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货们的荒唐生活》 《致红颜》——吴晓明初一写的情... 这里有一封情书《致红颜》,是吴晓明初一时候写给他暗恋对象的。(.无弹窗广告)陈旭死乞白赖的缠了他好久,才从他那里给讨要来的。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思念悠悠,难慰我心中的苦愁;丘比特的乱箭不知何时射中了你在我心里种下的相思豆。 “为生活奔波的劳累,如林间的晨雾遮断了一方的风景,看不到的我的情还是郁郁葱葱;忙碌的琐事如天空的乌云,掩蔽了夜星的璀璨,但我的情呀,还不是如那北斗辰星一直闪耀于星空。我对你的心意如那天空的月儿,阴晴圆缺可不是它的本性,它始终如一,只是太阳的光芒未将它的心看得完全通透。 “神灵的虚幻难让我相信世上真有万能的主宰,当若你那青睐之眸光洗礼我身,我将虔诚的感激上苍的关怀。我向冥冥之中的圣灵祈誓:我一世的精彩均为绽放你的笑颜;我祈愿你一生的酸辣苦甜,均有我相守相伴。若有你在身边,我会快活得像那晨曦中的小鸟儿,唱响那天籁之曲以表达自己的欣喜。在那爱与美与智慧的殿堂里必将铭刻下你我的故事,让知与不知的人儿都由衷的感叹:“这是一段金玉良缘!”。 “将有所叹息了,若你我的缘分只是月下老人弄人的把戏。但不用额外的担心我的感受哟,善良的温柔的你。我只求星河诸天的神灵皆佑你远离病灾苦痛,平安无恙。只要我思想之火还未熄灭,我将真心为你祈祷,愿你一生幸福。要相信,这段刻骨铭心的记忆不会因难携白首而泯灭,它将永存我心,在那歌与诗的圣堂里,永存你的倩影。 “我无所畏惧生活的瞬息万变,因我自信能用自己的双手挣下一个光明的未来,但我眼耳鼻舌身意的万能感知里却也无法察觉微不足道的自己是否已在你心里惊起一纹漪涟。在你面前,我像个不谙世事的小童,只知由衷的欢喜,却无法用充满逻辑的语言表述我的心情。这洒落一纸的我的情思,只愿倾诉我的衷肠,求得一个开始。” 一言惊醒梦中人!谢谢提醒、支持... 《二货》是我构思已久的小说。[]每一个情节,每一个坑都是自己精心设计的。很多故事情节都能在自己曾经的生活中找到影子,一个偶然的伤心经历让我开始了这本书的创作。曾经的名字叫《疯狂时代》,本来要写一个疯狂的二货时代,但我有些力有不逮,经过深思熟虑我将《二货们的荒唐生活》更为贴切。《疯狂时代》在其它网站上更新了一些,但总是断断续续,一年多也只写了聊聊几万字而已,后面就彻底断了。今年8月份正式在创世更新,寥寥几个月便更新到了三十五万字。虽然更新不太给力,数字不多,但也总是比以前好了许多。 感谢很多朋友捧场,给力我很大的写作动力。特别是鬼探监推荐票的鼎力支持,并经常过来鼓励。还有一些朋友提出了宝贵的意见,诸如傲然水玫瑰、宅化文、任之、小草人、郁闷中的一天……还有签到支持的朋友诸如马兰花、ntb278、漠沧澜。更有混经验的朋友。 因为成绩总不太理想,加之心理浮躁便大有回到从前十天半月更一章的趋势。最近断了很久,还开了本新书。多谢朋友宅化文一言点醒梦中人。我还是加油把这本书完结了,再说其它吧。 谢谢大家支持!也请大家继续支持…… p。s。 强烈推荐鬼探监小说《超级战舰上的那群猛少女》,宅化文的青春争霸吐槽小说《高校城启示录》。 第一章 奇葩中的奇葩 像是爱迪生刚刚发明的那些老古董,楼道里的这些电灯,全都缺乏一种与时俱进的精神。昏黄的光线,在这夜里像是一千八百度的近视带了个二百五的镜片,有跟没有好不了多少;跟这些光亮相比,随便一颗星星看起来就都像太阳。四下里阴沉沉的,如果有一两个鬼影子从你眼前晃过,保准你还觉得那是树影婆娑。的确是树叶婆娑,楼底下的那几棵梧桐树拎着黑魆魆的包袱,像梦魇鬼鬼祟祟地跨过阳台,抓来一只又一只躲藏在黑夜中的那些鬼魅,不送进大家的梦里誓不罢休。也不知道这里的人是怎么想的,整一座好好的大楼弄得跟倩女幽魂里的兰若寺一样;不要跟我说什么亲近自然,任一个神智正常的人都会被吓得连滚带爬的溜走了,还谈什么亲近。除了脑袋秀逗,神智错乱的家伙或者是那些装神弄鬼的巫婆神棍,谁还会对一个“鬼屋”产生亲近之感。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那些个不懂事的飞蛾,吃饱了没事干,一股脑的往那破灯上撞,学什么追逐光明。结果倒好,灯被撞坏了不说,自己的小命也搭上去了。本来就昏昏沉沉的灯光还像是沉睡了几个世纪的老人睡眼惺忪,饱含浊泪为你们几个莽撞汉子哭红了眼睛。不胜其烦的还有这黑压压的蚊子,像一架架战斗机嗡嗡嗡的飞来飞去,我都快被它们给轰炸得快晕厥了。眼冒金星地感觉灯光似乎更暗了:我都快分不清实在是这些蛾子蚊子太多了,还是我真的快晕过去了。除了那些扑打着翅膀前赴后继往战场上冲的声音,四下里安静得出奇。兴许是快要下雨了,平时躲在草丛里叫得很欢的那些蟋蟀像吃了安眠药似的全安静了下来。我轻轻一个脚步,像八级大地震一样,震得这个楼道那是哗啦啦直响。我有些想不通了,这楼道已经被我的振荡了千儿八百回了,竟然还活生生的站在这里没有塌掉,你们说这是不是奇迹呢?琢磨着,世界八大奇迹这些记录是不是得改写了——这大楼那不排第一,那也得屈居第二嘛。 这些还不算完。最近天气也无法无天了,保不齐是美猴王又闹了一回天宫,把太上老君的八卦炉给打翻了吧。要不然这些蚊子的话怎么这么多;都快二十点了,这鬼天气也还闷热得好像在那个蒸笼里一样——这还才六月份。才爬了两层楼,我那不争气的汗水哗啦啦的直淌,都快把这栋楼给淹没了。我那个喘呀,像头八十岁的老耕牛刚翻完五十亩耕地一样。虽说喘就喘了点吧,但还不敢随心所欲的张开你的大嘴,像雷阵雨前池塘里的金鱼一样大口大口的喘。有本事你试试,这些不长眼睛的蚊子,绝对会以为你那张巨口是金华的双龙洞,一个个像探险家一样要进来深研细究一番。虽然的富含蛋白质维生素,营养丰富,但我不是蜘蛛精没有生吃这些蚊子飞蛾的嗜好,而且这大热天的也没这个胃口,是不?说错了,就算有胃口,也不能吃,不是吗? 还有这墙壁,也有些年头了,说不定还得追溯到山顶洞人时期呢。这一层一层剥落的石灰,如掉落满地的雪渣,走在上面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要不是那呛鼻的粉灰味道,要不是这热得掉进火炉里的感觉,这还真有点踏雪的感觉。刚没上来一会,我仿佛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脸了,这些飞灰和那汗水搅合在一起,像混凝土一样在我脸上涂了一层又一层——唉,嫌我脸皮还不够厚吗?再这样下去估摸着明天得到石膏模型店才找得到我了。 楼东西走向,呈“闪电”标志,就是闪电侠画在胸口的那个很拉风的图案,在有高压电的地方你也能经常看到,当然你得握住“闪电”的两个柄,往两边把它给掰正了才算。这是二楼,我记得在西半楼,从东边绕过去的第一个房间是“冷面医生”的住处。“冷面医生”三十出头的样子,人如其名,冷峻得像一块冰。虽然冷是冷了一点,那是相当的英俊啊,即便是那些在鸡蛋里都能够挑出骨头来的整形科医生,在他脸上也找不出任何瑕疵;潘安来了都得活活地给羡慕死。 你轻轻走过去,保管你会听到一阵阵凄凉的叹息——足以让听者流泪,闻者伤心。记得一定不要发出任何大的声响,这“冷面医生”可是死要面子得很。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才知道他午夜叹息的习惯,而且他们都故作不知,要不早就叫“叹息医生”了。俊俏的外表加上忧郁的表情,在这里还好,要是到了外面,那可是妇女杀手啊,风靡万千女性——下到两岁半上至一百零五岁,绝对通杀;所到之处,绝对是雷海——放电太厉害了,随便一个眼神过来就可以电瘫一群人,而且是不论男女的无差别群伤。所幸的是“冷面医生”相貌冷,性格也是零下好几度,一副拒人千里的样子;否则,早就成了风流浪荡子了,不知道得伤害多少无辜女性的心。至于为什么被叫作医生,当然不是因为他的职业。他现在的身份跟医生八竿子都打不着。不过,看他那身装备,白色的大褂再加一听诊器——活脱脱一大医院主治医生模样——反正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我是没分得清楚的。 都说人都有某种气场,能够把臭味相同的人聚在一起。真还别说,这绝对可以称之为真理挂起来供大家瞻仰。“冷面医生”那强劲的气场将“暗夜之瞳”拉到了他的隔壁。要说这“暗夜之瞳”,为了能形象的描绘出这丫的特点,加深大家对他的印象,我们还得说点别的。对于禽兽,大家应该都不会陌生。如果大家没见过狼呀、虎呀、豹呀这类的猛兽,如果大家也没见过鹿呀、羊呀、马这样的家伙,那没关系,你总见过猫呀、狗呀这样的宠物吧。这里不是禽兽养殖场,当然住在这里的“暗夜之瞳”就不可能是这些兽类了。我要说的是眼睛,眼睛。观察仔细点或者在一定的天时地利下有意无意中,你会看到那闪现在在狗呀猫呀眼里的绿光——绿幽幽的荧光,像两团鬼火。 你想象一下,漆黑不见五指的夜里,你看到两只碧绿碧绿的闪着幽光的东西悬在空中,一动不动,这是何等概念。突然慌了神那是必然的,反应敏捷而且想象力丰富的可以在瞬间将山精野怪,妖魔鬼兽想了个遍,哭爹喊娘的仓惶而逃,当然这只是在两腿没有瘫软的情况下才会发生的情况;胆大而且理性一点的,可能认为这是野兽或者是恶作剧;浪漫一点的近视眼有可能会是俩星星,不过这也是在大吃一惊后才能作出的推理,当时都吓成不知道哪个熊样了,还能有什么理性可言。(.好看的小说)我敢担保,绝对没有人会说那两个悬浮在空中的光团是人的俩眼睛。你见过两眼发绿光的人吗?绝对没有,我一直在怀疑他是不是用了美瞳装的,不过我也没见过这么强大的美瞳啊。你见过闪着荧光的美瞳吗?那眼睛就像孙大圣横空出世时,那两眼射出的金光,那是气冲斗牛啊。第一次看到这诡异的一幕——也就是昨天晚上——把我给吓得,四肢无力,瘫软在地,要多悲惨有多悲惨,想叫救命喉咙里发不出半点声音,就差口吐白沫地晕厥过去了。到现在我都还在怀疑那个混球院长是故意不跟我说还有这情况的,就想让我出丑的;想起昨天院长脸上闪过那促狭的微笑,让我现在都还觉得胆寒。唉,“暗夜之瞳”,真够诗意的。 既然提到了“冷面医生”与“暗夜之瞳”,那还不得不说二楼另外一个神奇之人——“装蘑菇的稻草人”。尽情发挥诸君的想象吧,现在我没法跟你们描述;因为刚到这里,虽然对于这位“稻草人”有所耳闻,但这家伙躲得也太深了,到现在还没有亲眼见识过这位创造的人:传闻他曾经连续七天七夜不吃不喝,撑着把伞硬是在雨地里装了一周的蘑菇;更是在三伏天的大太阳底下装稻草人,汗如雨下,后来脱水了,人事不知,差点就一魂出窍,二魂归天了。 大家口中的“二楼三侠”或者是“神奇三侠”指的就这仨人,属于间歇性癫狂的那类。平时还好,一旦发作起来哪路神仙活佛都拦不下来。虽然来的时间不长,认识的人不太多;但这三个人给我的印象就像那漆黑中的萤火虫,让人想忘都忘不了;我想即使是喝了加了葱花的梦婆汤,要想忘记那也是不太可能的。 说起“二楼三侠”,我倒突然想到了“五楼四支花”来了。“‘四支花’都是奇葩;残花败柳的花。”这不知道哪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胡乱扣上的帽子。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我那个气呀,七窍生出烟绝对寒秋十月的大雾浓多了,十二级台风刮它个十天十夜都休想把它给弄散了。不知道哪个混蛋,想出来的名字。之所以有这么大的火气,不是强调我这个人有多正义。原因还真不不好意思说……唉,因为区区在下——就是那“残花败柳”之一。不就是我们宿舍的四个人,看起来比一般人好动一点,做起事情来比一般人出格了一点,说起话来比一般人更内涵一点儿嘛,用得着用“残花败柳”来形容我们吗?你想用花称几个大男人也就够别扭的了,还是个残花;残花就算了吧,还加个败柳,不知道内情的还以为我们被咋个咋个了呢。叫“奇葩”不就行了——不好意思,有点自恋了。我听别人跟解释说“五楼四支花”是有历史渊源的,这是对我们四个家伙的高度赞赏。前段时间不是有一部风靡了广大少男少女的青春偶像剧吗?与“流星”有关的,里面的四个翩翩美少年、英俊公子哥便是“花之四人组”——大家都叫他们f4。 “这是在抬举你们,你们四个能和别人比吗?”当时听到这话,我就在想你是在抬举我们呢?还是在挖苦我们呢?不过,后来听多了也就不在意了。 “算了,原谅他们吧;残花败柳就残花败柳吧,又有花又有柳的,红红绿绿的多好看啊。”我对着其它三个同样顶着“残花败柳”之名的“沦落人”,安慰地说道。 就在我说这些话的时候,突然冒出了隔壁寝室黄晓波那阴阳怪气的声音。“我们都是一群纯洁的少年,虽然思想肮脏了点。先是寻花问柳,再是残花败柳,最后就只有花柳了。你看:又有花又有柳的,红红绿绿的多好看啊。”正当我们就“残花败柳”风波召开也不知道第多少次寝室大会的时候,黄晓波不知道从哪个旮旯里蹦了出来,惊了我们一大跳。 当然自己说过的话,自己是要负责任的。当时我们四人组就充分显示了如钢似铁的那——“团结的力量”,给黄晓波来了顿口诛“笔伐”外加暴力伺候。唉,我可怜的铅笔,又一次伤筋动骨了。有可能是当时招呼得不到位,后来这家伙鬼鬼祟祟的行为不但没加收敛,变本加厉的次数反倒越来越多了。我们就一直纳闷了,他是不是我们肚子里的蛔虫,要不怎么能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开寝室大会呢? “我们都是一群纯洁的少年,虽然思想肮脏了点。”如卡了壳的电影胶片一样,黄晓波的话反复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是不是经历的事情太多了,那思想的纸张上已经染上了墨迹了呢? 都说专心致志的时候,时间就过得特别地快。我没有用心巡房,但我有用心的回忆,所以也达到了同样的效果。当眼前出现那个血淋淋的“六”字时,我知道我今天的工作就已经快到尾声了。六楼,是这望乡楼的最高一层,也是我巡房的尾声。先前忘了通告大家了,“望乡楼”是这栋楼的名字。在每层楼的楼梯口,上楼时抬眼能望到的地方,用血红色的油漆涂了个大大的记号;方便来到这里的人都能立马知道自己在什么鬼地方,而不至于东拉西扯的搞了半天,还得下楼再重头复习学前班的知识——数数。但是这个记号也太瘆人了——鲜血淋漓地像那个凶案现场留下的死亡信息——也不知道是油漆质量太好了,有千年不朽之功;还是油漆工人太闲了,整日个没事干,今也刷刷,明也刷刷,始终保持着新鲜靓丽。 但这六楼也不是一个省心的地方啊,其它还好,就是603号房间的那个王大爷特别难缠;就像粘在头发上的苍耳,还是被人使劲的揉搓了几下的那种——不拿下来那是折磨;抠下来了那也得少几绺头发——那个痛啊。事先声明我不是说这王大爷的坏话,其实王大爷也是个不错的老人。比起其他人来那不知道要正常多少万倍了:慈眉善目,温和可亲;比起那故意捉弄我的院长,用天使来称呼王大爷,那也绝不算过分——不过就是不知道天使里面有没有老年人。王大爷之所以有苍耳之名——我刚刚在心里给他取的外号,只供我在心里念叨念叨——这跟他人品没半毛钱关系,只跟他的嗜好有关。说到这里,大家可千万别想歪了啊?王大爷的嗜好只是下棋而已,但是已经达到了如狂如痴的地步。整天闲的没事干,非得找个对手切磋切磋;这个院里的人,正常一点的谁又能是他的对手呢?即使能跟他势均力敌,谁又有时间来陪他纠缠呢?初来咋到,他就把我给缠上了;那是缠得死死的呀,太上老君的捆仙绳都休想达到这种地步。虽然自己不是什么下棋高手,但多少也会一点,没奈何就陪老爷子过了几招。一试不要紧,试了那就麻烦大了——像粘手的糍粑,甩都甩不掉。不止如此,王老爷子下棋有自己的一套规则,什么“马走日字,象飞田,炮打将军士象隔”呀之类的规则完全用不上,那叫个累啊;一盘棋下来跟打了一场仗差不了多少。 这一轮巡视任务忙完了,终于回到我那临时狗窝歇歇脚了。刚一打开电视。我直叫了声“妈呀!妈妈呀!”——电视里的画面是一群迎面跳来的僵尸。是不是在这里呆久了,连电视都染上这里的恶习了。唉,这鬼地方。我都已经有点后悔当时死呀活呀的要来这里的决定了。是不是真的是脑袋秀逗了,要不我怎么会突然想出个这样的馊主意呢?送我来的是那三朵“花”。我就想,看我羊入虎口,你们几个为什么就不拉我一把呢?不过想来也不能怪他们,我清楚地记得他们可都是有劝过我的,虽然可能也有怂恿的成分在内。 “兄弟,你想好了。真的要到这种鬼地方来完成了你对她的最后一个承诺?” “坚持住,千万别把自个给搭进去了。” “真是高啊!亏你想得出来!绝对的石破天惊!绝对的超级震撼!我们等着你凯旋!” 我是一个喜静的人,这里虽然清静但以给一种压抑的感觉。我也不是一个不能吃苦的懒散青年,但我受不了这里的压抑,死气沉沉的像个没生机的朽木。不管愿不愿意,我怕自己这这里呆久了,也会慢慢的腐朽掉了。现在的我只想快快逃离这里,但是我却无法离开,因为我还没完成预定计划,而且现在更是这寂夜里的巡夜人。真是够讽刺的,为了尽快尽早地离开这里,我还不得不留在这里忍受这非人的折磨。 咦,倒霉的我我来了有多久了呢?十年?没那么长。看看表,妈呀!我到这里已经有3天8个小时零5分29秒了,不用掐指头算,这个时间我早就记得滚瓜烂熟了呀,谁会忘记得了自己掉进地狱的时间呢。三天半不到的时间里,仿佛已过了十年。十年呀,一个人有几个十年啊,我的青春就这样没了;我一个大男人差点没哭出声来。我像个渴望自由的囚犯我无时不刻的想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我极具厌恶的地方。虽然也是自找的,这只能算是失误,算不得重大罪过是不是?凭什么要让自己被拘禁到这样一个地方呢?这里不是监狱,绝不是供一些良知尚存的人改过自新的地方,这里也不是什么学院,绝不是供大家学习课本知识的地方;这里是“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青山精神病院。 第二章 二货集 结 青山精神病院,一听到这几个字。不用说大家应该已经把我当成疯子了吧。都在精神病院了,既然“二楼三侠”是神经病,那“五楼四支花”还能是正常人了?现在的我已经一身冷汗了,实在得澄清一下:误会误会。这只是大家的错觉而已,因为“二楼”在青山精神病院的“望乡楼”里,而“五楼”则是济世学院的一间学生宿舍而已,说的根本就不是一处。这种误会在生活中随处可见,大家意指的对象不一样,也就难免出现分歧与误解。误解需要解释,意见不合当然需要调和了,当说不清道不明时,口角、暴力甚至战争都是这样产生的。 扯远了,都讲了这么久了,还没让大家正式认识一下“五楼四支花”呢?这四支“花”,那可是各有所“艳”啊!至少在其他人眼里是这样的。雾里看花,水中望月产生的朦胧通常都会把眼光引向某种极端。在四支花还是中规中矩的那会儿,他们还有着别的称号。 文学青年吴晓明,斯斯文文的,有可能是指令部的能量消耗比较大,营养都被大脑消耗了,所以人比较瘦削,身体也比较单薄;那之瘦,打个比方就算天天大鱼大肉的人,见到他就像三年零六个月没沾过荤腥一样。虽然外表不是什么英俊潇洒,丰神俊朗,那也是神采奕奕,一副儒者风范。当他戴上那副金丝眼镜时,你自然而然的忽视了他的瘦,只会留下一个大大的“雅”字在印象里;文质彬彬――那风采,那精气神不比徐志摩差。我就纳了闷了同样是人为什么人家戴上眼镜就是一知识分子;我戴上就成二愣子了呢?虽然都是啥“子”,但为什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游戏高手陈旭,什么魔兽争霸、星际传奇、美丽世界、超级玛丽、仙剑奇侠、战神复活、大航海时代、愤怒的小鸟,林林总总,凡是你能想到的游戏,不管是欧美的还是韩日的,不论是血腥的还是温情的,他都能信手拈来,跟你道出个一二三来,就一活脱脱的游戏词典。用他的话说就是“这个小游戏,闭着眼睛都能通关。”我敢以人格担保,这绝对不是吹的,我记得他玩的游戏注册卡都快堆成山了,很多时候简直就是一天换一个游戏。他打游戏的时候我曾在一旁助阵,那流畅的操作,比起织女都还心灵手巧;那行云流水的游戏画面,让你有一种看电影的舒畅感觉。说起相貌来,那是一等一的人才;朝气蓬勃,比起“冷面医生”来有过之而无不及。什么雕塑大家米开朗基罗、罗丹精雕细刻的作品,在他面前都有点相形见拙了――有点丑小鸭见到花孔雀的感觉;云泥之别,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王鹏程,电脑专家。无论是硬件还是软件,有他在,什么电脑问题还不是三下五除二的事情。哪位同学电脑罢工了,脑海中出现的不是学校商业街上那个“电脑专业维护”的霓虹灯牌,而是王鹏程那伟岸的样子――绝对是高达的形象:不仅仅是因为他经常帮别人电脑排忧解难,增加了亲切的感觉,看起来高大,而且也因为他的身高――一米八五的个头能不高吗?沉默寡言是他的个性,但做起事来那是一鸣惊人。我记得他经常说的一句话是“对待电脑就要像对待自己的妻子一样,是要疼爱的;疼爱不是随便说说就行的,你要了解她每一个细节,喜其所喜,厌其所厌;无微不至的关怀,她才不会跟你闹别扭。”一般人戏称他有恋物癖时,他也只是笑笑而已;可是在我们几个这里可是要鸡飞狗跳的哟。据说这便是人的二面性,我以为这是亲疏有别吧。 至于我嘛,没啥好说的。你见过书呆子没?不用细想,把你所见的书呆子形象柔和在一起,绝对便是我。如果有人说我英俊而没有呕吐的话,要不是眼睛见不到光明了(这绝不是诅咒),就是拍马功夫已臻至化境;就算是青山精神病院的客人也不会讲出这样的假话来。郑重声明下,书呆子只是以前的我。那次事件之后,我却走上了另外一条路;唉,人也是会变的嘛。对了,还没跟大家自我介绍――“敝姓李,名晓全,请多多指教”。 济世学院,在大家的心中的“名校谱”上是没有一席之位的。但我还是来到了这里,原因有很多,总归起来不外乎以下三点:一是高考成绩不太理想,我也想进个“状元”啊“榜眼”啊学校的,奈何天不助我,没有的办法;二是“济世大学”这个名字听起来那是相当有霸气,年少张狂之时,谁不想济世为人;三是离家近,隔段时间可以回家享受下母亲的厨艺,滋润滋润。 虽然我家离学校比较近,但到学校报到的时间已是比较晚的了。当我千辛万苦找到五号宿舍,拖着个大箱子跨进512寝室门时,就我的床位上是空荡荡的了。这床位比较有特色:上边是床位,下边是一张写字台――所谓的学习休息两不误。这是四个人的小寝室,环境要比我想象的要好得多,没有一般男生寝室的脏乱差――这是当时的印象,后来才知道自己想错了:脏乱差是需要时间才能够体现得出来的,就像你一眼看不出一个人是才高八斗还是胸无点墨一样。初来咋到,忙着把搬家的东西从大包小箱里拿出了摆放整齐,当时人比较羞涩,也没敢打招呼。随便瞅了大家一眼:三人那个忙呀――电脑键盘都快被敲碎了,噼里啪啦地跟放鞭炮似的;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后来才知道他们一人在写小说,不用说这肯定是文学青年吴晓明了;一人在玩游戏――魔兽争霸,这是陈旭;还有一人在编程序,准备翻过学校的网络安全设施,查看查看接下来的四年里我们都需要学习那些课程,这位就不用介绍了吧――当然就是王鹏程了。 也许是已经觉察到了有人进门,三人同时停下键盘的声音,同时起立,节奏那是整齐划一。我都有点怀疑是不是事先商量好的,都排练过不知多少遍了。他们同时转过身来异口同声地道: “伯父好!” 不要惊讶,我年纪没这么大。虽然长相一般,但绝不显老,不至于要让人误会到“伯父”的地步。这是他们在跟我爸打招呼呢?也是的,我都跟我爸说了千百遍了,都这么大的人了,可以不用送我了;这么近的距离,我闭着眼睛都能摸过去了。我爸反正就是不同意,非说距离这么这么的远,东西这么这么的多,不跟过来放不下心;最后就这样把家里跟我有关的大部分大学期间用得着的东西都搬过来了,跟搬家似的。 紧接着,就是大家自我介绍了――姓啥名谁呀,家住哪儿呀,家乡有什么引人注目的地方呀,什么时候到的呀;反正就那一套程序。值得一提的是,王鹏程用标准的豫北方言加普通话跟我打了个招呼,当时我完全没听懂,云里雾里的;但为了避免尴尬,我还是装作很懂的样子,跟他打了个招呼。(.无弹窗广告)当时,我这个人比较木讷;除了吃饭,我那张嘴的功能还没完全开发出来,因此话不多,几下几下就沉默了,剩下的时间就是我爸跟他们说东道西的了。 想来也是,我哪有时间来锻炼自己的辩才呢?自从上了学,我终日价的埋头于书本之中,教室-食堂-寝室――三点一线,这是永恒不变的旋律。平时沉默寡言,我这个人并不孤僻,只是有点害羞怕在陌生人面前说话,用我妈的话说就是“一个男娃儿生得像个大姑娘似的,脸皮薄得跟那窗户纸似的”。知儿莫若母,母亲对我说的话从来就没错过。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除了跟我同桌的女孩子说过话,私底下还真没跟其它女孩子说过话,当然家人亲戚除外。跟个女生说话,那得壮起十二分胆子,跟要了我小命差不多;声音细若蚊吟不算,那一张脸红得跟戏台上那关公有得一拼。听我那几个朋友说,女生见了我,都不敢过来跟我打招呼了――怕我受到惊吓。都说“以人为镜可以知得失”,之前我还以为自己在女士面前表现得大方得体的呢?我从没想过自己还有不化妆就能演关二爷的本事。 刚到青山的时候,是将近十二点钟的样子;本来早该到了,那仨家伙寻死觅活地非要再为我壮壮行。昨天晚上在“一家人”饭店折腾到了快凌晨两点了,要不是人家就等着我们打烊了,他们可能会把这一夜耗个精光。这一大早这仨又开始闹腾了。 我说昨天晚上闹腾了这么久了,就不要再折腾了吧。看看把你们给兴奋得,到底是你们去还是我去啊。看,看到我眼睛没――昨天晚上的酒意都还没散去,都还醉意朦胧着呢。现在才几点钟,六点钟都不到,还要不要人活了。我本来是以假神经病的身份偷渡进去的,这人还没到,都快被你们弄成真的了。他们把我当空气,半个人都没听我说话,自顾自地在那里瞎侃。 就是得把你弄成个熊猫眼,这样才更像抑郁症;要不穿帮了怎么办?别忘了住院的费用我们都给你交好了。下面几个月我们兄弟伙还得勒紧裤腰带喝西北风呢? 把我弄得更像神经病,这是大家一致的意见。 “风潇潇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文学青年声情并茂的给我来了一句。有没有完了,听到这句的当时我就在想“糟了,看样子我还真是回不去了。”当时我就有点打退堂鼓了,有可能是觉没睡好,加上对她的单相思以及几瓶啤酒的功效,我还真有点抑郁了。人一旦抑郁起来,那就什么事都不想干了。 “实在受不了了,跟哥几个打个电话;我们就飞奔过来接你来了。”陈旭也冒了一句。 “记得检查东西,换洗衣物、牙刷、牙膏、香皂、手机、mp4,再带点零花钱吧,以备不时之需!”王鹏程的这句话受到了陈旭的攻击: “神经啊,精神病院里能有地方消费吗?还带零花钱。” “那医生总得消费吧!经济学告诉我们有需求就会有市场――医院怎会每个超市什么的。” …… 两人争得面红耳赤,没完没了。这两人一天不吵吵个两三次,那绝对是反常行为――一定发生了什么别扭;就像是两盘菜一样,不放在一起炒,他们是不会熟的。他们一闹腾,我也没法睡了;反倒还来精神了。 “好了,不要闹腾了!反正大家都没去过神经病院,还不是晓全心血来潮临时想到要来的。东西嘛……都带上吧,用得着便好,用不着放着也不会少块肉。”吴晓明一脸正经的说道。当我们把眼光焦聚在他身上时,又马上变得嬉皮笑脸的了: “咦?大家想想我们要到哪里去潇洒呀?还有一大上午呢?看天气这么好,千万别辜负了这大好青春。” 刚进这里的大门,我听到的居然是“冷面医生”的声音。 “搞什么搞!这都晚期了,还用得着治吗?赶快送回去!交代好遗言准备办后事吧!”只听得旁边一个女声,听来五十岁左右的样子,哭得那个稀里哗啦的。当时我就想:我的个神啊,这是什么医生,一点医德都没有!怎么能对病人的亲属说这种刺激话呢?我还纳闷是什么样的精神病――居然是晚期没法治了――恕我孤陋寡闻,难道精神病也有癌症? “谁让他出来装医生的,快把他弄回去!”一个跟“冷面医生”一样打扮的医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大声喝道。旁边立时涌过来三四个人把“冷面医生”给带走了。然后是这个名副其实的医生对那哭得不成样子的病人亲属一个劲的赔礼道歉。这年头什么怪事都有,神经病都装上医生了;怪不得很多人都看不上病了,原来是这个原因。忘了介绍了,这个先是呼喝后是赔礼道歉的人便是给我做入院检查的陈医生了。 “嗯,不错。精神状态很稳定,带他到会议室吧!”陈医生莞尔一笑,对着旁边的一个护士说道。话说一到这里我就开始装抑郁,大气不敢出,眼睛都不敢随便眨一下,生怕出了什么纰漏。连前面带路的那护士长啥样我都没看到,周围有什么布置呀,完全没注意看嘛――我都不知道是自己太紧张了,还是入戏太深了。现在这里就只我一个人了,那三支花不知道跑哪里潇洒去了吧?有可能回学校了也说不定。刚进这里,就是例行检查。就是那陈医生帮忙检查的。一检查,我就悲剧了。当然不是识破了我的伪装,而是带来的电器都被没收了,那仨家伙一脸无辜的看着我,好像在说――“没办法,兄弟!你就自求多福吧!” 一进会议室,我整个人惊呆了――整得跟学生上课差不多;精神病人也上课?据介绍,上课的居然正是院长――那是骨骼精奇啊!你随便在那个大学――古今中外抓一把教授出来,都没比他长得像教授的了。见我进来,问题也才刚刚开始。好像就一预谋,这一问题就是在专门等我一样。我当时居然没怀疑,刚进来的病人是不是得先分个病房的吧,哪有一开始就来开会的;就像到了学校,得先把你寝室安顿好了,休息一晚上才会有迎新大会是不?哪有这样的呢?如果我确定自己不是在做白日梦,如果不是我确定自己还很清醒,我还真以为自己是在济世学院里上课来着。 “对了,下面一个,新疆产的一种水果,那叫什么瓜来着:闻一闻,口鼻生香;尝一尝,丝丝甘甜味道爽。有没有人愿意回答我,这是什么瓜。”这院长怎么回事?在打广告还是在作宣传呀,敢情是新疆哈密瓜代言人。我看见大家干瞪着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没一个人回答,顿时陷入了尴尬的寂静。长久的沉默之后是断断续续的答案: “哈瓜!” “傻瓜!” “蜜……瓜!” “西瓜……” “新瓜……对,就是新瓜。” “疆……瓜!” …… 我看得是那个急啊,我五脏都快翻腾起来了,就差一口血没从喉咙里喷出来了。等那段沉默已经够久的了,最起码也够睡个午觉的了;你看看这些个答案,神都想不到。这简直就是煎熬嘛?比受那炮烙之刑都还难受万分,你就给我来个痛快的行不?实在是忍不住了,赶忙把手举了起来,不等院长说话,便脱口而出――“哈密瓜!”声音之大,树上的鸟儿都可以被震下来几只;拿个大喇叭的资深专业啦啦队长也没有我的声音响亮。 “对了!就是哈密瓜!好好好,你叫什么名字?过来登记一下,你就是‘望乡楼’楼长了,明天开始上岗。”院长大人脸上堆满了笑容,开心得像嗜钱如命的家伙突然捡到个金灿灿的大元宝一样;那春风得意的感觉,比起“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有过之而无不及;就像六岁小屁孩哭了三天三夜,终于舔到了朝思暮想的棉花糖一样。那盯着我的那啥眼神,像分隔两地的情侣突然见到自己的心上人般(有点过了),看得我心里发毛,浑身直打寒颤。 我一头雾水,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呢。“望乡楼”是啥玩意,弄得跟“望乡台”似的,这里是地狱不成。还别说――歪打正着――没想到自己真的进到地狱里来了。开始我还庆幸,伪装没有识破;现在我还真希望自己当时被抓起来了。长这么大,我便见识到了什么是地狱――这“望乡楼”实实足足的就一地狱。我偷偷问那个带我进来的护士,为什么选我做这里的楼长。她说,医院人手不够,得从病人里面选出些精明能干的人来主持大局。你看这话说得,夸我精明能干呢?差点没灿烂得跟一朵花一样,而且是那种在风中颤动的花。转眼一想,不对,人手再不够也不能让一个患上抑郁症的病人查房间呀?就不怕出现什么问题吗? “你知道你巡房的那座楼为什么叫‘望乡楼’吗?就知道你不知道,望乡楼里的病人都是病情比较稳定,而且离治愈已经不远了,能够有回家的希望了。而且……算了,不跟你说了,反正你比较合适――你可是院长钦点的。”听到护士的解释,看着她解释完后脸上那股莫名的笑容,我突然产生了一种掉进陷进的感觉;是不是被人耍了。既来之则安之。这是我对她的第十个承诺,男子汉大丈夫岂能食言而肥;既然发誓要到这里来完成,就再这里呆一段时间吧,希望痛苦很快就会过去了。 刚进来就混上个楼长当当,而且还是个神经病院的楼长。这事要说出去,谁信?保管得有十万八千个“神经病”的“标签”贴在了我身上。后来,我听到一个笑话:说是现在社会压力越来越大,正常人也越来越少了,因而神经病院的生意也越来越红火了,为解决人手不够的问题,拿着水果问病人,答对了就是一层楼的楼长。我倒好,一来还是一栋楼的楼长。不知道是先有我这事,后来才有的这个笑话;还是这个院长根据这个笑话编排的另一出好戏,实现精神病院的跨时代改革。看他年纪这么大,应该没有改革创新的勇气才对呀?唉,我自己都觉得有点觉得莫名其妙了。 要到青山,我没跟爸妈说,也不敢跟他们说。我爸打起我来,素有“铁匠”的美名,为了把我这块铁疙瘩锻造得锃光瓦亮的,那是从来都没手软过。也不知道是不是专门为我准备的,房门背后的那角落里总斜竖着一根斑竹打造的“打狗棒”――无论样式、长短和粗细都跟洪七公用的那根差不多;我曾用尽偷蒙拐骗各种手段,都没成功地把门后边的那块地给腾出来。我妈是那种比较温柔的类型,感情也比较丰富,我每次伤她心时,那眼泪都大颗大颗地往下掉。我见不得她的眼泪啊,我宁愿她拿把刀过来砍我,我也不愿意看她眼中滚滚的泪水。当然我妈也会打我,“棍棒出孝子”嘛。在我印象中,我妈哭在我手里的次数,比打我的次数还多;而且每打我一次便要哭一次。要是让我爸妈知道我为了个女人,把自己弄到神经病院里去了:我爸不把我给打死了才怪,也不知道我妈会哭成啥样的泪人。所以我跟我爸妈说,今年暑假要到单位实习,就不回家了。“长大了,翅膀长硬了,居然学会骗爸妈了是不?”我那良心无时不刻不在责问我这个问题。现在,那深深的负罪感都还徘徊在我心里,久久不肯散去。 第三章 尴尬的惊艳 夜晚的青山无疑是压抑与沉寂的。(.)像间歇性失常的精神病患者有正常的时候一样,它也有清醒的时候。当沉郁的忧伤连带它所幻化的那些漆黑的影子,随静夜慢慢散去的时候;当早晨第一缕光线携着林中雀儿欢快的歌声从沾满污点的窗户玻璃透进来跟我打招呼时,我慢慢睁开了眼睛。睡眼惺忪地听着早晨的声音,竟一扫昨夜的疲倦,我突然觉得精神抖擞了起来;像刚换过电池的收音机,我收到了清晨的第一份馈礼。似乎昨天晚上的雷阵雨把这里的浊污都已洗的干干净净,包括我抑郁而快发疯的心情。早晨的空气中夹着泥土的芳香,早已迫不及待地从窗缝里送来了新一天的问候。我忘了自己只是穿了件轻松的睡衣,便已蓦地从床上蹦了起来,趿拉着我那泛着半成新的休闲鞋就往窗户边赶。像个充满期待的小孩,在春节的早上奔向他期待的新年礼物;三步两步飞到了窗边,“嗤啦”一声,窗帘全被拉开了;我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早晨的光鲜乘我不备嗖地一下涌进了我的房间。我都有点迫不及待了――三下五除二地扒开窗栓,猛地推开窗户――和着晨风的声音如瀑布般奔腾了进来,顿时这个压抑的房间像敞开了心扉的舞者,竟要附和这清晨的节奏跳起舞来。 窗外是几棵梧桐树伸出碧绿葱葱的阔叶,像坠入爱河的眼睛闪烁着清亮的光芒;梧桐树魁梧的身姿并没有挡住前方的视线,那更远处绿油油的苗圃铺满了嫩黄嫩黄的青草,开满了各色各样的鲜花――像一群无忧无虑的孩子,总会在不知不觉间给你带来意外的惊喜。清早的蟋蟀弹唱着自己的弦琴,似为这可歌的清晨助兴。怎忘得了呀,枝上嬉跳的黄莺儿,就是你将我从睡梦中叫醒的吗?顿时,像黑白的影像有了游离的色彩,像无声电影突然有了声音。徘徊在我心里的幽灵在这早晨的交响乐中化作了泡沫,昨天那抗拒此地的心理像阳光下的雾水慢慢淡下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仙佛显圣,我竟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似乎,这里并不像我想象中的那般讨厌。我竟然有点喜欢此地的味道了。 不对,不能这样,难道没来几天我便要被这里同化掉了――这里可是青山精神病院。我强行把自己从一种欣喜若狂的状态给蛮横地拽曳了出来,“看来我是放不下对这里的成见了”。咦,这句话怎么这么熟悉呢?对了,在济世学院的时候,我不知道对自己说过多少次同样的话来。据说成见也是一种懒惰,虽然从某种程度上说我并不懒散,反而有一种勤奋的影子在里边,但这并不妨碍我的成见。济世学院,除了“济世”两个字能广为人知,其它的嘛,就默默无闻了。就像我知道玫瑰,而不会知道“玫瑰花园”在哪个鬼地方一样。即使“天上晓得一半,地上知道完;前推五千年,后算五千年”的神算子,想要从他那问个究竟,你也休想得出个子丑寅卯来。济世学院有可能有它的独到之处,但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我都始终对它有一种抗拒心理。因为我心里念念不忘的大学并不是这里,而是那些个有着传奇色彩,广为世人所知的学府――至少要在“名校谱”上排得上号的才行。 只有排得上榜的才是好的,大家都这样说。有时候,事情就是说出来的――就像“走得多了,便有了路”,“说得多了,便成了‘真理’”。(.无弹窗广告)当大家都说你是蠢货的时候,即使你比爱因斯坦还聪明一万倍,你也不比那哪里哪里的傻蛋精明多少;保管你会问出“爱因斯坦”和“巴基斯坦”谁是哥哥谁是弟弟这样的傻瓜问题来。即使你比那个济公活佛都还慈悲,比降龙罗汉都还神通,你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人家说你是个疯子,你还得是个“疯和尚”。这个就是大家所熟知的“三人成虎”了吧。当大家都说“济世学院”是所垃圾大学时,听着听着我也就觉得自己到了垃圾场了。如果一个人觉得自己是垃圾时,到了垃圾场那是天经地义的事;而如果自认为不是垃圾的人到了垃圾场,那种优越感和清高迫使你不得不捏鼻子瞪眼的。再假设这个自认为不是垃圾的人被当成垃圾扔在了这里,他还能不在这里闹别扭生事端吗?我自认为不是垃圾,但我那良好的家庭教育迫使我不能给别人造成不便;没办法,为了达到与闹别扭生事端同等的效果,那只好自己跟自个过不去了:痛苦、悲哀、惆怅――要有多苦有多苦,黄连苦胆在我面前还得心悦诚服地自称甜品――纯粹自己找虐。 新到一个地方得熟悉一下环境,这是一般人的共识。我常常在想,是不是自己太不一般了,到了一个新的地方怎么都不想出去转悠转悠呢?我就像个树懒,能够长久的挂在一个地点不吃不喝不动,就算你拿把刀要架在我脖子上,我的逃命速度相信每秒也不会超过两米。当然有些夸张了,你怎么会拿刀架在我脖子上呢?要出去转悠转悠,熟悉一下环境,联络一下寝室四人的感情,这个主意是文学青年吴晓明提出来的。反正大家都要去逛逛的,一起出去,能有这么多好处,何乐而不为呢?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家的首肯。但当时,我是有些不情愿的,但是大家都盛意拳拳了,多加推辞便有伤感情了。反正我就拖着沉重的步伐,像要被拖出去枪毙的囚徒一样,能走多慢便有多慢。随便抓只乌龟都比我爬得快得多。 到了一个新地方,我们会毫无例外的产生一种错觉――你会觉得这里非常大。我听人说这是因为不熟悉环境,脑海中接受的东西多了,想得累了,你便觉得这个地方大了;何况济世学院真的很大,两条河流交叉流过学校,光那石拱桥就有十几座。我在想这学校的设计者是不是只学会了设计公园,其它的啥都不会了。如果哪天这里不办学了,把学校正大门那“济世学院”的匾额换成“济世公园”,包管比那黄石公园都还出名。什么苏州园林,颐和园这样的景观在它面前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了,就像小山丘跟珠穆朗玛峰的差距。这平原之地,是没多大高山的,说得直白一点,连个有点挑战的坡度都没有――平坦得就跟那溜冰场差不多。济世学院倒好,活生生的在这平原之地弄出了一座高山来;愚公什么时候又在移山了,不知哪路神仙把山都背到这里来了。要多劳民伤财就有多劳民伤财,我都怀疑学费这么高,是不是这里面的猫腻――你想想,天天逛公园,每天逛黄山的,消费能不高吗?当然逛的是收费的公园,而逛黄山嘛自然是要收费的,要不人家喝西北风啊。 走出门去了,才发觉世界是如此美好。几个年轻人在一起,大家又是抱着熟悉熟悉的态度,很快就混熟了;我那些个不如意的伤心事早就不知道被我扔到哪里去了。[.超多好看小说]我强烈建议那些个在人生路上受到些波折就要死要活的人,跟朋友一起多出去走动走动:友情跟大自然的风光足以洗刷那些萦绕心头的忧伤。当然,我永远都是一个合格的听众;演讲的活都被吴晓明、陈旭和王鹏程给包办了。虽然王鹏程的地方口音比较重,但并不妨碍我们的交流――只要有足够的耐心,再难懂的语言都能听得懂――当时我们真的非常有耐心。山南海北侃大山――还没半天功夫,我们已经像是认识多年的朋友了。 认识得差不多的时候,却是我丢人丢到家的时候。当四人说说笑笑走过芳菲桥时,我便出尽了洋相。芳菲桥,大理石的桥身配上白玉石的栏杆,有一种琼楼玉宇的大气,桥是两端各站着两头石狮子,给桥的大气之中添上了一种别样的英气;匆匆的河水从桥下奔过,哗哗的流水声像欢快的歌儿直奔前程而去。虽是有些水声虫鸣,但这并不妨碍此地的幽静――环拱的树木茂盛但不郁闭,给阳光留下了充分的空间嬉戏;桥两畔的鲜花,错过了春天的季节,竟在这天高气爽的秋季斗起艳来。绿叶中的鲜花会格外引人注目,但在一个美丽的地方犯下一个笨拙的错误,也格外惹人眼睛。正当我坐在桥头一个大狮子的头上撒野的时候,从那灌木林的小路上走出来四个女生――当时我只看到了一个――仙女绝对是仙女,我脑海中突然就冒出来这几个字;我当时只觉得一阵炫目,意识便一片空白了――呆在那里像个白痴一样一动也不能动了。如果我也是玉石做的话,你会把我我与我脚下的狮子当成是一个东西。我的眼睛睁得鼓鼓的,像大水牛的眼睛,仿佛能发出光来,直勾勾的盯着人家,一眨也不眨。 “过去了!过去了!……早就过去了!”陈旭大声的朝我喊道,言语之中无不带戏谑之意;就像是小孩捣蛋的那一瞬间被大人给逮个正着的模样。吴晓明和王鹏程也是对着我嘿嘿直笑。 “嘿嘿嘿嘿……” “兄弟好眼光!可惜没帮你把电话号码要过来。”吴晓明打趣地说道。 当时我那个窘迫啊,如果有个地洞的话,我会毫不犹豫的钻进去。作为一个“羞涩”的大老爷们,我的眼光从未在一个异性脸上停留过三秒――我一直以为长时间的盯着异性看是一直冒昧与不礼貌的行为;说起话来也是极力回避对方的目光,以为如此才显得出自己的正派作风。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当我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时,我只觉得全身一热,脸上是火辣火烧的,红得跟那猴屁股一样――事后陈旭跟我形容的。当时我怎么没反应过来呢,我记得被我盯的那个女生突然脸一红,低下头跟旁边的几位女生小声的嘀咕了几句,便匆匆加快了脚步;那三位女生则以异养的眼光看了我一眼。完了,肯定被别人当成不良少年加流氓了;更有可能是被当做某种长得像狗的动物,带点颜色的,在月圆之夜经常嚎的那种。我不知道多久之后,我才恢复正常了的。我只记得那一下午我那脸就滚烫滚烫的,跟发了高烧差不多。 “算了!不用这么这么的吧!一个大老爷们怎么像个小姑娘似的。不就是看到个仙女,多看了一眼,看得久了一点嘛!用得着像生了一场病一样吗?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是不是?”我安慰自己说道,“反正那仙女又不认识你?校园这么大,以后哪能这么巧在遇见了;既然遇不见,那肯定不会尴尬了吧!……”一想到不能再看见这仙女,虽然不会再尴尬了,但我仿佛有了几分失落,就像小孩子丢了自己的玩伴一样。 都说喜庆的日子不会接二连三,但倒霉的时候却是接连不断――因为幸运女神是很忙的,不会长久的留住你这里,而扫把星则闲得发慌,有足够的时间陪你开玩笑。我出丑的保质期还没过,第一天开学,我便出了更大的洋相。 上课之前,大家得举行一个见面后――全班同学好熟悉一下。我是很镇定的,在三毛书屋租了本小说,在那里昏天黑地地看。“三毛”跟《三毛流浪记》的小毛孩和那著名的作家三毛――陈懋平没啥关系;三毛书屋只是租书的价格比较便宜而已,任何书会员价只需三毛人民币而已。因其“物美价廉”,全国各地都能见到它的影子。没想到这三毛书店如此神通广大,竟然渗透到了济世学院里面。高考完了之后,日子一直过得比较颓废,突然见到了“三毛”,一时心痒难耐,便租了本《西游记》来打发下时间了。来得比较早,寝室四人在教室中间的位置“一”字坐下。反正新来的,彼此不熟悉;更重要的原因是我不善言辞啊――说多了反而有损形象――干脆就沉默是金了。另外想到既然是见面会,自我介绍的环节自然是少不了的。迟早都是要认识的,大家相处的时间又还长,也用不着急于一时。我又翻开了那本《西游记》,跟孙大圣打怪去了。除了王鹏程口音比较重,没去瞎聊天;拿着本程序源代码在啃――我想啃程序才是主要原因――王鹏程可是黑客帝国的领袖啊。陈旭和吴晓明则不同了,十分钟不到就跟大多数同学都混熟了。 我正看到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的时候,吴晓明和陈旭突然跑回了座位,连带王鹏程都将脑袋凑了过来,一脸的坏笑――糟,这是“四人帮”秘密集会吗?我满头雾水雾水的看着他们,左瞅瞅右看看没有说话,但我的眼神已经在问了――“怎么了,兄弟们!有什么事吗?”。很快的,我往自己的身上扫描了一圈又在脸上头上摸了一圈――没什么不对的啊? 三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道:“你完了!”。说完,他们把眼角的余光指向了教室门的方向,陈旭更是努了努嘴,生怕我看不到。这不看不打紧,一看我三魂七魄马上丢了两魂六魄,比大白天见了鬼还让我冷汗一直的流啊――他们都说对了――完了!虽然不是见到鬼了,是见到仙女了!但是比见了鬼还让人害怕。就是那个我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仙女――我昨天在芳菲桥看到的让我三魂出窍的那位――只不过昨天是惊艳,今天是精魂。不会这么巧吧?她竟然是我的同学。我不知道她看到我没,反正我是立即低下了头,将头埋在了西游记里。像刺猬遇到山猪一样,紧紧缩成一团。“这下白骨精要被打成原形了。”――吴晓明这三个人已经在旁边偷着乐了。 “缘分啊!这下不用问,自然就会知道手机号码了,是不是?呵呵!”陈旭轻声在我耳边取笑道。我脸上火燎火烧的感觉又出现了,这次我是想自己挖个坑把自个给埋了――这该多尴尬啊,这下全班同学都该知道我出糗的那一幕了。 那煎熬,就像是你被扔进锅里,然后眼睁睁看着水温一度一度升高――就像唐僧被关在蒸笼里,要被狮驼国的那几个妖精给蒸了一样;好歹人家唐长老还有个神通广大的徒弟来救他。谁来拯救我呢?圣母玛利亚、耶稣、真主阿拉、玉皇大帝、观音菩萨、如来佛祖啊――他们可没闲工夫管我。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好在她是坐在前排的,应该还没机会瞅到我。 同学们来得差不多的时候,辅导员老师也到了。辅导员高欣是个斯斯文文的女老师,高高瘦瘦的跟她的姓差不多;年纪应该比我们大不了多少;戴着副眼镜,也是第一次当辅导员老师,完全没有显示出应有的霸气,我都怀疑她能镇得住我们这些妖孽吗?当时,我可没闲工夫深想这些;有可能是在极度恐慌并稍微有些欣喜的条件下,大脑思维能力特别活跃――这些信息便在脑中一闪而过。 “出来乍到,大家都还不熟悉。接下来的时间就让大家自我介绍一下。姓名、爱好、来自哪里,有什么就说什么?嗯,对了,就从坐在后面的同学开始介绍吧。”原谅我吧,我的同学们,我沉浸在胆战心惊之中,你们的自我介绍我竟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唉,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啊!”终于挨到我了,反正死就死吧。我硬着头皮冲上了讲台――“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大家好。我叫李晓全;李是李晓全的李,晓是李晓全的晓,全是……全是扯淡,不对。重新介绍一下,我叫……对了,我叫啥来着……”我的记性都被狗吃了是不是啊?到底咋搞的,被叫了十几年的名字,写了十几年的名字,居然都给忘了。“我的个苍天啊!我的个大地呀!”我怎么对得起自己的名字啊!我就怔怔地站在那里,像个失忆症病人使劲在那回忆自己的姓名。在大庭广众之下,我居然又出了这么大一个丑。还是我大学生涯的第一天,让我情何以堪。 从小到大,我都是一低调得近乎透明的人,上了三年的高中,毕业的时候竟然还有人不知道我叫啥名字,你说可悲不可悲――这都悲惨得催人泪下了。为了一上大学就给大家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好让大家记住我的名字。那我是着实狠下了一番功夫的,我绞尽脑汁地想了多个华美的词语,在心里我已经把那演讲台词排练了不知多少遍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我当然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十有八九跟智者拉不上半点亲戚关系,所以千般考虑,万般思索,也不知道准备了多久,本想一鸣惊人的。结果还是人算不如天算啊――我哪有过在人前讲演的经历啊,而且还摊上了个让我心惊胆颤的“仙女”事件。 我只得怔怔的像个傻瓜一样站在台上,等着大家的奚落与嘲讽。我想算了吧,虽然名字没介绍清楚,但是应该给大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了吧――效果达到了也就算了。我就不相信了,四年之后还有人会不认识我。意料之中的奚落与讽刺并没有如期到来,大家都面带微笑,似乎在等着我接下来的发言。我稍微抬起头看了看坐在前排的“仙女”――她居然没有嘲笑我,仿佛记不得我曾经的失态一样,她脸上的微笑灿烂得像个天使。我又突然想起了自己是谁。我不知道怎样介绍完自己的,一顿拉拉扯扯,最后晕晕乎乎地走下了讲台。 这次见面会上,大家介绍了这么多,但我只记住了一句话――仙女说的:“我叫柳菲菲,杨柳的柳,芳菲的菲。” 第四章 痛苦与滑稽并存的失恋 柳菲菲是一个极具诗意的名字,她的名字就如同她的人一样曾在我心中翻腾了无数遍;每一次翻腾都不亚于惊涛骇浪。[.超多好看小说]我没从她的眼神中看出对我的鄙夷——有可能她早已忘了我这个曾痴看于她的傻子——我很高兴以后见面不会太尴尬,同时我也有几分失落;就像是你干了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没被你在意的人记住一样——原来我在她心中也只是区区路人而已——虽然当时确实也是区区路人。你难道还指望别人第一次见到你就把你当成亲人吗?都说恋爱的人是非常甜蜜的,当你不知道对方的心意时,便是痛苦了;由此我们可以推出这样一个结论——单相思应该是所有坠入爱河之人最痛苦的了吧。记得西方的爱神丘比特是个拿着弓箭乱射的小屁孩——这小娃儿只知道恶作剧,流窜作案。他那烂得连汤勺都舀不起来的箭法,又有多大的几率将两颗相爱的心串在一起相濡以沫呢?绝大多数时候留下的只是带血的箭伤而已。我不知道自己看到柳菲菲时,那个捣蛋鬼是否就在旁边偷着乐。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爱情,反正从那时候起,我心里便多了一个人——快乐并痛苦着。 “三十七号,三十七号……”望着窗外神游天外之际,我隐约听到有人在叫三十七号,我下意识的没记起来——我就是三十七号。就像劳改犯失去了拥有自己姓名的资格——丧失了父母赐予的祝福,只有一个冰冷的数字陪伴着他;在这青山精神病院,三十七号便成了我的代码。我在想难道曾经犯过错的人或者是因某种打击、疾病或灾难导致精神迥异于常人的人就不是人了吗?为何他们没有资格再享受他们父母或亲人的祝福——连最基本的姓名都被剥夺了呢。 “李晓全,李晓全……”夹带着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我从回忆中拽了回来,我突然才想起我便是那三十七号。这个门外一直在叫三十七号的人,便是在叫我。有可能是叫三十七号没人答应,她便把我的名字喊了出来。此时,我当然是记得自己的名字的。 “等等……我还没起床呢。有什么事吗?”虽然已经起床好大一会了,但我还只一身睡衣,叫我怎么出去见人。听声音,应该是昨天带我到会议室的那位护士,我记得他名字叫白静——认识她的熟人都这么叫她,而稍微清醒一点的病人,包括望乡楼的所有神志清晰的病人都叫她白护士。白静——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名字给叫的,你可以在只知道她名字的时候便知道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雪白的肌肤如三月的梨花洁白无瑕,二十多岁的样子——正值青春,岁月还没有用它的刻笔在她脸上乱刻乱画;娴静如静风中的蔷薇:一眼看到她——无论男女——都会不由自主地在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美”字来,仿佛这个字便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样。 “等会院长找你,等会你到他办公室去趟吧!……嗯,等会我带你过去吧!”兴许是以为我人生地不熟,不知道院长大人的办公室的所在地,兴许是以为一个神经病不可能找到院长办公室,白护士迟疑了一会,提出等会带我过去。趁我换衣服以及洗漱这段时间,大家的视线就不要焦聚在我身上了,看看我的这个临时住所吧。房间不算整洁,相反还有些凌乱——这不管它前任主人的事——这都是我到这里之后才发生的事情。一张单人床靠墙而立,床上的被单像被丢弃的废纸,皱巴巴地揉成了一团;单人床的对面是一张写字台,也是老得掉牙的了——当拉开桌子的抽屉时,你一定会惊讶那杀猪叫的声音,桌面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些盗版书——《西游记》、《三国演义》、《水浒传》、《说唐全传》、《七侠五义》……不一而足;似乎只差一本《金瓶梅》中国古典名著就全齐了似的,对了还值得一提的是,这里居然也有一套金庸全集——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和我一样,前主人也是一个武侠迷;一个开了盖的茶壶,几叶浮泛的苦丁茶早已泡得泛黄,但隔得近了还似乎能闻到淡淡的茶香;那茶壶盖子像躲迷藏似的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倒在一旁的茶杯,早已流干了苦水。茶渍泛黄的杯子,像营养不良的病人死气洋洋的躺在那里,动也不动。