他们必须坚守在爱古斯河边,将中国人的军队挡在前线。 后续的部队在集结,在中国人那些流星一样坠落的超级爆炸弹的射程之外,一队队士兵排着方阵,然后整齐的向着东面发起进攻,他们要把中国人重新推回到战线的对面。否则,整个阵地就会崩溃。进而,整支联军都会随之解体。 ……勇敢的俄罗斯士兵们沿着洁白的雪地向进攻的中国、军队发起反击,死神始终伴随着他们左右,不断有人被炮弹击中。那种超级爆炸弹受到了魔鬼的嘱咐,巨大的威力让它们只需要一颗,就能扫掉半个方阵。无数人受伤,无数人死去。伤者就地躺在冰冷的雪地中低声哀嚎,他们等不到天亮的救援。 冬季的巴尔喀什湖被寒冷所笼罩,死神支配着这里,很少有夜间受伤的伤者坚持到天亮…… 炮火和爆炸的洗礼之后,只是短短的半个小时不到,中国人的部队就击败了前两道防线的守军。他们的臼炮火力密集,在近距离的时候手榴弹威力巨大,这种被欧洲淘汰了的武器在中国人手中焕发了新的生机。 无数溃败的士兵们被迫退往更深处的防线,他们痛骂着自己的炮兵部队,抱怨着中国人的迅猛和强大的无法想象的火力。部队士气很糟糕,士兵们已经失去了胜利的信心,哪怕只是这一小战的胜利。 我注意到,之前排在队伍最前面的那些勇敢的军官似乎都没能撤下来,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如果他们没有投降,愿上帝保佑他们…… ……中国人对着第三道防线进行了十分钟的炮击,他们配属了大量的臼炮,这种轻便且能快速移动的火炮在爱古斯河的战斗中给俄罗斯军队造成了难以想象的伤害。在长达十分钟的漫长炮击之后,是的十分钟,这是很长很长的时间。没有在战场上无助的经历炮火煎熬的人是无法理解时间的漫长的。 奥伦堡的凯纳尔十三团再次发动了进攻。因为他们对面的中国人分出一支部队从侧面开始了进攻,他们正面的敌人兵力削弱了,所以谢尔盖少校希望用进攻来打乱正面的敌人,然后大部队从容的解决侧面上来的敌人。这一次他的口气很严厉,于是进攻部队的人数更加众多起来。参加的士兵并不只是第十三团的,还有跑到第十三团阵地上的败兵,所以这一次的战斗持续了很长时间,士兵们坚持了很久,尽管一直在不断地损失,但是他们没有撤下来,他们始终在坚持…… 愿上帝保佑那些牺牲了的人,让那些高尚的灵魂升入主的天国。 ……我看见之前接受过我采访的米哈伊尔中尉被抬了下来,他的喉咙被从侧面打穿了,血不断地冲进气管,这让他的嘴里不断地喷着血沫。一直等到军医给他做了喉部插管之后,他才终于暂时平静了下来。我并没有从他的脸上看到一丝的畏惧,他就抬起眼睛看着我,一面用右手画十字。他的脸上呈露着对命运的坦然和对上帝意志的忠诚。他那神色仿佛在说,“假若你们不明白他们的这种感情,那么你们就太糟了。” 一切都由上帝来支配:你是躺在灶台上死去;还是在战斗中得到上帝的保佑。 ……这场残酷的争夺战还在继续,勇敢、忠诚的俄罗斯军人在牺牲。 我们亲爱的波将金将军亲自来到了前线,有人推测,中将阁下将与奥伦堡总督赫瓦布洛将军一同督阵,使宝贵生命经受一次战争的风险…… 愿上帝保佑,万能的上帝庇护他的羔羊,委派一位勇敢睿智的天使充当我们的统帅,打败邪恶的中国人。” 陈鸣并不知道巴尔喀什湖的反击战,他也不知道整个欧洲对于发生在中亚大草原上的战斗有着多么大的关注。 俄国人投入了一万多的正规军,还有小万人的附庸军,两万多人,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了。 这场战争跟之前的外东北、大西北和西伯利亚上一连串的中俄较量也不一样,这次是步兵为主的正面战争。虽然俄军的队伍中有着很大比例的骑兵。 英国、法国、普鲁士、奥地利、西班牙、荷兰、葡萄牙,当然还有瑞典和俄罗斯。每一个与中国有着一定利害关系的国家都很坚信这一点。 一支两万多的联合军队,一万多俄军作为主力部队,俄国人发起余力拿出的这支军队,一定能试探出中国那支越来越庞大的步兵部队的真实战斗力。 陈汉已经成立三年了。中欧之间已经建立起了正常的外交关系,越来越多的关于中国的情报通过这些外交人员传入国内。对比之前的‘商人’,这些外交人员拥有更敏锐的观察力和洞悉能力,他们能从厚厚的一摞繁琐文字当中找到有价值的东西,而更不要说一些已经流传开却没有得到欧洲人相信的事实。 比如中国那庞大的百万规模的常备军,比如中国那高达两个亿的人口,而且这两个亿的人口中,中国人的土体民族——华夏汉族,至少占据着98%的份额。 这些消息在过去的时候被欧洲人当成天方夜谭一样的‘通话’。他们实在无法想象一个拥有两亿人口的国度,一个几乎拥有两个亿人口的民族为主体的国家是怎么样一个国家。 而随着中国的国土面积比整个欧洲都要大的话从某一位中方官员口中流出,再通过各种渠道火速流传到欧洲,一个中国vs一个欧洲,孰胜孰略的命题喧嚣质上。 在受到蒙古人的蹂躏之后,欧洲人最大的敌人就是不可一世的奥斯曼人。强盛时候的奥斯曼人真正做到了以一己之力吊打整个欧洲的传奇,比当初天方世界的辉煌更加的灿烂。 可是就这样一个威胁了一神世界几百年的强大帝国,也在时间和教派的忽悠中走向了没落。 自从欧洲人发现了新大陆,源源不断地金银送入了欧洲,然后其中很大一部分白银流入了中国,但欧洲人在一百多年前的维也纳之战中大败奥斯曼人后,整个欧洲的基督文明就再没有任何威胁了。 他们征服了整个美洲,他们闯入了印度,他们轻松地夺取了整个南洋。遥远的东方除了中国令他们心存介意外,整个地球都是白种人的天下。 白人至上思想已经在欧美普遍衍生,这就好比中国的‘天、朝上国’之梦,都是由强大由无敌而迷糊了眼睛。 每一个放眼看远东的欧洲人都没有想到鞑靼帝国会崩塌的这么迅速,而从旧日的鞑靼帝国的废墟上崛起的中国人,转眼之间就代替了奥斯曼人,成为了很多欧洲人眼中最大的威胁。 中国人主动地开放了贸易,他们大量的引入了欧洲的知识、机械,他们吞噬着欧洲人的长处,往昔那些西方胜过东方的地方被中国人迅速弥补、敢追。 且从旧日鞑靼帝国废墟里站起的华夏帝国,眼睛已经盯向了他们领土之外的肥茂土地。 因为苏禄的原因,荷兰人、西班牙人已经跟中国交过了一次手,中国军队爆发出了强大的战斗力,包括他们那落后的水师,在一种古怪又厉害的武器之下也爆发出了强大的威力。 几次海战,明明西荷舰队占据上风,却无不损兵折将。 当一个国家不仅富裕,还人口众多,他们的军队又拥有着强大的战斗力,这样的一个国家怎么不被占据了半个地球的欧洲人警惕呢?没人想把吃进嘴里的肥肉吐出去。 所以,在东西双边贸易日益提升的时候,彼此间背地里的警惕已经产生了。 而当一个国家对另一个国家产生警惕心的时候,第一个想要了解的是什么?那必须是军事实力啊。 荷兰人富裕吧?荷兰国家的财政比普鲁士强多了。