写字台靠近窗边的地方是一个茶几,上面有一台上个世纪生产的长虹彩电——现在都已经绝版了,拿到博物馆去都能贴上“古董”的标签了,昨天晚上放鬼片吓人的就是这家伙了;出门的方向,左手边是洗手间,右手便是衣柜了,我带来的那大包裹全部便塞在里面了。房间是小了点,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也算是能住人了吧。在很多人眼中这里的居住条件也不是很好,但我已经很满足了。据说只有楼长的房间才有电视呀、洗手间之类的高级玩意儿;而且这比住在精神病院外边那些个只能住半平米地下室、衣橱、废弃车辆、暖气片旁的那些漂泊他乡的打工仔要好到天上去了。“知足常乐”——对这房间的我是相当知足的。 再走一步,便要出了这房间了。我的房间在这望乡楼的一楼,房间号是阿拉伯数字的一五零(150),不——应该是“二百五”(250)——一楼的房间怎么会以二开头了。其实很简单,这门牌也不知道有多少年头了,像人老了脸上会出现皱纹一样,它的脸上也开始出现老人斑了——那锈蚀的印迹加上原本那印刷体的阿拉伯数字“一”的骨架,活脱脱的变成了二。我怎么想怎么看自己都是个“二百五”(要不怎么会把自己卖到这里来了呢?),我已经相信了——这便是命运——这间房间为了欢迎我的到来,早早就把自己的名字给换了,以最默契的方式迎接它的新“主人”。 据说,这个房间外人没得住——专属楼长的私人空间。据白护士透露,原先住在这里的是一个老伯,姓李——居然是我本家,大家都叫他李大伯,已经在这里当了二十五年的楼长了。最近孙子要结婚了,回家省亲,加之身体欠安,院长索性就放了他三个月的假——让他回去好好享受下天伦之乐。一听到这,我就在想怎么会这么巧,我打算住在这里的时间也是三个月——好像我来这就是来替李大伯的班的——冥冥之中的主宰——我始终不相信的存在——是你又一次耍了我吗? 来到青山是我自己的意志,与那高高在上的神祇有什么关系呢?是失恋的打击,是以爱的名义,将我领到了这里。当时我推测有可能是爱得不深,失恋的打击不够大,所以我没疯;也有可能是我的抗打击能力太强了,即便失恋的打击很大,我认为自己还是没疯。虽然没疯,我还是来到了这青山精神病院。 该怎样对女生表白呢?这是很多人都纳闷的问题。在五楼四支花和黄晓波一起去上课的途中,我以一种隐晦而又单刀直入的方式询问了下黄晓波——据说这个人是情场老手——当时所有人都被他蒙骗了——这是后话,暂且不提;以后有的是机会向大家慢慢道来。我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我相信大家都不会觉得这个问题跟我有什么牵连;就好像大家普遍认为的出家的僧人跟爱情无关一样——当然知道仓央嘉措的人应该不会有这种观念。让人知道自己坠入爱河并不是一件羞于启齿的事情——但凡好的东西,有些是可在大白天招摇过市的,而有些则是要藏起来的——比如暗恋。 “女人嘛,都喜欢浪漫的、新颖的还有就是大胆的求爱方式。”黄晓波慢条斯理的说来,活脱脱一个爱情专家模样——我们也一直以为是。 “嗯!这比较靠谱。”吴晓明刚刚点头表示同意时。但下面这一句,顿时把大家都给噎住了——这要是在喝水的时候,保管你呛得翻白眼,进气的少出气的多;十有八九如来佛祖会亲自过来接你到小雷音寺耍耍,并好客地不会再放你回来了。 “这还不简单,直接走过去抱住她,然后一口亲下去,‘酒足饭饱’之后再问她愿不愿意。实在不行就他妈的霸王硬上弓,生米煮成了熟饭再说——人都是你的了,不愿意也得愿意。”说完还不忘哈哈大笑一番——那得意的样子,十足一欠揍模样;即使你的思想已经超凡入圣,你的涵养足以当作世人的楷模,你也会忍不住抽他一顿。 “妈的!刚刚夸你一句,你就显性了是吧!”吴晓明气得一句话喷了几个脏字出来。这吴晓明的修养是极佳的,一般情况下是不会说出不雅的字来的;就是除了关于爱情方面的,有可能是他这个人喜欢文学,比较浪漫的原因吧,他把爱情凌驾于生命之上——后来才发现我的推测的谬误,原来他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文学青年都是这样,我不会怪你的!你就放一百个心好了。”黄晓波一副宰相肚里能撑船的摸样慷慨地说道。每次说到吴晓明气不打一处来的时候,他都是这个样子,都是这句话。吴晓明苦笑不得—— “黄晓波啊!我怕你了!”然后转过头来对我说,“晓全兄啊,千万别听这个浑人乱说;小心提防着他点,说不准哪天你都被他给带坏了。” “我说你黄晓波,就一哈密瓜——从头到脚——连你那五脏六腑都是黄的。你的姓都已经很‘黄’的了,这个怪不着你;你你……你都不知道收敛一下。”陈旭顺势起哄。 “说什么呢?他姓‘黄’怎么能不管他的事呢?他投胎的时候指名点姓的要的,十殿阎罗都拿他没办法——只好给了他个苦胆“黄”了。”王鹏程也插了一句。 ““耶耶耶……你们就是这样感谢你们导师的;我这是在教你们怎样求爱的呢?我没收学费就已经对得起大家了——你们不感谢也就算了。摸摸你们的良心,你们对得起我吗?”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比卓别林会演多了——这当然了,卓别林是无声电影的大师,而黄晓波是有声的赖皮。 有句话是对的——“爱情一定要说出口”——暗恋始终不是爱情的最好归宿。暗恋的痛苦相信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知道——就像只有经过火烧才知道什么是烧伤的痛苦一样。特别是那些性格内向的人,感受尤甚——他们比性格外向的人更难将自己的心意传达给自己心仪的对象。我的性格不是外向型的——所以我深刻的体会到了这种单相思念的折磨。我原本打算放弃的——事业未成,何以为家——这种狗血的想法根本就无法将她从我的脑海中拉出来;每次看到她的笑容,听到她的声音我都有一种莫名的欣喜,那因思恋带来的黯然神伤,那无尽期盼的痛苦,仿如干冰遇到火焰似的顿时消散无形。她的一颦一笑仿佛具有某种神奇的魔力让我在爱情的沼泽中越陷越深而不能自拔。 有人会问:你都对一个人不太了解,都还没认识她并与之交流,怎么可能会爱上她呢?我怎么回答你呢?有些人素未谋面,却已是彼此熟悉;有些人相识多年,却仍旧陌路。在涉及到爱情时,这里面所包含的东西便更复杂了——有时候还始终难以分清爱与欲的界限,一念之隔的差异,性质迥然不同;以致那些饱经沧桑或自以为看透红尘万丈的人儿在说到爱情时,往往会带上一句——“不就是那么回事吗?”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有可能我还未经历沧桑,也许我还心存幻想,也许我还青春年少;也许我还不够成熟。我不管别人怎么说,我只知道自己的路始终是要自己走的。当我走到一定的人生阶段时,我有可能会找到自己的答案——也许是前人的窠臼,也许是我自己的独创——无论如何这个答案都将属于我。 黄晓波的话虽然不全是对的,但得到吴晓明赞赏的浪漫、新颖与大胆的有关告白的关键词,已经深深的烙印在了我的心里。浪漫是跟女性最亲密的字眼,十多年的人生经验(别人的)告诉我,不喜欢浪漫的女性在这个世界上是不存在的——不管她承认与否;新颖代表的是求慕者得到心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新颖的告白也是一种浪漫;大胆那是必须的,没有比城墙拐角还厚的脸皮,哪能抱得美人归呢?说实在的浪漫、新颖与大胆都跟我沾不上关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是一个比较保守的人;甚至达到了比较“迂腐”的境地。 好在这个世界上是没有什么东西通过学习和努力还学不会的——“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一直以为手机短信是一种非常高级的技术,用无线电波来告白应该是最有新意的——我记得某次奥运会的圣火,就是通过电磁波的形式跨洋传播的——如果能用电磁波跨越心灵的距离传递一个人的心意——那将是何等快意。仔细分析了浪漫、新颖与大胆,我发了三条短信给柳菲菲: ——“我已经注意你很久了!” ——“你等着吧,迟早会找上你的。” ——“我心中的天堂,便是你所在的地方。” 为避免遭到拒绝后的尴尬,我重新买了个电话号码——失败啊,给自己留后路,少了一往直前的勇气,哪有大胆可言。 “你怎么能用发短息的这种方式给心仪的女神告白呢?太过于老土,完全没诚意!”吴晓明给了我当头棒喝——居然没新意,居然没诚意。 相信不用我说,大家都已经知道这次告白的结果了吧。不过让你们猜不到的是我差点就要到班房蹲一段时间了——柳菲菲差点儿就报了警。这也不能怪她!事后想起来,我那个冷汗直流啊——我发的这些我自认为集浪漫、新颖与大胆一身的短信,竟是赤裸裸的恐吓短信嘛——不信你再读读看;试想一下一个陌生电话号码给你发来这样的短信。特别是第三条短信,据说,接到这条短信时,柳菲菲正在行知楼女厕所里——这纯粹是流氓、跟踪狂加变态嘛。 当时柳菲菲差点就哭起来了;兹事体大啊——事情过于严重!之所以没有报警,吴晓明当居首功。因为柳菲菲先跟几个闺蜜商量了一下——结果先是女生那边弄得精神紧张,再是男生这边弄得沸沸扬扬,结果全班,最后全学院都知道了。当然吴晓明是最早知情的那拨人之一。 当吴晓明跟我说柳菲菲被人恐吓了的时候,我十分震惊与担心;当他把前因后果告诉我的时候,我的脸都变成调色板了——一阵红一阵白一阵紫的。吴晓明应该是从我的异常举动里看出了什么——想来也是,以他文学青年的细腻心思,不可能看不出什么来。后来发生的事情也确实证明我当时的猜想是完全正确的。吴晓明直接跟柳菲菲打了个电话—— “有我们大家在,用不着报警,也用不着担心。先观察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就不要一个人出去了,结伴出门吧。没准是哪个暗恋你的愣头青给你发的表白短信也说不定哟!”吴晓明在说这些的时候,好像还回过头来似笑非笑的望了我一眼。有好长一段时间,我都看到柳菲菲旁边簇拥着一大群人——一群保镖啊——都在提防我这个子虚乌有的“变态”。我做贼心虚地把那张新买的手机卡偷偷扔进了下水道里——就像把自己给扔掉了一样失魂落魄。 至于这件事,柳菲菲“原谅”了我;她给我的评价是什么呢?——“你是个好人!”三个月之后,当我再次鼓起勇气表白时,她给我前十九年人生作了一个褒奖的总结。自己喜欢的人夸奖你原本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但我始终也高兴不起来。还用得着说吗,我还是坏人不成?虽然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有点中气不足。评价一个人是好人时,用得最多的不是在开追悼会给你盖棺定论的时候,而是在你被拒绝的时候——但这想来这也跟开追悼会差不多——只不过追悼会安慰的是逝者家属,而被拒绝是安慰的是当事人你自己而已。我曾听我的朋友们说,当一个女孩子给你发好人卡的时候,就像是买福利彩票给你个安慰奖一样——宽宽你的心而已——两三块钱的安慰奖能做得个什么,只是聊胜于无——可以买个冰淇淋宽慰一下受伤的心灵。我被发了好人卡,因此我的初恋也就这样没了;还在喜欢的人心里留下了变态之名——有可能是虚荣心作祟,虽然她有可能不在意,但我在意啊。这比发好人卡还叫我难受,我连买冰淇淋宽心的资本都没了——就像都还没来得及兑奖,自己却先把彩票给弄丢了似的。 “唉!看来我今天又要失眠了。”我无奈的叹了口气。 第五章 活见鬼了 “唉!看来今天又要失眠了。[]”我无奈的叹了口气――院长的话像一群苍蝇一样还在我脑中嗡嗡嗡地响个不停。我真的是掉入陷阱了,还是自己为了耍帅咎由自取的;就像一只蹩脚的藏羚羊,自以为一蹦十丈高,能够在猎人的陷阱里来去自如。结果呢?自己满心欢喜地挖了个天坑跳下去想爬都爬不出来了。一种无力感充斥了我的全身――现在的我就像是被关在笼中的小鸟,向往外面的蓝天却无展翅的余地。看着院长那得瑟的样子,就算脾气再好,你也会忍不住跑过去暴扁他一顿。我当时就有一种冲动――抓过他办公桌上那还蘸着浓墨的毛笔在他脸上画个桃符――驱邪。当然这只是自己从阿q秘笈――《精神胜利大法》中学到的粗浅招式――三脚猫的功夫,骗骗自己,安慰一下极度愤怒与憋屈的心理而已。我哪敢对他动手啊?要是他哪天心血来潮,多关我几个月在这里,那我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我都想好了,回到济世学院的第一件事不是跨火盆驱驱霉运,也不是洗个澡好好睡一觉补充下倦怠的精神,更不是像个饿死鬼一样风卷残云地饱餐一顿;而是把那陈旭拉过来痛扁一顿出一口心中的恶气。大家可不要误会――不是我在这里呆了几天便神经错乱地有了暴力倾向,随便找个人过来发泄一下变态的情绪。一天到晚的不是想着打这个便是揍那个。我是有充分的理由的――被兄弟出卖的痛苦,只有我们这些在“江湖上混”还讲义气的人才明白。当然,记得后来回到济世大学时我也没把他咋个样;只是把这件事当作什么无干痛痒的事随便调侃了几句――都从地狱里回来了,还在乎那过去的痛苦干嘛。 心情好的人或者是经过人世沧桑的大风大浪还很热爱生活的人就格外的大度。鲁迅先生曾说“渡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何况我跟陈旭也没啥深“仇”大“恨”是不是?况且还是兄弟――虽然不是一个爹妈亲生的。大家都喜欢用“宰相肚里能撑船”来恭维一个人大度。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些个什么忧愁啊伤脑筋的还有那背负天下人骂名事都让天下第一的那个人包揽了,而且整天地有天下第三之后的人在溜须拍马,那日子过得是不亦乐乎――人逢喜事精神爽,当然大度了――我要是宰相,别说肚里撑船,就是放几艘泰坦尼克号在我肠胃里那也完全没问题。我不是宰相,大家也别用什么大度来褒扬我?我会很不好意思的。人在负面情绪下做出决定就当得了真?举个不恰当的例子。比如,你妈在气头上说不要你了,难道还真不要你了。而且,后面发生了太多太多事情,让我忘了还有痛扁陈旭这一茬。 当白护士将穿戴整齐的我带到院长办公室门口时,便火急火燎地离开了。这个院长又要找我干什么呢?我心绪不宁,右眼皮像是受了惊吓的兔子一样那是跳个不停――“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我预感到这下麻烦事情要来了。虽然怀着忐忑的心情,我还是礼貌性地敲了下门,居然没人应;我敲鼓似的使劲地敲了几下,院长应了声“请进”我便直接推门而入了。一进门,一股浓重的墨香便扑面而来,院长右手的毛笔正龙飞蛇舞地在洁白的宣纸上舞动,有一种行云流水般的感觉。他并没有抬头看我一眼,直到他放下毛笔,熟稔地从抽屉里拿出巴掌大的汉白玉印玺用力地盖了下去,还用力的摁了摁。我些许瞟了一眼,只见尺见方的白纸上写着――“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笔力苍劲,浑然天成”这几个字突然在我脑海里冒了出来。真想不到,院长还有这书法造诣;而且这么大把年纪了还览天下小的气势――我当时还在心中暗赞了一番。 “小李呀!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过来吗?”院长拐弯抹角地开场白,立即就把我给难住了。怎么这些个当官的都一副德性,说话总是泰山十八盘,黄河九曲――歪歪拐拐歪歪拐拐;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打开窗子说亮话不就行了。我怎么知道你发什么疯把我给叫过来了呢?又不是你肚里的蛔虫――就算是也管不了你脑袋里都装了些啥玩意是不?咦,怎么叫我小李呢?只是前天见了你一面而已,我跟你有这么熟络吗?昨天晚上我被吓得七荤八素的阴影让我怎么也觉得心里有根刺,对这个院长没有啥好感。接下来的事就让我更不爽了。 “我不知道。”我实话实说,“不过院长,我早就有个问题想请教你一下――你说你把‘望乡楼’楼长这么一个重大的职务交给我这样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外人,而且还是患了抑郁症的神经病。那道你就不怕出什么问题?” “抑郁症?神经病?出问题?开什么玩笑!能问出你这么逻辑清晰的话来的还是神经病?想你这样思维敏捷、情绪高涨的人还是抑郁症?如此算来,我们大家岂不是都是抑郁症患者。不就是一楼之长嘛,如果济世学院的高材生连查个房都不会,那我想这几年的大学也就白读了。” “你是何方神圣?你怎么知道?”我不由冒了一股冷汗。我不是啥演员,也没经过啥地下工作的培训,装了半天抑郁我腰酸背疼腿抽筋了,实在是装不下去了刚到这里没半天便恢复原状了。我还以为是院长看出啥名堂来了呢?慌不择言地飙了一句出来。 “我姓陈,大家都叫我陈院长。你有没有想起点什么?” “陈院长?没啥印象。” “看来他没跟你说呀!陈旭是我孙子。” “啊?……” 我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陈旭居然瞒我瞒得这么深。怪不得我能这么容易就混了进来,怪不得这里稍微正常点的人,望我的笑容都是那么怪怪的;怪不得我这个“神经病人”一来就领了“望乡楼”巡房一职;怪不得我有一种被人陷害掉进陷阱的感觉――原来是真的掉进陷阱里了,就我一个人蒙在鼓里。 “你们年轻人搞什么浪漫,挺……挺特别的啊。我那孙子跟我说你要来这里装抑郁的时候我死活不愿意。不过恰好“望乡楼”巡房的老李要请假喝他孙子的喜酒,我就想起你来了――济世学院的高材生我们这里是请都请不来的呀。这三个月就得麻烦你了呀。你看,让你来我们这里干这种粗活,是不是太委屈你了啊!说实在地,我都感觉不太好意思了。” 一脸尖酸模样,嬉皮笑脸的哪有半分不好意思。我是打算要在这呆三个月,那是最坏的打算;而且当时头脑简单的我都没搞明白这个地方到底是个啥地方,就把自己给卖进来了,虽然没签什么卖身契――王鹏程也保证过,在最坏情况下,他可以侵入这里的电脑系统;把所有与我相关的资料从计算机里删除掉,――还有更大的杀手锏――那就是让青山精神病院的所有计算机完全瘫痪掉,啥资料都不剩――他可不是在吹牛,以后会有机会让你见识下的。 可人算不如天算――青山精神病院的资料是保存了在电脑里的――我进来之后才打听到,那是一台辈分很高的电脑了,新一代的电脑都可以叫他老祖宗了――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十八代祖宗,但也差不多了,有可能资历更老。我在想这电脑知不知道上网是啥意思;不上网,王鹏程的黑客程序怎么进得来呢?那台破电脑的房间,那保安系统之变态――詹姆士?邦德想进去都难――就算你把前苏联的飞毛腿导弹把这个地方夷为平地,你也可以不会发现这间房间有任何破损的痕迹――那是固若金汤啊;都可当防空洞使了。[]这破电脑用得着这么严密的防护吗?而且更为恼火的是,青山的医院记录除了那台破电脑外,还有档案室纸黑纸的档案记录――难道你还能盗窃或放火不成――咋不是那种人。 “别说我欺诈你!要压榨你的劳动力――虽然院里的人手不够;但我也不至于落魄到要让你来充数的地步。对了,记得查房要仔细点哟;虽然听我那孙子说你是一个责任感很强的人――昨天你查房的时候,我也看到了。但是丑话说在前头如果工作做得不好,恐怕得延期才能从这里毕业哟。”这纯粹就是赤裸裸的威胁嘛!太变态了,好歹我还是你孙子的同学,有你这样的吗?昨晚我巡房的时候,你还过来看了,那我吓成那模样你是知道的了;心里的猜想被落实之后,我马上就把这院长归到了“大奸大恶”这一类人里面。 “妈的!”当时愤怒占据了我的脑海,情不自禁的就腹诽了一句。 “算你狠!”我嘀咕了一句,声音之小,恐怕要用“读心术”才听得到――千里眼的读唇术,顺风耳的万里辨声神通都得统统失效。我也相信陈院长那“听声辩位”的功夫应该也读不出来。 “不要灰心丧气,做人要开心;特别是年轻人,心态要好――要不你就要真的抑郁了。能到这里体验到这样的人生,还有可能完成你那所谓的罗曼蒂克――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你应该很高兴嘛!不要担心,你想走随时都可以走,我不会强留。” “真的!”――我一听,当时眼睛就亮了――就像野猫见到老鼠一样两眼发光;我恨不得长个翅膀马上就飞走了――那速度绝对超过雨燕。 “不过呢……”陈院长故意顿了一顿。我就知道,你见过把有把装进陷阱里猎物放走的好心猎人吗?――放我走了,望乡楼不就缺人手了。 “不过呢……你得在我这里考核一下,谁让你是以病人的身份进来的呢?院里面统一出题――及格了就表明你是正常人,发你一个权威认证的精神正常证,你就可以走了。分数要求不高,百分制得五十分就算合格,比你们学校要考60分才能及格简单多了。一定要记住最快一周有一次考核的机会;一般来说考核时间是安排在星期天的下午。一周通不过,那得要顺势延长一周――就得要两周之后才能再考核了。至于你嘛?是我孙子的同学,我怎能不多照顾你一下呢。一周给你考核一次的机会,具体安排白护士会通知你的。” 精神正常证――听上去就跟抗战时期日本鬼子发的良民证差不多。不过只得心中暗叹“身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啊。多照顾下,算了;越照顾我怕日子越难过。”我突然回忆起陈旭经常挂在嘴边的那个单词――“脑残”――让人匪夷所思如同脑袋残疾并无可救药的人――用在我头上,真正合适。陈院长和陈旭这爷孙俩这次是把我给坑了。 “对了,要参考资料吗?我这里可有全套的复习资料,要啥有啥――理论篇,实践篇,战术篇,有临时抱佛篇也有提高冲刺篇――要啥有啥;至于价格嘛好商量得很――给你打个七折;保证是跳楼价――过了这一村就没这一店了。我是看你是我孙子的同学……” “算了吧,我哪是你孙子的同学啊,我就是你孙子。”心里晴天霹雳啊。 “妈的”――这里是学校还是精神病院啊,考试还带参考资料的。跳楼价都来了――你以为自己是王牌推销员在搞促销吗,还是老板娘跟人跑了――日子没法过,要清仓大甩卖啊。都知道我是正常人了,还折腾我去弄什么“精神正常证”。 唉,我发觉我所受到的有关文明礼貌的教育都全还给我们老师了,才到这短短的几天时间里,从我嘴里说出来的脏话都抵得上过去所说的总和――呈几何级数狂飙地“出口成脏”,早超过上个世纪以来人口的疯涨速度了。我这张臭嘴恐怕用香皂、洗衣粉、酒精再外加洁厕剂都涮不干净了。 一个大活人还能被一泡尿给憋死了,名正言顺的走不了,那我就偷偷溜走。我就不信你能整天跟着我。我真怀疑这陈院长是真有读心术了,我刚一这样想,他那让我听得毛骨悚然的声音又在我的耳边响了起来―― “对了,善意的告诉你一下别想偷渡回去哟!你看我手里这个红章没――我要是往这通告上一盖,我保管济世学院还有你老爸老妈都知道我们的晓全是从这里逃出去的;到时候――嘿嘿……”陈院长晃着手里的公章,那比划的模样就像上甘岭战役胜利之后,那志愿军叔叔挥动着五星红旗那种喜悦的心情。那亲切的声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多慈眉善目的主呢。此时此刻看来,那“和颜悦色的笑容”比昨晚那跳过来的僵尸还让我恐怖,我打了个寒颤的走开了。连学校、连我家里人都扯进来了,真够狠的。心想,这里真是“人杰地灵”啊――院长都疯了。 是的,在那个人杰地灵的地方――济世大学我也疯了,因失恋而疯了。我原以为自己的抗打击能力很强,实际上呢?不得不承认:绣花枕头――不,草包枕头――不中看也不中用。有人说爱情能够带来最大的甜蜜,也能带来人世最大的痛苦。没真正爱上一个人时,我以为这完全是子虚乌有的扯淡。当第一次看《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时候,我还在想这也太假了吧――梁山伯想念祝英台都把自己给想死了,有这么夸张吗――想必这就是经常所说的站着说话不腰疼了吧――不在其位,不知其累。 有些个大男子主义,经常把“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支花”挂在嘴边,以为自己看透了红尘万丈,洒脱无比。我敢保证这些人要不就是装腔作势要不就是根本就没真正爱上一个人――他们只爱自己而已,舍不得为了心中的她而去修炼那爱情的“七伤拳”――忍受“一练七伤”,五内俱伤的痛楚。当你真正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她便是你的世界,她便是你的天涯――眼里哪还容得下其它?除却她,这世上还有芳草吗?这是我当时的想法,我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境一下子成熟了很多,虽然这种成熟是伴随着极端痛苦的。 我是失魂落魄地啥都不想做了――像一行尸走肉。我不想去上课,因为一上课就有可能遇到柳菲菲;大学的课程是安排得比较疏松的,给你足够自由的时间进行创造,好在这几天也没啥课。我便向辅导员老师请了个病假窝在寝室里不出门了。一天到晚不是吃就是睡――生活跟猪差不多――辅导员高欣前来慰问的时候,我正在床上假寐――疗情伤呢?她压低了声音跟寝室那三位拉扯了几句――无非是要好好照顾我呀,等我醒来代她问候之类客套话,之后便离开了。我嘛,精神不好懒得起来虚与委蛇,也就继续装睡了――反正病人最大。 “书呆子,快起来了。高欣都走了,你还装什么装!”吴晓明、陈旭还有王鹏程全跑到了我围到了我床边。王鹏程个子较高,已经开始扯我被子了。我霍地一下立了起来。没好声气的猝道―― “各位大侠,各位大爷你们就饶了我吧――让我再睡一会吧!” “咋个了呢?我掐指一算,怎么就这么不对头呢?”王鹏程半生不熟的普通话先出声了。 陈旭抛来了句――“兄弟!没事的!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出来,让大家开心开心!” “你怎么说话的呢?看我不爽就很开心是吧!等我有精神了不把你给揍一顿,你还不知道锅儿是铁铸的。” “晓全兄,今天怎么这么反常呢?平时那是绝不逃课的好青年啊!哟,难道……” “难道什么?”六只眼睛全都盯向了吴晓明。我是担心自己告白被拒的事情被吴晓明知道了,而其它两位则是好奇心重得很。 “没事。我想岔了。” “没事你难道个鬼啊!”陈旭一脸鄙视的表情。 日子是过得很慢的,我发现吃饭睡觉是完全治疗不好情伤的。吴晓明为了安慰一下我这个精神头不好的家伙,还特意买了一大堆冰淇淋――真的是一大堆,陈旭还调侃了他一句――“你是当文学青年不过瘾,要改行卖冰淇淋了是不?”难道他发现什么苗头了吗?那十有八九就是了,凭他那颗细腻的心思,我这点小事都看不出来,还称什么文学青年呢。我没开口说,他也没开口问――他知道我这个书呆子面皮薄得跟那纸糊似的,问得不好容易把脸皮给撕破了;他也知道我若不愿意说,就是把我给绑上绞刑架我也不会透露半个字。这兄弟我不说了,十几个冰淇淋就这样不知不觉地入了我的五脏庙――嚼东西的时候还缓解一下心情,当我吃完了之后――那忧郁就像个阴魂不散的恶鬼一样又缠上了我。唉我记得自己没做什么亏心事啊――又哪来的这么多“阴魂”弄得我这么不清净呢?我那肚子圆得跟癞蛤蟆的肚皮一样――胀鼓鼓的;如果我不是个男儿身,没有怀孕的功能,否则你跟别人说我已经妊娠十个月了,他们一定会像老母鸡啄米一样连贯地直点头。我已经把未来一年的饭食都吃光了,也蒙头大睡把后面三年的瞌睡都预支了,但心情还是一点也没好起来。我决定要变一变了。 几天之后的一个晚上,陈旭急冲冲的从外边奔了回来,像水里的金鱼一样大口大口地里喘――还在门口的时候就在大声吼了,半栋楼都知道他回来了―― “活……活见鬼了!……兄弟们……我……活见鬼了……” “啥?不要着急;等气歇匀净了再说。要不噎死了,到哪里找个陈旭来赔你。”王鹏程气定神闲地说道。 “我刚刚在外面见到个脑残――跟李晓全长得那个是一模一样。”陈旭是半分都不能把秘密藏在心里了,压着粗气吼了出来。 接下来便是一阵沸沸扬扬的讨论,隔壁寝室的几个同班同学包括那个黄晓波也都加入了论战当中。当我进门时也不知道他们在里边闹腾了多久了,一个个争得面红耳赤,完全没注意到我的出现;听到他们风生水起的声音,我还以为大家在搞什么聚会呢?我嗓音提高了三十个分贝急冲冲地问道―― “什么事呀,大家?什么脑残?你们在说什么啊?” 大家同时住了口齐刷刷地回过头来,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来,那脸上惊诧的表情活跟见了鬼似地。 还是陈旭反应快,慢吞吞地冒了一句―― “脑残!就是那个脑残。” 第六章 失恋之后的沉沦 “脑残――确也是个脑残。” 众人哄笑之时我已顿悟前因后果,定是我的转变太过惊人,已经超出了大家的心理承受范围。那种震撼就像有一天全世界的人都告诉你,那棵你熟知的千张树是一种处于拟态下的动物――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你一定会震撼到一种无以复加的地步:八点九级的特大地震加上全立体声的音响都比不上这样的震撼。这种超越常识的颠覆性效果就像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对传统物理学理论的冲击一样,没有强大的神经是承受不来的。因为我记得一些将传统物理学观点视为“圣经”的物理学家在相对论的震撼下亲手将自己送到了黑白无常那里。虽然我的转变是极其惊人的,有可能达到了诚如“相对论”的颠覆性效果,但好在我的这些朋友们精神力足够强大,在短暂的思想空白之后就恢复了正常。 当我站在洗漱间的大镜子前重新审视我的形象时,我有一种见到幽灵的感觉。活像个从火星来的笨蛋,不懂地球人的审美眼光,把自己打扮得不人鬼不鬼的,还自以为很有品味。我以为是很拉风的装备,到头来居然是我一直鄙视的“脑残装”。是不是人在受到打击后都会沮丧得否定自己,走向极端――变得异类起来。我没想到自己的变化会这样天翻地覆,刹那之间就从书呆子变成了脑残。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就像天蓬元帅的变化神通没学到家,本来要变个翩翩帅公子,结果却变成了泰国假人妖――不伦不类。当时,我自以为这身行头那是相当有霸气的,时髦得不能再时髦了――说不定都还能引领穿着打扮的潮流――结果潮流没跟上,倒“流嘲”了――流于被嘲弄的对象。 都说“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我虽然没有铜镜来看看打扮之后的自己是不是长得像个妖怪,但我是在大得跟个电影屏幕似的玻璃镜子前照过很多回的,是妖精都应该现形了才对;想来也不会是自己看花了眼――照镜子的地方是相当亮堂的:如果那个医院的无影灯坏了,手术室不能用了,这里都可以临时搭个手术台做外科手术了。当时完全没觉察出有什么问题――难道是自己失恋之后,脑袋便不够用了。究其原因,我似乎是忘了“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的下一句――“以人为镜可以知得失”,我本应该找个人当参谋的,一人计短,两人计长。但是转念一想,这应该不太现实――我决定更换这身装备时,可没什么预先的计划。就像是临时起意的小偷,哪有时间去找同伙给自己把风呢?有可能是准备不到位,虽然没被当成小偷给抓住了,但却被当作脑残给抓了个现行。 此次事件便是后来大家口中所呼的“脑残事件”。当时谁都没有想到,这个只能算是茶余饭后消遣的小事情居然是将“五楼四支花”的疯狂带入大家视野的开端。如果要想考古学者一样寻本溯源的话,我的“残花”之名最早便可以追溯到这里。我不敢夸口说大家都对这“脑残事件”极感兴趣,因此我要在这里勉为其难地给大家道道事情的始末。就单纯为了故事的完整性而言,我也觉得自己有必要细细解释一番。 当我在失恋的阴霾中承受化悲哀为食量的喜悦与痛楚时,当我在失恋的困顿中流连于睡眠,习惯了与周公聊天的快乐与煎熬时,我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病入膏肓”。就像一个能吃能喝的人――如果不出现些诸如难以忍受的疼痛之类的症状,他绝对不会相信自己得了胃病一样。当时,我每天的生活就跟猪场里的猪一样――不是吃便是睡;偶尔清醒便是一些伤感与颓废的记忆串进我的脑海之中。其实我还比不上猪,至少这些圈养的“牲畜”每天都是过得开开心心的;翻遍新华字典、辞海和康熙大字典,我都找不出“开心”两个字究竟藏在哪个旮旯里去了;就是握着欢乐女神亲赐的“英雄”牌钢笔我也没法在心里写出“快乐”这个连小学三年级都能轻松写出来的词语。当察觉到饮食只剩下饱胀感,睡眠也只是一种敷衍了事时,我知道自己快走到崩溃的边缘了。 因睡眠不足给我眼睛涂上的黑色的眼晕,跟国宝大熊猫的黑眼圈差不多。我之所以站在“崩溃”这悬崖之上而没有掉下去,这是因为我手中还抓着一把长势良好的“稻草”――柳菲菲跟我说了几句温柔的话而且还夸我是个好人――我好像竟忘了自己被拒绝的事实。都说每个人都有一套成熟的欺骗系统用来欺骗自己,不管你是否意识到了自我欺骗的存在,现在想来应该十有八九是真的了。潜意识里我极力欺骗自己,利用骗道来治愈已受失恋之伤的心灵。虽然吴晓明还有那些思想境界超脱到一定高度的人经常说到“心灵的伤应是用爱才能完全治愈的”,但我无意识的自我欺骗还是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一定作用。不过没曾想到的是我死命抓着的这把救命稻草被吴晓明剪成了齑粉。果然骗道就像用“胃舒平”(一种胃药)来医治肝炎病一样,只能让病者觉得吃了药便有治愈的希望,放宽心情,但于病情没多大实际疗效。一般人都以为好像吃了药就一定能保证病愈一样,其实这是一个误区,他们病急乱投医,竟也忘了有的时候不吃药倒有可能更有利于病情的稳定――比如药物过敏,吃错药的情况。 这天下午,最近有可能是跟周公见多了,正所谓“数见不‘鲜’”,他便没再也没拿得出像样的瞌睡来招待我了;所以我便在“四方坡”上辗转反侧地睡不着,越睡浑身软绵绵的越是无力。既然睡不着,我便走下床来,无所事事的在寝室里瞎逛。正当我像个正牌的二流子在寝室里东溜溜西晃晃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了钥匙转锁的声音,霍地一声门打开了――来人是吴晓明――满头大汗,方格子的蓝衬衫跟用水浇过一样,贴在了身上。 “唉,这天气,怎一个‘热’字了得?” “这个点,你不正在上课吗?怎么提前跑回来了?” “还不是天气热的把老师送到医院去了。刚刚课代表发来的短信,说今天的课取消了。” 吴晓明边说边打量了我一番。突然一脸正经地问道:“晓全兄弟,老实说是不是失恋了?又是柳菲菲?”听他口气与其说是在询问我,还不如说是在陈述一个铁一般的事实。就像老师问学生问题一样,并不是他不知道答案,而是教学需要,让你亲口把答案说出来。吴晓明不是老师,因而这个问题也就与教学无关了,但是他成功的将话题引到了我身上。我蓦地惊了一跳,他怎么知道的?难道柳菲菲把我跟她告白的事情跟他说了,抑或是柳菲菲跟旁的人说了再一传十,十传百的传开了? “哪有……哪有?你在哪里听说流言蜚语?不要见风就是雨。不会是你看上了人家姑娘,反倒说我吧!”惊疑不定之中思绪急速旋转,我装作一脸轻松的反问道,好像真的没这回事一样。如果吴晓明喜欢柳菲菲的话,凭他才貌双绝的资本,十有八九是能够成全一段佳话的。不过,我倒会是更伤心了。当你见到你心仪的女子,还要称“大嫂”时,这种痛不比李寻欢差多少。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你也别跟我装。我知道你面皮薄,你的事情我也不好多过问,但是你看看你的精神头;我再不跟你谈谈,我怕到时候会出大问题。你看你最近不是吃就是睡,居然还谎称病假,这可不是我们大家认识的晓全兄弟。你看你那头发乱得跟那鸡窝似的,你再看你穿那鞋子――一个爹一个妈。你自己在镜子面前照下吧,神情恍惚跟梦游似的,明眼人都瞧得出来……” 我低头一看,确实不对――左脚踏着一只浅蓝色的拖鞋,右脚却趿拉着我的运动鞋――原本是要扔进垃圾桶的存在,我在寝室里来回的走了这么多遍,我竟也没觉察到。顿时我陷入了沉默,最近有可能是真有问题了――我似乎觉得自己不是自己了。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难以想象我竟会沉湎与吃与睡,还谎病不去上课――之前的我哪干得出这种事来,就算是天上下刀落雷,我也会顶着身铠甲去上课的。想当初,就是40度的高烧之身我也还坚持在课桌前居然没倒下。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的本性竟然因失恋而彻底废弃了。由此看来,失恋这疾病可比流感这样的小病重得多了。不对,前面一句,说江山易改其实有失妥当,事实上很多时候江山的改变也是因为爱情,或者至少跟爱情是沾边的,比如苏妲己、褒姒、张丽华、高圆圆,可别忘了还有海伦。我不是在这里歧视女性,说什么红颜祸水,相反我是在夸赞女性的魅力――倾国倾城;这是爱情的力量,能够创造奇迹也能够促成毁灭。失恋是爱情的副产物,当然也就具备了改天换日的效果。不好意思,扯得有点远了。 吴晓明说了一大堆,无非是些宽慰我的话。他说的这些道理我都知道,但奈何完全不管用。就像有人告诉你喝姜汤能治疗感冒一样,我连姜都找不到,那又怎么能喝得到姜汤呢?不喝,又怎能达到驱寒的效果呢?我终于体会到“站着说话不腰疼”是什么意思了;我也更明白一些在爱情上饱受挫折的人儿为什么要寻死觅活的了――毕竟缺乏忘情水的时代,只有死亡才能够真正的产生忘却。 像沉眠人突然惊醒,细细回想起来了,我已经被柳菲菲给拒绝了――真的是拒绝,绝对没有回转的余地――也就是说在我以后的生命里不可能再与她有什么紧密的联系了。我始终不愿相信,但这却是活生生的事实。就像地球上会有白天黑夜,风吹日晒一样自然,凭区区凡人的力量是没办法改转的。听说过恋爱能使人变笨,但没想到失恋也能使人变得愚蠢,我竟花了四五天的时间才明白我被拒绝的事实以及这个事实究竟意味着什么。疼痛疲累又如潮水般涌来,一个接一个的大浪试图将我卷进痛苦的深洋里窒息。 有可能是一种记忆的恍惚,都说痛苦的时候日子会变得特别长,我已经记不清吴晓明长篇大论的神侃了多久,也记不得他具体都说了些啥,我更记不记得自己在失恋之殇中沉沦了多久。但他的一席话,将我最后的救命稻草连根拔除了。我像颗陨星正往那阴郁、沉闷的深渊底里坠去。我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迟早会撞到那深渊底的岩石而陨去。思来想去,此时唯有三种虚无缥缈的方法能够救我于危难之中了:一是像雷震子一样飞起来,关键是我没雷震子那样厉害的师傅,早就准备好了两颗神奇甘甜的果子供我享用――长出一对强有力的翅膀让我飞翔;二是幻想那深渊底下是一颗硕大无朋的棉花糖,软绵绵的,等我掉下去时就跟在云中穿梭一样,一边减速一边尝着甜滋滋的味道,那感觉甭提多爽了;三是任自己在那里掉呀掉的,完全不用管它,等我快要着陆的时候我就突然一下子苏醒了过来――哇,原来是南柯一梦呀。当然,这些虚幻都是想象力的结晶,是不可能在现实中出现的。事实就是事实,就算你用再多的花言巧语掩饰,就算你能让大家都昧着良心说假话;即使你能改变事情的走向,你却也永远无法改变事实。 “在寝室里呆久了,人容易发霉。出去走走吧!这对你有好处。”吴晓明给了我这条建议。 是的,是该出去走走了。我一直相信大自然有一种神奇的伟力能够让天大的痛苦像云雾一样消散无踪。我早也有出去走走的打算,只是我全部的心思都沉浸在情绪的低谷里,竟没有付诸行动。我在心里挣扎了一个下午,就什么时候出去这个不是问题的问题发生了纠纷。最后,“出去”与“不出去”达成了妥协,一致认定今天不宜出行,明天才是一个出门的黄道吉日。吴晓明也并没有多说什么,他知道有些事情只有当事人自己才能完成,别人是帮不上什么大忙的。 为发泄心中的郁闷我将多年以来想都不敢想的事情都做完了,比如翻学校的围墙、像愚人节一样对一些学校里的静物作了些恶作剧。简直不敢相信,这些东西居然出自我的手笔。难道这些太过匪夷所思的想法久已沉睡在我的脑海里,这次失恋只是唤醒它们的契机吗?这种惊奇就像你看到老母猪爬树、大公鸡凫水的那种震撼;就像秦始皇来告诉你她是一个女人那样令人咋舌。尝试这些“新鲜”作为是令我兴奋的,但就像吃了裹了糖衣的假药一样,尝到了些甜味,却完全没有治疗效果,有可能越吃越容易上西天。想来校园里是没法排遣我的抑郁了,我决定走出这个校园,到更远的地方耗散自己低落的情绪。 鳞次栉比的高楼,琳琅满目的商品,熙熙攘攘的人流――这繁华热闹的市区也并没有哄走我心中的失落。我的神魂仍不知道在哪里逍遥去了,只剩一副躯壳走在川流不息的大街上,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堵得慌。浑浑噩噩地任两条腿机械地走着;在一个街道的转角,突然四个轻舞飞扬的大字――“乱发之吻”不打招呼便窜进了我的眼睛。据说好奇心是与生俱来的本能,即使失恋也没能成功的将这项本能给抹杀掉。乱发之吻――这是啥玩意儿?唉,现在的广告牌,如果你没看到对应的东西,你丰富的想象加上你渊博的文学素养也无法让你推断出这里面究竟是些啥东西。就像光凭一个人的外表,没办法判明他是不是一个草包一样。 反正是漫无目的的瞎逛,我想也没想便踱了进去。轻松似小桥流水的抒情音乐和一股浓得化不开的洗发水气息撩动着我的神经――这些都再清楚不过的告诉了我――原来是家理发店。当时店里的人并不多,所以我的到来便受到了大家的热情欢迎。那热情劲儿想必他亲爹亲妈都无从享用过。当理发师问我需要什么样的发型时,我心血来潮只回答了他两个字――“震撼”。这理发师不愧是专业级别的,他从这两个字里与我当时要死不活的表情里便领悟出了我想表达的精髓――效果无疑是震撼的――五雷轰顶之后的爆炸,加上罡风凛冽后的凌乱,再溅染点黑社会讨债用的劣质油漆,经凡士林润滑处理后的啥玩意儿就是我现在的头型。我当时迷迷糊糊地,有可能神智有些不太清了,所以想法也就不能用平时的逻辑来归纳与演绎了。当满面春风的理发师像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似的看着我的发型,口中滔滔不绝的称赞时,我居然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发型。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就像是在看外人的照片一样――与自己全不相干。如果这时候你过来问我镜子里的是谁,我保管会脱口而出――“不知道”。 就像一座精密的天平要配几个精致的砝码,一个小巧玲珑的花瓶要装点上妍丽的鲜花;我这么新颖的发型,总得配个别出心裁的服装才有派头。我记得王鹏程用他那半生不熟的普通话跟我讲了个笑话。说是一个爱慕虚荣的女人扔掉韩国产的化妆品用上了欧式的之后,便换上了欧式的化妆台,东方风味的家俱随之变成了欧式的风格,这还不过瘾,她连老公也准备换成欧式的了。说实在的,这个故事一点都不好笑,当王鹏程赌咒发誓说这是他们那儿的真事时,我感到了一阵悲凉与无奈。现在的我居然也要学这个女人一点一点地把自己给换掉,而且还当作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神情恍惚之中的思索竟也忘了道德的约束力,我倒责备起自己是不是错怪了王鹏程口中的这个女人――追求“完善”或者是“门当户对”之美是不是真的有错呢? 我深知搭配不当就会像董事长穿件乞丐装一样,衣着跟身份不相合――这跟头型和衣着是一样的道理――脑袋和董事长也差不多:一个是自己的最高司令部一个是公式或集团的首领;当然他们有时候都存在“不作为”的情况。这震撼的发型催促着我去找寻那配得上震撼的着装。单纯从词义上来说,惊心动魄和震撼在本质上极其相似。当看到“惊心动魄”时装店时,我毫不犹豫的窜了进去,就像饥饿的人见到闻名已久的小餐馆,就像饥渴的人望见流泉一样。 说实话,我买衣服不是冲衣服本身去的,是这家店的名字吸引住了我。衣服本乃身外物,能个怎么惊心动魄法?――我当初的疑问在众人的哄笑和震惊中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想是我的这身衣服也是在得意的笑话我吧。如果衣服也能够思想的话,那么它们现在保管在想――“看你还敢不敢嘲笑我们,知道我们的厉害了吧。‘惊心动魄’时装店可不是浪得虚名。” 这形象,照理说是没人认得出来的,就算是齐天大圣的火眼金睛想必也差三分火候。也不知道陈旭是如何看出来的。正当我沉浸在过往的记忆时,六楼的“苍耳”王大爷在门外大声吼了起来―― “小李,晓全……快出了,快出来!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装蘑菇的稻草人’又在装蘑菇了,不,又在装稻草人了。” 听得这吼声,我知道又有麻烦找上我来了。 第七章 装蘑菇的稻草人 “装蘑菇的稻草人”――这个人我老早就想见识一下了,可苦于一直没有机会。在听到“苍耳”王大爷大呼小叫的时候,我知道我就要完全见识下“神奇三侠”之中最神秘之“侠”的魅力了;虽然有些麻烦。我匆忙赶了出来,心里不停地在想“陈院长啊陈院长,这‘望乡楼’住的不是只有那些病情稳定,差不多就可以出院的人吗?你倒看看‘稻草人’又在那里折腾了――哪有半分能出院的模样;不会青山的医生就只有这点水平吧――连个病情都诊断不清楚?我看这病院的执照是不是该吊销了”。一想起陈院长的那副嘴脸来,我心里的气都没打一处来。都说爱屋及乌,我看“恨”一个人也应该有类似的效果――“恨”乌及屋。对陈院长虽然说不上恨,但就是忍不住不讨厌他,因此就连这青山精神病院我也暗自腹诽了起来,恨不能它马上就关门歇业了。 “陈医生呢?白护士呢?”我劈头就向王大爷问道。由于“望乡楼”的病人基本都能生活自理,思维清晰(当然个别还是得除外的);因此这楼就只有陈医生和几个护士负责了。大小事都向陈医生报告――可以说有什么我解决不了的问题都可以找他――当然这只限于工作上的问题。白护士呢可以称得上是分配到这楼里的护士领队吧――你可以尊称她为白护士长,当然叫白护士就应该够用了。我一直在怀疑一个问题?就是这家医院就是陈院长自己家开的,要不怎么会这么巧――你看啊,这院长姓陈,这医生也姓陈――难道这陈医生是陈旭他大伯大叔什么的? “不知道,都没看到人。”王大爷领我急匆匆往前面走,给了我这么个答案。我们路过陈医生办公室的时候,只见房门紧锁,连半个鬼影子都没有,更别说人了。怎么平时没事的时候,随便哪里都能碰到他,一到出问题的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呢?现在,别说找医生,就是连个护士的影儿都瞅不见――不会集体从人间蒸发了吧?趁赶路的这会儿,王大爷像个开了阀的水龙头,那说不完的话是止不住的往外流。这珠帘炮的声音就像是有大半年都没跟人说过话似的,迫不及待地的把事情的始末往我这里灌。不一会儿,我便是了解了个大概了:闲得发慌的王大爷在楼下的广场上瞎逛时,便看到“装蘑菇的稻草人”正直挺挺的站在广场的中心,接受阳光的洗礼。王大爷也称得上是这里的长老级人物了――这不知在望乡楼混了多久了,以前也看到过很多次这种情况:一到天气热的时候“装蘑菇的稻草人”便蜕化成“稻草人”,这都成医院一道靓丽的风景了。如果在大学里或者其它随便哪个地方,你还可以把这当作行为艺术来欣赏,可这里是青山精神病院――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就算是那些真正搞行为艺术的艺术家们也不敢轻易到这里来实践他们的审美及信念。地点可是行为艺术非常重要的元素,这得把握到位了。就像你在寺庙里烧香没人管你一样,因为大家都知道那些佛呀菩萨的得在这里进餐,有本事你到学校里烧点香火纸钱之类的,迟早――不把你送进“铁窗”里,也得将你扔到“青山”来。看到“稻草人”又犯病了,王大爷便跑过来给我报信了――他知道我是这“望乡楼”的代理楼长。 赶到广场上时,也不知道这“稻草人”在太阳底下瞎折腾多久了?这是三伏天呢,是头骡子也得晒趴下了。那一身汗水早把衣服浸了个通透,就跟从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海绵一样,似乎你随便捏一下便能放出半缸子水来。[.超多好看小说]“稻草人”头上戴着一圈稻草,跟古希腊奥林匹克运动会戴的那个桂冠差不多――虽然样式粗糙了些。我在想他是从哪里搞到的稻草呢?还真有点稻草人的模样了。 “怎么医生都不管的吗?太也玩忽职守了吧”。看着不远处匆匆忙忙的医生护士,我就火了。没见过这样的,看到病人都这幅摸样了居然不闻不问,只顾自己瞎忙活。都说医生就是病人的父母,这样推断起来病人便是医生的子女了。那有这样做父母的――见到自己的子女都快被太阳给烤焦了还能如此镇定――有没有爱心啊――如果连爱心都没有,能当好医生吗?这绝对跟陈院长有关――上梁不正下梁歪;有可能是对陈院长有了很深的成见,啥不痛快啥脏水我都往他身上推了。 “管,怎么不管。不过这‘稻草人’也太凶狠了些,这些个医生都拿他没辙了。”王大爷解释道,“我说他凶狠不是说他这个人太暴戾――其实他挺温和的,就是有点倔驴脾气。用强的是拖不走他的,只好给他打镇静剂,最开始是一小支,后面就一大管,后面越用越多。没办法的事情,注射少了不但完全不管用,相反还更有精神――跟吃了兴奋剂差不多。记得那次他不是连续七天七夜不吃不喝的在雨地里装蘑菇吗?就是因为镇静剂打少了,精神头太过了。” “后面就得加大镇静剂的用量,因为用的剂量实在太大了,医生都不敢再用了――你知道他镇静剂用得最多的时候有多少吗?说出来吓死你?嗯,就大概这么多。”他给我比划了一下;一瞧,当时我就震惊了――足足有一大脸盆这么多。“我靠!这不法商贩是在给猪肉灌水吗?”注射这么多镇静剂都没啥效果了,难道是产生抗药性了。不过那得打多少镇静剂,才能产生如此的抗药性啊。我对这个医院的印象又差了三分――是不是进的都是假药,要不就是学人家向酒里兑清水――他们也给镇静剂兑了蒸馏水。 虽然自己口拙,但我还是决定“君子动口不动手”,先将他哄回去再说。可是我好说歹说,他就像个木头桩子一样动也不动一下。可恨那天上的太阳晒得我浑身发烫,就跟火烤差不多;我想再过不了多久就可以闻到烤肉的香味了。我将那些说出来能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好话都说尽了,他居然连正眼都没瞧过我一次。泥人都有三分火,何况我不是泥人。我强压下心中的怒火,便试图使用暴力将“装蘑菇的稻草人”拽回望乡楼,可奈何力气达不到移山填海程度――这“稻草人”哪有稻草的样子,整个一泰山;没大力神的臂力休想将他给撼动了。说也说不动,拖也拖不走――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他不中暑我也得中暑了。 “没用的。这家伙是盐水不尽;只有先把中暑药准备好了。等他晕过去的时候再抬回去好了。以前也是这么干的。”王大爷无奈的说道。 该怎么办呢?我匆匆忙忙跑回房间拿了把天堂伞来,唉既然你要站,我就辛苦点帮你撑伞好了,顺便想想该怎么办才好。我刚一把伞打开给他呈上的时候,他居然动了――脱离这伞的阴影,又站在太阳光下了;我追着他跑了大半个广场,都是这样;仿佛这把伞就是钟馗那法器――五个小鬼无法无天的要来捉弄他似的。我憋得有点气闷,就等发火了――我居然跟个神经病过不去,但的确也太气人了――这炎热的天气加上满身的汗水,就像浇了汽油的干柴一样,我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你追我赶地跑来跑去也没啥意思,我便找了个树荫坐了下来。 “别白费力气了。我就说没用的――什么捆绑托拉拽的,软的硬的――十八般武艺都用过的,都没用。”王大爷在旁边安慰我。 “难道就没有什么别的好办法了?” “到目前为止,我还没见到过什么拿得出手的好办法来。” 该怎么办呢?我绞尽脑汁地想,希望能找到什么有用的办法来。当这凉爽的树荫平息了我心中的怒气和那灼烈阳光带来的憋闷后,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我想起我的老师曾说过这样一句话――“与人沟通是一门艺术,你要站在对方的立场上设身处地的考虑问题。”神经病人也是人,只是想法与众不同而已。这灵光一闪的办法应该能行得通。我赶忙向王大爷问道―― “王大爷,你知不知道他头上戴的那个稻草哪里能找到?” “稻草?你问这个干什么?” “快快快……快告诉我,我有急用。” “医院后门旁边不远便有,是山下农户堆的草垛。” 我嗖的一下便跑了出去,跑出约20步的样子,我突然想起来我还不知道后门到底在什么地方呢?我又跑了回来。 “王大爷,麻烦带我去吧!我还不知道后门在啥地方呢?” “唉!看你心急得!也不知道你要稻草干啥用?看你胸有成竹的,我就陪你走一趟吧。等等,你看我这把老骨头那能跑得你这快?倒退四十年还差不多。” “不好意思。你看我一心急,便把这茬给忘了。”我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的说道。 其实我的办法很简单,既然要与“稻草人”交流那就必须把自个儿变成“稻草人”,就像要跟流氓交流你得先学会耍流氓一样。我不知道这个办法行不行。但考虑到“装蘑菇的稻草人”好歹也住在“望乡楼”里,离“正常人”的逻辑即便有距离但也能够在一定程度达成理解,而且我也尽量往“稻草人”的方向靠――理论上来说应该是有一定成功几率的。反正也是死马当活马医,索性就试试吧。当我戴着稻草编织的“花环”走在广场上时,“稻草人”竟向我瞟了一眼,我知道这个方法应该有戏。 此时广场上已经没了一丝风,站了一大会儿我有点热得受不了了。我便开始走动了起来――风不动,我动――同样能够产生一些微风。也是误打误撞,“装蘑菇的稻草人”竟开口向我说话了。 “喂,稻草人,你怎么能随便走动呢?稻草人要有稻草人的本分跟觉悟。是稻草人就得像我一样站在太阳底下不动才是。”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立马顺势答道,“喂,稻草人,你怎么能不走动走动呢?那有你这样一直站着不动的稻草人?还站在太阳下面呢?你看你身上都湿掉了,你看哪个稻草人身上有水?”我想不到自己竟然这样机灵。 “是吗?我怎么记得稻草人是站着不动的站在太阳底下的呢?”“稻草人”一脸疑惑的望着我。 “那是你记错了。你不信问他。他以前也是稻草人。”我指着王大爷说道。 “是是是,是你记错了。我当稻草人那会也是要到处走动走动的。” “那你现在为什么不是稻草人了?” “哦,这个啊!嗯……这个……稻草人最后都会变成我这样的。” “对对对。别看我现在是稻草人,以后我也会变成他那样的。真正的稻草人就是他那样的。我们是小稻草人――还没长大而已。” 我们怀着期待的眼神,希望他能够听懂我们说了什么,然后就乖乖的回去,不用再麻烦我们了。 一顿沉默与迷惑,“稻草人”看了看自己身上,又看了看我们。等了好大一会儿才摸了摸自己的衣服,然后自语道:“的确是湿的。那我回去换件衣服吧。”然后,他抬起头对我们说,“你们等我下,我去洗个澡换件衣服再下来,学习下怎样做一个真正的稻草人。” “还完没完了。”我心中暗愤。我还以为能松口气下来呢?没想到还要折腾。这一个下午我和王大爷都在“稻草人”稀奇古怪的问题中煎熬。他一会儿点头称是,一会儿又摇头说不,然后又是很长时间的沉默――逻辑的混乱跟思维的跳跃都快把我也弄得神经兮兮的了。好在一个下午他都乖乖的跟我们躲在树荫下的石凳子上,一边喝着凉茶一边“探讨问题”――终于不用在太阳底下煎熬了。 当太阳西下时,“稻草人”逐渐恢复了清明。“咦,我怎么会在这里?糟!难道我又发病了?”仿佛是现在才注意到旁边的我们,“两位这是?” “你这不省心的家伙终于恢复正常了?”王大爷迸了一句,然后把事情的前前后后跟他说了一遍。果然是“正常人”交流起来就痛快多了,我发觉跟能理解自己的人交流是多么幸福的事了。难怪大家都说知音难求,难怪大家都说“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了。 晚上巡房之后,我又到王大爷那里跟他对弈了几局。当然业务不熟,孔夫子搬家――尽是输的人自然而然也就是我了。当我要下楼回自己的狗窝时,我忍不住问了王大爷一个问题,我老早就想问了。 “我说王大爷,我看你思维这么清晰,生活无忧无虑的应该是早可以出院的了啊,为什么还要住在这里呢?” 王大爷突然一脸沉重。自我来到这里,我看到的王大爷都是嬉皮笑脸,乐呵呵的,就像个未经沧桑的小童一样,全不知忧闷烦恼为何物。我这一句不适时宜的话竟像是魔王撒旦的咒语,一下子便将他的快乐给剥夺得一干二净。我想应该是我的这个问题触碰到了他的辛酸往事――活活的将他从天堂推进了地狱,一种强烈的罪恶感油然而生;我知道有些东西是不应该问的。 “对不起!”我下意识的给王大爷道了个歉。 “没事的。这里挺好的,比起外面可算得上是天堂了。”王大爷又笑呵呵的说起话来,可是我分明觉得这笑声听起来有些勉强,仿佛是在安慰我不必介意,自己却难以释怀一样。难道是我的错觉,今天的麻烦是将我折腾得够累了。 折腾了一天,照理说我应该十分困倦才对的呀;没想到洗完澡后,我那是一身舒坦啊――我是为自己能够“与神经病交流”而感到高兴吗?是能够帮得到别人而感到精神吗?抑或仅仅是我一天的倦乏都淋溶到洗澡水里被冲进下水道去了呢?接着中午被王大爷打断的记忆,我又回忆起脑残那会儿子事了。 “不对呀,我买的时候可是照过镜子的呀?当时觉得这身衣服挺适合我的嘛,怎么现在变成这幅德性了?”当大家嘲笑我脑残的时候,我赶忙跑到洗漱间的大镜子前观察了会。 “你这是照的个啥镜子呢?哈哈镜吧。” “看你那头发――哪家极品理发店给你弄的?” …… “商场里那试衣间的镜子都是能够相信的?你也太傻太天真了吧!那试衣间的镜子是男的看起来都像皇上,女的看起来都像娘娘;一旦你将那身行头穿出了那店,男的看上去就像皇上他二大爷――特别“二”的那种,女的看起来就都像大娘了。你是不是以前都没进过商场买衣服哟,看来你又受骗了。”自己买衣服?说出来难免会让大家见笑――在此之前,我是从来没干过这种事情的。敝人是个在生活上大大咧咧的人,就像吃饭不挑食一样,我也从不对衣服挑三拣四的。如果质量够好,一件衣服穿上个四五十年都绝对没啥问题。我不会对一件偏旧的衣服心存不满,更不会唾弃一件没有跟上时尚潮流的服饰――因为我对潮流的感觉就像没有眼睛的鱼对光线的感觉,就像失聪者对声音的印象一样。即便如此,但我的绝大多数衣服也没超过两年的;因为我有个好母亲,将近二十年来我所穿的衣服几乎都是我母亲为我张罗的。 我没想到买个衣服还有这么多学问。每次我看到母亲为我千挑万选的买衣服时,我都有些不耐烦。“不就是买件衣服吗?用得着像挑媳妇儿一样,看了又看,选了又选的。” “我不跟你把衣服挑好看些,有哪个姑娘能看上你的。见到你这邋遢样,别说挑媳妇儿,就是让人家姑娘多看你一眼也是难的――早被你给吓跑了。”每到如此,母亲总是如此打趣我。我也不示弱,赶忙分辨道,“看不上就看不上,总有不嫌弃我的。只要内涵与气质在这里,随便穿件衣服我也是能够出彩的。就像张无忌先练好了九阳神功――内力在那里,别人要练上百年的乾坤大挪移,他还不是几个时辰就学会了。所以外表不重要,内在才是王道。等哪天我一收拾打扮出来,嘿嘿……” “你就跟我贫吧!‘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买衣服,听我的准没错。知不知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老人?老人!哪里?哪里?……”我左腿一抬,学着六小龄童扮美猴王的样子搭个手在眼睛上面左瞧瞧右看看的,“切,哪来的老人?我只看到个年轻漂亮的妈在这里。” 每到如此,我妈便乐了,笑骂道“这么大把年纪了还年轻漂亮呢!都不怕人笑话。快过来试衣服……” 我终于知道我妈的辛苦了,我连个衣服都要母亲操心,何况是其它事情呢?我母亲的心都耽在我这里了。都说母子连心,难道是冥冥之中的某种联系让几十公里之外的母亲也觉察到了我最近的不太对头。“脑残事件”的第二天父亲到学校来看我――就是母亲一手促成的。听父亲说,母亲那几天完全心神不宁,眼睛直跳个不停,说我肯定是出什么事了,始终放心不下我。一定要让父亲过来看我一下,求个放心。我爸拗不过我妈,好在路程也不远便风风火火的跑过来了,更重要的是能顺道给我送点冬天的衣物――这才几跟几月呀,我穿一件衬衣都还冒汗呢。我都没想到父亲会来?一般有事的话,打个电话不就行啦。当我看到父亲那一瞬间我就惊呆了――我这一身“脑残”装能让父亲看到吗?要是让他看到了,我绝对死定了。 第八章 旖旎的误会 打破脑袋都想不到,父亲会在这个时候过来。(.无弹窗广告)就像装了避雷针的大楼被雷劈了一样,那得干了多大伤天害理的事情才会引来雷神如此大的怒火。想是我的“脑残”也达到了“伤天害理”的级别,这不我爸不就过来了嘛。读了十几年的书,就还只是快高考的时候,父母亲到学校瞅过我一眼,跟我说了些高考时候要“平常心”之类的鼓励话;其它的时候――就连高考――都没有享受到家长“探校”的优待。而高考的时候,很多学子的父母那是不远万里的跑过来为自己的子女忙这忙那的,比照顾上幼稚园的小朋友还上心――没办法,大家都心知肚明――高考就是一个人的第二次投胎,投得好了就能上大学,十有八九成就一个光明的未来,光宗耀祖那自是不在话下;考得不好,唉――受人白眼不说,前程也就这样毁了。 我知道有人一定会把比尔?盖茨抬出来,你看世界首富都没上过大学,不上大学也能够成功的嘛――“扯淡,比尔?盖茨没上过大学?人家是半路退学好不好。有本事你考上哈佛再辍学给我看看。”“那韩寒呢?他总没上过大学吧,人家还不是混得风生水起?”“那你有本事也跟他一样完成几部小说给我瞅瞅吧。”这样的回答保管噎得你半句话都说不出来――谁叫人家说的都是事实呢?“事实胜于雄辩”。写小说很简单,但要写得像韩寒那样的又能有多少人呢?考上哈佛大学?别开玩笑了,考哈尔滨佛学院都还嫌你慧根低?一句“你会梵语吗”绝对会把很多人像踢皮球一样踢开几丈远;再一句,把《心经》给我默一遍,包管你这只皮球不泄气就得进“废品回收站”。 父母不到学校来看我,这倒不是我是从外边捡回来的,在父母眼中无关痛痒。原因无它――只因我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好孩子――要不我怎会有“书呆子”之名;“知子莫若父,知儿莫若母”――他们都知道我的自制力,不会学坏;因此对我放心得很。不过,因为我考上了济世学院,不,应该是调剂到济世学院,父母一直都在自责――“都怪我们没来陪你高考?如果……”;好像我没考好都是他们的错一样,我安慰过他们好多次,绞尽脑汁地列举了千百条济世学院的好处,完全没用;说得多了后面也就懒得说了,我相信时间能够冲淡一切――好在我来这不久济世学院便通过了教育部的考核全面升级为济世大学,这好歹给了父母一点安慰,要不还不知道他们要愧疚多久呢? 当看到父亲那一瞬间我就惊呆了――幸好只是呆了一瞬间,要是再长一点时间,我可能就要穿帮了。虽然我这身打扮看上去是非常脑残,似乎比“青山”最严重的病患都还要出格,但我还不得不穿上这一身行头招摇过市。没办法,谁让自己死要面子呢?有可能太在意别人的想法了,也有可能是真的就是如此,当我冲出大家的包围看到镜子里自己那一副熊样时,我第一反应就是,就是要把这另类的发型剃掉――当时我可没想到剃掉头发之后也只是将一种“另类”替换成另一种“另类”而已。大家重又围了上来死死的将我堵在镜子面前问东问西,说什么也要把我留在这里――好像我会突然人间蒸发似的。“耶耶耶!大家都在干啥子?不就是改变了一下造型嘛?用得着像见了鬼似的吗?人嘛,都是会尝试着改变自己的嘛?”将大道理都抬了出来,我厚着脸皮故作镇定的说道。不过我并没有说人会自觉改变的前提――那就是受到挫折跟打击之后。 看似镇定,殊不知我的脸又一次出卖了我――我只感觉到脸上一阵阵发烫――像是火烧云又在我脸上放肆了一回。好在相处这么久了,大家都知道我这个人内向害羞,还以为是我不习惯这么多人簇拥呢?除了特熟的人,他们又哪里知道我只是在陌生人以及那些还没熟透的人面前才会内向,在熟人面前我可是外向得不能再外向的人了――这便是人的二面性吧;而且大家也以为我不会说谎――什么样的谎言是最可怕的?是那些以前从没说过谎话或者是大家都以为不会说谎的人说出来的谎话才是最具杀伤力的。这样的谎话往往会让绝大多数人受骗。世人都会说谎话,只是根据这谎言是否对别人产生伤害而有了恶劣与不伤大雅之分。大家把我这经不起推敲与琢磨的回答当作了标准答案。我自认为自己的这个谎言不伤大雅,但无论是什么样的谎言,谎言就是谎言。说谎话便是要付出代价,一般来说这种代价都是十分昂贵的。有时候你不得不为了一个谎话而编无数个谎话,做无数的荒唐事来“证明它的真实性”。为了这个谎话,我只有硬着头皮充潇洒了。其实,我挺感动的,大家居然没怀疑我――这是朋友们对我莫大的信任;我也挺惭愧的,连自己的真心话都不敢对朋友们说,把自己包裹得像个刺猬,生怕自己的身心一旦舒展开来便会受到伤害一样。 大家都是大学生了,思想的独立与开放以及对新鲜事物的好奇心促使大家对我的行头作了一些独具个性的评价,我只是静静地听着,偶尔报以微笑。让大家评头论足吧,我做好一个听众的本分就够了,我知道大家都是善意的――开开玩笑只是为了调剂一下枯燥的生活而已――就像熬汤放点味精调味一样稀松平常。特意挑选了那些似是褒奖的词语,我听着听着,都仿佛感觉到自己真的别出心裁,挺有个性的;褒奖的词语加之天已太晚,脸上的火烧云也渐渐淡下去了。我们这寝室的几位可是意犹未尽,将晚上寝室里的卧谈会――躺在床上聊天――开到了很晚;我只感觉到闭了一下眼睛,天便早亮了。别的寝室瞎折腾了多久我不知道,不过第二天我们班的很多同学都有一个大大的黑眼圈――难道最近都非常流行熊猫妆? 我起得很早――至少比这些个昨晚瞎折腾,现在还在和周公聊天的家伙起得不知早多少了。一来睡不着了,二来嘛今天还有课――选修课《无为之道》,选这门课的我们班没几个人。鉴于自己已经有几天没去上课了,瞎闹了这么久也该回归正常了。为了圆这个“只是随性改变下造型”的谎言,我是穿着我的脑残装去上课的――你刚改变的造型第二天就扔掉了,别人不怀疑你有事才怪呢;而且说实在的也不知道“乱发之吻”给我的头发用了些啥玩意,那原本软绵绵的头发现在都变得跟记忆金属似的,发型与昨天相比一点都没变――虽然极力显得低调,但这身行头就像夜晚的北极星一样,哪里都有关注的目光。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我脸皮也变厚了;我直接无视这些个路人惊异的目光,像个没事人一样大步流星的往行知楼走去。 当我走近教室的时候,第一节课的前二十分钟早就没了。我轻手轻脚地走到后门――那“反腐倡廉,严禁走后门”的标语还在我眼前晃呢?我也想走前门,还不是憋得没办法了,要不谁愿意走后门呀。“无为”老头可不是软柿子任你想捏就捏――平时倒温文尔雅,但一旦发起飙来,皇帝老儿来了都能把他给拉下马来――要不“反腐倡廉,严禁走后门”这样另类的标语他敢贴在教室门上。忘了介绍,“无为”老头是《无为之道》的主讲老师,五十多岁的老头,也许是“无为”神功练久了,看上去还挺青春,你要跟别人说他快退休了估计都没人信。从门缝里一看,哇,机会千载难逢――“无为”老头转过身子正噼噼啪啪地在黑板上写着板书呢。我利索的打开了后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轻轻关上然而蹑手蹑脚的窜到了后面最不起眼的一排,“嗖”的一下抽出一本书来,马上便进入努力做笔记的状态――行云流水般的行动,前后绝不超过三秒钟――动作之麻利,步骤之娴熟,就是撬门溜锁一行的专家也得望洋兴叹。 似乎被“无为”老头发现了――以我现在的抢眼,能不被发现吗――他向我这边瞅了一眼,然后又故作不知的继续传“道”授业了。也许是这老头心情好,也许是他觉得“脑残”也懂得学习知识了――“浪子回头金不换”,也就原谅我的迟到了;反正不管怎么说我也就成功蒙混过关了。你既然装作不知道,那我也假装不晓得。我肆无忌惮地扫视了一圈,果不其然,我们班就到了两个人,一个是我,另一位是我们般的一位女同学――朱樱。大家可不要误会,一个班只有两个人上课?上过大学的人都知道选修课这玩意,都是全校公选的,各个学院的同学都有,一旦选课的人数超过二十人都可以重新组成一个临时班上课,上完就解散;一学期结束了大家谁都不认识谁那是家常便饭。但凡选修课,如果老师比较宽和,除了那些个极感兴趣的同学每堂课必到之外,其它的嘛也就是为了毕业来混混学分的――来也可不来也可,经常不是缺席就是旷课。在七八十号人里我只认识我们班――不是临时班――的朱樱而已。本来吴晓明也选了这堂课的,不过“无为”老头讲的东西哪有周公说的好听呢,所以吴晓明也就没有出席这里的讲座了。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却已经到了午饭时间,我强忍着时时袭来的饿意,把头埋在书里坐在最后一排熬啊熬。同学们都走光了,此时就剩我一人在教室里饥肠辘辘,肚里造反的声音就像晴天打雷一样,声音都快把天花板给震塌下来了。一般我是不会辛苦自己,强忍饥饿的;基本上都是还没饿便已经到食堂排队吃饭了。不过现在,我只得强压着肚中的饥饿感,使劲的等呀等――现在是吃饭高峰,食堂排队的长龙跟春运期间买火车票有的一比――错开高峰是比较明智的选择;不过这不是主要原因――我要避开人流,免得大家吃饭的时候看到我这样子时给噎住了――看来我还是没法认同自己现在的造型。 再这样下去,我想自己的人格一定会四分五裂。我从没有这么累过。高考时复习那段时间经历的那种非人的折磨与现在比起来都称得上享受了。我觉得还是做回原来的自己为好,“走自己的路,让比人说去吧”,但转念又想一个人如果不尝试着改变自己,那又何来进步呢?问题一大推,思来想去的也找不到一个确切的答案,反倒越来越饿,越来越累。干脆不想了,吃饭去。我特意选了一条偏僻的道路,慢条斯理的向着食堂的方向走去。你说人是不是一种十分奇妙的动物?刚才肚子还咕咕的乱叫,现在要去吃饭的时候倒平静下来了。就像感冒了,要死要活的;但到了医生面前,你发现自己的病似乎已经好了一半――有可能这便是医生与生俱来的魅力吧,也可能只是大家的心理作用――似乎见了医生,你的病便有了着落。不好意思,又扯远了。 说句良心话,济世学院真的很美,我走在这条偏僻的道路上,竟有一种“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我原以为自己对济世学院的熟悉已经达到了如指掌的程度,现在我才发现自己错了,而且错得很离谱――自己竟然从来都没有好好了解过自己的指掌。小鸟儿于林间的歌唱好像有一瞬间将我带回了童年的逍遥,此时此刻虽然心绪仍旧不太好,但也因渐受这环境的熏染,有一丝快活的种子似要在心底发芽了。转过风雨操场的拐角,我竟看到一抹似曾相似的背影在珙桐树下轻声叨念着什么――隔得太远,我没有狼的耳朵,所以也听不太分明。我犹豫了一下,心想要不要从这里过去。我倒不是跟这道背影的主人有什么过节,也没有欠她什么人民币需要躲避债务――我只是不想撞到别人,特别是熟人。想到绕回去不知要绕到猴年马月才能挪到食堂,我便放弃了原路绕回的想法;走过去“打个招呼吧,鼓起你的勇气――虽然对方是女生,但更是同学;到现在了,你的脸也应该变厚一点才对,要不以后跟异性交流起来可就有障碍了”。 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说话的声音不大,因此打算走近了再打招呼。当还有一两米远的距离,我将右手抬起,话已到了喉咙边。似乎也觉察到了身后有人走近,她蓦地转过身来,见是同学,灿烂如樱花般的笑容,顿时出现在了她的脸上。我回了一个微笑,便打算按照既定的程序打个招呼。突然的事情――我一下懵掉了,因为我的视线捕捉到了意外得不能再意外的画面:父亲,三百步开外;正往我这边瞅。 “嗨,李……”她正要叫我的名字,声音有点大。不知道哪里来的反应,我像敏捷的猎豹飞扑向前,左手揽住了她的腰身,右手掌顺势往她的嘴上一按,声声止住了“晓全”两个字,并借助她的背影,挡住了父亲是视线。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应是让她受到惊吓了――只觉得她身躯一震,双手下意识的挡了过来;口中似乎也有话语要对我说。 “不要动,不要说话,求你了,求你了……”我一直不停地在说“求你了”,竟像一个可怜巴巴的小乞儿在祈求好心人的施舍。我不知道说了多少个“求你了”,这是我生平第一次低声下气的求人,语气中竟没有半分尊严;我不敢看她的眼睛,哪怕是一瞬间――我知道她的眼睛中一定有不屑、鄙夷、羞愤和说不尽的厌恶。我不知道自己当时有多不堪,但回忆起当时的场景,说话的声音以及惊恐的心情。我想那时的自己应该是集可怜与恐惧于一身的。我本无冲撞之心,却有了莽撞的行为。我知道我的人生已蒙受了第一个污点――我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耍流氓――即使本意并非如此;似乎觉得自己太过于龌蹉,我有了承受最严重后果的觉悟――这次一定得住几天公家房――班房了。这善良的姑娘听到我的乞求之声,竟也停止了动作――我心中充满无尽的感激。我想自己即便真的进了铁窗,我也会感激她一辈子:古人讲男女授受不亲,虽是现代女性,但毕竟男女有别――可况是此种突如其来的冒犯行为? 时间的概念已在我脑中模糊,我不知过了多久,我放开了双手低着头使个劲的道“对不起”,突然间我想起了什么。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向她说道:“对不起,现在我有急事需先行一步。今天晚上八点,万卷楼前,我会给你解释。一切听我解释之后再定夺好吗?”我意指的“定夺”是要不要110介入的问题。我想抬头看一下她的双眼,可我不敢;我没有面对她怒火的勇气,我也不敢让他见到我关公似的脸谱。我一切的惊恐竟也化作无尽的尴尬与后悔,虽然这善良的姑娘并没有说什么――我想这突如其来的震惊也要耗费她许多时间去消化吧。我怎么如此冲动?其实,父亲那里有什么过不去的呢?父亲绝没有我想象中的严苛,只要我道明事情的原委,想必父亲也不会苛责于我――自从我上高中之后父亲便再没有打过我了。我一心只想着不让父亲看到我这一身“脑残”的打扮却铸成如此大错。唉…… ………… “刚刚在外面看到个小混混长得跟你很像?差点就以为是你了呢?我还想叫你呢?幸好不是。”父亲松了一口气,以一种如释重负的语气跟我说道。紧接着又用一种惋惜的声音说道,“可惜那个好好的女孩子!可惜了。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居然看上了那么个小混混。”乍一听父亲这么说,我浑身都在冒冷汗。当听到鲜花插在牛粪上时,我就放心了,原来不是在说我;自视过高的我从不把自己当作牛粪,而且也没有鲜花惹上我呀。我倒好奇了,居然还有个小混混跟我长得一模一样,到济世学院这么久了,我还没看到这么一个人呢。我想看到另一个自己在你面前做出与你不同的动作一定是非常有趣的事情,但是这种乐趣也只有长得相似的孪生兄弟或者孪生姊妹才能享受得到了。我正思绪横飞之际,冷不防父亲的下一句话把我给吓蒙了――这误会恐怕倾黄河之水都甭想给洗清了。 第九章 神医驾临 虽被“装蘑菇的稻草人”折腾完一天,但洗完澡后我竟也神清气爽;我没吃过人参果,也没喝过玉露琼浆,但此刻我爽快的心情比享用过这些仙家神佛的专用食品还来得亢奋。(.好看的小说)能够与人沟通是一件十分美妙的事,即使交流的对象是神经病患者。我居然能把“装蘑菇的稻草人”给说服了,要知道说服一个人跟登天还难――难道你没听过巴比塔的故事?当初那所谓的神为了给大家制造交流的麻烦可不仅仅只是让语言不通。我发现“有理走遍天下”果真是至理名言;不管这“理”是正还是歪,只要能够达到沟通交流的目的便是至理。李晓全的名字太过于普通,也许没几个人能记得住;不过三十七号则不同了,那是蜚声精神病院啊。自从此次事件之后,在青山精神病院,他的名声那是堪比詹姆士?邦德“零零七”的震撼――说出去,青山没人不知道的。好在我并不是很在意名声,叫我“三十七”号也好,叫我李晓全也罢,反正都是我嘛,难道我还跟自己过不去不成。就像林冲有个头衔叫“豹子头”,武松有个外号叫“行者”,“稻草人”事件之后我也得到了一个外号――“小神医”。虽然跟“神”字沾上边的都不见得一定是好事,比如神经,但“小神医”绝对是一个上得了台面的褒义词。当然外号这个东西不一定与事实相符,就像金庸小说里“君子剑”岳不群一样,哪有半分称得上是君子的。说我是神医,那绝对是夸大其辞,甚至我连医生都不是,又哪称得上是“神医”呢?说到神医,我心中倒是有一个人选,但绝对不是我。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我竟然稀里糊涂的跟她约好在万卷楼前见面,我不知道她会不会听我解释,我甚至不知道她会不会赴约。这是一件比较尴尬的事情――我撂下这句话便跑掉了――做贼心虚?有可能是的,但确实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去办――父亲怎么会过来呢?而且还跑来风雨操场了。一般来说,要来学校这样的“大事”父亲是会先给我打个电话的。可我的手机也没啥动静,难道欠费了?不可能,我记得话费还剩得相当的多,再用个十几二十天那都是完全没问题的。先不管了,我得先把我的这个“脑残”的造型给解决掉。济世学院的道路是四通八达,我权衡了一下父亲可能走过道路,向着相反的方向急速奔驰而去,说句夸张一点的那速度十有八九达到了千里马的奔跑速度。衣服可以换,这头发该如何处置呢?――现在跑到理发店也来不及了呀。那一套工序下来,至少得花个半把小时,那衣服就来不及换了呀。我不知道父亲什么时候会到寝室,我不能冒这个险。一切等回寝室再说,我有了决断。我突然记起黄晓波的一顶帽子。这帽子比起唐长老骗孙大圣戴的那顶都还花哨,如果你表情猥琐一点或长得寒碜一点,戴上这顶帽子,一定能配得上“猥琐”、“龌蹉”以及“变态”这样的“高级”词汇。黄晓波倒没这个后顾之忧,也许是人本来就长得比较耐看,而且这人经常流连于“黄色”主题,一股子“邪气”。戴上这顶帽子倒有一种邪魅的气质,这种气质对异性有着别样的吸引。如果天不热,他便装备上这顶花帽到处招摇撞骗,也不知道有多少良家少女被他给骗得夜里失眠。 先回寝室换衣服,来得及的话就奔到理发店去打整打整,来不及就将黄晓波的那顶妖怪帽借过来将就将就算了。不过,这大热天的戴上个帽子是不是太另类了?顾不得想太多,直接往寝室奔过去了。我很诧异,自己竟然还这么精力充沛――刚刚不是还饿得要死不活的吗?现在居然又生龙活虎――刹那间,我竟怀疑饥饿是不是一种浪费粮食的错觉。我本想打个电话回寝室问问状况的,但一想到父亲的脚程与自己接近超音速的飞奔;我保不齐寝室有没有人,也就放弃了询问的初衷――打电话太浪费时间了。此刻,我知道争分夺秒是啥意思了?这简直就是另类的急行军,真够要人命的。真亏得我有一颗强大的心脏:还没从失恋的折磨与痛苦中解脱出来,却又陷入了“耍流氓”的尴尬,现在又不得不忘记饥饿,像个可怜的逃犯被心中的良知追逐着不断往前奔。 当我推开寝室门,我像缺了氧的哮喘病人一样再也动不了了。只得蹲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像刚从地狱里放出来的饿死鬼在啃馒头一样,眼睛里放着绿光,恨不能一口气把这屋子里的氧气全部吸进肚子里。如果双手能够抓得住空气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抓起一大把一大把地直往嘴里拽。我不知道眼冒金星是啥感觉,但当时我就觉得一颗颗砖石在我眼里开了花;我嗓子儿像吃了三百斤火药再吞了点焰火――那是相当的火爆;喉咙跟旱了二十年的田地差不多,那撑开的裂缝都能塞得下一头史前霸王龙了;我恨不能喝光太湖的水以获得一滴清凉――相信再缓不过气来,我也得跟夸父一样,累死渴死。也是自己好久没有锻炼的缘故,才冲刺了这少许距离便累得跟一百零八岁的老头提了个二百斤重的榔头――看来得好好锻炼下身体了,要不,凭这副身子骨怎能作为栋梁撑起明天呢?我强忍着晕厥过去的冲动,像做贼一样不时的将眼光探出窗外――看父亲是不是已经过来了――也不知是我跑得太快,还是父亲走得过慢,反正还有充足的时间够我喘息。正暗自庆幸,我的手机铃声响起来了――父亲来的电话――父亲迷路了,现在在食堂附近,让我告诉他寝室的具体地址好问过来。我说不用了,我过去接你好了。父亲转移了话题问我声音怎么这么喘,我说我刚从外边回来,上楼梯走得急了点,五楼嘛,是这样的。父亲又唠叨了一阵无非是说什么身子骨差,叮咛我要锻炼之类的。我坚持要过去接――拖延更多的时间,父亲又坚持要自己走过来,最后无奈之下选了个折中的方案――我下去接问路过来的父亲。 我也顾不得再歇气之类的,三下五除二的换好衣服。跑到隔壁寝室去找黄晓波借妖怪帽――不幸的是黄晓波这家伙不在――难道吃饭去了?没这么早呀,不到半下午这家伙是从不进食的呀。刚拨通他的电话号码,竟然在床上响起了他那独具痞子“个性”的电话铃声――“妞,给爷乐一个……花姑娘的……”这家伙出去居然不带手机?你说平常不找他的时候,这家伙总在你身边转悠,想不看到他都难。而现在呢?关键时刻居然连个影子都找不到。这下闪亮了,我居然学会了偷东西――虽然打算事后是要还的,但不问而取便是偷这道理我还是知道的――没办法,自己是被逼的。这句话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呢?――哦,电视里那些大坏蛋都是这么说的。由于事发突然――初次做贼嘛,难免会留下惨不忍睹的作案现场,不过还好,我终于在他那抽屉底下找到了那顶妖怪帽――藏得这么好干嘛?又不是什么稀罕的宝贝。 这妖怪帽也太有意思了,戴上它的那一刻我就已经觉得自己是从妖怪窟里爬出来的了。顾不得想太多我便匆匆下楼了――好歹这帽子把我那一头见不得爹娘的头发给掩盖住了。就我的外貌,前面已经跟大家作了简单的介绍,自己虽然长得不是“非常”寒碜,但也是属于寒碜的那种类型了,这种类型戴上黄晓波的俏花帽有什么效果呢?我又一次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这都是在瞎闹腾个啥呀?是不是以前自己太低调了,很少有机会入别人的法眼,现在就是要把以前失去的眼光都补回来吗?最近的我,走到哪里就跟亚历山大港口的灯塔一样,那就是一夜晚里的太阳――话说,夜晚里有太阳吗?各位看官不要太纠结了,这只是打个比方,就是很明亮很显眼的意思――因为萤火虫已经不足以突出我此时的出彩了。“妖怪,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路上一个小孩拿着个葫芦对着我便大喊大叫。我的个去呀,我什么时候得罪了西天路上那金角银角大王了,话说这学校里的小孩是怎么回事――嗯,有可能是教职员工的孩子。当时就想,我有急事,就不跟你这臭屁孩计较了;如果以后你栽在我手里,那得要你好看。 “你大热天的戴个帽子干嘛?”一见到我,父亲劈头便问。早就想好怎么回答了――自己感冒了,不戴帽子感觉有点冷。父亲倒也没有怀疑,瞅都没瞅我一眼,拖着一口大箱子便跟我走了。你看,我这大学还是没白上是不?说起谎来眼睛都不眨一下,连我父亲那火眼金睛的目光此刻都没发现异样来。我似乎都以为自己说的是真话――想是世上最先进的测谎仪也弄不明白我这脑袋里究竟有没有谎言。常听人讲说谎也是分境界的,第一重境界那是小打小闹骗骗别人,第二重境界便是欺骗自己,自己都以为是真的,第三重境界便是返璞归真,“真到假时假亦真,假到真时真亦假”,真真假假如羚羊挂角全无痕迹可循。我想我已经达到了第二重境界的巅峰,即将突破第三重达到骗子王的境界。我心中一阵阵自嘲,不过脸上倒未显山露水。 父亲可不知道我的这些心理活动,自顾自的唠叨了起来;跟我妈一样。“看来你妈是对的,母子连心。前几天,你妈就在我耳朵边唠唠叨叨的说你在学校过得不好:大约在……嗯,就在一周前吧,她就越发不可收拾了,说你遇到这不顺那不如意的。上前天说梦到你被人打了,前天又梦到你跌到河里被水冲走了。我说‘你这个老太婆怎么整天神经兮兮的,有事没事的就知道咒自己的儿子。’你也知道,你妈就是这样的人――没事竟瞎操心。我说你担心儿子嘛,给他打个电话不就行了。她非要我过来,说打电话也放不下心来――她说你不会说实话。我拗不过你妈,好在最近有空,顺便给你送点衣服过来。不过,这次你妈可是说对了。看你现在怪兮兮的样子――戴个帽子不三不四的,要不是我是你老汉,还真认不出你来了;看你那憔悴样,唉――要学会调整,课业重也不能把自己弄得跟像害了相思病一样呀。” 一周以前母亲就开始担心了吗?一周以前――那时间正是我失恋那会。果真是母子连心,连这点小事情都被感应到了。我从不相信什么冥冥之中存在的什么什么东西,但我却相信世界上有母子连心这回事――看似矛盾,其实不然。我深信亲情与爱这种虚无缥缈但却真实存在的东西能够跨越时间和空间的距离,产生很多奇妙的东西。母亲能够感到我的不如意,想是太过牵挂于我。母亲就是这样的人:对别人关心得多,对自己却想得很少。即使这是巧合,我也不愿将母亲在我失恋之时的忧虑归于巧合一列。我从父亲的话语里知道为什么母亲没打电话过来,而是父亲直接到学校来了。害怕我不说实话――知儿莫若母呀,连我要说谎都提前预知到了吗? “相思病?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听到“相思病”三个字,我突然心里一突,惊了一跳:就像老鼠见到猫,大白兔见到了黄鼠狼。也许是最近太过敏感了,父亲随口说出来的几个字就已经把我弄得神经兮兮。 “你反应这么大干嘛?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你好好注意点。学习不要太玩命了。我知道你的,从小到大都不知道自己好好照顾自己的。现在都考上大学了,你还这么拼命干什么?”考上大学难道就不用拼命了嘛?父亲还真是天真。不错,小学、初中和高中老师整天在我们耳朵边念叨说到了大学大家就可以好好放松了,这些老生常谈的话听得我耳朵都生出老茧了。可是呢?就像是赶驴时前面挂的那个胡萝卜,你直往前面走却永远吃不到嘴里。只有我们这些笨驴子才会相信――你只管吃斋打坐,总有一天接引佛祖会会踩着七彩的祥云引你到西方极乐世界。那怎么可能呢?随便想想也知道,佛说众生平等,你吃下这么多斋饭――那里面的细菌可是千千万万――伤天害理啊;何况佛祖这么忙,没事还要享受极乐,哪有时间来引渡你?我们这些学生还不是一样的,受到蒙骗,一直想修成正果到达象牙塔。殊不知,象牙塔和炼妖塔都一样是塔呀。 “你们学校还真大,走着走着就迷路了;先前我还来过一次的,没想到还是把自个给弄丢了。”父亲见了我便自说自的――他是在给我解释呢――我终于知道父亲为什么会跑到风雨操场那边去了。其实想想也明白,即便父亲来过一次,但也仅仅是局限在我寝室楼附近而已;济世学院这么大,我到这里三个月之后,有时候还分不清东南西北,何况仅仅是到过这里一次而已。 一会儿讲话一会儿沉默,不知不觉我们便到了寝室。父亲就开始讲他在风雨操场那边看到的一幕了。说刚刚在外面――也就是风雨操场那边看到个小混混长得跟我很像,差点就以为是我,还庆幸那个不是。父亲的下一句话直接把我给震蒙了。 “现在的年轻人也太开放了,当着我的面就开始亲吻了。”难道父亲所说的那个长得像我的小混混就是我?回想起当时那个场面,以及父亲看过来的角度,真的像是一对恩爱的情侣在亲吻。我的天,希望不要让旁的人看到了――误会,绝对是误会。这样的误会,那绝对会给人家女孩子造成极大的麻烦呀。好在风雨操场旁的那个地方比较偏僻,应该是没有什么外人――我忐忑不安的想――如果让别人,特别是熟人看到了,添油加醋的一说,跳进黄河都别想洗清了。 “好了,这是你妈要我给你带的冬衣。对了,等会我给你号号脉,也好对症下药――好好调理调理。” 忘了介绍,父亲是一个医生――当然不是那种省呀市呀第多少多少大医院的主治医生,只是属于“赤脚大仙”一类――以前都叫赤脚医生,现在嘛都改称乡村医生了――济世救人与农业生产两不耽误。父亲要给我号脉,开国际玩笑,怎能让父亲给我号脉?一号那岂不是就露馅了――神医,父亲绝对就是神医――自我记事起,父亲便给我留下了神医的“印象”,我心中那神医的位置便只能是我的父亲――在我的记忆里,都没父亲不能医治的疾病。药到病除,妙手回春就是用来形容父亲医术的。“医生只能医假病,要是真到了大限之期,再高明的医术也没辙。”每当别人夸父亲医术高明之时,父亲便这样说。我知道父亲这是在谦虚――真的是在谦虚――当然,这只是限于我们那小地方――山清水秀的,能生出个啥大毛病来。 “号脉就算了吧,我已经吃过药了,说不定现在都快好了呢?” “你这个臭小子,还对你爸的医术有怀疑是吧?号一下脉又不会损失什么,好求个心安,特别是你妈。”我哪敢怀疑你的医术,就是因为太相信了我才不敢让你看的。父亲哪知道我在想什么呢。不管我好说歹说,父亲的固执一旦上来了,就算是“和谐”号动力火车都别想把他给拉回来;身为儿子的我不得不屈服。唉,让父亲号一下脉吧,顶多说是感冒药疗效好,吃了几次病就好了;就是帽子戴习惯了,过一段时间再拿下来吧――理由比较牵强,不过走一步算一步吧。 “怎么搞的,失恋了?……‘大丈夫何患无妻’,为了个女人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你呀你呀……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我怎么教你的。你,不听话呀……”我听到父亲的训斥,当时就震惊了。只听了一下我的脉搏,父亲怎么知道我失恋了?难道是会读心术?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父亲绝对不可能有这项特异功能。这又不是在写奇幻小说,而且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十几年,我难道还不知道。脉搏――医术,唯一能解释得通的就是父亲的医术了。父亲的神医之名我可是常有耳闻,常听人夸赞父亲医术如何了得,没想到有这么神的?我仿佛又回到了五六岁的样子,重新对父亲产生了一种五体投地的崇拜感――太神了;第一次,我在父亲的训斥中充斥着一种崇拜的感觉。 “神了!爸,你怎么知道的。”眼看四下无人,又是自己的父亲,我好奇的问了一句。 “伯父,不!神医,我也要号号脉!”寝室里突然冒出了一句――陈旭,他居然还躺在床上睡觉。我的天,寝室里不是没有人的吗?我被父亲训斥的熊样,还有我失恋的事情这下得曝光了。两个流着泪的大字在我的心中如星星闪亮――“完了”。 第十章 警察来了 人都是一种自以为是的生物,不管你承不承认。(.好看的小说)我也不是什么超凡脱俗的圣人——凡夫俗子一个,不经常自以为是倒显得不正常了。最近不都是吗?原以为自己的爱情之路会是平坦顺溜得像溜冰场的地板,结果呢?地板是滑溜,但也忒滑了吧——行动都超过思想了,我还没打算走,脚倒先跑掉了——四角朝天地翻倒在“失恋”的地板上,活像只翻倒过来的乌龟,到现在都还没爬起来。原以为寝室里除了我跟父亲便四下无人了,父子俩说些不足为外人道的事情,有些什么大不了的呢?哪曾想陈旭竟还四平八稳地躺在床上——这大热天的,他居然蒙着厚厚的棉被骗过了我与父亲——也不怕闷出病来。这样高级的潜伏手段,不当狙击手都是屈才了。我看隐形飞机之流也不用研究了,直接让这家伙给披个马甲,随便捣鼓捣鼓,保管福尔摩斯的头脑外加x射线透视眼睛都别想找出半点蛛丝马迹。我是不是过于庸人自扰了?怪只怪自己太爱面子。据权威人士宣称女人都是一些爱慕虚荣的尤物,而男人嘛则是一群死要面子活受罪的畜生。我极度怀疑说这句话的家伙不是具有反人类倾向就一定是个女人,而且是个刻薄的女人——随便哪个稍微正常的男人,即使自我调侃也不会自称畜生的。姑且剥去这段精彩评论的感情色彩,难道这只是一句废话,没有一点道理? 你看人呀人,优点没多少,缺点倒是一大箩筐;就像打扫屋子一样,看似干净随便弄弄也能搞出一大堆垃圾来。我记得有人说过一句特别时髦的话——“优点都是苍白无力而极其相似的,而缺点却丰富多彩而各不相同。”“话说人的世界都是丰富多彩的”类似这样的话大家都能随口道来,似乎是为了世界的丰富多彩,一个人有个那么些缺点那也就是天经地义的了。虔诚的基督徒都说人是上帝制造的。按理说上帝是无所不能的“全能者”,制造出完美无缺的人来那是小菜一碟,可为什么他造出的人都是一些有缺陷的残次品呢?我想,要不是他偷工减料了就是因为嫉妒故意藏了一手——大家如果都像他一样“完美无缺”,他岂不是得嫉妒死了——上帝可是一个爱妒忌的神祇。用脚趾头想想也是,还记得大天使长吗?他只是稍微有些天赋,上帝都能以莫须有的罪名把他给流放到地狱去了,何况是你区区凡夫俗子。 不管你相不相信,反正我是信了。此时此刻,上帝说不定正一脸陶醉的对着镜子说“魔镜呀魔镜,你告诉我天上地下、古往今来最最完美无瑕,最最智慧绝伦,最最精明能干的存在到底是什么吗?”那魔镜保管会脱口而出“当然是最最完美无瑕,最最智慧绝伦,最最精明能干的,我至高无上的上帝呀!你最最忠实的仆从——魔镜我敢保证,除了您万事万物都是俗不可耐的渣滓,扶不上墙的烂泥,这天上地下还有谁能有您这边厉害呢?自诩为‘万物灵长’的家伙们那还不是您一手提携的。在无上高贵的您面前它们这群蝼蚁就只能算个屁。不不不,它们这些低贱的玩意儿怎能跟您那至高无上的屁相比呢……”——上梁不正下梁歪,唉,这个马屁精。 看,我又在胡思乱想了,扯淡也扯得太远了些。啰里吧嗦的这么叽咕了一大堆无非是想给自己死要面子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而已。吴晓明说得对,我只是个没有勇气的胆小鬼而已。连要个面子都不敢承认,恐怕胆小鬼都羞于承认我是他们中的一份子。原以为自己也算得上是有担当的“七尺”男儿了,怎么想也想不到换算单位会出了差错,相差可谓天壤之别——别说“七尺”,能有一米就已经高估自己了,说是“侏儒”都算得上是抬举,用一个“锉”字都称得上是过奖了。我不是一个在背后长舌的家伙,说到吴晓明,我可得澄清一下。大家可不要因为他讽刺我是“没有勇气的胆小鬼”,便以为吴晓明是什么尖酸刻薄的人儿。我敢对着天上的星星发誓,吴晓明可没这么直接的这么挖苦过我,虽然他那委婉的语气加上一脸善良无辜的表情不得不让我以一种夸张加上扭曲的逻辑思维推测出了这样的结果。换了个情商侏儒还保不定会把自个儿想成个啥玩意儿呢? “伯父?神医?陈旭你又在瞎闹腾个啥?腰酸头疼腿抽筋的‘老毛病’折腾完了?没一大会儿不见,你哪个啥伯父又变成神医了?”吴晓明的声音比平时谈话的音调高出个一二十分贝,跟开学典礼上的高音喇叭差不多。 寝室里的三人都没空搭理他。我是在那不知所措的尴尬脸红,差点就瘫坐地上了。陈旭呢,正死乞白赖地央求着父亲也给他好好脉。那亲热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儿子在跟父亲撒娇呢?父亲正忙于应对陈旭的热情,没法抽开身来。吴晓明怔怔地看着这一幕,像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手里提着个塑料袋——装着两个盒饭,似乎还能闻到青椒肉丝的香味。哎,凑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了。还好王鹏程不在,应该是在计算机房里摆弄他的“代码工程”吧,要不寝室里的人都凑齐了。不过令我奇怪的是,一度神出鬼没,人称“叮蛋苍蝇”的黄晓波不知道跑到哪里鬼混去了,竟也不在这里。幸好如此,黄晓波那张大嘴能塞得进几座金字塔,没有什么事情是他不敢说的,即便是国家绝密文件到了他手里,用不了三分钟你都能在百科全书上找到词条。这还不算,他这个人想象力那是特别的丰富加上他那强得一塌糊涂的“归纳演绎”能力——见风就是雨;他能够根据桌上的圆珠笔精确描绘出今天的天气——多云转晴,其独到之处堪称一绝。 父亲拗不过陈旭的热情劲儿,便把寝室当成药房给他开诊了。吴晓明还在门口发愣,没想到我的帽子比神医更具吸引力,竟将他从发愣的深渊中给拯救了出来——“也算得上功德一件了吧?”我自嘲道。“晓全兄,帽子?你,咦……”他要再说我可就露馅了。我还算得上是机灵,立刻舍弃了自己的“矜持”,充当起热心肠的人儿跟他说起了父亲的职业——赤脚医生,号脉很准,如此云云。成功的转移注意力,我暗自松了口气。吴晓明恍然大悟地走进门来,直将饭菜放到陈旭的桌子上便迫不及待的当起了观众,像看西洋镜似的盯着医生跟病人,还不忘啧啧称奇的说:“这就是号脉呀!我还只是在电视里见过呢。”看他那端详劲儿,像个小孩儿见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稀奇似的。反观父亲一脸平静,就像平时给病人诊脉时一模一样。我常听人说武术宗师无论在面对什么样的对手,无论在什么情况,即便条件十分恶劣也总能够处变不惊。看到父亲恬淡自然的样子我总能想起“胸有成竹”、“大宗师”诸如此类的词语来。我对父亲是极其敬佩的,然而我却未能走上救死扶伤的天使之路。 老实说,父亲原本是想让我学医的。子承父业嘛,父亲可是在我身上下足了功夫。在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就让我背什么汤头歌诀,十八反十九畏的。然而,我却违背了父亲的意愿走上了一条与行医完全不同的道路。说来惭愧,到现在为止我所记忆的东西几乎都已经全部还给父亲了——该忘的与不该忘的都忘记得差不多了。一是因为自己对学医不感兴趣,幼年时囫囵记下的东西也很容易忘记;二是自己接受的东西忒多了,又荒废了太多的时间,不知不觉间就将很多东西遗忘了,包括儿时记忆的一些东西。现在,唯一能背得出全文的当数“十八反”的歌诀了。我记得原文是这样的:“本草言明十八反,逐一从头说与听:人参沙参与芍药,玄参紫参及细辛;苦参丹参共八味,一见藜芦便杀人。白芨白蔹并半夏,瓜蒌贝母五般真,莫与乌头与乌逐,逢之一反极如神。大戟芫花兼海藻,却与甘遂四般并,若遇甘草同煎服,纵有良医活不成。外有六般相反物,切需避忌认之真。蜜蜡莫与葱相见,藜芦勿使酒来浸;石决明休见云母,犯了之时祸不轻。” 能记得下这些是因为我是下过苦功的。这倒不是我曾经也有过学医的冲动。只是当时年幼,不懂自己念的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意思。我还以为这是什么不得了的武功秘籍呢。小孩子嘛,而且还是男孩子,谁没有个武侠梦什么的。因为这十八反歌诀跟我印象中的武功秘籍非常像,特别是“一见藜芦便杀人”,这难道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招式口诀吗?要不怎么能“杀人”呢。小孩子嘛,哪能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记得当时说到“杀人”就跟现在说惩奸除恶差不多。在“武”、“侠”的鼓动下,不知跟小伙伴们竹刀竹枪的大干了多少场。到现在我都还能清楚的记得这些——昔年那些幼稚的举动仿若昨日。是游戏,当然不是打架的那种了,纯粹的玩笑作乐。战场通常在庄稼地旁边的小路上,也不知道多少小麦呀、胡豆豌豆的受到鱼池之祸;自作孽也是要受到惩罚的,我倒记不清自己被父母手中的“打狗棒”、黄荆条教训过多少次。不过效果似乎不咋地,要不怎么对得起小孩心性呢。 强扭的瓜不甜。我不愿学医,父亲也没有勉强。父亲不是顽固的老夫子,也是受过新时代观念洗礼的人儿,但这并不妨碍父亲有个特强的传统观念——子承父业那是天经地义的。我能够想到父亲尊重我志愿的那种痛苦矛盾的心情。父亲明面上虽不说,但每每说及我的前程规划我总能看到父亲眼中的那份落寞。即便如此,父亲还是坚定不移的支持着我。这教我如何不感动呢?我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我按照父亲的意愿去做,我是不是也能够成为妙手神医呢?人生没有如果,有的只是一次次选择,一步步前行。我只愿自己走的这条路不会让父亲后悔他对我的支持。 “张开嘴,舌头伸出来……小伙子,最近可是口干舌燥,心烦意乱,尿少色黄还失眠头疼。”父亲张口便问。陈旭小鸡啄米似的直点着头,佩服得不得了。我虽是门外汉但也知道这只是望闻问切的初步诊断结果而已,是个中医都能看出来。显是陈旭连中医之道的门都没见过故此大惊小怪。“我看你刚才蒙着被子,是想发汗?你身体本来就虚,你还发什么汗?有点头疼就以为是感冒,喝点热粥、多饮温热开水就行了。你肠胃不好,吃饭不要忒快,饮食也一定要规律。可以适当多吃点藕呀、金针菇、生梨以及鸭肉之类的东西。你,你……你得好好休息,特别是睡眠一定要规律,不要早一天迟一天的。咦……现在的年轻人咋回事?你这身体怎个……哎,算了,算了我再给你开个方子调理下。” 寒热温平,阴虚阳虚这样的概念我还是能够记起一些的。陈旭虚不虚我不知道,反正看上去是挺健康的。肠胃不好,那是错不了的。这小子经常早饭中饭一起吃,为国家节约的粮食足够贫困人家一年的口粮了。同样的一餐饭,我还没得刨上几口,他倒已经吃完了——真真称得上是狼吞虎咽。有时候呢他是边吃饭边玩游戏,扒上一两口玩上半小时,中午饭没吃完,晚饭时间又到了。隔不得一段时间,他就会吃坏肚子,为此厕所里没少见他忙碌的身影。至于是否失眠,我不知道,但缺少睡眠那肯定是必然的。陈旭一打起游戏来便没完没了。半夜一觉醒来,我总还能听到陈旭折磨键盘的声音,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你也能看到他还在敲打键盘。看到他的眼睛时,你会自然而然的想到这小子肯定跟熊猫有亲。更何况昨天晚上一大寝室的人就我那神经质的变装问题唠嗑唠到不知哪大半夜,睡眠足了才怪呢。不过,他现在才起床,睡眠时间应该是够了才合理呀,这睡眠质量也忒差劲了点吧,难不成是真的失眠? 据说医生开的处方就一鬼画桃符,除了钟馗没人能认得出来。不过父亲开的方子都是横平竖直的方块字,是个识汉字的人都认识。只听得签字笔在纸上沙沙的声音,半刻钟不到一张完美的药方便已书写完毕:一副调剂的中药方子以及服用方法,还有一些注意事项。陈旭捧过这张纸,像捧过所罗门的王藏宝图一样,笑得合不拢嘴。 “对了,伯父,您还没吃饭吧。走,吃饭去!”你们瞧,我这做儿子的倒忘了这一茬,陈旭一提醒我那不争气的肚皮又开始叫翻天了,是该吃饭了。我的切身体验证明了一个道理:肚子饿了只有吃饭才是最好的药方;其它的什么了不得的方法:画饼充饥啦,绝食辟谷呀全都是扯淡。父亲的确还没吃饭。拖着这么多东西,一下车便匆匆忙忙地赶到学校,父亲又能在哪里吃饭呢? “我不是给你带了吗?”吴晓明指了指桌上的盒饭。 “没事,没事!晚上吃都无所谓。伯父好容易才来一趟,我们也好尽一下地主之谊嘛。”我看是“无所谓”,这家伙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浑然没把自个身体当回事。大热天的,这饭菜要是放到晚上再吃,我看他就有得头疼了,还上吐下泻呢。 “悠着点,你那饭到晚上还能吃?” “不吃也没事,扔掉也行。吃饭哪有陪伯父要紧呢?”瞧这小子,马屁拍得,“对了,晓明兄,你也跟着来吧。吃完饭,让伯父也给你把把脉。伯父……那真是神医啊!瞧你瘦得一阵风都能把你给推到似的,让伯父也给你开个方子好好调理调理。嗯,吃过了?没事,没事……你不吃饭,看我们吃也行。吃饭不是目的,主要是陪伯父好好聊聊天。这个中医太有意思了,我还有很多不懂的地方还要请伯父多多指教呢。” “只是痴长几岁而已,哪谈得上什么指教。大家随便聊聊,随便聊聊。”父亲乐呵呵的说道,看上去也挺高兴的。人之天性而已,谁不喜欢别人夸奖自己呢?美国著名心理学家马斯洛说被尊重也是人类的需要之一嘛。 我们就这样浩浩荡荡地开向食堂去了,这自然包括吃过饭的吴晓明同学——他的肚子早已塞满了东西,注定只能当我们吃饭表演的观众。一行人倒也聊得欢畅。楼道上,大路上,食堂里都是我们研究小组的大会堂。父亲谈得有滋有味,针灸啦,什么病要针灸哪几个穴道,插几分深;什么足三里、百会穴、膻中穴在什么地方呀。这些我都曾听父亲说过,所以不是很感兴趣的;但吴晓明跟陈旭倒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的插上几句,像加了催化剂的化学反应一样,那是越聊越活泼。最后,吴晓明也禁不住诱惑也央求着父亲也给他诊脉。父亲乐呵呵的答应了,不过一诊脉,父亲就变得严肃起来了,仿佛是进行着一场重大的仪式。 “郁气内积。小伙子,凡事放开些,年纪轻轻的就这么多心事,伤神啊。”父亲摇摇头语重心长的说道。这下吴晓明倒陷入沉默了,良久没说出一个字来。倒是陈旭叽里呱啦一大推打破了这静默的气氛。吴晓明这小子能有什么心事呢?整个一乐天派,不愁吃不愁穿。又是文学青年,被他文学素养折腰的女孩子那是不胜枚举,一秒钟数一个那也得数到头昏眼花的。难道是可以作为女朋友的候选人忒多了,不知道选谁而苦恼着吗?我恶趣味的想到。值得我庆幸的是扯了一大推,始终都没扯到父亲如何看出我失恋这忒神乎的事上。 父亲是怎么看出我失恋了呢?当我特意支走了陈旭跟吴晓明,单独送父亲去车站的时候,父亲给了我答案。“知子莫若父。我这个父亲可不是白当的。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干什么。在你这个年纪能有什么大不了的心事。我也是过来人。看你‘为伊消得人憔悴’的样子我就推测可能是失恋了。一看你那脉象,我就肯定了八九分。随便诈了你一句,你自己不就承认了嘛。”能说什么呢?姜还是老的辣呀。 “响鼓不用重锤,响锣不用重敲。你也是成年人了,我也不多说你了。别以为你骗得过我。老实说,中午我在操场边上看到的那个人就是你,是不是?那个女孩子又是怎么回事,你不会是失恋之后,随便找个姑娘安慰自己吧。你要是真是这样,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 “嗯,那个姑娘是个好姑娘,好好对人家。”末了父亲又冒了一句。哎,我的爹呢,中午的时候还在说现在的年轻人怎么怎么的,嫌太开放了些;现在怎么夸奖起来了?不过你还真是误会我了。“我跟那姑娘没什么。”我说的是真话,父亲会相信吗?我那汗水是涔涔的流呀。 “人家都让你亲过了,你还想赖账?小子,要学好!不要始乱终弃。我可是等着喝媳妇茶的。”我这个人到底是咋个了?都没开始过就把别人给抛弃了,成了地地道道的陈世美。冤枉啊,想来我跟陈世美唯一的相同点就是“冤”。也不知道陈世美得罪了谁,好好的一个清官被人编排成了为贪图富贵不惜抛弃妻子的混蛋人儿。大清朝的官儿倒被宋朝的包大人穿越过来给铡了,你说冤不冤。我也是那个冤枉呀,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一时半会也不好解释,我干脆低着头啥也不说了——沉默是金。看我默默的接受了“教训”,父亲也不再说什么,默默地走出去一两丈远,又突然转过身来给了我一句:“把帽子摘下来吧,别把自个真个热出感冒病来了。”我似乎看到了父亲隐约的笑意。原来父亲知道我并没有感冒呀,只是给足了我面子没有当着大家的面拆穿自己而已。看着父亲远去的背影,我又是一阵感慨。都说恋爱和失恋都能够使人更成熟,莫非是效果太过了,我倒像个八十岁的老头似的多愁善感起来了。 摘下帽子,看上去虽然有些奇异,但总算是凉爽多了。当我回到宿舍楼的时候,大老远就看到一辆警车停在寝室门口。来得好快,我的心像那闪烁的警灯那是一闪一闪的:莫非是她报警了。 第十一章 风波又起 一直以来警察就是“正义”的代名词,似乎只要有警察就会有安定祥和。当你迷路时,当你陷入纷争时,当你被不明人士追踪时,只要看到那身蓝色的制服,只要看到那镶着国徽的帽子,即使是相隔老远老远,一如见到亲人的感觉瞬间便充满了心头:暖暖的,像春天里的太阳。那股难以言明的喜悦如同海难的船员见到了陆上的灯塔,如同溺水的泳者抓住了救生圈。有警察的地方不一定都好事发生,就像名侦探柯南到过的地方通常都会死人一样,警察所在的地方通常都会有些这样那样的事情,而这些事情通常都是与警察本身所代表的意义相悖的,特别是警车上那一红一蓝的灯光哇啦哇啦个不停的时候。除了办理身份证件和户口迁移,我从没想过自已还能跟警察打上交道。我从没想过今天警察会为我而来,更没想过从今以后我会成为警察局的常客;跟逛茶馆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别人泡茶馆是为了享受闲适的时光换得一个好心情,整日个优哉游哉的好不惬意;而我那就像是上屠宰场的猪,虽千百万个不愿意,那还得被推倒杀凳上挨上一刀。事实证明,我还比不得一头猪,猪还可以嚷嚷以示抗议,而我呢,非但不能露出丝毫的不满,反而得满脸堆笑,像是长工见了土财主,点头哈腰那是最基本的礼貌。 似乎我走到哪,警察就会屁颠屁颠的跟到哪――这可不是享受被保护的待遇,那眼神就跟大灰狼见到小绵羊似的,恨不能把我一口吞下。你说那公安是不是跟我有怨呢还是欠了他钱没还呢?就算今世没有,前世肯定欠了他三十八块五角六分,要不怎么会跟我对上了?青山又迎来了新的一天。不像自己刚到这里的那些日子――也就是刚坠入地狱的那段时间,无时无刻不在扮演着台历的角色,跟在时间后面跑,数数脱离苦海的日子。现在我已经不想数了,数得累了吗?也许是吧。就像数绵羊一样,有可能帮助你快快入睡,但数得多了,却也有可能达不到安眠的效果,甚至很有可能达到咖啡的效果,越数越精神。我尝试着用一种安静平和的方式来麻木自己,混混日子,到时间走人。我似乎忘记来这里的初衷,因为我发现要在精神病院里实现自己的目标那是有些不太可能的。原本想偷只鸡,结果不但鸡没偷成,米还蚀了一大把,更把自己弄成了个贼,而其还是个被抓住了的贼。被抓住的贼嘛,就只能呆在该呆的地方了,不过这个地方又跟铁窗不大一样。虽然呆在这两个地方的人都有一些共同点,比如说想法奇异并且为常人所排斥,但这里不是监狱,这里是青山精神病院,这里的人,他们的想法远超这个时代所能容忍的极限。 不知道有没有一个非常著名的哲学家说过这样的话――能够帮到别人的地方,那里就是天堂。反正我是坚信不疑的;我将它奉为金科玉律;就差把它刻成牌位一天三炷香了。我误打误撞的帮了“装蘑菇的稻草人”一把,所以这间地狱也就算得上有了一点新气象,虽然不至于马上就能够从上帝那里领到天堂经营许可证――立马把这个毛屎坑级别的地方升级到天堂,倒也不至于整个一粪坑的味道。如此这般想,日子便好过多了。我终于有点知道乐观的生活态度究竟是咋个一回事了。我听说过一个故事,说一个人流落到了非常非常偏僻的孤岛,我倒忘了这个倒霉蛋是咋个跑到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去的,反正活该他倒霉,这辈子都别想指望回到原来那个花花绿绿的人类世界。