可你看普鲁士什么时候怕过荷兰了? 富而不强的国家并不让人畏惧,国富军强的国家才是真的无敌。这就是两宋与汉唐的差距。在陈鸣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俄罗斯人在巴尔喀什湖的这场战役,在一个个欧洲国家的眼睛中,已经被赋予了别的意义……(未完待续。) 第五百九十一章 看大戏的南京市民 【求订阅,求支持……】 南京,时间已经进入了十一月,天气已经阴冷的厉害。沉浓的水汽让人身上的衣服就不见干燥的,虽然这里的气温要比北方干多了,却没有谁会说南京的冬天不冷。街上的各种叫卖声也显得有气无力。 皇宫中铺着地龙,还有火墙增热,陈鸣当然体验不到平头百姓的苦恼,但也老老实实的缩在皇宫内。有事儿处理政务,没事儿就各宫各殿的坐一坐。 日本的事儿刚告一段落,老太太就病了,唬了陈鸣一跳。差点就让人告知福建的老爹了。 自从打北京回来,陈惠一年里有半年都不再南京城呆着了。 冬天往南走,夏天往北去。 不管事儿,只管吃喝耍乐。还别说,这身子骨真有点好转的迹象了。 乾清宫,陈光小心翼翼的走进大殿。内心中的忐忑让他有点腿软。今天夏天皖北干旱,国家拨调的赈济被皖北的官员给上下其手了。国安一个很重要的职责就是在灾荒赈济的时候,严苛盯着地方官府,不让某些人为非作歹,让国家拨调的钱粮物质都足数的发放到受灾百姓手中。因为灾民是一个帝国最大最大的不稳定因素。而皖北的事儿他竟然到11月了才发现,失职啊这。 “臣见过陛下。” 陈鸣给身边的刘武递了个眼色,在陈光直起身的时候,刘武手里拿着两份奏折送到陈光跟前。待陈光看了后,脸色立刻变的更差,国安的破事儿不仅仅是皖北,他么还有山东。只是要把他的脸在皇帝跟前丢的一点不剩啊。在陈光立刻就要给陈鸣请罪时,陈鸣开口了。“国安让朕很失望。” 现在的国安不仅仅效率低下——安徽,现在还变成与地方官员同流合污了——山东。这两地的国安已经丧失了它们的基本职责。 陈光额头上不自觉地都渗出了一层明汗。 “今天叫你来是两个事情,第一、朕决定在国安之外再设立了一个经济犯罪侦查处,负责国内官员、商人经济犯罪的调查工作。”事情真心不能‘垄断’。这国安才挂牌几天啊,陈汉定鼎才三年,它们的效率变低了不说,还有人与商贾官员同流合污。 陈鸣觉得是要变一变的时候了。 “第二就是这俩事儿。你要小心的透给岳文海和刘文蔚。但要记住,一定不能露出国安的痕迹。这件事你们要是再做不好,国安就真的要调整了。” 陈光额头上的汗水滴淌的更多了。但他擦都不敢擦,连声对陈鸣下保证着。从乾清宫里出来后,整个人才长吐了一口气,这时他才感觉到自己整个内衣都湿透了。 短短十分钟的对奏,陈光心里是沉甸甸的。这压力太大了。 陈鸣要他所做的事情,只要细致里去想一想这位堂侄子内中的用意,也是可怖可畏的。 岳文海,新儒派;刘文蔚,旧儒派。 而且还有那个经济犯罪侦查处,负责国内官员、商人经济犯罪的调查工作,跟国安的业务当然不是全部重合,但却重合了很重要很重要的一部分啊。皇帝这是在分权啊。何况这个经济犯罪侦查处的第一任处长就是萧剑这个干将! 但这些跟皇帝本身对于国安的重重压力是不能相比的。陈光内心的沉重,不在于就要办的事儿,也不在于那个新成立的经济犯罪侦查处,而是皇帝本身的信任。 整个中国如皖北和山东的国安还有多少?只是已经暴露出的这两处吗?皇帝今天说了‘调整’,是不是就在指要国安自己来一次大清理大扫除? 陈光心事重重的回到自己的地盘上,立刻召集来干将开会。整个国安在京的头头脑脑今天全在衙门里等待着,安徽的事儿一经曝出,大boss就被皇帝叫进了宫里,这事儿就让他们的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所以陈光要开会,立刻的人就到齐了。然后陈光把事儿一说,会议室中的气氛就爆炸了。 “什么经济犯罪侦查处……” “残清奄奄一息,粘杆处都快不活动了。这今后国内工作的重点除了机密保护外,不就是反贪和监视么?皇帝这一刀切的老狠了……” “怪不得萧剑一个月前被皇帝掉进了内卫处……” 会议室里里没有了开会之前的凝重气氛。陈光看着一干手下表示着自己的‘心疼’,可是这些人再怎么嚷嚷又有什么用呢,所有人也都清楚皇帝的决定是不容置疑的。 这事儿说到底还是他们自己不争气。 “萧剑很快就会来部里挑人,你们都给我注意态度了。今后这经济犯罪侦查处就是咱们的兄弟单位了,萧剑可不再是你们的同事,你们的手下。”陈光眼睛从与会的所有人脸上扫过。这事儿不能留下半点口舌,不然让皇帝怎么看啊?“然后皇帝吩咐的这第二件事。” “魏长空。” “到。” “这事儿你来办。一定不能再出差错。” “请大人放心。”魏长空信心十足,这事儿真不难办。 新儒派、旧儒派的战争还在持续着,朝堂上旧儒派的声音是越来越低了,但有着先前建立起的优势,怎么看旧儒派也是赚了。 而新儒派虽然不甘心,但他们抓不住旧儒派的把柄,也只能看着旧儒派壮大了一截。尤其是在民间,新儒派的声望有了挺显著的提高。 但是再尖锐的争斗在持续了一段亢奋期之后也要坠落下来,然后双边矛盾持续酝酿,等待着下一波的爆发。高高坐在皇帝宝座上的陈鸣把这一幕看的十分亲切,所以他要在这中间加把火,他要新旧两派继续碰撞,继续爆发。 这种用意国安的知情人都能看的出来,然后他们就决定了,绝对不让自己的亲朋家人踏进旧儒这个圈子,最好新儒也别掺和,转头去别的山头! 皇帝用意中所蕴含的那种深深地恶意,太红果果了。只不过他们可都看不到,这背后还有陈鸣更深层次的用意。 皖北山东爆发的案子让陈鸣很失望,也促使他做出了一个挺违背中国政治理念和道德理念的决定…… 十一月十一日,朝会。 奉天殿中的气氛凝重的就像外头天空的彤云,陈鸣的脸上阴沉的都能滴出水来。不管陈鸣心理面是如何想的,他的面上,要保持着一个充满了愤怒的模样。影帝上身了! “啪!”两个新旧儒家互参互弹劾的奏章被陈鸣重重的摔倒了地上。 “陛下息怒。”满堂文武俯首。 陈鸣用自己充满怒火的眼睛扫视着彭忠瑞、陈岗、彭元瑞、刘文蔚、岳文海、沈国贞、秦大成等一群站出来站台掐架的新旧两派中人。 “彻查。给朕彻查。任何贪污赈济之官员皆严惩不贷。” “国家财政紧张,赤字高垒,敢偷税漏税之徒,就尽是祸国之辈,亦要严惩不贷。” “臣等遵旨。” 南京城的气氛骤然紧张了起来,不管是大报小报全都对这场突发战争投入了极高的关注。这时间干的太巧了,两边选择了在同一天进攻,遭遇战打响了,那必然是极其激烈。 自从当初的一场激战后,朝堂再次爆发‘战争’,旧儒派新儒派大揭老底儿,你攻击我的人贪污腐败,我攻击你的人逃税漏税。南京城百姓商民的眼球立刻就把日本抛在了脑后,很多人也不再留心着南洋的变动了,搬着小板凳看起了自家朝堂的热闹来了。