不过他倒是不以为意,每天唱着歌儿,虽然过着原始人的渔猎生活,但日子也算不亦乐乎。上帝看不顺眼了,凭啥凭啥,老子在天堂都过得没这么逍遥,反倒是这么个要身家没身家,要长相没长相的矬人还能过得这么喜乐,老子情何以堪。他不由分说的把这个人拉回了已是物是人非的故乡,这倒霉蛋还得四处宣传那个无所不能的家伙是多么仁慈与善良。结果不到九年,这倒霉蛋就于世长辞了,孤独的在他挖的洞穴里郁郁而终。这就是由奢入俭难了,大手大脚的逍遥惯了,到过天堂的人又回到地狱里还住得惯吗?何况还得担上宣传教义的重担。不过自以为是的人类学家倒把这归因于长期脱离群居生活的人的必然下场以证明人的社会性是颠扑不破的真理。简直扯淡。 唠唠叨叨的扯东扯西,无非是想告诉自己青山也许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是个魔窟,这里的日子也许并不会把我给弄疯掉了。走也走不掉,逃也逃不了,破罐子破摔。反正我已经为“爱”为“失恋”疯狂了这么久,不在乎再疯一次。话说我都已经来到青山,这些警察怎么又跟着来了。有警察的地方通常能找到他们的坐骑――警车。我也是看到他们的坐骑才确认神通广大的警察终于找上了青山。是进行神经正常考核的前一天下午,也就是星期六下午,我还在想精神正常考核都要考些啥玩意儿,反正自己是正常的,也不怕考不过。据陈院长这家伙说只要50就算过,那还有什么问题不成。我从没想过要找那精神病院长谈谈,探探口风,最好是让他泄露点考题之类的,我偷鸡摸狗的进了青山,那我得堂堂正正的出去是不?精神正常证,我倒不在乎,不过要给我寝室那几个家伙,要在济世大学的同学面前显摆一下,这样的虚荣心还是不缺的。正当我没事可做,躺在床上享受电风扇提供的打扇服务时,一声声警笛叫得跟难产似的。我本能的从床上跳了起来。也许是神经过敏,我把从自己第一次到警局到现在,把称得上“犯罪”――有资格到警察同志们经营的公安分店喝喝茶聊聊天的事情前后想了个遍,发现现在应该大概没有什么资格进去唠嗑了,才敢胆战心惊的舒了半口气,另外一半还悬着呢。我这个人胆小,经不起吓。不过我又一想,这是医院嘛,救护车不也是这个声音吗?弄得我提心吊胆的。不过我还是不放心,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虽然这个天气随便提个指头都能飙出一身汗来,但我还是憋足了一口气,蹬蹬蹬的跑上了六楼――视野好,能把青山精神病院的大多数地方都尽收眼底。上楼的速度那是没说的,如果有一只长臂猿在这里,他一定会感叹一句:万物灵长果然不是吹的,快,就是快;比我快多了,跟个宝马差不多――嗯,比宝马强多了――宝马可不会爬楼梯。 虽然汗水迷离了双眼,但借着夕阳余晖,我还是看得清清楚楚――是警车,没错。两辆长安车,一前一后,大小跟平常见到的救护车也小不了多少,车身是绿色油漆涂写的宋体字――公安――触目惊心的准没错了。两辆车都停在大广场上,就是前几天“装蘑菇的稻草人”瞎折腾的那个广场。广场占地不小,我不好估计,具体大小不好说,不过五六个足球场想必还是有的。广场的中心位置有一个大圆形池子,池子中间有一个假山似的大石台,石台上站着个一丈六的大雕像――据说是一位非常有名的精神病学家――不过我越看越像陈旭他爷爷,就是那个我想来就火大的坑死人不偿命的陈院长。(.好看的小说)这雕像的姿势跟朝鲜万寿台大纪念碑广场金日成的青铜雕像差不多:左手叉腰,右手前举――伟人在跟你打招呼呢。池子里是些摆设的喷泉管道,来的这几天都没见它喷过水。池子里的青苔赶得上大兴安岭的原始森林,郁郁葱葱的。那两辆警车就停在水池子旁边,一前一后。我刚跑上楼,警车也刚到。一刹车,后面一车人涌出十几个身材魁梧的大汉,那个头有点像东北汉子,那身板跟电影《终结者》里的茨瓦辛格有得一拼。都是杂七杂八的短衫――不是正式的公安服,但手里都握着警棍。这架势,如果不是那车上写着公安,我还以为是黑社会火拼呢。几乎同时,前面那辆车驾驶室里一左一右冲出俩人。紧接着后车厢车门滑开,陆续走出九个人来,六个警察,每两个人押着一个“犯人”――我想应该是“精神病”,一个花格子衬衫的女人正在歇斯底里的又哭又嚎,距离有点远,听不太分明;一个光膀子的男人,发了疯似的扭动、挣扎,左后边的那个警察给了他一肘子也没见他老实;还有个类似得了忧郁症的家伙,蓬松着的头发跟个鸡窝差不多,垂头丧气的一句话也没说。这一车的警察倒是一身警服,两股人汇成一股把那三个倒霉蛋推走了。后面的我就看不到了――旁边的一座楼房刚好把后面的故事情节给挡完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神经错乱了,似乎有个小女孩在车里嘤嘤的哭泣。大老远的,我听得也不算清明。算了吧,精神病院里哪来的小女孩哪?我没想太多,看这架势,应该是跟我没啥关系的,下楼我倒不急了。天气很热加上我的好奇心也不算太过强烈,我倒没跑到广场上去调查一番。最主要的是我知道白静白护士一定会把故事的来龙去脉都告诉我――好奇心跟叽叽喳喳讲个不停自古到今都是女人的专利――黄晓波的至理名言。我一边慢悠悠的走着,一边想着我第一次进警局的那个下午。 济世大学的生活说不上单调,但也算不得丰富。一辆警车已经能让人勾勒出不同版本的故事,何况还是济世大学里的警车。种种迹象都预示着不寻常,而不寻常的东西总能引来不少八卦。而八卦这种东西,除了算命先生,大家都是喜闻乐见且颇有研究的。当我回到宿舍楼的时候,大老远就看到一辆警车停在寝室门口。一群围观的群众,不分男女都在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言语中带着些惊奇与激动。语言本是一件传文达意的工具,不过说的人多了,也只能听到一堆嘈杂的声音,反倒伤了达意的目的。因此没有听出有用的信息。此刻,我心里十分忐忑,一想到她,我就有一种负罪感。哪有这么巧的事?如果不是她报的警,又还会是谁呢?该来的迟早会来。我先入为主的肯定了我的想法,事到临头,我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艰难的穿过背后的嘈杂声,我径直朝5楼512――我的寝室走去。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豪迈悠然而生。死则死矣,希望不会对她的名声有亏,要不我就愧疚难当了。 “五楼,五楼!”一些含混不清的关键词还是让我的耳朵接收到了。现在我连一丝侥幸都没有了。说实在的,警察的效率也太高了些。中午到现在也不过两个多小时――吃了个不算长的中午饭,只是吴晓明和陈旭跟父亲唠嗑唠得比较久了些。没想到一回宿舍就要进去了。我还在想进去的人需不需要带点衣服之类的呢?好在父亲送来的箱子里全是我的衣物,倒用不着再打包整理,直接拖着箱子就可以到九八七二幺监狱报到了。一种类似于近乡情怯的情形袭上心头,我开始胡思乱想了。报到的时候需不需要交报到费呢?应该用不着吧,要不没钱的岂不就用不着进去了;就算是个大富人家,有谁会吃饱了撑得没事做跑到铁窗里休闲度假的呢?要是父母知道我进去了会不会一夜气白了头呢?会不会伤心失望呢?要是进去了学校会不会开除我的学籍呢?哎!一旦去了那个地方,人生便凭白添上个大大的污点,要出去找份体面的工作可就难多了。到那时,我的世界将充斥着歧视与不屑一顾。在泛白的眼睛中,我还有生存的空间吗?我会不会沦落到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捧着脏不拉几的破洋瓷碗跑去跟丐帮的兄弟们抢东西吃。一想到自己有气无力的嘶哑着“好心的大叔大婶、大姐大哥、弟弟妹妹,可怜可怜我这个无家可归的小乞丐吧……”,麻木不仁的口音跟死了机的微软操作系统一样,我是心惊肉跳。想想我的那些朋友们,他们也会不会带着鄙夷的眼神弃我而去?孤零零的,举目无亲,只能带着遗恨惨死街头,最后被火葬场的员工随便一烧了账,就像城管大队的人马处理被汽车碾过的流浪狗一样。没有人会想到世上还有我这么一个人,我就这么烟消云散了,仿佛从没到世上来过一样。到了下面,想吃点元宝蜡烛都没得谁肯供给我,只得挺到七月十五晚上出来捞上一票,最后又落到幽冥警视厅手中,生生死死都别想翻身了。 一边漫悠悠的走着一边幻想着自己悲惨的人生。这辈子我就这么完了吗?好不甘心,我宏图伟愿都还没来得及放手一试呢?会被枪毙吗,还是判无期徒刑,还是在里面关上十几二十年?就算能苟延残喘的活着,十几二十年都浪费到赎罪上面了,一辈子能有多少十几年啦。就算没人歧视,我也别想再混出啥人样来了。还真该读点法律方面的书,这样我也能知道自己到底要判上个多少年,还有没有生机。我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着。这便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是百年身吗?想想都让人胆寒,我是真有点怕了。我揣摩着那些良心还未泯灭殆尽的犯罪分子,他们的心情也会跟我此时相似吧。敢问世上可有后悔药供我试药?不过,我又往好的方面想想,不过是强行拥抱了她一下,应该不是什么重罪吧?我想三五年应该能出来吧。说实在的,在这之前我还从没抱过女生。她是我抱过的第一个女生,在原来的印象中抱女生应该跟抱根柱子差不多,冷冰冰的,硬邦邦的。曾经我还一度鄙视那些爱得要死要活的那些狗血偶像剧里的那些热恋男女,抱来抱去的有意思吗?现在我倒是能理解一二了――原来女孩子的身躯跟绸缎一样柔软。我拥抱她的时候,当时沉浸在对父亲的恐惧与对她的愧疚当中,倒没在第一时间察觉倒这种感觉。现在想来似乎,嗯感觉还不错。呸,混蛋,我自骂了一句。你还真是禽兽不如呀,你喜欢的可是柳菲菲呀,虽然人家已经拒绝你了,但你怎么能想到另外一个女人,还能感觉不错呢?常听一些女孩子说,男人都没有一个好东西――见异思迁,花花肠子。以前我还能对此呲之以鼻,现在我倒没有什么底气了――自己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我第一次抱了女孩子,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不过第一次抱女孩子,竟是强行拥抱的,是有些遗憾的。强行拥抱!怎么这么耳熟――我的天,强抱。我忍不住激灵灵一身冷汗,强抱――我记得这可是猥亵妇女罪中(不对,应该是少女),最是天怒人怨的禽兽罪行,我记得是要浸猪笼的――那是要活活溺死呀。我真后悔,一些法制节目里说什么“强抱”的时候,一些电视剧里讲浸猪笼的时候,我为什么没好好看下去,就去拿那些什么教材啃呀啃的,乖乖学习以后考上好的大学。这倒好,好的大学没考上,这些个“常识”一点都不会。我这个书呆子真还不是白叫的,真的是读书读呆了。要是知道了这些有用的知识,我还会铤而走险的去犯罪,去强行拥抱她吗?“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千斤粟,书中自有颜如玉”――去它母亲的,我只是读的教科书呀;大家都告诉我“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可没人告诉我这些书不全是教科书呀,也没人告诉我生活也不是教科书的呀。 寝室里外的景象跟我跟我想象的样子差不多――那是人山人海呀。我极度怀疑全校的学生,至少是每个班的学生代表都汇聚一堂了。一堆人叽叽喳喳跟闹市区‘驴“牌精品店打折差不多,又像是过年杀猪,一群人指指点点――等着看我被宰呢。 人有一种本能,那就是逃避。我还抱着一丝侥幸,说那警察不是来找我的。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这不过是一个巧合,比如说这些警察没事干,突然想找个亲戚――他亲戚就住在5楼,说不好还是跟我一个寝室的。又比如,这个警察吃多了没事干,倒这里来看看校园风景――谁都知道,5楼的视野比较好嘛。又比如,警察开车听说王鹏程修电脑的手艺很好,童叟无欺,想必是对着窗外吹喇叭――那是名(鸣)声在外,所以过来求个帮忙修个电脑什么的……这些都跟我没啥关系了吗?明知道这些都是骗人的鬼话,偏我这时还有些相信了;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说得好听一点就叫希望、万一,说白了就是扯淡、自欺欺人。 “天杀的呀!我的帽子!我的帽子!我的心肝!我的宝贝呀!”突然,一阵凄厉的吼声响遍了济世大学;惨叫声跟过年杀猪还犀利。再熟悉不过了,虽然声音是凄惨了些,但确实是黄晓波的无疑。“我的宝贝”――听这话听那声音,像大内总管李莲英的命根子丢了一样,地球都抖了三抖。这个比方没有恶意只是突出吼声的凄惨而已,不过千万不能让黄晓波给听到了,他可是最忌讳这个了。帽子!帽子!难倒说的是绿帽子?这样犀利的惨叫声,我首先想到的就是被戴了绿帽子。难倒她是黄晓波的女朋友,我抱了她一下,是不是就给黄晓波这家伙戴了顶绿帽子?要不怎么会哭得这么伤心呢?糟了,人家都说兄弟妻不客气,不对,不对,是兄弟妻不可欺。我这下坏了,我又间接的完成了一件人神共愤的罪孽――不止猥亵少女,还违背朋友道义,淫人妻女。这下可是真的完了。 “呵呵呵呵……”我突然笑了起来,跟突然得了失心疯似的。如果有人看到此刻我傻笑的模样,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想到“神经病”这个称呼。走在望乡楼的楼梯上,回忆起这次“偷人风云”,我又忍不住笑了起来。每每回忆起这一段,我便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当时的我,居然会有这么“稀奇古怪”的想法。我真佩服我当时的联想及想象能力,更佩服自己的“不谙世事”。好在这里是青山精神病院,神经病嘛,那是多了去了。没有人会在意我这个“精神病患者”的,我笑得更大声了。 第十二章 难洗嫌疑(上) 很傻很天真,你可能会这样评价我。[.超多好看小说]这点我可以承认,当时的我略显“白痴”,虽然现在也没见得就肯定成熟。要不,我怎么会有“呆子”这个绰号呢?虽然在前面加了个“书”,变成了“书呆子”听上去似乎要好听一些――跟教养扯上关系了嘛,沾了些“书”的光,也算称得上档次了。但是不管你是“悟能”、“八戒”还是“天蓬元帅”,呆子就是呆子,即使有时候看上去显得有那么一点小“聪明”;这在聪明得成了精的美猴王那里还是显得太过寒碜。就像逛大观园的刘姥姥一样,怎么都掩不住那股“乡巴佬”气味。我也掩不住,不过我不想掩饰。有姜子牙在瞅,是个狐狸精那都得露出尾巴来。看吧,我那幼稚的“尾巴”不就在大家眼里现了形了吗?不过,谁又没幼稚过呢?我只后悔从小到大只顾着读书、做作业,梦想着上个好大学,倒忽略了生活本身,忽略了那些不以为意的“常识”。就像有人所说的那样“当你明白那刻时,那刻已不再;留下的那些深深的辙痕,是青春和年少无知的证明”。 有点做贼心虚,我无比惭愧的挤过人群,抱着必死的决心晃到了黄晓波面前。我没有说话,不是无话可说,而是我想说的在此时此刻难以脱口而出,嗓子里似乎堵着些什么无法承受的东西。我的心里就只六个字:来吧,打死我吧!不可思议的是,我的头脑竟还有空冒出这样一幅画面:19世纪三四十年代的上海滩,丁力坐在黄埔江边的大石头上,一脸愤怒与不信,许文强一声不啃,惭愧的低下了头,不敢正视。一道许文强的心理独白幽幽飘了出来――“我对不起你!来吧,打死我吧!二十年后,我定是一条好汉,到那时我们再是好兄弟。那时,我绝不会像现在一样抢你的女人。”我极度怀疑,这是不是一种错觉――在当时的情况下,我怎么会想象出这样的画面来呢?难倒是我记错了? “你!你……李晓全!”他看到我居然哭了起来,那个表情跟我想的都不一样,像是受尽委屈的奶娃儿见到他妈一样。一见是我,黄晓波立刻从座位上冲了起来,就跟突然坐到火坑上的灰太狼一样“嗖”的一下跳将起来;又像撒丫子跑的兔子,真是移形换位――上一刻还在凳子上,下一刻就到了我身前。 “晓全兄……”黄晓波委屈的来了句,像个没吃成大白兔奶糖的三岁小孩。他居然抱着我的肩头痛哭起来,还不时扯过我的衣领,当廉价的手绢擦着泪水。我倒像个没事人一样,愣在了当场。有谁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要不是我真的知道趴在我肩头痛哭的家伙就是黄晓波无疑,肯定这里是黄晓波的寝室510,我还以为是自己走错地方。 这画面弄得我毛骨悚然。你可以想象一下这样一个场景:一对分割两地的情人,一朝得见,多年的思念令女主人公抛却了女孩儿的矜持,突然飞奔上前抱住了男主人公。一腔思念化作喜悦的泪水,千万种语言只化作一声含情脉脉的你的名字。好浪漫、好温馨的场景。 可是我们是两个大老爷们呀!一种冷嗖嗖的堪比寒冬腊月的感觉让我一阵恶寒。这里围了多少双眼睛!弄得不好,那什么龙阳之好,断袖之癖,基情四射的谣言可就要漫天飞舞了。谣言,那玩意儿能轻易招惹的――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呀,我这身板骨的硬度可比不得什么铁呀,驴骨头之类的。只要手艺好,铁这玩意儿可以打造成物美价廉的劳动工具,驴骨头之流可以熬成阿胶,这可是补血的大补之物呀。要是我被谣言闪了腰,那就得是堆破铜烂铁,别说熬成阿胶,骨头汤都煮不出来,尸骨无存那还算得是保守估计。 “遭贼了。”回答我的不是我的同学,甚至不是济世大学的学生。一眼就看出来了,他是一个警察,你要用公安来称呼他,也是没错的。二十几岁的年轻小伙子,比我们大不了多少,白面无须;上身是蓝色的短袖,蓝色的军裤,红色的裤缝,干净利爽;一双锃亮的皮鞋使他更显精神;一米八的个头跟王鹏程差不多。你能从那双闪着光辉的眼睛里看到他的精明与智慧――显示出他的与众不同。 我疑惑的望望四周,像是要求证他的答案似的,没人给我表示反对的提示或言语。我虽然猜到了大概,不过却没松下一口气,我不知道这个遭贼是不是指的“采花贼”。 “我的帽子被偷了!我的帽子呀!我可怜的帽子呀!”黄晓波开始狼嚎了,不过他已经从我肩膀上走开了。原来是他的帽子丢了。我倒没反应过来,曾经翻箱倒柜,把他的东西弄得跟个盗窃现场似的。我竟突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不是她报的警,好个善良的姑娘;一种感激的情愫悄悄在我的胸膛中燃起,一种发自心底的欣乐荡遍了全身,一种汗流浃背的龃龉感被温热的泉水冲得干干净净。 “咦?我的命根子!”他看到了他那顶妖怪帽,在我手里,“咦,我的帽子怎么会在你那儿呢?”像个聚光灯似的,屋里的眼睛齐刷刷的盯上了我。我瞥到警察小伙子的眼睛放着光,像猫儿见到老鼠一样。 “嗯,你说的帽子,就是这顶帽子吗?”我竟有些难以置信的说道。虽然已经百分之百的知道他说的就是我从他那不问而取――“偷”走的帽子,但还是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仿佛再问一次,我的行为便不是“偷盗”。能平静得下自己的心思吗?先是“猥亵少女罪”,刚刚侥幸逃脱,还没过一秒,我又成了盗窃犯。我原本就是个脸皮不厚的家伙,在大家的注目礼和“万紫千红”的猜测下,我的脸也变得一会儿红,一会儿红得发紫――和做贼心虚没有两样。 “对,就是这个帽子。就是我勾搭良家妇……不是,不是,增加翩翩风度,魅惑未成年少……不对,不对……嗯,就是我的那顶帽子。啊!原来没丢,在你那里呀!谢天谢地谢祖宗呀,哈,好在没丢,好在没丢!”直勾勾的瞪着“妖怪帽‘,像抢老二(劫匪)一样,黄晓波蓦地抓了过去,里里外外,翻来翻去,看了又看,瞧了又瞧。那一脸的兴奋样,跟吃了催情剂差不多――血压要再稍微高一点,恐怕就得心血管爆裂而亡。这家伙变脸变得太快――眨个眼睛老母鸡就变鸭――整个就一川剧舞台上的变脸大师。看他现在乐呵呵的样子,你能想到刚刚那个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家伙?都二十几的人了,还不稳重;说他不是小孩儿,你当然会信――这身板骨怎会是个小孩呢?虽然你真的相信他不是小孩,此时此景你难道对他的智商没有怀疑? 我浑身不自在。我能感觉得到两道锐利的目光,像雷达,像扫描仪一样不停的扫描着我:爆炸性的头发,像受到攻击的刺猬,直挺挺的仿佛要把天给捅破;蓝色的衬衫不太合身――有点儿大,活像一只番茄套了一个大西瓜皮;牛仔裤,是那种不知道在刀山火海里滚了多少次的那种――大个口,小个洞,反正是洞上加洞,又在上面补了些乱七八糟的补丁,像被人砍了八百刀又缠上绷带似的――近年的流行款式,昨天刚买的那件;一双运动鞋,倒是贼新贼新的,不过跟我一身衣服一点都不配,像是一条破带子吊了个金坠子――十足一“鲜花插在牛屎上”,糟蹋了好东西――不良少年;加上我手中的铁证,基本上可以确定把我列为头号犯罪嫌疑人。 如此犀利的眼光,除了那年轻的警察,还能有谁?我不禁打了个哆嗦――难道“晓全冤”快出炉了吗?肯定比“窦娥冤”还冤。这大热天的,都飘雪了吗?要不怎么会有一种冰天雪地,冷飕飕的感觉? 第十二章 难洗嫌疑(下) “嗯,这帽子的确是你的没错。”我说。丢个帽子居然还报警,太小题大作了吧。难不成你那帽子还隐藏了什么天大的秘密――藏宝图还是什么阴谋诡计的策划书?正打算捡重点的解释一遍,也好澄清误会。黄晓波来了句: “我的手机在你那么?” “手机?你……手机丢了?”看来他也把我当“贼”了。原来是手机丢了,我想这才是报警的理由吧。 “手机怎么可能丢呢?晌午我打算跟你借帽子的时候,它还好好的躺在床上呢?” “嗯!什么?……”年轻警官想闻到腥味的猫儿,急凑过来问了一句。 我不等他再发表什么惊人言论,便截口道:“我打算跟你借个帽子,你不在,就想跟你打个电话说一声,谁知道你那手机就在床上响起来。也就十二点多钟的样子。”这些话虽然是对黄晓波说的,但也算是特别解释给年轻警察听的吧。 “都找过了,没有!”说完,黄晓波又蹦到床上展开了地毯式搜索,一阵折腾仍旧毫无所获。 “这倒奇怪了?”是很奇怪,此刻我往周围看了一圈――到处一片狼藉――不止黄晓波的东西被掀得到处都是,就连他的室友王存仁跟杨凌那也跟被龙卷风洗劫过似的,处处惨淡。特别是有室内邋遢情结的王存仁,内裤袜子衣服弄得到处都是,粗一看他那床铺:一堆一堆的衣服,不止床上有,椅子上有,桌上有,就连他衣柜旁边的那装得下五六个大活人的纸箱子里都是满满的衣服,如果这些衣服都是干净的话,你可以认为他是开衣服铺子的,但这些衣服真是惨不忍睹,随便哪个大街上的流浪汉穿的都比它们干净得多,也不知道他是从哪搞来的。除了固定的几套衣服也没见他穿过这些。出门在外的时候,王存仁穿得大方体贴。如果不是认识,就算用上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和福尔摩斯的推断力,你也不会将王存仁和这乞丐窝联系在一起。不过,他的床铺虽然很乱,但乱得很有特色――王存仁式的乱;单绝对不是现在的乱法――仿佛被五马分尸似的扯得到处都是,那厚纸箱都快散架了,一看就知道是遭贼了。但我敢打包票,自己绝对不会是那个贼。 “不是我干的!”我脱口而出。生怕这一句要是慢上个半拍,那“贼”字就会像大烙铁似的烙印到我头上。 “你反应那么大干什么?我们都知道不是你干的呀!就你!你要是能做贼,那这世上就没有不是贼的人了。”我被黄晓波贬得一文不值,值得欣慰的是,是因为没有做贼的天赋,这让我感觉好多了。从眼神中我也看得出大家对我的信任,除了一个人――年轻警察。 虽然话还在肚子里,但能够知道他想要说什么;这便是传说中的第六感了,换句话说就是直觉。虽然没有十足的证据能够证明直觉的正确性及可靠性,弄得不好还会产生狗眼看人低,神经质诸如此类的副作用,但无可否认,直觉这种东西有时候还是十分有用的,就像狗的鼻子能闻出常人所不能察觉到的气味一样。我的第六感给我的反馈是这年轻的警察还在用怀疑的直觉嗅着我,看看能不能从我这里嗅出犯罪的味道。想必,在他心里我与罪犯的重合率应该达到百分之九十五以上了吧。 “既然不是你,那我手机跑哪里去了呢?我的个天呢!没关系,我再买一个好了。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趁此良机,可以买个拉风的手机了。嗯,诺基亚、苹果、天翼、联想,还是……”黄晓波自言自语道,倒把那年轻的警察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目前看来,就你嫌……嗯,我要先给你做个笔录。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我说说。”年轻警察说道,这是跟我说的。 “哦,张警官。我就不报警了。这个笔录,就算了吧!我们不报警了,不报了……”黄晓波对年轻警察说道,涎皮赖脸,一副欠揍样。 “入室盗窃,影响是极坏的。这可不是一般的什么小打小闹,看把这好好一个大学给折腾得,全世界的知道了。既然让我遇到了,啥都不干就拍拍屁股走人,哪有这么干净利索的。” “就一破手机,唱首歌都五音不全,不用金嗓子喉宝就给我不出声的烂玩意,丢了就丢了呗。这不是,别的什么玩意儿都没有丢嘛。我兄弟的人品是完全没问题的,警局那地方可不是人去的。哦,不对,不对,嗯,说错了。不过一般情况下,还是不要去警察局的好。这样对名声不好嘛。”黄晓波口无遮拦,据“理”力争。 “一听,就一法盲。警察局又不是什么刀山火海,油锅地狱,哪有去不得的。犯罪嫌疑人跟罪犯可是两回事。我们又不是过去那官府衙门,动不动就打板子?难道我们还给你点栽搞点赃陷害?警察局又不是什么盘丝洞,还害怕自己被蜘蛛精吃掉不成?” “两码事?不就一码事吗?栽赃陷害,那还不是舞权弄奸的那些“人物”的拿手好戏;比起那些蜘蛛精,这些家伙那是吃人不吐骨头呀。据说,在那鬼地方,喝杯茶都能被水呛死的。上次不是说,有个人在警察局……”黄晓波一身痞子气,他还真敢说。 “你还敢说!你也想进去是不是?”黄晓波口中的张警官毫无预兆的变得严厉起来。 “那,那……那就不要去警察局,就在这里做下笔录,嗯,应该可以的吧!”黄晓波突的一下又变成了乖巧的小娃,一脸无辜的乞求道。这家伙还真具表演天赋,不去拍电影还真屈才了。 身正不怕影子斜,我还不信邪了。都这个年代了,还能搞出个堪称“窦娥冤”第二的“晓全冤”来不成?我脱口就来:“警察局有什么去不得的,我又干什么坏事。所谓,‘平时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话一说出口,我就知道说得过了――这不拐着弯的骂人家张警官是鬼吗?我不知道这张警官人格品性,要是那种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的家伙,我落在他手里,可没什么好日子过。不过说出话,泼出的水,想收也收不回了。好在这张警官似乎没注意到,我暗暗舒了口气。 “嗯……这倒是可以的。我们就在这做个笔录吧!”张警官说完又提高了几个分贝,“好了,好了!大家先退出去吧,我要开始做笔录了。”他的话像没吃到位的感冒药一样,只见了一点效果――屋里的人采用了“敷衍”战略,稍微收敛了下阵型往门外挪了挪。门外的呢,垫长了脚,脚伸长了脖子,恨不能变成个长颈鹿。更外边的呢,跳呀跳的,如果在肚子上缝上袋子,就一活脱脱的澳大利亚大袋鼠。 张警官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个三寸大小的便签本来,像猴子瘙痒一样在上下口袋里摩挲了一阵;一抬头,眼睛里光芒一闪,在黄晓波的桌子上的大白兔笔筒里抽过一只中性笔,大喇喇的坐到随手抽到身边的木椅上,便开始“审讯”了。 我还没把“偷帽子”的程序重新叙完全。突然,出人意料的,一首激动人心的“义勇军进行曲”唱了起来。我下意识的立正;仿佛还不止我一个人,在没弄明白事情之前,大家都似乎变成了立正的肃穆姿态。这张警官还真有个性,用个手机铃声都用国歌――这得有多爱国呀。弄得大家神经兮兮的,等明白过来,我突然有一种军训时候,站军姿结束后的放松;无形中,我似乎感觉到大家都舒了口气。 “张小贤!你死到那里去了?又开着警车出去瞎逛悠了是吧。你这混球给老子赶快死过来,这里忙死人了,等着车用。……皓阳广场,快点!”手机声音大得出奇,想必是免提,所有人都在跟他行注目礼呢。这回轮到他惊慌失措了――像做错了事的孩子,被大人抓了个正着。 “哥,你是要闹哪出呀!我们这是要去哪?不会是真到派出所吧?”意外情况,谁也没料到。这边事情还没做完,上边的“大人物”有旁的事要让“小人物”去办,两边都不能落下,这该怎么办?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所以我们现在坐在了警车上,还听到黄晓波突然冒出来的这句话。 “哥!还叫!不是告诉过你,在外人面前不要叫我哥的嘛?让有心人知道了,拿来嚼舌根,说我假公济私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那还了得。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该避嫌的,还得避嫌!” 我的个天呢!这张警官居然是黄晓波他哥!有个警察哥哥,怎么还会有他这个“痞子”弟弟? “这不是没有外人嘛!这是我兄弟,李晓全。”黄晓波拍了拍我肩膀,嘴巴可没闲着,把我夸上了天,“他会出去说!哥,不是跟你说,我这兄弟就一守口如瓶的好汉子,就算是做老虎凳、背火背篓那也不会吐露一个字的。要是在那战火纷飞的年代,就算是被日本鬼子抓过去了,严刑拷打也不会叛变的――那就一响当当的好汉子,嗯,虽然有点瘦。更何况,你我表兄表弟的,虽是亲戚,但也堂堂正正的,又没干过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还怕别人说闲话!” “就是没把李晓全当外人,我才当作他面教训你的。”张警官教训完黄晓波,又笑着对我说道,“李晓全!我是知道你的,大名如雷贯耳呀!常听我这不成器的弟弟说,你学习成绩那是响当当的呀,济世大学的优秀人才。唉,像我们这样学习不好的人,就只能望其项背了。没啥出息,就混了个警察了――呵呵,有执照的流氓,呵呵……” “望其项背”,这成语好像用错了。“哪里哪里,呵呵……呵呵”我客气的说道。 我没再多说什么,此刻,我是有心事的,晚上还要跟她“约会”呢?但是这算是哪门子约会呢?别人约会似吃了桂花酿的蜜糖,我这个约会,怎么像上屠宰场被宰呢?我还没想好该怎么向她交代呢? 第十三章 杨队长抓贼 (上) “今天下午?” “对,就是今天下午。” “那恐怕我是不能帮上你什么忙了。今天下午我有事。” “你这闲散楼长,能有什么事?不会是我叫你帮忙,你就故意推脱吧。” “今天是星期几?” “星期天。周末?我们这里没周末。难道你还想跑出去偷闲不成?不要转移话题!” “我也想跑出去呀!不过,当一天和尚还得撞一天钟,我能走吗?虽然不情愿,但我还是这个‘望乡楼’的楼长,哪是说走就能走的?不过,过了今天下午那就不好说了。今天是星期天――我到陈院长那里去测试下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了。嘿嘿,从今以后,青山病院就再没我这号人了。所以……” “所以,你就帮不上我什么忙了?不过,你看,李大伯还有两个多月才能赶回来呢?”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听说过这句话没?‘姜还是老的辣,狐狸还是老的滑。’” “嗯?”白护士的话弄得我一头雾水,“陈院长,可是一院之长。难道还会食言不成?他可是亲口说过的。只要我通过测试,颁发个什么精神正常证之类的就放我走。(.好看的小说)”我故意我得大声了点,以增强这句话的信服力。给白护士也给我自己一点相信这句话的信心。我一度膨胀的信心和即将离别青山精神病院的喜悦,像泄了气的气球,软绵绵邹巴巴。 “世事难预料。这样吧,如果你今天走不了,就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吧!”白护士笑着说道。那笑容让我感到了阴谋的味道。我这只泄了气的皮球又像被别人踩上了几脚,心里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 风给人的感觉是飘渺无踪的,你能感到她的存在却怎也找不到她的具体所在。总是给人一种虚无飘渺的感觉。除了素描画上淡淡的痕迹和柳条儿在风中的发丝,我也说不出她的相貌尊容。白护士给人的感觉就像风,不过我始终捉摸不透她到底属于哪种类型的风。像一个神秘的故事里始终还未出现但又有迹可循的魔法师,没到故事结束,难以猜透她的身份与作用。今天,她一如既往的繁忙之上似乎又添上了些其它让她劳碌的东西。只匆匆跟我说了这算不得多的话,就匆匆离开了。所以我没能从她那里知道昨天造访的警车究竟给青山送来了什么茶余饭后的谈资。 她要我今天下午到她办公室去找她――给我看点东西再帮她一个不算大的小忙。(.无弹窗广告)我知道找人帮忙时,总喜欢把大的说成小的,把小的说成无关痛痒的,这样得到帮助的可能性就会更大些。我倒没在意忙的大小。我的注意力都送给了今天下午的测试,我有些不安。不过这种不安并没有持续多久便散去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是我的原则之一。还没见到棺材呢,我哭个什么劲?我开始猜测白静约我到她办公室帮什么忙。 一个异性约你见面,并不见得就是什么约会,即使他或她约了你,你们也见了面。约会是给情侣们准备的专业词汇,带了些浪漫的色彩、年轻的韵味以及青涩的滋味。情侣一旦成为夫妻,小两口见面也不能用约会这个词了。我跟白静白护士不是情侣,所以她约了我,即使我去见了她,也算不得是约会。显然,我约了那个让我于心有愧的她到万卷楼前见面,给她个交代,就算她来见了我,也算不得约会。何况我还不知道她会不会来。为逃避父亲的责怪我强行地拥抱了她,情急之中慌张失措的定下的这个“约会”让我无所适从。像溺水的孩子,手足无措。 她会来吗?我在警车里一直思索着这个问题。黄晓波还在跟他表哥讨论着手机失踪的问题。我无心听两位瞎掰,不过他们的话真是太深刻了。我出神的时候,也能听到他们的惊人言论。 “来的时候,不知道给你打了好几次电话,都是关机。原来是弄丢了。” “难道我那手机长了翅膀飞走了?平时没见它有这功能呀?翻遍了说明书也没见有这描述呀。嗯!十有八九是飞走了。怪不得,怪不得我那手机是‘天翼’牌的呢?” “飞走了,我看未必。看过手机惊魂没?没准是哪个闲得无聊的鬼魂,从枯井里爬出来,把你那手机给顺走了吧。哈哈!”这话居然出自警官张小贤之口。 我怀着心事跟他们两扯东扯西,连猜带估总算弄明白了一件事――从头到尾都没人报警,张小贤是来学校来看他表弟的。十有八九是为了显摆,张小贤在附近办完公事就顺便到了学校,径直到寝室找黄晓波。刚上楼,就听到黄晓波哭得稀里哗啦的,说什么帽子丢了。张小贤是警察嘛,遇上了“入室盗窃案”当然就得开始办公了――警察遇到盗窃现场,如果不闻不问,名声不比得上坏了三个月的臭鸡蛋? “后面的事,就是你所看到的了。”黄晓波对我说道。 “我说黄晓波,你那帽子到底是啥重要的东西呀?手机丢了,没见你啥,反倒是那帽子,一见没了,叫得那个惨。鬼哭狼嚎的,我都不知道咋说你了。”这是张小贤的疑问。 “帽子,嗯,这个,呵呵……哥,你就别问了。” “这是他出去招蜂引蝶用的。”我出卖了黄晓波。 “不会吧!黄大头,黄大头,一定是黄大头。是你哥教你的是不?那个痞子烂人,自己不正经,把自己的弟弟教成这副模样。我得回去说说他。” 一阵沉默,黄晓波居然会不好意思,扭扭捏捏像个新进门的小媳妇似的。皓阳广场离这不远,十几分钟的车程就到了。 “杨队!我到了!”车还没停稳,张小贤就把脑袋伸到车窗边,挥着手叫喊起来。他口中的杨队是个身材臃肿的胖子,大腹便便跟弥勒佛的肚子八九不离十;四十多岁的样子;标准的平头,几丝白发显示出他曾经历的沧桑;想是使用的刮胡刀很是高级,看不到半点胡须茬子,不过岁月留下的那些黑色素沉浊倒清晰可见;他那身衣服曾经显是湿透了的,现在还残有一些汗渍。 “你这死小子,跑到哪里去了!现在才过来。”一见到张小贤,杨队便是火冒三丈的语气,不过兴是涵养功夫好,表情倒没啥变化。 第十三章 杨队长抓贼 (下) “过来!”杨队转过身向旁边的花坛吼道。(.无弹窗广告)只见丛簇的红色凤仙花下钻出一个人来,蓬头垢面,全身上下布满了淤泥――黑色的污泥,只有那种很肥沃的水塘里才有的污泥。种上水稻,不用施甚肥料保管稻苗儿长得水灵水灵的。他嘴角有点血迹,一只黑色的眼睛肿了一圈,很显然不是胎记,不知被谁给狠狠打了一拳。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双手:手腕上都戴着铮亮的金属项圈,两个项圈之间是一条同样铮亮的金属链子。他两只手虚握拳并在一起,遮住眼睛以下的部分,一双斗鸡眼时不时的眨着,像生了病的星星,翻着二白眼盯着我们,畏畏缩缩。虽然脑袋上没刻字,但你一眼都能看出“不是好人”四个字来。花香跟那污泥味搅合在一起,就像在猪粪上浇了些花露水,不知道是啥气味,反正难闻就对了。 “快滚过来!岂有此理!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和老子斗!你不是很能跑嘛!再跑呀!来,来。来,再给老子跑一趟。以为自己是飞人是吧,飞得快是不?你这鸟人,也不把招子放亮点,老子可是打鸟专业户,专门负责打你这个鸟人的。就算你飞得再高再快,老子都能把你给轰下来。” “杨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家伙犯了啥事?” “这龟儿跑得跟兔子似的。追了他一路,十几里路,七八条街,把老子给累死了。不过,这是报应。哈哈,说来解气。这叫天网恢恢,报应不爽啊!哈哈,这家伙一偷鸡摸狗的主。下水道盖子,车轮胎,钱包,首饰之类的那是无所不偷。夜路走多了,终于碰到鬼了。下水道,看,就是旁边那个下水道,这盖子就是这货前几天偷的,刚刚,这龟儿把自己给弄掉下去了。哈哈……” 见我们也在,观众不少,杨队说得更起劲了。“半小时前,我开车到鹤鸣路……”杨队开始侃侃而谈。他说的得意,我听的也分明。事情是这样的:这位杨大队长开车到鹤鸣路的时候,发动机熄火了。鹤鸣路在当时还是一段乡村公路,半山腰,坑坑洼洼,车开起来跟大浪里行舟似的。一路上十分偏僻,也没个什么人烟。杨队走下车来准备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在附近找个人来帮帮忙。找了一大圈,连半个人影子都没有。当他回来的时候,看到车子在颤动。车的另一边,二尺长的草丛掩映下能看到些黑色的东西。他还以为是什么野猪。结果显然不是野猪,是这倒霉蛋――杨队长口中的“龟儿”,正拿那扳手之类的作案工具,在给杨队长的车卸轮胎呢。这倒霉蛋也充分发挥了聚精会神的工作精神,杨队长走近了,他都没有丝毫察觉。 “你是谁!干什么?”杨队长大喝了一声。倒霉蛋立起来,明显愣了一下。也顾不上他的作案工具了,拔腿就想跑。 “我是谁?在警局混了几十年,可不是白混的。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他想拉什么屎。这号人我见多了,他一抬腿,我就知道他想跑了。我就这样,一拳过去!看,就是他那眼睛了――像不像个熊猫。”杨队长比划一阵继续说道。“也不看看我是谁,老子二十几岁的时候就是散打冠军了。不过这龟儿,还真能跑。想当初,老子也是马拉松亚军。没想到这龟儿还真能跑。看来我好久没锻炼了,退步了。”这杨队也真舍得,如此臃肿的身材居然追了十几里路跑了过来。看来是真追出火气来了。我真佩服他锲而不舍的精神头。也活该这倒霉蛋倒霉,这次作案作到太岁头上去了,更悲剧的是还掉进自己挖的坑里。没想到这杨队长其貌不扬,倒还是散打冠军,马拉松亚军。 张小贤忙不迭的向他的上司表示恭维。歌功颂德的马屁功夫让我浑身起鸡皮疙瘩。说完之后,杨队长心情大好的向张小贤问道,“这两位是谁?”好像现在才看到我们似的。 “这位是我表弟黄晓波,旁边的这位是他同学李晓全!” “啊哈哈!是黄晓波和李晓全嗦!我知道我知道!李晓全,不错不错,济世大学的高材生哟!”我于瞬息之间翻遍了大脑,各个档案里都找不到与这杨队相关的信息。我怎么突然之间名气这么大,好像“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无人不识君”似的。 “哪里哪里!”人家跟你客气,把你夸上了天去,你总不能不客气,把尾巴翘到天上去吧?我隐藏了从潜意识里冒出来的小小虚荣与欣喜,谦虚的回答道。 “你不认识我!但你应该认识杨凌,你同学――他是我儿!他可是经常在我耳边说,李晓全成绩是如何如何的好。不错,小伙子有前途。”他跟我说了这些,又迫不及待的转向黄晓波说道,“黄晓波,听说你有个大哥叫黄啥子的。千万别跟他学坏了。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少跟你那哥搅缠在一起,看,多跟人家李晓全学学。看看人家……” 我有点吃不消了,我是哪块料自己还不清楚么?叫这杨大队长说得像什么了不得的榜样似的。我最怕有人把别人跟我作对比,把我夸上了天,又把另一个给踩到了地上。这让我情何以堪? “是是是,杨叔教训得是!晓全可一直就是我的学习榜样呀。不过,我那大哥终究是我大哥,我又怎么可能不跟他在一起了。而且,他也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来……杨叔,这个……” “那小子痞是痞了些,要说干什么伤天害理,他是做不出来的。否则,我绝饶不了他……哼!” “好了,不跟你们多说了。我把这家伙带回去审问。没说的,家伙应该要吃几年国家饭了吧,哈哈。张小贤,鹤鸣路的,我那辆车就交给你搞定了。给,这是钥匙。” “杨队,我……” “我什么我,赶快去!别磨磨蹭蹭的,年轻人要有年轻人的样!” 官大一级压死人。张小贤只得唯唯诺诺的应承下来。我和黄晓波这俩只得又屁颠屁颠的跟在张小贤后面到鹤鸣路去。人已经混熟了,看样子,张警官也准备玩忽职守,不打算给我做什么笔录了。我们是打的过去的,倒没觉得远。回来的时候却把我们给累死了。 不得不说,张小贤是换汽车轮胎的高手。以我的判断,比起那些汽修学校毕业的高级技师他都不遑多让。当我们赶到目的地的时候,还能清晰的看到案发时留下的痕迹。路边的草已经被杨队长跟倒霉蛋践踏了一番,像败下阵来的老弱残兵,奄奄一息。一辆破旧的长安汽车,像折断了翅膀的黑天鹅。旁边摆着一只卸下来的后车轮胎,前胎摇摇欲坠,像要掉下来的残肢一样,只剩一些皮肉还连在车上。扳手躺在车前,如今他的主人正受杨大队长的折磨呢?千斤顶还在车下,而千斤顶摇杆则隐藏在三尺远的草丛里。张小贤的动作是十分娴熟的,用行云流水来形容,我不会觉得有啥别扭的。 “这轮胎不是证据吗?你现在把他装上去,会不会毁灭证据?” “你是不是警匪片看多了,还是被古装剧里的狗血情节给闷坏了脑袋?这车轮胎当得了什么证据。在法**,还能把这车轮胎给抬进去不成?有那口袋里的那些东西做证据已经足够了。”张警官所说的口袋指的是倒霉蛋留下来的那个口袋,里面装的作案工具是五花八门。张警官允许我们看了一眼便收在汽车后备箱里了。至始至终,都没让我们碰过一下。 回去的路是一条试炼之路,这车几乎是被我们推回去的。没开出百八十米,就熄火了,反反复复。车速像害了喜的妊娠期妇女,又像是穿了高底鞋的满清格格,走起路来一摇三摆。我和黄晓波在汗水里沐浴,全身上下没一处没有湿透。张小贤虽在驾驶室里,但日子也不甚好过,也不知是热的还是急的,也是满身大汗。一路上,我们是怨声载道。好在山脚下不远处就有个汽车维修处,当我们折腾到将近六点钟的时候,才终于将这汽车老大爷安顿到了特级病房。 “警局就在那边。走过去喝口茶。”张小贤指着斜对街的三层平房说道。不用他指,我们也看到了。金黄色的国徽:五星光辉下的天安门、稻穗和齿轮,还有青山公安局鹤鸣分局几个鎏金大字。 “糟!完了!我们要到警察局喝茶了。糟了,我们被双规了。”黄晓波调侃的声音。 “双规?就你?第一,你可不够格!双规可是只有国家干部才能享受的“待遇”。第二,双规是检察机关才干的事,这里是公安机关。”张小贤纠正道。 “不带这样的。哥,你不能只是让我们喝杯茶就走人吧?再怎么说你都得请我们吃饭。” 现在我不想去喝茶、吃饭,我只想回学校奔赴万卷楼前八点钟的“约会”。我婉拒再三,仍是架不住张警官和黄晓波的热情,只得答应去喝杯茶。说实在的,流了一下午的汗水,我是真渴了。 警局里面和其它地方的办公室没啥区别。张小贤将我们带进的房间比较简约:两张沙发,一张办公桌散吧摇椅,两个书柜,一个热水器还有一张茶几,热水器上装的是桶装娃哈哈纯净水。说是喝茶,我们都没悠哉游哉的泡茶喝。像刚从沙漠中摸出来的渴死鬼一样,我们接过未加热的纯净水牛饮了一顿。一股清凉的感觉从嘴里流过喉咙再穿过食道,到了胃里。仿佛能听到雪水浇到火炭上的嗤嗤声。每多喝上一口我就越感到多了一份清凉,最后我灌了一肚子水,稍稍清凉了些。我实在喝不动了。我的肚子胀得像圆滚滚的牛皮鼓。我想,要是再灌上一口,我的肚子真得爆炸开来。三人都是一门心思,放松的躺坐在沙发上;晚饭也不用吃了,这不能归结为张小贤小器不肯请我们吃饭,而是我们的胃真的不大。 “晓全兄,今天中午我是看得真真切切哟。想不到,你还真有一套。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黄晓波凑到我耳边神秘兮兮的对我咬起了耳朵。 “嗯?什么事?你看到什么了?”我一头雾水。 “装得还挺像的嘛。真人面前可不烧假香哟。你还想骗兄弟我么?风雨操场旁边那条林荫道上,我可是亲眼看到你和朱樱抱在一起的。” 第十四章 神奇的女人(上) “女人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生物?没人能够说得清道得明。最伟大的哲学家不能用哲学本身所具有的知识体系来解答,最伟大的科学家也不能用明确的方程组来计算。一切逻辑用在女儿心思上都起不到半分作用。 “艳丽如枝上的鲜花,温柔如乖巧的小猫,缜密似时间的流动,成熟如年长的圣者,爱心泛滥似慈母的关怀,但却疯狂如海上的旋风,絮叨像夏天的蚊蚋,磨叽堪比年迈的蜗牛,幼稚如三岁小孩,蛮不讲理胜似精神病患者;情绪变幻无常,以预报天气用的大型计算机都算不出变化的节奏。能够集这些特征于一身的除了女人不可能是别的什么东西。无意之中,你轻轻一抬指头都有可能触及某个女人的底线。得罪女人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它会让你尝到生不如死的滋味。” 寝室里卧谈的几人不用害怕会得罪哪个女人而没有好日子过,而令他们有所顾忌。既然没有具体到某一个女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一从古至今都不断完善的做人原则有时还是特管用的。而且大家都是“同谋”,也不虞谁会泄露卧谈会的内容,何况说的都是事实,所以,吴晓明的这些话是不会引来女人的报复和人身攻击的。 “女人都是些魔鬼!”陈旭信誓旦旦的说道。 “魔鬼?我不相信!哪有这回事?我见到过的女生都是十分好的。哪像你说的那样!” “晓全兄,我不是说你,连女生的手都没摸过,你懂什么是女人。看到女生就局促不安。就像上次看到柳菲菲,那还不是话都不敢多说一句。你哪懂什么是女人呀!就像我们班的女生,平时都是乖巧可爱,温柔贤淑的样子,其实呢,还不就那回事。” 王鹏程本是高大威猛的类型,对女生颇具吸引力;但他把自己的青春都托付给了电脑程序,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把电脑当成了自己的妻子,因此还没抽出心思准备找个女朋友,也算是还没摸过女生手的那类人。作为与我同一战线的战友,毫不犹豫的对陈旭进行了反驳。“人家吴晓明,情场老手,那是很了解女生的。他说的我是十分相信的。人家都没说女人是魔鬼。你说女人是魔鬼?我才不相信你呢?难道你妈也是魔鬼?再说我们班女生怎么怎么了?我可没看出她们哪一点是魔鬼。没摸过女人手就不了解女人?什么逻辑。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的吧。嗯,反正打个比方。听你这么说,好像很了解我们班女生一样,难道她们的手你都摸过?” “怎么不是?你看我们班的刘玲……”陈旭脱口就来。 “刘玲?”我们三人都闻出了不寻常的味道,异口同声的问道。 在我们强势胁迫下,加之陈旭也没保密的打算,就老老实实的交代了。三个月前的事,陈旭与刘玲两人在路上相遇,结伴而行,然后就到了教室。一番委婉的谈话之后发现男的没有女朋友,女的没有男朋友,加之彼此感觉都不错,因此关系便更进了一步。之后去了几次咖啡馆,上了几次电影院就好上了,上个月初两人正式确定为情侣关系。我们还纳闷:陈旭最近怎么转性了,打游戏的时间跟经济大萧条期间货币贬值似的,缩水了不少。现在是经常拿着个手机在那点呀点,寝室也经常不见人,原来是被刘玲给拐走了。坦白是坦白了。我们可没给他坦白从宽的优待。 “禽兽啊禽兽!才来学校多点时间,你就把刘玲给弄到手了?我是羡慕嫉妒恨呀!”这是王鹏程的鬼叫。 “你还在我们面前装清纯,装纯情?对你那个初恋是多么多么的思恋?上个星期还听说你一直不忘给你那恋恋不舍的初恋发暧昧短信,信誓旦旦的说不追到人家绝不放弃。才几天时间就移情别恋了?还自诩情痴呢?”吴晓明也不忘数落他几句。 “我还说最近怎么老不见人,原来约会去了。”我随便附和了一句。 “平心而论,我觉得吧你们两个并不合适。性格不合。我先声明,只是就事论事。这不是在棒打鸳鸯,小人吐舌,故意破坏你们的感情。” “感情个铲铲。晓明兄呀!你说得太对了。我们是真真不合适呀!真是瞎了我的钛合金狗眼。到现在才发现,那女人就是一魔鬼呀!经常无缘无故的跟我发脾气,我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总是数落我不关心她,不爱护她。我思前想后,我哪里对不起她了?没有啊,天地良心。动不动就说我不爱她,我的个天神老爷。我哪里不爱她了,放开怕飞了,捧在手心怕化了。我把她当做心肝,当做宝贝,她呢?把我当根狗尾巴草,纯粹她一私人奴隶。昨天晚上,都凌晨四点钟了。她跟我发短信。说她如果得了白血病,只有三十分钟可以活了,我会跟她说什么?说一定要讲些浪漫的让她感动的话。 “凌晨四点钟呢,我的个大姐!昨天晚上我本来就一直跟她发短信,都快发到凌晨两点了,才算小小结束。我是上眼皮打下眼皮,下眼皮又捶上眼皮的跟她发短信呢。我实在撑不下去了,就哄着她去睡,很礼貌的道了晚安,匆匆忙忙的关上手机就睡着了。谁知道她精神头这么好,四点了都还没睡。还问些这么没头脑的问题。哪个神经正常的人会咒自己得了白血病?哪个精神正常的人大半夜不睡觉会发这种无关紧要的短信? “这还不算完。后来她一口气给我来了两百多条短信。问我爱不爱她,为什么不回她短信,是不是要抛弃她,说我是花心大萝卜。我的老天爷呢:她都不用脑袋想的呀,这大半夜的我是不是睡了,是不是关手机了呀。她一个劲的发这些乱起八糟的短信。今天早上,不是,今天上午一打开手机,手机内存都被占完了呀。 “还有更气人的呢。我见大事不好,就直接跟她打电话,她死活不接。二十几个电话过去,她终于接了。直接恶狠狠的撂下一句话,不把她的短信一条条回完,她就不会再理我了。啥别的话都没说,凶得跟见了杀父仇人似的,仿佛有不共戴天之仇。不理就不理,我也来气了。不过我这个人真是犯贱,思来想去又一条条的给她回短信。你看我这一天,啥事都没干,就在给她回短信。特别是她给我的情景作文――当她得绝症后的甜言蜜语,我写课程论文都没这么憋屈郁闷。一天就这样被她折腾完了呀,我还要不要干别的事了?两块电池轮流充电轮流用,手机跟感冒发烧似的,那是滚烫滚烫的。你看我那眼睛:就是那大熊猫和那兔子的杂交结合体,黑眼圈套红眼睛。梵高的印象派作品,像不像? “我又给他打电话,好话说了一遍又一遍。我说我睡觉的时候,不小心把手机关掉了,所以没来得及回她电话。这不一开机就给给她打电话吗。她是得理不饶人,好像全世界都欠她似的。然后,她就一直咋呼,呵斥我这样不对那样不好。陈谷子烂芝麻的事都没撤出来胡搅一气。说我不关心她,为什么把手机关了。如果她被人绑架了,打来求教电话怎么办?她想象力怎么这么丰富呢?而且尽是些不着边际的歪门邪道。谁有空绑架她,他是千金小姐还是千万富翁。”陈旭向我们吐起了苦水来了。 “兄弟,我是真真同情你!没想到女人这么狠。谢天谢地呀!我还是捣弄我的程序吧。至于终身大事,还是再缓些时候吧!” “长痛不如短痛。如果不合适就直接分了吧!”吴晓明说得斩钉截铁,没有丝毫还转的余地。 “这的确太过……太过不可理喻。不过,我觉得吧,应该再给对方一个机会。看看有没有可能改。虽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谨慎的回道。我对男女之间那种复杂而微妙的关系始终懵懵懂懂。我一直觉得从一而终应该是感情男女的最好归属。要是喜欢上一个人,就得踏踏实实的对她,不要再三心二意。我从来没想到过,一对情侣还有感情不合这档子事情。 “陈旭,不是说女朋友什么坏话吖。我看她也不是特别漂亮,你就怎么会喜欢上她了呢?我们班比她漂亮的女生多了去了。”王鹏程说道。 “我是被鬼迷了心窍,真是神搓搓的。我那个悔,我那个恨呀。以前很乖巧的呀,没见她这样啊,要不我怎么会喜欢上她呢?怎么现在就变了呢?难道是最近中邪了?你看我也是算得上是英俊潇洒了的吧,不说是大帅哥,但也算得上是帅哥了吧!我这脸往那一放就能当银行卡刷出现金来的主,怎么就摊上她了呢?”刚刚还在倒苦水,现在倒开始得瑟,郁闷之情也似乎一扫而光。一见到他恢复了本性,我们也不用费心思安慰他了。好像培根说过,将欢乐与朋友分享,你将得到双倍的快乐,将你痛苦诉说于你的朋友,你的痛苦将减少一半。诚不我欺,想是我们一群朋友在此,加之他对痛苦的承受能力,陈旭的疼痛感便降低到感觉不到的程度了吧。 陈旭这自恋的宣言,当然得受到我们的言语攻击。无非是些耗子爬秤钩――自称,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随便动物园一头黑猩猩都比他长得耐看之类的损话。当然只是玩笑,说完就忘记,而兄弟之间的感情会无形中再升一台阶的那种。大家不是都说吗?真正的兄弟,不一定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而是一起同过学,一起下过乡,一起扛过枪,集体分过赃,共同嫖过娼的哥们。 “你们说我们班的女生谁最漂亮呢?”王鹏程把话题拉到了男人们最最感兴趣的方面。 第十四章 神奇的女人(下) “黄晓波这家伙不是给我们班的女生给排了一个红花榜,绿叶榜吗?黄晓波,这家伙的眼光还是很准的。吴晓明是幼儿园就开始泡妞了,这个黄晓波,那是一岁的时候就开始调戏良家妇女了,资历更深。”陈旭说道。 “幼儿园就泡你个头。怎么又弄到我头上来了。不过黄晓波的红花榜我是深表赞同的。” “那小子是够损的,弄个红花榜就够了嘛,还搞个啥绿叶榜。私底下,没女生在场的时候,大家可是称呼那绿叶榜叫啥?恐龙榜。”我说道。一想起黄晓波这损人,我是没啥好说的,这小子最近闲的无事。他又在到处活动,据说要在全校范围内搞一个大选,弄个什么青蛙恐龙榜,红花绿草榜。 “状元苏晴柔,榜眼柳菲菲,探花就是折磨我的那个刘玲。说起那个柳菲菲硬是把晓全兄弄得一愣一愣的。大家都还记得开学前几天吧,芳菲桥那里,哈哈”陈旭说道。 “别乱说!”我滚烫着脸说道, “他那个红花榜,纯属瞎搞,我才不赞同呢。比起这三位,我们班其它女生也不见得就比她们弱。比她们漂亮的多了去了。”王鹏程反驳道。 “就你那眼光,就比晓全兄稍微强了那么一点点。还好意思拿出来炫耀呢?”陈旭也不堪示弱。 “我眼光怎么了?随便举个例子,你看周萍茹。是排在那个红花榜末几位的吧,但人家差了?你看她那张明星脸,长得跟邓丽君差不多。难道说邓丽君差了?去你的!”王鹏程说道。 “萝卜白菜各有所爱。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这跟个人喜好是极为相关的。不过说到明星脸,你们知道我们班上最像明星的是谁吗?”吴晓明的话打散了王陈二人继续争论下去的心思,成功的转移了话题。 “是谁?”大家异口同声的问道,好奇心十足。 “嘿嘿,你们猜?” “别卖关子了,快说快说!”我八卦势头正盛,忙不迭的催促道。 “朱樱!” “朱樱?” “没错,就是朱樱。” “我倒没看出来,他像谁?我记得朱樱可是排在黄晓波红花榜的第四位呢?要说长得像明星,我可一点都没看出来。”陈旭表示异议,我和王鹏程也深表赞同。 “只是你们没仔细想而已。我也是最近才突然发现的。提示下,你们看过日本恐怖片的吧!披头散发,从枯井里爬出来,又从电视机里爬出来的那位。” “贞子!”陈旭和王鹏程同时惊呼,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贞子?贞子是谁?” “别说我认识你。这么著名的恐怖片都没看过?要说最带劲的恐怖片是哪里产的――泰国跟日本。日本的恐怖片那是恐怖到了骨头,而贞子则是日本鬼片的代表作,你居然没看!” 我只看过香港和美国的恐怖片。大家都对我表示鄙视,说美国的恐怖片就只是血腥而已,而香港的,甭提了,特别是那僵尸片,那简直就是搞笑的。我无可反驳,每当看香港出产的僵尸片或鬼片我都是从头笑到尾的,绝对算得上是喜剧片。 朱樱居然长得像贞子。 “的确像贞子,真的呢!平常我都没注意到呢。还是你这个文学青年观察得比较仔细。”陈旭深表赞同。 王鹏程也直嗯嗯嗯的表示毫无异议。只有我没看过贞子,所以保存沉默和疑问。在大家的怂恿以及好奇心的驱使下,我准备去看一下,好在最近在说什么3d版的《贞子》快上映了。寝室几个打算一起去电影院去领略下贞子的魅力。 我悔不该去看什么3d《贞子》,太吓人了。我终于领略到了什么叫深入骨髓的恐惧。在看完《贞子》很长一段时间内,我都不敢晚上出门。我终于相信朱樱长得像明星是什么意思。记得一次上课,我刚拐过楼梯口,踏进教室门,朱樱正好从里边走出了,当时我与她的距离只有10公分左右,差点碰个正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清澈如山涧的溪流。 “贞……贞……真……真悬!”我急忙后退了四五步,惊魂甫定。我急忙笑笑,说道不好意思,差点撞上了。 她腼腆一笑,向我示以抱歉和没关系。如果不是“贞子”从记忆中的电影里跑出来吓了我一跳。我一定会情不自禁的对她的笑容夸上一句“好美!好甜!”。在看完电影《贞子》的好长一段时间,我在见到朱樱时都会产生一种战战兢兢的感觉。 只是贞子比较吓人而已,其实朱樱长得并不恐怖。她总给人一种恬静,又偶尔带些疯狂的感觉。疯狂与恬静居然能够集中在一个女孩子身上,浑然如玉,让你找不到半分可挑剔的地方;这真是不可思议。她体态高挑而举止文雅。她算不得苗条,但如果你要用丰腴这样的词语来形容,你会有一种说了谎话的负罪感,你会觉得用苗条这样的词语来说她似乎更恰如其分的。 跟朱樱第一次见面的时间,要不是陈旭曾经无意中提到,我是记不得的了。即使有陈旭的提示,我也记不太真切了。我当时正在芳菲桥的桥头装狮子。就是让我惊艳的那个下午,我第一次见到柳菲菲,同时也是我第一次“见到”朱樱。当时柳菲菲,朱樱和另外两名女生与我们寝室四人在芳菲桥上不期而遇。当时我们彼此不相识,我震惊于柳菲菲的容颜,却忽视了旁边的朱樱。 我使劲回忆,能够清晰的记得那天的太阳光辉如炙,桥边鲜艳的花朵五颜六色,凉爽的绿荫从林中蔓出,将它的触角伸到了芳菲桥上。我能记得柳菲菲的惊艳,像从林中阴翳的地方走出来的眼光散发着柔和的光辉。我隐约记得离柳菲菲最近的那个高挑的女孩子就是朱樱。但不是十分确定,每当我认定那女孩就是朱樱时,我的记忆又会有些模糊,始终辨不分明。像梦里的某个场景,我似是记得却又回想不出个所以然。 第三次相见,我倒是记忆得十分深刻的了。如果要我忘记,想必是十分困难的。即使拿块大石头砸我后脑勺,或用擀面杖将我敲晕,醒后我也仍将记得。她穿着一条齐膝的深色花格裙子,一件束腰短袖,甚是合体。她抱了三本书在胸前,最外面一本是绿色的封皮的《高等数学》。 这一次我是专程来找她的。 “你是朱樱?”全班见面会上我没注意到她,不是她没来,而是我当时正出丑,除了柳菲菲我倒没注意旁边的人。在学院开学典礼完成之后,班长田泽世在人群中指出了朱樱。我急忙挤过人群明知故问以展开话题。待她点头,我便说出了见她的目的。 “你们女生这边多了一本《高等数学》。我们这边倒是缺了一本,据说是你带过来了,所以……”当时开学,需要领取教材,像斧头帮出去砍人一样,班长带上一帮人去为学楼教材科取书。因为男生住在5号学生宿舍,而女生住在19号宿舍,相隔一条繁荣的商业街。考虑到距离较远,所以分别以男生和女生为单位发放教材。分发的时候数错了,女生那边多出了一本,男生这边当然就少了一本,而我正好缺这本。 “你是王鹏程?”我不是王鹏程,所以我马上就否定了。然后,她耐心给我解释,说王鹏程昨天电话联系了她,说是缺了《高等数学》,而且她已经答应把这本书给他了;所以没办法给我。我告诉她说王鹏程已经有书了。现在,就只差我一本了。她说要再问问他,确认一下。 好尽职尽责,好重承诺的姑娘,这是我当时的想法。好在王鹏程就在我旁边不远处,正向我走来。因为王鹏程的一口“普通话”中还夹杂些浓重的豫北口音,我连猜带估的基本上还能听明白一些;加之是同一个寝室的,因此走得比较近。 “你是王鹏程?” “哦,对,我是王鹏程。你就是朱樱?我昨天给你打过电话的。书,我现在已经有了。李晓全没有。你给他吧!”待了解事情始末,王鹏程立即说道。他的口音使得这句话含糊不清,重复了两遍我才勉强听懂。不用说,朱樱肯定是一个字都没听明白了。我很绅士的当了一次翻译,然后才达到了达意的目的。 朱樱轻轻一笑,目光似水。我接过书来,一股浓郁的书香和一丝淡淡的兰花清香扑面而来,让我沉醉一时。这花香应该是朱樱身上花露水的香味吧,我暗自猜度。 此刻,我站在万卷楼前一个一人多高的花坛前。花坛呈方形的火炬,下小上大。上面栽满了兰花,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跟那本《高等数学》所带的兰花香味一模一样,不过味道却要浓重得多。天色渐晚,夜幕已经在不知不觉间降临,校园里的路灯都还没开。我所在的地方,比较暗。不仔细看倒看不出这里会有人像木桩一样站着。不过,万卷楼的灯光能让我清楚的看到朱樱:她站在万卷楼前的一根灯柱下,抱着一本淡蓝色的书本,齐膝的白色印花连衣裙,正东张西望仿佛在等着谁。 我一直忐忑,我清楚的记得我的承诺“今天晚上八点,万卷楼前”。 此时,晚上;差两分钟到八点。 此地,万卷楼前。 朱樱?对,我要来见的人就是朱樱。 第十五章 不是约会的约会 (上... 我是十分忐忑的。原本自信满满的状态像被冰水泼过一样直打哆嗦,总也无法再保持一种淡泊宁静的感觉。就像被秋风扫过的枫叶,吓得变了颜色,像冷汗似的只簌簌下落。有人说一个人的期望越高,如果失败,他的失望就会越大。我的期望是天堂,梦想着绚丽的光环,轻柔的白云和尽情的欢愉,虽然最终的结果还没出来,但白静的话像一道意料之外的闪电,将我劈落大地。我的心情落差真算得上是“天壤之别”。就像从零下七十二度的冰天雪地将我扔进了四十多度的温泉,有一种如玻璃碎开的感觉;我似乎能听到骨头咔嚓咔嚓的声音。此刻,我仿佛站在了黄泉路口,只差一步便要堕入黄泉。 “咦?你呆呆的站在这干什么?为什么不进去呢?”面对黄泉,任何活着的人都心存敬畏,恨不能退避三舍。我却不能不来。虽然早早做足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但站在这里的我仍有一丝惶恐。脚步也有些犹豫,不知再踏前一步会出现什么天地异象。就像前边就是一个雷区,没有任何标记跟提示,可能有生路,但要是一步走错,就会万劫不复,粉身碎骨。 “为什么不进去”的疑问来自陈医生,就是刚到青山那天帮我进行所谓“例行检查”的医生。刚刚从我身边走过,把我从犹豫不决的思想战场中抽离了出来。像一声吆喝将我从梦中唤醒。是啊,都到了这里了,为什么不进去呢?那是我的机会,进去了,就有可能逃离这个“人间地狱”。什么要在精神病院大干一场,什么要在这里实现对她的最后一个承诺,早被我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我急切的想离开这里。就像突然溺水的采珠人,他只会想到脱离这个令他窒息的牢笼,不会再去想象海底珍珠的柔光。 我终于下定决心,胜败不论。我径直敲响了陈院长的房门――“咚咚咚”。待得到房主人请进的允许,我推门而入。 浓重的墨香混杂着有些年头的家具味道扑面而来,像刚到青山不几天,我推开窗户见到的那个下过雨后的早晨,耳目一新的阳光和浓重的泥腥味扑面而来。陈院长还在练习书法。方圆的陶砚,雕龙的纹饰,一颗龙珠似烈焰吞吐。浓稠的墨汁凝练于砚台中,似化不开的夜色。白雪似的宣纸铺陈在桌子正中。这次写的不是“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也不是其它别的什么诗句。纸上只有一个字,一个大大的楷书体“忍”。墨迹未干,想是刚落笔不久。一见那忍字,我突然产生出一种莫名的悲哀,又有一丝愤怒,更有不得已的隐忍和隐忍的痛楚。我不禁浑身一颤,但这种感觉来得突然,去得也快。我一定神,纸上还是那个忍字。没有什么与众不同,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不知怎的,见了这院长就有一种气不打一处来的感觉。我暗自腹诽:这个院长还真悠闲,别人都忙死了,他倒还有这闲情逸致舞文弄墨。怪不得这混蛋院长喜欢坑人,原来是整天吃饱了没事干撑的,故意找茬来着。希望他不会为难我,如果他故意搞些不三不四的手段阻止我离开青山精神病院,我一定会给他点颜色看。要他开个染坊都嫌绰绰有余。老虎不发威就当病猫是不?泥人还有三分火呢,好歹我也是济世大学的学生,要是把我给惹毛了,我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狠话想了一大推,算是给自己打气吧。要是真让我给这院长啥颜色看,我也不知道那种颜色比较好看。我有胆量给他来点红色,见点血?还是给他点黑色,弄成熊猫眼圈或者打得他印堂发黑呢?给我一百个胆子,再服用熊心豹子胆连续七七四十九天,也不见得敢摸下他衣角。有些人是天生的狠角色,有些人是后天的凶,而我呢,不管是先天还是后天都凶狠不起来的家伙――注定跟不能成为一个出色的混混光宗耀祖。 啊,原来是晓全啊!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来来来,坐坐坐。吃过午饭没呀。怎么有空过来呀。这里住得习不习惯呀。你看我们都不是什么外人,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千万不要客气。那是嘘寒问暖的个没玩没了。要不是见识过他的狐狸尾巴,要不是知道这院长就是那寺庙里的长明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我一定会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恨不得把他跟关二哥放在一起,每天进他一炷香。 他如此热情,我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待将话题转到精神正常测试上来,他立即一愣。忙说道是不是待客不周呀,为什么急着想要回去呢?要不要再准备一段时间呀,需不需要参考资料呀。要不要像透露些考试内容给你,让你也好有个心理准备呀。而且你不是要在这青山搞出些什么新花样,制造些什么罗曼蒂克的英雄事迹吗,不是还没见你有什么动静吗?再呆一段时间嘛,你看这青山的风景多么美。要不要抽空出去转转呀,领略下大自然的魅力。你假期不是还很长吗?不用这么急着回去嘛。你看,没事可以陪陪“望乡楼”的王大爷下下棋呀,那老头也怪孤单的。要不再考虑考虑呀。 “不用了,我还是先试试吧,用不着再考虑了。”我坚持自己的想法,不作半分退让。 “好吧!既然你如此坚持,我也不为难你了。那我们就公事公办吧!说是公事公办,但你是谁?熟人。我也不为难你了。这样,来个简单点的测试内容吧!这里有些金属扣件,你随便解开两个就算通过好了。别人考核都是要在半小时内解上十个才算的。我就不要求你半小时,给你一小时好了。一小时,任意解开两个都行。”他说得一本正经,好像我真的欠了他多大一个人情。熟人?熟人好坑是不?再说我们哪里熟了:三分熟的茄子跟两分熟的萝卜能熟到哪个份上去?他边说边弯下腰在身后的大柜子里翻腾了老半天。终于摸出个小方木盒子,足球大小,看样子好久都没打开过了。 “终于找到了,就是这个!人老了,记性不大好咯。真羡慕你们年轻人,记性好,活力十足。来,给你。你在那沙发边的小桌子上去折腾吧。嗯,就现在开始计时吧。十二点四十二,算十二点四十五好了,截止时间到一点四十五。” 听他这么说,感觉是不太难的。好像他也没为难我,故意不放我走的样子。看来白静护士说的也不是那么回事。我急忙将盒子接过来。匆匆忙忙坐到沙发上,把盒子往桌上一放,立即打开。 一看!我有一种骂娘的冲动。妈的,这不是明摆着坑我吗? 智慧环!居然是智慧环。 智慧环,是那种常见的铁环,一个套一个,奇形怪状的啥类型的都有,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智慧环这玩意对增加个人智慧,实现心灵手巧的目的还是大有作用的。不过我不擅长这个呀。虽然我的智慧也还算过得去,但我跟它八字犯冲,合不来。这些铁环虽然放置了很久,但仍旧闪着金属的光泽,好像在跟我炫耀似的,赤裸裸的挑衅――来呀,来呀,来解开我呀。 我会解这个该死的智慧环才是怪事呢?解智慧环比解那些个微积分方程都还来得难。我觉得自己又被陈旭这家伙给卖了。他是知道我不擅长解智慧环的。都说信息是重要的资源,陈旭这家伙把我这信息卖给他爷爷,不知道赚了多少好处。还没动手,但我知道速速离开青山的愿望是要落空了。要想逃离这地狱还真心不容易,我越看,这坑死人不偿命的陈大院长怎么就越像那地狱三头犬呢。再说,这解智慧环跟精神正常有什么关系呢? 我硬着头皮上了,希望幸运女神眷顾我一次。虽然她很忙,不一定能知道我现在的困境;即使知道了,也不一定能够抽空过来帮帮忙,但有希望就是好的,不是吗?我捣鼓着铁环,却还是像我第一次解铁环的时候,一筹莫展。我这个人,从小到大没玩过什么玩具。太小的时候,碍于家境,没钱给我买什么玩具,再说玩物丧志呀,稍微大一点学习太重,没时间去玩什么玩具。至于智慧环,听别人说过,自己却没亲手动过。第一次尝试着解铁环,是在济世大学的时候。是吴晓明特意到小商品市场去买的,为了招待512寝室的小客人。如果此时吴晓明在这里,一定会跟我说,这太简单了。就只能骗骗小娃儿。然后,从盒子里随便拿出一把智慧环,像掰麻花似的,一把一个一掰一个。那行云流水的动作,那麻利的节奏,如庖丁解牛,令人叹为观止。 第十五章 不是约会的约会(下) 吴晓明说,解智慧环是要知进退的。(.)我急得满头大汗,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事到临头,居然乱了手脚。虽然我准备了很久,也打了腹稿,并在心里设置了一个大演讲堂演讲了无数遍。结果,见了她面竟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仿佛装了汤圆的茶壶,一个也倒不出来。像个曾经换过神经麻痹症的病人,即使医治好了些,但还是留下了白痴后遗症而且还损害了语言功能。半响吞吞吐吐说不出半个字来。拉拉扯扯了一顿,总算让人家明白了我要说的话很长。似乎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得清道得明。 约会是个让人愉快的词语。对于未涉情事的懵懂少年来说,它具有某种神秘的魅力:新奇如某种吸引眼球的魔力,甜蜜似香脆甜蜜的巧克力糖果,还带有些小紧张让你像应付某种突来的紧急事件,如临大敌,不得不聚集起自己的所有经历来对付它。 初次约会说它是人生的考验之一也恰如其分。如果哪个情场老手,花心大萝卜告诉你,他的初次约会那是得心应手,面不慌心不跳,就跟平时喝个白开水似的简单如意。你不用看他的鼻子是否有变长变短,他一定是小木偶匹诺曹无疑。情场老手,花心大萝卜毫无疑问,大多都曾经是情场失意人,都曾经受过情伤的。要不怎么会有人说,一个流氓的心里总也住着一颗受伤的心呢? 当我一次将眼光转向万卷楼前的时候,朱樱已经到了,而且似乎等了不短的时间。 朱樱。没错,就是朱樱。 今晚,我要来见的姑娘就是朱樱。 但这绝不是约会。 那天上完“无为”老头的课,我拖了老大半天才准备到食堂,用食量来化解我肚子饿的毛病,并补充些能量以愈合失恋所造成的内伤。按照我的计算,下课到我遇到她的这段时间内她应该已经到了食堂,并能够从容不迫的填饱肚子。如果她有回到寝室午休的习惯,那她这时候应该舒舒服服的坐在椅子上,喝着刚泡好的丁香花茶尽情享受午休时光了。 虽然我的心算能力比不得超大容积计算机,但我的计算结果应该跟实际情况八九不离十。然而我的计算出现了错误,我一直费解她为什么会出现在风雨操场的林荫道上。我问过她很多次,但她总是顾左右而言它。她不愿意说,我也不好意思再问。因此,这个问题便成了我一直的困惑。 我和朱樱的相会显然不是约会,但我却把这次相见当成了一次约会,我指的是我紧张的心情。不严格的说,这也算得上是我的第一次约会吧。我跟柳菲菲从没约过,也没单独见过。就连我对她的表白也是以手机短信的形式进行的。在这之前,我也从没跟女孩子单独处过,因为一见到女孩子,我就会特别紧张。紧张的程度比得上第一次上演讲台的情景。扑通扑通的心跳声比齐天大圣都还来得活跃,脸红的样子更甚大圣的屁股了,黄花姑娘上花轿的紧张心情都不及我此刻心情的万分之一。 曾有人问我,是不是太龌龊了,都想些什么呢?见了人家女生就脸红。问我这个问题的人是不是想多了呢?我能想什么?我只是在想我的仪表是否会引起对方的厌恶呢?我的谈吐是否得体呢?我越是想给人留下一个好印象,我的所作所为越是南辕北辙。 朱樱是个十分可爱的姑娘,虽不像柳菲菲那样惊目绝艳,却也是端庄秀丽,蕙质兰心。每涉及朱樱的外貌,我都会回忆起开学不久的那次卧谈会。所谓卧谈会就是寝室里各位在入睡之前的聊天会,难得大家在床上又没睡着,随便聊聊天唠唠嗑。有什么说什么:天南海北,古今中外,传奇鬼怪,无聊八卦。受到寝室里那几个奇葩的影响,那次卧谈会不久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一见到朱樱我就有一种胆战心惊的感觉。 “唉!你们说女人都是些什么做的呢?”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陈旭突然将话题转到了女人。 “女人能是什么做的?当然是肉做的了,难道是c语言,java,还是二进制源代码编程编出来的不成?”王鹏程的反应够快,立马接上了。 “女人嘛,要最了解女人而且又不是女人的男人来评价才算得上客观公正。古今中外,要说最了解女人的男人,贾宝玉算得上是一个。这个脂粉堆里长大的大老爷们曾说说女人是水做的,给人一种清爽的感觉。诚不我欺!不过贾宝玉只说出了一部分,女人确实是水做的――给人以清爽,但却也像水一样喜怒变化无常,你不能用常理来推度。女人就像波斯猫,高贵、温柔而又不失泼辣。她要是温柔起来,腻得你像502强力胶,整天围着你打转;但要是发起飙来了,隐藏的爪子就会突然伸出来,给你来上一下。保管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都说女孩子的心思难猜。你怎么知道的?难道也是脂粉堆里长大的?”我说道。 “他呀,文学青年,早熟得很呢。幼儿园就开始泡妞了。那是阅女无数。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他当然知道啦!文学青年嘛,一般都是非常罗曼蒂克外加花心的。”王鹏程当即答道,一副悲愤欲绝的样子,“吴晓明那家伙啊,肠子花得跟十八岁大姑娘的花裙子都还花。话说也不知道有多少良家少女被这家伙给糟蹋了。天理何在啊?” “女人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生物?”平时要是聊到女人,陈旭那是两眼冒光。那犀利的眼神,那精神头跟午夜的猫头鹰有得一比。但那晚,他却是一反常态,聊天的兴致似乎不高,甚至还有些沮丧和愤懑。吴晓明用他文学气氛的语调发表了自己独到了见解。牢骚之后陈旭的心情也渐好了。一阵闲聊无意中谈到了朱樱的长相。 朱樱居然长得跟恐怖片的女主角贞子十分相近。倒不是恐怖时候的样子,而是清醒时候,倒是更为清纯。只是初涉恐怖片,我这个人胆小,每次见到朱樱都会想到电影里的恐怖情节,特别是她突然出现在我眼前。 不过后来,习惯之后也就没事了。我知道生活不是恐怖片,即使生活中突然有些令人恐惧的情景,也只是波浪的起伏而已。我宁愿将生活比喻成一幅长长的画卷,偶尔的一两点微不足道的瑕疵并不能毁去一幅佳作。我也知道朱樱就是朱樱,而不是其它什么令人恐惧的东西。她是滚滚红尘中一道独特的风景,而且是一道靓丽的风景。 我已经不怕贞子了,所以更不会害怕朱樱。可是,万卷楼前的那刻,我为什么会有一丝惊恐萦绕心头呢? 见了朱樱我该说什么。以什么样的话开头比较好呢?今天的天气真不错吗?我将她请到我的心里,并在那里模拟各种各样数不清的场景和对白,尝试了千千万万次,准备了各种各样的话题。想了各种各样的方式将话题引到中午那个尴尬的场景,然后用了各种不同的表达方式来阐述我当时的精神失常或者是无心之失并表达自己无与伦比的愧疚和抱歉,祈求她的原谅。如果她不原谅我该怎么办呢? 如果她不到万卷楼来又该怎么办呢?我希望她来,我便能当面解释清楚。如果她能来,表示她对我的厌恶不是那种深恶痛绝――不肯再看到我这拙样,一看到就生气。如果她不来呢?那表示她连原谅我的机会都不给我。可是我又希望她不来,这样我就不用费劲心思的给她解释什么。这样我就有借口为自己开脱,是她自己不来的。我还是愿意给她解释的,既然她不愿意听,那便是她的不是了。她原不原谅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总不能保证这世上的所有人都喜欢我吧。我原以为这样想,自己就能解脱了。可是,我为什么快活不起来呢?我似乎宁愿她来到万卷楼,即使骂我一顿,打我一顿,我也心甘情愿――只要她肯来,我脸皮这么厚,是不怕骂的,我皮糙肉粗的害怕被打吗? 当张小贤和他表弟黄晓波盛情邀请我共赴晚宴的时候,我拒绝了。我喝的水已经够多了,再没多的空间留给晚餐,而且我这一身臭汗,总不能跑到朱樱面前献丑吧?这一身汗味,话没说成,把人家熏晕了那该如何是好?我想要尽快赶回寝室,洗个热水澡,换身干净的衣裳,再到万卷楼前完成我思量再三的使命。更主要的是我没心情吃饭,也没胃口吃饭。 我怀着紧张不安的心情到了万卷楼前。我是七点半左右到的那。我却没敢现身,我躲在一个火炬形的花坛之后,一缕缕芳香的兰花之气在我身边徘徊。让我情不自禁的想起了朱樱递给我的那本《高等数学》和她那清澈的眼睛。我所在的这个位置隔万卷楼较远,从万卷楼来的眼光不容易注意到我这不起眼的角落,但我这里的视野却能将万卷楼前的一举一动看个明明白白。不知情的人从我身边走过,也会只当我是在欣赏校园美景而已。我是背对着万卷楼那边的,我不想在八点之前,看到什么会令我沮丧的事。虽然时间未到,但我还是忍不住时不时的往万卷楼那边望上一望,似乎盼望着什么。 这不是约会,但我若得若失的感觉又是什么呢? 第十六章 黄鼠狼 (上) 人生就像一场戏剧。我们戴着各色条纹的脸谱在生活的大舞台上扮演着各式各样的角色。没有专攻也没有选择――生旦净末丑――你得在不同的场合上演不同的角色,演绎不同的喜怒哀乐。要你笑,即便心中苦如榴莲,涩如杏仁,那也得装成心花怒放;虚伪的幸福滋味得像贫穷了六十年的老头子突然中了五百万大奖。 明知道陈大院长是在忽悠我玩呢,我还得配合他做出十分努力的样子,竭尽全力去解开这些该死的环环圈圈。智慧环,你真的能彰显我的智慧吗?就像这该死的考核本身――精神正常考试,这是啥玩意?若能解开这些智慧环,我便是神经正常的吗?我正常不正常,难道你陈大院长还不知道?明知我不善解这该死的智慧环,偏偏给我设置了个这么个麻烦。就像强迫不会上树的藏羚羊偏学那金毛猴子在树上穿梭一样――这不明摆着整人吗? 盒子里的智慧环没有几百也有几十。我跟它们每个都做了详细的交流,结果它们谁都没理我一下。这些智慧环,除了留下我的指纹其它的都可以称作原封未动。天气很热,虽然房间里有电风扇而且也是直吹向我的,但我的衬衣还是湿透了。 在陈大院长的眼里我应该是这样的:这娃子身体太虚,不就掰几个铁环嘛,弄得跟刨过三十亩旱地的老牛一样――气喘吁吁的。看他身上的汗水,拧下来能抵得上三千斤氮肥吧。要是他现在走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办公室是啥蒸汽浴房呢。看得我都想出一把汗清爽清爽。难道是这些铁玩意儿生锈了所以不好解开? “真是的。拿来我看看!都快到点了,怎么一个都没解出来?”陈大院长一脸诧异,不可思议的神色仿是见了会下鸡蛋的公鸡。 “你看看,我把那堆文件都处理完了。不知道为啥?我一见你们这些年轻人就心里高兴。天大的愁事都一扫而光了。看看,我又一幅山水画也横空出世了。好久没这么行云流水的感觉了。你看怎么样?”这家伙又在我面前炫耀了。他咂咂嘴,一副自我陶醉的样子。 一见年轻人就心里高兴?这种鬼话我才不会相信。骗谁呢?你这“慈眉善眼”的样子骗骗三岁的小孩子还有些杀伤力?我多大年纪了?看上去能像三岁吗?你是坑人坑出感觉来了是不?像你这样没人品的家伙还能够画出什么好画来?这坑人院长写字倒是一把好手,画画倒未必了。一幅六岁小娃子涂鸦出来的老母鸡啄米图没来由的浮现在我脑海,我一阵窃喜。 他往抽屉里摸出个白玉印章――方砖似的底座上蹲着只大麒麟,威风凛凛的感觉不可一世――“物以类聚”,张牙舞爪的样子跟陈院长一个德行。我已经决定不跟这些铁丝环较劲。瞥了一眼他的得意之作,当时就震惊了。这不符合逻辑,太过不合常理,我纳闷道。如此卑劣龌龊,小肚鸡肠只知道整人的家伙怎么可能画出如此大气磅礴的泼墨山水画来。群峰起伏,云遮雾绕,远谷流泉――一副空灵之境;特别是近眼处,溪流中游动的小鱼像是要活过来似的。 “你们这些年轻人呀,真是越来越娇气了。几根铁丝,几个圈圈就把你弄得汗流浃背,搞得跟搬砖背水泥似的。我都是这么大一把年纪的老头子了,陪你在这干了这一大堆活,还不是神清气爽?我倒是要看这些不知所谓的铁环到底有多难?”他走过来,抓起一把智慧环,啪啪啪的跟折爆米棍似的――手法和吴晓明如出一辙。 我惊奇于陈院长的手艺,不过嘴巴并不服软。这个解铁环怎么能显出一个人正常不正常呢?我是不擅长玩这个的。 “怎么就不能测试出来呢?智慧环!什么是智慧环?智慧环就是考察一个人的智商的,要不怎么叫智慧环?智慧环何止只是检验一个人的智力,它还能考验一个人的耐力跟毅力。像你这样没毅力的年轻人?……看你那表情,别不服气。你不要告诉我,这些智慧环里还有一个是你没碰过的。你要是专心致志的解一个,我就不信一小时的时间一个都解不开。猴子掰苞谷――掰一个丢一个,这也能成就大事。你是济世大学的高才生,这样浅显的道理,不用我跟你说了吧?” “理虽然是这个理,但我还是不赞同智慧环真能检测出一个人的智力。照你说的,智慧环能够考察一个人的智商的,所以叫智慧环?那难得月亮湾就真还有个月亮了?老婆饼就真的是老婆做的?过桥米线就真的会过桥?你明知道我是正常人,还没事找事,弄个什么精神正常的考试。这是故意刁难人!” “嗯……年轻人,借口就是多。这是程序。程序,程序懂不懂?你说你正常就正常了?有什么凭证?随便找个神经病患者过来,他能承认自己是神经病患者?百个病患里能找到一个人承认自己是神经病患者,你就可以念阿弥陀佛了。嗯……这样吧,反正考察一个人精神正不正常也不止一种方法。下次给你换一种方法,以问答形式进行。这样你没话说了吧。” 没等我赞同与否,他就下逐客令了。说什么过一周再来,他还有事情要做,忙得很――没空招呼我。 “无规矩不成方圆。我们得按规矩来是不?区区一个星期,多长点时间?下个星期的这个时间点你再过来吧!我还在这里等你。对了,这青山的风景真是不错。‘望乡楼’那边一般也没啥大事发生。哪天你抽个空让白护士陪你出去转转吧,散散心。说真的,这里的风景还真是不错的。出去走走吧!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看到呢。” 说到前面的时候,陈院长还嬉皮笑脸的,最后一句,倒突然变得萧索起来,一种深冬的寒冷,荒凉萧条的感觉凭空出现在我心里。这老院长像是突然之间苍老了十岁。我本想再反驳几句,然后回济世大学做我的好好学生,听得他的言语,我立即闭了口,默默走出院长办公室。难道是我的错觉?这坑死人不偿命,没个正经的陈大院长居然还有这样一面。我相信这是我的错觉。十有八九是他拿捏住了我的性情,故意装出一副可怜的老人样儿好让我闭口,让我继续留在这鬼地方活受罪的。可别被他给骗了。刚出道的小鸡仔怎能斗得过狡猾如油的黄鼠狼? 第十六章 黄鼠狼(下) 还不如戏剧呢。特别是京剧,是好是坏,是忠是奸都在脸谱上画着,一眼就能看出来。用不着猜度别人的心思。人生如戏却又不是戏。生活哪有戏曲那样简单――黑白易辨,棱角分明? 济世大学,曲艺联合协会,我“被”参加了戏剧社。 大学里的社团多如牛毛。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一群年轻气盛的青年人聚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故事。如果这些年轻人再志趣相投的话,这里面的故事可就更多了。大学里的社团就是志趣相投的年轻人们活动的天堂。精力丰富的人可以加入很多社团的――学校或者哪个社团可没规定一个人只能卖给哪一个社团。比如精力充沛的吴晓明,参加的社团就有什么文学联合会、金梧凤凰社、子魁诗居、万卷路等等文学社团。此外,他还参加了推理协会、科幻协会和曲艺杂谈协会。 大学里的社团都是自愿报名的,然而也不乏例外――比如我,是被迫加入戏剧社的。我不喜欢戏剧。我也能够预料得到,在自己六十岁以前是很难对戏剧产生“喜爱”这种感情的。戏剧这玩意儿――好好的话不说,要用唱的――慢慢悠悠如蜗牛蠕动,像乌龟梦游。啊呀啊的啊了老半天也没见啊出个子丑寅卯来――像快要断气似的,要死不活。对于我们这些充满活力、激情与一股子冲劲,凡事讲究效率,虽然只有三分钟热情的年轻人来说,能受得了才是怪事。对于这一点,我绝不是例外。即便如此,我还是进了戏剧社。世事难预料,这确实算得上一件。 开学伊始,社团招新活动是一波又一波。平时不见踪影的什么那样的社团像雨后的蘑菇突然冒了出来,长满了济世大学这个大森林。招新期间,智慧广场――就是大食堂前面的那个大广场上是人山人海。旗帜与横幅飞舞,海报共传单七色。一阵阵吆喝声,一句句交谈声,吵吵嚷嚷如青山地区的大农贸市场;叽里咕噜似八千度的锅炉:好不热闹。行走于社团之间,有一种逛百货大楼的感觉。 午餐之后,我跟陈旭和吴晓明准备在午休时间里找个合适的社团把自己给弄进去。不像吴陈二人这样热衷于各种社团的招人信息。不善与人交流的我是抱着无所谓的态度来的。能找到个心仪的社团固然好,如果不能找到那也无所谓。随不像吴晓明那样文学细胞发达,但陈旭的运动细胞却是活力十足的,因此他加入了兵乓协会和篮球协会。除此之外,陈旭还专门加入到了曲艺联合协会。他之所以加入这个协会,黄晓波是脱不了干系的。因为,前几天黄晓波又跑到我们寝室里卖弄他消息如何灵通,审美眼光如何超脱。 “不是我黄某人在给你们吹!艺术学院里的那些丫头片子那是一个比一个水灵。我见过的女孩子没有十万也有八万吧。虽然没见识过什么貂婵、杨玉环,西施呀还有那什么王昭君这样祸国殃民级别的大美女,但艺术学院里的那些妖精绝对是我上半辈子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子。我前十几年是白活了。现在我才发现呀,做男人还真是不错呢。啧啧,没想到,没想到艺术学院那边的美女这么多。济世大学,不,济世学院――唉,不说了反正也差不多了――这地方我是没白来的。嘿嘿,弟兄们:兄弟我可是够意思吧!这样宝贵的消息我都是毫不保留的给了你们呢。换了别的谁谁谁,就算把中国银行送给我,我都是不会吐露半个字的。” “得了吧!瞧你那猪哥样!猪八戒投胎呢?八辈子没见过女人是不?你这家伙见了女的就喊美女。一点底线都没有。十多年的老母猪,我看你都能说出眉清目秀这样的词语来。” “嘿嘿!陈旭,你说得倒是比唱的好听。给你一群母猪都能创造一个新物种的家伙,还在我面前耍嘴皮子。牙尖嘴利是不?到时候别哭鼻子叫你黄大爷给你介绍介绍。嘿嘿……” “你审美眼光,可靠?” “我黄晓波是什么人?不可靠?” “真有那么美?” “真有那么美!” “绝不虚言?” “绝无虚言!” “嘿嘿!……” “嘿嘿!……” 不用理黄晓波和陈旭这俩狼狈为奸的家伙。这俩人几句话便结成了统一战线,沆瀣一气。直接将寝室里的其余三人――王鹏程、吴晓明和我当作了空气,就地商讨起所谓的猎艳计划,毫不避讳。这个时候,黄晓波这家伙说不定又跑到艺术学院门口蹲点去了。 曲艺联合协会里的女生有很大部分是来自艺术学院的。 “根据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原则,美女出没的地方那绝对是美女数不胜数呀!哈哈哈哈……”陈旭十分赞同黄晓波的这番话,所以便装模作样的加入了曲艺联合协会。你如果要问黄晓波为什么没有加入曲艺联合协会。那你可小看他了?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他可是混得风生水起――曲艺联合协会的外联部部长――一般人要混上一两年时间才能获得的荣望,他已经弄到自己头上了。 智慧广场。 “咦!李晓全,你也来了?” “啊?嗯!” “有喜欢的社团吗?” “没……还……还没……还没选……”我有些局促。 “你,一个人?” “嗯……不,还有。嗯,还有吴晓明跟陈旭,我们一起来的。”我手心里已经被汗水浸湿了。我四下张望,仿佛是在从人群中寻找陈旭和吴晓明似的。 “哎!这不是朱樱朱大美女吗?你也是来参加啥社团协会的吗?”仿佛是回应我的召唤,陈旭突然从人群中冒了出来。 “是呀!我跟诗婷儿一起来的。她在旁处报名呢?排队的人好多呀!我就过来到处看看。” “你参加了什么社团?” “还没选呢?不过,我已经有一个意向了。你又参加了什么社团呢?” “哎呀,随便参加了几个!兵乓协会、篮球协会还有个曲艺联合协会。比不得吴晓明这个文艺青年呀!文学社团就参加了七八个。” “那还用说?吴晓明可是名声在外呀。我听说有好几个文学社团都在争抢着要他呢?” “我说谁在背后夸我呢?原来是朱大美女。怪不得刚刚打了个喷嚏――原来是朱大美女在叨念我呢?荣幸荣幸!”一听就知道是吴晓明来了。 “瞧瞧!又在取笑我呢?哪里是什么美女呀?” “嗯,我再看看,给你评断下是不是美女。嗯,的确算不得是美女!哪是什么美女呢?敢问这位仙子是来自哪座仙山呀?” 朱樱扑哧一笑:“说不过你这文艺青年!” “咦!吴大才子,你又在调戏我们朱樱妹妹呢?我可是听到了!朱樱妹妹是仙子,我这个仙子的姐姐又是什么呢?”来的是诗婷儿。 “仙子的姐姐自然是仙女姐姐了。晓明兄,我看你得叫诗婷儿做姐姐了。”陈旭插了一句。 “这不折煞我嘛!我这年纪,给朱樱妹妹当姐姐还成。要给吴大才子当姐那可不敢当。他当我哥还差不多!哪敢称姐姐呀!” “那倒未必!仙家说,‘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既是仙子,年龄计算显然得另当别论了。叫你一声仙女姐姐又有何妨?能够管诗大美女叫叫,那可是我吴某人的福气啊。” “哎呦呦!一个情哥哥,一个爱姐姐,肉麻死我了。众目睽睽之下就不要打情骂俏了吧!”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吴晓明和诗婷儿异口同声道。 “啧啧啧!你们看――这难道不是夫妻之间的默契――‘心有灵犀’?”陈旭打趣道。 “没个正经,懒得跟你说。”吴晓明说道。很少能见到吴晓明还有脸红的时候。诗婷儿的脸上也是红扑扑的,如晚天的红霞。 我真羡慕陈旭、吴晓明。为什么我不能像他们一样跟女生谈笑风生呢?大家一路说说笑笑,我只能作为一个忠实的听众。虽处闹市之中,一种孤独的感觉却油然而生。我高兴能与大家走在一起,却失落于没人与我说话。像站在画外的观者,画里的风景不属于我。这种失落感并没有从我的面部表情中泄露半点,我仍旧是一脸笑容。想必自己的表演功底深厚,不用啥颜料涂抹便能达到脸谱的效果。 转来转去,我们又到了曲艺联合协会的招新场所。朱樱与诗婷儿都在填写报名表。 “晓全兄,你还没选社团呢?”吴晓明对我说道。 “没啥感兴趣的。难找呀。”我说。 “曲艺联合协会――就这个社团,我觉得不错。要不你也参加吧!”吴晓明劝说道。 “曲艺联合协会好。我们大家都参加了耶。我记得你说过你是很喜欢戏剧的呢。”还不等我表示,朱樱对我说道。 “啊?”我纳闷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这怎么可能,打死我也不可能喜欢上戏剧啊。 “晓全兄喜欢戏剧,这我倒不知道了。他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吴晓明问出了我心中的疑惑。 “开学,同学见面会上。李晓全自我介绍的时候,可是亲口说的呢。你还真是健忘。”朱樱说道。 开学之始的同学见面会是有自我介绍的环节。由于过度紧张,我竟将已经陪伴了自己十几年的名字给忘得连个渣都不剩。(说不是“白眼狼”都没人信。)胡言乱语说了些什么,自己都不记得了,没想到朱樱居然还能记得我的“兴趣爱好”。戏剧,我怎么可能说自己喜欢戏剧,喜剧还差不多。 真是好记性,我夸了她一句。 “不是她记性好,是你太拙了!就你当时那表现,我敢说天上地下只此一家别无分号。能够突然把自己名字都忘了的,除了严重失忆症患者就是老年痴呆症了。看你,……年纪轻轻的,嗯,嗯……”陈旭这家伙数落别人的老毛病又犯了。不过,他说得还是有道理的,至少我是深表赞同的,即使他数落的是我。 我羞红了脸,默默的接受了朱樱为我挑选的兴趣爱好。我知她的好意――谁不愿浸淫于自己的兴趣爱好?可她不知我的真实想法――谁能保证亲耳所闻亲眼所见的东西都是铁板钉钉的事实? 我不懂拒绝别人,也不擅于拂逆别人的建议。说来大家也许还不信,但事实确然是这样的。还记得初中上学的时候,每次打饭,食堂的阿姨都给我打上魔芋豆腐。以至后来一见到这道本来还算不错的菜便有一种晕车的感觉――五内翻滚,跟妊娠三四个月的妇女一样直想呕吐。但我还是以莫大的毅力将它吃得一点不剩。我不愿拂逆食堂阿姨的好意。曾经有一段很长的时间,食堂阿姨见了我都对我满怀愧疚,因为她从我心直口快的同学那里得到我对魔芋豆腐所下的判决书。 直到现在,我也没学会拒绝的艺术。 从此,我便是戏剧社的一员了。从此我的兴趣爱好中多了一项戏剧。 “来,给!这是报名表。不要不好意思嘛。”朱樱笑着对我说道。我觉得我的脸更烫了。 “对了,我也是选的戏剧部哟!以后请多多指教!”朱樱说。 第十七章 精怪小萝莉(上) “我不好意思拒绝,所以就加入戏剧社了呀?” “你就是笨,不喜欢就不喜欢呗!偏要打肿脸充胖子。这就是你们男人所谓的大男子主义,说句不好听的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老实说你是不是看上人家朱樱妹子了?要不,非亲非故的,怎么人家说啥就是啥。我看要是她让你从悬崖上跳下去,你也不会嗯一声。重新讲一个,这个一点都不好听。” “我的大小姐呢。你这是要闹哪样呢?这些话都是谁教你的?不学好。我讲得口干舌燥的,你居然还嫌弃说讲得不好!我跟你说白雪公主,你说你三岁的时候就听过的,太假了,一点都不好听。我跟你讲西游记,你说这个电视剧你也看过的,用不着我讲。我跟你讲熊外婆的故事,你说这是骗三岁小孩的呢?我现在讲我的故事给你听,你又说不好听,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我又不是故事大王,哪有多少故事讲给你听?这么大的人了,还要别人讲故事才肯睡。你看我!也没有谁给我讲什么故事呀,我还不是照样长这么大了。就你娇气!” “我怕黑嘛!我不听故事就睡不着。再讲一个,等我睡着了你就可以走了!” “那你开灯睡好了。我都累了一大天了,明天还要早起查房呢。你以为哪个都跟你一样,整天无所事事还要别人累死累活的讲故事。” “开灯之后就更睡不着了。好哥哥,你再给我讲个故事嘛!就一个,就一个!” “好好好,怕了你了。我这个人就是心软,经不得别人求。那我就给你讲个“关公”的故事,怎么样?” “关公?关羽关二哥吗?不不不,这个故事听过的,我不要听。” “当然不是三国里的关二哥了。我哪敢在关公面前耍大刀呀?在你这尊大佛面前,我还敢念经?敢在你面前说关公的人都还没生出来呢。我就不知道了――你这小家伙,小小年纪居然知道这么多?想我们小的时候,哪有你们这么古灵精怪?真不知道你们是吃什么长大的?” “时代不一样了噻!这叫‘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懂不懂?死在沙滩上的说的就是你。半截身子都进土的人了,哪比得上我们这些年轻人。毛岸英都说过,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归根结底是我们的。” “说你胖你就喘上了是吧。真是气煞我也。老子二十几岁就成老人了?半截身子都进土了?就一小屁孩,瞎得瑟个什么?黄毛丫头也敢在我面前自称是年轻人?我懒得跟你计较。话说毛岸英啥时候说过这种话的。我只记得他老汉说过这样的话――‘世界是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是归根结底是你们的。’” “谁说没有说过?他老汉说‘归根结底是你们的’,他儿子当然就说‘归根结底是我们的’――这样才对嘛。再说,都是一家人嘛!你说我说的不都是一样的。我不跟你计较了,老年人都是比较固执的,思想都已经固化了,讲道理是讲不通的,我才懒得跟你贫嘴。快说快说,你说的关二哥到底是哪个关二哥。如果是我听过的,得不算,你得重新给我讲个才行。” 我是那个郁闷呀。我一个二十几岁的大好青年被个小屁孩说成是半截身子进了土的老年人,这让我情何以堪。世道变了,这些个小孩子一个个都是成了精了。今天下午还在哭哭啼啼的找妈妈,一到晚上就要飞上天了――缠着我讲故事。讲故事也没啥,故事嘛,我还是有些库存的。没想到的是,我引以为傲的这些库存忘了更新换代,完全满足不了这个小祖宗的需求。我一开口,还没说到关键词,她就将故事的结尾都说出来了,还让我怎么讲? 不要问我这小屁孩哪里来的?当然,孩子嘛,都是父母生养的。不要想歪了――她绝对不是我女儿――虽然很可爱,长得像瓷娃娃似的。如果我的女儿长得跟她一样可爱,我也会十分高兴的。但到现在为止,我还是大火烧竹子――光棍呢?哪有这么大的女儿。不过我却不想自己未来的女儿长成这小家伙的个性,简直就是恶魔啊――长着天使面孔的小恶魔。应该是我前辈子欠她的,现在正在向我讨债呢? 这小女孩是古灵精怪的――特别早熟,像个小大人。从她口中说出来的话那是一句比一句让人震惊,当真天雷滚滚啊。我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度过她的童年的。我记得,她这么大的时候,我还在玩泥巴呢。整天不是吃饭睡觉就是玩,偶尔惹点小祸让大人瞎操心。哪有这小孩这么成熟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天山童姥――返老还童。不过天山童姥的还童之术也不能把声音给变掉呀?你看这小屁孩奶声奶气的――想必断奶还没几年――唉,说出来的话却是成了精的老妖怪――修了几千年的百灵鸟成了人身正果?叽叽喳喳吵个没完没了。我虽然喜欢百灵鸟,但我不喜欢一直在耳边聒噪的百灵鸟啊。 不过说她成熟吧,你还得犯嘀咕。这么大的人了――当然也算不得是大人――小屁孩嘛,居然怕黑;还要让我给她讲故事,哄她睡觉。是不是现在的小孩儿都喜欢睡前听故事的?想当年,我还是别人口中的小朋友的时候,没听故事也照样活得活蹦乱跳的呀。我的个天,我还真是当上义工了――不只是“望乡楼”的楼长,现在还兼任幼儿园老师和家庭保姆。白静护士倒是干脆,直接就将这小孩子扔给了我,说是自己有点事情要外出没有啥空,要我看护一下。现在也不知跑到哪里潇洒去了,留下我一个大老爷们看小孩。 大老爷们也能带孩子?开国际玩笑。《超级奶爸》看多了不是,大老爷们也是能够照看小孩的? 即便不喜欢带孩子,但应承下来的事情还得做好不是?好歹我也是个信守诺言的真男儿。不过,说真的我也挺喜欢这个小女孩的,虽然有些古灵精怪甚至还不时惹得我心烦,但我哪里真忍得下心来责怪与讨厌她呢? 当然,生气与讨厌的样子还是要装出来的。一来是这种逗小孩玩的方式让我乐在其中,二来就是不要太给她好颜色看了,要不然打蛇随上棍,古灵精怪的她再一撒娇,我就真拿她没辙了。威信还是要要的。 我也真理解白护士为什么会把这古灵精怪的小女孩交给我照看了。白护士肯定镇不住她。看看我就知道了,活生生的例子。都对她如此“凶神恶煞”了,她都能“忍气吞声”的继续纠缠着我,温柔体贴的白护士肯定拿她没辙。 对了,说了半天,忘了给大家介绍了。女孩叫叶希茜,今年6岁半。别的我也真的介绍不出来,我也是今天下午才认识她的。 第十七章 精怪小萝莉(下) 当陈大院长破灭了我离开青山精神病院的愿想后,我像被霜打过的茄子一样沮丧地走出了他的办公室。这哪里是什么测试?分明就是赤裸裸的欺骗跟威胁。没魂没魄的我走在医院的走廊里,思忖着接下来该怎么办。想来想去弄得头疼气闷喉咙发堵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我神思不属,竟晃晃悠悠的走过了白护士所在的办公间。已经走出三丈多远,突然想起白护士还有事情找我,便又慢慢悠悠的转过身蜗牛似的走了回来,刚想敲门,随手一弄房门竟吱呀一声开了。 门没锁,白护士也不在房里。倒是白护士经常坐的位置上有一个小女孩子,摆弄着一个芭比娃娃。震惊,当时我眼睛都快瞪出来了。要是我的眼睛是玻璃做的话,当时一定会因震惊过度而炸裂开来碎成一地碎屑。这不是白护士的芭比娃娃吗?小女孩居然在玩芭比娃娃!居然在玩白护士的芭比娃娃!小女孩玩芭比娃娃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但这芭比娃娃是白护士的。白护士的芭比娃娃可是谁都能碰的?想当初,我只因年少不懂事轻轻摸了一下白护士的这个芭比娃娃,她差点没用眼神把我给杀死。一向以温柔体贴著名的白护士竟然在刹那之间由观世音菩萨化身为三头六臂的地狱修罗,我仿佛看到她那六条手臂臂刀枪剑戟棍棒气势汹汹的向我冲来。就像人畜无害的小猫咪突然变成了护崽的母老虎,我当时就震惊了。不管是我的噩梦里还是偶然的一丝思绪飘过,我都能清晰的记得当时的情景。白护士一把夺过芭比,然后以万箭齐射的眼光山洪似的飚射进了我的心神,从那以后我做的噩梦里总能见到白静化身修罗的模样。 后来听说这个芭比娃娃是白静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比她的生命还重要。不就是一个破娃娃嘛,有啥值得重视的。有见过爱钱如命的,也见过视名利赛过自己的生命的,没见过视芭比娃娃比生命还重要的。这得是从小有多缺少玩具玩啊?瞧瞧我,打小都没玩过啥玩具,照样长得人高马大,心理健全。哪像白护士这样都心理变态了?都二十多的大姑娘了还如此在意一个只有小孩子才会心动的玩具。这句话千万不能让白护士听见了,要是让她听见了我就完蛋了,骨头渣滓都不会剩下。错了,我忏悔。这种想法我哪敢宣之于口啊,也只是在心中念叨过一次而已,我这人胆小。 深深的震惊如晴天霹雳震散了我心中的阴霾,我想都没想马上气沉丹田,如火山爆发的推动力释放出了我全部的运动潜能,小宇宙全开,我猎豹似的蹿到办公桌边,往地上一蹬一个斜跳,完美的抛物线之后只听见嘭的一声我整个身子都铺到了八尺长的桌子上。借着前冲的架势双手胳膊肘往桌上一划,我像端午节比赛用的龙舟一样划过波光粼粼的桌面,还没来得及让大脑反应过来感觉到身上传来的剧痛,闪电似的伸出右手一把抓抢过小女孩手中的芭比娃娃。然后像护崽的大熊猫将芭比娃娃抱在胸口生怕小女孩会跑过来把它夺过去一样。我把芭比娃娃抱得铁紧,这个时候,飞虎队,大力士,哪怕是用铁钳也甭想把我的手撬开。 我如负重是,暗暗舒了口气。 感谢我吧,姑娘!恶魔的玩具不是这么好玩的。我可是拯救了你的性命啊。我顿时觉得自己的双手变成了洁白的翅膀,有句歌是咋唱的来着,好像是“张开双手化作翅膀守护你”,虽然我合拢了双手,不过谁说合拢双手就不能化作翅膀守护你?我感到通体舒畅,我十分奇特的感觉到如果有人看着我的话一定会惊讶我头上出现的光圈。 圣母玛利亚,万能的天主,慈悲飞佛陀啊。 小女孩一定会非常高兴的吧。我满怀高兴的望向了小女孩。没有见到意料之中那高兴的表情。我的一系列动作势如惊雷,行云流水的动作一气呵成,由于动作太快很明显小女孩也刚刚反应过来。她明显一怔,圆圆的大眼睛诧异的看着我,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突然,她的表情开始变了。她水汪汪的眼睛慢慢的慢慢的注满了一池秋水,一滴滴晶莹的珍珠还带着腾腾的热气和委屈如三伏天的暴雨似的哗啦啦的往下掉。她的表情变得哀伤和一点点愤怒,与此同时,哇的一声如惊雷般的哭声不经我的同意便冲进了我的心神。 像千斤巨石扑通一下压到了我的心坎上,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六神无主,我哪会哄小女孩?我像个生活不能自理的白痴,就这样怔怔的看着她哭,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一股压抑多时的疼痛突然袭来。说得真不错,高兴和愉悦真的能减轻疼痛,或者是消除疼痛。在我自以为是救世主,自以为从恶魔手中拯救下一个公主的时候,我得瑟得如传说中的英雄。做完好事后的那种愉悦的心情让我心情大畅,像嗜甜的人喝到了蜂蜜水一样,完全没感觉到自己身上已经七劳八损了,特别是自己的手肘,先是来了个加速后的抛物运动跟桌面进行了亲密接触,然后又作为船桨在坚硬的桌面上进行了划船运动,早就破了皮了,现在都感觉到火辣火辣的疼痛了。我的膝盖啊,同样是受害者呀,论带伤水平绝对是三级伤残啊,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以后的行走呢。要是后面一到雨天就疼那就完蛋了。 此时,除了疼我可没有多想。我就专注的看着叶希茜哭,仿佛是在专注的欣赏着某种完美的艺术品或者是在专注的欣赏电影。专注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特别没知觉,我不知道自己这样看着她过了多长的时间。 “你在干什么呢?”白护士回来了。救星啊救星。白护士的声音我听得多了,但以前我从没有觉得她的声音有什么特别的,但今天我突然觉得白护士就是一天使,她那充满磁性的声音比《广林散》比《笑傲江湖》都还好听。百灵鸟呀,黄莺儿啊这样动听的声音都弱爆了,这些大家以为多好听的声音不就是鸟叫么?哪比得上我们伟大的白护士的声音啊? “她抢我洋娃娃!呜呜呜……”仿佛见到救世主的人可不止我一个人。见白护士快速走进门来,叶希茜哭着告了我一状,哭得也似乎更有底气了。如果这房子不是能够抵抗8。6级地震的框架式楼房而是上面盖瓦的明清式建筑或者是山沟沟里的泥瓦房,这房间就冲她这突然加大的哭声就得乖乖的塌下来唱《征服》不可。 我确实抢了叶希茜的洋娃娃,这是不容分辩的事实。证据都还在我手里呢。我总不能当着白护士的面说她是个恶魔,我之所以强抢这小女孩的洋娃娃是因为我是天神下凡不同凡响要拯救这个无辜女童,不要让她受到你这个女恶魔的摧残。现在还有活命的机会,如果我这样说了,我就真的死定了。 叶希茜在哭,我是十分忐忑和内疚的。但在我惊喜于白护士这个救世主之后,我突然意识到白护士还是个修罗,而且我手里还捏着她的芭比娃娃呢?这让我十分担惊受怕。我很担心白护士会不会立刻把我拉出去人道毁灭了。 “我……她……你……你的芭比娃娃……”我语无伦次,支支吾吾的就只吐露出这几个字来。 “你呀你!这么大个人了。看你几十岁的人了,还去抢个小女生的芭比娃娃。你得是从小有多缺少玩具玩啊?瞧瞧我,打小都没玩过啥玩具,照样过来了。你是不是心理不健全,有恋洋娃娃癖啊。不行,你得去找个医生看看。陈医生怎么样?”白护士数落完我后也懒得理我了,三步两步跑到叶希茜身边安慰起她来了,“乖乖,不要哭了哈。混账哥哥不好啊。看我都骂过他了,我们不理他,不跟他玩哈……” 天雷滚滚啊,这是啥跟啥呀。我还心理不健全了?这是我想说你的吧。 哎,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第十八章 两个恶魔(上) 这是啥世道?黑白颠倒,是非不分。明明自己变态,把个破玩具当心肝宝贝,反倒打一耙污蔑我心理不健全。难道白护士是我肚里的蛔虫,要不她怎么会把我心里骂她的话儿改了几个字都全还给我了?黄晓波说得没错“出来混,迟早都是要还的”。看来最近的人品实在不好,想是怨天尤人的时候太多,诸天神佛都听不下去了,想要以此警示我:“再这样下去,你就要倒大霉了。”我还考虑着要不要到清凉寺去拜下活佛,去去霉运。 正当我暗自腹诽,胡思乱想的时候,她突然像个灵敏的猎猫,一把抓过我手中的芭比娃娃。迅似流星,快若闪电,果然好身手。难道一代“宗师”司空摘星先生,盗帅楚留香阁下都是她的老师不成?我的力气也不算小,抱着芭比娃娃的时候虽然没有使全力,但也有个几百牛顿吧,虽然比不得捏紧了的金谷圈、老虎钳,金刚抓,掘土机但力气也不小了。她也不怕出手太重把这破布缝制的洋娃娃给弄坏了。 “大人要有大人的样子,不要这么幼稚。怎么当哥哥的?小朋友的东西都抢。”白护士还在那儿不遗余力的安慰小朋友。 白护士又数落了我几句并且还用她特有的眼神狠狠的鄙视了我一番。我突然寒毛直立,瞧着她那睁得比牛眼睛都还大的双眼,仿佛见到她脑袋上长出两牛角来,活生生一从幽冥地府跑出来的牛头马面。浑身上下一阵阵恶寒的我差一点就跟打摆子似的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还好我自控能力比较好――天降奇才,能够把现实的恐怖转化成以后的噩梦。虽然心寒如水,但仍旧能够保持外表上的正常。饶是如此,她拉那娃娃的时候,我还是遭遇了一次灭顶之灾。我那可怜的双肘又一次跳跃起来跟硬邦邦的桌子来了个一百二十分贝的亲密接触。一种触电的酥麻感觉加上十二级疼痛蓦地如游龙在我全身上下游走了一遍。在母亲没在身边的时候,我也差点喊出了我亲爱的妈妈。更可恶的是我饱受摧残的双肘支撑不起我一百多斤的体重,只听得咚的一声我的脑门扣在了桌上,给白护士跟叶希茜磕了个响头。当真“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祸不单行啊。 “哎呀呀!知道错啦?知道错就行,用不着磕头的。”