就连很多洋人也注意到了这场‘战争’! 中国在如今的世界政治版图上可是一支强大的力量。 十一月十三日,新儒派的‘钦差’出京赶赴安徽。次日,旧儒派的‘钦差’出京赶赴山东。 陈鸣躺在温热如春的宫殿里,想着国内,想着国外,然后又想到了国内。 南京城老百姓的心态已经被人反馈到他手中,让陈鸣看到了一丝儿不同的变化。对比以往,南京城百姓们对于当官的畏惧似乎减轻了一些。茶馆酒楼饭店,对二度爆发的战争兴致高昂指手画脚,这进度有点出乎陈鸣的意料啊。 建国才三年,坐稳江南也就五六年,整个社会结构和秩序、阶层都变化不大,南京城的老百姓还是应该怕官的。难道就因为他们是天子脚下吗? 陈鸣对中国社会思想的关注力一直很高,他认为现在的中国正处在思想变革的萌芽期,还远不到开花结果的时候。所谓的资本主义思想还没有真正的在国内的流传,虽然西方的一些思想书籍陈鸣也一样组织人进行了翻译。但更多地中国知识分子对于孟德斯鸠等人却是仇视敌视远多于尊敬、崇敬。 因为这种思想很大程度上与中国传统伦理是相违背的。现在的中国又不是晚清,国家的尊严还很崇高,民族和文明的自豪感爆表,皇帝的权威性半点也没有动摇。骤然接收了法国的那些思想,又了解了北美十三州的政治模式,这样的思想在现在的中国可没有太大的吸引力。 陈鸣不敢说就没有人对于皿煮动心,但这股力量在此刻的中国可能连萌芽都算不上。中国的传统思维太强势了,而且此时的中国是那般的强大。 行走在自己的道路上的中国远比此刻的英国人强大,双方单挑的话,不知道现在的中国能吊打多少个英国。没有经历历史上国格的一次次受辱,没有经历原时空中国自高高在上转而坠落深渊的巨大心理冲击,还依旧自诩为‘天、朝上国’的中国,能有多少人在现在这个时候就接受皿煮那一套的,陈鸣自己想都不觉得会有多少。 没有哪个民族会随随便便抛弃自己的传统,在他们没有收到致命的冲击之前。 只不过一切的转变都是有着一个最初的开始。一颗种子生根发芽需要有肥沃的土地,萌芽长成苍天大树需要有充裕的阳光、水和养料,现在的中国明显还欠缺皿煮思想发展的沃土。 现在是18世纪晚期,不是十九世纪晚期。 就算是影响了整个世界的法国大革命,那也是路易十六的政治手腕太差,加上路易十六在为波旁王朝祖上糟糕的政府信誉背锅,为了税收为了还债走错了一步又一步棋,最终落得身死国灭。 而事实上作为一个高利贷帝国,法国人一直很乐意借贷给法国政府的,虽然法国王室的信誉值一直不怎么样,但是法国的国债利息是英国人的两倍以上,而且最主要的是内中有很大一部分是短期国债。法国人将借钱给政府视为一种高回报的投资,是法国政府自己玩砸了,一笔笔巨额利息和短期债务就给政府的财政带来了极大的压力!以至于陷入了恶性循环当中,就像当初明末的崇祯皇帝。 如果法国的财政得到了好转,如果路易十六不被逼无奈的召开‘三级议会’,法国大革命真的会爆发吗? 陈鸣感觉着自己想的还是不错的,这个时候的中国还远远没到皿煮思想深入人心的时候,所以啊,这个时候的事情碰撞,说到底还是儒家内部思想的碰撞。 汉武帝之后,百家泯灭,儒家独大。十分具有‘与时俱进’精神的儒家毫不客气的将百家所有他们觉得对自己有益的思想学识径直吞吃。一千多年过去,很多东西已经彼此混在了一块,也让儒家成为了华夏文明的具体带表。所以现在的儒家不管从本质还是从细节上讲,都与原始的孔孟之道有着太大太大的区别。 而现在中国新朝‘开国’了,有了陈鸣的支持,数学、机械、法律、外交、农学、工商……等等行业开始突出自己的作用,而儒家却被陈鸣厌弃,却在飞快的没落着。 独霸江山的总盟主被打落了尘埃,他下头的小弟纷纷流入了盟下山头,那些被抑制了千百年的诸多山头还会忠心耿耿的等待着总盟主有朝一日卷土重来吗?总盟主走了,可空出了许多许多的利益空间的。 陈鸣如此日以继夜的长久坚持,究竟会有多少人依旧坚持‘人需’不动摇,坚持要顶着儒家的招牌不退缩呢? 法律还可以是法家,外交还可以是农家,农学还可以是农家,机械工商也能是墨家杂家…… 一个个儒家学徒顶着新生的外壳小心翼翼的对儒家之前丧失的利益空间进行了试探,当发现自己身上的这层外壳并不被排斥后,这些人就一步步堂而皇之的占据了儒家的利益,并且为了巩固自己的利益,他们在迅速加固着身上的外壳。至于能不能完成由外到内的真正之转变,那谁也说不清。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尚早。 现在旧儒派在陈汉朝堂上实力弱小,新儒派则得到了越来越多人的支持,还有诸多遮遮掩掩的在自己身上刻画着‘法’字和‘杂’字的中立派,也隐隐的倾向于新儒派。从本质上说都是出于自身利益的考虑,他们已经占据了老大的往昔的利益,当然不愿意让出吃到嘴中的利益,让老大再一次越到自己的头顶上。 事实上哪里有那么多的派啊。利益使然,利益使然。 是儒家子弟自己在利益的驱使下,主动地套上了这些被儒家一千多年前一口口吞吃掉的诸子百家学派的外壳,在天地革命的档口,发现了新生的沃土,然后迅速的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两个去向不同的‘钦差’御驾亲征后,南京城无论官民都有一种看大戏的感觉,虽然两股钦差的队伍中都带走了不少各自门下的精锐,然后两帮人中更多人的一份子还留在南京城里,还在报纸上你来我往,斗个不休。但南京城的平头百姓都知道,两派人马的希望根本就不在南京城里面,而是在皖北和山东。如果哪里失败了,等待他们的都可能是一蹶不振的‘深渊’。 儒家在中国已经两千多年了,自从无敌之后,一千八、九百年里一家独大,那绝对是根深蒂固。就算儒家‘治国’下的华夏两次亡国,多少回丢掉了北方,但在中国的影响力还是不可动摇的。多少人都以为这天下就会一直这样下去时,一个个‘诸子百家’的出现简直是晴天霹雳啊。现在新儒被越来越多的人知道,虽然新儒刚刚栽了一个跟头,但新儒的底气主啊。 这段日子新旧两派儒家在报纸上你来我往,争论争辩,影响力扩大到半个多中国,不知道多少个老百姓才第一次知道儒家要分家了。 他们用更形象具体的词汇给新旧两派起了新的名号——八股党——旧,改革派——新。 八股党前一阵子让改革派栽了一个跟头,稍微的重振了一下声势,但实力上还是弱于改革派甚多,真的让人看不到他们东山再起的迹象啊。难道孔孟之道小两千年的江山就这样完了? 新朝是造反起家的,从一开始起就跟士林地主不对付,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有‘李善长’、‘刘伯温’来投效,可以说是草根的不能再草根了。 所以先天上,旧儒就没能占据到新朝权利的顶层。好在他们在朝中还有一个岗大爷,再加上彭忠瑞、彭元瑞,还有一些太上皇提起来的人,也很快聚集起了一股势力。 