白护士噗嗤一声笑了,笑得那是花枝乱颤啊,那个得瑟劲比中了八百万奖金还开心。 “哼!磕头就行啦?就算你磕头我也不会原谅你的。本小姐说一不二,说不原谅就不原谅。除非……哼!算了,看你这笨头笨脑的样子,活像卧龙动物园里的猫熊,笨都笨死了。说了你也做不到。干脆,不说也罢!我不原谅你就是了。”叶希茜插嘴道,话说那个得意啊。也是她没长条尾巴,要不然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我的个活祖宗呢?刚刚我是要救你呢。算了,好人难做啊。世人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以前不太懂,今天,我可是切身领教了。 “来,我的小乖乖,我的小宝贝呢。我们不要理他。” “就是就是。我们不跟他玩。哼!”白护士说一,叶希茜这鬼精灵能马上说出个二来。这一唱一和的就一把萝卜菜下来的俩缨子。 不跟我玩。谁稀罕呢?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就算你花三百万大洋请我跟你玩,我也懒得理你。 “来,给你。好好拿着,不要再让坏人抢走了。” “嗯。就是。也就是我一时大意了,被坏人钻了空子。我要是注意了,就凭那笨手笨脚的样子,哪能从本小姐这里抢走半根毫毛。” 我瞬间石化了。谁能告诉我,这世界到底是咋个了呢?这一大一小一唱一和的功夫可不像是临时想出来的对白,倒像是电视剧里的台词,早就写好剧本了。要是我刚才撞成了脑震荡,脑袋不清醒,我还以为这是在拍戏。一向温文尔雅的白护士跟换了个人似的变得一言一行都极富攻击性,还有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女孩,太早熟了吧。要不是她不超过三尺的个子,要不是说话的时候还是清脆的娃娃音,我还以为天山童姥返老还童了呢。更让我吃惊的是白静竟然将视若性命的芭比娃娃塞到了叶希茜的手里。这小女孩究竟给白静念了什么咒语?魂都被牵走了吧。 “躺在桌子上很舒服是不?还躺在上面干什么?桌子都快被你压塌了。” 被这两朵姐妹花鄙视一顿之后,我还呆呆的趴在桌子上。白护士一句话震醒了我,我忍住满身创伤和心里的疼痛急忙爬下桌来。 “痛了吧。快过来,我来给你擦点红汞碘酒。看你,胳膊都磨破皮了。” 听白护士这么一说,我那个感动啊。白大姐呀,你终于恢复温柔善良的一面啦。如果这时她让我从十八楼跳下去,我一定会高度发扬“士为知己者死”的崇高精神,毫不犹豫的就试试自由落体运动。 “不对啊?红汞碘酒怎么能一块擦。白大姐啊,你想要我命是吧?我哪里得罪你啦。” “啊?我想要我命?此话从何说来。小孩子不要乱说。”白护士怔了一下说道。 “装,装,装。别以为我没学过医就啥都不知道。高中化学老师可是告诉过我们的,我还记得清清楚楚的。他是这么说的‘红汞抗菌作用弱、消毒效力较差,但对皮肤黏膜没有刺激性,可用作皮肤割伤、擦伤消毒。碘酒杀菌作用非常强,但红汞和碘酒不能同时使用。大家知道这是为什么吗?不知道吧?因为红汞中的汞与碘酒中的碘会发生化学反应,生成有毒的碘化汞。碘化汞不但不能杀菌还会对皮肤黏膜和其它组织产生强烈的刺激作用,引起皮肤红肿起泡,伤口溃烂。如果人体吸收了过多的碘化汞,还会汞中毒哟。’因为化学老师在吹嘘这段的时候特别得瑟,所以我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大姐啊,你大人有大量。如果我有得罪您老人家的地方,还请您多多包涵。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一定以及肯定的原谅我这个不懂事的毛头小子啊。算我求您老人家啦。” “来,过来!你死定了。居然敢叫一个美女作老人家,还您您您,就冲你这一句话,你就死定了。” 我拔腿就想跑。可是怎么也跑不了,叶希茜这小丫头片子居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拉住了我的裤腿。 “你跑,你跑得了吗?孙猴子哪能逃得出如来佛祖的手板心。”白护士伸出右手在空中狠狠一握,一脸奸笑的向我走了过来。 “啊……救命啊……”杀猪般的叫声响彻青山精神病院。 第十八章 两个恶魔(下) “啊,擦完啦。[]不是还要擦碘酒的么?” “红汞碘酒不能同时擦是个人都知道。我是谁?堂堂医学院毕业的护士岂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忒也小瞧人了。再说,你这小命谁稀罕了,送给我我都不要。如果我想要你的小名,还用得着我亲自动手?哼!也不知道你是啥做的,就擦个消毒水就闹得跟杀猪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屠宰场呢。” “谁让你说擦红汞碘酒的?” “我说擦红汞碘酒那可就是擦消毒水的意思。难道别人说太阳从东边升起,你还会去跟别人较真?跟别人说地球的自转与公转,从哥白尼说到开普勒再到麦哲伦,然后纠缠着别人说讲错了,得改过来是吧?说你笨吧,你也是济世大学的高材生。真怀疑你是咋个混进去的。” “我可是堂堂正正考进去的。再怀疑我人品,我跟你急。” “急急急!我跟你急。把这个创可贴贴上。” “谢谢白姐!还是你最好。” “知道姐好了吧。不叫我老人家了,改叫姐啦?别拍马屁,我可不吃这一套。” “白姐当然是最好的啦。” “哎哎……浑身起鸡皮疙瘩,肉麻死啦。不要叫了。我今天找你过来是有事情拜托你的。”白静再也装不下去了,破怒为笑的说道。 “白姐有何吩咐,尽管道来。只要用得着小的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我一时豪气云天,活生生盖世大侠杨过转世。 “不要答应得这么快。你确定不会后悔?” “不会,绝对不会。”为表真心,差点我就要手指苍天赌咒发誓了。 “真不后悔?”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绝不后悔!” “姐还是相信你的。[]好的,我就给你这个机会了。”白静突然笑了,笑得我心里发毛。我知道我要倒霉了。 “看到没?叶希茜,多好的小姑娘。多可爱。” “啊?”我顿时一愣,不是有事要拜托我吗?倒是说啊,怎么突然说道叶希茜去了。 “今天,我有点事情。所以就有劳你照看她了。” “啊?”我又楞了,叶希茜也愣住了。 “不要!”我跟叶希茜强烈抗议,异口同声的说道。 “白姐姐,你说的那个要照顾我的那个大哥哥就是这个傻愣子呀。他哪能照顾我呀?瞧他生活能不能自理都是个问题,哪能照顾我呀?白姐姐,你最好了,我就只想跟着你。” “不许说大哥哥是傻愣子。虽然他是有些傻,有些愣,但你也不能当着他的面说呀?这多伤人呀。要是心理素质不好的,被你说了实话之后就想不开了该怎么办呀?以后可别这样了。别人蠢,心理有数就行了,不要说出来知道吗。大哥哥虽然不太会照顾自己,生活还是勉强能够自理的。我也想陪着小茜茜你呀。但是我还有别的事情还要做呀。还有很多人要姐姐照顾呢?你呢,也是知道的。这个大哥哥笨手笨脚的,不能好好照顾自己。你就当是做好事,发发善心帮我照顾照顾他吧。” “哦,我知道了。以后我再也不这样了。就算大哥哥很傻很天真我也不会再说的。其实大哥哥还是不太笨的,还知道红汞碘酒不能同时用。其实大哥哥还是挺不蠢的,就是聪明得不太明显。好吧,白姐姐,我就答应你了,接下来就由我来照顾这个生活只能勉强自理的大哥哥吧。” “我是空气,透明的啊?你们两个居然当着我的面损我。有没有公德心啊?” “你就帮我照顾小茜茜了。明天早上我来接替你照顾她。”白静完全无视我的申述和抗议,吩咐得真够直截了当。 “我反对!” “反对无效!”这次是白静跟叶希茜异口同声了。 没天理啊,没天理。我只是过来帮忙的而已,居然把我当作奴隶吩咐来吩咐去。我火了,熊熊燃烧的怒火点燃了我心中的狂野。一股将青山烧光焚尽的冲动充斥着我的心怀,当时我就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不就是看小孩吗?有何难处?我照看就是了。你不让我照看,我还跟你急。 当真豪气干云天,豪情荡风云啊。 我后悔了。我就不该答应白护士帮她这个忙。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是入地狱了,但我不是佛啊,哪有佛的无敌金身啊?我哪知道叶希茜这个人畜无害的小女孩竟然是个古灵精怪的小恶魔。正所谓一物降一物,也只有白护士能压得住叶希茜的古灵精怪了。早知道现在这么痛苦,我就应该据理力争,坚决不做这个受气的临时保姆。现在我还得辛辛苦苦的跟她讲什么关公的故事。 说起这个关公,跟那个义薄云天,手持青龙偃月刀的三国英雄可没啥直接的关系。如果我敢说三国关云长,叶希茜这小恶魔可不拔了我的皮不可,她比易中天都还牛,搜刮我脑子里装的那些个上下五千年的故事没一个是叶希茜不知道的。我不出世的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现在的小孩子都这么博闻强识,比聪明的一休都还聪明? 我不是吴晓明,没有编故事的天赋。不过倒也用不着这种天赋,不用我绞尽脑汁也能讲出来。也不用什么华丽的辞藻,文雅的修饰,倒也讲得通顺流利。我讲的这个所谓的关公的故事就发生在济世大学里,而且我就是那个关公。 跟叶希茜讲故事,讲着讲着我便进入了说书先生的角色。像开了五档的风扇,思绪飞快的转动起来。突然之间,我觉得自己又回到了济世大学。还是那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朱樱笑吟吟的递给了我戏剧部的报名表。 “朱樱笑吟吟的递给我戏剧部的报名表后……” “不对……” “加入了曲艺联合协会后……” “不对!”叶希茜又一次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晃过神来定睛一看,她粉雕细琢的脸上挂满了愤怒,两只小手更是握得紧紧的,仿佛要揍我两拳才能平复心中的愤懑。 “我的姑奶奶。又有啥不对了?好好的听故事,好不好?” “不就是前面那个故事吗?关公呢?” “我的大小姐呢,请不要打断我,让我继续说好不好?讲故事,前面要有铺垫好不好?好好听我说,再打断我,我就不跟你讲(故事)了。” 想是这句话对她起了作用,叶希茜默不作声的继续听着我往下说。 济世大学。智慧广场。 我忐忑的填好朱樱递过来的报名表后便开始苦苦琢磨怎样才不能泄露我不懂戏剧的事实。 “正好,戏剧部的部长是我高中的校友,等会我帮你把报名表交给她吧。”朱樱微笑着说道。 “那……嗯……那多谢你了。嗯……有劳了。”我说话支支吾吾。 “举手之劳而已。都是同学,你客气个啥。” “就是嘛。你客气个啥呀。朱樱妹子,你也别太介意了。我们这晓全兄啊,就这个性。也就你,他还能跟你说两句。如果是别的人啊……”陈旭突然用左手臂枕在了我肩头,斜靠着我,吊儿郎当的说道。 “别说了。”陈旭这家伙总是口没遮拦,我急忙打断了他。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看看,就这样……” “没关系的。沉默是金嘛。有些人天生就是智慧内蕴,沉默寡言的。像牛顿……” 牛顿?这可是最伟大的科学家之一啊,居然也跟我一样是沉默寡言的啊?以前倒还真不知道。原来我跟牛顿还有同样的特质啊,那成就伟大都是有可能的呀。朱樱的话说到我心坎上去了,我不由暗暗窃喜。“真是个善解人意,温柔善良的好姑娘啊。”我在心里暗暗夸奖道。比起陈某某人那是不止好了多少万倍啊。 看陈旭这个二货又在我们最美妙的谈话音乐之中插下了一段噪音。 “牛顿,牛顿个毛球。这是他名字起错了好不好?你看,姓牛,哞……哞……眸,这样的叫总是断断续续的,这还不算。你看他叫什么――顿,本来就说话不畅了,还一顿一顿的,谁还受得了。只有拿着‘沉默似金’当挡箭牌装深沉咯……哈哈哈……”自以为解释得非常新颖非常到位的陈旭末了还不忘嚣张的大笑了一场,引来无数诧异的眼光。 众人皆是一愣。 “有辱斯文。” 众人皆暗自点头。 没达到预期的目标,陈旭悻悻的转移了话题。 “朱樱妹妹,晓全兄报了戏剧部,你都帮忙代交报名表。我也报了曲艺联合协会,你也帮忙带一个噻。不会不给代吧?难道你跟晓全兄之间有什么猫腻?”陈旭说得有模有样的,眼睛一眨,那浓黑的眉毛配合着他的话一跳一跳的,活像个见色眼开的大流氓。 我跟朱樱之间那是清白如小葱拌豆腐,虽是如此,但我还是有些面嫩,听得陈旭这么一说,顿时,两抹红霞瞬间飘上了我的脸颊。 第十九章 赴汤蹈火(上) 下午的天气比较热,大家的脸上本来就像是西施姑娘上了红妆似的。我脸上飘出来的红霞倒没有太过引入注目。 “别欺负老实人。你不是报过名了么?还要交什么报名表。”吴晓明瞬间揭穿了陈旭的谎言。陈旭哪是要让朱樱帮他交报名表,他就是只想找个借口,开开我玩笑,再调笑调笑朱樱而已。 “哎!好好的一出戏剧都被你给搅黄了。我正打算好好调侃调侃晓全兄跟朱樱呢。你知道打断没人的乐子是多么没礼貌的事情吗?我也是为晓全兄好,要锻炼他处变不惊的能力。我这也算是帮帮传说中的那位老人家的忙――拉拉红线,说不定还真成了呢?你也知道,晓全兄面皮薄,要是我们这些做兄弟的不给他扎起,那还叫啥兄弟。再说,什么叫老实人?这不是埋汰人么?什么叫老实人?就是笨人蠢人的意思。看我们的晓全兄,能是笨人么?开国际玩笑。” “尽开黄腔!别听他胡说八道。”我的脸烧得更厉害了,故作沉静的向朱樱解释道。朱樱倒没说什么,落落大方,从头到尾都保持着微笑。那洁白的牙齿勾勒出的微笑让我想起了某个晚上悬挂天空的一镰弯月。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什么话到了你嘴里都成骂人话儿了。你是跟黄晓波混久了,要变成第二个浑人了吧。”感谢黄晓明又一次说出了我的心声。 “别介。话不要乱说。要说我是浑人那我可没话说,不过要是说我是第二个浑人,那我就要生气了。你怎么能说我是第二个呢?我是第一个好不好?黄晓波那是绝世‘黄’人,第一的黄人;而我呢?那是第一的绝世浑人。我们是并列的好不好?把我排到第二位,低人一等好像我是他跟班一样。太瞧不起人了。” “没个正经样子。越说越不像话,懒得跟你说了。“ “对了,大家都参加曲艺联合协会了,应该都听说了吧,协会正在搞个啥曲艺汇演。什么相声、小品、杂技、魔术、京剧、昆剧、黄梅戏呀啥的应有尽有。招人门槛可低了,只要愿意参加就行,没有什么资历水平限制。现在正在招人呢。大家有没有兴趣参加下呀。”诗婷儿适时转移了话题。我分明觉得吴晓明的眼睛一亮复又恢复了正常,像是七百二十度的闪光灯一闪即灭。[.超多好看小说]我脸上的红霞还在灿烂之中,要不是我以眼神表达着我的感激,双视角感知,还以为是火烧云烧出来的错觉呢。 “对了,我也听说了。听说报名的截止日期便是后天。要不是婷儿说起这事,我倒是忘了。”朱樱说道。 “汇演啊?这个我喜欢。当然要参加了。像这么露脸的事情,怎么少得了我陈某人?”看着陈旭贱贱的表情,周围不认识的人都有一种想过来抽他一顿的冲动。 “这个可以考虑。体验下不同的生活也可以为我的作品积累些素材。”文艺青年略一沉思,当即表态道,“不知道诗大美女是不是也报名参加了?” “那是当然。”诗婷儿自信满满的说道,仿佛能够把全世界都握在了自己的掌心里。 “看来你很有自信嘛。你参加的是哪个节目啊?我也报个名吧。”黄晓明当即答道。 “哪有什么自信呀?只是闹着玩而已。我参加的是个话剧。朱樱也参加了。我可比不得朱樱,她是又演话剧,又唱京剧的,当真多才多艺啊。这是要羡慕死我的节奏啊。”看她那完全不以为意的神情,哪有半分羡慕? “真是谦虚呀。有人说过,女人,特别是漂亮的女人都会因谦虚而更增魅力。不过,过分的谦虚可就是骄傲了哟。”吴晓明不着痕迹的夸赞让诗婷儿笑得跟中了八百万彩头似的。 “谁说漂亮的女人都会因谦虚而更增魅力?我怎么没听说过?我看是你吴大才子自己说的吧。你是想说漂亮的诗美女会因谦虚而更增魅力吧。”陈旭有一种一时半会不说话就会浑身不舒服的习惯。这次轮到吴晓明领受他独树一帜的取闹功夫了。 “陈旭,这你就孤陋寡闻了吧。你嘛,整天不是玩游戏就是耍游戏,哪有时间看看书,用知识武装下自己简单的头脑。再这样游戏下去,不学无术,你就不怕哪天自己变成了只会吃东西还跳来跳去的超级玛丽(游戏《超级玛丽》),还是只想空有一身力气变成个牛头人(游戏《魔兽世界》)啊?” “哟,诗大美女还真是骂人不带一个脏字哟。跟吴大才子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要不要我吃点亏,跟你们牵个线,做个媒呀?” 陈旭一席话噎得诗婷儿顿时说不上话来,好在有黄晓波在一旁安慰她。要不就算诗婷儿是个标准的淑女也准得像个泼妇似的发飙了。 “别跟他计较。没听他说吗?跟黄晓波呆久了,被同化了。就是一浑人。不要理他。” “牵红线这活儿可不是我们干的。咱们也别跟月下老人抢饭碗了,还是赶快去报名吧。还有谁想去呀?大家一起去登个记吧。”陈旭还想再说些什么出格的话儿时,朱樱及时且不失礼貌的打断了他。 就我一个人还没表态,朱樱这一问摆明了就是要说给我听的。不过,人一旦笨起来就啥都不知道了。我一时半会也没领会过来。好在吴晓明问了我一次。 “晓全兄,你要去报名么?参加那个曲艺联合协会举办的汇演。偶尔当个临时演员串串场也是很不错的哟。” “我?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吧。反正我也不会演。去了也是白去,还给大家添麻烦。”我委婉的拒绝了吴晓明的提议。 我自己都没做好,哪还会演别人呀?而且,我也没啥特长――琴棋书画一样不会,小品、相声、评书、快板什么的也是我不认识它们,它们也不认识我。更要人命的是,我哪有胆量站在台上秀啊,我敢当着广大人民群众大声说话的时候就只有在梦里出现过。 “没事的呀,难得大家都参加了,你也跟大家去看看吧。只要你愿意演,都会有适合你的角色的。又不是什么职业演员大赛,大家随便玩玩而已。”诗婷儿也极力规劝。 “就是呀。跟我们一起去吧。”朱樱一脸期待的看着我。 我犹豫了一下,反正只是跟大家去看看,又不是一定要参加。一句“好的”还堵在嗓子眼,陈旭便一把抓过我的胳膊,粗鲁的把我往曲艺联合协会所在的招新区域拉了过去。 “走吧。两位美女都发话了。你还拄在这里干嘛?跟我们走一趟吧。”我像个罪犯似的被陈旭这个伪大警官给拽走了。 两个大男生拉在一起还真没啥好看的。走出去不被人当成玻璃就会被当成俩出柜的基友,想一想都让人起鸡皮疙瘩,浑身上下比生了牛皮癣都还要让人难受。 “好啦!别拽啦!我又没说不跟你们去。大老爷们的拉拉扯扯的干什么?胳膊都快被你扯断了。” 听我这么一说,陈旭马上放开了手。 “这就对了嘛。要不就你一人脱离组织,我第一个鄙视你。” 第十九章 赴汤蹈火(下) 前来报名的人还真不少。曲艺联合协会报名台前早已堆满了人。看来想要走上表演道路的、露露脸的或者是想要以另外一个人的身份出现在舞台上以体验人生的人还真不少。大家为了能够及早获得参加汇演节目的资格,像蝗虫聚向庄稼地一样,密密麻麻的向着眼中的“庄稼”冲去,唯恐迟了半分便啃不到新鲜嫩绿的叶子。 “哎!世风日下啊!这也算是济世大学的学生?这也算是国家未来的高端人才?太丢脸了。不要说我认识他们。毫无素质可言。活生生的一群七姑八姨上打折的菜市场呢?都不知道好好排队。”陈旭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倒是让大家刮目相看。 “咦?不错哟。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陈旭,你长进挺大……的嘛”吴晓明当即夸奖了一句。 “你们稍等下,我去惩戒一下这些不讲秩序,毫无规矩可言的人。我会把报名单抢到手的,大家就不用担心了。让开,让开,陈大老爷来也……” 吴晓明的话都还没落音。陈旭便冲进了人群,势如破竹。活像一头八百斤的大老虎冲进了羊群,又似一条大鲸鱼排开两边的水直插而进。要说没素质,纵观天下哪还有比得过陈旭的人。这家伙脸皮也厚,任人群中叫骂声声声震耳,他倒像个没事人一样。 大家顿时就傻眼了。特别是吴晓明,又一次出现了想要撞墙的冲动。 “我又错了。我不认识这个人。太丢脸了,别说我认识这家伙。” “陈旭这人就是这样的,大家不要见怪啊。他人特好的……呵呵……” 刚想帮陈旭说两句好话,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得套上无话可说时候的万能公式了――呵呵。 陈旭的办事效率还是挺高的。不多一会便拿着几张报名表跑了出来,顺便还顺走了放在报名台上的两支中性笔。 “拿到了,拿到了。”陈旭在众人愤怒的目光中兴高采烈的跑了出来。 后面还有人在喊:“同学,不要把笔拿走了。别的同学还要填表呢。” “咦?人呢?”陈旭跑出来的时候,可纳闷了,因为他可没看到我们。 我们早就遁了。要是让别人知道我们是跟陈旭一伙的话,肯定会被大家的目光给活活羞死的。陈旭的脸皮可是铜墙铁壁啊,我们脸皮可没他的厚啊。 曲艺联合协会的会长跟朱樱,特别是诗婷儿可是老熟人了。朋友多了路好走。会长大人看在美女们的面子上,也把我们接过了人群,走进由临时搭建而成的大帐篷里享受了一次贵宾的待遇。沾两位美女的光,我和吴晓明还有幸喝到了劣质茶叶专卖店出售的“山寨”西湖龙井茶。 经诗婷儿介绍,我们知道曲艺联合协会的会长名叫田博刚。初一听他那名字可把我吓了一跳,我还以为是《笑傲江湖》里面那个采花大盗田伯光呢。这田博刚一脸三百年都没剃过的络腮胡子将他的真实面目都遮了近一半,初一看去倒还真像大诗人海子,不过他的胡子更有个性:下巴上那长长的柳条儿竟被他绑成了个小辫子,当真与众不同。真搞不明白,这些搞艺术的为什么会把自己搞得像个原始人一样。诗婷儿好像知道我们会多想一样,一说完他的名字便忙解释道:“不要多想,人家是博雅的博,刚强的刚。” “吓我一大跳呢。我还以为……真是好名字啊。幸会幸会!”吴晓明彬彬有礼的说道。 “久仰久仰。”见面要打个招呼噻,一听到吴晓明说“幸会幸会”,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冒出“久仰久仰”这个词来,田伯光的名头倒是听过不少,我哪听过田博刚的;名字都没听过,还久仰个毛线呢。 好在大家都没在意。人家田博刚也压根就没正眼瞧过我一眼,正跟诗婷儿、吴晓明聊得正欢畅呢。 “原来你就是吴兄啊!大才子,久仰久仰!当真闻名不如见面啊。诗婷儿可是经常提到你的呢,把你夸得那是我都羡慕嫉妒恨呢。” “过奖了!过奖了!哪有她说得那么好。溢美之词而已,溢美之词而已啊!呵呵……比起田兄,堂堂一会之长,意气风发,春风得意,我倒是居于微末了啊。” 这两人一见面就你捧我,我吹你的,像失散多年的亲兄弟,亲热得个不行。说话那个肉麻呀,我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要是扫起来都可以堆成一条喜马拉雅山脉了。诗婷儿倒是积极,正在填表呢。吴晓明和曲艺联合协会的会长都挤在诗婷儿旁边给她出谋划策。我就不明白了,填个表为什么还要两个人当参谋? 参加汇演节目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是以个人名义参加,另一种是以团体名义参加。个人名义参加的节目角色跟内容是固定的,需要从报名的人中海选出最佳角色。以团体名义参加的节目需要自己组队,节目内容自定,当然内容肯定不能出格,最终都是需要经过筛选的。 大家一致决定由我们这些人组个团队一起演个节目,有吴晓明这个编剧加导演在这大家也有底气。特别是诗婷儿夸了吴大才子一句后,吴晓明当即应了下来并表示自己不但要自编自导而且还要参加演出。也不知道田博刚是咋想的,反正我没听到他刚刚那热情的声音,倒是陈旭哇哇哇的从外面跑了进来。 “你们这些人不讲义气。怎么都不等等我就过来了?找得我好苦啊。我容易吗我,看我多辛苦才抢到了报名表。你们却坐在这里乘凉。好狠的心啊。我恨死你们了。喏,给你们表。” 陈旭顺手将从人群中抢来的纸张和中性笔塞到了吴晓明手中,便坐到旁边的一张太师椅上翘起二郎腿喝起茶来了,活像电视里经常能见的那些个嚣张跋扈的二世祖。吴晓明翻开陈旭递过来的所谓的报名表,突然噗嗤一声笑了。然后把这些让他欢笑的纸张化作几份分别递给了诗婷儿和田博刚。两人一看顿时也乐了。 原本静静坐在桌边喝茶的朱樱顿时来了兴致,活像月宫里的玉兔跳将起来三步两步的跑到诗婷儿旁边,一瞧那纸张也是噗嗤一笑,宛若清晨初开的百合花。我凑过去一看顿时也乐了。 “啥?你们在笑什么?不要鄙视我的劳动成果。我辛苦抢到的好不?”陈旭一脸诧异的问道。 “我恨麦兜,我狠八戒,我恨猪猪侠……”当他看到他抢回来的到底是啥玩意时,他一副苦瓜脸比哭还难看。 “我就说,你抢了他们的报名表,这些个排队的人怎么都不群起而攻之。原来……”看着陈旭沮丧的模样,吴晓明有一种见了西洋景的感觉,心情畅快无比。 这陈旭抢到的哪是什么曲艺联合协会举办的汇演节目报名表啊,也没看清楚,除了第一页是话剧部的的报名表外,其它的都是落名“茅石”的漫画,而且全都是形态各异的猪。 “陈旭啊,你抢得这么艰难,我还以为你要抢啥子回来呢?原来是抢了一群猪回来。今年猪肉是涨价了,但也用不着去抢一堆漫画回来啊?你要不要我再画上几头给你?”诗婷儿调笑道。 “想不到诗大美女还有这等手艺。得了吧。俗话说‘人有失蹄,马有失足’,这只是意外事故,较不得真?”一个呼吸的时间不到,陈旭抛却了沮丧的情绪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本性。 “人有失蹄?我看不是马蹄是猪蹄吧?你还真跟麦兜是同类啊?”抓住了陈旭的口误,吴晓明也没放过他。 “口误,口误。‘人有失足,马有失蹄’” …… 一阵嬉笑之后,除了我之外,大家都决定除了团体赛再每人参加个个人节目。不过,陈旭没有放过我,大家调笑他之后极端心理不平衡,这不要从我这里找安慰了。他用我的名义给我报了个名。那个节目的名字就叫做《关公》。当他告诉我的那一刹那,我觉得我自己掉进开水火坑。陈旭这家伙是要让我去赴汤蹈火呀。 一开始叶希茜老是嫌我讲故事讲得太慢,一直在旁边唠唠叨叨。当我讲到这里的时候,我突然觉得世界安静了好多,回神一看,原来她已经睡着了。我舒了一口气,终于可以脱身了。不过,我的工作可还没完。接下来是我的工作时间,我还得出去巡房呢。“望乡楼”的楼长可不是这么容易做的。 这里原是白静的房间,今天有事没有回来。我轻轻的灭了灯,掩上了房门,向“望乡楼”走了回去。 还没到望乡楼我就听到一阵吵闹声,似乎是六楼王大爷那里出大事了。 第二十章 飞天肉狐狸(上) 青山精神病院。“望乡楼”。 603号房间是“苍耳”大爷王大爷的住处。王大爷以其“苍耳”般的坚持缠住我跟他下一盘稀奇古怪的“象棋”。每次巡房,王大爷的房间都是我最后要去的地方。 刚哄完小孩睡觉,从白静的房间里走出来。我就有一种心绪不宁的感觉,总觉得像是有什么大事发生。都说只有女人的直觉才能察觉或预测些不同寻常的事情。这点我不赞同。有时男人的第六感比后勤公司的水表都还灵敏。原本我就是一个比较敏感细腻的人,但当我踏上青山这片土地的时候,我的第六感突然觉醒了。 今天的夜很是清爽,就像洗澡后吹着温柔的空调风,让人有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不像我刚来这儿的那几天,夜色有些黏腻腻、阴森森的感觉。不过,饶是如此,我的不安仍像狂躁的洪水在我走向“望乡楼”的瞬间冲垮了我心中平和清爽的羁岸。 “滚!你给我滚出去!”王大爷中气十足的声音将青山的夜晚震得龟裂开来,像密密麻麻的闪电撕开了夜晚的宁静,“我不认识你这个混账东西。以后都不要让我见到你!” 嘭的一声。瓦罐坠地的声音。 嘭的一声。房门重重关上的声音。 然后是乒乒乓乓的踹门声和隐隐约约的吵架声。 这到底是咋了?王大爷在生啥气?火气这么大,跟吃了三百吨tnt炸药一样。除了喜欢用些稀奇古怪的规则来下象棋之外,王大爷可没啥其它怪癖,况且他的脾气也是出奇的好,认识他好多天了也没见他发过火。到底是谁招他惹他了?难道是楼里的谁谁谁精神病发作跑到王大爷那里去惹事去了。 楼下的大门我是锁过的,除非是爬墙,要不一只苍蝇都别想混进来。要说爬墙,也不太现实。围绕“望乡楼”的可是两丈多高的砖墙,要是不会壁虎游墙术,燕子三抄水,踏雪无痕这样的绝世轻功,哪个大活人能够爬进来?自从壁虎游墙术,燕子三抄水,踏雪无痕这些轻身功夫失传之后,我认为这要进“望乡楼”就只有从大门进出了。而且,我可是钥匙保管员,没有我这“芝麻开门”的密钥,除了专业开锁的的“阿里巴巴”们,谁能进出大门? 所以第一个回响在我脑海的想法就是楼里有病人旧疾发作。在没有查明事情的来龙去脉前,我也不好神经兮兮的跑到陈大院长那里去做报告。我加快了脚步,学奔腾的骏马两只脚在地上啪啪啪的奔了起来。一路烟尘飞扬,活像汗血宝马绝尘而去。哐当一声,我麻利的打开了“望乡楼”大门的门锁,还不忘哐当一声把那铁门给重新锁上。 “一个都不能少。”这可是做楼长的职责。 我放弃了从一楼检查到六楼的传统巡楼模式,直接拐进昏暗的楼梯,跨过地上堆积的那些个蚊子的尸体,穿过树影横斜的婆娑影子,直接向六楼603进发。耳边只回响着自己浓重的喘气声、因快速移动而回旋在耳边的风声和脚尖撞地发出的咚咚咚的震动声。刚在楼下我还能听到王大爷门外传出的叫骂声,但此时此刻,除了这三种声音,其它的我啥都听不到了。 大概跑到三楼或四楼的样子,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正从楼上下来。根据牛顿的理论,跑得太快时想要改变方向需要极大的力量,幸好我的力气不算小,灵活度也还可以,要不就会撞上这中年汉子了。这人有些面生,印象中从没见过,应该不是“望乡楼”里的人才对,难道是今天新进的病人?为何楼里来了新人都没人跟我说过,这楼长当得也太失败了吧。我顾不得多想,只是双脚加快了撞击地面的节奏。 当我用恍惚的眼神瞅到603这三个阿拉伯数字时,我不由一阵莫名的激动。虚脱的状态一扫而光仿佛又有了用不完的力气。我一着急,抡起我沙包大小的拳头砰砰砰的敲在了房门上。 “滚!滚你娘的蛋!”王大爷那赛过虎啸龙吟的咆哮仿佛刮起了十二级热带风暴,搅得我心里寡凉寡凉的。 “马拉戈壁的!我跟你娘造你的时候,把放了三年零六个月的臭豆腐当成猪脑子装到你那狗头里面去了。都是些什么玩意?老子都躲到精神病院里来了,都还阴魂不散了是吧?” 被王大爷突然一吓,脑袋一片空白。我不敢说话,使尽浑身力气吞了口唾沫,战战兢兢的像个一百零八岁的老头用帕金森氏震颤麻痹的手有气无力的再次敲了敲房门。 “滚!” 震天动地的声音比起唐山跟汶川大地震都不遑多让,那种震撼人心的感觉没有亲身经历的人是无法明白的。猛张飞够牛了吧,声毁长桥,呵断流水,吓死夏侯淳,退曹兵百万。但比起王大爷的声音来,那是小巫见大巫,逊色不止多少筹。一听到王大爷这燃烧着愤怒火焰的“滚”字,我仿佛一下子就被烧着了,差点就要马上躺倒在地乖乖的滚下楼梯。我还没做亏心事呢。要是我真干了啥跟啥,我早就会因惊吓而吐血身亡了。看来我这人不适合做坏事,要是哪天真做了坏事,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把我给噎死。幸亏我跟王大爷也是熟人了,所以不至于被吓得苦胆破裂而亡。我想哪天得去观音庙上上香以感谢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对我的无限照顾啊。 纯属误伤。谁叫我闷声不说话呢?王大爷显然是把我当成别人了。 “王大爷,是我。三十七号。”我强压着心中的恐惧,战战兢兢的说道。妈妈的,事到临头我又把自己的名字给忘了。到突然记起青山给我的代码――三十七号。怎么听上去像是监狱里的哪路住客呢。王大爷怎么可能知道三十七号是哪个混蛋? “李晓全。”王大爷应该能听出我的声音,不过,因极端的恐惧我还有些口齿不清。我怕我的声音不保险,慌忙将突然记起来的名字说了出来。 一听是我的名字。屋里顿时安静了。就像是打雷之后,世界惧于声音震撼的那片刻的宁静。仿佛世界被抽了真空,所有的声音突然之间便消失了。静悄悄的,要是此刻有一根针正好闲的没事跑出来做个低空失重自由落体运动叮当一声掉到地上,肯定比得上火山喷发,泥石流泛滥的动静。 隔了好大一会儿,门哐当一声开了。王大爷心平气和的站在了面前,好像啥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是晓全啊。我还没听出是你来呢。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过来啦。来来来,进来坐坐,陪大爷我下下棋。你稍微坐一下,刚刚弄得比较乱,我收拾下先。你看,花盆都弄碎了,还没来得急收拾呢。”王大爷连珠炮似的说道。声音有些沙哑,想是刚刚吼得太过大声,叫破喉咙了吧。不过,我看他双眼红肿,倒是像刚刚哭过,这沙哑的声音更像是哭出来的。 我早就看到了。一地的泥土和破碎的瓦罐,像是英法联军抢劫圆明园之后留下的残破狼藉。 “王大爷,你没事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王大爷我好好的,能发生什么事?别多想了。” 王大爷说完,直接转身走近屋里,拖出个扫把畚箕便打扫起来了。王大爷身体倍棒,干起活了活像个二十几岁的壮小伙。看他那行云流水的动作就知道他没少干过这种事情。 第二十章 飞天肉狐狸(下) “王大爷,我来帮你!” “别,别介!走走走,让我来。瞧不起我王大爷是不?嫌我老了是不?扫地这种小儿科我老头子没法解决是吧?”我以为王大爷会这么说,因为王大爷这人特别倔强。为了表示宝刀未老,他经常跟我们这些年轻人较劲。一旦我们把他当作老年人看待,他一定会生气。每当我们稍微表示要帮他的忙,他就有些窝火。今天却有些出人意料。 “也好!你们年轻人也多活动活动,锻炼下身体。今天我就承你的情,就有劳济世大学的高材生帮我打扫下卫生吧。”虽然极力遏制,但王大爷声音中的落寞和灰心丧气我还是听得出来的。 肯定是有事,不过我没有多问。正当我接过王大爷手中的扫帚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我突然听到楼下有人在摇铁门,哗啦呼啦的跟荡秋千似的还特别有节奏感。 “我操!马勒戈壁草泥马!……”问候别人直系亲属中的女性,有关女性私密之处的粗俗语言跟一百二十马力的抽水机输水似的不断往外涌。那些瞑目多年好好睡在山岗之上的祖宗们也被吵醒了,受到了最隆重的言语侮辱。十八禁的内容,少儿不宜的台词被人一股脑的搬了出来。青山的夜都快被这些恶俗的话给染得臭气哄哄的了。 这个严重践踏文明礼貌用语的家伙便是我刚刚上楼差点撞到的那个中年人。虽然隔得远,光线也不大明朗,但我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中年汉子的特征太好辨认了。就算你是近视、闪光加青光眼再加白内障,反正只要你不是瞎子,你就能够一眼看出来。就算你是瞎子,你也能从那沉重的感觉中觉察出来。 这家伙约莫一米六,三百吨重的样子,也不知道干了多少缺德事残害了多少生灵才能吃到这么胖。当真胖到了一种境界,绝对算得上是胖子中的精英,精英中的宗师,宗师中的祖师爷。就算天天不吃油,对吃肉喝油有特殊癖好的人一见了他都要对着天地神明赌咒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吃肉了――太腻了。看他一眼的感觉都能抵得上一顿饭吃下了一辈子才能吃下的肥肉。 人家说“上帝给你关上了一扇门,一定会为你打开一扇窗。”此言确实不错。看那中年汉子刚才骂人的损样,我笃定他绝对五行缺德,所以上帝便为他的胖打开了一扇方便之门:要有有多缺德就有多胖。 要出门说一声不就好了。就冲你这低劣的素质。我也懒得给你开门,至少不会马上给你开。我扫完地再说。 “别理那个疯子!也别跟他开门。这种粗俗不堪毫无道德底线卑鄙下流无耻的杂种狗胚子,就知道狂吠咬人,不用管它!”王大爷一听下面那人的恶俗言语那是相当气愤啊。真是同辈中人,有少年人的热血,王大爷当真还是非常青春的啊。 “素质太低了。等会再给他开,让他现在那晾下吧。糟糕,不对,难道是重病区跑出来的神经病?我得先去看看……” “不用去管他。这混账东西不是神经病,不是青山的。就算青山里的神经病,素质也比他高得多得多。” “你们认识?” “不认识!谁认识那个混蛋王八羔子!”王大爷气愤的说道,忽又觉得不妥,又补充到“以前见过,是从外面来的”。 “哦。” 突然楼下没了声音。我下意识的往下面看了一眼,这不看不打紧,一看却是把我深深的震惊到了。我的天啊,我一定是看花眼了,我一定是做梦了。 郭靖杨过复生?绝世轻功重出江湖? 只见那个素质低下的中年胖球,后退到墙边,一个助跑,嗖嗖嗖,闪电般的爬上了墙边的一颗百年大树。那身手绝对是灵长类中的攀爬高手,当真比猿猴还灵活,想必哪个猴子看到了也会惭愧得从此抬不起头来,自卑得从此再也不敢上树了。如果斗战胜佛此刻能够显灵的话,他一定也会因为眼前的这一幕而深深震惊。我敢打赌,他一定会会抓耳挠腮的说“俺齐天大圣孙悟空的后辈子孙,果真了得。”那开心的模样比起弥勒佛爷都还要来得灿烂。 没个几下几下中年汉子居然攀到了树梢,好是神奇,这大胖子怎会变得身轻如燕了?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他居然跳到了树丛掩映之中的两丈高砖墙上了。虽不怎么待见这人,但我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墙上能经得起这个肉坦克撞击的?墙塌了或者是他抓不稳摔下来了改如何是好?再说了,那墙头上可是插满了明晃晃的玻璃啊。一想到那双肉脚掌被闪烁着寒光的玻璃插上透明窟窿,那鲜红鲜红的血液跟撒尿似的飚射出来的场景,我就全身一阵恶寒。 想象中的惨痛声并没有出现。 只见中年汉子,威风凛凛的站立墙头,真像一代剑客叶孤城独立紫禁城之巅。我看得目瞪口呆,为这胖家伙捏了一身冷汗,差点就要为他喝彩了。我十分好奇他到底踩到玻璃没有。我用尽吃奶的力气想要看得更分明些,昏黄的光线再加上树叶的遮挡哪是看得清楚的? 突然,他动了。直接向墙外的一颗大树跳了下去。 没错。我没看错。中年汉子真的就这样跳了下去。 “啊?”我一阵惊呼。出人命了,这下完了。 “不用大惊小怪!飞天肉狐狸岂是浪的虚名?他没事的。” “没事?飞天肉狐狸?” “飞天肉狐狸就是那混蛋的外号了。顾名思义你就知道他是个爬墙钻缝的高手了。这还是简单的。他还有更厉害的呢?不得不夸奖他两句,虽然他人品不好,做事下流,不过呢,功夫还是学得很扎实的。就是不学好啊,不学好。要不他也不会几度蹲班房了。”王大爷的情绪稍微平静下来了一些,感慨万千的说到。 “都怪我啊,只教了他功夫,没教他怎么做人啊……不过……哎……怎么教他做人啊?我自己都没做好,哪还有脸教人。看我这父亲当得?” “当真没事?” “不信你去看看。” “父亲?啊?那家伙,不……刚才飞檐走壁的那个人是你儿子?而且他的功夫还是你教的?” 我心里翻起了滔天巨浪,我突然反应过来,被王大爷的话震惊得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这些事实可比刚才飞檐走壁的那一幕还要让人吃惊呀。 这太让人难以置信了,难道王大爷是个避世已久的武林高手。不管大家相不相信,反正我是信了。 “不要多想。不要被金庸武侠给毒害了。这世上哪有什么飞檐走壁的功夫啊?一身力气再加上些灵巧身法,非常简单的。” “王大爷。那你也能像刚刚那样?走高墙如履平地。” “老了。力气不够了。好多年也没试了,应该……应该不行了吧。” “王大爷。你能不能收我为徒啊?我也想学那样的本事。”谁个少年人没有个什么武侠梦之类的,我还年轻,曾经的武侠梦在今天又一次激情燃烧了。 “不行不行。不是我不肯教你。你都二十几岁了,骨骼都已经定型了,肌肉筋腱的柔韧性也降低了,就算教你也学不会,反倒是会伤筋动骨,把自个搞得七劳八损。不过,教你些健身身法还是可以的。” 一听不能学,当然是极度失望的了。不过,好在还能学些东西,虽然不知道能学到啥,但大宗师教的东西再差也总有三层吧。 王大爷突然转移话题到,“今天,我们就不下棋了。你就陪我这老头子喝喝酒吧。不要跟我说酒量低这样的借口。少喝点也行,你就陪我这老头子坐坐,聊聊天。你就当个听众,听我倒倒苦水好了。” 听到喝酒,我第一反应就是拒绝。没办法,酒量太差,不好意思拿出来丢人现眼。不过,我还是答应下来了。即便酒量差,我人品好呀,权当我是在安慰老人吧。 “对了,记得上次聊天听你说起你曾经演过关公。当时没心思听你讲,今天你就给我讲讲吧。听说很搞笑。我也特别喜欢京剧,但从没听说过搞笑的关公。就让我这老头子长长见识吧。” 第二十一章 不褪色的关公(上) “啊?” 叶希茜要听我讲关公的故事,还没入正题呢就撇下我呼噜噜跟周公聊天去了。(.无弹窗广告)现在王大爷来了兴致,也要我跟他讲讲这个搞笑的关公。 “王大爷,既然你要听,我便讲。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你确定要听?笑抽气了你王大爷可别怪我?”我有些卖弄的感觉。 “我王大爷是谁啊?几十年,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吃过的苦比吃过的米还多,也没见过我整天愁眉苦脸的。苦都没打倒我,还禁不起笑?有什么好笑的尽管放马过来,我接招便是。原来我就只是想随便听听。听你这么说,我倒要好好听了,就让我来评判评判。你这个关公到底有多搞笑?我看你小子就是在骗人。” 我刚想说,就是因为吃过的苦太多了,稍微“吃”点笑便会精神受不了啊。就像饿了半个月的家伙突然饱胀了一桌满汉全席一样,绝对不是享受而是自杀。我担心王大爷要是有什么高血压心脏病的,笑出毛病来那便糟糕透顶了。可是转念一想,我这关公也没啥特别好笑的,看王大爷身体如此健康,而且还是教出飞天肥狐狸这样高手的一代宗师,应该不会就因为笑一笑就老人病发作了吧。 “哪能?我骗我自己也不敢骗王大爷您啊?您是谁呀?你可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吃过的苦比吃过的米还多,我哪敢骗你啊?” “你这滑头小子,少给我在这拍马屁。[]赶快讲故事才是正经。没见我心情郁闷吗?赶快发挥你的特长,博我老头子笑笑。” “敢情我就一笑话,唯一的作用就只是博人一笑呀?王大爷,要不要我烽火戏诸侯啊?出去点把火博你一笑?”生人面前我显得很木讷,可是在熟人面前我可就无话不说了。 “别看不起自己,博人一笑可不是个容易活呀。如果你真能博人一袭,那你的作用可就大了。谁还敢笑话你啊?你要想点火,我也不反对。你想在哪点啊?还戏诸侯呢?我可不是褒姒。你要敢点火,我敢担保一小时不到你就蹲进去了。到时候我会笑着来看你的。” “笑话就笑话吧,只要能博你王大爷一笑,蹲个班房有什么大不了的,保不准我还青史留名了呢。昔有周幽王博褒姒一笑点火戏诸侯灭周朝葬送大好江山,今有我李晓全逗大爷开心放火烧大楼蹲班房颓废青春时光,也算得上是千古一绝了吧。哈哈……算了。我还想在外面逍遥个几十年呢。还是讲故事风险低些,虽没法千古留名,但相对的人身自由还是有保障的。” 王大爷看上去是开开心心的,万事不萦于怀,跟自己的儿子闹僵了也还能跟我嘻嘻哈哈的,跟个没事人一样,但他眼中的愤恨、落寞与伤心我还是看得明明白白的。为让他好受些,我就跟他插科打诨,胡说八道。就算是给他解解闷吧。现在想来真是感谢济世大学我的那些个二货朋友,要不是跟他们在一起久了耳濡目染,熏陶得一身写满“二”跟“二百五”的默细菌,我哪能给别人讲笑话?顶多自己算得上个笑话,而且还只是个零下二百五十度的冷笑话。存在的意义也只是给大家取取乐而已。 我给王大爷讲的故事就是我在济世大学的一段经历而已。又不是小说或者什么节目,所以没有啥名字,如果要取个贴切的名字的话,我觉得应该叫《冷幽默故事之不动的关公》。下面我就给大家讲讲这个故事吧。 前面已经说到过曲艺联合协会的汇演节目《关公》中,陈旭偷偷给我报了个名。他信誓旦旦的告诉我说之所以给我选个关公的角色是因为我特别像关公。想是哪天我洗脸盆被人给打劫了,只得勉强用洗脚盆洗脸――面子大得很,关公这个角色就是专门为我着身定做的。陈旭言不由衷的夸奖我说若是我不演关公这个角色,那就是暴殄天物,是要被天打五雷轰的。听了他的恭维之后,我心里那是美滋滋的,别提有多高兴了。关公是谁呀?美髯公关云长呀,男人中的爷们,专属于男人而女人没有的那部分那是要多长有多长啊。人中吕布,马中赤兔算个啥玩意。 哎哎哎,大家可别想歪了啊。我说的专属于男人而女人没有的那部分是他关二爷的长胡子哈,你们说这是不是特别有男人魅力啊。一把青龙偃月刀,曾经倒下了多少英雄豪杰,更是迷倒了当今多少少男俊女?过五关斩六将,英武过人,护阿嫂保刘备,一身忠义,名副其实的关公爷,这不是真男人是谁?当你年少无知时,别人夸你长得像你偶像,你高兴不? 还是太年轻了,我脑袋一热竟然就原谅陈旭未经本人允许就帮我报名的罪过。要不然一定得让这得瑟的家伙出点血,请大家出去搓一顿那是少的了,不弄瘪他陈某人的钱包我就不姓李。陈旭告诉我说,不是我长得像关二爷,是我窘迫时脸红的样子特别是见了女生的时候那夕阳红似的的脸蛋就活脱脱的关云长再生啊,跟京剧舞台上的关公爷那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一听我就有些冒火,不过就是气不起来啊。没啥别的原因,自己窘迫的样子的确会脸红,他还是说得很是礼貌了,要别人说,一定会讲我脸红的时候,除了长相不一样之外,其它的特征一定跟猴子屁股一模一样。 关公就关公吧,你报名就报名吧。你报了名我可以不去啊。这有什么难的?就许你陈旭耍流氓就不让我李晓全耍无赖嗦?不过人算不如天算,最终我还是乖乖就范好好演起关公这个角色。事情的原因我还得跟大家说说。 我们一大堆参加了曲艺联合协会的人不经我同意都一致决定要表演一个团体节目吗?吴晓明是这个节目的编剧。 吴晓明冥思苦想他的剧本,那思想者的模样让罗丹那座名流千古的雕像都要逊色三分。看他那愁眉苦脸的样子就知道事情进行得并不顺利。他可是跟诗婷儿打过包票的,说是今天晚上最迟明天早上便能拿出个故事大纲来。可是一个上午都快过去了,缪斯女神都还没空来看看他,午餐时间都过了他也还没有半点灵感,这可急坏了吴大才子。比起热锅上的蚂蚁,他的焦虑有过之而无不及。吃饭这种只有凡人才会惦记的事情早就被这个疯魔的才子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陈旭给我设定的关公角色触及到了他心中的神经,让他突然来了灵感,故事哗啦啦的跟庐山瀑布似的奔流而出,而且还无论如何得让我担当关公这个角色。我当然不会答应了。不过,吴大才子求我帮忙的那个诚恳劲儿还真没说的,就差给跪下来了。他说话的艺术一出来就像拳王阿里的一记重击,我马上就趴下了。他的话让我觉得如果我还不答应他,我就会像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一样,一定会内疚一辈子。就算进了坟墓,你也得爬起来继续忏悔。 陈旭这家伙做人做得还真周到。我刚一答应吴晓明。他就从他床桌底下拉出一个方方正正的大木头箱子。 他一边使劲拽箱子一边得意洋洋的炫耀道:“我就知道。虽然给你报了名,但也不一定会去。多亏了吴大才子,我才节约了好大一桶口水。要不然非得把我嘴皮子说破晓全兄才有可能会答应的。” 他竟然给我搞了套关公的戏服。京剧里关公穿的那身行头。他好劝歹劝的怂恿我穿上这身行头去参加《关公》节目的角色海选。 第二十一章 不褪色的关公(下) “晓全兄。你要是穿上这身行头,我敢用我的人格担保,绝对会艳惊四座。获得关公这个角色那是手到擒来,吹灰之力都不需要。”陈旭一脸兴奋,跟吃了催情剂的母猪一样,两颊绯红,唾沫横飞。 “陈旭,你鬼点子还挺多的嘛。也亏得你还在哪里偷抢摸拐顺来了这么一套戏服。” “你吴大才子还是写你的剧本吧。哪里弄来的你就别管了。反正不是偷抢拐骗过来的就是了。” “晓全兄,过来试试合身不?” “晓全兄,晓全兄。晓全兄个毛线。哪有如此对待兄弟的?坑死人不偿命。我哪有上台表演的天赋?你见过会飞的鱼没?你见过能下海的鹰?”我心中郁积的闷气足以撑爆十头虎鲸,我稍微发泄了一些。 “晓全兄,你就别生气了。我不是为你好么?看看,我们都是大学生是不?你说说什么是大学生?” 陈旭一句话就把我给问懵了。什么是大学生?这个问题就像是有一天突然有人问你什么是人一样。这样一个普通的问题你知道答案,可以答得上来几句,但你一定又会怀疑你说的绝不会全面或者是怀疑自己答案的准确性,你会不由自主的陷入一种深度思索的境界。可以想象一下那些个最简单却是又高深莫测的哲学问题“你是谁”“你从哪里来”“你又要到哪里去”。可就是这些看似简单的问题,多少吃了饭没事干的哲学家为此付出毕生努力却也始终无法说出个所以然来。 我懒得杀伤脑细胞去琢磨陈旭的的问题。一来自己不是哲学家,没有思考终极哲学问题的习惯,二来便是陈旭这家伙肯定还有什么话要说。所以我只是愣了一会便恢复了正常,把话语权交给了他。我倒要看看他到底会胡扯出啥来。 “大学生?你倒说说看,到底什么才算是‘大学生’。” “大学者?嘿嘿,不知道吧。且听我道来。‘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 “我呸!”我和吴晓明同时给了陈旭一句不屑。不是我们反应还是太慢了,陈旭都念了这么一大段了,我们呸字才说出口来,不是我们神经系统呆滞,实在是这家伙的口才突然飙升了数十个数量级,说话跟倒豆子似的,我和吴晓明都明显的程序代码错乱而死了一会机。 “文盲。十足的文盲。亏你还是个大学生。真不知道你是咋个混进济世大学的?你说的大学就是四书五经里的《大学》?幸亏你也只是在寝室里这么说说。你要是敢在外面说,那简直就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吴晓明一脸震惊的说道。 “不懂礼貌。小学礼仪课都学到那啥……那‘汪汪’身上去了吧。不知道打断别人的话是十分粗鲁的一件事情么?大学生,要有教养。我最近在研究四书五经,翻到《大学》这本书了。[.超多好看小说]我试试下你们两个是不是文盲,顺便检验一下我的记忆能力。不错吧,背得挺好的吧。嫉妒了吧?不要嫉妒,我们就不在一个水平上。你们两个就不要拿自个跟我比了,会自卑的。”陈旭卖弄得还挺得瑟的,还没说他胖呢,他都开始喘了。 “是没法跟你比。说了就让人自卑。简直天壤之别啊。”吴晓明夸张的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不要夸奖我。这不是废话吗?我就像黑夜里的星星,走到哪里哪里就是闪亮闪亮的。” “没教养吧。小学礼仪课都学到那啥,那‘汪汪’身上去了吧。不知道打断别人的话是十分粗鲁的一件事情么?大学生,要有教养。我说的天是指我和晓全兄,没你啥事。你属于地的那一级。现在才开始背《大学》,这样羞人的事情也好意思拿出来显摆?我六岁的时候都能倒背如流了。”吴晓明用陈旭自己的话噎他。 “啊……没天理啊没天理。我好不容易逮住个机会可以炫耀下的呀。气煞我也,气煞我也。既生‘明’何生‘旭’?”陈旭握紧了拳头,一拳一拳很有节奏的敲打着胸脯。别提有多“狠”了,就像两团棉花轻飘飘的落到地上一样半点声响都没有啊。 “还夸你?还星星?你自己看看:大猩猩还差不多:走到哪里都捶胸顿足呀。”我用冷言冷语做成的无形之刃狠狠插进了陈旭的胸膛。 “我恨你……们。好了,不跟你们废话了。” “你也知道是废话呀?”我和吴晓明充分发挥了英雄所见略同的默契。 “好吧。刚才的不算,现在就让我给你们解释解释什么叫做“大学生”,给你们长长见识。哼……大学生就是吃饭、睡觉、打游戏还有……呵呵呵……”陈旭一脸潘金莲的放浪西门庆的淫荡,我们就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了。 “还有什么?”为了让陈旭赶紧的把话说放完,我“强颜欢笑”的配合了一句。 “玩女人。” 话一出口,我就把最鄙视的眼神给了他。吴晓明更狠直接扔出去一个竹篾枕头还差点把一斤八两二钱的精装版《新华字典》以第一宇宙加速度给扔了过去。吴晓明对玩女人这种不尊重女性的话语特别犯忌讳,谁敢当他面说出来,他绝对会失去理性跟人家拼命。要不是陈旭改口改得快,现在绝对死定了。 “找女朋友。错了,错了。晓明兄弟,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小的则个。” “作为一个不正常的大学生,晓全兄居然不打游戏。上大学的四个乐趣他就只能有三个了。但是他比较害羞啊,我不是给他制造机会让他出去多活动活动,找个女朋友嘛。晓全兄,你说我哪是害你啊?你想,如果当了一回大学生居然不泡个妞,不,不耍个女朋友。就只剩下只剩下吃饭睡觉了,这不就跟猪一样了么?是吧?” “哎。感情你上大学就是吃饭、睡觉、打游戏和交女朋友?念你一片好心,我也不怪你了。不过要我穿京剧服装,我是不干的。” 在我的审美世界里,京剧那一套简直就是丑得不能再丑了,我死活不肯穿上这套奇装异服。陈旭充分发挥了死皮赖脸绝顶神功,把不要脸的境界发挥得淋漓尽致。我十分佩服他的敬业精神,为了让他的敬业精神得到应有的回报,为了让我的世界更清静些,我十分痛苦的背叛了自己的良心,答应试着穿穿看。 当我扭扭捏捏像个被迫远嫁它方的小媳妇穿上新娘服时,我彻底惊呆了。原来这身衣服还是相当不错的。陈旭想得真够周到,他不但给我穿上了衣服,还为我画上了一脸油彩。我闭上眼睛任由陈旭拿着画笔在我脸上这崎岖不平的画板上创造关公的图画。我极度怀疑陈旭的绘画功夫,平时哪看到过他画画。会不会拿画笔都还是两可的事情。不过,还真出人意料,原以为他就是个不入流的九流涂鸦匠,出人意料的是他居然还擅长化妆。他给我画的脸谱还真有模有样的,一身行头上去我就跟戏台上唱关公一般无二了。 不过悲剧的是不知道这家伙用啥过了期的彩油给我绘制的脸谱。比女生用的指甲油都还能抗风雨抵侵蚀,就像与生俱来的一样,这些涂在脸上的油彩就赖在我脸上不走了。我都快把脸皮擦破了,什么洗衣服、肥皂、酒精,煤油都用上了,还是一点用都没有。我差点崩溃到想用刀把脸皮削去,好在王鹏程规劝得及时。 “不要啊。不要啊。做人不能这样啊,不能不要脸啊。” “不是我不要脸啊,是这个世界太疯狂了,不适合我们这火星人生存啊。” 第二十二章 救命恩人(上) “不是我不要脸啊,是这个世界太疯狂了,不适合我这火星人居住啊。(.好看的小说)” 我处在了崩溃的边缘,我怕我熬不过陈旭给我的这次大劫。这是脸面问题啊,一出门大家看你的第一眼就是脸啊。虽然我是觉得自己已经很丑了,给整成关二哥的模样也算得上是泥菩萨贴金纸——上了档次,但关键是我不是关二哥呀,就算再丑,自己的脸也是独一无二的。金脸银脸,帅脸俊脸都不如自己的丑脸啊。好歹也是自己啊。要是戴上了别人的脸,你还能算得上是自己么? “画得已经很专业了。你就将就些吧。不要沮丧了,没准过个十天半个月就能洗掉了呢。”陈旭佯装不好意思的安慰我。他躲得老远老远,生怕我突然丧失理智抡起两把西瓜刀砍他个血肉模糊,他的脸已经红彤彤的跟烧红的烙铁有得一拼。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不是羞愧得无地自容而脸红。这是你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想笑但又碍于脸面问题而又不得不忍住不笑时脸部积累了过多的能量无处释放而只得以火烧云的形式散放出去而产生的那种殷红。 “你要笑就笑吧。我已经心灰意冷,懒得揍你了……” “早说嘛……哈哈哈……哈哈哈……”我话刚从嗓子眼里冒出来都还没掉到地上,陈旭这二货就开始狂笑了。 我的个天,他那个笑呀都没法用语言来形容了。我突然感觉到了八级地震波跟龟派气功产生的混合效应。恍惚之中,我隐隐觉得宿舍大楼承受不住他狂放的笑声而颤颤发抖都快要像过了八百年的骷髅,都快散架了。看过喜剧之王的电影没?当时,在陈旭眼中我一定比喜剧之王精湛的笑功都还要强个十万八千倍。我真佩服这家伙,肺活量是不是有载人型航天热气球的超大容量啊,笑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居然没岔气。 “要不要这么夸张呀?你是不被人给点了笑穴啦?要不要给你叫辆救护车送到青山?”吴晓明实在听不下去了,终于发话了。我刚想向吴晓明表达一下我的谢意,只听到他继续说道,“晓全兄,没关系的。你原本就是很俊的,再画丑一点也没啥关系,身正不怕影子斜,上梁不怕下梁歪,平身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也不惊。噗嗤……” 他也跟陈旭一个德行,居然也开始笑了起来。他都不知道自己胡说八道了啥,什么叫上梁不怕下梁歪,什么叫平身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也不惊,感觉我干了啥大义不道的事情。想是吴大才子也是憋笑憋久了脑袋缺氧,聪明才智都转化成秀逗细胞了。 “老子受够了。大不了不要这脸了。” “人活脸树活皮。人不能没有脸。就连打劫的那些个穷凶极恶的匪徒都知道要脸面,知道自己的工作甚是上不得台面,为了要脸,工作时间里都是采取了防护措施的——戴上面具要不就套上丝袜。晓全兄,你不能想不开啊。要不我去给你买双丝袜,还可以轮着换洗啊。”陈旭哈哈大笑说道。 “笑笑笑!你们尽情的笑吧。当个关公有啥关系?反正老子又不帅,我不但要去参加那个狗屁关公表演,老子捧个大奖回来。老子不但敢在寝室在舞台上表演关公,老子还敢穿着这一身行头出门。你们信不信?不信?看老子出去遛遛。哼!你们尽情的笑吧。老子走了。” 看着他们笑,我羞愤难当。我崩溃的情绪突然之间让我热血上脑,推开房门,一道华丽的身影便向楼下走去。雄赳赳,气昂昂,当真一副关公大侠模样。想那雄武的样子,关公见了都挑不出半点毛病。 其实,当我跨出房门的一瞬间我就后悔了。我哪有胆量跑出去秀我这身奇装异服啊。不过,男人都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这种死要面子的决定突然给了我莫大的勇气,就当出去散散步。我可不想被陈旭吴晓明给看扁了。要是我敢现在回去,不知这两家伙会取笑我到猴年马月。出去遛两圈就回去。我决定走小路进树丛,哪里人少就往哪里钻,况且穿成这样子应该没人能认出我来。 刚走出寝室大楼,楼长还甜甜的笑着跟我打招呼说:“哟,不错哟。参加活动去啦?”。 “嗯……”我支支吾吾的回答道,赶紧走掉了。我越走胆子越大,刚开始还有些扭捏,脸上是火辣火燎的羞,以为大家会因为我穿这么一身奇装异服而送来异样的目光,但一路走来,大家都以平静的眼光看着我,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顿时,我的胆量歘歘歘上升了三个数量级,终于达到了正常人的水平。 不对啊?这里是不是济世大学啊?怎么这些人的心理素质都突然变高了?平时一有风吹草动,看西洋镜的眼神比比皆是。今天关二爷都下凡了,竟没半个人过来围观。 不对劲。如果不是确切的知道自己没疯,世界也都还正常,我还以为是大家眼幻,自己看到的跟别人看到的都不一样。 不过,我走了一会儿我就知道发生什么了。 今天是全校社团联谊奇装异服假面大会周的第一天。在这一周里你穿啥玩意出去都没关系,而且今天晚上在智慧广场上还有个校级的大型舞会。除了济世大学的学生,还会有兄弟学校的社团成员参加。那场面甭提有多壮观了。 知道有这么一个大背景掩饰我的尴尬和不自在,我还能不自在么?我的脚步突然变得轻松起来,整个人仿佛卸下了五千斤重担,要不是我还知道自己是个活生生的人,我一定会以为自己是轻盈的蒲公英,能够乘风飞行。 趁此良机,潇洒去啦。 “啊?你还真出去啊?”陈旭在阳台上探出半个身子用一百七十分贝的嗓音喊出了他的吃惊,“别介呀,我们不笑你啦!”。 看着他跟吴晓明脸上浓密的惊讶,我心里暗自爽快。就知道你们俩把我瞧扁了。以为我穿这身衣服不敢出去是吧?我现在就出去给你们看。不但要出去,而且还要雄赳赳气昂昂的出去啊。你们就吃惊去吧。我向着他们做了一个不屑的表情,甩开衣袖扬长而去。 第二十二章 救命恩人(中) 刚拐过几条街道,就遇到一个小孩子,低着脑袋把玩着什么。学校里的教职员工都是携家带口的,因此济世大学校园里的小孩还是挺多的,我也没太注意。正当我们擦肩而过的时候,他突然抬起了头。这不抬头不要紧,这一抬头就出大事了。他见到我居然跟见了鬼似的砰砰砰的连退了三四步,嘴里啊啊啊的吼了出来,显然是吓得不轻。他随手举起一个法海的钵盂,对着我大喊了一声:“啊呀呀呀!妖怪,哪里走?速速进我金钵中来。” 声调跟京剧台上法海的表演差不多。乍一看会让人以为他是一熏陶多年的少年戏剧演员。当时别提有多郁闷了。这个小孩就是我戴上黄晓波那顶妖怪帽出门时遇到的那个小孩。这是不久以后的事情了,当时是为了掩饰失恋的错乱,慌不择路之下偷戴了黄晓波的帽子。当时他也是叫我妖怪,不过那时学的是《西游记》里金角银角大王的语气说的,手里拿着个葫芦道具。今天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他用的巴掌大小的一个铜色钵盂,学的是《新白娘子传奇》里的法海和尚。我跟这小孩前世有怨,近世有仇。要不怎会一见我就叫我妖怪呢?而且还上瘾了,叫了这次不算,下次还继续叫。 为了表示我坦荡的胸怀和大人物的器量,我还是强颜欢笑的朝他露出了一排洁白的牙齿。生怕自己假笑不了太长时间,连忙转过身匆匆离去了。俗话说,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过,对方虽然是个小孩,但我心里还是专门给他留了一本帐,而且施展了青年小伙阿q宗师的精神胜利大法,也不知道腹诽了多少次。 “这混球小子,下次不要让我遇到了。遇到一次我打你一次。简直岂有此理。野孩子,没教养。” 我骂人的时候倒还是精神抖擞的。不过我一停下来就像霜打过的茄子奄奄一息。只是一刻钟不到的时间,我就把刚刚从吴晓明和陈旭这俩家伙那里获得的自信丢得干干净净,而且是一点渣滓都没剩下。连小孩都瞧不起我,嘲笑我,跟我作对。还将我划归到了非人的妖怪行业,我还有何脸面见“江东”父老?还不如学学那楚霸王在乌江自刎得了。 一想到这,我就极度抑郁。那郁郁不乐跟极度的自我鄙薄散发出了强烈的负能量。我敢担保接近我三尺的人都会传染上极度严重的精神抑郁症。我从原本打算去的大路上踱了回来,像做贼似的溜过一条狭窄的小道,隐进了浓密的树林。 “哎!”我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漫无目标的在林中瞎晃悠。 这里是听涛林,不过私下里同学们都叫它做“涛声已死耳聋林”或者是“灭绝师太林“。这里是听不到涛声的,不管是湖里合理的水声,还是由树木凝固而成的绿色波涛。[.超多好看小说]风声在这里都死光了。盖因此处的树林甚是浓郁,繁茂的枝叶像是削裁好的竹篾在娴熟的工匠手里编成了密匝匝的卷席,再加上高大的宿舍楼像消声器似的过滤了太多的声音。风吹树叶的声音很难在林中扩散或是传到远处。 我在林中晃荡。因树荫稠密没让成团成片的风灌进来,只有被切割后的少许漏网之风能够够轻轻触及我的脸颊,让我感受到树林外面还有风的存在。林子里的光线不太好,隐隐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即便是这阳光明媚的下午,我也感觉到了一种凉飕飕的意味。 一个学校里总有那么几个地方流传着一些惊悚的故事,这些故事总是发生在一些比较特别的地方比如医学院的某个阴森的房间,一条不起眼的林间小道或是某个人迹罕至的校园死角。这些故事步步惊心,似是而非,让人不太相信却又不得不惊悚到路过这些地方时产生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这“涛声已死耳聋林”便是济世大学的四大惊悚之地。 我是不会害怕的。无知者无惧。当时我还没从别人嘴里知道济世大学的几处“禁忌之地“的恐怖。我只觉得躲在这里挺好的。既偏僻不会被大家看到,又安静也可以让我一个人好好静心。我在林中随便走走,走得累了又随便找个能坐的地方坐下来歇歇。这样一走一停,我自始至终都没觉察到自己这一身行头跟这环境是如此相似。跟丛林里的迷彩服一样,不走近了仔细看,是不会觉察到这里还有个人的。 思考的时候往往会忘了时间的流逝。我也没太注意,这次保持着半蹲的姿势做着思想者的动作。不知过了多久,我隐隐听到离我不远的地方有人在说话。 “这里阴森森的,好可怕哟。”一女的,说起话来娇滴滴的,那声音嫩得跟没压榨好的豆腐一样多看一眼就会碎掉。 “不要担心。不是有我在么?有我在,万邪不侵。只要叫我一声名字,保管什么妖魔鬼怪都会退避三千里。”男人的声音,说的是豫北方言,声音还有点熟悉。 “人家知道的啦。有乖乖你在,我啥子事情都不用担心的呢。不过人家就是怕怕嘛。”我当时还处在郁闷加抑郁加深度思索之中倒没被这女孩子的话给弄出一身鸡皮疙瘩来。 “放心吧,我在这。” “鹏鹏。” “嗯?啥事啊?” “人家好怕怕嘛。” “那咋办啊?看你都吓成这样了,我们还是走吧。你想进林子里面去看看,也不急在一时。下次我们可以多叫点人,一起来看。” “不,人家就想现在进去嘛。” “那怎么办啊?” “嗯……那你……那你抱着我吧。” “啊?你不要小瞧我。君子不乘人之危。我王鹏程虽不是君子,不过我也不会冒犯你的。” “不过人家怕怕嘛。” 王鹏程。如果到现在我还不知道这男的是谁那我就真的是一头蠢猪了。他那普通话中夹杂的标准豫北方言,是个人都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最开始听到他说话我就猜是这家伙了,不过,在我的印象里,王鹏程这时间应该是在哪台电脑前专研程序代码才对,根本不会出现在这个偏僻的地方,况且身边还跟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没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是我神游物外的原因,更是这家伙出现在这里实在是太奇怪了啊。我这时想走,可又不太敢走,怕弄出声音惊扰到一对恋人。要是让人知道我在这里偷听他人谈情说爱从而误会我有什么特殊的癖好那就不好了。 瓜田李下的,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吧。我打算蹑手蹑脚的走开,可惜天意弄人啊,一根枯枝在我脚下发生了粉碎性骨折。只听见啪的一声,清脆的声音如炸雷般在林中响起。那声音之响,比得上原子弹在广岛上产生的世界级震动。 第二十二章 救命恩人(下) 没有停下脚步,我在这“爆炸”所产生的冲击波下加快了速度。我隐隐约约感到自己化成一道飘渺的身影,如流光般倏忽之间便蹿进了林间的深丛之中。 “谁?”王鹏程的声音。 “鬼啊。”尖锐的惊叫声冲破了“灭绝师太林”层层叠嶂的阻隔,将整个林子的宁静粉碎成了齑粉。安于林中寂静的飞鸟因突然爆发的尖锐嗓音陷入了惊慌与不知所措之中,纷纷本能的扑腾着翅膀向林外飞去。几只乌鸦沙哑的吼着“好啊好啊”,给阴郁的丛林增添了一种阴森恐怖的气氛。 “我看到了。跑过去了。”哇的一声,跟王鹏程同来的女孩子竟呜呜呜的哭了起来。恍惚之中,透过枝桠交织的缝隙我看到那女孩子抱向了王鹏程,王鹏程慌慌张张的抱住了女孩子,然后警惕着四周开始说了些安慰的话。这些话可就不是耳边只有风声、枝叶擦身之声和枯枝断裂之声的我所能听得清的了。 我潜力爆发之下产生的奔跑速度应该是突破了吉尼斯世界纪录了。平常要走四五分钟的路程在我高速移动下竟然只花了三十秒不到。我没有停下来,生怕被王鹏程知道那个林子里的鬼就是我。只顾着一溜烟的往前跑,慌不择路之下居然就跑到了白石桥。我喘气如牛,实在是跑不动了,才停下来死命的喘气。 好在白石桥比较偏僻,平常这里也没几个人,现在大家都集中到智慧广场那边参加全校社团联谊奇装异服假面大会,这里半个人影也没有。待喘得差不多了,我不顾形象的躺在了桥上。济世大学也真舍得,整个白石桥都是用大理石筑成的,整个白灿灿的,跟白云母似的。在阳光的照耀下,一眼看去有一种晶莹剔透的感觉。如果在特别的天气条件下配上明媚的阳光,整个白石桥就会流露出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让人觉得置身于天穹之中。流水潺潺唱着哗哗的歌谣,此时,白石桥便仿佛是天庭的琼玉仙桥掉落凡尘,给这俗气环绕的世界增添了一种仙灵之气。 虽然这里比较偏,我仍旧担心有人会打白石桥经过,还不待我歇息好了便起身站了起来。见着这石桥流水的美景,我的凡尘之气竟也有了溃散之意,我心中的忐忑跟郁闷渐渐的随风而散。我痴痴的欣赏,胸膛起伏不住的吐纳着大自然的气息,那叫一个爽快。 我突然觉得站在桥上看有点不足以表达我的欣喜,我迫切的想找一个高台来抒发我心中的豪迈。长这么大我从来没有那一刹那会像现在这么急切着想要找一个地势高的地方来表达一下一览众山小的胸怀。我就直接扶起关公戏服的前摆,一个大跨步踏上了桥栏杆。 一种山高我为峰,事事不萦于怀的洒脱充斥胸间。我突然发觉自己的精神境界上了一个崭新的台阶。我从来没觉得自己会有今天这么有长进。正当我沉浸在自我感觉良好的舒心之中,我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大声吼道:“危险!不要啊!” 我的魂魄从神游物外之中一下子回归到了身体之中,身子往左边一转,扭过头来想要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一股风携着一道黑影从我身后一闪而没,但是身后一个人都没有。在我觉察到没人的千万分之一秒钟内我只觉得一股恶寒钻进了我的心窝里。就像是刚从冰箱里取出来的冰块掉进颈窝里然后贴着背上皮肤沿着脊柱一直往下滑。我差点都快吓得一个不稳掉到河里去了。 我急忙来回扭头前后左右的张望,想要把周围的一切一切都看在眼里。不会是什么脏东西吧?不会是做梦吧?这大白天的难道见鬼了不成。这些想法都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还不待我继续恐怖下去,只听得“啊”的一声惨叫从空中传来。“扑通”的落水声将我的眼光导向了河面。 有人落水了。居然是刚刚有人从我旁边跑过然后就从插着我身边跳河了。 “同学!别想不开!快上来啊。有话好好说。”我急切的喊道。原以为是个想不开的孩子因这因那的原因看轻了自己的生命,想要以自杀这种最残暴最极端的方式来了结自己。我是个旱鸭子,不会凫水,没办法跳下水去救他,只得发挥语言的劝导工作,让这想不开的小伙子能够及时警醒,知道生命的可贵,能够把事情发展到最糟糕状态之前幡然悔悟。 “救命啊!救……噗……救……呸……命……咕咚……”跳河的小伙居然在叫救命,应该不是想不开啊,怎么掉河里去了呢?来不及多想,救人最要紧啊,但凡不是蠢得跟一头猪似的都能看出来:这小伙不会游泳,而且已经呛水了。 “救命啊!救命啊!有人掉河里啦。”我大声的吼了起来,把掉进河里那小伙子没叫连贯的声音用一百五十分贝的声响传了出去。四周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哪来的人啊?喉咙都快叫破了,也没半个人答应一声。 得想办法救他。我强压住内心的惊慌,脑细胞极速飞转起来,眼睛跟雷达似的四处寻找救人的契机。好在黄天也有开眼时,跳河的小伙子也命不该绝啊。我发现在不远的岸边插着一根两丈多长的竹竿,上面还绑了一朵绸缎做的红花,看来还有什么特别的意思。我管不得那么多了,救人要紧。我疯魔般的跑了过去。 我使劲一拔,这竹竿竟然纹丝不动。当时我有一种骂娘的冲动,不知是哪个缺德的家伙居然把这竹竿插进了泥里。这黏性土壤以它媲美502强力胶的黏性将竹竿死死的捏在自己手里。我使出吃奶的力气,才将插在泥土里近两尺的竹竿像拔萝卜似的拔了出来。也顾不得双手火辣火燎的烧痛,我将竹竿的一头伸向了还在水中扑腾的小伙子。好在小伙子也还配合,我前一秒将竹竿伸过去,后一秒他就抓住了。 好不容易,我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之后,终于扮演了一次救命恩人的角色。 第二十三章 谁欠谁的恩(上) “当真奇怪。那人怎么会掉进河里呢?”听着我侃侃而谈,王大爷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这个很搞笑。王大爷,你听我慢慢道来。这纯粹就是一乌龙。这掉进河里的家伙是我同学的亲戚。以前没见过他,现在也还不认识。你道他是谁?不知道吧。我们班有个被称为绝世黄人的家伙,名叫黄晓波。掉进水里的那人就是他哥哥,名叫黄晓清。” “绝世黄人?这个有点意思。他爸妈也真有文化,黄得只晓得‘波’了,也黄到一定境界了。”真亏王大爷能想到这么绝的冷幽默,我还真有点佩服他。 “呵呵……”王大爷可以说荤段子,我虽然比起以前,内向的性格有点向外向发散,但我还没有达到黄晓波那种百无禁忌的境界,啥话都能往外抖,我只能以“呵呵”回应王大爷了。 “他爸妈不止有文化,也还有规划呢。哥哥出生了就想着要个弟弟了,名字都提前规划好了,你没见他两兄弟名字最后一个字合起来就叫清波么?结果呢?计划赶不上变化呀?有可能是名字起得太‘好’,物极必反。叫晓清的不知道什么叫清,初中都没毕业就辍学了,在社会上混出了名堂,大家都叫他‘青山’扛把子;而弟弟嘛根本就只知道啥叫那啥那啥,你懂的。[]不过,叫晓波的还算是非常有出息的,考上了济世大学。不过就是黄段子荤笑话那是一串一串的,比起费玉清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黄晓波,不对,那黄晓清还是操社会的啊?我突然明白过来他为什么会掉进河里了。” “你知道?你不可能知道的。”我惊异于王大爷的话,他怎么可能会知道?我稍微一想就否定了他的话,“王大爷,肯定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一定以为是他想过来推我下河吧。我敢跟你说,绝对不是这样的。” “不是?” “绝对不是。俗话说,仗义只在屠狗辈。像黄晓波这种混迹江湖的人那是最讲义气的了。就像韦小宝一样,够无赖够无耻下流的了吧,但在义气两个字上他做得跟大家一致公认的圣贤都差不多。说起来就是一误会,论起来我还得感谢他呢。” “感谢他?我就纳闷了,你感谢他干什么呀?说起来,你应该是他救命恩人才对啊。” “嗯。论起来他是我救命恩人才对呢。”我故意讲话讲一半,吊吊王大爷的胃口。 “啊?你是在糊弄我老人家吧?我可还没老糊涂。” “我哪敢糊弄你啊?我刚刚不是说过我装逼装到桥栏杆上面了么?黄晓清最近闲来无事便想到要来学校探望探望自己的亲弟弟。他也是懒,不想绕太远的路走大门进校,他一瞄眼见四周无人便干起了翻围墙的勾当,直接蹿进了学校里的林子里。哪知道他操近道是操成功了却是绕了远路――迷路了。他左绕绕右拐拐便走到了白石桥,他正愁没人问路,见到我站在白石桥头,正想着要想我问路呢。他看我摇摇晃晃的,神思不属以为我要跳河呢。所以他就喊了一声‘危险!不要啊!’然后匆匆忙忙的跑过来,想把我抓住,不让我跳下去。结果呢?他跳下去了。你说我是不是要感谢他救命之恩啊?” “真是,该!一定要感谢人家了。人家好心来‘救你’,差点把自个搭进去了。要不是运气好,旁边刚好有个竹竿,他真的就一命呜呼了。那得多冤啊。不对啊?他怎么这么不小心啊?都大男人一个了还毛毛躁躁的,他怎么会扑到河里面去了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嘿嘿。他是滑倒了,整个飞出去的。你猜猜看?有没下过雨,路上没积水他是怎么滑倒的?” “我最讨厌你这吊人胃口的。别卖关子了,赶快说。” “香蕉皮。” 当时的情形应该是这样的:黄晓清生怕我想不开野马奔腾般向我飞奔而来,要在我跳河之前把我从桥栏杆上拽下来,后面再好好的开导开导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突然踩到狗屎运了,一下子就飞出去了,原本是要撞到我然后是两个不会凫水的家伙同时跌入河水之中的,但是天网恢恢,善有善报。在我听到身后有声音的刹那,转了个身。这样我就专门为黄晓清让出了飞行航线。如此这般,他便毫无阻碍的飞出去了。这样留下我在岸上为他展开营救工作。要不然,明天的晨报上将会出现李晓全和黄晓清的名字,而且还会有脑残人士为我们贴上一个大大的标题――“双双入水为那般?龙阳之好赴爱河”。 如果真的发生那样的事情,我们真会死不瞑目的。从坟墓里爬出来也要把那个造谣的家伙给撕了。 我还记得用竹竿拉黄晓清上来的情景,快要把他拉上岸来的时候,还发生了一点意外的。我实在是没力气了,拉着竹竿的两只手都已经磨破了皮,除了火辣疼痛的感觉外,其它的感觉都隐藏起来了。在黄晓清离岸边只有三四尺远的时候,双手的疼痛感达到了麻木的境界。完全不听使唤的手终于造反了。他们同时决定放弃让他们感到痛苦的源泉。手中的竹竿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啊?我要死了。”突然觉察到我放了手,不会游水的黄晓清突然吼了起来,“我还年轻啊,我还不想死。兄弟们啊,你们的老大――青山扛把子就要死了呀。你们保重,我们来生再见了。爸妈,我对不起你们啊。儿子再也见不到你们了啊,原谅儿子的不孝吧。我不能侍奉你们了,我不能给你们养老了啊。爸妈呀,你一定要原谅儿子的不孝啊。我的弟弟啊,我就要走了啊,你要好好照顾爸爸妈妈啊……” 那声音当真感天动地啊。看着黄晓清哭得稀里哗啦的,我都快要感动得流泪了。我就这样怔怔的看着他哭,完全懵了,也没反应过来要继续去拉竹竿。 “操!老子没死啊。白哭了一场。原来都到岸边了嗦。我靠!我还以为还在水里呢。原来被拖了这么久,都在淤泥里呢。” 看着他从水深不超过六公分的淤泥里爬起来,我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敢情我花大力气拖了他这么久都是在白费力气啊。这家伙早就该站起身子从水里走上来了。 第二十三章 谁欠谁的恩(中) 顿时我有一种骂娘的冲动。好在我涵养好,不会迁怒于他人,没骂他娘。黄晓清这家伙居然早就脱离险境,我都快要虚脱了,偌大力气白白浪费了。当时只顾着救人一命了,拖进淤泥了竟也没看出半点端倪来。这家伙也真奇葩,居然连自己触到河底了都感觉不到?看着他满身污泥可怜兮兮地从河里爬起来,我愤怒的火焰顿时就熄灭了。 “狗日的香蕉皮。我操你姥姥的八辈祖宗啊。是哪个短命鬼,填炮眼的,五雷轰的,金刚钻的,这么没教养,乱扔果皮,你小学没毕业是吧?文明礼貌课都是跟狗学的是吧?……”黄晓清这家伙足足吼了近半小时,当他停下来的时候嗓子都有些嘶哑了。说起话来,那声音还比不上树上的乌鸦。 当然,他嘴巴不空的骂,手脚也没停下来。我可怜的花花草草啊,这是遭谁惹谁了,竟受到鱼池之祸,遭受到黄晓清的迁怒?他那双手沾满了花花草草的鲜汁,有数不尽的花草冤魂正围绕着他喊“还我命来”。他那双腿绝对获得了北腿王的真传,佛山无影脚是使得虎虎生威啦。一踢一个准,腿扫一大片啊。到处都是栀子花,满天星和一些杂草的残肢断臂。还有些泥土也遭了殃,四下飞溅跟北京的沙尘暴差不多。而且他身上的污泥也跟十大著名暗器之一的“暴雨梨花针”似的伴随着他的动作四下飞舞。我离他比较近,武功也没练到他那种出神入化的境地,当然免不了要受到暗器的袭击了。这下校园里的园丁们又有得忙了――大半天的工时又没了。 “兄弟,冷静!”实在看不下去了,我劝了他一句。这不劝不打紧,一劝就更残暴了,像是在熊熊燃烧的火堆上再添了一桶90号汽油。那暴力模样我还以为他是从青山精神病院里溜出来的呢。 “冷静个球!冷静,冷静!换了你能冷静么?我……”哗啦啦的粗口像是六月天的雷阵雨伴随着雷霆之怒而来。我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我呼吸的声音会化作优级纯的汽油浇到他的怒火之上。当然,黄晓清在搞这种大阵仗时,也不忘了给我解释下,他为什么会突然向我冲来,然后又突然踩到已经被他骂得狗血喷头的香蕉皮,最后还学鸵鸟来了个华丽丽的飞翔。 “关二哥,当真对不住了。我也不是故意的。你还不知道,我这人天不怕地不怕就唯独怕水。小时候被水溺过,落下心理阴影了。一看到大江大河的就心里发慌,更别说掉进水里了。一入水我就懵了。被你拽在污泥里这么久我也没察觉出来。” 看来他真是被水溺过,看他那被吓得神经失常的样子就知道跳水对他来说是怎样的噩梦。不过刚给我解释完,他又马上骂起来了。不愧是青山扛把子,那骂人的话儿那是新嫁娘的棉被,那是溜新溜新的。我真是开眼了,听骂了老大半天完全都没听到一句重复的。不管是骂人达到角度还是诅咒的尺度都是恰到好处,过之一分则太俗,少之一分则不够味。那用语之新颖,遣词之精妙当真让我眼界大开。我算是佩服他了。差点我都快学苦行僧对他行五体投地的大礼。就是使把他那骂人的话写进高考作文里,那评卷老师也会昧着自己的师德给他个满分。如果要是这老师敢昧着自己的良心减了怕小小的半分,也会日日夜夜饱受良心的谴责,迟早因精神崩溃而住进陈大院长开办的青山精神病院。 “兄弟,真是太感谢你了。”当得知他是想要救我这个“想不开”的人后。我是感动得稀里哗啦的。虽然讲话是俗了点野了点,但好在人家心好啊。自从好心人扶起被车撞的芙蓉奶奶而被讹得身无分文,精神错乱的进驻精神病院之后,我就不怎么相信世上还有什么人是有胆量去做好事的。今天居然遇到了一个。就像是在粪坑里找到了金子一样,让人说不出来的意外和惊喜。虽然我不是他想的那样想不开想要跳水结束自己的生命,但我还是发自肺腑的感谢他。就算他喜欢骂人,正所谓瑕不掩瑜,我完全可以忽略他的这一缺点。我更是自作主张的代表这里饱受摧残的花草土地原谅了他的野蛮行为。 “别!我这个人是恩怨分明的。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你救了我的命,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么可能还要让你感谢我?恩人就是恩人,这个可不能颠倒了。关二哥,等我回去叫兄弟们给你弄个雕像摆到关二爷旁边,给你们一起拜。” “啊?”最近我脑袋有点不够用,老是被一群二货给震惊到了。这是自己的震惊点太低了,还是大家越来越二了呢?我是搞不清了。在这黄晓清眼里,关二哥跟关二爷还不是一个人:关二爷是三国的老年人,而关二哥就是我这年轻人了。还把我做成雕像跟关二爷摆在一起拜,也真亏他想得出来。 “这是你运气好。若不是岸边有根竹竿,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我实话实说道。 “不!冥冥之中自有天定。今天出来忘了算一卦了,要不然就能避过掉进河里的劫难了。不过好在平时拜关二爷比较诚心,所以上天派了你这关二哥来搭救我。真是谢天谢地。”黄晓清边说便双手合十,那虔诚的模样比得上拜佛念经的得道高僧。 “救命恩人关二哥在上,请受小弟一拜。”说完,黄晓清就要拜下去了。 我的个乖乖,我要是敢接受你一拜,我就折寿十年了。我赶忙扶住了他好劝歹劝都没把他劝住。我就跟他说你这一拜我这“救命恩人”就会折寿了,用这个鬼都不相信的理由才勉强震住了他。这家伙太迷信了,比那些个喜欢经常上寺庙拜佛求香的老太婆都还过之而无不及。你见个年纪轻轻的人动不动就算卦,排星座的? 我真受不了他了。赶忙叫他到河边把身上的泥洗干净。他怕水,打死他都不敢去,没办法,只得采用了个折中的方法。我带他到白石桥上游二十米不到的地方让他站在水边的一块石头上背对河水,我就以手作瓢舀水给他草草冲洗了一遍。看他湿淋淋的样子,当真是刚从水里捞起来的。刚刚给这家伙洗完,就听到远远的有一大群人吵吵嚷嚷的往这边过来。 “别说看到我了。这怂样见不得人的。”话一落地,黄晓波就一个纵身没进旁边的小树丛里不见了人影。 第二十三章 谁欠谁的恩(下) “这小子倒是机灵,跑得还挺快的。[.超多好看小说]”王大爷听到此处不由抚掌大笑道。声音之豪迈比得过北乔峰,赛过张无忌。看来王大爷是从刚刚的忧郁中恢复过来了。我暗自高兴,也不枉我耗费口舌给他讲了这么许多。也算对得起我的心意了。 “那是。你没在场,没亲眼看到。那小子比飞毛兔都跑得还快。跟脚底抹油了似的,身上都还在滴水,冒着泥浆呢。他都不管了。以前我还没见过有谁能跑得跟他一样快的。那天我当真长见识了:一个活生生的人居然能够跑得出那般惊世骇俗的速度。而且这家伙消失之前还不忘了问我‘兄弟,敢问高姓大名?我叫黄晓清,黄晓清的黄,黄晓清的晓,黄晓清的清。你就是关二哥吧,哪天我请你喝酒。记得有事找我,有什么麻烦记得报上我的名号青山扛把子,保管什么天大的麻烦都没了。兄弟,记得一定要来青山找我。’这个没品的家伙说话都颠三倒四的。遇到他没多久,名字都给我去好了:关二哥,关二爷的小弟。当时我还觉得黄晓清这名字怎么听上去这么耳熟呢。黄晓波一直在我们兄弟几个那里念叨呢,我一时倒没想起来。这个奇葩居然就是黄晓波的哥哥。” “哈哈哈哈。看不出啊,这黄晓清还真有逗笑的天赋啊。有机会我老头子一定要见见这个小伙子。” “会有机会的。下次给你引荐引荐。不过,王大爷,丑话我得给你说在前头。理想跟现实之间是存在着不可逾越的鸿沟的。你想象的他也不一定是他本人哟。等你见了他,失望了可别怪我。俗话说‘闻名不如不见面’。这家伙就一见光死的。说话做事极端出现狗眼看人低,迷信得跟个被洗脑的神棍似的而且极端没谱,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混上青山扛把子这个位置的。” “小李啊,别怪我老人家多嘴啊。你也是济世大学的高材生啦,应该明白这个道理的:看人不要只看表面。不要被自己的第一印象蒙蔽了慧眼。既然他能够做到青山扛把子这个位置,必定有过人之处。咦?不对,你确定是青山扛把子,而不是别的什么地方?青山什么时候出了黄晓清这号人了?我咋个不知道。看来,我消息太闭塞了。” “王大爷教诲得是啊。人呀有时候就会不由自主的以貌取人。常常会出现狗眼看人低的情形。这个得反省。得好好反省反省。”这些话都是由衷而发,没有半分虚假的成分在内。我真的是佩服王大爷的智慧,感谢有他的提醒。虽然大道理世人都知道,人人都会讲但是真正践行起来,是十分困难的。我们往往会被自己所固有的思维定势所打败,不由自主的陷入人类的劣根性之中。我们都知道不能以貌取人可是往往总是不自觉的就会以貌取人。王大爷的智慧不是比别人知道得更多,而是在于在某个特定的场合恰到好处的指出埋藏在你心中的金子。这些金子原本就是你的财富,不过由于或这或那的原因,你在不知不觉之中忘掉了而已。就像是你一盏用漆黑包裹的明灯突然出现在两眼抹黑的你面前,你总会感觉到莫名的惊喜。原来我竟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一大笔财富。 我怕王大爷会因长时间与世隔绝不知”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而会感慨自己已经老迈的悲观想法,以此为导火索又会重新燃烧起他心中的郁闷。因为我以敏感的第六感觉察出王大爷又有一些沮丧的苗头。好歹我也费了这些许力气刚把他哄开心了,我怎能眼看着自己的成果功亏一篑,看着王大爷再次沦陷在忧郁的情绪之中? 其实世上事态万千,多少事情是我们不知道的。我刚想转移话题,王大爷发话了。“反省?现在可没时间留给你反省。别忘了我们在干什么。你说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患上了言而无信的绝症呢?” 王大爷思想比较活跃,我有点跟不上他的节奏了。我们刚刚聊的到底是啥呀?怎么都扯到我言而无信上面去了呢?还绝症呢?感觉我就没多少日子可以看见明天的太阳了。我在万分之一秒内提出的问题,王大爷善解人意的在下一瞬间给了我答案,我无数多个脑细胞避免了猝死的厄运。 “快喝酒。后面有的是时间给你反省。当务之急是干什么?陪我老爷子喝酒。你看你光顾着讲话去了。都喝了大半个小时了,你才喝了多少点?一瓶啤酒都没搞定,你好意思。看看我,六瓶啤酒都搞定了吧。怎么说我是年纪大了点,你也不用尊老爱幼到这种程度吧。酒上无尊卑,酒上也无长幼。只有酒品。要有酒品。我又不是老得不中用了,用不着你让。” 我们是在喝酒。一尺来高的小茶几上零星的摆放着几瓶山城啤酒,地上零星的倒着几个空瓶。王大爷还拿出了一叠花生米,两包怪味胡豆以供下酒之用。两人酒已经是喝了不少了,总共六瓶半,我只是消灭了一点零头而已,作为配料的花生米倒是快吃完了,两包重庆特产怪味胡豆也快见底了。 光顾着讲故事没想到王大爷居然喝掉了六瓶啤酒,现在听他声音都有点醉醺醺的感觉。他两颊绯红,跟在六月天正午的太阳下照过似的。当时我就吓了一大跳。喝酒容易,只管张开嘴往下倒就行,可是喝完酒该怎么办?搞得不好就会喝出人命来的。看王大爷单薄的身体,我真怕他喝出个啥胃溃疡、脑溢血或者风湿心脏病之类的。 “王大爷,悠着点。不待你这样喝的。看,你都快醉了?” 当王大爷新拿起一瓶啤酒就要用起子打开瓶盖的时候,我发作了。该出手时就出手,毫不拖泥带水。我迅如闪电的一手抓住他的手臂,一手夺过他手中的酒瓶,真个过程没超过半秒钟。 “怎么?不让我王大爷喝酒是吧?怎么?瞧不起你王大爷是吧?你王大爷老了,酒量不行了。喝了两杯酒就要入土为安了是吧?嫌你王大爷碍事?嫌你王大爷我老了不中用了是吧?可以任人欺负。刚刚我那不成器的不孝子来欺负我,你也来欺负我是不是?” 说完,王大爷就哗啦啦的哭了起来了。一抽一泣的跟个受委屈的小孩似的。我从没见过这样的阵仗。王大爷居然哭了。这么坚强的老人居然哭得稀里哗啦。双眼红肿得跟兔子眼睛似的,那眼泪跟趵突泉一样汩汩的往外流。我刚强的心像脆弱的玻璃球一样碎掉了。 我还沉浸在这突来的意外之中,还没缓过神来,王大爷天马行空的思维再一次震伤了我。 “我们哥俩。我也不瞒你了。” 哥俩?王大爷呢?你当我爷爷都行了,还哥俩呢? “我们两个拜个把子吧。” “不不不!”我使劲摇头。 “不愿意!嫌弃我老!跟我结拜辱没你了。” “这都是啥跟啥啊?我怎么可能会嫌弃老哥你呢?不不不,错了,我怎么会嫌弃老哥你呢?大爷,你饶了我吧。” 第二十四章 迷魂香(上) “饶了你?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明天陈院长就放你走。”王大爷醉醺醺的跟我说道,看他那半醉摇曳的样子,我真心觉得一口气都能把他给吹倒了。 看他那架势,一定得跟他拜把子才他才有可能饶了我。太阳打西边出来,明天陈院长就放我走,这些都是什么条件?我一想到陈院长那表面人畜无害,乐呵呵跟个慈祥的老爷爷似的假面孔,我就觉得世界彻底奔溃了。突然,我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还是当真比较容易,而要陈院长明天就放我走真是比登天还难。 “王大爷,我求求你了。别逼我。虽然你我志趣相投,相处融洽,也用不着磕头认兄弟吧?”我哭丧着脸带着几近低三下四的口气恳求道。 “既然志趣相投,为何推三阻四?我实话跟你说,今天肯定饶不了你。我王大爷想要跟你拜把子,你要不就痛痛快快的答应下来,要不就跟我讲三个不能结拜的理由。就别给我扭扭捏捏的像个女孩子似的。说不出来了吧。就这么定了。过来,你我就给关二爷上炷香。从此以后你我就是异性兄弟了。” 我想了下除了我们的年纪相比悬殊之外,我还真找不到什么不可以结拜的理由。貌似年纪相差过大也算不得什么正当的理由。仿佛缺了根筋似的,我怔怔不能言语。要跟王大爷结为异姓兄弟这件事总让我觉得怪怪的,像做梦似的让人觉得不太真实。又不是金庸的武侠小说,这是现实生活呀,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呢? 可事实上这件看似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就这么发生了。当“苍耳”王大爷拉我到他供奉在房间里的关二爷面前,有模有样的拿出崭新的佛香时,我就知道从此以后我就会多一个“大哥”了。 “我说,不用这么隆重吧?不就是拜个把子吗?这个规格是不是太正式太夸张了些?” “什么叫不就是拜个把子?什么叫太正式太夸张?你当义结金兰是儿戏不成?拜把子拜把子那就得诚心诚意的拜。兄弟是什么?除了没血缘关系之外,其它的就像亲兄弟一样;就算亲兄弟也是比不上结拜兄弟的。你说如果一家人突然有了个兄弟,是不是一件喜庆的事情?就拜拜关二爷还是最简单的仪式了。正式一点的还得摆上个一两百桌的酒席,请双方的父母及亲朋好友见证的。更得喝血酒,烧黄纸的。现在只是烧烧香,可是一切从简了的。” “要是我爸妈知道我突然多了你这么个‘大哥’,一定会‘乐得’岔过气不可。” 王大爷没听出我的反话,喜滋滋的答道:“那是当然。这么喜庆的日子,当然得乐了。” 王大爷递给我三支燃烧的檀香,自己又点燃了三支。袅袅的香烟腾腾而起,仿佛在迎接传说中的仙人。房间顿时充斥着浓重的檀香味,我繁杂的思绪渐渐隐去,起伏的心顿时获得了安宁,一种庄严肃穆的感觉油然而生。 “好。跟我念。我说一句,你跟着说一句。要虔诚。” “好的。” “我,王雄波。” “我,王雄波。” “错了。” “错了。” “我说你说错了。” “我说你说错了。” “我说兄弟,我们两个没事在说相声呢。我说‘我,王雄波’,你要说‘我,李晓全’这样才对。你应该看过电视的吧。《侠客行》看过没?里面石破天跟张三李四结拜的那一幕看到过吧?”这句话太长我一时也没记住,复述不过来了。 “王大爷,我错了。闻着这檀香,我有点太过静心了。不知不觉就啥都不想了。” “错了?何止是错了。错得离谱。你叫我什么?王大爷?” “不对。王大哥。”讲王大爷转变成王大哥,甭提我心中有多别扭了。我知道,我一句王大哥脱口而出便宣布“王大爷”已经不复存在了,有的只是王大哥。现在我给我爸妈找了个比他们都还要大几十岁的老头当儿子。不知道他们知道后会作何感想? “这就对了嘛。这檀香是安神香,有静心的作用。比专治内分泌失调和更年期综合症的静心口服糖浆效果都好。你有点昏昏欲睡也是正常的。” “敢情你用得是迷魂香啊?” “没办法,没别的香了,只好用这种香代替一下。不过,你可说错了。这个香的效果哪比得过迷魂香啊?哪天让老哥我去给你弄点真正的迷魂香过来。保管薰牛牛倒地,熏佛佛跳墙啊。算了,别扯太远了,现在我们重新开始吧。” “我,王雄波,今天跟李晓全结为异姓兄弟。” 王雄波。原来王大爷的名字叫王雄波。不过,王雄波这名字咋就这么耳熟呢?虽然记不得在哪里听过,但我一定是听说过着名字的。我也没来得及想太多,便匆匆跟着念叨:“我,李晓全,今天跟王雄波结为异姓兄弟。” “苍天在上,大地在后,有关二哥为证,从此兄弟祸福相依,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算了就这样了,要你这年轻小伙子跟我这半截身子都入了土的老头子同年同月同日死,那真是人间悲剧了。” “王大爷。”一时没改过来,消失的王大爷又突然从我嘴里活了过来,不过就在真正的王大哥反应过来之前,我又改口道,“王大哥,有你这么拜把子的么?前面说得还有眉有眼的,后面可就是乱套啦。” “这有什么?关二爷是谁?难道不知道我说的那句是真那句不算的?何况我这么大的年纪了,比起关二哥要打上几十岁吧,他能没有尊老爱幼之心?再说了,我不是喝酒喝多了么?他能不原谅我的。” 这王大爷也太过蛮横无理了些,他说的是哪跟哪呀?他能不关二哥大几十岁?论起来人家可是上千岁了。就是人家有尊老爱幼之心,原谅你乱说话了。但是,你都说你喝醉了,这兄弟结拜还能算数么? 就由着他去吧。我就陪他疯吧,反正今天他最大,就让他老人家好好开心开心。明儿酒精的虚幻作用一过,他就会恢复正常了。 王大爷先是雄赳赳气昂昂的发表了他的结拜宣言,再是非常豪迈的把香往香炉上一插。 “不好!”没有预兆的,王大爷一阵摇晃,他满脸通红的跟关二哥上身了似的。我刚要过去扶他,便只见他通通通的连续倒退了几步,倒在沙发上打起呼噜来了。 酒精作用来得太过猛烈,王大爷以文醉姿态陷入梦中化解酒劲去了。 第二十四章 迷魂香(中) 我脱去王大爷的鞋子,在他肚子上盖上了一床较薄的床单。这鬼天气太热了,不过,我没敢把电风扇对着他吹。只盖了王大爷的肚子,免得着凉。而且喝过酒的人最忌吹风了,要是一吹风,酒劲就来得更快了。我收拾好杯盘狼藉的桌面,将喝尽了的酒瓶堆放在门后一角。在王大爷的房间里又稍稍多坐了片刻,见王大爷没啥异样便悄悄掩上房门出去了。接下来的一段夜色将是属于我的。又到我的巡房时间了。我又将逡巡于黑魆魆的走廊,在各个或平常或诡异的窗前领略无边的孤寂与胆战心惊。 每到孤寂的时间,总是会想得很多。我会突然想起一些孤单伤心的事情,比如我的梦中情人是如何给我发放好人卡的,我某个失意的瞬间是如何绝望难过的;又或是会想起一些热闹的事情,用一些喧闹的场面来宣泄我此时的不安与寂寞。 此时,在这个还未晚凉的夜晚,在这个令人惊讶的事情一件接一件的夜晚,一丝偶尔穿过走廊的凉风将我的思绪带回了济世大学。刚刚因拜把子的插曲而中断了的故事又轰轰烈烈的在我的头脑中上演了。 讲故事,特别是说一个非常真实的故事,往往会遗漏很多信息。我跟王大爷讲的故事中就不曾将所有的信息都包括到位。黄晓清蹿进树丛之后一个眨眼的时间都不到,他又跳将出来把一朵展开来直径足有十公分的大红花塞到了我手里,说道“这朵花给你。这是对你助人为乐的奖励。” 我的个去,这家伙还没从小学毕业呢。你以为我是小孩子,做了好事,还要老师奖励朵红花不成?更何况现在的小学生都比较早熟,早就不采用戴红花这一招了。拿着黄晓清“奖励”给我的那朵皱巴巴的红花,我当真半晌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不要激动,这是你应得的。” 我真不是激动,我是无语凝噎了。面部表情已经被他这神奇的举动给震惊得快瘫痪了。 这朵花是丝绸编织而成的。原本就绑在我救他的那根竹竿上。把他拖上岸来的时候,他手里还拽着这朵花。多么造孽啊,原本娇羞欲滴的花朵竟被糟蹋成残花败柳般的一团红絮,说它是破布都有点难为情了。这团红絮上面涂满了淤泥。如果这朵红花不是丝绸做的,经过这般蹂躏现在早就痛不欲生的零落成泥了。待后来黄晓清发飙的时候,他就把这团破布给扔在地上了。等他恢复了正常,有可能是感念这朵花有过与他风雨同舟的共患难经历,在我给他清洗身上的污泥时,他复又捡起这朵“残花”,给它来了个大清洗。虽然还是皱巴巴的,不复先前的荣光,但劫后余生之后也算是恢复得比较好的了。现在这朵花还水灵灵的滴着水呢?这算不算得上是“娇艳欲滴”呢。 远来的喧嚣声越来越近,听那声音的大小,要是少于一两百人恐怕也弄不出这么大的声响来。在这校园里,白石桥是相对比较偏僻的几个地方之一,平常也没啥时候会见到这么多人往这边跑,今天怎么突然跑出来这么多的人了?我想等那群人过了,就把这红花绑到原来的竹竿上,再把它给插回去,也算是物归原主吧。我的这个愿望没能实现,因为这些闹哄哄的人都是冲这花来的。 这就是具有济世大学特色的一年一度的全校夺花大赛——采花部落。十支参赛队伍争夺这样的红花,三个小时内送回参赛现场经评委认定,得一分,哪个队伍获得的花越多,谁就算赢。一二三名分别称为状元、榜眼和探花,搞得跟科举考试一样。不过,这个比赛可是考智力考武力和考反应力的综合性比赛项目。 共一百零八朵这样分布于全校不同地方的红花,有绑在树上的,有绑在竹竿上的,也有藏在丛林里的,更有被埋在地里的藏在水里的。根据比赛主题,每一年都各具特色。每朵花的藏身之地自有组织人员提供一些线索,这些线索要么是一句诗,一个谜题或者是一句晦涩的话,更或者是一般人都看不懂的鬼画桃符。弄明白是比较难的,即便知道了花的藏身之地,也不见得就能取到,这些藏好花都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取到的。比如,我手里的这朵花,绑在两丈多长的竹竿上。我还在想到底是谁把竹竿插得如此之深,要不是我急于救人,超水平发挥出了强大的潜能,我是不可能把它给拔出来的。真不知道是谁有恁大的力气将这竹竿给查到土里面的。 即使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拿到花了又能怎样?也不能保证你能够安全的把花送回参赛现场。共十支参赛队伍,相互围追堵截,又岂是这么容易把花儿送回评委那里的。当然,这个比赛需要的裁判数目也是很多的,因为成员之间既要围追堵截,又要避免武力冲突,当然得要很多的规矩了,这这些规则的维持就需要这些裁判了。比如,可以抢,但不能身体接触;可以围堵,一个人如果被围住了,在三分钟之内一定得把花传出去,要不然就得弃花。就算你把花传出去了又能怎样啊,一个队里还有隐藏很深的一名间谍呢。当然间谍的身份也会提供线索的。找不找得出来,或者是找错了降低你队伍的战斗力那就是你们自己的问题了。 这里面的规矩可多了。算我孤陋寡闻,我可不知道济世大学还有这么个活动。 “在哪,在哪?”一群人一上来就闹哄哄的大声喊道,就跟饿了几百年的妖精突然跑出来觅食一样。 “在那!” “看到了,那里!” “被捷足先登了。” “快!那里!快抓住他。” “别让他跑了。” “杀呀,冲呀。” “逮住他。” “上上上,快快快!” …… 你可以想象一下,当你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几百人用豺狼般的眼睛盯着你,然后向你挥动爪子的时候,那是多么令人恐惧。生化危机了?不会吧?若不是,这些人怎么会用看到食物的眼光看着我。 我不知道发生了啥事情,但光看他们杀气腾腾的样子,我就开溜了。难道还会等到他们近我身来不成? 我撒丫子就朝着相反方向跑了,跑得比藏獒都还快。我刚刚因救人累得虚脱了,现在居然又恢复力气了。以此看来我的回血能力还是非常不错的。只可惜身上穿的这身关公戏服太过碍事,我真想脱下来扔掉。不过,扔掉了我可没东西赔陈旭这家伙,就算是没有这层顾虑,也没时间给我脱衣服。这些家伙简直就是疯了,盯住我就不放了。 不到一会儿,四面八方都是欲逮住我而后快的人群,前面就只剩下一条路,我想都没想就踏上了那条不归路。 第二十四章 迷魂香(下) 我在前面跑,一群人在后面追,成全民公敌了都。(.好看的小说) “你们追我干什么?” “你们为什么追我有没有搞错?谁能给我解释下为什么啊?” 任我声嘶力竭的呐喊,也只是徒劳无功而已。实力相差太过悬殊,一比成百上千的声音,怎么算都是我吃亏的。比起大家形同雷霆般轰隆隆的吵闹声,我的这点呐喊就跟蚊子嗡嗡叫差不多。那声潮一过来我的声音便淹死在”海里”了,连个泡都没有。就跟灰尘掉进水里一样,一点水花都激不起来。 我又不是电影里的主角,光环加身,也不是孙大圣,神通广大,看着越来越多的人涌向我,我只能暗叫“完了,这下要被逮住了”。死就死吧,可关键是死不瞑目啊,死也要告诉我为什么啊。 我只顾着没命的跑,转过树丛的一角,一个宽阔的大广场便呈现在我眼前。 智慧广场。走投无路的我居然被逼到了人山人海的智慧广场。 这里的人推起来都可以砌成万里长城了,我正打算停下来束手待毙。认命了,前有围堵,后有追兵,我还可以往天上飞往地下钻。[]可是我有飞天的翅膀么?没有。我有土行孙钻地的本领么?没有。我是上天不得入地不能,所以无处可逃啦。 后面追我的人已经疯了,不顾一切的向我扑来,仿佛一群饿疯了的狼要涌过来吃我的肉一样;但前面堆满的人仿佛还存有理智,只是默默的看着我,静静的看着我们。仿佛啥事都没有。还有希望,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溺水之人一样,我当即决定抓住这根救命稻草――前面堵截我的这些人应该不会动手,而且还有人烟稀少的空挡。还有机会,我决定穿过人群继续跑。都跑到这个地步了,如果放弃待毙那真是前功尽弃了。 那一刻我的汗水早就顺着我的毛孔像趵突泉似的不断的往我身体外面涌。我就是一条移动的河流,走到哪里哪里就是大水滔滔,跟敖顺敖广出门似的,送水神通广大无比啊。我真要不怀疑要是再这样跑下去,济世大学会不会从地图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济世大湖。一般都说水灵灵的大眼睛噙满泪水,我与众不同,那个时候我眼中噙的没有泪水只有汗水。那饱含多余盐分的汗水把我眼睛泡得那个疼,我只能学那患了结膜炎的病患老是把那上下眼皮来回的相互撞击。(.好看的小说)撞击频率之快绝对能够达到三十赫兹。我两眼那是迷离啊,看到的东西都快跟慢动作翻动画片似的变得一帧一帧的了。 逃跑得太过凶猛,我都累得快跟刷牙似的口吐白沫了。我觉得空气里的氧气成分已经快消失殆尽了,任我把肺腑里那些平时都舍不得用的肺泡都拿出来呼吸空气,仍觉得氧气太少。大脑渐渐因缺少氧气而出现了一些中空地带,我的逻辑思维能力渐渐龟缩到了拿放大镜都看不到的角落,只留下本能任我呼吸的本能促动胸腔做起伏运动。我明白我眼睛看到的东西,但任这些信息连续不断的输送进大脑,处于死机状态的大脑根本就没有足够的cpu来处理这些信息。 我的视野里逐渐出现一些特别的景象。蔚蓝的天空渐渐脱去了它的蓝色套装换成了一身灰白色的衣裳,那被烧得发白的太阳跟浇了水的红烙铁一样渐渐露出一身灰黑色的皮肤。夜晚还没到来,我倒看到满天繁星像调皮的小孩儿似的在我眼前晃悠。看这天色,仿若日全食来临,全世界都快迈进月球的阴影之中了。 恍恍惚惚之中,我看到智慧广场的对面有一个大大的舞台,应该是临时搭建的,旁边还有一些零星的铁架子。我看那边聚集的人比较少,就强挺着往那边跑。可我的双腿好像突然变成别人了似的,完全不听我的指挥。我突然发现,我脚下的石板地面变得坎坷不平,坑坑洼洼洼洼。我像七八岁的小娃戴上了厚达三十厘米的老花镜,深一脚浅一脚的迈步在泥泞的沼泽里。不知是不是汗水太多迷眼的缘故,我的视野有些模糊了。我吃力的甩了甩头,竭尽全力的睁开眼睛想把前面看得更清楚些。我只看到大大的舞台上有一条大大横幅,我隐约之中只晃清了两个字:一个是“赛”,一个是“花”。当我瞄到“花”字的一瞬间,我只觉得天旋地转,眼睛一花便什么都不知道了。这字还真有魔力。跟孙大圣说“定”字的魅力当真一模一样。不过,这“花”字似乎要更厉害些――论笔画,他可是要比“定”字少一笔呢。这是我晕倒之前最后的思绪了。 我想我摔倒在地的那一刹那应该是吸引了很多人的眼光的。被很多人围追堵截,穿着关公服抱着大红花的我再华丽丽的晕倒实在是太醒目了。就算是扔进一千瓦的灯泡里,我也是非常耀眼的那一颗。我想我跌倒的那一刻一定伴随着重重的“砰”的一声。幸亏地板是石头做的,而且是非常坚硬的花岗岩。如果只是砂石或者石膏这样易碎的石头,这地面早就多了一个大坑了。 “快!葡萄糖水!” 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我从无意识状态苏醒过来时。我刚要睁开眼睛,突然一句熟悉的声音从我身后袭来,那一瞬间我失去了我所有的神智,我像个只是灵智初开的小花猫,面对纷繁复杂的世界茫然不知所措。我的心扑通扑通的跳跃起来,活像成千上万的兔子不顾一切的要往我胸膛外面跳。一条由喜悦、欢畅和少许紧张情绪汇成的滔滔大江在我的心中肆无忌惮的横冲直撞。 柳菲菲!居然是柳菲菲! 柳菲菲身上浓郁的清香扑面而来。我能想象得到她如牡丹花娇艳的面容一定带着浅浅的笑容。那灿烂的笑容一定跟我梦中常见的那笑容当真是别无二致,甚至犹有过之。跟她近距离接触可是我梦寐以求的事情啊。没想到今天竟然能够在这种场合跟她相距如此之近:她居然扶着我的肩膀。这突如其来的幸福差点将我熏晕了。我只觉得原本铿锵如铁的铮铮铁骨毫无征兆的就变得酥软起来,这些支撑我几十年的硬骨在听到柳菲菲声音的那一瞬间居然集体罢工了。要不是我强撑着,我一定会幸福得眩晕过去。 第二十五章 梦中情人(上) 我紧闭着双眼,迟迟不愿醒来。我思想着要是时间在此时此刻停止流动那该是多好啊。我就能够永远跟柳菲菲保持非常非常近的距离了。即便时间不能为我停留一分半刻,我仍旧感谢苍天,感谢大地,我真的是这世上最最幸福的人儿啊。闻着柳菲菲身上散发出的女儿香,我的脑袋因幸福的眩晕而丧失了思考能力。不过有了柳菲菲在身边,我还有没有思考能力有什么关系? “醒过来了吗?”柳菲菲温柔的问道。果然是美丽善良的女孩子,随便一句话都能彰显她的温柔善良。 “还没。应该快了。”又是一个熟悉无比的声音。 朱樱!居然是朱樱。她离我更近,都零距离接触了。怪不得在我闻到柳菲菲牡丹花似的香味里还有一股淡淡的兰花清香。朱樱就蹲在我身旁,右手护住我的肩膀,左手四指托住我的下巴,大拇指紧紧按住我的人中穴。我原以为是柳菲菲散发的芬芳和那柔美的声音将我从昏迷之中唤醒,没想到居然是朱樱用“掐人中”的手法将我从那黑暗的世界里唤回到了这个五彩缤纷的世界。 是朱樱救了我的命。原本我应该满怀欣喜的感激她的。可是此刻我的心里却充满了一种落寞的失望与遗憾――为什么不是柳菲菲一手扶着我的肩膀,用她那纤细如葱的玉指为我掐人中呢?我多么希望那个救我的人事柳菲菲啊。[.超多好看小说]这样我就能跟她零距离接触了――这可是我梦寐以求的事情。可是天不遂人意。不过,能够在咫尺距离的地方听到柳菲菲如黄莺儿动听的声音,闻到她身上散发的清香,我也感到十分满足。 怎么会这么巧?她们两人竟在这里干什么? “葡萄糖水准备好了么?”朱樱问道。 “还没。其他人正在准备。樱樱,幸好有你在这,要不我就不知道咋办了。你懂得还真多啊。居然还懂中医。” “哪里,不要夸我啦,我只是略懂皮毛而已。一些急救知识稍微了解一些。” “糖水准备好了没呀?这边人都快醒啦。”柳菲菲稍稍提高了她温柔的声音。 只听得远方传来一个非常有男儿气概的声音:“快好了!快好啦!” 我在想这男人到底是谁啊?这么幸福,柳菲菲居然用她那温柔的声音跟他说话了。我要是没晕过去就好了,这样我就可以去准备葡萄糖水,这样也可以跟柳菲菲说说话了。即便我也只能远远的回答一声“快好啦”,我也是十分快活的。我全然忘了如果我没晕过去,怎么可能还会去倒什么葡萄糖水。 “咦?怎么这么久都还没醒。不可能啊?”朱樱喃喃自语。松开了她按我人中的手,然后捏住了我的虎口,之后又同时按住人中穴。 我突然意识过来了,有“专业”人士在这,我再装下去可就显得做作了。要是被她看出端倪来就得不偿失了。我得马上醒过来。一想到此,我便学电视上那些个昏迷了无数年的植物人,有一天在真爱的感召下悠悠转醒。我先是动了动我的手指,没想到柳菲菲的观察能力这么强,我这一动她就看到了。 “醒啦醒啦!看,手指动啦!”从没见过柳菲菲惊喜如百灵鸟雀跃的样子,这次我倒是有福气,竟然能够亲耳听到。我想尽快看看我梦中情人欢喜的模样,我也顾不得学电视剧里那些脱离昏迷的人那样眼睫毛先来个轻微的震颤,然后轻轻掀动眼皮,再费力的睁开眼睛。最后再虚弱的来句口齿不清的问话“这是在哪,我这是怎么了”。 我直接睁开了眼睛,往感觉中柳菲菲所在的方位望去。我顾不得是否会有别人看出来。看出来了又怎么了?我要是再不睁开眼睛,一道世上最美的风景就会和我擦身而过了。如果真是那样,我可就要后悔一辈子了,哭都没有地方去哭。 一看到她,一种名为“幸福”的闪电瞬间击中了我,我有种幸福得快要死了的感觉。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美丽的女子。没见过西施,没见过貂蝉,但我居然有如此福气,竟能够见到柳菲菲。所谓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这样的词语不应该用在其他女子身上。