旧儒派杆子立起来后,立刻的就开始说改革派这这那那的不好,朝廷的政治有问题,满朝上下都一身铜臭味,皇帝大臣与民争利,操执贱业,抬高工商贱户的地位,贬低读书人,不准孔孟圣人之道,变革科举,混乱官制…… 嘴巴喷的肆无忌惮,结果被当时的太上皇伸出巴掌拍扁了几个人。立刻就让八股党乖乖了。 新旧两派揭老底儿,那是什么都往外说。就像是绝佳的娱乐八卦,不知道欢乐了多少平头百姓。 这些百姓们也是到现在才知道,原来那些自己眼中高高在上的大官大人物们,也有这样的做孙子的时候啊。他们也是欺软怕硬,也是脸皮比城墙要厚。 南京城里的几十万百姓亲眼目睹着新旧两派儒家的两场战争,那第一次是旧儒赢了,这一回又是孰胜孰败呢?(未完待续。) 第五百九十二章 撕逼大战 第二战开始了,两边都抓到了彼此的‘把柄’。可那是不是真的呢? 旧儒派的人在皖北贪污了赈济金和物质,这都跳过去小半年时间了;新儒派的人包庇家属亲戚开办的作坊工厂,偷税漏税…… 前者影响恶劣,后者性质严重。 却都是近期时间里被他们彼此各自发现了端倪……,可惜这个时候两边的人谁都没有闲心关心这个。 南京城的人可还都记着上一回的税收大案,整个南京的税收部门都给清盘了。现在立刻就有报刊翻出了之前的案子来,对于涉案人员做了一个系统的统计,前后几个月的侦办时间中,落马的官吏接近百人,可不仅仅是税务部门,还有码头港务、海关、工商和政府的多个部门。 逃税很容易,可能不能成功就是个问题了。那一次案子就是一个窝案,从里到外都有人涉案,而现在看,山东搞不好也是一个窝案,不仅仅是税务上的问题,很多部门都有了问题。当然另一个燃烧点安徽只要落实了,那肯定也是窝案。 自从两拨人马前后脚出了南京城之后,各种小道消息就开始层出不穷,南京可谓是‘一日三惊叹’。无数南京百姓是大呼过瘾,世界上哪一个民族都喜欢看热闹,中国人就尤其的喜欢看热闹,特别是上位者的撕逼大战。那兴奋值与寻常的民事案件完全不一个概念。 就如在报纸上八股党喷新儒派枉负国恩,不知仁义,不念忠孝,只看钱财;新儒派就喷八股党,劣性难除,贪赃枉法,辜负皇恩,罪该万死。都叫嚷着此次是时候揭开对方的真面目了!若不是他们上头有一座座大山压着,怕是两边都要大规模武斗了。 新闻出版署刚给某家南京城的新儒报社下了整改通知,教化司转头就把一样是在南京城的某家旧儒报刊下了封条;第二天新闻出版署又给某家新儒报社下了取消整改通知的政令,那么教化司也飞快的给那家被查封的旧儒报刊解了封印。 不是因为两派人马彼此打成了妥协和交易,而是因为这两个部门中都有新儒两派的人手。于是恩怨积累愈浓,最终在十八日的中午,在新闻出版署中爆发了双边的第一次武斗。两个在食堂打饭的新闻出版署官员,说的气恼了,各自是新旧支持者的他们就在食堂里大打出手。可谓开启了陈汉政治争斗的另一先河。 这消息当天就成了南京城的一件趣谈。然后大大小小十几家报刊在第二日刊登这个消息的同时,多把历史上一些朝堂斗殴的典故刊登了上来。 那些在老百姓眼中道貌岸然,满腹文采韬略但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大臣们,可是干过当着皇帝面打死人的彪事的。比如土木堡之变后登台的景泰帝,第一次上朝就目瞪口呆的看着一群文官挥起王八拳,把锦衣卫指挥马顺,还有两个宦官给活活打死了。其中最先动手的户科给事中王竑,抓住马顺,竟然用嘴咬下了他脸上的一块肉! 疯狂,绝对疯狂。 还有明朝三大才子之一的杨慎,就是写《三国·临江仙》的那位。状元出身,其父为内阁首辅杨廷和,二十四岁已是中央政研室副厅级研究员,后任国务秘书兼皇帝的文学顾问。嘉靖三年春,因为看不惯千方百计献媚皇帝的司法部官员张璁、桂萼等奸佞小人,杨慎和助理研究员、中、纪委驻司法部监察官等一班热血青年连班都不上了,天天在紫禁城前的金水桥上拦路设卡抗议,若见着张璁、桂萼等人,就见一次打一次,打得张璁他们好一阵子不敢上朝。杨慎他们甚至曾追到紫禁城里,众目睽睽之下围殴司法部的法律专家们,影响很不好。最后,爱带头打架闹事的杨慎被贬到了云南。 而要说文学青年杨慎他们是血气方刚、争强好斗,打架斗殴不足为奇,那么资深的阁老们也火气十足、凤狂龙躁,就多少有点离谱了。隆庆五年冬,内阁首辅高拱有点小跋扈,打压异己,与国务副总理殷士儋结怨后,便暗中指使自己的学生、中纪、委驻中组部监察官打小报告弹劾殷士儋。在国务院碰头会上,高拱和殷士儋见了面,互骂几句后,殷士儋怒发冲冠,扑上去揪住高拱的衣服,“奋臂”殴之。只要一拳过去,高阁老立刻会眼冒金花。因为殷士儋是个虎背熊腰的山东大汉,平时也练练拳腿,要不是张居正眼明身快挺身拦住,年近花甲的高阁老肯定会被殷老粗揍得五官变成麻花。这边宰相打架虽然被阻止了,但在场的两派哥们儿早已拳脚相加,打成一片。混战过后,满地都是打落的官帽、朝笏、腰带、缎靴。事后,隆庆皇帝置了一桌酒席,请来两位打架的宰相,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就再无下文。大众广庭之下被殷副总理倒了面子,高总理一直非常不爽,其手下言官也纷纷打报告弹劾殷士儋。而因为受不了这等鸟气,殷士儋干脆辞职回老家了。 “哈哈哈……” 陡然暴增了一截的报纸销量让南京城大小报社不知道笑的多么开心。这种史书上都记下的资料他们摘抄起来不要太容易了,而且自己把前后经过略作概述,再加上一些吐槽私货,煌煌万字的文章就新鲜出炉了。这即容易搞定,也容易赚钱,顺势而为,这钱来的太愉快了。 就是不知道这些报社之人有没有意识到这笔钱才是建立在什么之上的。 十一月二十七日。 这天,田树头上撑着一把大伞,象往常一样在寒风中下守着城门。 现在的中国,除了作战区和边疆城市外,城门处已经看不到荷枪实弹的士兵了。 不管是南京,还是武汉,还是鲁山,当初战争期间费尽心思修筑起来的一座座炮垒全部给拆卸一空,城头上的炮位,除了南京城外也很少再有火炮存在。 城门处的治安被归属到警察系统,而且是交通警察。 田树的同伴照样早早躲到治安室里了,只要不该他们执勤,就今天这吹风的天气,没人愿意出来喝凉风。 警察亭跟陈鸣上辈子时候的样子一样,因为这就是他照着葫芦画瓢定下的。绝对的夏暖冬寒风吹雨打。田树微眯着眼睛,感觉着自己鼻子、脸和耳朵都已经要没知觉了。 今天南京的气温是骤降,往日戴在头上觉得挺暖和的军帽也不顶用。要不是怕被缺子举报,他都想把军帽两侧的帽耳朵放下来。这在警亭里站了半个小时,他一双耳朵都要冻掉了。 交警在执勤期间不准放下帽耳朵的,因为这会影响人听觉。 突然的,一阵快马的声音传到耳边,田树抬头望了一眼,就见城门处一辆马车正急赶过来。马车上挂着一块铁皮牌子,上头写着一串阿拉伯数字。南京城里的马车去年就开始上牌了。 一辆马车并不稀奇,田树又没接到全城戒严搜查,连多看一眼都没有,眼神望着北面的长江继续发呆。那马车也没有多瞄田树一眼,继续以极快的速度向前奔跑。也亏得这天气里没人愿意出门,这路上的人比起春夏秋的时候少多了。 但是很快的又有第二辆、第三辆、第四辆马车飞快的冲出来,田树眼睛睁大了。立刻吹响口哨,治安室里的一个个交通警察提着棍子,带着长短枪冲出了来。听了田树的一番话后,一个个都打起了精神。潜意思告诉他们,南京城里是发生了什么事儿了。但只要有下一辆马车飞冲出来,他们一定要拦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果然,这些交通警察刚站稳身子不到片刻,又一辆马车飞冲了出来。立刻就被一波警察给拦了下来。“干什么的?把身份证拿出来。” 马车里只有一个人,再有一个就是车夫了,俩人都被警察叫下了车,然后再有一个警察上了马车细致的检查了起来。 “警官,我是《黄浦早报》的驻京记者。这是我的身份证,这是我的工作证。我不是犯事了跑路,我是记着要去上海。” “大新闻,大新闻。山东再出一窝案。不知道要摘掉多少顶官帽……” 马车飞快的奔出了去,交警们纷纷跑回暖和的治安室。只有时间还没到点的田树继续在警亭吹着风。“八股党十四才去的山东吧?今天二十七,才十三天。”田树觉得惊诧的荒,这才十三天就把事情搞定啦? 还证据确凿!? 这从南京跑到山东都要多长时间?事发地是莱州吧?这下这些八股党可就有的喷的了。 改革派比八股去了早一天,还是在安徽,直接走水路可以行到安庆,似乎比八股党要更快,可现在也没等到他们一个结果出来,这改革派可要有的麻烦了。 田树这是一个小小的警察头目,对于朝堂上的争斗他是勾不到,也没资格巴望的。田树也从来不再外人面前表现自己的态度倾向问题。所以没人知道,这个态度中立的小警察头目实际上是倾向于改革派的。 而原因是什么呢? 只有两条。 第一、原本家中贫困的田树十分敌视他老家的宗族族老。那些老王八蛋眼睛都盯着钱看,可不是真正的为了宗族着想;田树家一粒儿粮食都没有的时候,也没有见他们伸出援助之手,那伸出来的手中握的全是高利贷! 第二、田树现在的职位。他现在是城北分局的警察小头目,可他不会永远都停留在这个位置上,他还奢望着自己有朝一日能登上局长宝座呢。而用原先的那老一套干嘛?衙役永远只能是衙役。田树要是倾向旧儒派,他脑子里才全是浆糊呢。 沈国贞正在办公室里批阅文件,表面上他十分的镇定,自从改革派的‘钦差’派出去之后,沈国贞为自己办公室换了一副横匾——镇之以静。 这就是在告诉所有人,要镇定,不要慌,不要乱。甭管山东的事儿是不是真的,改革派自身不乱,那八股党就翻不了天。 办公室外面静悄悄的,即使是侍候的秘书也轻手轻脚,生怕发出一点声音惹起boss的不快。否则丢了帽子也是有可能的。要知道现在大气候紧张,沈国贞虽然叫着让别人镇之以静,不慌不乱。但他自己心里面却是紧张不已的。山东的事儿,就仿佛一座山,沉甸甸的压在他的胸口上。这个时候谁要是敢无缘无故的发出一点声音,那绝对是作死。 半个月时间了都,整个南京城内,很多衙门都是如此。静的连针掉在地上也清晰可闻。 突然,巨大的吵杂声从外面传来,将办公室安静了多日的气氛打破,沈国贞紧皱着眉头,生气的将手中的笔放下,对着门外喝道:“谁在外面暄哗?” 沈国贞话声刚落,就看到自己的秘书带着一个人满脸兴奋的推开了门,没等沈国贞再开口,秘书就大声的喊起来:“大人,皖北案子揭开了,揭开了。”庐江、凤翔、六安三个知府被摘掉了帽子,宿州、凤台、怀远、合肥、霍山、庐江等多个县的知县的帽子也给拿下了。这也是一个窝案,大窝案。 改革派身上全部的压力一扫而空。甭管山东的情况有多么恶劣,安徽的窝案不落下风。 “好!”沈国贞反应过来,兴奋的一拍桌子。很无语的一件事,一个朝廷顶层阶级的官员竟然因为地方官员贪污腐败规模的巨大而拍手叫好,但这就是‘政治’! “安徽那三个府里还有几个知县是清白的?” “大人放心。那些个知县就算没有同流合污,也是隐情不报。这一回是全军覆没了。” 沈国贞哈哈大笑起来,旧儒派的地方基础并不牢靠,所以他们会尽可能的把自己人往一个地方安排,这样彼此之间多会有一个照应。皖北算是就如的政治基地之一,这一回算是整块地盘给搞定了。 “快给本官说说是怎么一回事?”沈国贞还是很好奇的,这旧儒派的胆子也太大了吧?连赈灾物资都敢抠?而且还做的这么巧妙。 “据皖北传回的消息,八股党的人是玩的以旧换新,以劣换优的把戏。朝廷赈济的粮食数量并不差,就都属陈粮陈米。各种生活物质,各类生活器具,也都是劣质品。并不是在数量少贪污克扣,而是以劣换优从中赚取差价。这些人干的很小心巧妙,连赈济资金的购物开销上都是稍高价买劣质品,而不是直接贪赃。至于发放的赈济金和贷款更是一个子没有动。”秘书将自己了解的情况简短的对沈国贞做个一个汇报。 沈国贞这个时候已经压下了自己的内心的激动,闻言也颇是唏嘘的点点头。“做的确实够小心的。也怪不得安徽的国安没有察觉。”(未完待续。) 第五百九十三章 重点是你想在哪里建封国! 事实证明,当官的用心之后还是很有战斗力的。 十二月初一朝会上,两边的人分别对各自的事情给陈鸣了一个确切的交代。 皖北三府的诸多官员联手贪污,以次充好,以劣换优的从赈灾物资中大下其手,几个主犯的脑袋是全都甭想要了。而山东莱州知府包庇亲属偷税漏税的案子也尘埃落定,后者的涉案金额达十多万元,这个数字也足够让莱州知府进监狱‘被包吃包住’十几年了。但最终这个知府的下场是掉脑袋! 因为这个在自己的工作报告中一次次叫着要在莱州建立起中国第一流的海产品加工企业、纺织企业、矿产公司,还有顶级港口【青岛】的改革派新生代代表,身上的问题不仅在于包庇自己亲属企业偷税漏税,更有他利用自己的职权强迫莱州的渔产公司低价将大批海货卖给自己的亲戚的罪责。再有就是莱州的矿产公司在掖县发现了一个大金矿,被其以‘不能确切’为理由隐而不报。这家伙是胆大包天自己作死,数罪并罚,小命谁也保他不下来。 现在也还很难说新旧两派谁胜谁输了,目前的局势算是旗鼓相当,还要看以后的舆论发酵。 “二叔。你说这天底下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没有官员贪污腐败?” “我自认对当官的不薄。俸禄之高绝对够让他们一大家子人过的舒舒服服的,那怎么就还有那么多人栽倒在这个钱字上呢?”陈鸣不是朱元璋,想要人跑也不给人吃饱。他给天下的官吏、士兵的俸禄都是绝对的优渥的了,但陈汉建国定鼎才三年时间,就已经有不知道多少官员栽在了这个‘钱’字上。 陈鸣回想着自己历史的见闻。他脑子里有一个挺传统的认知,历朝历代好似刚建立的时候官员都比较清廉,然后官员就慢慢的腐化了。