这两个词语应该专属于柳菲菲才对。西施,昭君,貂蝉,杨玉环这几个女子的出现只是为了衬托柳菲菲。四片著名的绿叶,一朵娇艳的红花。我觉得世界上所以的美都集中到了柳菲菲身上。以前我不知道秀色可餐是什么意思,在我看到望着我微笑的柳菲菲时,我的整个人整个灵魂都醉了,要是让我一辈子都看着柳菲菲,我吃不吃饭还有什么关系呢?柳菲菲的一个微笑都将赋予我无穷无尽的活力。 我眼中心中的世界全都充斥着柳菲菲的倩影。我就怔怔的看着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见我睁开了眼睛,更开心了,激动的喊道:“醒啦醒啦!” 我居然也能够让她这么开心?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见心中的她笑得这么开心,我的心像是吃了王母娘娘蟠桃园的蟠桃,吞了太上老君的九转金丹,那是一个畅快啊。当时我突然发觉那一刻竟然才是我近二十年来最最开心快乐的时候。 “终于醒了。”朱樱舒了一口气,如释重负的说道,“快让他补充些糖分吧。瞧他那脉象,低血糖。” “来了。”一个陌生的男子出现在我身边,递给我一碗现兑的葡萄糖水,还热气腾腾的呢。 我没有去接。倒不是因为我晕厥之后力气已经消耗到了虚脱状态。我只是在打量这幸运的家伙。这家伙居然能够跟柳菲菲说得上话,真是让我羡慕嫉妒恨啊。想我李晓全是个纯爷们,但是却摊上了个内向羞涩的性格。连跟女孩子说说话的勇气都没有。哎,我真要哀叹我前辈子是不是造啥孽了? 这一打量,我就被自惭形秽这个词语左一拳右一脚的打得皮开肉绽,一股浓郁的自卑情绪从我的身体里散发出来淹没了我的喜悦。这男子那真是个俊呀,纯爷们看了都会心动别说是女孩子了。那风度那气势――当真是标准的男子汉大丈夫。不用透过他的t恤,都能看到他身上的肌肉――强健有力而又恰到好处,每一块肌肉都不会让人觉得是累赘。这么俊俏的男生居然长得这么雄壮,这有没有天理啊?就在我自惭形秽怨天尤人之际,朱樱发话了。 “没看到人家都这么虚弱了么?还怎么接你的碗呀?给我。你来帮我把他扶起来。” “樱姐,不好意思。我眼力价不够。给你,我这就扶他起来。”瞧这家伙嘴还真甜。比不得啊,比不得。我越是瞧他,心中的敌意便越来越强了。 我可不想要这家伙扶我起来,不过,朱樱都说我虚弱了,我就顺着这台阶下来假装虚弱吧。 “好些没有?你脱力不能动,我便喂你吧。”朱樱微笑着对我说道。 第二十五章 梦中情人(中) “啊?”这是啥情况啊。朱樱居然要为我喝糖水? 朱樱要喂我喝水。还没喝水呢,我就差点没被她这句话给呛死了。好在有这件关公服,它给了我强健的心理承受能力,要不然我绝对没法若无其事装下去的。这一刻,我仿佛孔圣人附身,释迦摩尼转世,顿时就具备了一副菩萨心肠和广阔的胸怀,我一下子就原谅了陈旭这家伙,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因把我变成关公而责备他了。说实在的,我还真感激他,幸好有这么套衣服遮掩我的身份,要不然,我就会露出自己的窘态,让周遭的人群看上一出别开生面的滑稽剧了。 我沉默着还在犹豫我要不要马上就生龙活虎的从地上蹦起来。如果我现在跟老虎似的威猛的跳跃起来,我一定会在柳菲菲心目中留下撒谎的不良印象。试想哪会有人前一秒钟还是重症病人,奄奄一息,后一秒钟就跟吃了春药似的精力旺盛得可以把万里长城拆了再重新装上。就算我有“关公”的身份作掩护,可是难保以后她不知道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可不想在她心目中留下哪怕是那么一丝一毫的坏影响。再说了,瞧我这八辈子没见过漂亮女人的熊样,在柳菲菲面前我的骨头都软得跟水田里的蚂蝗,能生龙活虎的跳起来么?要是出现什么反作用就更不好了,现在就已经比不上虚扶我的这个俊小伙,要是我再出点丑就连绿叶都当不上了。可要是不马上爬起来,就得麻烦朱樱喂我水喝,我得多难为情啊? 就在我胡思乱想,脑海中发生着激烈的争斗时,朱樱拿起勺子,轻轻搅了搅,碗中的热气便腾腾腾的飞舞了出来。只见她娴熟的舀起一勺糖水放在嘴边吹了吹,待得凉了些,作势就要喂到我的嘴里。我下意识就张开了嘴,咕咚一口就把糖水喝下肚了。 原本还有些扭扭捏捏,就在朱樱递水过来的刹那,我瞥见了她水汪汪的大眼睛,清澈如一泓清泉,深邃似一池秋水。就是看到了那一眼,我忐忑的心顿时变得平静起来。我毫无心理压力的就把那勺糖水给喝下去了,不觉得有丝毫不妥,就像是至亲之人在喂你喝水一样自然。 我是渴急了,想我身体失去了多少的水分?如果我身上缠上白布带准得就是木乃伊。如果把我摆在神坛上,那我就是尸身不腐的六祖慧能大师了(罪过罪过,阿弥陀佛)。在我喝下水的刹那我突然意识到我那不争气的喉咙竟跟烧红了的木炭一样,火辣辣的直往外冒青烟。刚才因急于“逃命”而忘了口渴的事实突然之间在我脑中觉醒了。一路狂奔而累积下来的口干舌燥,在我认为安全的此时此地彻底爆发出来了。我真想把济世大学河里湖里的水都喝干了。再不喝点水润润喉咙,我肯定会因嗓子过度“炽热”而把整个人都燃烧成劫灰。我将是继夸父追日之后,又一个因奔跑过度而渴死的人。 我早就想喝水了。也是柳菲菲在身边,我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她身上,一时忘了口渴而已。就在朱樱将水递到我嘴边的刹那,我再也压制不住身体对水的渴望。我像一头饥饿的老虎张开“血盆大口”直接向朱樱的那小勺水“咬”去。由于力道过猛,我差点没把勺子给吞进去了。 “好爽啊。”我只觉得喉咙里传出了滋滋滋的声音,如烧红的烙铁淬进了凉水。甜蜜的滋味顺着我舌头的味蕾一下子蹿进了我的脑海里,一阵天地通透的爽快感觉醍醐灌顶般哗啦一声冲破了我脑中的“智障”屏障。我突然达到了一种唯有神祇才能达到的思想境界。这种由死复生的畅快感觉倏忽而生,一瞬即逝。要不是水少了一点,我就会因过多的摄入这种爽快的感觉而羽化登仙。 “不要急,慢慢来!”朱樱连忙说道。 我猜朱樱一定是因为听到我吞下糖水那夸张的“咕咚”声,怕世界上又会多一个淹死在勺子里的人,所以想要劝劝我慢慢来——到地府的路可以花上几十年慢慢走,不必急于一时。 我顾不得什么形象不形象。救命要紧。命都没了,还要形象干什么?就像是吸食**的瘾君子突然见到了24k超纯***,我见到那葡糖糖水,就两眼冒光,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冲动。此刻,朱樱正要舀上第二勺,我匆忙之中含含糊糊的说了声不用了谢谢,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夺”过朱樱手中的搪瓷碗,完全忽略了其他人眼中的惊异,咕咚咕咚几声碗里的水就全然没了。 “还有吗?”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的我脑残的问了一句。当我瞥见大家眼中闪烁的诧异时,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当前的所作所为有些“出格”了。 “没……有……就算了。”我忐忑不安的补充了一句。 还是朱樱反应最快,立即说道:“有,有,有。还有。我去帮你倒。” “不不不,不用了。”我话刚出口,朱樱就匆匆忙忙跑过去给我倒水去了。留下智商稍稍恢复的我凌乱的呆在原地。我停滞了腰身,离开那个俊小伙虚扶的手,下意识的低下了头,只觉得两颊发烫,浑身不自在。我不敢再去看柳菲菲。当真没脸见人了,我恨不得在地上打个洞钻进去。 朱樱很快就跑了回来,手里捧着碗凉开水。这小姑娘做事还真是细心,想必她已看出我是有多么饥渴了。还将开水里兑了凉水,给我送来了。我也不客气,三下五除二又把水倒进了肚子。 “还要吗?那边还有,我去给你倒?” 虽然还没喝够,不过我还是客气的说道:“不用了。谢谢你啦。我已经喝好啦。” “下次得注意些啦。幸好这次你是晕倒在这里,要是你晕倒在别处那可就麻烦大了。” “谢谢你!谢谢救命之恩哈。我记住了。” “记得要多锻炼身体,我刚刚给你把了脉,你身体需要好好锻炼下了。” “好的,我记下了。” “记得奔跑的时候不能太急。太急了,能量供应不上也容易发昏的。” “我晓得了。” “记得要带些葡萄糖水在身上,感觉快要晕厥的时候就喝点。你有低血糖。” “我知道了。” “记得……” …… 朱樱还真是体贴。不过,以我现在的模样,你应该不认识我才对呀。你真是太好心了。我唯唯诺诺的点着头。心里感激着她的好意,却也有些许不乐的想到,这唠唠叨叨的样子还真有三分像我妈的口气。 第二十五章 梦中情人(下) “樱樱,你唠唠叨叨的样子还真像我妈。”柳菲菲像只快乐的黄莺儿蹦蹦跳跳到朱樱面前笑嘻嘻的说到。 当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一听柳菲菲居然有跟我一样的想法,我就情不自禁的高兴。我又开始胡思乱想了。这难道就是上天注定的缘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自己的想法能够跟自己的梦中情人一样,那是多么令人愉悦的事情啊。就凭我们俩的这默契,相信以后一定能够和谐相处。我想着想着就真好像柳菲菲跟我就是一对人见人羡的神仙眷侣,殊然忘了这只是我一厢情愿而已。 在不成熟的儿女眼中,有哪个母亲不是唠唠叨叨的?我们这些刚进大学的年轻人显然还是很不成熟。我竟把这普遍存在的想法误以为是我跟柳菲菲心灵相通。事后想想也觉得当时的自己太过幼稚无理。不过这也不能怪我,情人眼里出西施。在西施面前哪个男人还会有逻辑思维能力?更何况还是赛过西施妹妹多少的柳菲菲。 一句话说完,柳菲菲又转过身来面向我说道:“对了,你好些了么?” 柳菲菲居然对我说话了。我甭提有多开心了。比刚刚喝下的那两碗沁人心脾的糖开水都还要让我觉得甜蜜。我怔怔无言,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我全身上下充斥着一种磅礴无际的喜悦和一丝不知所措的慌张。我的逻辑思维已经完全涣散,就算用调羹也不一定能舀起来,用超新星的压力也别见得能把它重新压回一团。不过,我又想要急切的回答她,这样我就能正大光明的跟她说句话了。这将是比只听她说话更让人惊喜的事情。不过,自己还真是不争气,关键时刻居然掉链子。我发现我自己突然之间丧失了语言功能,半个字都吐不出来。匆忙之中,我用最最原始的方式表达了我的意思:点头。由于使用的劲道太大,差点没把我脖子给拗断了,我眼泪都快齐刷刷的飙出来了。 在柳菲菲面前,我当然得表现出男子汉的英勇模样。像流眼泪,呼好痛这样的事情,像脸上表情因疼痛而变得扭曲这样的情形当然不能在她面前表现出来了。我还真是争气的,没想到自己居然还具有成为一个“忍者”所独有魅力。我居然忍下来了。刚想要在我眼眶里游泳的泪水居然就被我活生生的给挤回去了。 好在柳菲菲也没在意我的奇异举动,继续说道:“真是吓死我了,长这么大我还从没见过有谁昏倒的。你得好好感谢下樱樱,要不是她,都不知道你会怎么呢?” “是的。是得好好感谢下的。多亏了朱樱。”疼痛是一种奇怪的东西。它是我们所深恶痛绝的东西,不过有的时候它却有它意想不到的作用。比如此时,经过刚刚脖子扭折的痛楚,我的理智竟然恢复了小半,总算可以说出一句正常的话来了。 我倒不虞柳菲菲会听出我的声音来。一来我这个人比较低调,平常在外的时候是很少说话的,只有在寝室的时候才会跟哥们说说笑笑。到学校这么久,除了第一次全班同学见面自我介绍那一次,我还真没在柳菲菲面前表现过我的声音,我猜她应该是不太熟悉我声音的。二来嘛,我的嗓子已经沙哑了,刚刚在河边喊救命的时候可没少用嗓子,想是很久没用,用的时候震动幅度又太大,后面还将嗓子置身于冒青烟的干渴之中,嗓子这个脆弱的部件便跟我闹情绪了,以它独有的沙哑来回馈对我的不满。别说是柳菲菲,就算我妈在我身边,如果不用血缘之间的亲密联系,她也不可能认出我来。 不过一想到柳菲菲认不出我来,一种挫败感又在我心里升腾起来。做人也太失败了吧。 “感谢个啥。不过举手之劳而已。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用不着感谢我的。换个人来,见有人晕倒了,也不会弃之不顾的。”朱樱谦逊的说道。 “该感谢的。”我由衷的感谢道。 “樱姐就是太过谦虚了。这个感谢是你应得的。”那个俊小伙子又来插了一句。真是不懂礼貌,我有点羡慕嫉妒恨的想着。 “就是就是。樱樱就是心肠太好了。不但人长得漂亮,懂得有多,而且还心地善良。当真是,怎么说的来着?对了,想起来了。上得厅堂,入得厨房,蕙质兰心,淑德贤良,以后就一贤妻良母。谁要是娶得你去,那肯定是积了八辈子的阴德才会有这么好的福气。” “你这臭丫头说什么呢?当作别人面,竟瞎说乱讲。我哪有这么好?都快惭愧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呢。” “这怎么可能是瞎说乱讲呢?菲菲说得太好了。我敢以我许诺的人格担保,樱姐绝对配得上蕙质兰心,贤良淑德这样的赞美之词。不不不,这不是赞美,这是实话。” 菲菲?这个自称叫许诺的家伙居然亲切的称柳菲菲为菲菲,还叫得这么亲切。我连柳菲菲的名字都还没叫过呢?我恨不得一巴掌扇过去,把这家伙给扇到火焰山去。 这些朋友之间的调笑赞美可不是我这个只是“初次”见面的“关二哥”所能插得上嘴的。我只是学弥勒佛的样子笑嘻嘻的看着他们,心里还是比保宁醋还酸十个数量级,也不知道佛爷爷的笑脸落在我这张“关公脸”上会有什么效果。我还真怀疑他们能不能看出我是在“会心”的笑。 “许诺啊,你的嘴是越来越甜啦。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对樱樱有什么非分之想啊?” “哪有。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我对樱姐可是对亲姐姐那样尊敬啊。” “打住打住。不要得寸进尺,再疯言疯语啊。”朱樱的语气变得有些急迫而又强势了。 “好啦好啦!我们不说了。樱樱姐快发飙啦。人也醒了,接下来我们还是干正事吧。”柳菲菲赶忙说道,仿佛是真怕朱樱发火,特意转移话题。说实话,朱樱给人的感觉总是柔柔弱弱的,一副大家闺秀模样,还真难想象她发火的样子。 “嗯。好的,相信大家都快等不及了。”朱樱说道。 我正纳闷大家等不及什么了。这时我才把眼光的焦距转向四周的人群。我这才发现广场上的很多人都将灼热的眼光聚集在了我们这里,更确切的说是聚集在了我身上。看得我心里有些发毛。他们都被围在了一条红绸带圈成的隔离带之外,要不是他们不想暴力突破那条柔弱的条带,我肯定都会连根骨头都不会剩下。 “你刚刚昏厥了,需要空气流通。所以我们把你搬到这边来了。放心吧,他们也不会把你怎么样的,而且碍于规矩他们也不会过来的。你放心便是。只不过接下来需要麻烦你配合一下。至于怎么配合,到时候跟你讲。”朱樱仿佛看透了我的心思,柔声细语的解说道。 “不要再拖了,赶快宣布吧。” “好了,已经好了。” “快快快!人都醒了,赶快开始吧。” …… 此起彼伏的声音在智慧广场上响起,人群已经出现了骚动。 开始?开始什么? 第二十六章 这叫考验(上) 不像济世大学的热闹与喧腾,无论是白天抑或夜晚,青山都显得十分安静,像个恬静的娃儿,惜字如金,舍不得多说一句话儿。如果将济世大学比作一个喧腾的海洋,里面充满不同声音的色彩,显得光怪陆离,青山则如同一处安静的港湾,充斥着安谧与祥和,抛开精神病院这几个刺耳的字眼,青山会给你一份内心的祥和。如同一个恬静的女子,令人赏心悦目。我游走于望乡楼昏暗的走廊上,享受着这难得的安静。 刚来这里的几天我是特反感,特痛恨,如同天堂掉进了地狱。一个神经正常的人走进这个“精神错乱”的地方总会让人产生一些特别的不自在的情愫。更何况还有一个“道貌岸然”的陈院长,一想到他把我当猴耍,故意作弄我还装出一副正经八百的样子,我胸腔里郁积的气体就会蓦地上飙个几千个大气压。先前还真没看出来,像他这么和蔼可亲的老人家怎么还会藏着根毛茸茸的狐狸尾巴? 今天发生的事情有点多。先是再一次栽在陈院长为我挖的坑里,然后被白护士摆了一道,不管三七二十一塞了个古灵精怪的小萝莉给我。说是照看小孩,结果变成了小萝莉的奴隶,被她给折磨了半个下午和大半个晚上。为哄这小家伙,讲故事讲得我舌头都快断了。这还没结束,还有飞天肉狐狸呢?难得见证了肉乎乎的狐狸展示出飞天的奇迹,又破天荒的当起了王大爷的酒友,稀里糊涂的就认了个干大哥,而且还是可以当爷爷的大哥。 我不得不感叹一句:生活还真是多姿多彩啊。 跟我大学以前单调的生活相比,今天真的就可以称为传奇。我这书呆子可不是白叫的,放在以前,我的生活基本上就可以用区区“三点一线”概括完全,十几年的生活经历加在一起都还没今天的一半精彩。是不是上天分配给每个人的繁杂多变都是一样的。我前十几年都过得很单调,为了平衡所以现在连本带息的加倍补偿给我呢? 我以为我今天的精彩会就此打住,等我巡房完毕就可以回房洗个澡,睡个觉,留给我充足的时间来消化今天的经历,驱逐积累在我身体里的疲惫。只恨天不随人愿啊?我以为事情已经结束的今天还有一大堆麻烦事情等着我去做呢?不但如此,我最不喜欢见到的人也在前往“望乡楼”的路上了。 当我路过“暗夜之瞳”的房间时,意料之中那一闪一闪亮晶晶的俩眼睛竟没有出现在一贯出现的位置。还真是意外。以往这个时候,“暗夜之瞳”一定会蹲着他房间的大桌子上展示他幽灵般的奇特眼睛。一般情况下,他会鼓鼓的睁开他神奇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窗外,仿佛要把这夜望个通透似的。跟聊斋里那蛇精的眼睛似的――就一悬挂在夜空里的俩灯笼。 我经常看一些日本鬼子和泰国老三拍的恐怖片。每当看到“暗夜之瞳”的这双神奇的大眼睛我就会情不自禁的回忆起这些电影里的恐怖情节,耳边还会偶尔幻化出一些恐怖的音乐来为我的恐惧伴奏。这时,我通常会联想起一些鬼火这样的词语来凸显我战战兢兢的感觉。 有时候,“暗夜之瞳”会以他独特的眨眼节奏来彰显自己的特殊魅力。那还真是与众不同,当真是教人魂胆俱裂啊:一隐一现,一隐一现,活生生的俩鬼火在暗里调皮的晃动啊。不过习惯了还好,就当是野兽的眼睛好了。比起鬼怪这些虚无缥缈的,超越人类认知范围的东西,还是野兽比较亲切些。野兽虽然凶猛但也是在常识范围内的东西,比较不那么让人恐惧。 是不是人都比较犯贱呢?平常恨不得离这“暗夜之瞳”远远的,每次夜里经过他的房间跟经过乱葬岗似的,我都会汗毛直立,不由自主的加快脚步以便快速离开这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地方。避他就像避瘟神似的,能跑多远跑多远,能逃多快逃多快。今天,在没看到“暗夜之瞳”的招牌,我觉得有些怅然若失。 事出反常必有妖。难道睡了?应该没这么早吧。没见过“暗夜之瞳”还有早睡的习惯呀。我眯起我高度近视的眼睛,透过窗户仔细求证,完全没人的样子,不过也不大确定。我敲了敲门,没人应。为了确认暗夜之瞳是不是还在房间里,我正想行使楼长的特权,回我的房间去拿备用钥匙开门检查。我尝试着再敲下门,用的力道大了些,竟把门敲开了。 门根本就没锁。果然,屋里半个人影都没有。 这可急坏了我了。这大活人别丢了吧。来青山有很多天了,这“望乡楼”也没出过啥意外。今天到底是得罪了哪位神仙,什么事情都堆在今天了。“暗夜之瞳”应该还在这楼里,我就不信了,这“暗夜之瞳”也是个隐姓埋名的高手,能够像飞天肉狐狸一样飞过围墙跑到墙外面去了。我加快脚步,寻找起这个特别的失踪人口。 我蹬蹬蹬的没跑出几步路就看见前面有一个人撑着雨伞向我慢慢走来。整个上半截身子都笼罩在他宽广的雨伞下面。我的个天,这人又是谁,不会是有人神经病发作了吧。 我不知道对方是哪种类型的神经病,我怕刺激到他以致于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我当即就停下了脚步,对方仿佛没注意到我,仍旧一步步向我走来。 “你,有事?”我暗自调整因丢了个人的慌张,强压又一个人因失控而在楼道里撑雨伞的给我带来的无形压力,压低了嗓音,用一种云淡风轻的语气做出了试探性问话。对方没有理我,仍旧不慌不忙的踏着缓缓的脚步向我走来。我屏住呼吸,站在原地等待着他走近我。 借着昏暗发黄的灯光,我渐渐摸清了对方的大致体形,猜想出了对方最有可能的身份。在与我不到两米的距离,他突然停住了脚步,将伞收了起来。在他露出真容的刹那,我确定我的猜想,果然不出我所料。 装蘑菇的稻草人。 这个大晴天在走廊里撑伞的人就是“望乡楼”人称神奇三侠之一的“装蘑菇的稻草人”。 第二十六章 这叫考验(中) 距离“装蘑菇的稻草人”上次发病已经有几天了。当时我将他从广场上骗回来后,神智就已经恢复正常了。当时我们还聊得很开心的。“装蘑菇的稻草人”名叫刘三多,他爷爷给他起的名字。三多,即是福多、禄多、寿多;简单但寓意丰富,寄托了全家人对他的美好祝愿。也许是“装蘑菇的稻草人”有着极其强烈的叛逆情绪,“调皮”的将福禄寿的祝愿都抛诸脑后了。到目前为止,除了寿多还没法判断之外,福多禄多基本上都是谎言了,要不怎么可能会混进青山精神病院呢?如果他真是福禄多多,即便是带着强烈的愿望想要住进精神病院,也不可能会流落到陈大狐狸开办的青山精神病院啊。 我还以为这“装蘑菇的稻草人”经过我“特殊疗法”的治疗病情已经基本好转了,没想到今天又发病了。好歹也是我“救转”过来的病人啊,怎么说也要给几分薄面,从此就不再发病,好好的过自己正常人的生活。哪知道我的面子太不值钱,他不但旧疾复发,而且还挑了个我最焦头烂额的时候。 刘三多慢条斯理的将伞捆好当作拐杖拄在身前,然后面无表情的注视着我。敌不动我不动,我们两个就这样“含情脉脉”的你盯着我,我盯着你――四眼相对,好不基情。我耐力不够,先投降了。我无法忍受这个足以让想法特别猥琐的人往最不可能的方向勾勒出的“暧昧”场面,而且还丢了一个人呢,我想尽快把人给找回来。 强压着内心的一丝慌张,故作镇定的问道:“你找我?”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原想投石问路,只要他透一点口风我就能判断他是正常还是不正常,然后思量应对之策。现在不必多想了,一眼就能看出他不正常。我静静的等待他的回答,不想做出太多“出格的动作”来刺激他。趁他还没什么大动作前,想想如何对症下药。我旋转的思绪可不只停留在“装蘑菇的稻草人”身上,我还在思索那个跑丢的“暗夜之瞳”到底到哪里去了。一个不正常,跑丢了一个,我就孤家寡人,能应对得过来么?实在不行我就只有去找人帮忙了。不过,要想出去找人帮忙,也得有分身术才行。要不然出去这一来一往的时间里还保不齐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神奇三侠已经有两个出格了:“暗夜之瞳”和“装蘑菇的稻草人”。不会“冷面医生”也在这个时候闹出些啥动静来的吧。一想到这我就有些胆颤心惊。我赶忙向暗夜之瞳隔壁的房间偷瞄了一眼,不瞧不知道一瞧吓一跳,我的个天,“冷面医生”还真不在房间里。[.超多好看小说]早就听白护士说“望乡楼”的“神奇三侠”有些不安生,老是整出一些大动静来。没想到今天晚上竟然集体发作了。 还是面无表情,“装蘑菇的稻草人”没有出声。过了好半晌,他突然哈哈哈的笑了起来,当时把我吓了一跳。就跟大半夜遇见鬼似的。这次发疯跟上次完全不一样。没经过专业训练的我茫然而不知所措。突然,刘三多的笑声戛然而止。我以为他又要展示出什么神经的特殊症状,刘三多突然说话了。 “哈哈,吓到你了吧。你一定会以为我发疯了吧。放心吧,我没发疯。自从上次被你用那特别的方法把我唤回正常后,我就觉得自己已经完全好了。放心,我以后都不会发病了吧。” “哇,呼……”我郁积于胸的浊气顿时排出了一大半,“真是吓死我了。我以为你又犯病了。上次我可是误打误撞的把你给唤醒了。这次你要再来一出,我就不知道该咋做了。” “李大才子,你太谦虚了。看我装得像不像?为了吓吓你,我可是做了好大一番准备,把我放在箱子底下的西装都拿出来了。看我帅不帅?肯定很帅的吧。为了把效果弄得更逼真一些,我还专门从郭晓松那里借来一把雨伞。够敬业的吧。哈哈,我都快被我神乎其技的演技给折服了。”刘三多一脸陶醉的说道。 “就那演技啊……得把奥斯卡金像奖、金鸡奖、百花奖都奖给你才对。刘大叔,以后别乱吓人啦。幸好我心脏好,要不我就被你吓休克过去了。刘大叔,我现在有事,没空跟你玩哈,下次有空一定陪你。现在我要去找人――‘冷面医生’跟‘暗夜之瞳’都不见了呢?” “你不早说?我就是为这事来的。这两人都没丢。刚刚我来跟郭晓松――就是那个‘冷面医生’借伞的时候就见到他正跟‘暗夜之瞳’王金星聊天呢。就是王大爷儿子刚来的那会,我们听到那门窗都快被这对冤家父子的吵闹声给震碎了。比起维塔斯的海豚音的杀伤力都还大。我们哥几个就怎么商量着明天去安慰安慰王大爷呢。我那边的房间比较大,我就把这两个人叫到我那里去了,顺便商量一下怎么吓吓你。呵呵……听到你过来,我就出来啦。” 来这么些天了,都一直“冷面医生”、“暗夜之瞳”的叫,还不知道这两人还有真名的啊。一听到这两个失踪人口居然在“装蘑菇的稻草人”那,我的那颗高悬的心终于是落地了。 “啊?你们还真有闲心,居然想要来捉弄我?对了,你们都知道飞天肉狐狸来了?动静这么大,那为什么没人围观啊?”知道我担忧的事情没有了,好奇心便转向了别处。 “围观?我们哪敢啊?记得上次就是我们好奇心强了点,去稍微瞅了眼,差点没被他给骂死。现在我都还胆颤心惊呢?青山最不能惹的是是谁?那肯定是我们‘望乡楼’的王大爷啊。他让我们以后不准去围观他跟他儿子吵架。我看他是太爱面子了。我实话跟你说,王大爷就是我们这里的无冕君王,皇帝下旨了,我们这些‘草民’敢不遵守的?” 我还纳闷飞天肉狐狸来访,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居然没有人出来围观。用几千年时间累积下来的底蕴形成的“看稀奇”的传统居然能够在“望乡楼”断了传承,这种稀奇事还是令人惊讶的。我还以为青山精神病院的人比起外面的正常人都还有素质,没有强势围观的陋习。原来不是大家不愿围观,而是被王大爷给震慑的。 “真还看不出来,平素乐呵呵的王大爷居然还有这等霸气。” “那不是?平时王大爷都是挺好的。一旦涉及到他儿子――就是那个飞天肉狐狸,他就会处于暴走状态,保不准他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呢。这个时候,你可要离得远远的。要不然会惹祸上身的啊。” 第二十六章 这叫考验(下) “晚了,已经惹‘祸’上身了。”我一脸无奈的说道。 “啊?王大爷又发作啦?这次他又干了啥出格的事?”脸上写满了好奇跟八卦,“装蘑菇的稻草人”一脸震惊的问道。 “哎!一言难尽啊。还是不要说了。等明天王大爷酒醒了就什么都忘了,不说也罢。也是家门不幸,王大爷这么好的人居然会摊上这么个儿子?这个可别让王大爷知道了,要是他知道我们这么说他,他准不高兴。” “哎,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就是心肠再好又有什么用,该出不肖子的还得出。放心,我这人守口如瓶。出得你口,入得我耳。断不会叫别人知道的。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我是哑巴吃汤圆――心里有数,你放心就是。不过,就是听到了,王大爷也不会介意的。” “王大爷这人啊,啥事都憋心里,自己一个人承担的东西太多啦。就算不介意,我们也别再给他添堵了。话说刘叔,你还是带我去看看郭叔跟王叔吧。不见他们回房我就有些不放心。” “好好好!我领你过去。不见到他们人,你是不会放心的。你这小伙子就是太较真,不过这较真的品性也确实难得。” 我跟“装蘑菇的稻草人”再客气了几句就跟他走向了他的卧房。还没踏进房门,远远就听见“暗夜之瞳”和”冷面医生”的谈话声。这神奇三侠还真是和谐,果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还从没见到有什么旁的人能跟“神奇三侠”谈笑风生的。因为就凭这三人特别强大的气场,别的什么人要是敢走近了准得像进了风暴被绞得支离破碎。 ”……不大好吧。”“冷面医生”略带严肃的最后几个字落尽了我的耳中。本来两人聊得正起劲,见”装蘑菇的稻草人”突然闯进门去,便停下了手中的话题。 “回来了?怎么样?有没有成功?有没有发现什么破绽?”“暗夜之瞳”非常急切的问到。 “咳咳……”“装蘑菇的稻草人”突然跟喉咙里呛了水似的,连连咳嗽。看他那咳得夸张的样子,会让人觉得他是在无病呻吟――咳假嗽。 “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现在怎么咳嗽了?”“暗夜之瞳”问道。 “没事。” “啊?你也来了?”“冷面医生”跟“暗夜之瞳”突然惊叫道。这两人太过将注意力集中在了进门的“装蘑菇的稻草人”,刚才明显没有看到我也跟来了。 “当然是我来了。怎么?不高兴我来?现在这个点可是我的巡房时间。我就想来看看,你们到底瞒着我在密谋些什么啊。”我半开玩笑的说道,我期待着大家一笑而过的欢畅。不过,事事总出意外。 “哪有……”冷静的“冷面医生”刚开了个头,“暗夜之瞳”便有些沉不住气了,大声说道:“不干我们的事。你要找就找陈院长去。我们只是按命令行事,你不能怪我们的?” 我惊异的看着他,然后将眼光在他们三人脸上逐一慢慢扫过。我虽没说话,但我的表情分明写作“你们还真瞒着我在密谋些什么啊,居然啥鬼主意敢打到我头上来了?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尽管从实招来吧。”。 “晓全啊,这个就是……呵呵……这个就是个误会。这王金星就是在乱说,有可能犯病了,我带他出去走走,顺便去看看陈医生。”“装蘑菇的稻草人”面带笑容的说道。 “刘叔!” “这是个误会!嗯,嗯……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嗯事情呢是这个样子的……嗯……你别多心……”“冷面医生”郭晓松断断续续的说道。 “郭叔!”我看他实在是编不下去了,连忙喝断了他。 “不要叫我郭叔。晓全啊,我不是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吗?让你不要叫我郭叔,不要叫我郭叔。为什么还叫?我有那么老么?我就只是三十多岁而已。再被你叔呀叔的叫,我迟早得被你叫老了不可。记住,下次不要叫我郭叔了。要叫大哥,大哥,郭大哥,晓大哥,松大哥,晓松大哥,任你挑。我求你就别叫我大叔了。” “冷面医生”义正言辞的说道。这段话不知道被他说过多少次了。不管在任何情况下,只要我叫他郭叔,他就把这段话原封不动的复述一遍给我。这次,他也正好转移转移话题。 “打住,不要转移话题了。我要听真话。” “神奇三侠”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望望我,一句话都没说。正在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怎么样,搞定没?有没有被发现啊?”陈大院长嘻嘻哈哈的声音居然夹杂着磁场跟电流的噪声从墙上传了出来,“你们稍等会,我已经到了门口了,马上就进来。” 只见“冷面医生”走到门边用手按住一个按钮,一边说道:“大哥呢,你终于来了,正主就在这里呢。穿帮了,露馅了,东窗事发了。你赶快来收拾残局吧。我们不管了。” 啊?青山这里还有这么高科技的通讯方式的。我为什么不知道。我可是“望乡楼”的楼长啊。想我每次找人还傻乎乎的转动两条腿,一想到这我就火冒三丈。 “有这么高科技的玩意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带着火气当面质问陈大院长。 “啊?你不知道?来了这么多天你居然不知道?” “我又不是神经病院出来的,我怎么可能知道?又没有人告诉过我?” “啊?没告诉过你?糟糕,还真忘了告诉你了。不过,这些都是常识,你也应该知道的。好歹也是济世大学的高材生呀,不会连这个你都不知道吧?就算不知道你也该问呀。”陈大院长嬉皮笑脸的说到,一副完全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看到他没个正经的样子就让人上火,再听他这毫无责任心的托词,我终于忍不住彻底爆发了。 “什么叫忘了,什么叫我应该知道?济世大学怎么了,大学生又怎么了?大学生又不是江湖,啥玩意都懂。就算是买张狗皮膏药也要给张说明书。啥都不跟我讲就让我当了啥”望乡楼的楼长。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不负责任。我跟陈旭是同学,我也敬你是长辈,但长辈也不能这么儿戏吧。不出事还好,要是有什么事平发生,你怎么向望乡楼里的人交代,你怎么向自己的良心交代?”我一气呵成,从来说话都没这么这么顺溜过。 我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冲劲,多日来的积怨在此刻爆发了,我再也不想看到这晦气的院长,我掉头便走。 “站住!年轻人,有血性是一件好事,但不要太过冲动。这只是一个考验而已。” 第二十七章 意料之外 (上) 这是考验?骗鬼去吧。(.好看的小说) 我好不容易等着陈院长给我个说法,结果人是来了,但他给我的说法尽是些瞎扯淡的东西。我当时可是发火了,恨不能把陈院长给点着了才有一丝可能消弭我内心的愤恨。 自打陈院长透过广播说要来“装蘑菇的稻草人”刘三多的房间,“神奇三侠”就一直保持缄默,一个字都不敢说了。在我夺门而出的刹那,“神奇三侠”竟然异口同声的弄出了些动静,惊讶的“咦”了一声。显然是对我居然夺门而出的做法感到十分的意外。 说实话,我也是非常意外的。我居然隐藏有这样的负面情绪。以前绝不可能出现的失控在我发火的刹那现出了狰狞的面孔,把我着实吓了一跳。就像是看到会游泳的大母鸡一样,一种荒谬的感觉悠然而生。我突然觉得应该重新审视下自己了。那一刻,我居然也会沦为愤怒情绪的奴隶。在那一刻我彻底失控了,我体验到了因愤怒而失去理智的感觉。我明知道在别人说话的时候走掉是多么不礼貌的事情,明知道要用理智来克服心中的那些不和谐因素,但我还是做出了不理智的决定。 在陈院长一声气吞山河的“站住!”说出口时,我才从那种情绪失常中醒悟过来。(.好看的小说)虽然我不可能因陈院长一语喝醒梦中人而熄灭心中的怒火,不过,我还是得承认,陈大院长所说的都是十分正确的――我这个年轻人还是太过冲动了。 我本来就打算留下来平静的听听陈院长的说辞。陈大院长的那句“这只是一个考验而已”笃定了我要停下来的决心。突然之间我的好奇心像突然添了油的火苗,蹭蹭蹭连续上了九个台阶――我想听听陈大院长如何自圆其说,我像翻面的磁带,啪的一声倒了回来。 “考验?这是要考验我什么?” “进来坐。不要着急,还有的是时间。我们可以坐下来喝喝茶,慢慢聊。”陈院长还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仿佛天生就算如此乐观开朗,就算是天塌下来他也会面带笑容的去迎接天空,就算是闪电劈下来,他也以为这是上天在给他镁光灯的荣耀,更会乐不可支。虽然有过好几次的接触,不过我仍旧分不清楚这到底是陈院长真正的一面或者只是是他戴上的假面而已。 “我没闲心喝茶。我就想听听你到底想要考察我什么。”我怨气未消,一想到陈院长这乐呵呵的样子有可能是假装出来的伪面,更因陈大院长一副完全不放在心上的态度,我刚刚熄灭的火焰又一次旺了一把。我只觉得自己旺盛的火气正哧哧哧哧的吞吐着火舌,蒸腾几条长江黄河那是不在话下。我没进屋坐,只是抄起手来抱在胸前,以挑衅的目光望着他,等待他的歪理邪论。 “我没告诉你,是想让你自己去发现。济世大学怎么了,大学生又能怎样?一楼之长责任重大,岂会轻易赋予一个没头脑的人。何为大学生?不是死记硬背就能成就大学生的。要自己去发现,我之所以没告诉你,是因为我想看看你自己发现问题的能力,分析思考的能力。”陈院长突然收起他嬉皮笑脸的样子,一副大义凛然的说着何为大学生。说得是很有道理,但我看不出来陈大院长现在所讲的完全没有重点,这是在给我打擦边球。我觉得自己的智力有些不够用了,还不待我濒临死机的思维有所动作,陈大院长又开始了他的演讲。 “的确,大学生不是江湖,啥玩意都能懂。凡事有个说明书固然是好的,但如果一个大学生在贴张狗皮膏药的时候也要看说明书,那我只能说现在的大学生还真是狗屁不如。这种人要想当我青山病院“望乡楼”的楼长,简直痴心妄想。别说当楼长,就算是给我涮马桶,我都不要。用不着不服气,也不要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难道我说的不是实话?如果你也是这种没脑子的人,我也不会要你做楼长。事实证明,你不笨,就是有点固执己见,胆小怕事,就是聪明得不太明显。不过,可以培养嘛。聪明人也不是天生的,也是可以后天培养的,所以我就给了你一个机会,让你重新审视自己的机会。我就把‘望乡楼’楼长的职位给了你,好你好好锻炼锻炼。确切的说,你还不是楼长,顶多算个代理。我只是想把你从一个代理楼长提升为正式楼长而已。” “我还三生有幸啦。楼长好拽啊,做楼长好了不起啊。要不要给你做个牌匾,拿张锦旗写下‘恩重如山’来感谢你啊?我来青山可不是来受罪的,也不是来做个什么劳什子楼长的。就算我是个笨蛋,就算我不算是什么真正的大学生,我也不想做什么‘望乡楼’楼长。赶快把我辞掉吧。我只想回去。”突然之间的怒火又一次冲垮了我理智的堤岸,造成了一次不理智的大灾难――我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变成另外一个人。这是我吗?我还真是怀疑啊? “火气还真大。年轻人啊,年轻人。好吧,我承认我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不是我不不负责任,啥事都没跟你说就让你承受‘楼长’职责。这真不是我‘儿戏’。好吧,我就问你一件事:你觉得我是怎么进来这‘望乡楼’的?”陈大院长收敛起嘻嘻哈哈的语气,正儿八经的说道。变化太快了,正负电荷相碰释放出闪电的速度都没有陈院长的“变脸“速度快。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嗦。当然是走进来的。难不成是飞进来的?” “年轻人,冷静点,不要成为情绪的奴隶,被愤怒和偏见冲昏了头脑。你再想想。” 我正在气头上,哪里会注意到一个我忽略了的事实。“望乡楼”的大门是紧锁了的,连飞天肉狐狸都只能跳墙出去,这陈大院长是怎么进来的呢?但我马上就想到了一个合理的可能。 “你是院长,要留下一把‘望乡楼’的钥匙给自己那还不容易。一句话的事情。” “没错,我有钥匙不假。不过,我青山病院的规矩是铁打的,任何人都必须遵守。除了楼长,别的人是不可能拥有钥匙的,即便我是院长都不可能。” 我以怀疑的眼光审视着陈院长的表情,没有任何破绽。“神奇三侠”笃定的点了点头,证实了陈院长说话的真实性。 “那你能拥有钥匙,这是为什么?”我疑惑的问道。 第二十七章 意料之外 (中) “因为我就是‘望乡楼’的楼长。”陈院长以名侦探柯南揭示谜底的自信肯定的说道。“神奇三侠”向我点了点头,对陈院长的话表示了肯定。 “嗯?你是楼长?那你是在玩我了。故意弄个选楼长的主题会议,还有模有样的按‘程序’给我来了个正式筛选。吃多了没事干闲得无聊是吧?青山很缺节目是吧?故意把我当猴子耍是吧?看猴戏很过瘾是吧?我承认我是不对,不该没病装病混进青山来,但我又不是给你们添乱来了。”愤怒之火很难熄灭,再次在我灼热烦躁的心头窜起了火苗,大有“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之感。 “小伙子,不要冲动。听我解释。我是‘望乡楼’的楼长不假,但你是‘望乡楼’的楼长也是真的。我绝对不是玩你。谁说楼长只有一个,谁说一座楼只能有一个楼长存在?又不是什么杀红了眼的仇人,还不能共存了?不过呢你我这楼长的职位还是有所区别的。我是兼任的楼长,同时还是青山病院的院长;你呢,是个代理楼长,济世大学的高材生。你现在知道为什么我会很放心的把‘望乡楼’交给你来看管了吧。” 我幡然明悟,原来如此。 还真亏他陈院长信誓旦旦的说我是济世大学的高材生,把‘望乡楼’交给我是完全没问题的。我就说嘛,没经过训练的人哪会管理一座大楼?原来还有陈院长这个老牌楼长镇楼呢。不过他是“望乡楼”的镇楼狮子,我就是大门上一贴纸糊的门神而已。看上去我是五颜六色的,挺喜庆还挺好看的,代表的意义也不错,即便如此但终究也是个纸糊的,一捅就碎。要说管用和威风,我哪比得上陈院长这活狮子呢? “这不是耍猴。这几天事情忙,我都焦头烂额的了来不及跟你细说。就让你先熟悉熟悉环境。是有考虑不周到的地方,那你也要体谅一下噻。”不待我说话,陈院长又开始打官腔了。谁信你啊?这几天事情忙?我看你优哉游哉的休闲得很嘛。整天写写字画点画的生活过得那是惬意。就让我熟悉熟悉环境?一来啥都没说就让我走马上任好不好,还让“暗夜之瞳“把我吓得个半死。若不是我心理素质还过关,都翘辫子了。不把你当仇人已经是给你面子了,还妄想让我体谅一下,我体谅你,谁体谅我呀? “我不是不负责任。你看我这个楼长连家都没回,就陪你住在这‘望乡楼’跟你一起守楼。我都一大把年纪了,我容易吗我?年轻人就应该尊敬老人,体贴老人嘛。”陈院长又在倚老卖老了。 “你就住在这楼里?我为什么没看见。你就编吧。”我是不相信的,陈院长这毫无怜悯之心的人怎么可能会与民同苦,住进这‘望乡楼’来。反正我都来了好些天了,楼上楼上都快烙印下我的脚印,蚊子飞蛾我都快全认识了,我哪看到过陈院长的房间?简直就扯淡。当我是三岁小孩好骗是吧? 不过,陈院长所说似乎不假。在他进门之后就没说过话,只剩下点头功能的“神奇三侠”再一次发出了他们特有的点头神功,向我表示肯定。他们坚定的眼神只剩下了一个功能,那就是坚定的表达着“没错”和“完全正确”,跟木偶似的。 直接忽视他们三人的存在,我字正腔圆向陈院长质问道:“那我第一天被王叔,就是‘暗夜之瞳’吓到了,你也看到了吧?你是故意的吧?” “呵呵……嗯……没有,绝对没有。当天晚上我回来得晚,我哪会看到呢?我才没看到你吓得那熊样呢。我这个人从不说假话,说话老真老真了。” 假话连篇。不用太费脑筋,一听这话就知道有问题。就算智商只有零下二百五的傻帽都能听出真假来。说假话都不打草稿,前后的逻辑矛盾深深的出卖了他的灵魂。什么叫从不说假话?这句话觉对就是假的。都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还没过几天呢,说谎话的那根狐狸尾巴都长的跟睡美人的长发似的,一眼就能看出来了。还敢号称从不说假话。你没看到我怎知我吓成了哪个熊样。太显眼了――瞎子都看得出的东西糊弄不了我们。 这不是我瞎想,我绝对没冤枉他。因为“暗夜之瞳”王金星为我揭示了答案。 “哪有回得很晚?我记得晓全刚巡查过后,你就鬼鬼祟祟的跟在他身后路过我的房间。我视力是极好的,不用灯我都能看到你呢。” “别乱说。我路过你房间是后面的事情了。”陈院长连忙解释道。黄晓波常说“解释便是掩饰”。虽说不总是对的,但我就觉得这黄晓波说了这么多的“瞎话”终于说出了人的语言。我不想再听陈院长在瞎编乱说些什么,我听得累,他编起来也不大容易;我只想离他越远越好。当时我就想,如果我能集齐七颗龙珠就好了,我一定会对着神龙正儿八经的说出我此刻的愿望――“让我走吧,让我离开这里吧。请赶快把我带走吧。” 虽然我没有七颗龙珠,半颗也没有,也没有召唤出来的神龙,但这丝毫不妨碍我说出我的愿望。我盯着陈院长一脸的皱纹,向对着神龙一样诚实的说出了我的心声。 “那我可以离开这里了吧?” “离开?当然可以。我又没拦你,你想走随时都可以走。” “谢谢!把我的手机还给我吧。”我突然想起自己已经好久没跟爸爸妈妈,兄弟姊妹,同学好友打个电话了。说不定他们都忘记世界上还有李晓全这号人了呢。我得拿到我的电话。就是那部在我进来的第一天就被这里的医生给“按规矩”没收了,说是出院的时候取回的手机。我啥都不管了呢,现在我就想拿着手机走人。 “不行。我恐怕你是会错意了。我说的离开,只是让你离开这个房间而已,并不是放你回济世大学。你要回济世大学也不是不可以的。表现得好的话,三个月就好了。” “三个月?三个月暑假都过期了。” “当然,你也可以提前回去。我到时候会派专人给你接回青山的。到时候大家都知道你是我们青山大家庭的医院,会备受关注的。不过,也不是没有提前出去的办法。我也不难为你。还是先前告诉你的方法。要想提前离开,就必须得通过测试。我的话算数,给你个优惠,每个星期天都能来找我测试,我亲自来测试你。绝对保证公平公正。我不能因为你是我孙子的同学就给你开后门,让你提前离开,会被人戳脊梁骨的。歪风邪气要不得。俗话说,无规矩无以成方圆,我们还是得按规矩来。就当是惩罚。别以为你没过来捣乱?你的到来已经给青山带来了不同的东西了。哼!” 第二十七章 意料之外 (下) 我给青山带来了不同的东西?你就给我编吧。除了我自己跟几套换洗衣服,我啥都没带过来。我是瘟神扫把星还是魔王撒旦啊,一来青山这里便受到浊气污染?不就是你陈院长身兼二职忙不过来了,遇到了我这个免费劳动力,便开始发挥吃人不吐骨头的功夫开始了剥削。话倒是说得漂亮,这是对我捣乱青山的惩罚。遇上我这个可以被榨取剩余价值的家伙不知道心里有多欢喜?不就是又想当那红灯区里的姑娘又想要立个贞节牌坊么?恍惚之间,我突然看到了半夜学鸡叫的周大财主,叼着雪茄烟的不良商人正挥舞着皮鞭“鞭策”我这个掉进火坑的苦命人呢。 一想到以后不好过的日子我就发怵。陈大院长有周兴、来俊臣的“狠毒”心肠,知道折磨人的方法不只要深入骨髓还要痛入心扉,身体心灵同步折磨才能达到让人崩溃的最大效果。所以,他给我安排了个劳心劳力的体力活,又给我设置了个令人崩溃的测试。只有测试通过了,才能获得精神正常证。想不到陈院长也是个给人办证的家伙。我要是通过了他那个无理取闹的测试,获得了证书,我神经能正常才是怪事。 你就尽情的压榨我的剩余价值吧。我就看你锁我一辈子。好吧,遇到陈大煞星算我倒霉。我真是忍受不了他了。我走可以吧,我马上就走。即使不能离开青山,但我离开你所在的地方,远离你总可以吧。眼不见心不烦。 “说完了?那我可以走了吧?”我也不等他回答,我迫不及待的就要转过身去。 “慢着。”陈大院长突然用他的血盆大口加大了对空气振动的幅度。他这一大喝把我吓了一大跳。 “还有什么事?楼上我已经检查过了,完全没啥问题。我有点累了,需要休息了。”我不耐烦的盯着他说。 “累?芸芸众生,为名忙为利忙,能不累?你看这里的人有谁不累的啊。累了是要休息,不过,那也得把事情做完了才能休息。做人要有责任感,要能负起自己的责任。如果一个人连责任感都没有了,那他跟一条咸鱼一头死猪有什么区别?现在你还有事情没做完。你是要走的,不过不是回宿舍。” 我真心觉得陈大院长就是一话痨,总喜欢唠唠叨叨一些大道理。讲话完全没重点,啰嗦一大堆都还没讲到点子上。我根本就不想听他啰嗦,只想知道他叫住我到底想要我干什么。我到底还有啥事情没干完。 我自觉的过滤掉了他唠唠叨叨的声音,正仔细的琢磨着自己到底还遗漏了啥事。我以一个旁观者的眼光冷静的将我今天所做的事情在我脑海中篦过一遍又一遍,还真想不出还有啥事没做。像在沙子里寻找一点微不足道的真金那般认真的回忆,就差我把自己的记忆一点点捏碎了,仍旧半点头绪都想不出来。仿佛是陈院长在故意挑战我的耐心,等了都快五百年了,他还在那里说教,还没讲到关键点。 “好了,不耽误你时间了。那那小家伙眼泪都快哭干了吧。你快去看看他吧。”陈院长经过离题万里的长篇大论之后终于回归了半个主题。他还真能吊人胃口的——那眼泪都快哭干了的小家伙到底是谁呀? “是谁?难道你还不知道?你来这里也有几天了,你见过几个小孩?”陈院长白了我一眼说道,仿佛突然看到了个啥白痴。 “叶希茜?” “除了那个小家伙还能有谁?” 我从没想过那个哭得眼睛都快干了的小家伙居然就是叶希茜。叶希茜已经睡着了,我亲自把她给哄睡着了的,怎么可能还能哭得稀里哗啦的?这陈院长是不是脑袋被驴踢过,神经失常了吧。精神胜利法果真强大。一想到一头健壮的驴子突然弓身向上后踢一扬一脚踢在唠唠叨叨的陈大院长头上我就有一种想笑的感觉。 “不可能,她已经睡着了,怎么还可能会哭?” “不可能?你自己去看看吧。要把人给哄好了,不把她哄好,你就别睡了。”陈院长下死命令道。 我没空回答他的话,匆匆忙忙的离开了。我又不顾得陈大院长偌大的年纪,用很“文雅的措辞”在心中默默的“问候”了他半天。这都是什么事?既然你都知道叶希茜已经哭得稀里哗啦——眼泪都快干了,你为什么不去哄哄她;就算你不会哄小孩子,你也应该早点告诉我,让我快些过去呀。居然还在这东一句西一句没完没了的瞎扯,我这是太“佩服”他了。 虽然叶希茜称得上是个“小恶魔”,但人家也是个古灵精怪惹人怜爱的“小恶魔”呀。虽然牙尖嘴利了些,不过也只是个小姑娘而已,我是不会跟她斤斤计较的,但陈院长呢,他觉得称得上是个地地道道的“大恶魔”,真正意义上的伏地魔——见到小孩子哭都忍得下心不去哄哄她,而且还是这么个瓷娃娃似的小姑娘。 我加快了速度,往白护士的房间跑去。真希望这只是陈院长在故意作弄我,叶希茜根本就没哭。我希望自己推开房间的瞬间叶希茜仍旧熟睡在床上,静静的如同一个大一号的芭比娃娃——就跟白护士送她玩的那个洋娃娃一样。 “望乡楼”距离叶希茜所在的白护士的房间并没有多远,我如飞的速度很快就将我送到了那里。我在房门边稍微停留了片刻,并没有听到屋里有人哭泣的声音。我想一定是陈院长搞错了。正寻思着等会回去一定找这个不靠谱的院长好好算算这笔账。我容易吗我,也不是这样折腾人的吧,我腿都快跑折了。人是要忙,但绝对不是瞎忙呀。既然都到叶希茜房门前了,还是进去确认下吧。待稍稍平复了我气喘吁吁的狼狈样,我用白护士给我的钥匙打开了门。 像个顽皮捣蛋的小孩子一样,走廊上昏黄的灯光,在我打开房门一角的瞬间先我一步奔进了屋子,玩起了光与影的游戏。我借着它们游戏晃动的光线,扫视了一眼。这一看不打紧,一看当真吓了一跳。虽然走廊里的灯光有些昏暗,但我还是一眼就看到叶希茜刚才熟睡的床上一个人影都没有,被子也被杂乱无章的揉到了一边,。 叶希茜呢?叶希茜她跑哪儿去了? 第二十八章 ‘关二哥\’的采花之... 除了古灵精怪,成熟得不像六岁多的小孩外,叶希茜跟其它小孩也没啥明显的不同。(.)如果真要说还有些不一样,那就是她长得太过漂亮可爱。小小巧巧,乖乖如琼宫玉兔,机灵赛仙池白鹤。让人一见到她都会爱心泛滥,产生一种想要保护的冲动与执着。就算她调皮捣蛋你也会觉得这是她魅力的一部分,就像一朵鲜艳的牡丹花伸出几片翠绿色的叶片,你不会觉得这会损伤牡丹花的艳丽,反而觉得更添娇艳。我敢担保就算是十恶不赦的大恶人见了她也会产生改邪归正的心思,从此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特别是她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如一汪清澈的湖水,能够鉴照出人心最纯真最柔美的东西。 每次看到叶希茜的眼睛,我都能想到朱樱。朱樱也有与她一样纯净的眼睛,两汪干净透明的秋水仿佛能够融化世间任何坚不可摧的事物,比如铁石心肠。这真是一种奇特的感受,有一种时间移位,空间重叠的感觉。恍惚之中我会觉得叶希茜便是还没长大的朱樱,而朱樱便是长大后的叶希茜。即便两人的性格完全不一样,我也不觉得这样的错觉有什么别扭的。 我能够回忆起每次见到朱樱时情景,她双眼的神情让人见了都不会忘记。想必是一见到她我潜意识就会不自觉的留意到她的眼睛。如果说朱樱的样子便是一朵亭亭绽放的百合,那她的眼睛便是最灵动的部分,让人一眼之后就深入骨髓。人啊,说来还真奇怪,在我看到叶希茜失踪的瞬间,我的思维和记忆又展开了一次跳跃,突然之间回到了我身着关公那一身行头在济世大学晕厥的那个下午。 济世大学,智慧广场。 我还记得朱樱喂我喝水的一幕,回忆起那刻的场景,朱樱的眼睛竟然比柳菲菲的笑声都还要让我记忆深刻。想必是因为这是除我母亲之外,唯一一个肯给我喂水的女性,所以记忆尤深。每当我回忆起那一幕我就感觉到了葡萄糖水的甜,热水的灼热和凉开水的爽。 身为爷们的我当时居然两眼一抹黑的晕厥过去了,也不知是谁将我搬到了广场上的大舞台上。当我突然意识到广场上除了柳菲菲、朱樱、我和那个令我莫名讨厌的许诺外,居然还人山人海的时候,我非常吃惊。我只顾着如何能够跟柳菲菲近距离接触,如何跟她说说话,倒忘了自己是刚刚才被一群人围追堵截来着,现在他们还在广场上呢。 “快点。我们都等了好大会了。”人群中一个大嗓门以其鹤立鸡群的声调脱颖而出,成为闹嚷嚷的人声沸腾中一道靓丽的身影。当真心中一急一声吼,大河也要倒过来流。 “不要急。大家稍安勿躁。当事人已经醒了,等我们稍微做点准备就开始吧。”朱樱大大方方的走到舞台旁边的桌子上,拿起话筒说道。虽然经扩音器转换后的声音有些失真,但仍旧无法完全盖过她声音的细腻与柔美。朱樱的话刚一出口,广场上沸腾的声音仿佛被浇上了一瓢冷水,顿时安静了下来。仿佛约好了似的,大家的眼睛齐刷刷的望向了朱樱。真佩服朱樱,这么多人望着她都能如此镇定。要是能有她一半的勇气,我肯定睡着了都会欢喜得马上醒赚过来。 “朱樱说得没错,大家稍微等等。我们马上开始。”朱樱话刚说完,柳菲菲就拿着另外一支话筒出现在了台上。当真大方得体,那如黄莺儿婉转的声音顿时将残余的那些个嘈杂的声音完全抹除了。偌大的广场除了风声跟广场四周的鸟语虫鸣,就剩下大家的呼吸声了。 想不到柳菲菲跟朱樱还是这里的主持人。两人登场,珠联璧合,顿时艳压群芳。刚刚还没注意,今天的柳菲菲当真是特别漂亮。秀发齐肩,飘逸如杨柳摆拂。唇红齿白,宛若天仙下凡。特别是那一袭翠绿色的长裙,动若彩旗飘飘,令人心旌荡漾,静如绿茶飘香,亭亭玉立。朱樱也是不遑多让,细指纤纤宛如象牙白箸,一袭洁白的长裙与柳菲菲的碧绿衣裳两相辉映,这对姐妹花当真是人比花娇,娇比花艳。我呆呆的看着她们,竟也看得痴了。 “现在就请我们神秘的‘关二哥’登场。”朱樱理了理头上的刘海笑盈盈的说道。 我看着柳菲菲的迷人的身姿,脑袋竟也反应不过来了,完全没听到朱樱说的是什么。见我久久不应,朱樱望着我再次说道:“有请‘关二哥’登场。” 都说一个人要是坠入爱河,智商就会呈几何级数下降,不成白痴也变傻。我只是喜欢柳菲菲而已,智商居然也不够用了。听着朱樱的话,我仍旧半点都没动。 “‘关二哥’刚刚苏醒,还没缓过神来,就请大家多多担待,稍微再等会吧。”为了不至于太过尴尬,柳菲菲圆场道。 “‘关二哥’,叫你呢。”离我不远的许诺小声提醒道。 这许诺的声音一来,我马上便从陶醉中苏醒过来了。一瞧我这身行头,我才反应过来朱樱和柳菲菲口中的关二哥叫的就是我。 在反应过来的瞬间我只觉得自己的脸颊竟然火辣火烧的烫。幸好我脸上还有“永不褪色”的关公脸谱遮蔽,相信大家也无法看得出来吧。不过大家看不看得出来已经没啥关系了,赶紧过去才是真的。 我匆匆忙忙的跑过去,竟没想到一个踉跄便扑倒在地,给柳菲菲和朱樱行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我刚落地便引来台下哈哈大笑。相信大家都没见过像我这样笨的人吧。哎,出丑出到全天下都知道了。 “大家都太热情了。‘关二哥’都为大家的热情所倾倒了。”朱樱说道。 这真是仙乐啊。想不到朱樱如此急智,眨眼即逝的时间居然能想得出这么好的说辞,当真是个当主持人的天才啊。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节目呀?忙中偷闲,在我从地上爬起来时,我乜斜到了舞台上悬挂的横幅――全校夺花大赛――采花部落。 采花?好吓人的名头。