到了王朝末期,积重难返,势不可挽。 按照他的这一认真,现在的中国官场应该是比较清廉的,建国才刚刚三年么,一切还都欣欣向荣,散发着勃勃生机。但为什么会这样呢?中国这三年每年宰掉的官员都比唐太宗一年十几个死刑犯可要多得多的多。 虽然对比一下朱元璋的大明朝,陈汉现在的廉政已经做得挺不错了。 “回禀陛下,臣以为此事与当今之风气贯通。世间皆道:千里做官为了吃穿,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自伪清已降,此理几已成为世间之真理。”中国老百姓自古就渴盼青天大老爷,因为从古到今衙门的门始终是对着钱开的。尤其是这满清一朝,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的调侃人尽皆知,满清也就雍正时候官场风气收敛了一些,之前的乾隆皇帝刚继位没多久就显出了自己很类康麻子的风采。“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现在老百姓说起当官的也潜意识的就认为是个贪污受贿的。而当官的自己要是不贪点什么,估计很多人都觉得自己没本事了。 陈鸣带着丧气的脸无奈一笑,接到山东和安徽传来的消息后,他虽然很生气,但真的没想到两个案子的牵扯范围是如此的大。这两件案子全是窝案,抓着一个就能拉出一串硕鼠来。 陈鸣详细的看了两个案子的卷宗,说真的他真的有点要放弃自己的某个理念了。因为他觉得在眼下的世界要实现他的那个理念——吏治清廉,这他么太难了。高薪养廉不能说没作用,但绝对不是灵方妙药,一用就灵。他还用监察院和国安去监视天下官员,查处贪腐,但监察院和国安本身也是官啊。陈鸣很希望自己治下的帝国是一个吏治清廉,官场公正的国度,但现实接连给他以打击。 “所以,对比把国家变的一个贪官都没有这个伟大愿望,自己还是更多地向钱看吧。”约翰牛们能举国上下腐败的一逼的情况下变成日不落帝国,中国也一样如此。而且现在陈汉的吏治比之同期的英国都好到天上去了。陈鸣觉得自己在官员贪腐问题上的心理承受能力应该提升一步了。 深深的叹了口气,陈鸣语气颇为沉重的道:“王叔啊,朕今日来是有件事要拜托你。”转移话题,转入正题吧。 “臣唯伏圣命,无敢不从。”陈聪连忙躬身,给自己说着话的是皇帝,还有谁能拒绝吗? 陈鸣手里拿出了一个本子,这个本子上的最初内容就是陈鸣有意让新旧儒家二度开战的根本原因。说真的,里头的举报奖励制度挺违背中国传统的政治理念和道德理念的。因为中国自古就推崇‘道德’,轻视金钱。 举报应该夸奖,但是给银子就一下子没逼格了,‘道德’上受辱了。 如果陈鸣不先让新旧两派儒家打一场轰轰烈烈的遭遇战,猛地甩出这种法令来,即使依靠他的绝对权力和权威能够推行下去,也不知道会被喷多久。这事儿还会磨灭一点他的声望! 所以陈鸣就先把新旧儒家抛了出去,再把国安抛了出去,将声势搞得大大的,这样好给自己的真实目的做铺垫。 如此税务部门,还有反贪上面,全都施行举报奖励制度。 后者更大程度上直接威胁到了官僚阶级的利益,想要他们无话可说,就必须用事实和舆论堵住他们的嘴。就如现在这般! 虽然不能完全堵住官僚们的嘴巴,却也至少能堵住很大一部分。而且民间舆论也不会在这个问题上去倾向于官僚。 当然,这小本本里一开始的时候是没这么过的。皖北和莱州的案子结了,然后陈鸣看到了详尽卷宗,官僚的相互勾结很让很火大么。他就又给加上了不少东西,甚至增添了一点他现在没有对陈聪说的东西,想必陈聪拿回去细览之后脸色会非常的好看。陈鸣就是要拿他当一回背锅侠,只不过性情厚道的某皇帝也不会随便坑人滴。 之前他还想兜着一些的,现在却觉得没必要再给人留余地了,也没必要顾及点什么了。 政府掌控的,或明或暗的报纸在今天以后都会大张旗鼓的报到这两个案子,旧儒派在山东的活动受到了死而不僵的孔孟曾颜四大家的协助,这些事儿也会被抛出去,想必会给孔孟曾颜四大家寻找一些麻烦。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报纸上的社评会在‘官员道德’上对现在的儒家,进而是整个官僚阶层,提出质疑。大量的进攻能让某些喷子对陈鸣即将实行的政策,想喷也没工夫和脸面去喷! 陈鸣的做法就是要给税务部门增加点担子,他要给税务部门加薪水,全国的税务部门每当查处发现偷税漏税的情况下,他们能够得到本案件涉案金额的5%到10%作为奖励。同时陈鸣也要用重金鼓励那些偷税漏税的举报者,他们将按照涉案金额的高地获得最少5%,最多20%的奖励金! 还有是举报官员的,自身也是涉案人员的会给予重大优待——减免相应罪责。自身不是涉案人员的就会受到一定份额的涉案资金奖励。对于办案人员,也会给予一定的份额的资金奖励。 这是陈鸣学习老美的法子,兔子后来也用了这法子,但显然在执行时有缺陷。所行的举报奖励制度中对举报人奖励不够重视,奖励不到位,无法充分发挥群众举报和参与反腐败斗争的积极性和主动性。 陈鸣就在根源上解决了这一点,完善举报奖励制度,完善举报人信息保密级别,激励公民积极行使举报权利。这似乎也是上辈子老美的税务部门战斗力爆表的原因之一吧。那可是号称不放过一个‘富人’的组织,威名之下只有‘死亡和纳税不可避免’。有着自己的武装力量和装甲车直升机,fbi都没办法的芝加哥黑帮教父阿尔卡彭都被税务局秒杀! 所以陈鸣就废掉了那些七头八脑的虚假道道,直接金钱奖励。 用红果果的金钱作为奖励,奖励经办案件的官员,奖励那些冒着风险举报的‘道德’公民。 “这份额……,也太高了。”前后相加都二三十个百分点了,陈聪忍不住心疼。 陈鸣都要翻白眼了,“不管是偷税的,还是贪腐的,他们手里的钱只有拿到政府手心里,这才是国家的钱。不然那都是假的。”两三成的比例高吗?确实是很高。但是再高也比银子窝在那些贪官硕鼠们的手里强。 接到举报,落实证据,挖出来一个贪官,甭管分出去了多少银子,只从官场吏治的角度看,只从国家利益角度看,这都比银子重要多了,这都不是一笔钱财能够起到的作用。这是给中国的树干中挖出了一条蛀虫,这才是朝廷最大的收获。 “而那些偷税漏税者,除了补交欠税,还要给予重罚。” 让所有该交税的人想起来就神经恍惚,肉疼不已,心生恐惧。不怕他们就不会乖乖的交税。 自从当初那件偷税漏税大案之后,大的,窝案性质的偷税漏税案件虽然没有了。但各地方税务部门送交的报告中显示,最近两年偷税漏税案件正在呈直线性上升趋势。这一趋势从全局上看并不比贪腐官员的增长速度缓慢了。 陈鸣就真是有些羡慕老美的联邦税务局了。战斗力强大到爆表有木有?为了收税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而且从犯罪方的身份看,多是中小企业。陈鸣就呵呵了,中国的大企业就真的那么有良心,没一个偷税漏税的吗?纯属狗屁。 这东西就是一个‘中国现象’。 国家只要收税,就能给底下的官僚玩出一个新花样来。在农民头上国家要征收一个钱的税,他们就能多收上两三个钱甚至更多地税。在圆满完成国家的税收任务的同时,自己还能大搂一笔。甚至于地方乡下的地主富户联手,双双大获收益。所以历朝历代都会在经历过中前期的繁荣后,变得土地集中,富者愈富,贫者愈贫。 而这种事儿转移到商税上也是一个道理。诸多无权无势只能合法守法的中小商贾都被搞的元气大伤,不敢不交税。而诸多的大商贾,有背景靠山的大小官商,却因为蜘蛛网一样复杂繁多的关系网,‘合理避税’,交的还没中小商家多,甚至是一毛钱的税都不交。 这最后的结果也免不了强者愈强,弱者愈弱。 最终很难说那官商集团能发展到啥样的巅峰状态。 所以举报奖励制度这头猛虎必须放出来,国家现在缺钱,财政一直处于严重赤字状态。土地这东西抵消财政费用,总不能一直这么持续下去吧?日后殖民地的开发和战争都需要钱呢! 中国的财政正在进入一个转折期,军费的支出在下降,整体支出在降低,为了更小的缩减财政赤字,那就需要国家尽可能的开源,增加正常的税收量。陈鸣都恨不得立刻把个人所得税给拿出来了。比起个人所得税这个杀手锏,现在的这点政策算什么?别把他逼急了! 现在还没到那个地步。陈鸣还有时间来改善自己的财政支出。 所以他还在用‘正常手段’来扩大国家的财政收入。这国家要开源,总不能放着富可敌国的大商人去花天酒地纸醉金迷,而将沉重的负担压在农民和中低层收入者身上吧? “陛下是要臣在朝会之上提出此议?”陈聪也明白了。 “朕需要王叔的支持。”朝堂之上的事情最好陈聪自己出面就给摆平了。陈鸣要尽可能的保持着自己高高在上的地位,亲自下场打王八拳,能不这么干就不这么干。 “请陛下放心,老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不就是一个黑锅么。自己跟朝堂上的文武派系闹腾的越欢,皇帝心里才会越高兴越放心。 “哈哈哈……”陈鸣高兴地笑了起来,有一个贴心顺意的首辅大臣在跟前,那真的很舒坦。 陈聪推下去之后,陈鸣的高兴劲还没有消下去。他招呼过刘武,“你去把陈继卿招来。” “来人,把周天坤舆图给朕挂起来。” 这张世界地图是在.南怀仁《坤舆全图》与郑和的《坤舆万国全图》,再配合着现下的世界地理认知,给画出来的。 面积绝逼的大,挂起来后占据了好大一片墙壁。等到陈继卿匆匆忙忙的赶到乾清宫的时候,就看到陈鸣束手站在大大的地图前,抬头仰望着面前的地图。其所应对的位置该是美洲大陆! “臣参见陛下。” “起来看看。你觉得这美洲之地,哪里最好?” 陈继卿能够从陈鸣的声音中听得出他此刻的好心情,但是陈鸣的话也太让人吃惊了。美洲之地那块最好,难道陈鸣还要吃下来吗? “陛下……有意进军美洲?”目瞪口呆。 墨西哥是西班牙人的禁脔,北美是英国人的地盘,南美除了西班牙人还有葡萄牙…… “哼。就是要吃掉一块来。不趁着这大好机会进军北美,过了这村儿就没这店了。”西班牙人作为法国的小弟一定会进入对英作战,陈鸣可不满足只吃了吕宋。当然,这并不是重点。 “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你想在哪里建封国!”美洲封国。(未完待续。) 第五百九十四章 出朕之口,入你之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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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又名《我家马桶连通位面垃圾处理站》自打新买的房子装上马桶后,程静迟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每到夜晚,他家马桶总会传来奇怪的声音,第二天马桶盖上就会出现各式各样的奇怪垃圾物品。炸裂的丹炉,不知道用途的纸符,干巴巴的枯草,金灿灿的黄金,亮闪闪的宝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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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仔老爷,丑闻掣制,引导舆论,杀人不见血。  情报搜集,监国摄政,未雨绸缪,一人可抵千军万马。    穿越贾赦,苏爽文,啪啪打脸。 【食用说明书→_→】:情报搜集,追查丑闻+一点点破案性质,全篇胡诌,谢绝扫文扒榜时间轴打乱,朝代架空,主受,攻初恋...
/ 著:兮知
小姑娘得了天花,家中祖母以死相逼,逼得其父母不得不将小姑娘扔进山里,小姑娘死了,阮初秀穿越在她身上死而复生。阮初秀挺过天花后,决定不回阮家,她就在山洞里住着,胡大夫劝说太过危险,不忍她一个小姑娘住在山里,便介绍了山里的猎户曲阳,俩人结为夫妻,故...
/ 著:灰剑如羽
林修穿越到兽人世界,还是一个肉多僧少的世界,作为雌性不仅要时刻防着被别人家的肉挖了墙角,还要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暖的了床,林修表示压力有点大......要怕我会对你好的。林修:求放过......犬痴汉攻受双性受双洁。明天欢请收藏,欢迎包养我的专栏(点击下面作者...
/ 著:西江大总攻
一句话简介,就是穿越成贾赦的悠闲生活、排雷1黑贾母,黑贾政、黑王夫人。迎提意见。喜勿拍。4;多多撒花留言收藏谢谢记忆空白帮忙做的封面,感恩。读者“种花家的妖精”,灌溉营养液+10读者“小琪”,灌溉营养液+1入道掐指一算11月16号也就是星期三是个黄道吉日宜入...
/ 著:烟波江南
你有病!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你真的有病。唐明远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治好自家亲爱哒走上艺术的巅峰,却一不小心成了名医。明明开始学医不过是为了对一个人的承诺!可惜出生点错了技能点! 文所有药方和病案,都是蠢·学渣·智商感人·作者,查一本或者几本...
/ 著:庭外红梅
就是红楼各路人马重生的故事,有原著人物,也有非原著重生 公告:已经和编辑商量好了,周三入v,到时候三章一起奉上,请大家多多支持!
/ 著:舟舟沐
现代小白领一朝穿越回1962年,随身的装备是一个带农场的空间……花花绿绿的票据时代,生活举步维艰:缺吃少穿物资贫乏,买卖物品算投机倒把。而那个总来刷存在感的男人,背后竟然藏着一个秘密……得过来捡年代文接档新坑求预收:《我的1958》 本文又名《论空间农...
/ 著:西姐
从末法世纪穿越到八十年代的苏秀芳,面临的第一件事就是洞房花烛夜。她是从还是不从?末法的强悍女挽起衣袖一把推倒直接上。请勿考据公告:本文将于12月1号入v,谢谢各位的支持。定更新时间为凌晨,各位可以第二天再看,其余时间一概是捉虫时间。如果大修的话我会...
/ 著:黑爷夜远
现代大家族家主后穿越成为林如海,无意中一步一步改变林家命运的生活!~~ 编辑通知,将于后天也就是本月30日当天入v,当天会日更三章,会认真更新哒,么么哒~~本文不坑,一定会完结哒~~
/ 著:伯研
一场爆炸,将颜菲炸到了一千年后,还来不及为自己变异的左眼惊讶,她就被这千年后的世界给惊呆了。  说好的飞上太空冲出宇宙呢?  植物肆虐,怪物横行,人们只能可怜兮兮的偏居一偶,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在这个重新洗牌的世界里,女人的地位似乎不低。  还来...
/ 著:锦屏韶光
莫羡身边突然发生了谋杀案。 她求助于系统,而代价是直播破案过程 这是一个全世界都在帮我破案的故事~小剧场 弹幕:播主注意!那个小学生外表看似小孩头脑却异于常人。千万别让他识出你的破绽! 莫羡:什么鬼!弹幕:播主小心!那个人是连环杀手!那个人也是连环...
/ 著:秦兮儿
茗后,世宗孝纯宪皇后,瓜尔佳氏,满洲正白旗,弟大学士瓜尔佳佳桓。世宗雍正为皇子时,生育有功,晋侧福晋。雍正元年,初封贵妃;雍正九年,为皇贵妃,摄六宫事;雍正十年,册为皇后。茗,茶之嫩芽也。?旧唐书·宣宗纪》中,宣宗问130岁僧人长寿法,僧...
/ 著:三千大梦叙平生
演了一辈子好人的方瑾初终于穿越成了自己的角色——只不过这一次仿佛是要来真格的了。所谓来真格的,也无非就是刀是真的,刺到身上也不会缩回去半截。血是真的,产自胸口不断蹦跶的那个器官,而不是一个又一个口感甜腻的血包。没有有排练,抡起袖子冲上去,能不能...
/ 著:李鸿天
在武者举手可裂山川,甩腿可断长河的玄幻世界中,存在着这样一家小餐馆。小餐馆不大,但却是无数顶尖强者趋之若鹜之地。在那儿你可以品尝到用凤凰蛋和龙血米炒成的蛋炒饭。在那儿你可以喝到生命之泉配朱果酿制的烈酒。在那儿你可以吃到九阶圣...
/ 著:人生江月
太太目光长远,手段心机了得:庶出兄弟将来出息了,也是兄弟助力,庶出姐妹不过一份嫁妆,好好教养和相看,也是姻亲助力不是;父亲虽处处留情,礼法不逾,为官谨慎上进,难免有所偏爱,却不致扰乱内宅;嫡长哥哥爱护弟妹,稳重自持,心有成算,家族后继有人;既是...
/ 著:大江流
高三这一年,姜晏维的父母离了婚,他爸娶了二十岁的小三当老婆,还顺便生了小儿子。姜晏维觉得,日子不能这么过了,你恶心我,我也能恶心你,看谁气死谁?他的目光,瞄向了他爸的忘年交,秦城最被推崇的商业天才,那个被他叫叔叔的男人……中二病上,狗血小白是个...
/ 著:兰拓
一觉醒来,变成了北越国开国皇帝的……守墓人?!算了~看在管吃管喝不用加班又没多少活的份上,守吧!好日子没过几天,特么北越灭国啦!一夜之间先帝皇陵守墓人全逃啦!摔~这人缘也忒差!为毛没一个人喊他一起走?更倒霉的是,不造为啥,最近他总觉得做好的饭菜...
/ 著:谢池春慢
得道成仙一途道阻且跻,穿越到修□□的岳菱芝带着升级版的六艺系统在这条路上努力前进,然而,她总是在途中遇到什么女强文女主、升级文男主、重生文女配,纵然这些对于她来说都是天边浮云,但她还是想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少本书?!排雷:本文是言情向,但会涉及一点...
/ 著:梦之草
外星人的到来,并不如人们想象中那么美好,首当其冲便是像苏立航这样的升斗小民。提前毕业,回家务农,搁以前,前者父母听了会为他自豪,而现在,无论哪一种,都只让他们黯然。苏立航提着行李,看着面前这幢老旧的房子,不由近乡情怯,呆立好一会,才神情坚定地推...
/ 著:奶油酥炸虾球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力大无穷一口气跳50层楼不费劲怎么办,急,在线等#唐辛以为自己只是来美帝留个学却发现突然身处巨型漫威片场,所有人都很入戏的样子“号外号外,斯塔克又撞塌一座大楼!”“九旬老兵领着小姨子跑啦!”“独家揭秘蜘蛛人真实身份!竟是住在贝克街...
/ 著:禅猫儿
悠然带着游戏空间穿越了,现代小孤女摇身一变成了有爹有娘,有兄有弟的十一岁女孩。身处逃难大军,没事,空间在手,吃喝自然不愁。家里没钱,没事,空间里人参多的是,随便拿一株卖了就够一家人吃喝好几年。空间被人发现,没事,用美貌加美食俘虏...
/ 著:非南北
所有人都觉得贾敏和以前不一样了:贾母为了巩固贾敏当家主母的地位要塞几个丫头给林如海,贾敏表示拒绝。王夫人亲自为贾宝玉求取黛玉,贾敏表示拒绝。北静王妃为北静王世子水溶求取林妹妹,贾敏表示拒绝。众人:林妹妹到底要嫁给谁?贾敏:要你们多管闲事! 警幻...
/ 著:吃货懒懒
这是一个雇佣兵穿成乌拉那拉氏,然后宅斗、养包子且嚣张一生的故事。(本文女主不善良,不大方且睚眦必报,不喜勿入)【1架空,考据党勿入,考据党勿入,考据党勿入,重要的事情说三遍。】【跟编编商量过后,决定在今天(11月28号)入v,谢谢大家的支持,鞠躬!!...
/ 著:裁风
预留请假区  软萌发萝 ̄︶ ̄*)   一句话简介:万花萝莉的治愈之旅  女主特点,萌,很萌,非常萌,萌到苏,萌到包括反派、变态在内的所有人都爱她  综合世界大乱炖,不考据,欢迎跳坑,爱你们(づ ̄3 ̄)づ~  时三更,打滚卖萌求订阅_(:3ゝ∠)_  本...
/ 著:公子寻欢
贪玩吃货臭美准上神青丘九尾天狐青离因为沉迷美妆穿搭游戏而忘记雷劫,导至错过成为上神的机会,并带着美妆穿搭游戏系统重生,成为未来星际时空一只被人类豢养的萌宠。为了在主人离开时保证自己不被饿死,青离不得不利用自己的美妆穿搭系统成为一名网红,过上了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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